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國醫 作者:美味羅宋湯 (連載中)

 
mk2258 2016-5-13 21:11: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7 220742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0-30 14:15
大國醫 正文 320、待客




    施濟卿到徐家的時候,徐小樂正在書房裏看書,所以他先看到了傳說中的嫂子佟晚晴,慌得眼珠子都差點掉下來。等他強迫自己把頭轉開看別處的時候,又看到了胡媚娘。

    如果說佟晚晴隻是吸引眼球,那麼胡媚娘就是吸魂勾魄了。

    施濟卿隻好借口暈船,要去外麵走走,換換氣。誰知道走在徐家的小院裏,又撞上了梅清、楓香,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總算這兩位看上去像是丫鬟,倒不至於叫施濟卿尷尬,就算多看兩眼也不算太失禮。

    徐小樂在樓下碰到了施濟卿,奇怪道:“咦,你怎麼血氣上湧,臉都紅成這樣了。”說著就要去給施濟卿把脈。

    施濟卿生怕徐小樂技藝通玄,看透他的內心,連忙躲過,笑道:“我聽說你醫館開張,特來道賀。”

    徐小樂一愣:“我沒開醫館啊。”他轉而又覺得不對,自己都在家看了許久的病了,怎麼能叫沒開醫館,便補充解釋一句:“我在家施診不收診金的,就是給街坊們行個方便,他們也幫我做點事。你看,家裏就我一個男人,還有些靠不住。”

    施濟卿哈哈大笑起來:“小樂,你真是善噱,跟你在一起非得笑破肚皮不可。”

    徐小樂沒覺得自己有多幽默,嗬嗬一笑,道:“施兄跟我去前麵喝茶吧,在天井裏晃蕩什麼。”

    施濟卿邊走邊對徐小樂解釋道:“城裏有人說你辭了藥局大使的職司,又退了長春堂的館,回木瀆重開徐氏醫館,原來竟是訛傳。”

    徐小樂沉吟一聲,道:“倒也不全是訛傳。”

    他便將譚公要他去京師入學太醫院的事說了,又說明自己並不是退了長春堂的館,隻是不坐班,對外仍舊自稱是長春堂大夫。那邊若是有需要,自己也會去幫忙。至於家裏的徐氏醫館,到底算不算重開也是模棱兩可,很難界定。

    “所以說,這三件事裏對了一件半吧。”徐小樂道。

    施濟卿就不說話了。直到兩人攜手進了堂屋,分了主賓坐下,他才道:“小樂,這事我覺得你做得有些孟浪了。”

    “哦?”

    施濟卿道:“在我朝要想出人頭地,隻有學校一途。我們讀書科舉,就是為了進府學縣學國子監,中進士進翰林院。你走醫學一路,要想光宗耀祖成為太醫,也隻能進太醫院做醫學生呀。這點上,譚公是真心在給你鋪路。”

    荷葉進來送了茶,耳朵裏已經聽到了,瞄了一眼徐小樂。

    徐小樂道:“我知道譚公的好意,不過隻能心領。要我跑去北京呆三年,然後還不知道被發配到哪裏去當醫官,這就真成了少小離家老大回了。”

    施濟卿微微皺眉:“好男兒誌在四方啊。”

    徐小樂道:“我在蘇州還有太多事要做呢。至於當官,我家祖宗未必稀罕,哈,哈。”

    施濟卿跟著幹笑了兩聲,正在想著怎麼勸他,就聽到外麵鑼鼓喧鳴,仿佛有人中了狀元一般。

    這鑼鼓聲一直到了徐家門口方才停住,不一時就有人進來報說:周府送來賀禮。

    徐小樂出門相迎,就見到來人是采薇姑娘。他快走兩步,上前笑道:“姐姐怎麼來了?”

    采薇道:“我家奶奶聽說你自己開了醫館,便叫人做了塊匾。”她說著就讓人把匾抬了上來,隻見大紅綢花下麵是黑底金字:杏林春暖。

    施濟卿上前一看,鼓掌道:“這四個字送得貼切,以小樂的醫術,實在當之無愧。”他又用折扇擊了擊手心:“這字也很不錯。”

    采薇道:“這位先生是識貨的。字是找長洲一位年輕書生寫的,名叫沈周。我家老爺說,再過五十年,他的字就能成為天下師範呢。”

    施濟卿並不相信五十年後的預言,不過還是順著話頭褒揚了兩句。有道是書畫不分家,他在繪畫上有天賦,書法上也不是門外漢,仔細去看就看出了幾處生疏稚嫩的地方。

    徐小樂卻隻是看個熱鬧,就叫人將匾掛了堂屋裏。

    采薇進去一掃這堂屋,道:“你這中堂也真是什麼都沒有啊,中間放張桌子幹嘛?是吃飯用的麼?”

    徐小樂理直氣壯道:“當然啊。”

    采薇正想問:難道沒有飯廳?她轉而又想:是了,小樂家裏並不富裕,肯定是沒有的,問出來實在尷尬。

    施濟卿見有人提出來了,便笑道:“我剛才也想問的,小樂,你掙了那麼多錢,難道不另外起座屋子?”

    徐小樂無奈道:“都以為我診費高掙錢多,我花錢的地方也多啊。”

    施濟卿知道徐小樂自己也在一直貼補穹窿山那邊,便道:“也是。你說說,就這樣你還不好生去做做官,叫家裏人一起吃苦。”

    佟晚晴正好進來,聽到這話就有些不樂意了,笑道:“我們家溫飽無憂,酒菜隨意,吃了什麼苦?施相公莫非不知道知足常樂之理?”

    徐小樂哈哈一笑,替施濟卿解圍,將采薇介紹給了佟晚晴。

    采薇福身行禮,抬頭方才細細打量佟晚晴的容顏。因為佟晚晴人生得高,比尋常男子都要高些,而采薇是典型的江南美女,身材嬌小,看她就得仰視了。

    采薇歎道:“姐姐真像廟裏的女菩薩呢。”

    佟晚晴頓時不好意思,道:“妹妹也生得極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天上仙女呢。”

    美女見美女若是沒有一見生仇,往往就能惺惺相惜。兩人很快就交臂而行,像是故友重逢一般。

    施濟卿等佟晚晴和采薇出去了,方才抹了一把額頭冷汗:“是愚兄孟浪了。”他假意啊了一聲:“原來都這個時候了,愚兄先告辭了。”

    徐小樂道:“這個時候是什麼時候?還不到吃午飯呢,吃過再走吧。”

    施濟卿懷疑徐家吃飯也是男女混雜的。他到不是介意,隻是覺得尷尬。想想看,被一群美女團團圍坐,卻不能出言調笑,這簡直就是人間煉獄啊!於是施濟卿道:“不啦,我另外還約了趙公子遊湖,現在過去正好。”

    徐小樂正要再客套兩句,就聽有人在外麵喊:“南京禮部侍郎趙府大公子前來拜會徐先生!”

    施濟卿滿臉血紅,恨不得鑽到磚縫裏去。

    *(未完待續。)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0-31 09:07
大國醫 321、穿幫



    趙去塵很不喜歡去別人家做客。因為他有潔癖,即便是那些王公大臣奢華的宅邸,在他眼中都是灰塵和汙穢的聚集地。若是在自己家裏,隨時讓仆從清掃當然沒問題,但是跑到人家家裏去這麼幹,就成了挑釁和侮辱。

    趙去塵還不至於驕狂到這個程度。所以他本來並不想來徐小樂家,更好的辦法是請徐小樂去他的地盤。然而這回他得了周夫人的命令,要他務必到徐小樂的醫館上拜會,感謝施治之恩,這才不得不來。

    是的,周夫人可是趙去塵親媽的親妹妹,從小抱過他的,他的話能不聽麼?

    走到徐小樂家門口,趙去塵就深吸了口氣。看這大門就知道徐家不是大戶人家,裏麵的桌椅已經不能指望了,隻求千萬別養雞養豬。

    仆從通報之後,趙去塵下了肩輿,每走出一步都要鼓起十分的勇氣。他邊走邊想,該怎麼跟徐小樂說擦拭桌椅的事,這可比前來道賀重要得多。唔,大不了就一直站著吧,省得麻煩。

    徐小樂和施濟卿迎了出來,三人見了禮,趙去塵就笑道:“簡齋兄,咱們約好的遊湖,你可是忘了?”

    徐小樂十分奇怪:施濟卿剛才明明是托辭,沒想到竟然真的跟趙去塵約好了。

    施濟卿也很奇怪:什麼時候跟趙去塵約過遊湖?我剛才明明是想找個借口早點離去呀。

    趙去塵盯著施濟卿,心道:關鍵時候可別犯傻,快點配合一下,免得等會被人留下用餐,那得多尷尬。

    施濟卿支吾道:“哪裏會忘,剛還在跟小樂說這事呢。”

    趙去塵總算鬆了口氣,對徐小樂道:“小樂,你也一塊來吧,我連船都叫人拉進來了,過去很方便的。”

    徐小樂想了想,道:“我得跟嫂子說一聲。”

    趙去塵相比施濟卿,跟徐小樂就有些疏遠了,疑惑道:“嫂子?”

    徐小樂道:“是啊,我家嫂子當家,出必報,返必告,她若是不讓我去,我也就去不成了。”

    楓香就在不遠處收拾趙去塵帶來的禮物,聽了真是想笑:說得你好像很聽嫂子的話一樣。

    施濟卿就把佟晚晴嫂待母職的事說了,趙去塵連連讚歎:“真是女中豪傑啊!”他雖然這麼說,但是對於女中豪傑做家務的能力還是很擔憂,更加不敢進門了。

    徐小樂知道趙去塵有潔癖,但是不知道他潔癖嚴重到了連人家家門都不願意進的程度,還一個勁道:“趙公子裏麵坐吧。”

    趙去塵實在拉不下臉麵,隻好硬著頭皮道了一聲“請”,跟在徐小樂和施濟卿後麵進了堂屋。

    他一進去,緊繃的心就鬆懈下來。

    以一個潔癖患者而言,這屋子裏雖然簡陋,卻十分幹淨。

    仆從照例拿了一塊雪白的白綾給趙去塵擦椅子,誰知道翻開一看,白綾上纖毫不染。

    趙去塵放心落座,給出了自己最高的誇獎:“這裏打掃得真幹淨。”

    徐小樂頗為驕傲:“家裏姐妹多,打掃的人也多。而且我嫂嫂也是見不得一點灰塵。”

    趙去塵頗有些虎口逃生的慶幸,但還是不敢在外麵吃飯。他就催小樂道:“小樂,你快去跟嫂嫂說一聲,咱們一起去遊湖。對啦,若是你家有小孩子也可以一起帶去,今天天氣好,湖麵上肯定很好玩。”

    徐小樂道:“我家倒是沒小孩,我去找嫂嫂說。”

    施濟卿卻攔住徐小樂,對趙去塵道:“去塵兄,咱們先不說玩的事。小樂要自毀前程,你可知道?”

    趙去塵當然不知道。他如此醉心於脫俗的人,怎麼會去關心這種俗事。

    施濟卿就將譚公超安排徐小樂去太醫院修學的事說了。

    趙去塵聽了之後道:“這事……還是得小樂決定。”他頓了頓又道:“去是人之常情,不去也不愧他超凡脫俗的秉性。哈哈哈,趙某的朋友,果然不俗!”

    徐小樂跟著笑了笑,一轉頭就看到嫂嫂冷著臉站在門口。

    徐小樂湊上去道:“嫂嫂,等會兒我能跟兩位朋友去遊湖麼?”

    佟晚晴冷冷看了徐小樂一眼,眉毛一挑:“不能。”

    徐小樂沒料到嫂嫂竟然當眾不給他麵子,一下子也急了:“為什麼!”

    佟晚晴絲毫沒有退讓,道:“因為我不讓你去。”

    施濟卿和趙去塵一看這陣勢,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尾椎骨一路衝上了頭頂。兩人對視一眼,趙去塵道:“小樂,既然你不方便,我們就先告辭了。”

    施濟卿也連忙打躬道:“告辭。”他們見徐小樂要挽留,連忙又道:“留步留步,不勞遠送了。”

    佟晚晴上去福了福身:“招待不周,恕不遠送。改天再來家裏玩。”

    兩人直麵佟晚晴的氣勢,頗有些吃不消的感覺,連忙答應,逃也似的跑了。

    徐小樂正要追出去,佟晚晴劈手抓住了他衣領,硬生生將他拖了回來,道:“周府的采薇妹妹已經走了,要我跟你打個招呼。”

    徐小樂嘿嘿一笑:“這樣啊,真是的,一個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佟晚晴在椅子上坐下,道:“你就少感慨了,來,跟我說說太醫院是怎麼回事。”

    徐小樂嘿嘿了半天,終於擠出一句:“就那麼回事。”

    佟晚晴雙眼一瞪,玉手就在桌上上一拍:“你是不是不知好歹啊!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說不去就不去了?你要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徐小樂剛想說自己不舍得這個家裏,心中卻騰起一股無名之火,硬生生道:“我在蘇州好好的,跑幾千裏去京師幹嘛!太醫院又如何?裏麵有幾個能比師叔祖強的?我就是要在蘇州等師叔祖回來。”

    佟晚晴一時無言以對。她知道傳授徐小樂醫術的是師叔祖。師叔祖非但是人間行走的神仙,還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是要徐小樂自說自話去太醫院謀前途,的確是有些不尊重師叔祖。

    徐小樂見佟晚晴有了鬆動,小步挪向門口,道:“再說了,當官算什麼?我的誌向是像師叔祖那樣成仙!才不在乎那些俗物呢!”

    “你!”

    佟晚晴正要發怒,徐小樂已經躥出了大門,隻留下一串“哈哈哈”的怪笑。

    *(未完待續。)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0-31 09:07
大國醫 正文 322、夜談




    徐小樂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輕鬆。非但朋友、嫂嫂、胡姐姐都認為他應該去京師太醫院裏修學,就連從不主動開口的徐老安人都走出了臥室兼經堂,去書房找徐小樂說話。

    老安人住進來之後,除了去寺廟裏上香,平日連房門都不出。這回竟然主動出了房門,還主動去找徐小樂說話,簡直叫人難以置信。

    徐小樂見老安人進來,連忙站起來去攙扶老安人,嘴上說道:“老安人,您怎麼來了?”

    老安人在椅子上坐定,朝徐小樂淺淺笑了笑,道:“小樂啊,我聽說了太醫院的事,你不會覺得我老婆子多事吧?”

    徐小樂笑得有些尷尬,道:“這事本來就不需要瞞家裏人。何況您老就跟我奶奶一樣,這些事我恨不得全都告訴您,就是怕妨礙您清修。”

    老安人笑意漸濃,反倒流露出一絲為難。

    徐小樂何其敏感,就問道:“老安人,有什麼直說就是了。不過要勸我去太醫院就算了。實話說,我不舍得離開家,而且我也不覺得做個鄉下小郎中有什麼不好。”

    老安人微微點頭,道:“人各有誌。有些人覺得做官是光宗耀祖,有些人卻喜歡閑雲野鶴,這本就沒有什麼對錯高低。”

    徐小樂 m.quld.聞言咧嘴就笑了,在老安人旁邊坐下,道:“那您老人家來找我是什麼事?”

    老安人臉上露出愁苦的神情,道:“說起來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兒子犯了事,如今還在詔獄裏押著……”

    徐小樂沒來由地打了個冷戰。

    老安人繼續道:“可憐我兒,膝下一個男兒都沒有,出了這麼大的事,女兒都在夫家,欲救無門,連個探監的人都沒有。”

    徐小樂為難道:“老安人,您不會是要我去京師探監吧?”

    老安人道:“這山高水長的,我本不能提這過分之請。不過聽說這回押送高知府上京,全程有錦衣衛一道走,小樂你可否就替我這老婆子跑一趟,看看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是否還活著。他若是已經先走一步,就麻煩你將他的屍骨帶回家鄉……”

    “老安人,您別亂想!這哪跟哪的事啊!”徐小樂連忙打斷老安人的話。

    老安人倒是很坦然,道:“生死之事,無非來來去去,何必忌諱。”

    徐小樂沒聽懂,不過還是道:“老安人,這事對我來說不是小事……就算去了就回來,也得小半年呢,我這兒還有病人。再說,我對京師兩眼一抹黑,去了也未必能找到詔獄。找到了詔獄,人家也未必能讓我見伯父。”

    老安人笑了笑:“要成為國醫聖手也是萬中無一的事,可你還是在走這條路。”

    徐小樂尷尬笑了笑,隻好道:“老安人容我再想想。”

    老安人點了點頭,起身回屋去了。

    徐小樂送她到門口,方才返回書房。他坐回椅子上,看著麵前攤開的書本,卻意外地發現一顆心被繁雜俗事填得滿滿的,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哪怕強迫自己去背,也變得格外晦澀。

    這種情形之下,再看書就是浪費蠟燭了。

    想想嫂子和諸位姐妹還為了省燈油而聚在一起做女紅,徐小樂就有些羞愧。於是他吹滅了蠟燭,靠在椅背上,靜靜地回憶過去。

    回憶了沒一會兒,徐小樂就被皮皮打斷了。

    皮皮剛從外麵回來,身上還帶著夜晚的涼氣,跳上徐小樂的大腿就往懷裏鑽。

    徐小樂將皮皮抱在懷裏,輕輕揉著他的頭皮,道:“皮皮啊皮皮,你說我到底要不要去京師?他們想讓我去,說是為了我好,可我並不覺得那樣就好呀。如果他們覺得對我好我就得接著,那他們也太霸道了。就好像我覺得肉好吃,可我也沒逼著你吃肉,對吧。”

    皮皮道:“嘎嘎!”

    徐小樂歎了口氣:“你也這麼覺得吧。唉,嫂嫂今天的火發得莫名其妙。胡姐姐也跟我說:小樂,你長大了,得分清好歹,你嫂嫂可是不會害你……唉,我要是不聽嫂嫂的話,就是不分好歹麼!”

    皮皮道:“嘎。”

    徐小樂嘿嘿一笑:“還有老安人,說得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要是在南京,我跑一趟也沒什麼關係,可是京師去一趟得小半年呢!我這邊病人怎麼辦?還有你,聽說北方是苦寒之地,你吃得消麼?”

    皮皮不說話了,就盯著徐小樂,眼睛裏水光流動。

    徐小樂摸了摸皮皮的頭,道:“原來你也不想去啊。那咱們就不去了,對,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徐小樂剛下了決心,就聽到門外傳來一聲壓抑的輕笑。他正要跳過去開門,門就開了。從門外閃進來一個人影,隻看映在牆上那個凹凸有致的影子,徐小樂就認出正是胡媚娘胡姐姐。

    胡媚娘輕聲道:“見你屋裏黑著,還以為你睡了,誰知道竟然暗搓搓地跟皮皮說話。”她又笑道:“是他真能聽懂人話,還是你真能聽懂猴語?”

    徐小樂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笑:“閑著無聊。”

    胡媚娘徑直走向徐小樂的**,坐在了**沿,輕輕拍了拍**板:“來,姐姐陪你說會兒話。家裏這麼多人,你卻跟隻猴子聊天,說出去多淒慘呀。”

    徐小樂哈哈一笑,將皮皮往桌上一放,讓他自己去玩,快步走到**邊,挨著胡媚娘坐下來。他故意使了個壞,大腿緊貼著胡媚娘,不管人家樂不樂意,先把便宜占足。

    胡媚娘笑道:“你是真的長大了。若是兩三個月前,怕是要直接撲過來呢。”

    徐小樂也不管胡姐姐是不是諷刺他,就道:“我現在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啦。”

    胡媚娘在他額頭上點了點,卻沒把他推開,道:“我之前說那些話,好像你不很愛聽?”

    徐小樂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是不愛聽……就是我覺得我已經大了,總該自己做些決定。”

    胡媚娘道:“你大了?你大了可就不能這麼貼著我啦。”

    徐小樂連忙改口:“但是大得還不夠!”

    *(未完待續。)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0-31 18:16
大國醫 正文 323、助力



    胡媚娘咯咯笑了一陣,又道:“你自己固然可以做你喜歡做的事,但有時候人總是要做些自己不喜歡的事。那便是為了別人做的妥協。你當你嫂嫂就很喜歡管你這皮猴子麼?可她不但管了,還管了這麼多年,一個人辛苦操持,拉扯你長大,讓你知道善惡正邪,她得到過什麼?”

    徐小樂垂下頭,緩緩往旁邊挪了一寸,不再貼著胡媚娘。

    胡媚娘反倒貼了過去,摟住徐小樂的肩膀,溫柔道:“你嫂嫂就是想看到你功成名就,成家立業,子孫滿堂。你若是能做到,她就會十分滿足。你若是硬要走別的路,她也不會難過,但難免會要自責。”

    徐小樂奇怪道:“她自責什麼?”

    胡媚娘道:“因為沒有把你教育成她心目中的人物呀。”

    徐小樂嘟囔道:“毫無必要。”

    胡媚娘笑了笑,把徐小樂摟得更緊了,道:“你如今才十六歲,不到十七,就算拿出十年時間成為她想看到的人物,權當哄她,那時候你也才二十七,日後還有大把大把時間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呢。這十年就當還她了,對不對?”

    徐小樂心中一顫:是啊,嫂嫂已經照顧我十年了。這十年裏的每一天,恐怕都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我就算還她十年,也不可能讓她重返青春年少的時候。

    徐小樂垂下頭,道:“我明白胡姐姐的意思了……讓我再想想。”

    胡媚娘拍了拍徐小樂的肩膀,站起身,輕鬆道:“果然是大孩子了。”

    徐小樂糾正道:“是大人!”

    胡媚娘咯咯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去年還在尿床呢。”

    提起“尿床”的事,徐小樂又想起了那晚香甜的美夢,他笑嘻嘻環住胡媚娘的腰肢,道:“好姐姐,我這麼聽話,難道就沒什麼獎勵麼?”

    胡媚娘沒有推開他,隻是笑吟吟地看他能做出什麼舉動來。

    徐小樂卻看到月光落在胡媚娘的眼中,就如星星一樣明亮,一時間什麼話都忘了說,什麼動作都忘了做。他心中暗道:我以前隻覺得能抱抱親親漂亮姐姐是人間最快樂的事了,沒想到隻是看一看也如此有趣。

    兩人就如泥塑一樣立在房間裏,誰都沒有動一動。

    直到門外傳來上樓的腳步聲,徐小樂方才驚醒過來。

    “噓,別讓人知道我在這兒。”胡媚娘貼近徐小樂的耳朵,壓低聲音說道。

    徐小樂板直著上身,隻覺得好姐姐的身體幾乎都靠在了他身上,軟如玉,暖如棉。帶著香氣的呼吸輕輕噴在耳朵上,叫人渾身麻癢。

    門外的腳步聲停在了書房門口,傳來高若楠的聲音。她低聲道:“小樂哥哥,你睡了麼?”

    徐小樂見是高若楠來攪局,頗有些不耐煩道:“睡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高若楠沒說話。

    徐小樂等著聽高若楠離開的腳步聲,卻聽到了漸漸急躁起來的呼吸聲。

    高若楠道:“我有兩句話,很快就說完的。”

    徐小樂無奈,總不能開門去趕人,隻好道:“那就快說!”

    高若楠吸了口氣:“我想求小樂哥哥陪家父上京,有小樂哥哥陪同,我能放心。”

    徐小樂很想問問:你對我的信心是哪裏來的?不過他生怕這麼一問,兩人一說一答就聊起天來了。看看懷裏的胡媚娘,這實在有些太過刺激。於是他說道:“第二句話是什麼。”

    高若楠恨得牙癢,哪有這麼苛待一個小姑娘的?她卻有求於人,不能發作,隻好仔細想了想,道:“小樂哥哥若是能救出我爹爹,我願意做牛做馬回報小樂哥哥。”

    徐小樂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老安人要他混進詔獄去見徐珵,那個多少還有些譜,比如銀錢開路,買通獄卒,並不是徹底沒有機會。而高知府卻是皇帝要辦的案子,難道能拿個幾十兩銀子去賄賂皇帝麼!

    徐小樂捋順了舌頭,說道:“你可真是看得起我。”

    高若楠道:“晚晴姐說你最會攪局,你隻要將這案子攪掉了,我爹爹自然就沒事了。”

    徐小樂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沒好氣道:“我怎麼就會攪局了!”

    高若楠沒有說話,隻有急促的呼吸聲表明她此刻的心情並不平靜。

    徐小樂並沒有期待得到答案,催促道:“好啦,讓我想想,你早點回去睡吧。”

    高若楠還是沒有走,道:“不,我要在門口跪到你同意才起來。”

    徐小樂一噎。

    胡媚娘似笑非笑地貼近徐小樂,低聲道:“你是想讓你嫂嫂知道我們兩個在房間裏……”

    徐小樂打了個寒顫,心中盤算著:嫂嫂若是誤會我跟胡姐姐有點那啥,她是會用齊眉棍打死我,還是用狼牙棒砸死我?

    一想到這麼沉重的問題,徐小樂的手臂就垂了下來,對外麵的高若楠道:“你快走吧,我答應你啦。”

    高若楠驚喜道:“真噠!謝謝小樂哥哥!”她站起身又道:“那我先回去休息了,小樂哥哥晚安。”說罷便跑下樓去。

    徐小樂聽到高若楠的腳步聲離去,總算鬆了口氣。

    胡媚娘幾步閃到門口,輕輕拉開門,朝徐小樂拋了個媚眼:“看,你一下子就幫了許多人呐!”說罷便閃身出去,不一時就聽到隔壁屋裏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徐小樂坐回床上,用力揉了揉臉:事情怎麼就莫名其妙變成這樣了呢?我真得跑一趟京師?唉,你們都要逼著我去,這是何必呢?好像人人都有極大的理由,就我沒有道理似的。

    還有誰想要我去京師的?站出來啊!

    徐小樂忍不住在心中呐喊。

    ……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徐小樂注定遇到了水星逆行,金木香克,太歲當頭,流年不順。他整宿都因為胡媚娘的體香而無法安眠,天蒙蒙亮的時候好不容易睡著了,又很快被嫂嫂從被窩裏拽了起來。

    因為師父李西牆來了。

    徐小樂揉著眼睛,真想大聲問一句:您老這麼早出門趕過來,那位俏寡婦沒意見麼?

    *(未完待續。)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1-1 09:09
大國醫 正文 324、準備



   李西牆站在徐小樂麵前,手裏拿著一封信。他上回來送信的時候,宣告了孫玉峰的不辭而別,以至於這回徐小樂竟然不敢立刻接過信封。

    這封信是孫玉峰托人從湖廣帶回來的。由此徐小樂也知道師叔祖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嶽陽,然後就沒人知道他去哪裏了。

    信中並沒有廢話,簡單明了地詢問徐小樂讀書進度。因為孫玉峰不知道徐小樂偷吃了腎氣丹,隻是以正常度判斷,此時差不多該將他留下的書目掃清了。

    在信的後半部分,孫玉峰又開出了新的書目,要徐小樂自覺勤勉地讀書,先不要想著給人治病。

    徐小樂看完之後一頭冷汗。

    他非但已經開始坐堂行醫,而且還搏了不小的名聲呢。

    李西牆看著有些呆滯的徐小樂,帶著幸災樂禍道:“你不聽我的話也就算了,若是不聽師叔祖的話,他老人家可就不肯教你了。”

    徐小樂連忙問道:“師父可有什麼辦法麼?”

    李西牆嘿嘿一笑:“偷梁換柱呀。你先去太醫院混一圈,等再見到他老人家的時候,你大約都成醫士了,難道還不能給人看病?你若是傻傻等在這裏,要師叔祖點頭讓你出山看病,恐怕你一出山就是老大夫了非得五六十歲不可。”

    徐小樂覺得李西牆分明是在危言聳聽,卻又不排除真有那種可能性。他仰起頭歎了口氣,道:“看來老天爺都要我去京師啊!啊啊啊!”

    李西牆高深莫測地笑了笑:“什麼老天爺,隻是因為跳不出這個圈子罷了。真像師叔祖那樣,說走就走,說來就來,誰能驅得動他?承認吧,咱們就是這紅塵之中的一頭小騾子,繞著圈拉磨,還以為自己閱曆無數呢。”

    徐小樂緩緩板直了身子,奇怪道:“師父,你突然這麼一本正經地說話,我有些不習慣。”

    “逆徒!”李西牆罵道。

    徐小樂又問道:“師父,你確定自己沒什麼不舒服吧?”

    李西牆歎了口氣,道:“為師身體還可以,但是心裏的確有些不舒服。”

    徐小樂頓時來興致,笑道:“哦?師父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呀。”

    李西牆瞪了徐小樂一眼:“唉,知道你要遠行,我心裏舍不得。”

    徐小樂壓根不信:“能說人話麼?”

    李西牆急道:“這是真心話!你想啊,你走了誰給我捉刀啊,說不得又得閉關。我這一閉關,不知道有多少銀子就溜走了。”

    徐小樂聽了之後沒有一點開心的感覺,悶悶道:“我信了。”

    李西牆又歎了口氣:“而且我腎氣丸也快用完了,你這兒還有富餘的麼?再給我兩粒。”

    徐小樂嘿嘿一笑:“這個有,再多兩粒都有。”

    李西牆看著徐小樂的笑容,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徐小樂繼續道:“一粒五百兩,承蒙惠顧。”他見李西牆臉色土灰,道:“師叔祖親自煉製,貨真價實的腎氣丹,可以當仙丹賣的呢,五百兩真的不貴。”

    李西牆算了半天,心中羅列了一張能夠分擔藥價的客人名錄。誠如徐小樂所言,這些寶貝是用一粒少一粒,隻要他肯賣,自己就敢收。到時候兌在酒裏、蜜裏,不需要一粒就能賣五百兩,餘出來的那些自然都是自己純賺的。

    李西牆道:“我一下子拿不出來這麼多銀子,你先給我藥,我慢慢給你銀子。”他補了一句:“給你嫂嫂。”

    徐小樂緩緩搖了搖頭:“給韓道長吧。”

    李西牆頗有些錯愕。

    徐小樂道:“我這一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穹窿山那邊。肺癆的治理思路還沒有厘清,目前隻能用銀子堆起來,拖延病人的生存時日。隻要斷了銀錢,病人立刻就撐不住。雖然顧家還在給銀子,但是銀子嘛,總是多多益善。”

    李西牆忍不住問道:“你不給家裏留點?難道還要你嫂嫂過苦日子麼?”

    徐小樂一拍腦袋:“給你這麼一說,是我沒想周全……”

    佟晚晴早就在外麵聽了半天,端著茶盤進來,道:“倒是不需要顧慮我們。家裏這麼多姐妹,每天做女紅都養活自己了,哪裏需要他去賺銀子。”

    何況施濟卿、采薇、趙去塵都送來了不少禮物,照徐家的消費水準,今年一年都夠用了。

    尤其是采薇,見了佟晚晴等人的手藝之後,直感歎周府上下沒人比得上。她與佟晚晴約定,以後有了手帕、衣衫、錦繡之類的成品,立刻送到周府去,肯定會出合理的價錢買下來。

    佟晚晴轉頭對徐小樂道:“所以你在外麵也別擔心家裏。我當年一個人都把這個家維持下來了,何況現在還有這麼多幫手。”

    見徐小樂還在猶豫,佟晚晴又道:“你之前給我的那些診金,我也都留著呢。若是家裏真的需要用錢,我就托人送信給你,你再送錢財回來也不遲。”

    徐小樂想了想道:“南北間距兩千裏,遠水解不了近渴。這樣,我跟顧掌櫃說好,若是家裏有急用就去找他。等我回來了再算。”他轉向李西牆:“師父,你受累給我做個保人,這點麵子總有吧?”

    李西牆正是有求於人的時候,一挺胸脯道:“若是百把兩上下,找我就成了。”

    徐小樂這才鬆了口氣。他取出腎氣丹給了李西牆四粒,約定了要兩千兩銀子。其中一千五百兩給韓通智經營穹窿山,留五百兩給嫂嫂。對於徐家這樣的小康之家,有五百兩銀子打底,就算每天吃喝玩樂也夠用三五年的了。

    李西牆如今在蘇州富戶眼裏頗有些神秘,口碑甚佳。四粒腎氣丸略加調配就是四五千兩銀子,雖然不可能很快出手,不過肯定不會砸在手裏。

    徐小樂自己也帶了一粒防身這腎氣丹實在太好用了,吊命效果堪比人參。不同劑量能夠帶來不同的藥效,實在是成藥之中的王者。

    徐小樂送走了李西牆,接下來就是去穹窿山跟韓通智、戴浩歌交代一番病案的事。至於縣城那邊,他已經托人帶了書信給譚公,仍舊領下了隨錦衣衛上京的差事。至於他之前的辭職書,壓根就沒有被譚公送出去。

    *(未完待續。)8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1-1 12:11
大國醫 正文 325、出發


  二月時節,大地回春,風景優美,路上沒有積雪,河道裏的凍冰也都融化了,正適合商旅們出門走南闖北。這也是因為大明實在太大了,從江南到塞北去做生意,再晚點出發就沒辦法趕回家過春節了。

    錦衣衛們有皇命在身,不能耽擱,自然也得趕著上路。對他們而言,綠林強盜並不是最危險的事實上,也沒有人會如此想不開去搶劫錦衣衛。

    一路上最危險的莫過於疾病傷痛,這是武藝再高明也無法抵禦的。

    徐小樂的出現讓錦衣衛們大大鬆了一口氣。沿途有一位靠譜的醫生,實在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因此大家對徐小樂也格外溫和友善。

    穆青友是這支押送隊伍的頭領,他也要回京師去述職。羅權將兒子羅雲交給他,希望羅雲能夠在押送任務中獲得經驗,見識一下江湖,最好還能在京師錦衣衛圈子裏混個臉熟。

    穆青友和羅雲見到徐小樂都格外高興。他們本以為徐小樂不會參加押送,沒想到在出發的時候,徐小樂身穿一身褐色短衣,背著背簍,騎著墨精,篤悠悠地出現在了眾人視野之中。

    皮皮坐在徐小樂的肩頭,一雙黑眼珠滴溜溜地直轉,好奇地打量著眾人。

    羅雲急衝衝上去,拉住墨精的韁繩,對徐小樂欣喜道:“你不是說你不來的麼?”

    徐小樂翻身從墨精身上下來,嗬嗬笑了笑:“人總是會改變主意的。”

    穆青友也過來道:“你是該去的。這一路從南到北,途經數省,人物風貌頗有不同。這麼一趟走下來,能夠開拓不少眼界見識。”

    徐小樂對於開拓眼界並不以為然,不過想到自己要走那麼遠,也是十分激動。他當初隻以為天下是一個小小的區域,最遠也隻不過個把月就能走到。後來讀了書才知道,從蘇州走到西安就要三個月。若是從西安繼續往西,出玉門關,經過西域,還能走到容貌、服飾、風俗大迥於中原的西方諸國。

    他也是因此才對遠方存下了憧憬。這回雖然受到了諸多推動,仿佛天意,然而從他本心而言,未嚐沒有走出去親眼看看偌大山河的心思。

    穆青友和羅雲之外還有八個隨從的錦衣衛校尉、力士,還有四個征調的役夫。連帶徐小樂一共是十五人,算是這支隊伍的主幹。高知府如今站在囚車裏,是被押解的對象,也是此行最重要的“核心”。

    徐小樂滿懷複雜地看了一眼高知府。

    他已經從唐三叔那裏打聽過了。父親的確與一位高姓書生交往密切,不過已經很久沒有見他來過。唐三叔等閑也見不著知府老爺,所以不能肯定這位高知府就是當年的高書生。

    不過從常理推斷,高姓本就不是江南大姓,知道徐小樂父親名諱,還能拿出婚書,基本也不會是同姓冒認。照唐三叔的說法,這婚事本就不為眾人所知,當年要不是他們夫妻被請去做個見證,恐怕也不會知道。

    徐小樂就對穆青友道:“穆百戶,能給他喝口水嗎?”

    穆百戶道:“現在不急,出來時剛吃過喝過。”他又腦子裏多轉了個圈,猜想徐小樂是要關照高知府,就說道:“等出了城一切好說,城裏還是要照規矩來。”

    徐小樂輕輕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他又對羅雲道:“你那邊事情安排妥當了嗎?”

    羅雲有些為難地搖了搖頭:“我留了銀子。若是不夠用,就要靠她自己做活了。”他頓了頓又道:“我留了五十兩銀子,大約是夠用了吧。”

    徐小樂嘴角抽了抽,心道:你這小子完全不知道柴米油鹽的市價。五十兩銀子,足夠她用兩年啦。

    羅雲見徐小樂表情奇怪,擔憂道:“不會不夠用吧!”

    徐小樂道:“若是五十兩都不夠用,你也養不起她。”

    羅雲心有餘悸,說道:“就這五十兩,還是我從娘那裏硬討出來的呢!”

    徐小樂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叫住前麵的穆青友,問道:“穆百戶,咱們這次出差,盤纏是官府出嗎?”

    穆青友回頭笑道:“官府怎麼會替我們出盤纏?是錦衣衛出。”

    徐小樂這才放心,因為他身上隻帶了二兩碎銀,若是沿途要自己出銀子,恐怕他就得餓死在半道上了。

    唔,我可以沿途搖鈴治病。

    徐小樂心中感歎:有一技傍身果然可以走遍天下。

    穆青友去前頭最後一次清點人數,抬頭看了看太陽,說道:“時辰差不多了,咱們這就啟程吧。”

    錦衣衛分成兩隊。前隊四人,打著旗幡,負責除路開道。後隊押在隊尾,各個配了弓弩。中間是老黃牛拉著的囚車。囚車之後是另一輛牛車,上麵裝著眾人的行李。

    隻有穆青友、羅雲和徐小樂有牲口代步。穆青友和羅雲左右相隔,前後相錯,護著囚車不出意外。徐小樂沒有固定的位置,隨他喜歡走哪裏便走哪裏。不過他也隻有一個位置能去羅雲身邊。

    這支隊伍停下來時並不覺得人很多,一旦走起來,拉成了長列,就有些浩浩蕩蕩的意思了。

    等出了城,徐小樂突然聽到眾人一聲的輕呼,好像突然間就輕鬆下來。

    錦衣衛們紛紛將身上的鐵甲脫了下來,扔在行李車上。除了必要的旗幡和佩刀,就連弓弩和長槍都放在了車上。

    徐小樂擔憂道:“你們這般鬆懈,不會出事吧?”

    穆青友大笑道:“我們押解的是犯人,又不是什麼值錢東西,難道還有人敢來劫道嗎?”

    徐小樂暗道:看來你們也是知道高知府並沒有同夥。這樣想想,高知府還真是有些可憐呢!

    穆青友走到囚車旁,打開鎖頭,解開鎖鏈,去掉了高知府戴著的木枷。他道:“高先生,現在出了城,你也不用一直站著了,可以坐下歇歇。”

    高知府連連拱手說道:“多謝,多謝!”

    徐小樂又要上前給他喝水,突然眼睛一瞄,發現後麵有人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就叫道:“是誰!”

    一幹錦衣衛紛紛轉頭,嗆啷啷腰刀出鞘,如臨大敵。

    *(未完待續。)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1-2 14:28
大國醫 正文 326、接納


  一個滿臉灰黑的少年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大概以為趴在地上埋著頭就沒人看到他了,這顯然有些一廂情願。

    這少年穿著寬鬆的短衣,看上去就像是個衣服架子,讓人不由懷疑這衣服是他偷來的。

    “我就過個路。”少年一口鬆江口音。

    徐小樂輕輕拍了拍額頭:“高小、小弟,我不是讓你照顧你娘麼?你來這裏幹嘛?”

    高小弟自然就是高小姐。

    一幹錦衣衛都是走南闖北的人,除了羅雲,誰都看出來這是個細皮嫩肉的小娘子。這小娘子還往臉上抹鍋底灰,想掩飾自己的容顏,真是笑死人了。不過他們聽徐小樂這麼說,紛紛收起刀,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腦中已經腦補出了“弱質少女千裏追情郎”的戲碼。

    高若楠道:“晚晴姐說她會把我娘接到家裏去,讓我跟來照顧你。”

    徐小樂拍著額頭道:“嫂嫂搗什麼亂啊!你來照顧我?你自己能好好活著就很不容易了!”他哪裏知道佟晚晴已經默認了唐笑笑為正妻,高若楠為妾室。夫君出門,正妻在家執掌家事,妾室跟著沿途照顧,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高若楠委屈道:“我也不是那麼沒用,端茶倒水還是可以的。不過倒洗腳水可就不行了!”

    徐小樂暗暗一甩頭,尋思著該怎麼把高若楠趕回去。他望向囚車裏的高知府,卻見高知府坐在囚籠一角,將頭埋在兩膝之間,肩膀微微抽搐,像是在無聲抽泣。想想也是,過去一家之主,權威赫赫的父親,如今衣不蔽體地被囚禁在牢籠之中,不能照顧妻女,天下還有什麼比這更悲慘的呢?

    穆青友上前道:“小樂,這位小兄弟怎麼稱呼?”

    高若楠連忙道:“我叫阿楠,是晚晴姐派來照顧小樂哥哥的。”

    穆青友笑道:“好,阿男,這一路上徐大夫就交給你啦。我們正好省點事。”

    徐小樂瞟了穆青友一眼,心中暗道:你們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高若楠欣喜道:“小樂哥哥,晚晴姐還讓我帶了東西給你,說你成天丟三落四,顧慮不周……”

    徐小樂幹咳一聲:“這些話就不用重複了,東西呢?”

    高若楠忍不住有些委屈,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袋遞給徐小樂。

    穆青友見她用右手拿著小布袋,左手就虛托著右手腕送出去,自然而然沒有絲毫做作。隻這一個動作就顯示出異於普通人家的教養,顯然不是出身於市井底層。他不自覺地就望向高知府:這兩人都姓高,仔細一看,麵龐還有些相像。

    穆青友心中暗道:徐小樂可別做出傻事來。他就留下高若楠和徐小樂說話,自己過去找了羅雲,暗示羅雲盯住自己的好朋友。然而他終究不了解羅雲這壓根不是個能聽懂暗示的人啊!

    徐小樂則打開小布袋,裏麵原來是個布卷。他雙手攤開布卷,隻見上麵整整齊齊別著兩排魚鉤似的曲針。

    這是徐小樂用來縫合外傷的工具,外麵買不到,尋常鐵匠也不會打造。現在他用的,都是買了現成的針,家裏姐姐妹妹們一起幫著拗彎到適用的弧度。

    徐小樂心中慚愧,暗道:嫂嫂說我丟三落四一點都不錯,我藥箱裏隻帶了一支,若是鈍了可就沒辦法啦。

    徐小樂卷起布卷,放回布袋,又貼身放好。他從背簍裏取出藥箱遞給高若楠,道:“好吧,這一路上你就給我背藥箱,除了一日三餐,不能靠近囚車。你答應麼?”他最後一句話卻是壓低了聲音,不讓錦衣衛們聽到。

    高若楠總算鬆了口氣,覺得自己在這支隊伍裏有了用處,因此也就不顯得突兀了。她接過藥箱,肩頭微微一沉,還有些重。

    這裏麵裝的大多是沿途容易用到的成藥和不太容易在野外采用、需要炮製的草藥,比之徐小樂在城裏出診要麻煩得多。考慮到翻山越嶺,難免有些外傷,徐小樂還裝了包紮用的蒸紗帶、急救用的蜂蜜,東西預備得多,分量自然不輕。

    本來這次停留就是給高知府解個枷鎖,並不打算休息,所以徐小樂和高若楠很快就回到了隊伍裏,繼續前進。

    高若楠沒有坐騎,走出十裏路就有些吃不消了。她忍不住問徐小樂道:“小樂哥哥,咱們為什麼不坐船?不是說從蘇州坐船去京師比較快麼?”

    徐小樂也不知道,就找了個機會追到穆青友一邊,道:“穆百戶,咱們前頭換船麼?”

    穆青友指了指高知府,道:“錦衣衛押解人犯,一般是不走水路的。”

    水路雖然快捷便當,人也輕鬆,但是對於人犯來說機會也多。既有招徠同夥的機會,也有自殺的機會。

    就比如說:人有三急,錦衣衛總不能老是給犯人倒便桶吧?若是不倒,跟犯人在一個船艙裏又吃不消。那麼很容易就會想到個便捷的方法:讓犯人自己去船邊方便。於是犯人就有機會跳水自盡或是逃走了。

    總之,在船艙那種空間狹窄的地方,不利於發揮錦衣衛人多和弓弩的優勢。走陸路雖然辛苦耗時,但是一切盡在掌握,不容易出差錯。

    穆青友本來不打算將這些道理說透,略一思量還是告訴了徐小樂。他知道徐小樂是個聰明人,應該能夠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別打高知府的主意,這回錦衣衛可是很認真的。

    徐小樂本來就沒這個心思,聽了也就當故事聽,開開眼界而已。他輕鬆地騎著墨精前後晃蕩了一圈,呼吸著春天的氣息,整個人精神煥發。

    高若楠卻仍舊得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沒有任何改善。她想想自己這輩子都沒走過這麼多路,腳疼之餘心也疼了起來,但是轉念一想,還好自己沒裹足,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

    小湯有個“小湯說書”,就是簡介上掛著的那的。最近想來想去不知道寫什麼,就把十年前的《占戈》一書放在上麵連載。每天一章,完本作品,風格有些小清新,有興趣的讀者可以移步去看看,這也算是複古風嘛。

    *(未完待續。)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1-3 12:13
大國醫 正文卷 327、打劫



“大當家的,前麵有揚塵!少說也有二三十人。”

    一個瘦高的人影從樹上跳了下來,走到虯髯壯漢麵前,擦著手心:“大當家的,幹不幹?”

    那虯髯大漢滿臉凶相,就如城隍廟裏判官手下的惡鬼。憑他的長相,除了當山賊劫道,恐怕在大明是找不到其他活計了。眼下他被十七八個兄弟圍在中間,思索是否打劫行旅,身份與麵孔實在再匹配不過了。

    虯髯大漢沉思良久,方才道:“對麵人似乎多了些。”

    那個瘦高的山賊道:“大當家的,二當家的既然說他們帶了許多紅貨,人多也有道理呀。再說,咱們弟兄這麼多人,還埋伏了各種暗器機關,他們人再多一倍也不是咱們的對手。”

    虯髯大漢揚起一隻手:“且慢,不可輕敵。咱們還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人,怎麼能輕舉妄動?”

    此言一出,眾山賊頗有些掃興,就差哀歎了。其中有人抱怨道:“又要放過去?這都第幾撥了?過完年還沒開過張呢!”

    虯髯大漢見軍心不穩,又是一番思索,眉毛擰緊,大聲喝道:“都別吵!”眾人頓時噤聲,不敢衝犯頭領的權威。虯髯大漢等眾人不再說話,方才道:“瞎子,你上去盯著,等他們進了口袋,你看好人數就舉旗為號。人多,咱們就放放;人少,咱們就娘!”

    眾匪紛紛歡呼起來。

    瞎子更是興奮的重又爬上了樹,正是剛才那個瘦高個子。

    因為他有個怪病,遠處的東西能看得清楚,近處的東西反倒模糊不清。山賊們發揮人盡其能的精神,讓他負責眺望預警,可他擅長望遠的本事也有限得很,看不了多久眼睛就會疲憊,非得好好休息才行。這也就坐實了他“瞎子”的諢名。

    “瘸子,你去下麵守著,老規矩,一麵旗讓路,兩麵旗放滾石!”虯髯大漢吩咐道。

    一個明顯有些長短腿的山賊應了一聲,往滾石機關跑去。

    虯髯大漢就道:“好啦,其他人各歸各位,一切聽我號令。”他說罷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哪裏有一根遠遠牽來的老藤。

    山賊們慣常的戰術就是如此。

    等肥羊進到機關範圍之後,先放滾石斷其後路。山上大張旗鼓,作為疑軍。趁著商旅膽顫心驚、私下亂竄的時候,讓首領——虯髯大漢借著那根老藤蕩下去,仿佛從天而降的惡鬼。然後再展現一手神力,一般的商旅就會乖乖奉上買路錢了。

    若是有不識相的商旅,山賊們就會衝殺下來。他們總是挑軟柿子捏,所以商旅們一看山賊人多,總是花錢買平安。

    ——希望今天能做筆好買賣!

    虯髯大漢暗道。

    終於,揚塵漸漸明顯起來,肥羊們來了!

    多日不開張,就等這一場富貴了!

    瞎子揉了揉眼睛,長時間凝視叫他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他依稀看到這些人打著旗幟,前後都有人守衛,中間是兩輛牛車。前麵那輛似乎是女眷用的轎車,後麵的牛車上堆滿了貨物。

    還有三個人騎馬隨行!

    這哪裏是肥羊,簡直就是肥牛啊!

    瞎子很愉快地搖起了兩麵紅旗,在漸漸冒出綠色的樹林之中格外顯眼。

    虯髯大漢聽到風卷紅旗的獵獵之聲,回頭一看:兩麵旗,這是要幹啊!可你揮得太早了吧!

    瘸子卻沒有想那麼多,隻看到紅旗就利索地推動了杠杆,一堆滾石沒了機關的阻礙,轟然滾落,將不寬的山道從中截斷。

    虯髯大漢探頭張望,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那些肥羊並沒有驚慌失措,反倒排起了陣列。

    他又看了看,卻發現這些商旅也用紅旗!

    山賊們用紅旗是因為這顏色醒目,不會看錯。

    哪有商旅用紅旗的?

    虯髯大漢突然想到了一條:這些不是商旅!

    還有一夥人走到哪裏都是紅旗開路,而那夥人恰恰是山賊得罪不起的。

    全天下山賊加起來,都得罪不起。

    因為他們是官兵!

    大明以朱色為國色,官兵非但用紅旗,還要穿紅襖。下麵這夥人雖然沒有穿紅襖,但看起來卻像是扮豬吃虎,偽裝起來的官兵!

    虯髯大漢連忙回頭叫道:“快退!”

    身後的嘍囉見首領叫他“快推”,連忙卯足了全身的力氣,用力推在大當家的腰背,把個兩百斤的巨漢推了出去。

    虯髯大漢“啊”了半天,人已經到了“戰場”。百般無奈之下,他隻好落下身來,站在石塊上,看著眼前陣列森嚴的“官兵”。

    這些官兵雖然穿著花花綠綠的衣裳,手裏拿著的卻都是官兵的標配:長槍、長刀、弓弩、火槍。

    虯髯大漢喉結滾動,突然朗聲道:“諸位官爺,這裏容易山石滾落,剛才搖了半天的旗,見你們還要往前走,真是急死我啦。”

    “我們不是官兵。”陣列中一個頭領騎馬出來,正是穆青友穆百戶。他頗為不滿地指了指身上的衣裳:“你不知道這是錦衣衛的服飾麼!”

    虯髯大漢身形一顫,失足跌坐在石頭上。他連滾帶爬站了起來:“這裏落石小的們很快就會清理掉,請諸位親軍爺爺稍待。”

    穆青友見他這麼上道,就吩咐手下先收了兵器。一直挺著也很累人的。

    徐小樂臉上的興奮勁算是過去了,道:“原來不是山賊啊。”

    羅雲也頗為落寞:“還以為要開打了呢。”

    高若楠躲在徐小樂身側,幾乎都要躲到墨精肚子下麵去了。她見對方不是山賊,方才道:“還好不是山賊。我聽說山賊打家劫舍,十分可怕。”

    徐小樂正要嘲笑高若楠,就見那個跳下來示警的高大漢子張開雙臂朝山上揮手。

    照常人想來,這多半是要夥伴下來幫忙搬石頭吧。

    照山賊想來,這肯定是大當家的招呼大家幫忙——吆喝!

    十幾個大老爺們在山林中扯開了嗓子啊啊喊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虯髯大漢從未經曆過此等絕望,仿佛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他。此時此刻,他的腿是軟的,臉是綠的,腦中隻有一個聲音:現在自殺還來得及麼?

    聽說落在錦衣衛手裏,想死都死不成啊!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1-3 19:24
大國醫 正文 328、受縛




    錦衣衛是上直親軍,雖然不負責直接上戰場,但是軍事訓練從來沒有少過。因為主要表演給皇帝看,所以他們的動作更有觀賞性。對於軍事表演來說,威武雄壯是最基本的,用來震懾宵小當然更是立竿見影。

    山道兩側的吆喝聲響起時,錦衣衛們再次豎起了武器,甚至輪流著甲,很快就擺出了一副決一死戰的姿態。

    山賊們當然也不會光嚷嚷,紛紛拿起耙子、斧頭朝山下衝鋒。

    眼看就要衝到的時候,他們終於發現了異樣。

    這誰家的商隊啊?

    短刀弓**具備也就罷了,你們還敢穿鐵甲!

    這是要造反麼!

    山賊都不敢這麼猖狂啊!

    虯髯大漢跑得飛快,朝夥伴們跑去,一邊揮手叫道:“是錦衣衛!快逃啊!”

    山賊們齊齊一愣,就像被卡住了脖子的大呆鵝。

    在七十二分之一柱香之後,山賊們轉身四散而逃。

    麵對如此巨大的轉變,別說徐小樂,就連見多識廣的錦衣衛都有些懵了。

    穆青友總算反應過來了,哈哈大笑:“這夥山賊本想打劫官兵的,一聽到我們錦衣衛的威名,就嚇成這樣啦。”

    羅雲也拍馬上前,道:“百戶,咱們追不追?”

    穆青友拔刀一指:“追!別讓他們跑了。”

    徐小樂急忙上前,道:“小心伏兵!《三國》裏麵但凡有這樣的情景,總是有伏兵、機關的通常都是火攻。”

    穆青友想想有道理,道:“五人一隊,不可分散,不可深入林中……等等,先把那個大個子抓住!”

    俗話說人大力不虧,然而換個角度來說,大個子往往缺乏敏捷和速度。就如遞鋪裏那些每天跑幾十裏地的鋪兵,各個都精瘦精瘦,好像骨頭架子,絕不會有一塊塊墳起的肌肉。

    反之,錦衣衛和衛所軍戶中不乏有身高近丈,身上肌肉隆起的大漢。他們或許能把幾十斤的鐵舞得虎虎生風,但是要他們不停地跑上十幾裏路,那就強人所難了。

    虯髯大漢那個身量即便放在錦衣衛裏也不落下風,但是他現在是山賊,是正要逃跑的山賊,那些肌肉就成了累贅。果不其然,沒跑出多遠,就被兩個身材修長的錦衣衛按在了地上。

    兩支左右交錯插進土裏,卡在他的後頸,讓他連頭都不敢歪一下。

    隨著虯髯大漢的落網,其他山賊跑得更快了。叫人不解的是,雖然他們大聲喊著“快去救大當家”,但是沒有一個回頭的。他們跑得如此之快,以至於錦衣衛們最後隻抓住了兩個山賊。

    一個是瞎子,他跑反了方向。

    另一個是瘸子,他跑不快。

    三人被帶到穆青友麵前跪下,瑟瑟發抖,隻以為自己將遭遇人間最慘烈的刑罰。

    這也沒辦法,世人一提起錦衣衛就會聯想到聽牆角、抽皮鞭、滴蠟燭、燙烙鐵之類的慘事。殊不知錦衣衛的工作範圍很廣,專業區分很細,而且即便在最巔峰的時代,也沒閑到去監視升鬥小民。

    就穆青友而言,他並不在乎這夥人的身份。緝捕盜賊、平靖地方,那是巡檢司和守禦千戶所的職責,跟錦衣衛毫無關係。

    不過既然他們撞到了刀口上,那就順手料理掉。

    穆青友盯著那個虯髯大漢:“你就是大當家的?”

    虯髯大漢羞澀道:“我哪裏算什麼大當家的……”

    瞎子叫了起來:“大當家的,不要慫!腦袋掉了碗大個疤!”

    虯髯大漢頓時麵如死灰,一個頭磕下去:“親軍爺爺,小的一時糊塗,實在是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兒女,家裏又窮得揭不開鍋,才做下這等糊塗事。”

    徐小樂騎著墨精到了穆青友身後,微微點頭:“這套說辭我好像聽過,讓我想想對啦,《水滸》、《說唐》……但凡是個說書先生都說過啊!”

    虯髯大漢臉上滿是汗水,就好像水裏撈上來似的。

    他哭道:“爺爺您看,我們就是一群殘廢。這是瞎子,這是瘸子,我、我、我腦袋被驢踢過,腦漿子都成漿糊了,也就是這個腦殼包著看不出來罷了。”

    高若楠笑點低,噗嗤一聲就笑出來了。見穆青友回頭看她,連忙捂住嘴,佯裝咳嗽,把頭轉到一旁。

    徐小樂道:“眼殘,腿殘,腦殘……這說辭就新鮮多了。我說你們都這樣了,不好好種地,為什麼跑來當山賊呢。”

    虯髯大漢就像是一座大壩裂開了縫,不知有多少話要洶湧而出,讓徐小樂好好聽聽他們的悲慘故事。他也看出來了,徐小樂雖然不是錦衣衛,但是地位超然,起碼也是個謀主一類的人物,若是他肯幫忙求情,自己這條命也就算保下來了。

    就在虯髯大漢醞釀情緒的時候,穆青友搶先道:“別說啦,懶得聽那麼多廢話,直接砍了。這種人肯定在縣城裏掛了號,咱們帶著腦袋去銷案就是了。”

    虯髯大漢澎湃的情緒還沒來得及傾訴,猛然聽到這麼個噩耗,當即磕頭如搗蒜,嘴裏不住喊著“饒命”。旁邊瞎子卻怒道:“大當家的!人誰無死,你怕成這樣,枉費兄弟們敬你愛你!”

    虯髯大漢另一邊的瘸子冷冷道:“唉,你又不是頭一天認識大當家的,他就是個慫包。來來,這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我也過夠了,親軍老爺們給個痛快的。”

    穆青友道:“呦嗬,這兩個倒是有骨氣,好,那就不殺了。”

    虯髯大漢這回真的是一個頭磕下去半天沒起來,叫人以為他撞死了。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雙眼流淚,哭得情真意切:“親軍爺爺,能連我一起饒了嗎?我骨氣雖然不多,骨頭卻還有些。挑個百八十斤就跟玩似的,給您做牛做馬也行呀。”

    穆青友正要說“我們不缺牛馬”,隻見羅雲突然道:“你是不是練過相撲?”

    虯髯漢子一愣,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道:“小的的確練過。”

    羅雲翻身下馬,左右扭動脖頸,發出哢哢筋響:“跟我走兩手,若是摔得好,我便勸這位百戶留你一條性命。”

    虯髯大漢想應又不敢應,畏畏縮縮像是煨灶的貓。

    羅雲卻不管他,一個虎撲就上去開打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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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1-4 09:13
大國醫 正文 329、相撲



  羅雲從何紹陽那裏學了虎撲和霸王舉鼎之後,總是希望能夠找人演練一番。@中文@小說w.。然而他力量奇大,可以說是怪力加身,學會正確高效的發力技巧之後,簡直所向披靡,就連穆青友都不敢跟他硬剛。

    身懷絕技,殺心自起,羅雲學了這麼厲害的兩招,苦無用武之地,已經憋得臉上都長痘痘了。總算今天遇到一個身材與他不相上下、自稱頗有力氣、從跪地磕頭的姿態上又能看出是練過相撲的人……這簡直是有緣千裏來相會,怎能不打一場。

    徐小樂就見羅雲撲了上去,虯髯大漢閃身躲避。

    羅雲再撲,大漢再躲。

    羅雲抓住了大漢,大漢跟他互相撕扯……

    徐小樂打了個哈欠,望向穆青友:難道百戶老爺就看著這兩人發瘋麼?

    誰知穆青友一臉凝重,鼻翼扇動,雙眼緊緊盯著羅雲和那山賊頭目,簡直就像是自己親自在與那虯髯漢對陣一般。

    他的雙拳隨著兩人的進攻、防禦而握緊、舒張,拳麵上的青筋跳動,仿佛是一條不安分的蚯蚓。

    “好撲!”穆青友猛然暴喝,陽光下能夠看到噴濺的唾沫星子。

    徐小樂對這東西十分敏感,不由自主讓開了些,他再望向羅雲和那大漢兩人還是在撕扯,既沒有撲,也不知道好在哪裏。

    穆青友握著拳頭喊道:“攀頸!攀頸!攀他的脖子啊!”

    錦衣衛之中也有不少人喜歡玩相撲的,紛紛聚攏過來,跟著嗷嗷起哄。

    徐小樂掃視周遭,就自己跟高若楠兩個滿臉迷茫,好像其他人都能看懂似的。他就退了出去,對高若楠道:“這有什麼意思?弄得一身髒兮兮的。”

    高若楠雖然迷茫,卻更加好奇,眼睛不肯離開對戰的兩人,隨口敷衍徐小樂道:“就是,弄得髒兮兮的……不過好像挺有意思的呀。哎哎,可以下絆子麼!”

    “摔他!”穆青友帶著一幹錦衣衛吼了起來。

    於是羅雲被虯髯大漢摔倒在地,那動靜連山都打了個顫。

    徐小樂目瞪口呆:你們這群家夥是幫哪邊的!

    誰知羅雲雖然落地,卻還沒輸,雙腳一錯,如剪刀一樣踢在虯髯漢的小腿脛骨上。

    人的小腿脛骨最不吃力,這一下就痛得虯髯漢剜骨鑽心,頓時摔倒。

    羅雲卻挺身而起,一把抓住了虯髯漢的手臂,硬從自己襠部扯到胸口,雙腿順勢上來一絞,壓在虯髯漢的脖子和胸口。他同時又擰著虯髯漢的大拇指,反著腕關節就將虯髯漢鎖在了地上。

    虯髯漢吐著嘴裏吃進去的土,另一支手用力拍著地,哭道:“痛痛痛!要斷啦,要斷啦!胳膊要斷啦!”

    穆青友一幫看熱鬧的紛紛叫好:“好摔!好鎖!”

    羅雲哈哈大笑,直聽到虯髯漢哭聲無力,方才鬆口了手。他雙腿一收一蹬就跳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微微有些氣喘,卻無比滿足道:“練得還不錯,就是沒怎麼跟人打過。”

    徐小樂想起當日何紹陽教羅雲相撲,就是說羅雲缺乏實戰經驗,沒想到時光荏苒,羅雲都可以用這話來評價對手了。

    虯髯大漢卻不得不服。他拖著被鎖固過的臂膀站起來,好像半個身子都不能動了。叫徐小樂這樣軟心腸的人看到,隻能用“楚楚可憐”來形容。他縮了縮身子,道:“親軍爺爺使得好撲,果然厲害。”

    羅雲卻還有些意猶未盡,道:“你這撲也不錯,多練練就能跟我打了。”他轉向穆青友道:“不過這賊廝鳥的確有兩膀子力氣,穆叔,要不留下當個挑夫?”

    穆青友知道羅雲是想找個“玩伴”。他暗中尋思:就算把這三個山賊交給當地巡檢司,自己也沒有任何好處。人家最多說兩句感謝的話,而就算不交給他們,地方巡檢司遇到錦衣衛同樣得客客氣氣說足好話。

    還不如留下有點用,起碼能經常看看精彩的相撲嘛。

    穆青友想了想,道:“你們這些殺胚,好好地將路也堵死了。如今隻好叫你們賣力贖罪。速速將這些山石搬開,誤了前頭宿處少不得鞭子伺候!”

    三人一聽有了活命的機會,又不用去坐牢,紛紛露出一身的力氣,將山石挪開兩旁,好讓牛車通行。

    等過了這道“隘口”,穆青友就叫幾個役夫勻出一些負重給這三人挑了。

    那些役夫本來被抓住服役就很不高興,一走就是兩千裏,誰不擔憂家裏?所以整日愁眉苦臉。如今多了三個勞力,其中一個雖然長得醜,卻能頂三個人用。如此方才舒展了眉頭,覺得心情好多了。

    所以古人說得好:要想讓人快樂,總需要有人更不快樂。

    穆青友等三人挑了擔子,又道:“你們三個終究是山賊,鐐銬是免不了的。”於是他就叫人拿繩索將三人串了起來,一個綁著一個的腰,最後拴在牛車上,這樣就不怕他們逃跑作怪了。

    殘疾三人組卻毫無怨言:這點防範苦頭算什麼?落在錦衣衛手裏卻不用吃遍酷刑,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啊!

    走出山道伏擊圈之外五裏開外,虯髯漢方才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山頭,歎了口氣。

    這聲歎息引得瞎子和瘸子也回頭看了一眼,然後默默垂頭趕路。

    徐小樂覺得這三人挺有意思的,正好羅雲還在回味剛才的對戰,沒心思跟他說話,於是他就催著墨精過去。走到虯髯漢身邊,徐小樂方才發現自己騎著墨精也就比這廝高出一個頭而已。若是兩人都站在平地上,自己還得仰望這個山賊呢!

    不!怎麼是我仰望山賊?應該是這山賊低頭與我說話。

    徐小樂心中轉個了彎就舒服多了,對山賊道:“哎,大胡子,你叫什麼?”

    虯髯漢抬起頭,一張醜臉擠出個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容,道:“回爺爺的話,小的姓馮,名叫馮克難。小的生來就遭了母喪之難,我爹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希望能夠克難成祥。”

    徐小樂一聽這人也是從小喪母,倒是跟他一樣,難免有些惺惺相惜。他道:“那你更該好好孝敬你爹,怎麼能自甘墮落去做山賊?”

    馮克難哭喪著臉答道:“因為我爹就是此間的山賊頭領。我本來不想接這把交椅,但是弟兄們都快餓死了,隻好趕鴨子上架接了。其實我也想弄點銀子開個客棧,從此做個老實人……唉,這就是命啊!”

    徐小樂轉頭撇了撇嘴,覺得這家夥真是個話癆,這還怎麼聊天。

    小湯的舊作《占戈》,正在【小湯說書】連載,歡迎大家關注。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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