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國醫 作者:美味羅宋湯 (連載中)

 
mk2258 2016-5-13 21:11: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7 220729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1-27 09:25
大國醫 正文 369、套路



   徐小樂很茫然地看著沈院使,不知道為什麼這就算被坑了。他其實還挺感念楚書瑤的,雖然這張帛書來得晚了點,遲到總比不到強,說明人家沒有食言而肥,是個勉強靠得住的人。

    沈院使掃視了一圈在場眾人,覺得自己似乎應該注意一下場合,不是什麼話都可以往外噴的。於是他道:“公主的病主要是心病,你把方子開出花來,也治不好她的病呀。除非你有本事叫上皇複位,讓她安安穩穩地做個公主,否則的話豈不是自取其辱?”

    黃院判心中一顫:這種話都敢當眾說,沈老頭真是活得太久,不怕死了。

    徐小樂大笑:“沈公,院使,你說話真直爽,我就喜歡你這樣的老爺爺。”

    沈院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你叫我爺爺,那我還虧了呢。”他轉頭道:“都散了吧,尤其是你們幾個小方的,有人跟著你們一起丟臉了,還不去慶祝一下?對了,小樂,你還沒分科吧,去小方科如何?”

    徐小樂道:“我看到孩子就煩,能不治還是不治的好。”

    小方就是小方脈的簡稱,唐代為少小科,宋代之後稱小方脈。徐小樂不單單是不喜歡孩子,更是因為他一聽到小方脈就想起一個笑話。那還是他在長春堂的時候無聊,聽師父李西牆說的

    說某家醫館裏有兩個大夫,彼此看不過眼就像楊成德和李西牆的關係。其中某甲學的是大方脈,某乙學的是小方脈。隻要有病人進了醫館,某甲肯定要跟人介紹:“我是大方,這是小兒。”碰到湊趣的病人還會忍不住調笑一句:“你家小兒這麼大?”

    徐小樂每每想起這個笑話就忍俊不禁,若是自己真的進了小方脈,豈不是出去之後也會被人介紹:“這位徐大夫是小兒。”白白被人占了便宜可就大大不妥了。

    沈院使道:“那你還想去哪一科?別跟我說是祝由。”

    黃院判在一旁陰陽怪氣道:“他若是能治好公主殿下的病,還真的可以去祝由科了。”

    徐小樂好奇道:“祝由科有什麼好的?還得治好了殿下的病才能去。”

    沈院使倒是認真道:“祝由科沒什麼好與不好,不過總是近於巫蠱,有別於主流醫術罷了。如今祝由科正好缺禦醫,你要是真能進去,直接就可以升禦醫了。”

    徐小樂剛要咧嘴,突然看到沈院使那雙眯縫著的老眼裏閃出一絲警惕,心中暗道:這老頭貌似是在試探我呐。

    他就搖頭道:“禦醫什麼的我不在乎。我這回來太醫院,一方麵是想看看太醫院裏收藏的曆代醫書。另一方麵嘛,我也是想看看,天下名醫彙聚之地,到底高妙到何種程度,以免自己做了井底之蛙而不自知。”

    黃院判嗤之以鼻:“你這就已經是井底之癩蛤蟆了,打起哈欠來真是口氣大得很。”

    徐小樂掃了他一眼:“這裏是醫家聖地,你個不懂醫術的在這兒瞎摻合什麼?該幹嘛幹嘛去。”

    黃院判正要發怒,沈院使搶先開口道:“小樂,人家好歹是院判,給些麵子。那你想去哪科?”他說著就拉起徐小樂的手往裏走去,並沒有真給黃院判麵子。

    黃院判氣得七竅生煙,想要發作卻發作不得。他知道自己要想當院使是不可能的,隻有醫術醫德到了眾望所歸的時候,皇帝才會委任院使。

    但是誰說太醫院一定有院使?若是沒有皇帝信任的禦醫,院使之位也常常空缺,反正有左右兩位院判,太醫院也就沒什麼事了。

    事實上沈院使就很少出麵,不知道這回為何會對徐小樂如此青睞。

    徐小樂更不會搭理黃院判了,他現在很喜歡跟沈院使在一起。這個老爺爺和藹可親,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有些類似師叔祖。他就道:“我在蘇州研究肺癆,這應該算是溫病吧。”

    沈院使腳步停了停:“有什麼收獲?”

    徐小樂道:“如果從三焦入手,倒是能多活些日子。因為來京師,所以也沒法跟著做下去了。”他說著就將自己從大戶手裏化緣,在穹窿山設立了個村子,醫治肺癆病人的事都講給了沈院使。

    沈院使本人就是經驗豐富的老國醫,細微處問兩句,就知道徐小樂不是在撒謊,看這少年的眼神就更加柔和了。

    沈院使道:“十三科裏卻沒有溫病這一科。你也知道,溫病雖然見於《內經》,終究流傳不廣。你願意去探究溫病病理病因這是極好的,太醫院卻恐怕幫不了你。除非你日後見了聖上,請他以舉國之力助你,此事或許能成。”

    徐小樂心道:我就認識一個上皇,恐怕沒什麼機會了。若是叫當今聖上知道我跟上皇聊得還很開心,恐怕他就不開心了。

    沈院使又道:“大方脈一向都是太醫院最重要的科類,有禦醫五名,當然,現在就隻有兩人。若是你的醫術醫德能孚眾望,三十歲之前補為禦醫也是有可能的。”

    徐小樂就道:“禦醫很難得麼?”

    沈院使不以為然道:“醫官也是文官呐。你若是做到禦醫,那就是正八品往上走。七品、六品,乃至五品都是可期的。真要是考進士,哪怕狀元郎,初授也就是從六品,一般進士授個七品、從七品也都很常見。你想想,是不是很難得。”

    徐小樂真的想了想:“跟他們儒生怎麼比?他們哪有我們這般辛苦。”

    沈院使拉回正題,道:“大方脈,我覺得你可以試試。”

    徐小樂道:“那我是不是還要跟個禦醫學習?”

    沈院使道:“那是自然,總得拜師人家才肯教你呀。”

    徐小樂想了想,不敢立刻答應,就道:“我在蘇州已經有個師父了,本門很重傳承,輕易不敢拜別的師父。這個我得先行書一封回蘇州,問問清楚才好說。”

    沈院使哈哈大笑,道:“你這個套路已經比我還老啦!”

    徐小樂大惑不解:我隻是實話實說,跟套路搭什麼邊?(未完待續。)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1-27 16:17
大國醫 正文 370、賭局


    沈院使看到徐小樂大惑不解的表情,得意道:“我爺爺年輕那時候,若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上門提親。姑娘總是會偷偷看一眼,若是合心意,就說:‘婚姻大事全憑父母做主’。若是不合心意,就說:‘女兒還想再多照顧大人兩年。’嘖嘖,你說你這個套路老不老?百多年都沒丁點進步呀。”

    徐小樂竟無言以對。

    沈院使又道:“我勸你呐,別挑三揀四了,先找個禦醫帶著,熟悉一下京師這邊的環境。哪家的病能看,哪家的病得拖,他們這些人都心裏有數。你自己一個愣頭青到處撞,難免要惹出禍事來。譬如重慶公主的這個毛病,是咱們禦醫能治好的麼?”

    徐小樂道:“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咱們做醫生的,愛惜羽毛挑揀病人,這最傷醫德了。”他就說起了嫂嫂生病時請不到大夫,自己那時發誓,若是學醫有成,隻要人家求醫,不管能不能治,都要盡力出手。

    沈院使聽了歎了口氣,道:“能夠名垂青史的國醫聖手,大多都有你這樣的遭遇。悲慘些的還會全家死絕呢。不過你想啊,你還沒學出頭,若是名聲就壞了,甚至一個不小心被發配邊疆,那你豈不是斷送了後麵那麼多年能醫治的病人?”

    徐小樂道:“所以這事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隻要不是庸醫殺人,就不該有這般風險。醫生是治病救命的,又不是閻王爺,還能叫人起死回生?國法真該好好改改。”

    沈院使走到門前,立定轉身道:“我也不請你進去喝茶了。這樣,你要去給重慶公主治病,我也不能攔著你。若是治好了,也沒多少好處;若是治不好,你在太醫院就能聽到不少風言風語了。”

    徐小樂道:“治好病人就是最大的好處。至於風言風語,那算什麼,我權當他們放屁。對了,沈公,太醫院真的藏有曆代醫書?”

    沈院使知道徐小樂的意思,就道:“那還用說。永樂爺編撰《永樂大典》的時候,從全天下藏書人手裏抄書,醫書部分另抄一份存在太醫院,擇可用者雕版刊印,發行全國軍民藥局。你說還有誰家能比咱們這兒醫書存得多的?”

    沈院使就等著徐小樂開口求閱,忍不住當下就撫須作態,準備好好戲耍這個少年。誰知徐小樂卻道:“那為什麼民間連套《內經》都湊不齊?”

    沈院使頗有些尷尬,一時語噎,道:“刊印再多也不夠,沒銀子怪我咯?”說罷轉身就走。

    徐小樂連忙追了上去,道:“沈公,我要怎麼才能進去借閱呀。”

    沈院使已經砰地關上了門,道:“你當上了禦醫就可以了。”

    徐小樂一愣,隔著門叫道:“那個好像有點慢啊!有沒有快點的法子?”

    沈院使也隔門道:“治好重慶公主的病,我就特許你去藏書室。”

    徐小樂還想敲門,但是剛抬起手就又縮了回來。他突然間覺得有點意思,好像誰都不信他能治好公主。這種挑戰讓徐小樂在治病之外又多了一份樂趣,心中已經盤算著等他治好了公主,該如何欣賞旁人吃驚詫異的神情。

    在徐小樂想看別人的吃驚詫異之前,別人卻已經提前準備看徐小樂灰頭土臉的模樣了。

    照理說,治不好病也沒什麼,隻要跟病家告罪:“不才學藝不精,實在無能為力。”病家也隻能假裝大度地說一句:“還是辛苦先生了。”然後另請高明。然而重慶公主家可不一樣,一方麵她是天家貴胄,金枝玉葉,另一方麵她有個很厲害的侍女。

    楚書瑤。

    這侍女隻要請誰看病,就一定要看到成效。太醫院的幾位小方脈禦醫去看了之後,幾副藥下去不見好轉,就知道這條路走不通,理所當然地請她另請高明。然而楚書瑤卻是個倔強女子:我都還沒放棄,你怎麼能放棄?死活要扯住這位禦醫看病,直到這位禦醫實在無能為力,躲她如躲債,她才無奈之下另請禦醫。

    禦醫們不怕治不好病,也不怕醫鬧,就怕這種吃了秤砣鐵了心的糾纏。

    每天早上到了太醫院,先跟他打招呼的不是門房,而是公主府上的錦衣衛。開口不是“您早”,而是“公主殿下有召”。好說歹說進了大門,同僚相見不是“吃了麼”,而是幸災樂禍的“今天還去出診?”

    這日子怎麼過!

    小方脈的兩位禦醫見徐小樂接手,由衷為自己感到高興,同時也為這個勇敢少年感到惋惜。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給年輕的醫學生留下心理陰影,甚至以後都不行醫了也有可能。

    “你們覺得他能撐多久?”

    小方脈的醫學生湊在一團,掀開了賭局的序幕。

    按照監規,他們是不能賭博的。不過國法監規裏的賭博都要求有賭具,所以因為某一件事而開的賭局隻是遊戲,並不違規。

    “一個月?”有人試探道。

    旁邊有人不信:“年輕人大多沒有耐心,一個月有些高估他了。當初老許隻撐了半個月就躲到永平去了。”

    “老許一向不夠堅定,讓他去趟朝鮮哭天愴地的。”又有人道:“我覺得一個月多少能撐住,而且我看徐小樂的臉皮頗厚,說不定能撐到兩個月。”

    ……

    充分討論之後,盤口也就開出來了。常來常往的其他科類禦醫、醫學生也紛紛過來下注,大多都是傾向於徐小樂能撐一個月。少於一個月和撐過兩個月的賠率最高,可見大家還是以常人姿態揣度徐小樂。

    韓新翰對這些人很是看不起。

    賭博難道可以想當然麼?當然得了解內情才行嘛!若是一群人聚在一起,隨便想想就能押中,那賭博也太低等了一些。所以韓新翰就沒有了盲目地下注,而是先找到徐小樂,了解一下內情。

    徐小樂不知道韓新翰的來意,不過對於這位肯仗義執言的吏目,他還是頗有好感。雖然徐小樂覺得韓新翰找他聊天很無趣,一點醫術的內容都沒有,多是京師典故和風景名勝,這跟他有半文錢關係?

    韓新翰兜了一圈,終於找了個話題將重慶公主那邊的“惡跡”一一說了,說得清清楚楚,然後他問道:“小樂,你覺得這樣天天被人圍堵、嘲諷,你能撐多久?”

    徐小樂偏著腦袋,突然咧嘴笑道:“你們是不是開了賭局?”

    *(未完待續。)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1-28 09:37
大國醫 正文 371、入彀



韓新翰被直截了當的徐小樂問得十分尷尬,支吾了半天,說了百十來字,歸納起來就是:“嗯。”

    徐小樂不以為忤,笑問道:“怎麼個盤口?”

    韓新翰就把盤口說了,正義凜然道:“我是不會跟他們做這種事的,都是同僚,太不知道尊重人了。”徐小樂才不在乎他玩不玩,在身上摸索了一陣,道:“現在銀子不趁手,就四兩了,你幫我押我能治好,如何?”

    韓新翰差點連下巴都掉下來了。他問道:“你就這麼有自信?”

    徐小樂道:“一方麵是自信。另一方麵嘛,你想,這麼大的盤口,就我一個人買自己能治好,一旦贏了就是通吃啊!輸了不過四兩銀子,贏了就能翻個十倍……唔,有沒有十倍?”

    韓新翰滿麵尷尬:“小賭怡情。我們玩得小,你就算通吃,大約也就十幾二十兩。”

    徐小樂一聽就有些不樂意了:“你們莫非是論銅錢押的?賭那麼小,連情都怡不了啊!”

    韓新翰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道歉道:“徐大夫,見諒則個。”

    徐小樂摸了摸下巴,覺得這樣不行。自己這邊銀子不夠用,眼看著上皇和公主那邊也不會給診金。如果正常家用還是勉強夠用的,但是自己實在太愛看書,看到好書就忍不住買下來,而京師的書價也實在太高。多買幾本《浪史奇觀》這樣的好書,銀子就捉襟見肘了。

    徐小樂腦中靈光一閃,道:“對了,黃院判玩不玩?”

    韓新翰失聲道:“你是要叫他一起玩?我們可不敢做這種事。”他們這些吏目都隻是九品從九品,還有許多不入流,跟禦醫玩玩也就罷了。去找院判,那實在有些不知輕重。

    徐小樂道:“他應該有不少銀子吧?”

    韓新翰知道徐小樂要去拉黃院判,想想就覺得驚悚,連忙打消徐小樂的念頭:“大家都是靠俸祿吃飯的,他能有多少銀子?小樂,這就是個遊戲,你可別真當賭局看啊。”

    太醫院這些禦醫雖然地位高,卻不像地方上的醫官,能光明正大在醫館坐診。給皇室、大臣們看病屬於職責範圍內的事,拿不到診金,隻有治好病之後的小打賞。他們人在太醫院,沒有自己相熟的藥鋪,拿不到開藥的分成。至於皇家用藥又有專門的生藥庫,完全輪不到他們插手,所以實在沒有生財之道。

    禦醫們都沒錢,更遑論他們手下的醫生了。至於那些吏目,自然也沒有創收的途徑,靠薪俸、工食銀度日。

    徐小樂摸著下巴,心中暗道:若是不把姓黃的拉進來,光贏那些“苦哈哈”的錢,也實在有些下不去手。他就道:“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我去找他。”

    韓新翰叫了兩聲,卻見徐小樂轉眼就跑得沒影了。他滿臉糾結,心中隻能期望徐小樂別把他扯進來。不過這位吏目轉念一想:我什麼都沒做呀,都還沒下注呢,有什麼好怕的!這麼一想,心情總算豁朗了許多。

    徐小樂要找黃院判就簡單了。兩位院判有共用的值房。潘院判因為要管著各地進貢醫藥,常在生藥庫走動,值房裏也就隻有黃院判一人了。

    黃院判沒想到徐小樂過來,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徐小樂焉能放過這個機會,哈哈笑道:“院判不必多禮,坐坐坐,坐著說話。”

    黃院判這回真是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若不是還顧忌著顏麵,真恨不得上前揍徐小樂一頓。他暗道:這姓徐的小賊真是可惡,故意要激怒我。我現在站著就是給他麵子。若是坐下了,又成了聽他的話,這真是叫人左右為難。

    徐小樂又道:“想站著也行,反正我就說一件事,說完就走。”

    黃院判脖子一梗,道:“什麼事!”

    徐小樂道:“院裏有人在開局賭我撐不過一個月。我覺著黃院判應該也不信我能治好重慶公主吧?咱們要不要來個對賭?”

    黃院判然昂了昂頭,道:“你治不好公主是鐵定的事,就是不知道你有什麼可以跟我賭的。”

    徐小樂道:“用銀子還不夠?你想賭什麼?”

    黃院判冷笑一聲道:“你若是治不好重慶公主,就自求去大同任醫官!你敢不敢?”

    徐小樂都不知道大同在哪裏,但是進京之後常有人談起土木堡之事,所以他就知道了大同和宣府都是大明的重要邊鎮,直麵瓦剌、韃靼。去那邊當個醫官,還真是挺刺激的。

    徐小樂道:“沒問題。我若是治好了公主呢?”

    黃院判人道:“你想如何?”

    徐小樂正要開口談銀子,突然轉念一想:小樂呀小樂,人家這是死心塌地要趕你出太醫院!雖然這地方我也不是很想呆,但被人趕走就太丟人了。不行,這廝常年呆在院判的位置上,高出我太多,不如趁此機會把他擠下去。

    徐小樂就笑道:“我若是治好了公主,你每次見到我都得匍匐在地,高呼三聲‘神醫’。你敢應下麼!”

    黃院判臉色鐵青,道:“雖然你贏不了,但你這彩頭要得辱人太甚!我豈會答應這種賭局。”

    徐小樂暗道一聲可惜,沒想到這個院判竟然還有腦子。他隻好退而求其次,道:“那就賭一百兩銀子。對了,你有一百兩銀子麼?”

    黃院判還真沒有一百兩銀子。但是輸人不輸陣,眼看著徐小樂這廝狗眼看人低,質疑他的身家,就算他打腫臉充胖子,也得應下來!何況重慶公主那病多少大夫去看了都沒戲唱,就憑徐小樂這兩下子能治好?

    “一百兩就一百兩!”黃院判道:“叫人來做個中人,免得你賴賬!”

    徐小樂就道:“我也怕你賴賬。不如這樣,咱們找個中人,我寫一封自願去大同的文書,你拿一百兩銀子出來。我們把彩頭交給他,等賭局結束,也就不怕對方耍賴了。”

    黃院判腦子裏想了一圈,沒想到個可靠的人,就道:“你說找誰!”

    徐小樂道:“找一個兩不相幫的,比如……嗯,就沈公沈院使吧。”

    黃院判臉色一黑:你真敢昧著良心說那老頭不幫你?!

    *(未完待續。)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1-28 16:25
大國醫 正文 372、火者



潘院判不在院裏,而且聽黃院判的口吻,似乎兩人也不是很友善。最終能叫黃院判和徐小樂都相信的人,真的隻有沈院使。

    當然,這個“都相信”還是有些不同的,徐小樂對沈院使能有八成的信任,黃院判最多相信兩成。但是除了沈院使之外,他對其他同僚恐怕連丁點信任都沒有。

    這老頭總不能睜眼說瞎話,黑我銀子。最多也就是在徐小樂輸了之後,賴皮不去大同。他若是這麼做,正好叫我捉住痛腳,看他以後還要不要那張老臉。

    黃院判心中暗道,越想越覺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

    徐小樂則鬱悶黃院判竟然真的拿不出一百兩銀子,最後以小賭怡情為由,隻肯賭五十兩。自己這活生生就少了五十兩銀子啊!

    兩人對賭的事很快就在太醫院這個小地方傳開了。連帶著之前的盤口也發生了變化,有人覺得徐小樂肯定手握秘技,否則哪裏來的自信跟人這麼賭?於是也偷摸賭徐小樂會贏,這樣對衝一下算是保本。

    韓新翰再次找到徐小樂,低聲問道:“小樂,你確定能治好公主的病?”

    徐小樂高深莫測地笑了笑。

    韓新翰心中波濤翻湧道:“真有秘藥?”

    徐小樂嘿嘿一笑。

    韓新翰追問道:“我可是要下注賭你能治好啊。”

    徐小樂道:“多謝信任,不才盡力而為。”

    韓新翰連忙拉住徐小樂的手臂,緊張道:“不能盡力而為啊!我下了五兩銀子,這可是我全部的私房錢了!”

    徐小樂笑道:“我還以為你下了多少了,才五兩。這樣,我若是治好了公主的病,你贏了銀子分我一半。我若是沒治好,你輸的銀子我也承擔一半,如何?”

    韓新翰早前買徐小樂能贏的時候,幾乎是咬碎了牙齒,拿出十二分的勇氣才寫下“五兩”。如今徐小樂給他一條退路,贏則少贏,認輸則隻賠一半……似乎可以做呀。

    “不!男子漢大丈夫,既然已經下了注,何必再找人陪賭呢。”韓新翰最終還是拒絕了徐小樂的提議。

    徐小樂嘿嘿一笑:“夠豪氣。”他轉頭看了看周圍,方才對韓新翰低聲道:“其實這個賭局我是穩贏的。”

    韓新翰臉上一喜:“怎麼說?”

    徐小樂道:“我若是一天治不好公主,我就治十天。十天治不好就治一百天。公主才五歲,我今年也不過十六歲,我們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治病呀。隻要我還在給公主治病,不就沒輸麼?”

    韓新翰聽了幾乎要暈過去了:你其實沒把握治好公主殿下啊!

    徐小樂嗬嗬一笑:“所以嘛,別慌。”他還要給太上皇送藥,還要回家領皮皮,實在沒時間在院裏耗著了。於是他報了出診,信步走出太醫院,留下韓新翰一人在春風中蕭瑟。

    太醫院雖然有點卯有門禁,但是禦醫們中途出去卻沒人管。當然,醫學生照道理是不能這麼幹的,但是徐小樂沒有分科,也就沒人管他。誠如沈院使說的:他沒毛病,是太醫院的管理製度有漏洞。該如何管理徐小樂這樣沒有科屬的醫學生呢?這需要好好討論,好好研究,好好集思廣益。

    反正都是體製的錯。

    徐小樂回到了曹吉祥給他安排的平房裏,那個滿臉陰沉的小火者已經等在那裏了。他見徐小樂回來了,方才起身伸了個懶腰,道:“你總算來了,我還擔心你會直接去找曹公公呢。”

    徐小樂道:“難道去皇城拍門?”他放下藥:“這是給上皇抓的藥,是我進去給陛下煎,還是你們來弄?”

    火者是最宮裏最低等的宦官了,當然不敢拿主意。他想了想,道:“你再備一套煎藥的工具,晚上一起帶進去吧。若是曹公公另有安排,反正也不會虧。”

    徐小樂就取笑他道:“你這倒是滴水不漏。”

    小火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沒辦法,我就是個小黃門,能參與此事已經是公公的恩典了,哪裏能夠不知天高地厚去叨擾公公。”

    徐小樂見他說得有趣,兩人年紀又相差不大,就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火者道:“我姓梁,單名一個芳字。”

    徐小樂哈哈笑道:“你叫我小樂,我叫你小芳,如何?”

    梁芳顯然很不樂意。

    閹人也是有尊嚴的啊!

    就算被閹掉了,也還是男人呀,隻是不太完整罷了。小芳這名字一聽就是女孩子的,這分明就是諸葛亮給司馬懿送女裝不帶這麼侮辱人的!

    梁芳就道:“你還是叫我大梁吧。”

    徐小樂掃了他一眼:“沒看出你大在哪裏。”

    梁芳惱道:“那就叫我阿梁。我是廣東新會人,我們那邊都這麼叫。”

    徐小樂道:“那你叫我小樂哥哥就行了。”

    梁芳覺得徐小樂就是隻笑麵虎,擺出一副友好的表情來占他便宜。不過他才在曹公公麵前嶄露頭角,拿徐小樂也沒辦法,惹不起就隻有躲了。他指了指桌上的一套青色衣裳,道:“這是火者的服飾和腰牌,你以後每天晚上換了衣服自己出入南宮,給上皇複診。小心別被人抓住哦。”

    徐小樂過去拿起榆木腰牌,上麵寫著:直殿監徐樂。

    徐小樂就不樂意了:“既然要我假扮閹人,好歹給我起個別的名字啊,怎麼能還姓徐?叫我家祖宗知道了,非得氣死!”

    徐家祖宗是否氣死尚未可知,梁芳卻是真的要氣死了。

    你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子麼!

    梁芳忍住怒氣道:“若是有事,就在窗台下放個空盆子,我晚上自然會來見你。好啦,我先走了。”他說罷就往外跑。

    徐小樂還不知道梁芳已經都快被氣瘋了,連忙追出去,問道:“這個直殿監是幹嘛的?”

    梁芳跑得更快了,根本不打算回答徐小樂。

    徐小樂由衷覺得陰陽人都有些陰陽怪氣,果然不是完整的人。他心中暗道:你不跟哥哥我說,難道我就不會問別人麼?哼!(未完待續。)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1-30 09:38
大國醫 正文 373、迷路



  曹吉祥本是王振門下的宦官,能在一片清算聲中幸存下來,足以證明他本領高強。

    同樣都是王振的親信,馬順那位錦衣衛都指揮使可是被文官們活活打死在朝堂上的。

    曹吉祥給徐小樂安排的直殿監身份也不是隨意想出來的。直殿監掌管各殿及廊廡灑掃之事,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地位在二十四衙門之中屬於中等偏下,十二監中吊尾,甚至還比不上四司八局中的某些衙門。

    讓徐小樂冒充直殿監的火者,可以在晚上往來皇城不受盤問,即便東窗事,直殿監那邊也容易擺平。因為對於內宮之外的宮殿、廊廡,直殿監也常常使用外雇的雜役,省錢省力。

    徐小樂本人在一番糾結之後,終於穿上了火者的服飾,掛上了腰牌,背起煎藥的用具和藥材,叫皮皮藏在藥罐裏。他帶上皮皮卻是覺得自己真有些丟人現眼,多個夥伴一起,心裏似乎就好受多了。

    不過這種事隻要邁出了第一步,再走下去也就無所謂了。

    徐小樂走到皇城外的時候,羞恥心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就算被人當成閹人又如何?皇城裏最多的就是閹人了。

    他此刻真正尷尬的是,閹人也有三六九等,頂端的叫做太監,而他看來永遠成不了太監,實在叫人生出未盡全功之憾。

    懷揣著這樣詭異的情思,徐小樂在經過小黃門查驗腰牌的時候,完全沒有緊張,自然得就像是走了千百遍一樣。

    值更的小黃門本來看徐小樂還有些眼生,想多問兩句,卻又覺得徐小樂如此自信,肯定有些來頭。於是這小黃門便什麼都沒說,將腰牌還給了徐小樂,讓出了路。

    徐小樂還以為這些小黃門也是曹吉祥安排好的,之前那個梁芳不也是小黃門麼?所以他連道謝都懶得道,直接走了進去,尋思著該如何前往南宮。

    徐小樂是什麼人?在蘇州黃家的園林裏都會迷路,何況是皇城!然而沒人知道徐小樂是個準路癡,所以也就沒人來給他帶路。如此廣闊的南內,僻靜得跟鬼域一樣,徐小樂隻是大晚上地走了兩遍,能記住就真有鬼了!

    徐小樂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越走越覺得迷茫。天眼看著就黑了下來,再走話都不知道走到哪裏去了。他本來也想問路,卻不敢去問那些守門的閹人。這些閹人的職責就是守門,肯定記得經常進出的麵孔,自己貿然上去問路簡直就是自投羅網。

    於是徐小樂就淡定地繞了兩圈,眼看著景色已經跟南內大不相同,沿途還看到了幾處雄偉的建築,路上的閹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徐小樂心中暗道:守門的人不能問,但是路上這些人大約就沒那麼警惕了吧。

    於是徐小樂就湊了上去,想捏著嗓子學閹人的語調說話,還沒等他準備好,那個閹人就已經轉頭過來,道:“你是新來的?”

    徐小樂心中暗道:看來這地方也不是誰都認識誰。

    他連連點頭。

    那火者又道:“為什麼入宮?”

    徐小樂這有些答不上來。他心中暗道:一般人家誰肯把兒子送進宮裏當個閹人?再看眼前這閹人,年紀跟他似乎也相差不大。他就道:“還能為什麼,左右不過那點事。”

    那個閹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你也是家裏大人犯罪,被淨身收入宮中的?”

    徐小樂幹笑一聲,心中暗道:老爹你泉下有知可別怪我,是他錯了意,我可沒說你犯了罪。

    那個閹人見徐小樂這副表情,更加認定了自己的看法,道:“其實你也不要難過。既然是官宦子弟,你識字吧?”

    識字?哥哥我讀書雖然沒有萬卷,卻也有上千卷了。上至國語、周書,下至宋史、元史,什麼讀不了!你居然問我識字不?!

    徐小樂咬著牙道:“識字。”

    那閹人就道:“識字就有出路。我跟你講,咱們僉書也是官宦子弟,他父親原本是太仆寺卿呢,因為戴綸案受到牽連抄家係獄。”

    徐小樂聽得連連點頭,心道:咱們頭一見麵,你跟我說這麼多,叫我有些惶恐呀。等會不會殺我滅口吧?對了,頭問問上皇,僉書和太仆寺卿是幹嘛的。

    那閹人道:“戴僉書能走到今日的地位,就是得了識字的好處。嘖嘖,沒想到你也識字,好啊,有前途。對了,你在這兒幹嘛呢?背著什麼?”

    徐小樂隨口道:“唔,我是去送東西的。”

    那閹人“哦”了一聲,又問道:“給哪兒送呀?”

    徐小樂道:“就是”他本來差點脫口而出“上皇”兩字,突然覺得不妥。自己是迷路走到這裏的,誰知道這裏具體什麼地方?這個閹人若是當今陛下那一邊的,豈不是要糟?

    徐小樂這一打愣,那閹人又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道:“我知道啦。就是很尷尬的那位,對吧?”

    徐小樂鬆了口氣,暗道自己賭對了。這閹人若是上皇一派的,肯定不會說得如此輕易,毫不敬重。人家上皇好歹是當了十幾年天子的皇帝好吧!雖然倒了黴,也不是你個閹人可以在背後擠兌的,還“挺尷尬的那位”歸納得倒是挺精準嘛。

    閹人道:“那你快去吧,那個凶婆娘有點瘋,到時候把氣撒你頭上有些不值當。”

    徐小樂就傻了,“凶婆娘”是怎麼事?上皇身邊隻有一個阮老公呀。他耗盡了想象力,終於找到了答案:要麼是阮老公女扮男裝,宮女裝太監;要麼就是皇城太大,宦官之間以訛傳訛鬧出了誤會。

    正確答案顯然是後者。

    不管怎麼說,徐小樂覺得這個碎嘴子倒是比較安全,就道:“可我迷路了。”

    那閹人帶著嘲諷打量徐小樂,道:“哈,虧你還識字呢。都走到門前了卻還說自己迷路了。”

    徐小樂覺得有點問題,還是硬著頭皮道:“到底怎麼走,請哥哥教我。”

    閹人道:“你看地上,認住這種青磚,一直沿著這條路走。走到青磚打橫的地方左轉,然後第二個路口直走。走到底的那座宮殿就是啦。”

    徐小樂頭皮麻:“這麼遠?”

    閹人道:“說著麻煩,走過去還不到一裏路呢。快去吧!”

    徐小樂道了謝,背著東西就往閹人說的方向走去。

    他邊走還邊想:到底對不對啊?我怎麼不記得上來有這麼多樹?咦,前麵好像樹林更茂密嘛,那天曹太監不是說南宮的樹木都被砍伐一空了麼?(未完待續。)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1-30 11:23
大國醫 正文卷 374、冷宮


    徐小樂是路癡卻不是白癡,走了幾步之後他就覺得不對。那人若不是別有用心,肯定就是誤會了什麼。可他怎麼都想不明白,這個宮內還有比上皇更尷尬的人麼?

    徐小樂剛停下腳步,準備換個方向走,就聽到後麵有人追了上來。他一轉頭,就看到剛才那個碎嘴閹人朝自己小跑過來。

    那碎嘴閹人道:“我想了想,那條路進去還有些冷清。你興許會怕,我帶你去吧。”

    徐小樂很勉強地扯動嘴角,心道:我肯定不怕冷清,倒是你這麼熱情叫我有些恐慌啊。他就道:“那豈不是太麻煩你了麼?我自己去就行了。”

    碎嘴道:“不麻煩不麻煩,走走,幾步路就到了。”

    徐小樂心中騰起了各種想法,其中最恐怖的大概就是自己暴露了,要被人帶去某個陰暗角落裏把小小樂切掉。轉過一個彎後,徐小樂甚至準備好了逃跑。

    碎嘴看出了徐小樂的緊張,道:“頭一回?其實也沒事。那個婆娘再凶又不能把你怎麼樣,你就算真的欺負了他們,又能怎麼樣?別怕,完成差事就該回去睡覺了吧。”

    徐小樂點著頭,已經確定自己被人拐上了一條彎路。好在這裏樹林豐茂,真要逃跑並不是難事。

    咦,前麵還有個湖?

    徐小樂吸了吸鼻子,嗅到一股水腥氣。這就更叫他放心了,江南弟子哪有不會遊泳的,北方人卻大多不識水性。這就多了一條逃生之路。

    碎嘴突然停了下來,一拍徐小樂的肩膀:“就是那兒,你快過去吧。”

    徐小樂這才從自己的逃生計劃中跳脫出來,眼前已經多了一處紅牆黑瓦的宮殿。這座宮殿隱沒在樹林之中,倒是有些像畫上那些山林古刹,頗具禪意。

    在碎嘴閹人的催促下,徐小樂隻好硬著頭皮上前,對碎嘴道:“你先忙去吧,我等會回去就認得了。”

    那碎嘴就道:“好,那我先走了。對啦,你叫什麼名字?哪個衙門的?”

    徐小樂就照腰牌上的名字回他道:“我叫徐樂,直殿監的。你呢?”

    那碎嘴閹人就道:“我叫吳小雨,是內官監的。回頭我去找你玩。”

    徐小樂連連稱是,心中暗道:人是好人,怎麼就入宮了呢。

    目送了吳小雨離去,徐小樂眼珠子一轉,就準備伺機離開。他又不是真的要來這裏,萬一被裏麵的人抓住,自己該說什麼?京師這地方太邪乎,總是撞到詭異的人和事,這讓徐小樂有種刀尖上跳舞的感覺。

    “哎哎,這是給我們送的炊具麼?”一個犀利的聲音叫住了徐小樂。

    徐小樂暗道不好,微微轉身就看到了一個交領天青色宮裝的女官站在宮殿門口。

    徐小樂膽子不算大,就是不怕女子。尤其像這種十七八歲,正當妙齡,又微微有些成熟的大姐姐,就算再凶,徐小樂都會忍不住湊上去搭話。何況人家還在跟他說話呢。

    徐小樂還記得楚書瑤的教誨,宮裏得叫大一輩。若是在外麵,他肯定是要叫姐姐的。不過此刻自己名不正言不順,穿著火者服飾,也隻能昧著良心叫“姑姑”了。

    “這位姑姑怎麼稱呼?”徐小樂上前笑道。

    女官退了一步,顯然是沒見過如此自來熟的火者。她重新立定,道:“你是來送炊具的吧?”

    徐小樂道:“姑姑容秉,其實我是迷路了走到這裏的。”

    那女官顯然不信,道:“還有人迷路能走到冷宮來?你頭一天入宮麼?”

    徐小樂連連點頭:“姑姑真是冰雪聰明,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女官臉上冰封的神情有些鬆動,顯然故意克製自己不笑出來。她道:“你原本是要去哪裏?”

    徐小樂就暗道:這位姐姐也不是凶婆娘嘛。莫非還有別的“姑姑”?而且她說這裏是冷宮,嘖嘖,那不是薄情皇帝安置舊愛的地方麼?她若是冷宮裏的宮女,總不會跑出去告密了吧?

    於是徐小樂就老老實實道:“我要去南宮。”

    誰知女官臉上神情大變,眉頭挑起,雙目圓睜:“你調戲我!”

    徐小樂一臉迷茫:“我是真的要去南宮送東西,好姐姐,這裏是哪兒?”他一不留神就把習慣的叫法帶了出來。

    那女官一聽“好姐姐”,臉上泛起一抹潮紅,眼睛都快染紅了,羞怒道:“還敢說不是調戲我!”說著就掄起拳頭朝徐小樂打了過去。

    徐小樂的身手豈是一個宮女能打到的,雙腿一彈就倒跳出去兩步,急忙道:“雖然你貌美如花,但我現在有正經事要做,哪有空調戲你!”

    這話在宮女聽來,乃是更進一步的調戲,怒容更甚。

    徐小樂見她左右飛眸,登時就想起自己最親的人來——嫂嫂每回找家夥揍他的時候,神情動作與她簡直一模一樣。

    “給、給、給……”一個胖乎乎的小娃娃從門後衝了出來,手裏還拖著一根細竹竿。他看上去不過兩三歲大,走路尚且不穩,言語更不利索,卻頗有一股同仇敵愾的壯烈之氣。

    徐小樂一看就樂了:“冷宮裏還有孩子?”

    女官眼見這胖娃娃出來,也顧不上打徐小樂了,連忙上前穩住那孩子,口中道:“小爺,您怎麼出來了。快把這竹竿扔了,小心紮手。”這兩句話卻是說得溫柔至極,跟剛才判若兩人。

    徐小樂突然鼻根一酸,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時候淘氣摔倒,嫂嫂放下織機過去抱他。那時候他就是個小混蛋,非要嫂嫂抱著在院子裏一圈圈走方才肯止住哭。

    “打、打、打洗他。”胖娃娃衝著徐小樂叫道。

    女官轉頭怒視徐小樂,目光一射過去,卻忍不住柔軟下來。她見徐小樂呆呆站在那裏,滿臉思愁,哪裏像個登徒浪子?更像是離窩的無助小雀。

    “你別在這裏哭!”女官雖然還是作出凶巴巴的樣子,聲音卻柔和了許多。

    徐小樂這才掙醒,強作了個笑臉,道:“我哪裏哭了?隻是有些想我家裏人。”

    女官輕輕摸著胖娃娃的手,叫他把竹竿扔了,旋即抱了起來,道:“你入宮多久了?”

    徐小樂委屈道:“真的是第一天,上回去南宮還是晚上,路也沒記熟,可不就迷路了麼。”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1-30 15:16
大國醫 正文 375、送信



    女官見徐小樂年紀並不大,嘴邊還有圈黑毛,心中暗道:看來是我錯怪他了。他這個樣子,顯然不是從小淨身的。大約淨身時間不久,之前又是在外麵做事,才調入宮中。

    內廷有四司八局十二監,所謂的二十四衙門。這裏麵宦官所占比例其實不大,更多的是歸於這二十四衙門的匠戶。這些匠戶就是皇家仆役,又不能住進宮裏,便得有宦官在外麵管著他們。

    十六七歲新淨身的少年,並不會立刻就變成男不男女不女的陰陽人,有些入了宮還能長出胡子。當然,在饑渴難耐的宮女麵前,這樣的小鮮肉最為美味。隻需要略施以大姐姐的關懷,就能叫他們投懷送抱。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榨幹他們的男子精華,叫他們成為真正的陰陽人。

    女官道:“你真要去南宮?你知道南宮住的是誰麼?”

    徐小樂道:“那是自然……對了,姐姐說這裏是冷宮,又有孩子,莫非是上皇的骨肉?”

    女官斜眼看著徐小樂苦笑:“你才知道麼?這位便是當今皇太子殿下,還不上來見禮。”

    徐小樂真的上前兩步,卻不是去見禮的,而是打量女官懷裏的孩子。那孩子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模樣,此刻被安撫下來,反倒有些害羞,轉過頭去把背脊對著徐小樂。

    徐小樂道:“還真有些像上皇陛下。”

    女官道:“你去見上皇什麼事?”

    既然這女官是照顧皇太子的,在徐小樂看來也就是自己人了。雖然他也想到了“奸細”的可能,但是剛才那樣的真情流露卻絕非作偽。他就實話實說道:“其實我是太醫院的醫生,上皇這幾天傷風,我昨晚去給他診脈,今天進去煎藥。”他說著放下包裹,給女官看裏麵的藥罐、藥包。

    女官也就不疑有他,道:“那你怎麼跑到西苑來了?”

    徐小樂淚流麵目:跟你說了是迷路,要我承認多少次啊!

    女官道:“你在這裏稍等,有些東西要托你帶過去。”她說著就抱了皇太子進去,過了良久方才一個人出來。

    徐小樂看她手裏拿著的信紙,隨口道:“這是誰寫的?”

    女官道:“這是周貴妃手書,請轉呈上皇陛下。”她捏了捏衣角,又道:“這裏別無長物,沒法謝你了。”

    徐小樂哈哈一笑:“我輩豈是錙銖必較之人?好姐姐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就算謝我啦。”

    女官微微垂了垂頭,心中暗道:他是第一天進宮才這麼問。多呆幾天,自然就知道我的名字了,瞞著他又有什麼意思?何況他還是個小宦官。她就道:“我姓萬,單名一個貞字。”

    徐小樂撫掌道:“好名字!”

    他動靜太大,驚動了藥罐裏睡覺的皮皮。皮皮小心翼翼地冒出一個頭來,隻聽到萬貞嚇得一聲驚呼,連忙又縮了回去。

    萬貞撫著胸口道:“這是猴子?”

    徐小樂得意道:“他叫皮皮,是烏猿,我朋友。”

    萬貞看著徐小樂就有些異樣:“你膽子真大,竟然把他帶進宮來。不怕被鍾鼓司抓走麼?”

    徐小樂望文生義:“鍾鼓司抓皮皮幹嘛?他可打不動鼓。”

    萬貞就掩口笑道:“鍾鼓司可不止擊鼓敲鍾,還要負責宮中各種雜戲,裏麵就有猴戲。”

    徐小樂作出驚訝的神情:“萬姐姐知道的可真多。”

    萬貞就道:“我四歲就入宮啦,哪裏還能不知道。”她突然也有些落寞,就道:“其實宮裏就是這樣。有些人風光無限,有些人就愁雲慘淡。自從大變之後,皇後娘娘眼睛都哭瞎了一隻,腿也瘸了……對了,你是禦醫,能去給皇後娘娘看看麼?”

    徐小樂就遲疑道:“可是可以,不過今天上皇那邊似乎更急些……”

    萬貞連忙道:“你今日先去看上皇,明日再找個由頭來看錢娘娘嘛。娘娘就住在後麵的殿裏,離這兒近得很。”

    徐小樂暗道:看來我這個禦醫也算很成功,皇帝皇後的病都找我看。他就道:“那我明日早點進來。”

    萬貞這才放心,給徐小樂細細講了識別宮中道路的竅門。

    皇城實在太大了,很多地方的建築又十分相似,迷路並不是徐小樂一個人的問題。於是就有各種認路的辦法,比如看門,看地磚,計步數。女子的方向感本來也較弱,不會用“東南西北”的說法,隻說“左右”,正合徐小樂的脾胃。

    徐小樂將萬貞的描述記在腦子裏,一一對應,終於在天色徹底黑下來之前看到了南宮的大門,以及那把灌了鉛水的鐵鎖。

    這回可沒有人等在那裏,徐小樂就先把包裹送進窗戶,然後自己捋順了身體,鑽了過去。進了南宮他才鬆了口氣,裏麵就是通天大道筆直前行了。

    上皇朱祁鎮在昨天見了徐小樂之後,今天竟然恢複了不少力氣,都能坐起來喝一碗粥了。阮老公知道朱祁鎮是五分傷寒五分抑鬱,有個年輕人陪著說話,自然就好了許多。

    不過今天這位禦醫來得也實在有點晚……上皇都有些等不住了。

    阮老公正想出去看看,就聽到有人推門,連忙過去。

    果然是徐小樂。

    徐小樂裝腔作勢抹了一把汗,道:“今天迷路了,真是不好意思。”

    朱祁鎮就在裏間道:“小樂,你走到哪裏去了?”

    徐小樂一邊把東西從包裹裏取出來,一邊抱出皮皮,進了裏間,道:“陛下,我走到西苑去了,還見到了皇太子殿下。”

    朱祁鎮抬起身:“他還好麼?”

    徐小樂道就道:“唇紅齒白,白白胖胖,很有精神。”

    朱祁鎮咧嘴一笑:“虧得他還小……”突然又十分低落:“也是可憐,以後恐怕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徐小樂隱約能明白朱祁鎮的意思。

    那個弟弟搶了家業,難道會不留給自己兒子麼?這也就是吳“尷尬人”的意思:身為皇太子,皇帝卻不是自己老爹,而是叔父,你說這個太子位子坐得尷尬不尷尬?(未完待續。)8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2-1 12:26
大國醫 正文 376、好人



    朱祁鎮看到徐小樂懷裏的皮皮,問道:“這是什麼猴子?竟是黑色的。”

    徐小樂道:“他叫皮皮,是頭烏猿,《神異經》裏說見到他有大喜事,我就帶他過來啦。”他讓皮皮去找朱祁鎮,一邊又對朱祁鎮道:“陛下放心,他不撓人的。”

    朱祁鎮很快就跟皮皮玩了起來,徐小樂正好出去泡藥,清洗藥罐準備煎藥。

    等徐小樂煎好藥進來,上皇正握著皮皮的兩隻手,讓他在床上跳胡舞。

    徐小樂就上前道:“陛下,趁熱把藥喝了吧,千萬別吹。”

    朱祁鎮也沒有要阮老公試藥,徑直端過來就喝。這藥已經在外麵涼了涼,熱氣騰騰卻不至於燙了口舌。他大口喝了幾口,碗裏的藥已經去了一大半,就奇怪道:“我以前最不愛喝藥,隻覺得喝了之後反胃欲嘔。今日喝了你這藥,卻覺得渾身清爽,就連藥味都不難聞了。”

    徐小樂道:“藥對症適體的時候,自然就是這樣了。”他想了想又道:“其實藥石都是人身對抗病邪的援軍。本陣還是靠的自身正氣。若是藥石入口,身體先排斥,這就是主客軍不合,隻能是藥有問題。”

    朱祁鎮聽了之後卻回想起當日自己兵敗的經過。

    說起來的確是自己沒有祖宗的征戰之能,但是英國公張輔總有吧,那可是“一平交阯、三縛渠魁,易草莽為桑麻、變雕題為華夏”的軍神啊。然而那一仗終究是輸了,自己身為帝王而被俘,連帶這位國家柱石都殞命沙場。

    朱祁鎮又想起了那些身死異鄉的戰士,端著藥湯的手就忍不住抖了起來。他記得回來之後有人跟他說:京師內外,家家縞素。哀怨之氣,籠罩京師上空三月不散。

    這都是朕的罪過呀!

    朱祁鎮眼淚就忍不住流了出來。

    徐小樂見朱祁鎮莫名就哭了起來,有些不知所措。說起來朱祁鎮比他年長不了多少,還不到十歲,可以算是一代人。不過人家上皇九歲登極,當過明君,也做過昏君,被瓦剌人囚禁過,如今正在被自己弟弟囚禁……如此豐富的人生閱曆,徐小樂就算再多活五十年也趕不上。

    徐小樂就故作振奮道:“對啦,陛下,我去西苑那邊的時候,有封周娘娘的手書要我轉呈陛下。”說著便從懷裏取出了那封信。

    朱祁鎮聽說是周貴妃的手書,精神的確振奮了些。他接過帶著徐小樂體溫的書信,打開讀了一遍,剛才不自覺地流淚已經變成了抽泣。

    徐小樂更加有些可憐這位上皇,心中暗道:當今天子也太小氣了些,反正都是關押,為什麼不讓他們家人聚在一起呢?還能騰出幾座宮殿,豈不是一舉兩得?

    朱祁鎮咬著牙忍住哭,勉強擺出一副堅強的模樣,一口氣喝幹了碗裏的藥湯。他用袖子沾了沾嘴唇,道:“錢皇後如何了?”

    徐小樂心道:他看完了周貴妃的信,卻先問錢皇後,看來在上皇心中,錢皇後更重要些。他就不敢直說錢皇後“瘸腿、瞎眼”的事,隻是道:“今天我隻是碰到了個宮女,並不知道確鑿的情況。待我明日去見了娘娘,再回來稟報吧。”

    朱祁鎮咬著嘴唇,泣不成聲:“我一回來就聽說了,皇後拿出所有私房錢想要贖我回來。甚至哭瞎了雙目,小樂,你若是能治好皇後,我、我……”他猛地現:自己甚至連最基本的打賞都給不出,何況封官許願的賞賜?

    一念及此,朱祁鎮就像是被刺破的魚泡,頹然靠在床柱上。

    徐小樂見狀心中不忍,道:“陛下,這事不用打賞謝我。說實話,我覺得陛下是個好人,所以願意跟陛下交個朋友。為朋友辦事,自然不需要打賞酬謝。”

    阮老公聽了渾身都打顫。他見過五位皇帝了,哪有人敢跟皇帝“交朋友”的?他見上皇還沒緩過勁,似乎沒聽出什麼毛病,連忙打圓場道:“也是徐禦醫赤膽忠心……”

    徐小樂就不怎麼高興了,心說:你們都到這地步了,還玩什麼冠冕堂皇?他就直截了當道:“公公別這麼說。我哪有什麼‘赤膽忠心’。真要扣字眼,我就算有赤膽忠心也是對龍椅上那位的。實話實說,我們升鬥小民,誰當皇帝還不是都一樣過日子,無非日子過得好壞罷了,能有幾分忠心?”

    阮老公就不說話了,心道:你連桌子都翻了,我還能說什麼呢?罷了罷了,反正龍遊淺水,你就算掀了桌子又能如何呢?難道陛下還有重登九五的一天麼?那真是得等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朱祁鎮總算回過神來,道:“小樂,你也是好人。咱們共經此難,若有我紓解之日,必當千萬倍回報你。”

    徐小樂道:“我雖然不需要陛下的回報,不過陛下倒是真該存這麼個念想,否則情誌傾頹,龍體就無論如何都沒法有起色了。”

    朱祁鎮重重點了點頭,道:“朕終究做過天子,朱祁鈺總不能殺我。等他安定了儲位,再做幾十年太平天子,根基牢固,必會放我出去。到時候就算不封我個親王,總要封個郡王吧。我隻要能活到那日便好!”

    徐小樂笑道:“你們好歹是親兄弟,恐怕不需要幾十年,就會給你個王國讓你去享福了。”

    朱祁鎮也是覺得隻要能夠出宮,當個國王享福也很好,咧嘴笑道:“到了那天,我就聘你去我王府執掌良醫所。你這位國醫聖手可別看不上。”

    徐小樂哈哈大笑道:“這可好,我嫂嫂本來還說我這輩子能當個藥局大使就到頭了。若是執掌良醫所,那得六品官了吧。”

    阮老公就心道:良醫正隻有八品……

    朱祁鎮也跟著笑道:“哈哈,這官太小,我還真不知道是幾品。”

    徐小樂一聽也是,兩人笑成一團。之前淒然之氣頓時盡皆消散,燈光之中,朱祁鎮的臉色都紅潤了不少。

    年輕的上皇看到燈花跳動,微微閉目祝禱:隻願列祖列宗開恩,叫我夫妻團聚,就算被貶為庶民,我也絕無半分怨念。(未完待續。)8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2-1 15:31
大國醫 正文 377、初診


    徐小樂陪朱祁鎮聊了好一會天,主要就是講講上皇的兒子、女兒。雖然他隻見了皇太子一麵,但是要發揮起來卻能說許多。以及重慶公主在宮外的生活,也可以給朱祁鎮好好講講。

    朱祁鎮聽得入迷,簡直不舍得放徐小樂離去。不過徐小樂明天早上要去給重慶公主看病,下午要入宮去看錢皇後,晚上要給太上皇複診。一天到晚連軸轉,再不回去休息,真是連打盹的時間都沒有了。

    朱祁鎮這才戀戀不舍放徐小樂出去,滿心期待明晚的到來。

    徐小樂出了南宮之後總算沒走錯路,否則大晚上在皇城裏迷路可就有趣了。值夜的小黃門不知道為何有人會晚上出城,反正城門不能開,徐小樂隻能從城牆上縋下去。

    徐小樂頭一回感覺到曹吉祥的重要性,隱約覺得這個少監還能叫人留門,果然有些本事。下了城牆之後,徐小樂又走了一截,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等他走到大明門,猛然一拍頭:把皮皮忘在宮裏了!

    在徐小樂跟上皇聊天的時候,皮皮就耐不住寂寞,自己跑出去玩了。皇城這麼大,若是跑到西苑,那裏更是樹木成林,別說晚上,就是白天都找不到呀。而且現在徐小樂也沒法入宮了。皇城城門緊閉,能放繩索竹籃縋下來已經是網開一麵了,還想再上去?真當皇帝是你隔壁鄰居麼!

    徐小樂這下就有些苦惱了。他原本的計劃是帶著皮皮去重慶公主府上,讓公主殿下先熟悉一下皮皮。等公主殿下不怕皮皮的時候,就可以藉由跟皮皮玩耍,讓她適應各種突發的噪音。

    在徐小樂看來,隻要公主習慣了各種聲音,也就算是治好了。這種心病無非兩種手段解決:一種是何紹陽大叔用的祝由術,借助外物施以猛力,一舉成功;另一種就是潛移默化,讓人漸漸自己解開心結。

    徐小樂沒有神奇小蘑菇在手,更沒有何大叔的本領,隻能走第二條路了。

    可如今,最重要的助手卻跑到皇宮裏玩去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回來呢!

    徐小樂隻能期望皮皮在玩夠了之後能夠回到南宮,那麼明晚還可以機會帶他出來。至於明天的治療計劃,隻能做些修改,比如改成自己跟公主殿下玩耍。

    該玩什麼呢?

    徐小樂躺在**上,心中閃過好幾個自己幼年時候玩的遊戲,似乎都不怎麼合適五歲大的女孩子。

    我五歲的時候在玩什麼呢?

    徐小樂心中暗道:那時候似乎就是跟笑笑在一起玩騎竹馬的遊戲……我負責騎馬,笑笑負責笑。

    想著想著,徐小樂就睡著了。

    徐小樂醒來的時候,天還蒙蒙亮。他在揉腹之後跳下**,練了導引術。如今正是春天,陽氣日益充沛,一套導引做下來就是汗流浹背。他滿意地看了看皮膚上的一粒粒汗珠,就如葉子上的露水一樣渾圓、剔透。

    師父李西牆當初跟他說過:導引術練到小成的境界,膚如凝脂,落水成珠,隻要一抖身,身上就幹了。

    徐小樂心中一動,發力一抖,果然看到汗珠飛濺出去,身上雖然沒有全幹,卻也差不多了。

    隻是這個動作好像狗啊!

    徐小樂暗暗自嘲,正穿著衣服,突然想道:師父懶得很,肯定沒有小成,莫非他故意設了個套,要我學狗?

    李西牆也是形象敗壞殆盡,明明是祖師傳下來的話,卻被徐小樂視作陷阱。若是他聽到徐小樂的心聲,不知該有多麼委屈。

    徐小樂穿上了衣裳,收羅了一下藥箱,就往重慶公主府邸走去。他還要去市集上買些小玩意,最好是撥浪鼓、小銅鑼之類的,既能發出響聲,又不至於驚嚇到公主殿下。

    這一路上邊走邊買,不知不覺中就連許多預計之外的玩具也買了。諸如風車、竹蜻蜓之類,也是絕對不能少的。等徐小樂到了重慶公主府上,錦衣衛還以為是哪裏來的貨郎,差點拿了方天畫戟把他趕走。

    楚書瑤迎了出來,意外道:“你買這麼多東西?”

    徐小樂大言不慚道:“給殿下治病用的。”

    楚書瑤不信:“就算是治病,也用不著這麼多玩具吧?”

    徐小樂道:“這個你就不懂了。我是為了循序漸進。你想,若是一上來就刺激殿下,殿下怎麼受得了?所以得一件件來,先讓她聽風車的嗚嗚聲,慢慢再用銅鑼敲打聲,等殿下徹底習慣了,病自然就好了。”

    楚書瑤覺得徐小樂說得有些道理,卻從未見過大夫如此看病的,還是存了將信將疑的心思,領著徐小樂做賊似地去公主的閨閣。

    徐小樂連皇城都去過了,就差進內宮了,眼界開闊了不少。他知道這處府邸絕非王府規製,恐怕連伯爵府邸都夠不上,不過公主能住在外麵,總比冷清的皇宮裏要強。

    重慶公主倒是還記得徐小樂,見了這位“先生”,微微點了點頭。等她看到徐小樂捧出一堆玩意,方才對徐小樂的身份不再懷疑果然是來陪她玩的。

    徐小樂本著循序漸進的態度,拿出了一架風車,平平一推,葉輪便呼呼轉了起來。

    公主看了果然欣喜,伸出胖胖的小手,接過風車,就在屋裏玩了起來。

    徐小樂笑眯眯地看著公主一圈圈跑,突然哐地一聲,手中的小銅鑼就撞在了一起。

    重慶公主嚇得跳了起來,手中的風車也顧不得了,一頭紮進楚書瑤懷裏,轉頭看了徐小樂一眼,嘴巴越咧越大,不可抑製地哭了起來。

    楚書瑤摟著公主,柔聲勸著:“不哭不哭,剛才是先生失手了,他人就在那裏嘛。”

    重慶公主哭得更凶了。她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看徐小樂一眼,就鑽入楚書瑤懷裏。哭上兩嗓子,再轉頭看徐小樂一眼。雖然在她幼小的心靈裏,不知道什麼叫做“用眼神殺死你”,但還是希望徐小樂受到懲罰。

    於是,徐小樂成了第一個被楚書瑤趕出去的禦醫。

    這樣的好處就是,徐小樂有足夠多的時間做點自己要做的事了。比如看看書,還有回一趟租來的小院,打聽一下伯父和高知府的近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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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12-2 14:58
正文 378、好消息(第一更)



    徐珵和高知府都還沒有被放出來,也不知道陳閣老那邊到底是何種態度。不過高若楠已經沉穩了許多,也不再悲觀得見不到天日,開始相信父親真的能出來了。

    這主要還是羅雲帶回來了好消息。

    徐小樂與羅雲坐在院子裏,高若楠做了兩個小菜,三人就一起吃午飯。

    羅雲對兩人道:“高叔肯定是能放出來的。”

    徐小樂就看他:“怎麼說?”

    羅雲道:“我已經打聽清楚了。高叔之所以被下詔獄,是因為盧忠那個混蛋。你們知道盧忠吧?他是……”

    “你們前任的錦衣衛指揮使。”徐小樂淡定得就好像真對錦衣衛了如指掌一樣。其實他是想起了曹吉祥給他講的金刀案,盧忠那廝在裏麵做了極不地道的事,為了升官連朋友雖然是酒肉朋友也陷害了。

    羅雲驚喜道:“不愧是小樂,這都打聽到了呀。”他繼續道:“他為了自己能升官,成天就琢磨著如何陷害別人。高叔能有多大罪過?千裏迢迢抓到詔獄來,就是他做的事!”

    徐小樂微微點頭。高若楠眼中已經冒出來憎惡的凶光。

    羅雲又道:“不過高叔雖然不是第一個,卻恐怕是最後一個了。盧忠去年搞了個金刀案,非但沒有升成官,反倒把自己折進去了,現在聽說是瘋了,隻能在家休養。”

    “瘋了?”徐小樂頗有些奇怪。

    羅雲道:“聽說是瘋了。不過大家都說他是裝瘋。唔,對了,他還去找了個高人算命,據說那高人十分靈驗……”

    徐小樂打斷羅雲道:“繼續說高叔的事吧。”

    羅雲“哦”了一聲,隻好扯回正題道:“現在統領錦衣衛的是朱驥朱指揮使,他是於少保的女婿,風評極佳。我跟穆叔拜訪了幾位千戶、僉事,他們都說現在朱指揮使在收拾盧忠留下的爛攤子許多被盧忠攀誣的官員,雖然沒有下詔獄,但都在三法司那邊耽擱著。等指揮使忙完了這一陣,肯定會把高叔放出來的。”

    高若楠一粒一粒撥著米飯,心中暗道:我爹的事那麼簡單,這位指揮使老爺大手一揮不就好了……

    朱驥當然不能如高若楠一樣,什麼簡單快捷就把什麼事放在前麵。他得先辦重要、緊急的事。相比一個蘇州知府,京師裏的這些官員顯然更重要。相比一個外任的庶務,京中部堂院署的工作也更緊急。

    羅雲道:“若楠妹子,你放心吧,詔獄裏早就不用刑了。我跟穆叔也去看過兩次,那幾個獄卒受了小樂的醫治之恩,給高叔和徐伯都換了上好的被褥,稻草也都每天拿出去曬。”

    高若楠垂著頭,道:“謝謝,謝謝小樂哥哥,謝謝雲哥哥。”

    羅雲嘿嘿憨笑起來。

    徐小樂隻是繼續吃飯。他下午還要入宮,去看錢皇後。

    他從小聽說皇帝後宮有三千佳麗,卻沒想到我大明的皇帝竟然那麼寒酸,隻有一位皇後寥寥幾個妃嬪。碰上有些貪戀美色的富豪,家裏的妾室恐怕都要更多些。

    不過從上皇流露出的思念之情看來,就算是皇帝也有妻兒之情。

    徐小樂邊吃飯,邊問道:“小雲,你有沒有聽說過錢皇後的事?”

    羅雲就撓了撓頭,道:“錦衣衛不太說宮裏的事。隻聽說錢皇後有兩件事,叫人十分欽佩。”他掰著手指頭道:“第一件事是當初瓦剌要贖金,她把自己的積蓄、首飾都拿出來了。隻是大臣們不肯簽城下之盟,沒能用上。第二件事,就是她整日祈福祝禱,哭瞎了眼睛。困了也不回床上睡覺,就在睡在地上,連腿都瘸了。”

    高若楠還是頭回聽說,帶著欽羨道:“皇後娘娘真是情深義重。”

    徐小樂道:“上皇對她也是情意綿綿。”他就把上皇看了周後手書的事說了,總結道:“上皇隻有看到周後的手書才會傷心,但是錢皇後那邊,他卻是時時刻刻都牽腸掛肚的。”

    高若楠道:“他那般愛錢皇後,為什麼還要有個貴妃呢。”雖然七出之條裏有“善妒”,但是女子總不樂意見自己年長色衰時,有個妖豔賤貨在家裏與丈夫纏綿。同意丈夫納妾的主婦,往往都是沒有子息,為了傳下香火,情非得已。

    徐小樂倒是知道,就說道:“皇後無子,天家血脈總不能斷。”

    重慶公主和皇太子都是周貴妃親生的。

    高若楠隻好悶悶不說話了。

    徐小樂也吃完了飯,把碗一推,道:“好啦,我要走了。”

    高若楠就道:“你不小憩一下再去麼?早上起得也早吧?”

    徐小樂就伸展了一下腰背,道:“不啦。宮裏太大,我還是早點過去,免得迷路。”

    羅雲三口兩口扒了飯,道:“我也吃完了,下午還要去署裏。”

    高若楠想著又隻有自己一個人了,就覺得有些蕭瑟。

    徐小樂和羅雲卻沒敏銳到關心少女情懷的地步,各自拿上東西就出門去了。徐小樂還要去換上宦官服飾,當然不肯讓羅雲知道。羅雲卻是真的有事,他最近跟個韃官學摔跤,正在興頭上,別的事都被拋諸腦後了。

    韃官就是韃子軍官的簡稱。

    當年太祖北伐大都的時候,就有許多蒙古韃子投靠過來。太宗清肅北邊,設立朵顏三衛,自然又收服了不少蒙古部落。等他發動靖難之役,這些蒙古軍官也是立了功勳的。親征漠北之後,大量蒙古人被安置在居庸關內,所以軍中各衛,包括上直親軍,都有許多蒙古軍官。

    原本韃官這種帶著蔑視的稱呼並不普遍。然而前年也先打過來的時候,內附的蒙古人有不少都為瓦剌人帶路,再此之後“韃子”、“韃官”的貶稱就開始多了起來。

    不過事分兩麵,抵抗瓦剌而為大明盡忠的蒙古軍官、兵士也是不少。所以軍中雖然也叫“韃官”,卻沒有太大蔑視,往往還伴隨著誇讚此人馬術精湛、摔跤本領高強的意思。

    *

    感謝前兩天打賞一萬起點幣的書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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