[兩晉隋唐] 興唐 作者:午後方晴(已完成)

 
Babcorn 2016-5-11 11:49: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4 141434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3:10
第一百三十章 白馬說法 楊府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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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兒,你不得胡說。」李治喝了一句。

    武則天拽了李治的衣服,輕聲道:「且聽他說些什麼。」

    李威心中暗喜,本來不想插言的,但轉念一想,父母親喜歡佛法,於是插一句嘴,來討個歡喜。

    神秀說道:「請殿下指正。」

    李威徐徐說道:「盧行者這句偈好,可悟了出來,道出即可,無需請人代寫於牆壁之上。孤妄言一句,當時情形,大師寫出,存自得之心。盧行者寫出,也許是無意,可暗存了爭勝之心,於佛家真義,都有相違背。」

    這倒是一解,眾人一個個不能作聲。

    李威繼續說道:「再說,朝廷多次下詔讓令師前來京城,令師不就。可此時卻是弘揚佛法,普渡眾生之時,正是符合了佛家普渡眾生之理。可是令師省怕沾染塵俗,又是拒旨不來。既然盧行者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是入門了,為何此節不能堪誤。這使孤想起在西京聽到的一則故事。一高僧路途遇一和尚於道中打坐,他問道,爾坐禪圖的是什麼?答曰,圖作佛。高僧道,爾跟我來。於是跟高僧前往,至一庵前,取一磚於庵前石上磨。和尚不解,問,師作什麼?答曰,磨鏡。和尚復問,磚豈得成鏡?高僧說,坐禪豈得成佛哉?」

    眾人面面相覷,太子這句更是機理高深,可和尚不坐禪,難道酒肉穿腸過?

    李威又說道:「達摩西來何意?如有意,心存念頭,自救都救不了,何救於人?」

    眾人皆不能答。

    神秀說道:「請太子指點。」

    這一次態度已經變得十分謙恭了。

    「達摩自西土來,只是覓個不受人惑的人,阿彌陀佛。」說完了,李威合了一個什。正好微風吹來,他站在一株石榴樹下,其時石榴花多半凋謝,最後一片片殘花便落了下來。

    與原太子不同,原太子說仁愛,很有可能比他還要好。可是性格陰柔了一些,他同樣溫吞,卻陽光得多。經過鍛鍊,氣色漸漸變好。藉著早上的陽光,看上去很是溫潤。一片片花花瓣又有許多落在他的身上,這一什很有那個妙法莊嚴的派頭。

    又說這些辨機很深的話,在場的人一個個再次合什,歎服道:「阿彌陀佛。」

    李威又說道:「其實悟得何處不在,何必分出世與入世之說。心有佛即有佛住,在紅塵間,在法會上,在皇宮,在市井,在山林,有佛了,紅粉即是骷髏,無佛了,紅粉即是毒藥。令師著相了。」

    「休得胡言,」武則天一把將李威拉過來,不過臉上喜不自勝。

    前面兩次召弘忍不來,情有可願,這一次為了法會盡善盡美,她親自執筆,言語謙恭,不是皇后了,只是一個信仰佛教的信徒,請他前來洛陽白馬寺。可弘忍仍是不來,以武則天的性子,心中總有些不快。兒子這一番佛理,說得她心頭痛快之極。

    神秀嘆息一聲道:「殿下,與我佛頗似有緣,這一番話貧僧自當帶回東山寺。」

    不過經此對談,讓這些大和尚們都感到大有裨益,一個個低頭深思。當然,又是一番佳話,於是法會在一個良好的兆頭下,開始了……

    ………………………………

    長安城中,開滿了梔子花,其實梔子花也是不錯的,丰姿綽約,香氣四溢,只是太普遍了,反而不以為貴。

    楊思儉下了值。

    心情不大好,換誰心情也不大好,先是女兒讓京城百姓傳得丑不堪言,然後又傳出休掉皇家親之事,接著巫蠱都出來了,幸好太子大鬧了一場,將巫蠱急剎車了。

    否則他全家上下,即使知道沒有發生,楊思儉還是哆嗦了一下。

    不過形勢依然嚴峻……

    車輪響著,局勢如何變化,自家女兒太子妃基本上是保不住了。皇家也要臉面的……

    想著心事,忽然前面有人將車子攔了下來,然後掀開車簾說道:「僕是太子的人,有密事相商。」

    「請上車,」楊思儉態度為之一正,立即謙恭地將他拉上車來。太子的心是好的,雖然信來得晚了些,可心意卻帶來了。而且太子的手段,也是十分高明,並不只是一個讀死書的人。

    上了馬車,恭聲問道:「請問太子讓閣下有何事向臣吩咐?」

    上了車,此人才說了實話:「非也,我不是太子吩咐,卻是狄寺丞吩咐我前來西京查一件案子,只是機密,怕尉卿不讓我上馬車,多做解釋,洩露出去,不得不假借了太子的名號。」

    「狄仁傑?」

    「正是。」

    「閣下是……?」

    「我是大理寺的獄丞,叫賀光珍。同行的還有其他四員同僚,不過是秘密行事,此事只有狄寺丞一人清楚。」

    「你們前來……?」楊思儉倒沒有因為狄仁傑官職比他低小視了,知道此人是太子身邊頭號親信,就是這一次楊家轉危為安,此人從中恐怕也出了不少的力。不過不知道該不該問。

    「我可以透露一些,不過楊尉卿不可洩露出去。那怕是半點風聲都不可洩露。」

    「某可以做到。」

    「雖然我對尉卿不敬,此次前來,一是關係到太子,二也是關係到貴府。」

    「請說。」

    「上書休掉令家小娘子是許少師,不僅如此,終南山行刺案,也是他派人做下的。」

    「這……他怎麼如此膽大!」楊思儉先是一愣,然後惱羞成怒了,對這個許敬宗,他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然而想起此人的種種手段,又是膽寒。

    賀光珍一下子將他嘴摀住,說道:「楊尉卿,你沉不住氣,大事休矣。」

    「是,某失態了。」未必有狄仁傑與許敬宗的智慧,簡單的事理還是能反應過來的。想對付許敬宗,如何容易。不過他立即明白其中關健,小聲問道:「狄仁傑是吩咐你們前來調查此案的?」

    「正是,狄寺丞曾經分析過此案。綁架令府上小娘子,是賀蘭敏之指使的。行刺太子殿下十幾名刺客,以及通風報信的劉漢三、鐘大錘都是許敬宗指使的,連劉錄都投靠了許少師,許少師才知道賀蘭敏之這次計畫,於是混水摸魚。」

    楊思儉先是震驚,雖然還有許多環節沒有明白,可很快恢復過來,問道:「但朝廷下了海捕文書,到現在卻沒有抓到。」

    想要還清楚此案的真相,必須將這些人證全部找齊,找到一人都不行。當然,一旦找齊,使他們招供,許敬宗想翻案都難了。雖然他很得兩位聖上的恩寵,但行刺皇太子,就是他是長孫無忌,也是誅殺之罪。再說了,嫁禍於賀蘭敏之,皇上更是不快。許敬宗倒下了,其他大臣,自不好在自家女兒身上做文章,不管是太子妃,還是側妃,楊家至少能保住平安。於是又說道:「不過此案真相大白,善莫大矣。只是這十幾個人不大好找。」

    「正是,」賀光珍眼中閃著激動的神情。

    這五個獄丞皆是狄仁傑手下最得意的下屬,臨來之前,狄仁傑將他們喊到家中談話,問了,某這裡有一場大富貴,可也有些凶險,不知各位敢不敢做?一起稱喏。狄仁傑將其中的經過說了一遍,又再次說道,各位不敢,狄某不會勉強。

    琢磨了一下,風險肯定有的,但成功率很高。再說了,許敬宗現在又老又病,不在兩位聖上身邊伺候,加上群臣正在彈劾。再次答應下來。然後狄仁傑利用調動他處查案之名,將五人悄悄調到長安來。又吩咐魏元忠通知長安奶糖作坊,撥出私款兩千緡,供他們調度。實際上到這時,狄仁傑也是無語。雖然行商不好,可缺少了錢,還真難辦事。

    「看起來是這樣的。只是大家認為他們是賀蘭敏之的人,賀蘭敏之倒台了,一個個遠奔他鄉,所以過往關卡盤查很嚴,其實不是,他們就在長安之中!」

    「為何?」

    「長安看似緊,其實許少師有些田莊與產業,隱藏在裡面,誰敢盤查?反而更安全了。再說,現在風聲依然很嚴,去往他處,如果被捉住,怎麼辦?即使到他處,也要過上一段時間,等到風聲鬆了才可。況且這些人在京城,許敬宗也好控制。真不行,滅口也方便。」

    「就怕他現在滅口啊。」

    「未必,這些人,人數有些多,十幾個人,身手又好,又不能正大光明滅口。想滅口不易,如果滅口,又要派更多的人參與。許少師有一些力量,可真正的親信死士,未必很多。他們又替許少師辦下此事,卻立即滅口,其他親信如何看?暫時不會動手的。」

    「可你們找楊某,楊某也無能為力。」

    「非也,此時,二位聖上以及太子殿下,三位小娘子皆在東都,那天僥倖活下來的幾名侍衛又調到他處。畫影圖形,狄寺丞刻意問過殿下,殿下說畫得不真切。」

    主要是沒有真實的姓名籍貫,就是面對面,以現在的畫技,都未必十成十的相似,況且只聽幾位侍衛的描述。以這些海捕的圖,除非各個關卡緊密注意,否則尋常百姓,就是拿著圖,面對面,也未必能認得出來。

    「他們關得久了,這時會出來透個氣兒,否則殿下一行,回到京城,又要隱藏。因此,狄寺丞吩咐我們向你借一個人。」

    「你是說某家女兒的侍婢書兒?」

    「正是,西京之中,那天行刺案相關人中,只有書兒留在西京。狄寺丞正是吩咐我們向楊尉卿借用此婢。」

    整個京城找這十幾個人不大好找,可許敬宗的產業與農莊,卻只有那幾處。書兒只要化裝一下,未必有人在意。畫像不大真切,可是書兒面對面,還認不出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3:10
第一百三十一章 空還空 懼更懼

     大慈恩寺法會,李威沒有看到過,只是聽說盛況空前。不但長安城中,連附近許多州縣,都有善男女們,前去聽講。那一天長安幾乎出動了所有衙役,甚至士兵維護秩序。

    至於讓人偷了多少錢包,或者仕女們讓人暗中揩了多少油,沒有辦法處理了。

    白馬寺這次法會,規模只大不小。白馬寺山門前若大的廣場儘是人,擠不下了,於是往山道上,山林裡擠。但法台前面座位卻是固定好的,偉大的皇帝陛下與皇后聖上,還有太子,坐在正中。其他的就是官員勳貴。接下來有意地將商人按排到前面,一會兒還要指望他們「大放血」。

    其實李威很無語的,坐在前面還能聽聽,後面的根本聽不到,再後面估計連人都看不清楚。但看看這些人,眼中一個個狂熱之極,就仿若台上不是大和尚,而是一個個羅漢菩薩降世。

    嘆一口氣,聽著,聽了一個上午,有幾次差一點想睡覺。終於上午的法會結束了,他們是特權人物,接到裡面齋房休息。

    齋房裡除了他們外,還有官員以及家屬,以及商人。都這麼尊重你了,還不乖乖掏腰包。

    大多數人,李威不認識,不過在人群中看到狄仁傑正在與閻立本說話,除了他自己,還將他兩名義女帶了過來。老狄這次想通了?確實幾乎將狄蕙與狄好關禁閉了,皇宮中打入冷宮的妃子,恐怕也比兩個少女現在自由。正好是法會,於是將她們帶出來散散心。不過看到到處人頭攢動,狄仁傑又害怕了,說道:「蕙兒,好兒,只呆在為父身邊,不可離開。」

    兩個少女只是笑,狄仁傑看得緊,她們也不大習慣。可自己以前的身份,進入皇宮,得到太子的寵幸,何等的艱難,義父這樣做,也是為自己二人好。倒沒有什麼怨言。

    李威走了過去。

    狄好佩服萬分地說道:「殿下,奴……妾身聽到你與那些大師的對答,妾身很佩服。」

    「殿下,臣正在你說這件事。佛教使人向善,倒也不惡。可是佛教終是西方教派,儒家才是治國正理,殿下不可迷戀。」狄仁傑正色說道。

    閻立本臉色立即變得端莊起來。

    他一生遇人無數,唯獨這個狄仁傑最讓他欣賞。作為太子的幕僚,不但為太子謀策,教導太子同樣很重要。看到沒有,就憑這一句進諫,就勝過了崇文館眾多的大儒。

    李威搖了搖頭,低聲說道:「狄卿,盡請放心。對鬼神一道,孤不反對人信,特別是一些正派宗教,總歸是教人向善的。但自己不甚信之。孤插言,是孤聽聞禪宗某些教義,想到了一句,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於是編排了一下。」

    「何謂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現在還沒有出來,狄仁傑好奇地問了一句。

    「這是一種境界,看到山了,那就是山嘛,也不去想,然後去想了,山上有石頭,有泥土,有樹,有花草,有的山高,有的山低,這個山在心中不大像山了。最後慢慢瞭解它的本質,知道山的真義,山又成了山。不過與第一種看山是山不同了。禪宗分為頓悟與漸悟,頓悟就是剛才神秀法師所說盧行者,但一般禪宗弟子沒有這個悟性,所以要漸悟。無論是頓悟或是漸悟,不可能一下子悟出來的,所以一開始進入佛門,是空還是空,最後半知不解,空就不是空。然後呢,悟出來了,空還是空。」

    繞來繞去的,可禪宗確實是這麼玩的。

    聽他說得古怪,大家一起失笑。

    「其實說到底,真空了,大家一起不勞而獲,最後怎麼辦?莊稼必須耕耘才能有收穫,讀書人必須苦讀才能有才學,朝廷上到陛下,下到官員需勤奮治理,國家才能五穀豐登,政通人和。所以千百年來,儒家的奮發有為,才為天地間的正理。」

    儒家也未必全是對的,但這些官員都是儒者出身,不得不這樣說了。但治國,儒家肯定比道佛兩家,稍稍好些。

    「再說,孤聽的不多,可也聽說了,一些懶散的漢子,為了逃避國家的稅務,寄身於寺觀,以求不勞而獲。僧侶道眾越來越多,又佔去大量良田,這些都不是計在國家稅務之內。於是普通的百姓負擔越是沉重,卻是不妙。」

    「正是啊,」狄仁傑嘆了一口氣。前些時間在少林寺時,還與太子說過類似的問題。寺觀的興起,又使國家增加了一筆沉重的負擔。

    狄蕙不解地問:「既然如此,殿下為何要如此說。」

    「父皇母后既然難得出行,聽法會,又是喜歡,孤博他們一笑。這是盡人子孝道。」好聽的解釋,也就是拍馬屁,緩解僵持的關係。

    太子過來與狄仁傑說話,閻立本告辭。

    看著他離去,狄好吐了吐舌頭,道:「父親大人,孩兒好害怕。」

    「為何?」

    「以前閻相公聽聞孩兒畫技,曾有一面之交。父親大人,不如實話實說了吧。孩兒心中擔心不止。」

    「沒有人問,何必要說?」狄仁傑立即勸阻道。傳揚出去,招惹非議,再想進東宮,那是不可能的,要說,看能不能找一個機會,向皇后透露此事。其他人不必得知。如果殿下以後登上大鼎,誰人又敢說?

    李威沒有說,比如他與父母相處,也多半是半真半假。誠實固然是美德,有時候善意的撒謊,也是一種美德……

    但狄好的心性,倒是讓他更喜歡。撒謊無奈罷了,以撒謊為自榮,那可要不得的。

    ………………………………

    老僕役在路上就不停地聽到洛陽傳來的消息,傳得他心驚膽顫。

    可是奏摺象雪花片一樣,兩位聖上就是留中不發。

    慢慢醒悟過來,到現在為止,只有明崇儼一人,使皇上的病有好轉的趨向。天大地大,沒有皇上的命大。而且像這樣逼下去,皇上與皇后十分難堪,對太子未必有好處。

    或者自家主人早就想到了這一步?

    於是再次向洛陽趕來。沒有敢直接求見,扮成了一個賣貨郎,進入明府的。

    見了面,責問道:「明大夫,為什麼這麼不小心?」

    用太子地位強壓,也就算了,讓人家在自己最拿手的方面打壓,這就不對了。

    「你們還問我?我入朝才多長時間,根基不穩,不是,是一點根基都沒有。你們就逼我做出這件大事。不是不可以做,需要借勢而為。」明崇儼也來火了,雖說富貴讓他很渴望,可也要值得爭取。像這樣,不如安穩在呆在西京,好歹還能過一份安穩的生活,不愁吃穿。這一次準備作法前,心中就忐忑不安,可許敬宗的人逼得又急。不然看準時機,不會成功,也不會這麼被動。

    因此又說道:「不是你們逼得太急,何來如此失措。請你轉告你們家主人,我的能力很小,你們要求又太大,恕我無能為力。少師不甘心,自可將我揭發出來,反正是等以待斃。」

    「明大夫,休要慌張,如果陛下對你不利,也不會將奏摺留中不發。」

    「那又如何,難不成陛下還會獎勵我?」

    「不是,不過太子委實有些難辦……」作為許敬宗的親信,也與原來太子打過幾次交道。是原來的太子,經過這一次出手,太子早就讓主人弄倒了。可這一病,太子彷彿七竅全開,明崇儼打退堂鼓,他也想打退堂鼓。可能退得了麼?

    想了想,又說道:「也許這件事從一開始就錯了。相公選擇了你,不僅僅你巫醫經皆長,還有你有一點,只是沒有利用好。」

    「那一點?」

    「長相,又替陛下治病,得以自由進出皇宮,如果你說皇后有病,開一些藥方,其中有一些隱蔽的春情之藥,該是如何?」

    明崇儼讓他一句話,嚇趴下了。過了大半天說道:「我絕不同意。你們家相公想學呂不韋,將我當作了嫪毐,可後來嫪毐是什麼下場?更不要說現在陛下尚在人間。對不起,我收手了,收相公的錢財,馬上我吩咐人拿出來,歸還相公。」

    「你以為你收手,真的平安無事?如果坐視不管,等到太子登基,你會有什麼樣的下場?」老僕役一下將他拉坐下來,然後又說道:「明大夫,而且你也錯了,皇后是皇后,她絕不是華陽太后那種低下姬妾出身能相比的。再說皇后服侍太宗,現在又服侍陛下,一臣羞事二主,一婦羞嫁二夫,況且是父子二人。陛下身體你也知道的,皇后正值虎狼之年,又不是節婦,此計可成也。」

    「不妥,不妥,現在陛下都不讓我進宮了,此事休提,」不過這小子心中多少動了一些念頭,配藥不是問題,就是避孕的藥他也會配上幾種。進出皇宮好幾次,多少也知道皇宮裡一些秘聞。那個皇后手段很滔天的,再說,歲數雖然大了一些,可保養得當,卻是一個美豔無比的婦人。

    這個念頭,李威是不知道的,知道了,準會不顧父親有什麼想法,拿著橫刀來割他。

    「明大夫擔心不無道理。不過陛下身體越來越差,就是處執,也會保住你一條命。以後他身體再度惡化了,還會想到明大夫。少師的話,卻是為你鋪就一條金光大道。」

    雖然在勸說,他心中擔心畏懼卻越來越重。

    以前少師對付那些宰相們固然成功了,可手段是一方面,也是皇上與皇后授意的。

    現在不僅不是,卻是對付太子,太子又十分難纏,又將陛下與皇后當作了棋子。如果事洩……也不要全部事洩,只要事洩一樣,許府滿門上下,立即會遭受滅頂之災。看到賀蘭敏之下場沒有?

    雖然陛下想法外開恩,可讓皇后派人追到湘江邊,與僕役全部拽馬絞殺!連隨同伺服的衙役,都沒有放過。可與明崇儼一樣,踏上了這條船,想下也下不下來,於是又說道:「如果明大夫搶在兩位聖上旨意下達之前,使用虎狼之藥,會是如何?再說皇后本來心中就是激憤……」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3:10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太子高梁 皇宮大宴

     許敬宗擁有的田莊與產業就那麼幾處,但不能動用明處的力量,又不能讓任何人察覺。說起來容易,辦起來很難。

    要慢慢監視,說不定是一個月,說不定是兩個月。

    賀光珍帶著書兒出城,另一名同僚隨行,另外三人則拿著畫像,到許敬宗其他農莊或者產業門前碰運氣。書兒化裝成了一名書僮,賀光珍兩人化裝成普通的書生,書兒長相不像楊敏或者徐儷那樣絕豔,並不吸引人注意。

    出了城,城外已經是一片碧綠,各種農作物正在瘋狂地生長著。其實高溫有高溫的好處,只要水源不缺,對農作物還是很有利的。不過水源怎能不缺。於是挨著溝渠邊的莊稼長勢很好,遠處缺水的莊稼一個個枯萎起來。

    書兒忽然指著西南方向,說道:「你們看,那就是皇太子試驗的高梁。」

    鶴立雞群,遠遠就看到了。

    其實對高梁,李威知道得不清楚,這種莊稼一直產量很低的,在唐朝一畝地平均收成只有一石,有的長勢好,伺候得當,能得到兩石,長勢不好,一石都沒有。不過現在其他的莊稼收成同樣不好,不然全國畝產兩季均拉起來,還包括江南的沃野千里收成,只有兩石。隨後麥與稻技術興起,作為糧食的主流,高梁口味以及脫米困難受到冷落。於是一直到後來中國建國之初,全國高梁收成只有一百五十斤。有許多地方甚至作掃帚與青飼料用的。經過幾十年技術革新,長到了六百多斤,也就是李威生長的時代。

    後來進了城,聽到了一千斤兩千斤,一是試驗田,二是種子改良。大多數農村裡,產量還是**百斤,並沒有達到一千多斤。當然,如果僅一季高梁就達到了**百斤,對於唐朝會意味什麼?休說眼下的大旱,再嚴重一些,只有河北、江淮、山南等道豐收,國家也不會愁糧食供給。

    所以提起這幾塊地的高梁,一個個說三四石,這是人們的最高要求以及這個時代對高梁產量的一個夢想,再想,就不敢想了。

    但眼下這十幾畝試驗田技術該有的都有了,從選種就開始採用最先進的技術,至少是後來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最先進最精細的技術,肥料有過之而無不及,伺候得又好,只是種子略差一些。不過經過這些技術肥料的催化,生物自然進化的本能,種子也在產生變異,於是一切皆有可能……

    「太子的高梁」,賀光珍產生了興趣,替太子辦事,以為自己是太子的人,賀光珍說道:「過去看看。」

    看的人很多,皇莊裡的人正在捉蝗蟲,大旱這玩意兒多,不過僥倖沒有形成蝗災。其他的人都是附近的農民,官員與士子到現在,依然對這十幾畝地疏忽了。

    賀光珍站在高樑下面,不由地說了聲:「好高。」

    收成不知道,但這桿兒的高度太過驚人,人往高梁田裡一鑽,幾乎連人影都看不到。

    也不全是好消息,有的讓皇莊裡的人種得密了,影響卻是很嚴重的,高度不及,吐的穗兒很小,皇莊裡的佃農一個個很是後悔。還有一些田裡因為施肥過重,還在瘋長,只長桿兒不長穗,多半未必是好事。不過有一半高梁長勢卻很正常,現在穗兒才從葉苞裡撥出來,但穗兒之大,看上去已經十分喜人。

    書兒興奮地說道:「賀郎君,你說這一畝地能打多少高梁?」

    「我不知道,」賀光珍喃喃地道。也種過地的,可從來就沒有看到過如此長勢的高梁。這不是高梁了,是一株株小樹。過了好一會兒,說道:「太子必勝。」

    這時代都信鬼神,解釋不了,至少這個三米多高的高梁讓他解釋不了,於是往鬼神上攀了。不過這一攀,更加信心百倍。

    ………………………………

    與狄仁傑談了一會兒話,回到禪房,武則天正召見神秀。

    盧行者好,或是後來的慧能好,出身不大好,又不識字。有可能後來學了很多字,至少眼下,或者幾年前離開東山寺,卻是不認識字的。神秀不然,他本來就是一個小士族出身,從小就接受了很好的教育,對各種經文熟悉無比,人才又長得豐秀,舉止又好,就是佛法「悟性」差些,讓母親選擇,多半還是選擇神秀。

    「見過太子殿下,」大和尚只是欠了一下身。

    倒不是刻意怠慢,或者做作的,出於本心。世外高人嘛。又談了一會兒經義,李威沒有插言,對上古儒家經義,都不甚瞭解,況且這些佛家經義。不過知道一些後來禪宗有趣的故事,能忽悠一下。

    但武則天對佛教經義,十分熟悉,兩人從《金剛經》談到《法華經》,從《法華經》到《維摩潔經》,李威還不得不相陪,聽得頭昏腦漲,終於下午的法會開始。

    天氣很熱,再說法會一共三天,就是台下的百姓精神抖擻,台上的大和尚同樣吃不消,況且還有許多老和尚。於是一會兒就結束了。但到了正戲來臨,拿出一些大箱子,還有一些記名冊。

    法會宗旨,弘揚佛法,另外普渡眾生,就是搭救關中災民的。

    武則天牽著李治的手,拿出了一些金銀首飾,放進箱中。李威什麼都沒有帶,想了想,在記名冊上寫下一行字,李弘、江碧兒、劉群捐善款三百萬錢。也就是三千緡錢,不過這些錢要從作坊裡出,所以掛了江碧兒與劉群的名字。但無形中替商人解決了一個難題,兩個聖上擺出這架勢,分明就是要勒索他們的,卻不知出多少,才讓兩位聖上高興,但自己不能搶去太子的風頭。

    於是記名冊上出現了許多兩百九十萬錢,或者兩百八十萬錢。好在人多力量大,三天法會下來,共得捐款三十七萬多緡錢。武則天與李治在宮中聽到後才松了一口氣,這是自己親自組織的,雖說洛陽多少不及長安,可是數量少了,都沒有窺基組織法會所得善款多,未免貽笑大方。

    但對這次法會,許多儒生心中很是反感。

    弘揚佛法,本身就不大好,天下僧尼多達二十萬,如果加上道士,對國家造成嚴重的影響。再加上這等於是變著法子要錢,更是一件可恥的事。

    這導致了接下來皇宮大宴,一半大臣,因為受暑病倒了。

    光有錢沒有用,得將糧食運進關中,這才是最重要的事務。於是皇宮大宴開始,不是什麼商人能進入的,兩京只選了三百名商人榮幸赴宴。同時太子與兩位宰相,以及群臣相陪。

    李治與武則天本人沒有入席。

    碧兒說道:「殿下,讓你公開陪商人,傳出去,會有爭議……」

    連這個小丫頭都看出來了,李威嘆了一口氣說:「不陪怎麼辦?權當讓父皇母后開心一回。」

    閻立本與郝處俊同樣鬱悶,雖然入席,可臉皺得像苦瓜一樣。

    不管怎麼說,他們還是來了。但其他大臣一個個生病了,只好缺席了。

    其實李治與武則天能這樣做,李威卻是很贊同的。受旱災影響的百姓很多,多達**百萬人,可不是所有地方顆粒無收的,靠近河溪溝渠邊,莊稼還有些收成,有的濕窪之地,百姓又打井取水,再比如城裡,象長安城中一百多萬百姓,卻不是以務農為生的,他們或者做著力役,或者從事商業,或者做工,只要糧價壓下去,都有了生機。再說,如果糧價彈壓下去,兩次法會所得的善款,能得一百萬石糧食,發到百姓手中,有些百姓就差那麼一點糧食,無法熬下去。朝廷再組織一批。危機就過去了。

    可因為與商人沾上邊,於是變得很複雜,狄仁傑都是如此……

    敬著酒,說道:「各位,性本善,而後染之。就是商賈,也非是大奸大惡之人。此次法會,各位為了災民,出錢出物,孤代表千萬災民,感謝你們了。」

    「殿下不敢。」齊聲回應。基本從來沒有進過皇宮,雖然在商場上叱咤風雲,進了皇宮,一個個很緊張,酒兒不敢喝了,菜兒不敢吃了。其實走到皇宮,看到這些高大堂皇的建築,有的商人兩腿就開始發彈。

    「這是你們應得的褒獎。非但如此,窺基法師在西京組織法會,就特地說道,要將這些善款變成糧食,交給災民手中。可各位也看到了,朝廷盡力了,父皇與母后為此事日見消瘦,各位大臣同樣茶飯不思。可是渭水淺了,國家無法及時調度。這天下是父皇的天下,也是百姓的天下。天下寧,百姓寧,你們行商也會順利。天下騷動,百姓騷動,你們行商也會不順利。因此,這時,正是群策群力之時。不但是募捐,而是糧食。如果各位有各種妙法,將糧食運向關中,即使是你們前去出售。孤與各位宰相,也可保舉其中數位做得好的,一個爵位,甚至一官半職。」

    一句話了,商人開始嗡嗡議論起來。

    經過幾百年對商人的打壓,對功名的渴望,這些商人很飢渴的。再說,並不是讓他們募捐,而是出售,以現在關中與其他各道的糧食價格差距,實際上還有一些利潤的。

    在不遠處,坐著幾位洛陽的商賈,其中一名商賈大著膽子說道:「殿下,只怕到時候兩位聖上不肯。」

    李威走過去,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說道:「其實這也是兩位聖上的意思。只是怕群臣反對,各位只要做得好,關中活人無數,群臣反對的聲音也會弱些。」

    聽到的人不多,不過散了宴席後,必然有其他人追問,於是散佈得同樣很快。

    李威抹了一把汗,心中想到一句很不好聽的話,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

    但為什麼這樣做,李威馬上就看到了。

    消息還是走露出去,已經很是拐彎抹角了,可是各地的大臣與儒生上書的奏摺再次象雪花片一樣,又向洛陽飛來。

    甚至有儒生伏於天津橋南哭泣,說皇上先是用巫蠱,後是重視商賈,並且還破祖例,要授商賈官職爵位。可正宗的求雨大雩一直遲遲不舉行。陛下,你不能糊塗啊。

    然後以頭碰地。

    可就在這時候,朝廷開始處理明崇儼了。

    早朝之上,李治威喝了一句:「什麼生病了,就是真病了,也將明崇儼給朕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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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絕色童姝 毒餅皇后(上)

     許敬宗正在與劉錄,還有他手下親信幕僚蘇明達說話。

    蘇明達說道:「相公,京城米價穩住了些。」

    「那有什麼奇怪的,米價一直揚,不只是關中缺米,一些地主也在囤積居奇,其實存米兒還是有一些的。兩位聖上不拘禮制,為了百姓,不惜以官爵相授。這些商人們自然動心了。這是現在,秋收一來,米湧得多了,還會下掉一些。」

    也有一些例外的,但大多數商人動心了。錢他們是有的,不但有財富,還有了許多田地,可定上了商人的名號,不得為官,不得考科舉,甚至許多場合都不得參加。皇宮中那次宮宴是救急,否則平時大宴商人,進諫的大臣能從皇宮跪到天津橋。這也是山窮水盡了,如有一線生機,也不會讓皇上這麼做。

    因此商人只能繼續為商,世代為商,有錢也好。當真好?不是,有了錢沒有相關的地位,等於是頑童手上拿著一塊稀世珍寶,卻是很危險的。象鄒鳳熾熱衷於向官員交好,那也是無奈之舉。甚至有生員趕考,提供幫助,不求其他,只求萬一有一個高中的,又懷了恩,以後好照顧一下。沒有人脈,這個時代黑吃黑,可遠遠超過後世。不要說他們商人,就是陳之昂,也因為官做得小,家中有錢,致仕後讓一縣令貪圖家財,打入監牢,活活整死。

    看似錢越滾越多,生活享受了,可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弄不好,翻手是雲,很好看,覆手是雨,下完了,家人都要倒霉。真的有一官半爵做護身符,將財產轉換為田地,成了一個地主,也就沒有人說話了。世代也跟著沾光。

    自從皇宮大宴後,所有商人都開始尋找門路,再說,也是順便賺錢去。

    破了例,大臣儒生苦諫,於是消息傳得快。看到勢頭不妙,囤積居奇的地主與商人,開始就著高價放糧。大批的糧食不知在何方,糧價沒有應聲而落,至少穩住下來。

    其實不止如此,如果那幾塊高梁田出一個奇怪不解的產量,嗯,不要一千斤了,有一個六七百斤,將會轟動整個天下。這個新方法就能得到推廣,大量農家肥是不可能的,可是種一種黃豆增加田地的肥力,這一理論就能推廣,種紫雲英的人也會多起來。這兩條倒是不難的。田地不需要輪休,或者不需要大規模的輪耕,產量也不要六石了,兩季有一個三石。那麼遇到豐年,糧食還不知掉成什麼價。

    至少理論上是的,也會像竹紙一樣,紙不知那一年才真正推廣起來,可全國紙價開始下跌。糧價如此。

    所以那幾塊地載動了太多太多的希望,可是呢?除了附近的農民一個個好奇地過來看,居然沒有一個重視。如果不是楊敏與徐儷帶來的消息,始作俑者的李威本人,因為種種的事情,都快忘記了。

    當然,三石四石,都是正常的,如果六石七石,會非常非常的妖異……

    對這些,許敬宗卻是不關心的,即使沒有這次救急,朝廷確實如李威所誇,做得很好了,從各路調運糧食,又讓災民到寬州就食,也許會餓死幾千幾萬人,但絕不會餓死幾十萬人。

    他關心的卻是此事,對政治的影響。

    此事是太子想出來的,又是太子擔待了罵名,糧價穩定下來,功勞卻是皇上與皇后所得。看似虧了,可在許敬宗眼裡,卻是太子賺到了。這無形中,化解了兩位聖上對太子的積怨之心。

    捻著鬍鬚苦想,明崇儼這一次輸得太慘,自己不好有過份的舉動,於是說道:「皇后幾天前給某寫了一封懿旨,責問某為何推薦明大夫。又隱隱對某推薦的裴家女似是不滿。」

    「相公,僕都聽聞一些,那一天,裴家女與楊家小娘子、徐家小娘子,一道隨太子拜訪各位相公。」蘇明達道。

    「正因為此事,皇后才有些失望。」

    劉錄說道:「相公,既然皇后不滿,或者再換一家小娘子。再說,裴家從來沒有對相公你表示過感謝。」

    「這個不能換的,裴家名門望族。某還是十幾年前的身體,換就換了,就是五姓七家,某亦是不懼。不過某的身體,注定時日無多,彥伯又嫩稚了一些,仲伯與韶伯又很小,資質遠不及兄長,更不能指望他們頂起許家的門戶。裴家不是彥伯能挑得起來的,既然推薦了,不可再換了。但這難不倒某。裴家之所以不領情,主要楊家小娘子失德,他家又是名門望族。不過有的事情,卻須是借用一些巧力的。」

    說到這裡,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東西,又說道:「這是普州參軍韋玄貞女兒的一些資料。你們看看。」

    兩個人打開一看,劉錄驚詫地說了一句:「京兆韋家。」

    唐朝有許多頂尖家族的,象五姓七家都可以藐視皇權了,但還有一些家族,如蘭陵蕭家、河東裴家,江南朱張顧陸,過江袁謝王等等,還有關中韋杜同樣顯赫無比。城南韋杜,去天五尺。當然弘農楊同樣薄有聲名,論出宰相的人數,也比杜家多,可家族大小不僅是宰相,其他方面,就遠不及這兩個家族了。

    「正是他們家的女兒。」

    「可是很小。」

    上面清楚地寫著,韋玄貞這個女兒自幼聰明,而且長相很美豔,深受家中其他長輩喜歡。可只六歲……太子妃固然沒有定下來,但選一個六歲的女童做什麼?

    「此女雖小,智慧不在東宮上官儀那個孫女之下,成長後說不定又是一個韋貴妃,只是身高恐怕不及。」

    聽到身高二字,劉錄與蘇明達一陣竅笑。韋貴妃也是出自京兆韋家,先是嫁給了李子雄的兒子李岷,李子雄隨楊玄感起兵謀反失敗後,沒入宮中為婢。李淵入主長安後,以良家女身份入侍李世民,因為品德好,很得李世民喜歡,封為四夫人之首。實際上自長孫皇后死後,她成為宮中名副其實的皇后了,只差一個名號而己。死沒有幾年,李治親自祭奠,李績、程知節挽靈,入陪昭陵。

    只是她長得很高,高達近六尺四寸(一米九五左右)。比普通官女整好高一個頭,因此很少出宮,怕引起非議。

    許敬宗也是好笑,這樣身高的女子,除了太宗這個武力超群的皇上外,其他人未必很是喜歡。笑完後,說道:「此女還有兩個哥哥,隨父上任,只是其女還小,尚在萬年。某昨天召見其家人與其女,交談時久,此女甚至某賞識。雖小,不但長得好,卻是一個機智變化之輩。」

    機智變化,現在看不出來,就像上官婉兒一樣,不過有些潛力,以許敬宗的眼力還能看出一些。

    蘇明達遲疑地問:「相公,你是何用意?」

    「無他,太子東宮之中,有上官儀那個罪孽孫女,又有賤戶出身的江碧兒。此兩女,對某都沒有好感。作為太子側妃,地位又是低賤,於是某將韋家此女推薦於東宮。將來選定側妃,因為韋家地位名望,必然有一席之地。甚至太子妃行為不端,若干年後,未必不是太子妃的好人選。」

    兩個人還是不大明白。

    許敬宗又說道:「韋家在朝中數人為官,地方上又有聲望,離京城又近。某一手推動,自懷感謝之情。再說了,太子仁愛,又有才氣,韋家上下也是歡喜的。昔日韋貴妃得奉太宗陛下,能得幸,玄貞之女,未必不可以。韋家女到了東宮,裴家自有緊張感。可是朝中因為明大夫之事,不好立決。久久不動,又恐某有其他推手,非但知道某的重要性,也會有所舉動。」

    說到這裡,頗有些自得。這中間就存在許多變數了,有了變數,就有了應對的策略。再說東宮侍陪的宮女身份是低賤了一些,不符合太子的身份。韋家女又小,正是進宮的時候。

    縱然是郝處俊之流,也不好說什麼的。

    「韋家的意思……」

    「韋家有些猶豫不決,不過最後還是答應下來。機會難得啊,太子是個金鳳凰,韋家也脫不了俗,想附上一附。再說了,某對太子做過什麼?無非就是上書彈劾了楊家女罷了。難道不應當彈劾?或者推薦了明大夫,那也是為了陛下治病。」

    「正是。」

    「一條魚兒吃食,終是不急了。兩條魚兒吃食,就有些急了,只是韋家好女兒,大多訂下親事,此女雖好,只是小些,」許敬宗有些遺憾,必須要小的,不然進宮不是侍服太子,而是決議親事。不過終是小了一點,如果再大上兩三歲最妙。可總的來說,還是很滿意的,又說道:「關中韋家,河東裴家,這齣戲越來越有意思了。某還是對太子很忠心的,不然怎麼將這些個好女子一一找出來。」

    「是,是,」二人雖然心中誹謗,但不好說出來。

    「明達,你替某磨黑,某立即給皇后上書此事。」

    「喏,」蘇明達開始替許敬宗磨墨。

    許敬宗又看著劉錄說道:「今天某本不應當喊你前來的。但某聽到一些消息,說段雀子他們,這段時間耐不住,經常外出,可有此事?」

    「有,不過他們面生,現在京城平安,關了那麼久了……」

    「關了那麼久也得繼續呆著。有人認出來,不是妙事。再候幾個月吧。一旦秋收到來,商人又紛紛各顯神通將糧食調往京城,關卡混雜。又過了些日子了,此事鬆懈下來。某將你們安排到揚州去。雖不及二京,也是天下一等一的繁華之所。某已經託人在哪裡置辦了一些產業。大家可以替某經營一下,至於盈利所得,各位花費就是。然後再熬一段時間,某在人間雖不會長久了。但皇后終會唸著某的好處的,會給孫子一些出路。再說,太子對彥伯不好,也是磨練他,不吃一暫,不長一智,對他以後卻有裨益。那麼過些年,長相又變了,你們也可回到彥伯身邊,繼續共事。眼下卻需忍耐的。」

    「可是太子……」

    蘇明達已經磨好墨了,許敬宗一邊寫著奏摺,一邊繼續說道:「太子無妨。不過眼下卻一時半會倒不下去。但陛下終是擔心身體,明大夫也不會有大事,某已經給他點明一個方向。他日成就,自不是你們能小視的。有此人在,太子終難長久。」

    不過「春藥補身」的事,始終沒有說。

    「還有你自己,終南山你不在現場,可作為賀蘭敏之曾經的幕僚,官府搜查很嚴,認識你的人更多,需要更注意一分。」

    「是,」劉錄心悅誠服地應道。許敬宗的一個個推手,讓他讚佩不止。

    當然,如果不是狄仁傑,這一**的推手,李威是很難應付的。不過許敬宗雖然智慧過人,可低估了狄仁傑。這場角鬥的太平,自從賀光珍到達長安時,已經歪塌了,可他茫然不知……

    不過這個韋家女,卻是一個很頭痛的人物……比許敬宗想像的還要令李威頭痛。當然美貌倒是不用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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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絕色童姝 毒餅皇后(中)

     夜風吹來,忽然許敬宗盯著窗戶紙,喝了聲:「誰?」

    「是奴婢,」門被推開,虞氏走了進來,端著一壺茶道:「奴婢看到相公久未入睡,特地沏了一壺茶送來,給相公潤喉。」

    「誰讓你送茶來的?」許敬宗一個大耳光打過去,打得虞氏一個踉蹌趴在地上,茶壺也倒在地上,幸好天熱,茶水刻意冷了一會送來的。就是這樣手都燙紅了。

    許敬宗一點憐惜之意都沒有,又喝道:「滾!」

    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是,」虞氏頭一低,走了出去,然而全身打著哆嗦,剛才是想討好這個丈夫,才送茶過來的,沒有想到聽到了一些機密的事。剛才丈夫眼中那道寒光,分明是動了殺機……

    ………………………………

    當聽到魏元忠學著李治的聲音,也將明崇儼給朕架來,碧兒高興地拍手。

    觀念分明,估計狄仁傑對李威掣肘,她都能認為狄仁傑是壞人。

    李威卻知道事情不是那麼一回事。果然,魏元忠接著說道:「一會兒明大夫上朝了,氣色很好,陛下又問道,朕眼睛雖不大好,可也沒有看出你病在何處?明崇儼卻是夷然不懼,神情自若地答道,為臣者,自當守進退之道。太子不悅,他乃是國家未來之主,臣自當避讓。」

    說到這裡,也是很無語,此人風度神馬不提,可是膽識與作派,臉皮之厚,是過人一籌,很難纏的一個人。繼續說下去:「於是陛下又責問道,何用幻術欺騙朕與皇后,以及滿朝大臣。明崇儼答道,非是幻術。臣進宮時就說過,乃是巫術,更說過,巫術乃是治病祈福之用,儒家大義才是至理。對於幻術,臣不知,太子殿下用幻術責臣,臣更不知。叫臣如何作答?」

    「這個人死到臨頭,還嘴硬?」姚元崇氣了。

    「死到臨頭未必,陛下終要他治病的。所以有硬氣的本錢,想破此法,只有狄寺丞說的那句話,直接將他的幻術揭破。放心,將來總有機會的。現在卻沒有了。」

    「為何?」

    「陛下又責問他,為何說祟氣沾染朕與皇后以及太子。他又答道,祟氣無處不在,即使是天帝,也會沾染祟氣。只是天帝法力高強,祟氣難以浸進。陛下真龍下凡,但到了凡間,也只是一個凡人。否則陛下如何染病?此不因為身份尊貴卑賤不染。臣只是實話實說,甚至連祟氣是何物,臣都沒有斷定出來,就讓太子殿下斷章取義,認為臣是謀害楊家小娘子。太子是未來人主,臣是臣子,太子非要斷章取義,臣如何敢辨。如陛下認為臣忤逆,請將臣推出端門外,天津橋上斬首示眾。」

    這一回連李威也氣著了。

    這小子分明在拿捏。

    魏元忠看到李威臉色變化,說道:「殿下莫氣,他的靠山無非就是許少師……但這句話讓陛下找到下台的理由,陛下故作大怒,說道,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明崇儼伏下來,說,君想臣死,臣敢不死,但憑陛下處執。於是皇后在簾中說了一句,明大夫也是無心,不過惹下非議,必須要處理的,將他貶到申州做一個州錄事吧。已經是一個中州的錄事,又知陛下之意,大臣們不好再說。就用了皇后這項罪名貶職了。」

    「申州嘛,」李威回想了一下看到的唐朝圖冊,離洛陽九百來里路,離長安一千七百來里路。說遠也不遠,如果召喚,道路又好,卻是很快能到兩京的。說近也不近,正好遠離了這一場漩渦。

    不過此人走了,也是好事。父親想重新起用他,沒有一年兩年是不大可能的,除非父親病重了,將他召喚過來。不過沒有了法術的心理療效,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將父親的病情緩解。不能緩解,對明崇儼可不是一個很好的兆頭。

    正在想著,魏元忠又說了一番讓他目瞪口呆的話。

    魏元忠又說道:「本以為此事到此結束。然而明崇儼臨離開時,又使了一手幻術。得到陛下的處執,在京城中耽擱了兩天,昨天早上才離開。到了今天上朝,早上大家在天津橋外等候,一開始大臣還沒有到齊,天方亮,半昏半明之時,忽然大家看到天津橋南的樹木叢中,明崇儼閃了出來。衝著皇宮方向跪拜,說道,臣出身不貴,僥倖因為陛下賞識,得以替陛下效勞。然而臣卻給陛下造成許多困擾,惶恐不安。於是昨天晚上在少林寺為陛下祈福,得藥幾十丸,或許能對陛下龍體有所幫助,特地送來。說著,將手中錦盒放在地上,然後一陣煙霧閃起,人就忽然消失不見了。諸位大臣雖知他是幻術,可不得不將此錦盒拿到皇宮。陛下也似乎不大信,派了人騎快馬到少林寺,剛剛臣下值時,消息傳回。明崇儼確實昨天晚上到了少林寺,又為陛下在佛祖面前祈福。是早上天亮時出發的,少林寺眾僧大多看到。」

    「他是方士,怎麼跑到少林寺祈福?」碧兒氣呼呼地說。

    「江小娘子,非也,他不是方士,是巫士,無論道佛皆是可以的。」魏元忠搖著頭。這小子不簡單哪。

    「殿下,他這是怎麼辦到的?」

    「不難,找一相似之人,在樹前冒充,況是天半昏半明時刻。又因為祟術之事,群臣不敢接近,離得遠些。再用什麼法門,騰起煙霧,人立即離去即可。這個幻術並不高明的。」就是變甜瓜的法術也不是很高明,手疾眼快,這是動作快。但就是因為如此,卻不好辦。想要揭破,你得有他那個手的利索。

    「所以臣將殿下請到這裡宴聚,如果能將陛下請來最好不過。」

    「魏卿此言何故?」

    「殿下,你看身在何處,外面又是什麼景物?」

    身在一個胡人開的酒肆中,前面就是胡祆祠。景色倒是很秀美,許多槐柳,青青欲滴,胡祆祠建築沒有皇宮中那些建築物高大,但有濃濃的胡人風情,雖然是黃昏之時,依然有一些遊客,也有許多昭武九姓的人在祭拜。

    「魏卿,你是說胡祆祠?」

    「正是,每年一度胡人大祭祀,選一胡人作祆主,然後用刀刺進腹中,刀在肚子裡刮絞,鮮血淋漓,可人不死。再噴聖水,頃刻功夫,傷口痊癒,連痕跡都看不到。不僅如此,涼州每次選出新祆主,於祆祠前用大釘插於前額,貫於腦後,然後出門,頃刻間飛於數百里之外的西祆神前舞一曲即回,再撥釘,人無損傷。」

    「這個比明崇儼所用的幻術倒是高明多了。」碧兒驚嘆地說道。

    「是啊,可相信是幻術的人,就是幻術,相信他是神術,就是神術。只不過這是胡人不傳之秘,旁人無法揭破,」說到這裡他嘆息一聲,這些祆主作法施術的啥,只是胡人內部事務。可是明崇儼卻將它帶到朝堂之上。經過早上一事,多半包括皇上在內,又會再度忽信忽疑。

    繼續說道:「殿下,這個且不管,他不是出身名門,又與巫事沾上了邊,即使以後回朝,大臣多半不敢與他親近。孤立寡援,成就不了大事。倒是許少師……」

    說到這裡,他壓低聲音道:「狄寺丞開始動手了。」

    「孤已經知道,」上一次魏元忠過來對他稟報說有可能狄仁傑會動用作坊裡的錢,好笑了一番,不過那時就知道狄仁傑開始著手安排了。否則不會動作錢財的。又是在長安……

    「狄寺丞說了,最多三月時間,就會有回話。」

    「這麼快?」

    「不快不行,許敬宗招招狠了些,都是想將殿下推到火坑裡,此人早點解決,殿下也會安生。」沒有許敬宗推出明崇儼,太子已經與父母親關係緩解許多了。這份緩解比什麼都重要。頓了頓又說道:「這一切不勞殿下操心,今天請殿下過來,是替殿下介紹兩位大臣,他們有投靠殿下之意。」

    「什麼人?」

    「殿下也見過的,著作郎魏知古,右補闕朱敬則。」

    兩人官職並不高,著作郎秘書省從六品的官,共有八人,不過需要才華。到任後必撰名臣傳一篇,通過後才可勝任,協助秘書省撰寫碑誌、祝文、祭文等,寫完了,校書郎校正,正字改正錯別字。實際權利很小的。相對來說,從七品的右補闕雖然職更低,因為職責對皇帝進行規諫與舉薦人才,權利稍高一些。類似的還有監察御史,也是職低權重。

    「這兩個人倒是一個人才。」李威說得有些不確切,因為沒有聽說過名字,所以只有相信魏元忠的判斷,不過交談,兩人談吐志向,倒是讓李威很欽佩。當然了,就是他看中了,魏朱二人不說,他也不好說,你們投奔我吧。

    「說起來這個朱敬則倒與殿下有關?」

    「何解?」朱敬則到少林寺一行才認識的,之前連名字都沒有聽過。

    「此人志尚恢博,好學,重節義諾,善與人交,振其急難,而不求責報。陛下聽聞其名後,召入東都交談,也欣賞萬分。但因為他議論過李相公,李相公有些不悅,於是上書彈劾。本來陛下準備只授朱敬則洹水縣尉之職,然而殿下前往少林寺替陛下祈福,陛下又改變了主意,於是改授右補闕。」這些原來魏元忠也不知,與朱敬則交談後才知道的。

    「議論李相公?」李威奇怪地問了一句。李敬玄太子右中護不提,官評人評皆佳。總章二年,累轉西台侍郎同東西台三品(使相),與員外郎張仁禕齊心合力,銓綜有序,自父親登基以後,許多選人不合格,及李敬玄掌選,天下稱其選人稱職,其被放者不服,不看卷宗,口立即陳其失錯,於是人人服其強記,莫之敢欺。於是在今年,遷中書侍郎,其他兼職如故。

    反正很牛叉的一個大臣,其實許多大臣都很牛叉,如果他不是太子身份,以他現在的才華,嗯,很有可能一個縣尉都做不了。

    「是啊,」魏元忠又嘆息一聲:「原先李相公是好的。官聲極佳,其人又重風骨。然久居選部,人多附之,前後三娶,皆山東士族。又攀附名門,將其亳州李姓附於趙郡李氏,與其合譜。恰恰朱敬則也是亳州人氏,聞聽此事,常常諷之。於是李相公極其不悅。人是會變的。」

    這一提,倒使李威想起了劉仁軌找李敬玄的麻煩,難道真是李敬玄故意為難劉仁軌的?

    如果放寬來說,這兩人同樣是太子黨,自己這個太子還是一個板凳上的雞蛋,好了,這群人都窩裡鬥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3:10
第一百三十五章 絕色童姝 毒餅皇后(下)

     這兩人投奔李威,倒不是李威身上有王八之氣。二人也不是攀龍附鳳之輩,少林寺一行,對太子很有好感。可太子不給個提示,二人也不會說出什麼投奔的事。就是想投奔也不好說,畢竟等於是與狄魏四人暗爭,君子不屑!

    可回來後,李治將他們召入宮中,說道:「你們二人性子方直嚴峭,朕讓你們陪太子一行,就是人身作則,給太子做個表率。」

    說完後,就讓他們退下。

    弄明白了,這是強行讓他們做太子的幕僚,還是不好開口,於是約了姚元崇二人出遊,隱隱地將此意表達出來。見了魏元忠的面後,同樣實話實說,魏元忠思付了一下,終於會意過來。

    敢情這是皇上見到了兒子搞七搞八的,有些煩,又擔心他學了什麼歪門邪道,正好魏朱二人性格方正嚴謹,魏知古才二十五歲,就是朱敬則也不算大,才三十七歲,與太子又好溝通。所以主動讓他們做太子的親信,給太子做一個榜樣。

    通過這一點,也能看出陛下矛盾的心理,培養是肯定的,不然不會心存此意。但忌憚也是肯定的,推薦二人做太子的心腹,可二人官職並不高。為什麼不暗示郝處俊、李敬玄、戴至德這些重臣,你們不但要做東宮體系的大臣,還要盡職盡責?

    魏元忠說了一句:「我傳話可,太子對你們也極為欣賞的,但做了太子的幕僚,就要謀其職。」

    千萬不要前面與太子商議什麼,後面屁股一扭,到皇上面前通風報信。

    魏朱二人立即答道:「魏御史,我們自會知道其中關健。」

    這才代為引薦,不過想要贏得太子五人組徹底放心,需要一段時間了。但用卻是可以用的,做個觀察成員吧。

    李威說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可是殿下,害人之心,不可有之,防人之心,不可……」可面對太子的「坦蕩蕩」,魏元忠竟然說不下去。只好在心中祈禱,但願這二人是赤誠君子,不是三面兩刀的小人。

    正說著,魏知古與朱敬則就到來了。

    畢竟是初次「投靠」,二人性格直,又有些矜持,不好說得太明顯。談了一會兒閒話,又說話明崇儼的事上,魏知古可惜地說道:「當時殿下所圖謀者大,不是圖謀許少師,專攻明崇儼一人,或許今天這個小人,就能伏法。」

    李威笑了一笑,沒有說。不是刻意隱瞞,畢竟狄仁傑所做之事,關係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妙,再說,狄仁傑不是一個喜歡說大話的人,可畢竟以一個小小的大理寺丞,對付許敬宗,就是魏元忠知道了一些,也不敢說有十成十的把握。

    魏知古又說道:「還有商人的事,雖會救一些災民,然朝廷所舉,殿下所舉,有利也有害,卻是禍福相倚,不可做常態。」

    「事急從權吧,畢竟人命關天,」李威無奈地說,一沾上商人,總是扯不清,又道:「你們在東都,沒有親眼所見,魏卿他們是從關中而來,你們問問他們,關中那些災民的情形。孤這樣做,名聲污了些,可為了父皇母后所污,為了許多百姓所污,卻是值得。不是孤說那些進諫的方儒不好,不在其位,不知其滋味。換作他們是災民,幾天沒有吃喝,不但他們自己,連他們妻兒老小皆沒有吃喝,看會不會如此強諫?」

    李威說得有些無賴,不過這也是一個選擇題,都是牽扯到仁字,是要救百姓於水火的仁字,從了一些權,還是眼睜睜看到許多百姓餓死,保持重義輕利,永遠摒棄商人?

    魏元忠卻說道:「殿下之言極是,魏作郎,朱補闕,你們不懂的。」

    太子即使名聲稍污一些,不大緊,就像金山銀山,財太多了,多得讓陛下都要眼紅了,正要分去一些,還不是刻意去污去避嫌,後面的選擇題無關緊要。主要皇上開心,皇后開心,這比什麼都好。現在太子還有什麼,比修復與父母親關係重要?

    不過幾人性子都算方直,十分談得來,喝了一些酒,談了一會心,天就黑了下來。

    近處遠處,各個酒肆裡開始歡鬧起來,咿呀的胡琴響個不停,幾人才盡歡而散……

    ……………………………………

    剛回到東宮,就被武則天召去。

    拜見後,武則天說道:「弘兒,這幾天你做得很好。」

    都替你們背罵名了,再不好,怎麼做才為好?不過難得母親相見,有的話還是要說開的,否則狄仁傑掰不倒許敬宗罷了,一旦掰倒了母親這條重要的走狗,母親更會生氣。

    於是拉著武則天的小酥手,摩挲著,這個動作不過份的,比李令月躺在武則天懷中撒嬌好。說道:「這是孩兒應當做的。不過孩兒有些話憋在心中很久,當時父皇母后生氣,又不容易兒臣辨。母后,讓兒臣說出來吧。」

    「你說吧,」氣也氣了,怎麼辦,難道將這個兒子弄死不成?

    「兒臣自幼就聽聞了父皇母后的事,父皇未做太子之時,遭到多位兄弟排擠,度日如年。可父皇比起母后,什麼都不是。母后在家中,遭到幾位兄長,甚至不相干的堂兄欺凌,到了宮中,舉目無親,幸得父皇垂憐,可是王皇后與蕭淑妃仗著自己出身名門,對母親又打壓,又有群臣為虎作猖……」但心裡卻不是這樣說的,人家王皇后與蕭淑妃才是先來的正牌,又是出身大家族,卻讓母親這個小商人,還是商人繼室妻子的女兒弄得慘不忍睹。不過為了巴結母親,只好違心地將王皇后與蕭淑妃往泥裡踩了。

    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武則天聽了多少有些受用的。

    看到母親的表情,李威繼續說道:「因此孩兒,總是在琢磨,不讓上一代悲劇重演了。又是太子,於是對弟弟妹妹就格外關注一些。同時也不希望外臣干涉到兒臣的親事。母親因為外臣,吃的苦頭還少嗎?」

    「弘兒,休得欺騙本宮,你是重色忘孝,因為楊家小娘子的美色,忘記了你的父皇以及本宮。」武則天打斷他的話。

    「非也,兒臣只是持著一顆善心,但父母親在兒臣心中位置永遠排在第一的。其實兒臣後來看到群臣彈劾,又聽到狄寺丞、魏御史他們解釋,才知道父母因為兒臣,很是困窘。兒臣錯了,請母后原諒兒臣吧。」

    說著一頭鑽進武則天的懷中。

    依然不是有心吃豆腐的,這是表達一種感情。你越是畏懼,也許越是不喜。親近嘛,還有比這個動作更親近的?

    但武則天的胸懷確實很寬大,又柔軟又是香噴噴的,很舒服的。

    老太監李首成將眼睛閉上。因為第一次李威表情有些不大好,所以心中時常疑神疑鬼,再說皇后美豔不減當年……唉,皇后啊,你這個兒子似乎心思不純淨啊,你可不能再犯錯誤了,事太宗以及陛下父子,天下已經有了爭議,可是此子,卻是你的親生兒子……

    武則天倒是不覺,確實李威這一手做得也很漂亮,使她想起小時兒子在懷中撒嬌的時光。眼光變得柔和起來。可終是不放心,這幾個月兒子一會兒冷,一會兒熱,雖然她很精明,也弄得頭痛。心神定住,將李威推開,說道:「你是好心?看看你心多好?為什麼當初不坐下來好好商議?如你所願,明大夫貶出朝堂了,你父皇的病怎麼辦?」

    「母后,兒臣不知道是不是真因為明大夫醫治,父皇病情緩解的,不過此人分明就是一個騙子。治好父皇病也罷了,治不好,以後史書都會記載此事的。若要緩解,不如象兒臣這樣吧。論頑症,兒臣的頑症並不比父皇輕些。可現在呢,你看看兒臣。」

    說著,打了一套太極拳,氣都沒有喘一下,打完了,說道:「母后,勸父皇吧,讓他練練,只在宮內練,不會招惹非議的。連兒臣的內侍金內侍本來身體也不大好,這兩個來月練下來,都好多了。」

    平時不覺得,可這一套太極拳中,還有一些高難度動作的,身體不好,也不易做出。親眼目睹之下,武則天有些意動,想了一會兒說道:「本宮以後勸勸。」

    「那就好,」李威大著膽子,將武則天抱了起來,打著旋,說道:「兒臣做夢都想一家平平安安的。」

    「放下,放下,」武則天連連喝道。雖然母子情深,這個動作太過親暱了,其他的宮女全都躲了起來,偷偷地樂。武則天氣得哭笑不得,說道:「弘兒,你是大人了,有的舉動做不得的。」

    「是,是。」

    「本宮喊你前來,是有件事要通知你的。」

    「請母后指示。」

    「不用裝可憐,以後少惹你父皇與本宮生氣就是。這篇奏摺你看看。」

    來唐朝這麼久,討厭的事之一,就是看現在的文章,包括奏摺。駢文之風盛行,連奏摺批閱,都盡用駢文,一味追求駢儷、排偶、詞藻、音律、典故,寫得好固然讀起來朗朗上口。可都這樣追求了,又能有多少好文章,不要說一篇長文,就是詩,那麼簡短,因為對偶等的拘束,整個唐朝作出多少首,沒有一千萬首也有幾百萬首,可真正留傳下來又有多少?

    將浮華的部份去掉,真正的內容有可能不到十分之一,就是這十分之一,中間甚至還有冷僻的典故,讓人不明白。寫起來不易,讀起來同樣不易。

    但這篇奏摺他卻認真讀了起來,因為是許敬宗寫來的。字很大,不過寫得尚可。老許為人不提,才華確實不錯。看完了,不大明白了,就算許敬宗不軌,可將這個六歲的女童弄到自己身邊,又能做什麼?再說,京兆韋家,還不會屑於與許敬宗沆瀣一氣。

    這篇奏摺到了洛陽後,武則天基於許敬宗以前的表現,還沒有懷疑。不過知道許敬宗多少有些著惱,認為是兒子身邊親近的人,出了主意,將他也羅列在怦擊範圍之內。這個親近之人就包括碧兒與上官婉兒,特別上官婉兒的祖父上官儀之死,正是武則天指使許敬宗誣告上官儀與王伏勝與李忠謀反處死的。既然能作詩了,也知道一些事了。於是氣惱之下,充塞韋家女進入東宮之中。

    不過想一想,東宮之內太子的貼身宮女,則是將來良娣等妾重要的人選。按照制度,太子除了一個太子妃外,其妾編制也十分龐大,正三品的良娣二人,正五品的良媛六人,正六品的承徽十人,正七品的昭訓十六人,正九品的奉儀二十四人。其中良媛與承徽,是狄仁傑為兩名義女盯好的位置。

    當然,編制是編制,為了愛民輕色,無論是皇帝的後宮,或者是太子的後宮,這些編制都是常缺的。

    江碧兒與上官婉兒出身皆不大好,雖知道許敬宗是氣憤之舉,可京兆韋家的女子,讓武則天頗為動心。也就是這篇奏摺不管許敬宗出於什麼心理,但有可取之處。

    武則天說道:「本宮接到奏摺後,詢問了韋家的一些官員,也知道韋玄貞此女的一些情況。雖然年幼,可姿色隱然是韋家諸女翹楚,也遠在上官婉兒之上。而且此女從小聰慧過人,深得京兆韋家上上下下歡迎。韋玄貞前往普州上任,韋家的長輩都舍不得她吃苦,將她留在京兆。韋家此次捨得,本宮心中也是很歡喜的。」

    可是李威卻在腦海思索,總覺得這個韋家女讓他感覺怪怪的。其實這段歷史他讀過,甚至都讀過韋玄貞這個名字,因為沒有注意,遺忘了。不過武則天再三說她如何如何的,漸漸想起一些。

    不知道歷史上老三是何時做太子的,但歷史上,自己有可能三四年就得莫名其妙死去,然後三四年老二讓母親流放到巴州,就在巴州寫那黃豆詩的。這樣算一算,大約七到九年,這個韋家女那時也正好是在十三歲到十五歲之間。韋皇后長相記載又記不起來,可她與老三的女兒李裹兒號稱大唐第一美人。憑老三遺傳分子是不夠的,這也證明韋氏之美。

    這個韋家女年齡想仿,在韋家中長相隱然翹楚,婉兒長相很不弱了。也就是說此女長大後,有可能比楊敏她們還勝過一籌。這……已經對上號了!

    急忙叫道:「母后,不可啊。此女年太幼,倒是與三弟相彷彿,母后還是讓她與三弟訂親吧。」

    開什麼玩笑,這個毒餅子皇后能要麼,說母親怎麼怎麼的,那是對子女的,對丈夫,至少他看來,對自己這個便宜父親,已經盡到一個妻子職責。可韋家女能要麼?帽子綠油油地不提,天知道那一天給個毒餅子毒茶的啥。

    也不顧得兄弟友愛情深,一腳再次踢給老三李顯,還讓老三享受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3:11
第一百三十六章 聖意難違 洋曲舒情

     「說什麼胡話,你沒有大婚,顯兒怎能大婚?」

    這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就是他大婚了,老二李賢還沒有大婚,怎麼排,也排不到老三身上。李威皺著苦臉說道:「母后,此女太小。」

    「有什麼小的,宮中有許多良家女很小時候就入宮相陪伺服,再說,上官婉兒也不大。」

    「可是,可是……」

    「弘兒,你是什麼意思!」武則天有些不開心了,沉著聲音說道:「弘兒,你越來越任性了。東宮之內,你寵愛江碧兒與上官婉兒,本宮也就容忍了。太子妃一事,楊思儉的女兒失德,你偏要寬宏,本宮又容忍你了。現在本宮讓一名良家女進入東宮,伺候你,為何不允?難道你真不將本宮與你父皇放在眼裡?」

    這個大帽子一壓,李威只好乖乖說道:「兒臣不敢。」

    其實這條理由很牽強,現在一個六歲的小蘿莉,能說什麼毒餅子皇后?武則天都不瞭解他的心情,認為是許敬宗所推薦的,兒子在排斥,因此又說道:「東宮之中,你的一干侍婢太單薄,少師這也是好意,勿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且少師,以後休要再提,他為本宮與你父皇做過許多事,只是你不知道。單論臣子的忠心,無一臣能及。」

    「是,」李威還能說什麼呢,難不成說許敬宗不是忠臣,他要殺你兒子,證據呢?至於母親說許敬宗是君子,他直接當作了耳邊風。

    武則天又說道:「先讓她進東宮吧,等到你大婚之時,本宮親封為良娣。」

    「母后,可她只有六歲。」

    「六歲又有什麼?又不是讓你們圓房,只是訂下名份。許多人家,子女沒有出世,名份就定下了。」

    李威無法可辨。

    但想了一下,多疑的父親,手腕狠辣的母親,再加上一個很有可能成為毒餅皇后的良娣,悲催了,悲催了!關健還不能說,與狄仁傑等人商議,恐怕舉雙手贊成,殿下,一定要同意啊,京兆韋啊!

    想到這裡,哭的心思都沒有了。

    ………………………………

    碧兒小手替他沐浴著全身,一邊問道:「皇后喊你前去,難道又對你發難了?」

    太子回來後臉色就大不好,這個皇后也是的,好歹是母親,為什麼對兒子如此苛刻。當然,這一句憋在心中,卻是不敢說的。

    「沒有,只是替孤找了一個六歲的良娣。」

    「哦,是何人家的女兒?」雖然六歲的妻妾不是沒有,但皇后出面,為什麼找這麼小的女孩進宮?

    「不太清楚,出身於京兆韋家,聽說有才氣,很漂亮。」

    「殿下,這是好事啊。」碧兒開心地說。

    這個傻丫頭,不但對我不是好事,對你們都未必是好事。或者現在調、教?但想了一下歷史,老三對這個絕色童姝也是很不錯的,可結果呢?難不成自己以後要用皮鞭蠟油?

    本來後宮還是好的,雖然人數多了些,可自己身份是太子,過得提心吊膽的,這點享受也不算過。江碧兒對自己忠心耿耿,最放心不過了。上官婉兒發展良好,對自己感謝崇拜,只是小些。狄仁傑那兩義女因為出身,大約不會爭執。要麼有可能是徐楊裴三女,有可能三人能僥倖全部進入東宮,這個機率不會很大,特別是徐儷。就算全部進宮,只是使小性子。

    總體來說,和諧後宮。

    為什麼要加入這個女子過來?想到這裡,連扒許敬宗皮的心思都有了。

    上陽宮還沒有建,皇宮西邊依然是西苑,倒是建築少些,植被多些,天津橋下兩個沙洲也是不小,於是有許多鳥獸,夜晚時不時有夜鵠飛過,叫得很淒慘。

    正好一聲長長的叫聲從宮殿上空掠過,李威一哆嗦。站了起來,說道:「碧兒,今天晚上你陪寢吧。」

    「殿下……」碧兒驚喜地說不出話。

    扭了她的小臉蛋說道:「別要胡想,只是陪寢,不會做其他事。」

    有些失望,不過那也好,以前看到太子帶著小公主睡覺,眼很熱的,不過沒有說出來。只不知躺在太子懷中入睡,會是什麼樣的滋味,激動地說:「奴婢去鋪榻。」

    遠處上官婉兒眼巴巴地看著。

    知道一些,知道得不多,好像陪了太子睡覺後,關係才親近。李威招了招手,說:「婉兒,你也一道來。」

    反正床夠大,兩個小蘿莉加上一個瘦巴巴的自己,肯定不會擠,甚至再加上三四個小娘子都不會擠。

    是沒有做什麼,但從後面摟著碧兒,手卻伸了進去,小鴿蛋子又長了一些,像這樣發展下去,離採摘時候不遠了……上官婉兒直接無視,不過小蘿莉大著膽子,從後面抱著李威身體。

    三明治,中間的人一會兒就入睡了,兩邊的人眼睛卻在閃啊閃的……

    ………………………………

    讓兩個蘿莉陪了寢,煩燥的心情也沒有緩解。

    並且不只如此,他不相信許敬宗知道韋家那個更小的蘿莉以後會是一個毒餅皇后,更不相信許敬宗會安什麼好心。

    於是吃過中飯,到了狄仁傑府上。

    狄蕙與狄好開心萬分,現在義父還沒有下值呢,難不成太子前來是看望她們的?連忙沏茶打洗臉水。

    李威擺了一下手,說道:「不用了,孤今天有些心煩,你們能不能唱支歌給孤聽。」

    「奴婢遵命。」

    「狄蕙,狄好,你們現在是狄寺丞的義女,也脫了隸籍,還是像在白馬寺那天一樣,稱妾身吧。」

    「奴……謝過殿下。」

    兩個少女立即拿出琴瑟,唱起了李威寫的那首七八個星天外,實際狄蕙與狄好聲帶都很好,只是狄蕙聲音清甜一些,狄好聲音綿沙一些。但對現在唱歌方法,不是說它不好,可李威很不感冒,一波三歎,反覆吟唱,比後來的歌劇還讓李威感到枯燥。

    忽然靈機一動,說道:「孤聽到一首歌,有些怪異,卻是很好聽,正好適合狄好來唱,就不知道狄好你能不能頂上去。」

    「殿下,什麼歌。」

    音質好,也不能教她們什麼回到拉薩,不是興胡風嘛,像樣來個胡到底,於是說道:「你們聽好了。」

    小著聲,唱了起來。

    但狄蕙與狄好卻瞪起眼了,狄好弱弱地問道:「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它叫angel,就是天使的意思。」對國外的歌不是很喜歡,但有幾個歌手因為音質乾淨空靈,李威倒是很喜愛的,比如愛爾蘭那個光頭辛妮歐康納再比如唱這首歌的歌手莎拉克勞克蘭。不過會唱的只有幾首,多半還是走了一半調。

    「可是,可是,」狄好犯難了,什麼死伴套腰炭威你,烏拉塞根拖死烏達,忍不住問道:「這是那一國語言。」

    「西邊很遠地方一個小國家的語言。」至少現在與唐朝相比,不知道加拿大會是什麼樣子,多半連小國家,甚至連南洋小島國的文明都不及。雖然面積很大,有可能只有一些土著人,說小國家已經誇獎了。

    不過醒悟過來,用漢語標註出來,現在的曲譜不會打,可拖長音時,字寫得長長的,裹音時兩字寫在一起,重音時字寫得大大的,輕音時字小小的。

    一邊聽一邊效正,唱了十幾遍後,與原汗原味還是差了些,不過也大約不離**。

    狄蕙好奇地問道:「它是什麼意思?」

    「大約是枉費所有時光,等待再次奇蹟,等待一次轉機,一切釋然……天使懷抱之中,願你得到安息。」胡亂地翻譯了一下,實在沒有本事,譯成駢文,還能保證原來的意思。

    「天使是什麼?」

    「西方神的使者,長著兩個翅膀,給人帶來福音。」

    「妾身知道了一些了,昔日在西京,聽說過西方幾萬里外有一個國家,叫拂菻國,又叫大秦國,其國也有僧侶,可與天竺僧侶習慣又是不同。」

    「正是如此,不過唱這首歌的國家還在大秦國的西邊。」

    「那會有多遠?」狄好驚訝地問。

    「總之很遠吧,」因為交通因素的制約,大秦國在唐朝百姓眼中,已經是海角天涯了,更不要說遙遠的北美洲。就是去了,也不是說英語的。說到這裡,拿起筆,畫了一張極其不標準的地圖,大約方向卻是對的,指著加拿大的方向,說道:「就是哪裡。」

    兩個少女趴在地圖上看來看去,原來以為唐朝很大的,現在一畫,其實唐朝真的不算大。但李威不敢將地圖畫完了,一個太平洋出來,又回到了唐朝,解釋起來很麻煩。

    「殿下,可它不小啊。」

    「面積是不小,可人口少,孤聽聞哪裡只有幾十萬人,豈不是小國家?」

    「幾十萬人,他們豈不是愁耕田了?」

    「是不愁耕田,但他們族人很落後,就是有地也不會利用。」

    狄蕙嘆息一聲道:「唉,世事如此,有圓有缺,有禍有福,我們大唐文明,可是缺少耕田,他們不缺少耕田,卻是落後。」

    「差不多是這個道理吧。」但李威卻不以為然,唐朝也不缺少耕地,這麼廣大的土地,只養活了三千幾百萬百姓,怎能缺少耕地。同樣還是落後,不過不敢說。

    胡扯了一會,心情果然好了很多,又說道:「狄好小娘子,能不能再給孤唱一遍?」

    「遵命。」狄好又唱了起來。李威閉著眼睛欣賞,不管與原唱曲調合不合,可總比聽現在的唐朝歌唱悅耳。

    忽然傳來一聲威喝:「好兒,你在唱什麼?」

    狄仁傑怒容滿面地走了進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3:11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地域遠大 老花密報

     放開來說,唱胡歌在這個時代反對的人不多。只要別象李承乾那樣,將東宮當作了塞外的蒼穹就行。至少不像商人這個詞語刺眼。但作為一些頂尖家族來說,還是刻意保留著中原的禮教與文化。因此,聽到狄好在唱他聽不懂的歌曲,狄仁傑怒了。

    「狄卿,別用生氣,是孤讓他們唱的。昨天許敬宗又出手了,孤有些鬱悶,所以過來讓她們給孤唱兩支曲子。」

    「殿下,這是她們應當做的。」狄仁傑立即說,做錯事歸做錯事,可是太子常過來看看,卻是歡喜。又問道:「許少師出了什麼手?」

    李威將事情一說。

    狄仁傑想了一下,道:「心肯定不會有好心的,太子妃久而未決,裴家矜持,羞於出手,於是想借韋家這個女兒,將這一灘水弄渾了。這個卻是不打緊的。再說,韋家女進入東宮,對殿下未必有多大好處,但決不會有害處。」

    早知道他這樣說了,李威也沒有分辨。

    狄仁傑又說道:「殿下,此事無須分心,即使如他所願,也要數月之後,他未必等到那時候。」

    太子要上位,有人扶有人踩,扶自然喜之,可踩,誰能踩得有許敬宗厲害?如果不是此人自持其高,這次留下漏洞,慢慢地纏鬥,一直到他病死,都讓人頭痛。

    倒了許敬宗,也許還有惡意的人,已經不足為害。

    「但剛才的曲子……」

    「狄卿,也是孤教她們唱的,在坊間聽到一些事,也聽到這首曲子,當時覺得優美,記了下來。」李威又將剛才與二女的對話說了一遍,狄仁傑同樣好奇,看著地圖說道:「果然地域廣大無垠。」

    也只是驚奇,唐朝的包融與開放,是中國歷代所罕見的,唐僧去了天竺,大秦來使,唐朝人並不是井底之蛙,驚奇肯定有的,換誰看到這大半個世界地圖,甚至在突厥北方還有更廣闊的土地,都會驚奇。但這些土地,狄仁傑並不貪婪。其實李威也想過,如果有一天登上皇位,來個馬踏歐洲的啥,報報後世清朝末年的仇恨。

    可只想了一下,就沒有再想了。想馬踏歐洲,除了大食與大秦國外,恐怕歐洲其他地方都是小公國,順著鹹海以北,繞開大食,派一支精銳前往不是難題。難的就是後勤供給,除非讓將士們瞞著大臣,學習成吉思汗,以戰養戰。明說肯定不行的,到時候就是皇帝,也有幾十名大臣敢拉你的龍袍。

    但佔下來為了什麼?比如西域佔下來了,可是唐朝人不願意前往,於是呢,不得不派兵駐紮,沒有得到實利,只得到一些蕃人誠服的虛名,國家每年還要花費大量開支。將歐洲打下來,又有什麼用,搶一些東西,現在歐洲又有什麼值得搶的?難不成看到他們落後,提前將文明的氣息帶過去?

    所以狄仁傑也沒有對這漠大的領土,產生什麼興趣。

    「就是,孤之前還拜託了一人,替孤去辦一件事。」

    「何事?」

    「聽到市井一些傳言,孤就在想,當年博望候帶來的不僅是豐功偉績,同樣還有許多莊稼蔬菜水果的種子,那麼西方這些國家,是不是有更多的莊稼蔬菜水果種子,甚至有的耐旱,有的耐寒,有的耐熱,這些不但豐富我們唐朝的食物來源,也是增加百姓的產量與收益。不僅僅如此,象大食與大秦這些國家,也存在了很久,總有一些文明,有一些書籍,肯定不及我們唐朝,但也會有一些我們唐朝不及的地方,連娛樂的龜茲樂,都能拿來為我們所用。況且這些技術書籍文明,比如大食鋼,就是鋼鐵冶煉技術,如果將這些技術或者書籍與工人,帶回我們唐朝,兵器是不是會更鋒利一些?」

    「不錯……」聽起來很美,可是狄仁傑卻在沉吟,太子只是說了一些好處,同樣會有壞處,凡事作兩面分析,正在想其中的得失。

    李威又說道:「於是孤託了一名昭武九姓的胡人,替孤前往西方,辦這件事。」

    說著一指地圖,對於中國歷史都不太清楚了,況且世界歷史,大約的也只是聽胡應在說,手指一直拖過蔥嶺,然後到達波斯、大食、東羅馬帝國,停了下來,說道:「他最少會到這裡,有可能還會往西。」

    即使是只到達東羅馬帝國,這一行也要花很長時間,不過李威刻意將他商人地位抹殺不提,而且這一行成功,朝廷饋賞不提,對西方各國的瞭解,也為胡應以後繼續行商創造見識與條件。

    「這個不易。」

    「自是,不僅如此,此行如果能成功,帶來的不僅是各種作物種子,文化技術,還有見識。雖然我們大唐自遠古時文明遺傳至今,傲立宇宙,但如果固步自封,如人一樣,謙受益,滿招損,一個種族,一個國家,皆會如此。比如歌聲,這只是不開化的一個小國百姓唱的,但狄卿,你聽聽其中的空靈乾淨,就是我們唐朝許多詩歌皆不及。」

    不談文化,只談音樂本身的空靈乾淨程度,李威卻沒有過言。

    「話雖如此,可是事未果之前,殿下此事不可洩露,以免又招惹了口舌之爭。」

    「是。」

    ……

    看到李威離去,狄蕙忽然笑了起來,說道:「父親大人,女兒看到你們談話,使女兒想到了兩個人。」

    「誰?」

    「太宗皇帝與鄭國公。女兒聽說有一次太宗皇帝得到一隻鷂鷹,很是歡喜,可是鄭國公前來進諫,怕鄭國公說他,於是藏在懷中。鄭國公刻意說了很久話,等他離開後,鷂鷹已經死了。」

    「呵呵,這個比喻嘛,」狄仁傑拈著鬍子高興地笑道:「今天為父就不怪罪你們唱胡歌的事了。」

    很是期盼的,熬一熬吧,大約還熬十年時間,那時候自己才五十出頭,作為戰士,已經是日暮黃花,可作為官員,正是黃金年齡。

    ……

    太陽漸漸西下了,七月份,還是很熱的,不過早晚開始漸漸涼了起來,能讓人喘一口氣。

    一匹快馬飛奔而來,來到狄仁傑家門口停了下來,馬上的人翻身下馬。將馬系在門口的大樹上,其實天色未黑,狄家的門還沒有關嚴,狄仁傑已經看到了,也迎了過去。

    「關福,這麼快就有了消息?」將此人帶進書房,狄仁傑問道。

    「嗯。不過不是我們找到的。」

    「說來聽聽。」

    「屬下正是為稟報此事,用快馬急趕,返回東都的。」

    「不用急,喝一口茶,緩一口氣,慢慢說。」

    趕得有些急,只是用了一天外加大半天就趕到洛陽了,風塵撲撲,臉上的汗水都結成了鹽霜。當然,收穫是很大的,這一次事一成,殿下的獎勵,甚至朝廷的獎勵,會使他們得到驚人的回報。

    呷了一口茶,不算呷了,確實渴了,一口氣就喝了下去,然後坐下來細細稟報:「寺丞,我們去了西京,也順利見到了楊尉卿,然後帶那個婢女書兒,在許少師各個產業前盯梢。」

    這也是不易的,不能直接呆在人家大門口,不懷疑才怪。必須遠離大門口,但在必經之路的路口盯梢,還要讓人不易察覺出來。就算盯對了地方,也未必那一天會出來。因此狄仁傑說需要三月時間。至於許敬宗說秋收來臨,讓他們逃跑,那也不大可能,狄仁傑手裡有著便利的權利,到了那時上一封奏摺,各個關卡,必然還會加強盤查,依然將這些人堵在長安不敢動彈。

    再說,他是太子的幕僚,看到刺殺太子的人久久沒有抓住,上個奏摺,並不奇怪。

    關福又說道:「盯了幾天,沒有看到他們這一行人。但這時候發生了一件事,許少師府上原來少師的小妾,狄寺丞可聽說過?」

    「聽過。」不是狄仁傑喜歡八卦,因為案情,暗中調查了許敬宗的許多事。

    「自從這個小妾虞氏與他兒子私通後,許少師不喜,其人漸漸到了中年,心中憂鬱,於是老得便快,很快就色衰了。少師更加不喜。其實這個虞氏也在挽救,但許少師不領情。那一天晚上,許少師在與兩人議事,其中有一個正是消失已久的劉錄。這個虞氏不知情況,認為他在看書,於是煮了一壺茶,想去討好,卻沒有想到聽到一件隱秘。」

    虞氏沒有聽到前面,是從許敬宗要送韋家女進入東宮,開始聽起的,聽得她心驚肉跳,特別是終南山三個字,又不是傻子,不但不是傻子,作為原來許敬宗夫人的貼身婢女,後來又作為許敬宗的小妾,倒也有幾份見識的。立即聯想許多,許敬宗在她臨離開時,眼中閃過的一絲寒光,她知道了,許敬宗有殺人滅口的念頭了。

    於是想舉報,但想到許敬宗通天的本事,就算舉報,說不定許敬宗在官府搜查之前,就將人轉移走了。那自己就是誣告了,以妾誣告丈夫這麼大罪名,自己死定了。

    想了半天,最後想到了楊思儉,楊思儉也是受害者,而且聽聞太子在袒護著楊家女,於是悄悄寫了一封信,將情況原原本本地密報了楊思儉。不算笨,做得很隱蔽,想要活命,許敬宗就得死,許敬宗死,必須要抓住這些刺客。送到楊思儉手中後,還得回府,現在只能指望案子查清楚之前,許敬宗暫時不會對她下手。

    她所說的這一切,早在狄仁傑預料之中了。可她提供了一條有利的線索,劉錄每次前來,都是從西邊來的。

    說到這裡,關福看著狄仁傑敬仰萬分。

    這全天下,也只有他們的寺丞大人,看清了終南山刺太子案的真相。

    狄仁傑已經拿出一張長安地圖,地圖比李威隨手事的那張世界地圖標準多了,上面標準著許敬宗各個產業以及田莊。現在田地很緊張,朝廷獎勵了許敬宗許多實地,大多數在外地,長安也有一些,可是很碎,東一塊西一塊,拼湊起來的。實際上這時候實封地,大多數都是這樣拼湊出來的,否則湊不起封地的田畝數。也有一些地,是許敬宗自己置辦的。於是更散。

    往西就是皇城了,皇城南邊各坊十分繁華,就算許敬宗有產業,也不可能藏在這裡。因此,只有在城外的農莊。其實沒有得到線索之前,就已經以農莊為主了。在城西許敬宗只有兩處農莊。實際上目標呼之慾出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3:40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再論大非川

     一場秋雨就來臨了。

    嚴格說不算是秋天,天光才過了立秋,天還是很熱。但有了秋雨那麼一種味道,下得不是很大,可連綿不絕,一會兒住,一會兒下,持續了一天一夜。

    來得有些遲,就是下上個十天八天,對關中秋收已經於事無補。當然,下比不下好,否則明年的夏收怎麼辦?然後就傳出朝廷又開始議論大雩祭的事。

    這倒是很無恥的。但父親的心情多少理解一些,在這個時代,凡事往鬼神上牽,連年的災害,給了父親很大壓力。不得不這樣做了。

    正在胡亂想著心思,李治派太監請他到宮城議事。

    還是在李治的御書房,房間裡坐著閻立本、郝處俊幾位宰輔,還有幾部尚書,另外又來了一個人,左相姜恪。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此人在長安的,為什麼來洛陽了。

    心中狐疑,禮數卻沒有失,說道:「參見父皇,見過幾個相公尚書。」

    「坐吧,」李治讓他落座,又說道:「姜卿不日就要去涼州了。」

    現在洛陽,不是在長安監國,因此沒有看到邸報,聽到父親的授命,卻也明白過來。不但是洛陽下雨了,恐怕關中等地都開始落下秋雨,至少秋天的小麥大麥能播種了,因此吐蕃的事,再次上了議程。

    拱手說道:「姜相公,孤祝你一路順風。」

    「不敢,」但姜恪神情不大好看的。

    李治又說道:「當初,你與戴卿、張卿、劉卿以及姜卿等說的計策,朕已經看過了。」

    「那是兒臣不懂事,又不知輕重,將心中淺薄的想法,說了出來。父皇請恕罪。」

    「是很淺薄,不過也有一些可取之處,朕問你,為何大非川之敗如此慘重,朕沒有處死郭待封?」

    「兒臣不知。」

    「你看一下地圖。」將地圖扔了過來,又道:「看看大非川到烏海有多遠。」

    是很遠,又不像後世,這時候青海到烏海一帶,包括大非川在內,水草茂盛,甚至許多地方是沼澤。行程更加困難。李威看了一下說道:「兒臣還是不明白。」

    「薛仁貴遠在烏海,曾下令讓郭待封運送輜重至烏海。此役,吐蕃士兵眾多,薛仁貴意欲取敵人糧道,所以先赴烏海,即取敵人牛羊數萬,欲瓦解吐蕃聯軍。吐蕃亦是用此意。從大非川到烏海數百里路程,如果押送輜重到烏海,兵力少了只會給吐蕃人截獲。在薛仁貴催促之下,只好全軍盡出。郭待封有失,也是薛仁貴提前沒有計算好導致的。」

    這是現在最常規的說法。

    不過不是如此的,為此事,李威還與薛訥交談過。一開始對青海的情況都低估了,朝廷很有雄心的,任命薛仁貴為邏娑道行軍大總管,這個邏娑,又是邏些城的另一個譯音,也就是準備將吐蕃納為唐朝一個道。當然,自大非川敗後,唐朝再就沒有邏娑道這個詞眼了。所以薛仁貴來了一個兵貴神速,以大非川為據點,進軍烏海,這是準備作為第一場戰役的。如果此役勝利了,又有可能以多瑪城為據點,向悉諾羅驛進軍,進行第二場戰役。或者再以鶻莽峽為第三據點,象閣川驛進軍,進行第三場戰役。然後進軍邏些城。

    總之,敗後李治大怒,現在唐朝不像宋朝,動輒一百多萬軍隊,輸了十幾萬人不打緊,總人口就那麼一丁兒,全國也沒有多少軍隊,看似八面威風,經常打了哪兒,這兒出事了,這兒征服了,又有一處出事了。加上民夫損失十萬最強壯的兵源與勞力,李治很肉痛的。然後派御史大夫樂彥瑋察看失敗原因,又將薛仁貴、郭待封、阿史那道真三人用枷鎖押回京城的。

    不過最後赦免死罪,除官了事。

    薛仁貴回家後,就檢討了自己,開始就輕估了,如果以鄯廓二州做據點,唐朝基礎好,誘敵前來,雖然論欽陵用兵很厲害,卻也有把握大勝之。不過敗兵軍之將不言勇,敗後與論欽陵私自議和,才逃了出來,更是恥辱的事。所以只有關起門說了。

    對此,李威還是不認可的,也許不會大敗,但想大勝,就是在鄯廓二州,同樣未必。後世論壇上清楚地將這一時代將領排名,論欽陵高居第一,這可不是吐蕃人說的,是漢人自己說的。不承認都不行。還有後來突劂的啥人,契丹的啥人,名字記不起來了,也非常厲害。只要郭待封這小子不安份,就是以鄯州為據點,有可能還會失敗,頂多沒有那麼慘。

    然後薛仁貴又像兒子說出另一件事,自辨時也提到過一些。但進入大非川之後,薛仁貴感到不大妙,別進軍邏些城,能像隋朝或者李靖那樣,在吐谷渾取得一場耀眼的大捷,回去就能交待了。當然,這種氣沮的話,只是對兒子說的。但確實在離開大非川嶺時,對郭待封說過一句話,烏海險遠,車行艱澀,若引輜重,將失事機,破賊即回,又煩轉運。彼多瘴氣,無宜久留。準備這一戰打完,平定了吐谷渾,就班師回朝了。

    於是設下一場計謀,讓郭待封與阿史那道真二人率兩萬軍隊在大非川嶺駐紮,看守糧草與軍用物資。他去了積石河口,大破了吐蕃聯軍。至於郭待封兩萬軍隊卻別有用意的,他能攻打敵人,截取牛羊,吐蕃人同樣也會這樣做。但據於大非嶺,有險可守,兩萬軍隊能守住一些時日,此時吐蕃攻打的士兵已經是疲兵。

    然後他率軍返回。如果糧食丟失了,會怎麼辦,自己手下士兵肯定會鬥志激昂。兩方士氣一高一下,一舉就將幾十萬聯軍擊敗。這是取了項羽破釜沉舟之意。可郭待封與他不成見,他對郭待封也不成見,只是下了命令,連個商議都沒有。是下令押送了一些物資,但不是糧草,都繳獲了那麼多牛羊,不吃是用來養著玩的?也有軍用物資,不過吐蕃人的武器大多數還是很落後的,並不適用。但沒有想到郭待封不聽命令,將兩萬軍隊帶著民夫一起趕向烏海。薛仁貴一聽急了,連忙下令他快點行軍,這也是後來郭待封為自己狡辨的由來。可是郭待封依然不緊不慢,薛仁貴又派了兩千精銳前來掩護,但一切都遲了……

    因此,薛仁貴對薛訥說道:「此戰,為父也有許多失職之處。」

    這是薛仁貴臨行前向薛訥說的,薛訥為人又沈默寡言,如果不是李威,又在言語中似乎對他父親十分仰慕,他都不會說起。而這一番話又是薛仁貴前往高麗時,對兒子說的,不是懺悔什麼的,是教薛訥從中學習其中的成敗得失,就包括吐蕃的氣候,等等,全部教給兒子,所以應當比較可信的。

    不過嘛,李威也不會傻乎乎地爭辨,郭待封的父親雖然在龜茲戰死,可當初在李世民兵討王世充,竇建德舉兵來援,許多將領謀臣勸李世民退軍以後再取。唯獨其父郭孝恪說竇軍遠來已疲,依據虎牢關據守,一舉殲敵,竇軍覆沒,王世充軍自是沮喪,二賊斬獲之時。於是李世民聽從建議,這一戰是隨隋唐演義中最為慘烈最為重要的一戰。可以說這一戰,在唐朝統一天下功勞中最少佔去三分之一的功勞。所以郭家與許多權貴交好,薛仁貴嘛,功勞是立了不少,說到底,還是一個農民。再說,也有責任,所以李威說道:「父皇所言有理。」

    「但為什麼朕也寬恕了薛仁貴?」

    「兒臣不知。」

    「說到底,朕也錯了,低估了吐蕃人,因此授命薛仁貴為邏娑道大總管。上下皆有輕敵之心,焉能不敗?」

    這樣說也行。但李威卻是不敢接話的。

    李治又說道:「你出的那個主意,朕也施行了。」

    「兒臣愧不敢當,」李威雖然這樣說,可心裡卻在說,為什麼我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看來此事保了密,只是不知道今天父親將它說出來,有何用意?

    「可是接到的消息有些複雜,姜卿,你來說。」

    「喏,太子殿下,吐蕃廣大,地形複雜,兵部用了一些精明忠誠的蕃兵,做了斥候,進入青海以及吐蕃其他地區,有的遠,現在斥候沒有回來,但近處的斥候陸續地帶回來消息。大多數部族都是同意的,只有少數部族忠誠於吐蕃,將我們的斥候斬殺了。可是情形有些複雜,首先就是部族,有的部族是世襲制,有的部族是禪讓制,有的部族酋長權利大,有的部族酋長還沒有長老權利大,有的部族酋長權利卻是很小。還有的部族,比如黨項,大的就有八姓,各不相統,就是同姓亦不在一處。有的統一,有的又各不統一。再說忠誠度,有的部族對吐蕃很忠誠,有的部族內部又有許多小部族,有的忠,有的不忠,比如羊同,整個羊同有勝兵**萬戰士,是吐蕃境內一個很強的部族,時叛時降,但不是所有部族投降,或者誠服於吐蕃。比如現在羊同就有些部族對吐蕃不滿,可有的部族對吐蕃又很忠誠。有一個大部族叫沒祿氏部,對吐蕃就十分忠誠,準備將族內公主下嫁給吐蕃贊普。還有的部族,酋長對吐蕃忠誠,可是百姓對吐蕃並不忠誠。只有一點,聽說後,都表示向我們大唐誠服,甚至說了,物資他們可以托族人假借商賈,自己運回部族內部。」

    「弘兒,你可聽明白了。」

    「兒臣明白了,姜相公意思是說,我們唐朝年光不好,將物資給他們,就算是對吐蕃不滿,族內所有族民未必肯助我大唐,甚至有可能用這些物資反過來對付我們唐朝。」

    「殿下,臣正有此意,而且言語不通,風俗不通,習慣不通,道路又非常困難,斥候又很難混進去,聽到有用的消息。再說這大大小的部族,有的多達幾十萬人,有的只有幾百人,物資又不好分配。就是資助,亦是非常困難。」

    「弘兒,你可有什麼計策?」

    李威心裡叫暈,我能有什麼計策?不過這個父親似乎從他這裡得到了一些甜頭,這倒是一個好兆頭。於是低頭苦想。這也不是開玩笑的,一旦實施了,如果這些人真用唐朝提供的武器,反對來對付唐朝,自己吃不了兜著走了。似乎他前世越南人就這麼做過,從武器到糧食,到技術都是中國人提供的,但後來呢?

    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都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我先說出來,你們做一個參考。」

    「說。」

    「我在市坊裡聽到一些狼的傳說。」李威剛一說完,就看到李治臉色陰沉下來,想起來了,自己前幾月說了胡人,讓父親狠狠責罵一頓,自己與父親還是半個胡人,卻是不應當用狼做比喻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3:40
第一百三十九章 謀架公主 低談秋雨

     立即改口道:「父皇,兒臣是說吐蕃人是狼,祖宗太宗皇帝在世時,不嫌棄他們吐蕃人出身卑賤,將文成公主下嫁,帶去大量工匠財帛,甚至只居於泥婆羅小國公主之後。吐蕃人得到我們唐朝的財產,又得到我們唐朝的工匠,以及工匠的技術,會冶鐵,會打造兵器,但沒有領我們大唐的恩情,不停地騷擾我們唐朝邊境。」

    也不是文成公主下嫁,吐蕃人才會冶鐵製造兵器的,不過正因為那次下嫁,陪嫁了大量的工匠過去,吐蕃人的技術才來了一個飛躍。比如現在吐蕃士兵所穿的扎甲,或者所使用的直刀,等等,都比以前進步多了。有了鋒利的武器,於是吐蕃又進行了新的一輪擴張。

    因此對這次和親,李威一直持反對態度的。也不盡其然,論文治不好說,論武功李治絕不如李世民,李世民不可能盲目地來了一個什麼邏娑道,當時高句麗的事還沒有解決,那有心思往雪原上打,就算名將如雲,真上了雪原試試看?這一次婚姻是政治上的讓步,況且只是李道宗的女兒,也不真是自己的女兒,只是讓得有些狠,但出利不重,吐蕃人也不會心動,不過那些工匠確實是錯誤了。可兩次聯姻,使吐蕃打上濃濃的中原文化印記,為以後大一統創造了條件。其中的得失,卻是說也說不清的。

    李威又說道:「且兒臣聽聞吐蕃境內多有我大唐之人,吐蕃將我唐人列為最賤一等百姓。文成公主乃是我唐宗室之女,一個孤女遠嫁萬里之地,絕塞雪原,孤苦伶仃,為了吐蕃,不爭權利,任勞任怨,授其人耕種紡織,匡其國家制度儀禮,然自松贊死後,卻多遭吐蕃人褻瀆。」

    「別說了,」李治喝道。

    文成公主現在過得很艱難,說到底,還不是唐朝敗了?如果此役大勝,吐蕃人自會將文成公主敬若上賓。

    父子倆想法都有些偏,李威替文成公主可惜,李治是抹不開臉面。李威所說的居於小國泥婆羅公主之後,也是迫不得己。在文成公主入藏前,松贊乾布已迎娶了泥婆羅王鴦輸伐摩之女尺尊公主,因為唐朝的強勢,終其松贊乾布一生,沒有錯待文成公主。而且國相祿東贊用了一些類似明崇儼的鬼怪法術,使她們十分和好。不過兩位公主都不爭氣,沒有生下兒子,松贊乾布又納了納茹容薩、象雄薩與孟薩、赤姜四位妃子。赤姜生下了貢日貢贊,可是好景不長,貢日貢贊於十八歲時病逝,但留下一個後代芒松芒贊。如果文成公主能留下一子,說不滿二十幾年前就藏漢一家了。

    至於現在掌著實權的祿氏家族,也就是噶爾家族,用時尊重你,不用時肯定不會尊重你,文成公主沒有發言權,又遭受了一些羞侮,待遇確實不大公平。

    「是。」

    「你說說那個狼吧。」

    郝處俊聽到狼,有些好笑,不過也好奇,劉仁軌那個廝不要臉地將太子大吹特吹,看看太子倒底有沒有軍事上的天賦。

    李威說道:「狼群都有一隻頭狼,所以行動統一,有時候令虎豹都要退避三分。但這個頭狼位置很不穩定,如果另一隻公狼自覺自己能打敗它了,會向它挑戰。當然,所有狼認為頭狼強大,也就個個會誠服於它。」

    沒有明說,但李威意思大家卻是會意的。

    姜恪遲疑了一會兒說:「殿下意思是小的部族我們不必理會,只扶持一些大的部族,又好打探虛實,目標又清楚明確?」

    「孤正是此意。但人與狼畢竟不同的,也不能扶持一隻狼,否則一個吐蕃下去了,另一個吐蕃又起來了。小的部族也可以扶持,我們知道的清楚的去扶持,不知道的不清楚的,不必理會。但大的部族,吐蕃境內也是不多,只有幾十個,打探起來倒也方便。吐蕃恢復到春秋戰國時那樣,反而一個個求助我們唐朝支援了。甚至不用軍隊……但孤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其他的弊端。」

    「姜卿,你看?」李治問道。

    姜恪皺著眉頭說道:「還要容臣再想幾天。」

    這次慎重了,李治倒也不急,又看著李威說道:「弘兒,還有呢?」

    還有什麼?李威又苦想起來,半天后說道:「留在青海的吐谷渾人倒是不可信了。兒臣也得知不久,吐蕃勝兵四十萬,可要駐守各處,這一次論欽陵之所以能動用四十萬大軍,估計一半是吐谷渾人出動的。吐谷渾人向來分為親近我們大唐與親近吐蕃兩派,親近我們大唐的由吐谷渾可汗諾曷缽帶到鄯州一帶。剩下的各部全是死忠於吐蕃部族。而這一戰,為了勝利,吐蕃都將駐紮在西域的軍隊抽回,雖勝亦敗。不過幾年後,將吐谷渾融合……」

    也就是這幾年會安穩,過了幾年後,還會繼續東下。

    「另外沒祿氏……」

    李威總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

    姜恪也沒有想到其他,替他解釋道:「這是羊同一個部族,沒祿氏的公主。原來其家族是吐蕃十二小邦魯吉米巴王之家臣,吐蕃興起時為茹拉上部千戶,領地就在羊同,幾十年發展經營後,已為羊同一個大氏族。斥候稱呼為其女為沒祿氏,全名實叫卓薩。墀瑪勒,今年只有十三歲,因為吐蕃贊普三十出頭都久久無子,因此又選了幾個王妃。已定下親事,明年送入王室。但臣在想,吐蕃擴張很快,國內百姓負擔重,吐蕃迎娶此女,卻是以示拉攏羊同各部。畢竟已是贊普,此女即使是羊同一大氏族,但出身還是低了些。」

    「卓薩。墀瑪勒?」李威低低地說了一句,記得不大真切,可心中懷疑的念頭大了起來,難不成此人就是以後吐蕃的女則天,無名有實的一代賢太后,金城公主的「奶奶」?

    忽然說道:「將她綁架過來。」

    「為何?」武則天從簾後閃了出來,難不成你小子也想學賀蘭敏之?

    李威不能將原因說出來,想了想,胡說道:「母后,羊同乃是吐蕃重要的一個大部族,還有一個孫波,原來孫波是蘇毗國,羊同也是一個大國。雖然被吐蕃消滅,但兩部對吐蕃一直不滿,反抗時常發生。如果將此女綁架過來,說此女仰慕中原文明,再找一個適合的子弟,將她嫁給唐朝。吐蕃王室會怎麼樣想?羊同各部會怎麼樣想?」

    「殿下,此計倒是甚妙,且臣聽聞此女十分秀慧,對我們中原文化很是仰慕的。」姜恪撫掌讚道。雖然說是公主,只是一個幾千人部族的公主,連唐朝一個高官人家的小娘子地位都不如。綁架倒不是很難。

    「姜卿,弘兒在胡說,你也在胡說?」李治嘴角直抽,綁架番邦公主,還是一個小部族的番邦公主,這成了什麼體統?

    「陛下,臣妾倒是覺得此計可行,」武則天拿著地圖說道:「陛下,你看,羊同與孫波離邏些城卻是很近,他們又不會懼怕高原上的氣瘟,這兩個大部族一亂,吐蕃幾年無法他顧。否則吃下了吐谷渾,對我們大唐不利。」

    經李威再次提醒,都知道了海撥反應,只是名字叫法各不相同。

    還是母親會變通啊。豈止是這樣,如果將此女綁架而來,有可能吐蕃贊普就會斷子絕孫了。沒有繼承人,吐蕃必然會大亂。想到這裡,越想越得意,說道:「聖人賢義固然是治國做人之本,然而這是對中原開化的百姓而言的。對吐蕃人而談聖人大義,無疑是對著牛兒彈瑤琴。兵道,本為就是詭正相合。父皇,請三思。」

    「這終不大好,」李治遲遲疑疑地說道。可是妻子兒子與軍人出身的左相都贊成了,他對軍事又不大懂,於是態度軟了下來。看著閻立本,問道:「閻卿,你認為呢?」

    「臣對此不大明白,要麼問一下裴卿,或者劉卿。」指裴行儉與劉仁軌二人的。

    問裴行儉倒可,問劉仁軌,多半與自己兒子一個鼻孔出氣。又說道:「朕還是覺得不妥,如果發現了,羊同不是與吐蕃交惡,反而會與吐蕃同仇敵愾。」

    「陛下允許,這個都不難,可以交給臣來解決。」姜恪答道。此去涼州,心中忐忑不安,薛仁貴都敗了,自己更不行。十分害怕,如果有什麼好辦法,能不戰而屈人之兵,那是多多益善,盡情使出。

    於是這幾個唐朝的最大的大佬開始商議,如何綁架人家的小公主了。

    ……

    聽了一會兒,李治覺得陰風陣陣,嘆口氣說道:「朕總是覺得不大好。你們先散去吧。

    「喏,」眾人齊聲答道,李威也要一道下去,李治又說了聲:「弘兒,你留下來。」

    「是。」

    看到眾人離去,李治才說道:「弘兒,你現在身體好了,朕也感到高興,而且也比以前聰明得多。」

    「兒臣不敢當此誇獎。」

    「你別先高興,朕還有一句話,久久就想對你說了,雖然你這些變化是好的,可近來,出的一些主意,個個不是聖人賢義之本,全是在走歪門斜道,我很擔心……」

    「……」

    「你看外面是什麼?」

    「外面在下雨。」

    「這才是立國之本。」

    「父皇教誨得對,邊功是次要的,國內百姓生活安定富裕,才是真正立國之本。」

    「這才是你的鑽研之道,軍事自有武將去處理。現在是守成,不是創業。」

    「是。」

    「唉,可是我卻是很擔心,明年又有什麼?」讓老天搞得李治害怕了,年年災情有,而且是不小的災情。只是一場秋雨,並不算什麼。

    「父皇,兒臣有一句話不知當言不當言?」不管怎麼說是父親,看到他憂慮,李威多少有些於心不忍。

    「說來聽聽。」

    「關中本來地薄,人口擁擠,交通不便。豐收之年,穀米售不出去,災害之年,立即又出現餓殍遍野的情況。不如朝廷有什麼舉措,將他們遷往寬鄉。或如兩准江南之地,適合種植,特別是稻米。前些年大豐收時,粟米每斗只值三五文,可是江南之米,卻是十文開外。」這個問題也與魏元忠談過,拱衛兩京之舉,可現在百姓也太多了些。當然,朝廷做過一些舉動,可做的力度不夠。

    還有為什麼百姓不願意遷往江南,這不是嶺南,當真江南那麼恐怖?魏元忠沒有答案,看看父親有沒有什麼答案。因此,將心頭這句憋了很久的話說出來。

    ps:大多說法沒祿氏是正妃,芒松芒贊十三歲就迎娶了她。又說芒松芒贊於十三歲時繼位,二十七歲去世。可史書記載芒松芒贊650年繼位,679年去世。也就是繼位了二十九年。這時芒松芒贊人到中年,祿氏家族雖權很重,也會忌憚。為什麼沒祿氏在芒松芒贊去世後,產下遺腹子,要隱瞞丈夫兩年喪事不發,徐而圖之?時間太長了,會更亂的,這很不合理。再加上她的家世做正妃也不大可能,因此私下猜測沒祿氏只是一名側妃,芒松芒贊十三歲迎娶的是另一名王妃,又是側妃又是遺腹子,與後宮之中配合,徐謀了兩年才將丈夫去世消息公佈。她下嫁時倒有可能是十四歲,也與松贊乾布一樣,是芒松芒贊無子,進行的正常選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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