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極品駙馬 作者:蕭玄武 (連載中)

 
V123210 2016-7-24 11:35: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4 231381
V123210 發表於 2016-9-4 11:23
第120章 三名親隨

    薛紹與盧思義一同到了北衙校場,有許多羽林軍衛士正在這裡擺設鼓角、插設旗幟,搭建一處講武臺。

    李治上臺之後整修大明宮,為加強禁宮防禦在玄武門之外增設甕城建起重玄門,讓羽林軍駐守甕城把軍府衙門也設在了這裡。“北衙”便成了帝王直轄御前兵馬的總部。

    薛紹看到那些軍士當有不同的兩種衣甲,便問盧思義怎會這樣?

    盧思義說,那其應該是有“千騎”的人。

    原來北衙這裡除了羽林軍,“千騎”的軍府衙門也設立於此。千騎的前身是百騎,是李世民登基後專門挑選的一百名武藝精良的世家弟,做為他打獵與練箭的親隨與心腹。兩年前武則天下令將百騎擴充為千騎,與羽林軍一同戍衛大明宮。從此北衙除了羽林軍,又多了一股不容忽視的御前軍事力量——千騎。

    已經到了午飯時間,羽林軍的火頭軍送來了飯菜。盧思義和羽林軍的人好像很熟,上前搭訕了幾句,火頭軍就挺熱情的給他二人各送了一頓飯菜。得知薛紹要參加千牛講武會,還特意多加了一大碗燉羊肉給他增壯氣力。

    薛紹吃了個大飽,御林軍的火食果然不錯,這樣的標準都趕得上一般的富足人家了。

    沒多久,講武會的臺搭起來了。北面還搭起了觀戰席,因為皇帝要親臨,傘蓋旗幟一片光鮮,軍鼓大角林林而立。陸續有羽林軍和千騎往這邊集結而來,站成了整齊的班列準備觀戰千牛講武,很快就聚集了上千人,個個興致勃勃。

    這還真是有點出乎薛紹的意料之外,看來他們說的千牛講武是“宮盛事”,半點不虛。

    稍後,有一隊人馬整齊開到了講武臺邊。看那衣甲明顯比羽林軍和千騎的要更加光鮮耀眼,尤其是前排的一批人個個高大帥氣,身著花鈿繡服與上等的明光戰甲,鶴立雞群光芒萬丈,簡直就像是一群走上了t臺的頂級男模。

    奉宸衛的人來了。

    “將軍,郎將李仙童帶著衛府的兄弟們都來了,那個身著赤甲赤袍的就是李郎。”盧思義小聲的說了一句,抱一抱拳,“末將也該過去了。”

    盧思義小跑上前站入了班列之,薛紹走了過去遠遠的打量著那個李仙童。

    郎將是四品職事官,因而李仙童的花鈿繡服按五品以上官吏的制式作緋紅色,一身明光戰甲也是以紅色基調為主飾以金黃與靛藍,極其耀眼美觀大方。光是這一副衣甲就是拉風氣派得不行。

    李仙童的年紀大約在三十上下,儀表非俗生了一對八字鬍。常言道面由心生,他看起來要顯得溫和一點,不像周季童那樣張揚剛烈。

    李仙童看到薛紹走過來,笑呵呵的先拱起手來,“薛將軍,久仰、久仰!”

    “屬下見過李將軍。”薛紹抱拳回禮。

    “薛將軍新官上任,本將不及迎訝,還請莫怪。”李仙童笑容可掬的一派和氣,說道,“得聞薛將軍要參會千牛講武,本將馬上就帶著衛府的兄弟們一同前來觀戰了。薛將軍可要拿出真本事來,讓我等兄弟開開眼界呀!”

    薛紹笑了一笑,“薛某雕蟲小技,不得不獻醜了。到時李將軍與兄弟們莫要笑話才好。”

    李仙童哈哈的笑,擡手指了一下站好的奉宸衛班列,說道:“趁著兄弟們都在,薛將軍先挑好親隨吧,稍後講武會時,也好有人伺候薛將軍。”

    “好。”薛紹點了點頭看向奉宸衛的班列,除了仍然守在含冰殿的周季童那些人,全府上下的備身主仗這些基層武官和普通的士卒、職都來了,共計五百餘人。

    李仙童一揮手,“除職外,你們當已經做了親隨的,站在左邊。沒有做親隨的,站到右邊。任由薛將軍挑選。”

    五百人動了起來很快分成了兩班,左邊一些品牛千各帶著自己的十名親隨閒散的湊在一起看起了熱鬧。剩下還有一半的人站成了班列,像菜市場上擺放整齊了的土豆玉米任由薛紹來挑選。

    “薛將軍,你自己挑吧!”李仙童笑眯眯的道。

    薛紹點了點頭走到右邊的隊例之前看著他們。我初來乍道,哪裡知道這些人的底細和心思,萬一我挑了他卻不樂意呢?

    於是薛紹說道:“你們當有誰想做我親隨的,上前一步。”

    這話說出來,一片靜悄悄的。眾軍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都在猶豫不決。

    薛紹皺了皺眉頭,恐怕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些人都知道了我要“挑戰”周季童,因而擔心跟了我會豎敵於周季童。

    場面很尷尬,左側的那群人當已經有人在不懷好意的竊笑了。

    薛紹看著盧思義,提高了一些聲音,“有誰想做我親隨的,上前一步!”

    盧思義咬了咬牙,走出班列站在了薛紹面前,“備身盧思義,願意追隨將軍!”

    “好。”薛紹點了點頭,“還有嗎?”

    沒人動。

    薛紹皺起了眉頭,看來周季童在左奉宸衛裡的威望的確是很高,我差不多已經被他們孤立了。

    “我再說最後一次,有誰想做我親隨的,上前一步!”薛紹沉聲道,“此時不來,以後可就難了!”

    “我願追隨薛將軍!”

    “我也願意!”

    兩名穿著普通衛士軍服的青年站了出來。

    全場響起一片嘲笑的喧譁之聲!

    盧思義臉色難看的撓了撓頭,低聲說道:“薛將軍,千牛備身的親隨歷來只要備身和主仗這樣的軍官,從來沒人招用普通的小卒。否則,帶將出去也未免太沒面了!”

    聽著全場的一片嘲笑之聲,那兩名青年臉都臊紅了,又給退了回去。

    “你們叫什麼名字,官拜何職?”薛紹指著那兩個青年大聲問道。

    那兩名青年只好站了出來,抱拳回話道:

    “末下唐真!”

    “末下潘奕!”

    “我等……都是白身!”

    “很好,站過來。我暫時就只要你們這三名親隨了。”薛紹點了點頭,背剪雙手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一片人,一字一頓的道,“唐真,潘奕,我擔保你們不再是白身!”

    全場一片譁然!

    好多小卒追悔莫及想再邁出步來,可是薛紹已經有言在先暫時不再收人。也有人冷笑不迭,這人好大的口氣!

    李仙童仍是笑眯眯的樣,走到了薛紹身邊來說道:“薛將軍,一時也不用著急,回了衛府再招親隨也不遲。講武會就快開始了,帶你的人站班入列吧!”

    薛紹淡然的點了點頭,“好”。

    午時快到了,皇帝和周季童等人還沒有過來。講武臺這裡聚集了有兩三千衛士。除了北面的觀戰席,密密麻麻全是人。

    左奉宸衛的兩個班列離講武臺最近,形狀也最是奇怪。最前面的那個班列個個衣甲光鮮,十二個千牛備身與十二個備身左右,每人率領十人一火的親隨站成一個方陣,本該是最整齊。但是薛紹這一列只有孤零零的四個人,像是一個工整的方塊被快刀削去了一截,其還有兩個穿著土黃色軍服的小卒,顯得很是突兀與刺眼。

    薛紹站在排頭,感覺背後有無數的目光在戳他的脊樑骨。不遠處的羽林軍和千騎那邊也投來不少異樣的目光,飽含詫異與嘲笑。

    薛紹深呼吸,回頭對盧思義等人道:“你們尷尬嗎?”

    “有點……”盧思義挺老實的苦笑答道。

    唐真和潘奕的年紀都只有二十上下可能剛剛入伍不久,臉皮挺薄,兩人都是一臉通紅神形瑟縮,難為情的點了點頭。

    “擡頭、挺胸、站直!”薛紹大喝,“越是被人瞧不起,就越要證明我們是最出色的!”

    “是!!!”三人整齊的像繃緊的弓弦渾身一彈,站得筆直。

    薛紹這一聲大喝可是吼得全場一群人都聽到了,奉宸衛的班列裡發出一片不大不小的噓聲,好多人在冷笑。

    身著赤甲的郎將李仙童站在方陣的前面,另有四個身著綠色衣甲的千牛備身和他湊在一起談笑生歡顯得極是親密。所有人都在整齊的站班,這五個人卻顯得很是閒散,彷彿是在炫耀他們獨特的優越感。

    聽到薛紹這一聲大喝,那五個人回頭看了一眼,漫不經心的又自顧聊天去了。“那四個綠色衣甲的是什麼人?”薛紹回頭問道。

    “薛將軍,那就是四個執有千牛御刀的千牛備身!”盧思義在薛紹身後小聲的道,“個最高的那個是程伯獻,其父程處弼是三品右金吾將軍,其祖父是開唐名將、盧國公程知節。四個千牛備身當,他的武藝最高而且馬上功夫極強,慣使家傳的馬槊!”

    薛紹打量了程伯獻幾眼,身材極高絕對不少於一米十,當真是鶴立雞群。他的祖父程知節便是後世婦孺皆知的“程咬金”,但是“三板斧程咬金”只是演義小說的形象,歷史上真正的程知節並非是武藝差勁的無腦莽夫,而是一名勇冠三軍戰功赫赫的開唐名將,使的武器就是馬槊。

    “薛將軍,另外三人從左到右分別是劉冕、崔賀儉與程齊之。”盧思義低聲的說道。

    薛紹眯著眼睛打量他們,“簡單給我說一下他們的底細。”

    “劉冕是左僕射宰相劉仁軌之孫,自幼就跟隨劉仁軌四處征戰,一身功夫是在征戰之打磨出來的。”

    “崔賀儉出身清河崔氏名門大族,他自幼勤好武藝練了一手極是厲害的刀法,在成為千牛備身之前還舉了進士,是左奉宸衛裡公認的大才。他的伯父是黃門侍郎、同書門下三品宰相崔知溫。”

    “程齊之的父親是鎮戍北方的當朝大將程務挺,武藝得自家傳,最擅長的武器也是馬槊。傳聞程務挺率軍作戰極其驍勇如同烈火燎原勢不可擋,被人稱為‘古之惡來’,突厥人最怕的就是程務挺!程伯獻與程齊之二人都姓程,馬戰都很厲害也都使馬槊,因此軍有個說法叫做‘槊不過程’。”

    薛紹雙眉緊擰的點了點頭,這些人都是大有來頭啊!和他們比起來,此前父母都已雙亡多年、空有風流之名的“藍田公”,還真是屁都不是!
V123210 發表於 2016-9-4 11:24
第121章 最強武器

    一通號角沖天響起,全場整肅,李仙童等人也不聊天了連忙歸位。

    “皇帝陛下駕到!”

    全體將士抱拳三呼萬歲,氣勢可謂磅礴震撼。

    腿腳不便的李治坐著一個由四名宦官所擡的“步輿”進了觀戰席,落到座位上坐下揚了揚手,“諸將士免禮。”

    “謝陛下!”

    呼喊震天軍威極其壯觀,這些軍士全都是李治的嫡系親勳。

    其後,天后與太平公主才陸續登場坐在了李治的左面下首,上官婉兒從旁伺候。左奉宸衛將軍李孝逸坐在右首第一個,裴行儉則是坐在了李孝逸之下。

    薛紹看了李孝逸兩眼,和李治差不多的年紀大約五十歲上下,精神十分健旺。雖然李孝逸的官職品銜比不上裴行儉,但他的爵位是郡公身份夠高貴,論輩份還是李治的叔叔。因此他的座次比裴行儉要高。

    這時,郎將李仙童走到了觀戰席前,與周季童一同參拜了李治與武則天。李仙童還以晚輩之禮參拜了李孝逸。

    薛紹問道:“盧思義,李仙童是皇族宗室嗎?”

    “李仙童的曾祖父和李孝逸將軍是兄弟,就是平定江南的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河間王李孝恭!”盧思義小聲的道,“李仙童的年紀雖然有三十歲了,但在宗室裡面輩份很小,得管皇帝陛下叫爺爺呢!”

    薛紹不由得心頭暗笑,那不是管我故去的母親也得叫奶奶,算起來我也就是李仙童的叔叔輩了!

    一通鼓響,百餘名手執刀盾的帶甲武士上了講武檯布列成陣,《秦王破陣樂》的宮樂奏起,這些人跳起武曲大軍舞。

    眾軍士很是陶醉與享受,薛紹則是有點無語,想不到一個講武會還有這麼多的噱頭!

    一名軍士跑了過來,說叫薛紹去觀戰席參駕。

    薛紹剛一動身,就感覺有無數人在盯著他。這些視線幾乎化作了有質量的東西,讓他感覺十分的明顯。

    看到薛紹朝觀戰席這邊小跑而來,本就心情不爽的太平公主的臉色有些憂急與愁苦起來,恨恨的剜了站在不遠處的周季童一眼,還不懷好意的悶哼了一聲。

    武則天扭頭看了太平公主一眼,太平公主馬上開始左顧右盼,像是什麼也沒有幹過一樣。

    “臣薛紹,參見皇帝陛下,參見天后娘娘!”薛紹上前禮拜。二聖臨朝日月同輝,正式的場合光是參拜皇帝一人可不行。

    “免禮。”說話的不是李治而是武則天,她倒是挺平靜,說道,“薛紹,那一日禁對策之後,本宮問你能否勝任千牛備身一職,你親口說能。今日,你就當眾證明給本宮看一看,你是否真能勝任。”

    “是。”薛紹抱拳一拜,多話不說。

    “好——”武則天拖長了聲音,“今日無論輸贏你都要拿出男兒氣魄來,莫讓本宮失望了!”

    “是。”

    李治輕輕的揚了一下手,說道:“周季童,你過來。”

    周季童走了過來,與薛紹並肩站在一起抱拳參駕。

    “千牛講武,歷來是宮盛事,更是我大唐軍隊尚武奮進的一個表率。”李治說道,“朕希望你二人都能盡力而為不必有任何的顧忌,但也不許摻雜任何的私人恩怨挾私洩憤。朕特意請了李將軍與裴尚書來做監督與判決。總之,一切都要公平。既不能傷了和氣,又要達到宣弘武德的意圖!”

    “是。”薛紹與周季童一同抱拳應諾。

    周季童還將自己腰上的那把千牛御刀解了下來,呈給了李治。

    太平公主在一旁撇了撇嘴,心說父皇分明就是在幫襯周季童,怕他心有顧忌而不敢全力應戰!

    “這刀朕先收下了,你們都去更衣準備吧!”

    薛紹看了周季童一眼,周季童也瞟了薛紹一眼,二人同時轉身往一旁搭好軍用帳蓬當走去。

    盧思義與潘奕、唐真這三名親隨到了帳篷裡,伺候薛紹更衣併為他鼓氣。薛紹感覺,這情景簡直就像是拳擊選手要上場比賽了。

    但是,拳擊選手輸了頂多是輸掉一些獎金和榮譽;今天自己要是打敗了,那輸掉的東西可就太多了,尤其是當著李治、武則天、太平公主和裴行儉這些人的面。

    帳外的舞曲軍樂磅礴迭蕩激奮人心,現場的氣氛很是壯懷激烈。薛紹心頭的一股熱血彷彿也在慢慢的沸騰起來,一雙拳頭捏得骨骨作響,表情卻是越來越沉寂甚至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冷峻與肅殺。

    盧思義等人都有點不敢吱聲了。

    薛紹可以想像,現在周季童應該也和他差不多的情況,他甚至有可能更加求勝心切——因為他是郎將,他主動提出的接受屬下挑戰,那麼他會更加輸不起!

    氣氛如此濃烈,唐真和潘奕這兩個新兵小青年明顯是熱血沸騰了。

    “將軍,你、你一個會兒……”唐真一句話好像梗不出來,有點著急,狠狠揮了一下拳頭,“狠狠打!”

    “就是,狠狠打!”潘奕跟著說道,“從來沒有人敢挑戰周郎,薛將軍你是頭一個!”

    “將軍是鐵漢!真爺們兒!”

    “我、我們敬佩!”

    盧思義愕然的眨了眨眼睛,“嗯,末將也敬佩!”

    “好。”薛紹笑了一笑,唐真和潘奕明顯是年輕單純而且熱血耿直,盧思義這個小軍官想必受的打磨很多,性格當多了許多的圓熟。

    大軍舞結束了。

    “有請兩位千牛武者登場!”

    薛紹深吸了一口氣,邁出了帳篷。

    全場兩三千名軍士發出震天響的呼吼之聲,薛紹猝不及防愕然的怔了一怔,這場面真是大得可以!

    周季童從另一個帳篷裡走了出來,神色鬆馳非常自信,大步走到了講武臺上,他雙手剪背大開腳的傲然站好了等著薛紹。

    薛紹走到他對面站定了,抱了一下拳,也沒說話。

    周季童隨意一抱拳算是回了禮,嘴角微揚冷冷的笑了一笑。

    李孝逸走上了臺來,左右看了看他二人,說道:“薛紹是新來的,我就說一下規則。”

    “倒也簡單——不許使用任何兵刃器械,也不可以攻擊對方下陰。除此之外,一切便宜從事。直到對方認輸,或是本將與裴尚書判定某一方輸了,比試便告結束。”

    李孝逸看向薛紹,“薛紹,你聽明白了嗎?”

    “明白。”薛紹抱拳。

    李孝逸點了點頭,“得勝者,陛下親賜千牛御刀,並另有嘉賞;失敗者,罰白水三杯。你二人都聽明白了?”

    “明白!”

    李孝逸轉身往臺下走,“本將雙腳落在臺下之時,你們便可以開始了。聽我叫停,一切行為必須停止!”

    說罷,李孝逸就一步一步的朝講武臺下走去。

    薛紹慢慢的握起了拳頭,雙眼微眯死盯著周季童,心想,人最厲害的武器,應該是他的大腦!

    周季童有點輕敵,他應該很想在最快的時間裡、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獲勝。他的性格很火爆,當然實力肯定不弱,我要取勝不那麼容易,激怒他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人一但發怒,就容易犯錯。

    強者對話生死相搏,很多時候比的不是誰實力更強誰做得更對,而是誰更少犯錯!

    周季童明顯是深呼吸了一口,結實的胸肌高高隆起,拳頭骨骨作響脖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看那情形,就如同一頭將要撲食的猛虎!

    全場鴉雀無聲,只聽到風過旗幟獵獵飛揚,兩三千雙眼睛盯著薛紹與周季童。

    太平公主雙手捂在胸口上,瞪大了一雙眼睛盯在臺上,幾乎就要忘記了呼吸。

    左奉宸的班列裡,李仙童和程伯獻等幾人左右的交換眼色,紛紛亮出了手勢。有的豎起三根指頭,有人打出四五七八的手勢,也有豎起一根手指的。

    大家心照不宣的詭奇暗笑,興致勃勃。

    只有左奉宸衛品備身當的老油才知道,他們這是在下注來賭周季童能在幾個回合之內將薛紹放倒。莊家就是向來好賭的李仙童,人送諢號“大莊家”!

    李孝逸的雙後腳跟離開臺階之時,薛紹看到周季童雙眼斗然一瞪身體往下一沉。待李孝逸腳跟落在地上的同一瞬間,周季童一個虎撲就跳了起來,一記猛拳彷彿從天而降直接就衝著薛紹的臉打了過來!

    “啊——”太平公主驚叫一聲,馬上捂住了嘴。

    薛紹輕盈的一擰身避過這拳,錯身的一瞬間反手四指在周季童的臉上一刷!

    這個動作相當的隱蔽,除了站得極近的李孝逸,幾乎沒有人看到。

    兩人錯身而過像是交換了此前所站的位置,周季童感覺臉上有點火辣辣的可能是被指甲刮出了血痕,也不好伸手去摸,氣得是渾身發抖眼睛都要漲紅了!

    居然敢打我耳光!

    薛紹氣定神閒的站著,表情可謂是冷峻。就用剛才扇了他的那隻手,衝著周季童勾了一勾。

    場下響起一片驚譁之聲,太囂張了!

    左奉宸衛裡更是一片人大跌眼睛,還有人一巴掌拍在了額頭上,“輸錢了!”

    周季童顯然是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大步衝上來一腿橫掃千軍就踢向薛紹的腰肋。

    薛紹可以想像他這一腿的力量有多大,根本不可能硬抗得下,於是刷刷刷的連退三步避其鋒芒。

    周季童一擰身連環鞭腿追殺了上來。

    薛紹再退三步,險相環生!
V123210 發表於 2016-9-4 11:25
第122章 全盤通殺

    很顯然,周季童腿上的功夫遠勝於拳法!

    場下響起一片不小的驚噓聲,太平公主的臉蛋兒都有點發白了,下意識的伸手抓著旁邊武則天的手,使足了力氣緊緊拽住。

    武則天淡然的笑了一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繼續觀戰。

    薛紹連退步,幾乎退到了講武臺的邊緣。

    周季童沉吼一聲再一記勢大力沉的鞭腿踢向上路,薛紹已是退無可退。

    幾乎就在他這一腳將要踢到薛紹腰間時,薛紹的身體猛然往下一縮一矮几乎貼地,同時下盤一腿掃出。

    周季童大吃一驚,也虧得他反應夠快果斷收勢單腿一彈,居然跳了起來躲過了這一記掃堂腿。

    誰知道薛紹這一記掃腿根本就是虛招,無非是以攻代守化解周季童的攻勢。就在周季童單腿彈跳的一瞬間,薛紹如同一根壓扁了的彈簧從地上一衝而起,以掃堂腿的那隻腿為後軸心整個人像一發炮彈一樣衝向了周季童!

    一拳,打向了周季童的心窩!

    周季童暗大驚,躲是躲不掉了只能倉促之下以手護胸,否則這一拳直氣海肯定要被打岔氣了!

    “嘭!!”

    薛紹一拳打了周季童的心窩!

    周季童也是發了狠心,拼著自己吃他這一拳也不能便宜了薛紹,一手護胸另一手化掌切了出來!

    兩人幾乎是同時招,薛紹被他一掌切了肩膀疼得鑽心,連退了幾步晃起了肩膀。

    周季童當然是更難受,雖然有了手的抵擋消去了一些拳勁,但仍是受傷不淺,眼冒金星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這一攻一守兩敗俱傷,幾乎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待他二人落定,場下才響起一片驚譁之聲!

    “那個薛紹居然打了周季童?”

    “兩人好像都招了!”

    “厲害!!”

    “這麼多年,還真是沒人能夠傷了周季童!”

    太平公主緊緊咬著嘴脣身體都在發抖了。武則天在她的手上拍了一巴掌,“你擰疼為娘了!”

    太平公主連忙鬆開了手,瞪圓了眼睛盯著臺上,眼神都有點發直了。

    李仙童悄悄的豎起了兩個手指,示意,兩招了。

    講武臺上,薛紹的嘴角輕輕往上一揚,臉上的一抹微笑顯得詭譎而冷酷。就如同是一條在激戰負傷見血了的餓狼,被激發了最狂烈的野性,鬥志昂揚!

    周季童的心情總算是沉澱了一些,此前還有一些輕敵,現在他開始認真的對待薛紹這個對手。

    “你很強,讓我有點意外的驚喜。”周季童深呼吸,重新握緊了雙拳骨骨作響。

    “我的感覺,恰好相反。”薛紹冷笑,繼續發怒吧!

    “……混蛋!!”

    周季童大喝一聲再次猛撲過來,這一次是拳法。

    薛紹不知道周季童使的是哪一路拳法,剛猛勁爆而且內勁綿長並隱藏無數後招,要是吃上一拳肯定是個當場被ko的下場。

    薛紹根本不與他對抗,腳下一彈往後退了幾步避開這一拳。特種作戰的精髓——不明敵情,避!

    落地之後,薛紹一彈一跳的使起了西洋拳的步伐。

    周季童瞪圓了眼睛,“你搞什麼鬼!”

    “你管我?”薛紹冷笑,本公的這一身功夫融合了形意拳、現代軍警博擊與西方拳術的精髓,可謂博採古今外百家之長,今天讓你開開眼界!

    場下響起了一片驚噓和怪笑,薛紹這也太不合常理了,哪有邊打邊跑的?而且他這照門和步伐也太稀亂了,習武之人臨敵近戰哪能不將下盤扎穩呢?

    就近觀戰的李孝逸都樂了,回頭看向觀戰席撫髯而笑。

    李治、武則天和裴行儉這些人也有些忍俊不禁,太平公主則是哭笑不得,“薛郎在幹嘛呀?”

    武則天微微一笑,“周季童剛猛勁烈身手非凡,薛紹避實就虛以守代攻。正如那天他在御書房闡述兵法時所說的那樣,以弱攻強當用奇兵。兵者詭道,薛紹勝在頭腦!”

    “打個架還有這麼多講究?”太平公主撇了撇嘴,“我只希望快點結束,薛郎莫要受傷才好!”

    李治聽聞她們母女二人的對答,笑道:“皇后,難道你認為薛紹能贏嗎?”

    “當然。”武則天說得很肯定。

    李治呵呵的笑,“周季童可是朕的近衛隊長,這麼多年來朕就沒有聽說他輸過。朕賭周季童贏!”

    “陛下身為天,也想打賭嗎?”武則天低聲笑道。

    “你我夫妻二人之間小賭怡情,又有何妨呢?”李治笑道,“不如我們再來一點賭注?”

    “陛下請講?”

    李治呵呵的一笑,“誰若勝了,我們就將太平許嫁給他,如何?”

    “不可以!”太平公主一下就叫了出來。

    李治哈哈的笑,“太平,你就對薛紹這麼沒有信心?”

    “我!……”太平公主無語以對。

    武則天微然一笑,“陛下,臣妾賭了。”

    太平公主這下真急了,“母后!……”

    武則天微然一笑輕輕的擡了一下手,“太平,你要相信薛郎。更要相信你母親的眼光。”

    “……”太平公主無語以對,一顆心這下真是提到嗓眼了。

    李治瞟了瞟她們母女二人,眼角眯出一些魚尾紋來,笑而不語像一隻陰謀滿腹的老狐狸。

    講武臺上,周季童無奈又惱火的瞪著薛紹,“你跳夠了沒有?”

    “我跳我的,與你何干?”薛紹冷笑,“看不順眼,你打我啊!”

    “你!……”周季童氣得肺都要炸了,“我不想跟一個無賴比試,你好好跟我打!”

    “如果在戰場上你被一個無賴殺了,還有這麼多屁話嗎?”薛紹仍是一蹦一跳的揮舞著拳頭,冷笑不已。

    李孝逸可是聽了個清楚,哈哈的大笑。場下也響起了一片大笑聲。

    李仙童都有點哭笑不得了,“好端端的千牛講武,搞得像是滑稽雜耍了。各位同僚,薛紹跳了這麼久算多少回合啊?”

    “當然只能算是一個回合!”眾賭徒叫了起來。

    李仙童笑道:“好吧,那就三個回合了!”

    聽著場下的這些笑聲,性情正而剛烈的周季童真是鬱悶到了極點。身為陛下的近衛大將,居然像只猴一樣在被人圍觀恥笑!

    去死!

    如同被激怒了的野獸發出一聲沉吼,周季童猛然衝向薛紹。

    李孝逸聞聲雙眉一擰,周季童莫非動了殺機?

    薛紹雙眼一眯盯著猛衝而來的周季童,猛一縮頭避過了一記猛拳,瞅了個空當一下撞到了周季童的身前,雙臂一伸將他抱住了,胳膊肘夾住了他的手臂!

    “幹什麼?!”周季童大驚而且大窘!

    薛紹才不管那麼多,像一條水蛇一樣很快四肢都纏到了周季童的身上,往旁邊一拖一拽,兩人同時轟然倒地。

    “啊?!”全場一片驚譁!

    薛紹使足了力氣將周季童壓倒在地,使出了巴西柔術當的關節絞殺技,像一把鋼鐵絞成的大鎖,將周季童牢牢的鎖住了!

    “混蛋!你放開我!”周季童哪裡見識過這種功夫,被壓絞在地上動彈不得。

    “求饒啊,認輸啊!”薛紹死死的纏住他,“那樣我就放過你!”

    “妄想!”周季童使足了全身的力氣想要抽出雙臂來,卻被薛紹反手一擰再上了個倒鎖,差點一下胳膊都廢了,疼得啊啊的大叫!

    場下觀戰的人全都傻眼了,這……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李孝逸連忙跑到了講武臺上來,瞪大眼睛湊近了看著他們,“薛紹,你在幹什麼?”

    薛紹正義凜然的大聲道——“千牛講武!”

    “李將軍,他……他在耍無賴!”周季童疼得呲牙咧嘴,像一隻被踩住了背殼的烏龜伸長了脖,身上多處關節都像是要廢了,疼得嗷嗷直叫。

    李孝逸迷茫的直輪眼睛,哪有見過這樣的千牛講武?不過,能把周季童制伏成這樣,也算是不簡單了!

    這該如何來判定?

    李孝逸連忙走下了臺來到觀戰席邊問裴行儉,“裴尚書,這該如何是好?”

    裴行儉很無辜的撇了撇嘴,“我沒見過,我也不知道。”

    李治和武則天在一旁樂得呵呵直笑,太平公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薛郎太壞了!”

    “陛下,娘娘,這可如何是好啊?”李孝逸上前來,苦笑的問道。

    李治呵呵的笑著直襬手,“朕與皇后只顧觀戰,你來評判就是了。”

    沒辦法,李孝逸只好又屁顛顛的跑回了臺上,“周季童,你可認輸?”

    “寧死……不……認!!”周季童都要喘不過氣了,臉上漲得一片通紅,但嘴上仍是很強硬。

    薛紹悶哼一聲,對他的肩肘關節再下了一分暗力。

    “啊!!——”周季童大聲慘叫!

    聞者無不心驚膽戰,莫非胳膊廢了?

    “快、快鬆開!”李孝逸急了,“本將判定,薛紹勝!!”

    “不——可——以!!”周季童扯開了喉嚨大喊,幾乎歇斯底里。

    薛紹鬆開了周季童,拍拍手站到了一邊。

    全場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很有人的眼神都發直了,緊接著一片議論聲響起——

    “這也可以?”

    “這樣就算分出勝負了?”

    “怎會可能,周季童居然輸了!”

    李仙童的表情僵硬臉皮一陣抽搐,“嗬、嗬”的乾笑了兩聲,“全盤,通殺!”
V123210 發表於 2016-9-8 22:27
第123章 大獲全勝

    薛紹平靜的站在講武臺上,看著周季童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青筋爆起一臉通紅,腳下蹣跚左膝有點帶傷的樣,兩臂的肩膀與肘關節想必也是極為痠疼。

    如果不是顧念大局薛紹大大的手下留情,絞他個殘廢,絕對不是問題!

    “李將軍,你怎能如此下判?”周季童瞪著一雙充血的眼睛,咬著牙聲聲厲吼,都噴出了几絲口水來,“我不服!我不服!”

    虧得李孝逸不是一個脾氣暴燥的人,想必平常也深知自己手下這位愛將的脾氣,見他如此頂撞反斥也只是不滿的“嘖”了一聲,說道:“本將若不下判,你的雙臂都要殘廢了。只是比試而已,難道還要攤上一對胳膊?”

    “李將軍,我是大唐的軍人!”周季童雷聲大吼宛如吵架咆哮,脖的青筋暴突起來像一條條蚯蚓,“軍人只可戰死,豈能怕死!”

    “你!……”李孝逸一時無語,“那你待怎樣?”

    薛紹冷冷的笑了一聲,真是輸不起!

    “方才不算,再來比過!”周季童怒瞪薛紹,大吼道,“此人盡使些下三濫的招術,如同流氓廝鬥一般與我糾纏,哪裡像是比武!”

    下面馬上有一群擁護周季童的人跟著響應,“就是、就是!”

    薛紹滿不在乎的笑了一笑,“周將軍,你把軍武功當作是吟詩作賦了嗎,還要講究套路工整格調清新?難不成,我將要出什麼拳、打你什麼位置也事先向你彙報請示一番,待你准許之後我再一板一眼的比劃過來?萬一哪天你上了戰場就要生死相拼了,你的敵人也會和你來個約法三章,說好不許打臉、不許抱摔、不許傷人殺人,然後再開戰嗎?”

    “你!……你簡直就是強辭奪理、不擇手段!”周季童罵不過薛紹了,氣得直髮抖。

    “軍人為了勝利,就該不擇手段!”薛紹沉聲道,“軍人的使命就是殺敵、殺敵再殺敵!你不殺敵,敵將殺你!人人都像你這樣婦仁之人拘泥於俗套,雖有百萬之眾也無半點殺氣,除了吃喝就只剩拉撒,還不如一群舞弄墨的人,尚能產出幾篇膾炙人口的錦繡章!更不如一群在家奶孩的女人,尚能生兒育女為國家增加人口!”

    “你!……你!!”周季童這下真是快要吐血了!

    下面的軍士發出一片喧譁與怪笑,倒也有不少人暗自點頭,認可了薛紹這番話。

    李孝逸死勁忍著不笑,終於還是哈哈的笑了出來!

    太平公主面露窘色掩嘴偷笑,“薛郎一向溫爾雅的,怎會變得如此粗俗了?”

    武則天也是忍俊不禁的笑了一笑:“他現在已經是一名軍人了。廝殺漢,何需溫?軍人本色,就該是剽野與凶悍的!”

    李治也笑了,“裴愛卿,你認為薛紹所言如何?”

    裴行儉笑眯眯抱了抱拳,“陛下,老臣覺得,誠然薛紹是有辱斯了。但若在軍言軍的話,薛紹所言恰是在理;皇后娘娘的話,早已是一針見血!”

    李治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武則天湊近了一些,小聲道:“陛下,周季童正剛直,薛紹機巧多智。二人的性情可算是涇渭分明哪!”

    “嗯,各有千秋。”李治面帶微笑不露機鋒的淡然道,“周季童是一個非常稱職的近衛隊長。”

    武則天微微一笑,不再多言。陛下的言外之意已經非常明顯,兵者詭道,以周季童的性格也就“只能”侷限於做個一絲不苟盡職盡責的衛隊長了,根本沒可能成為裴行儉那樣的將帥之才;反觀之,薛紹將能大有可為!

    講武臺上。

    被薛紹幾句話頂得無言以對,周季童很是下不來臺,都有些氣急敗壞了,“我不與你廢話!”

    “這也是我想說的。”薛紹冷笑了一聲,轉身就走。

    “豈有此理!”

    周季童勃然大怒,飛起一腳對著薛紹的後背踢了上去!

    眾皆驚呼了一聲,離了最近的李孝逸都有些始料不及的神色驟變——這已經不是比武,分明就像是尋仇了!

    薛紹,沒有躲!

    “嘭”的一聲大響,周季童這一腳直挺挺的踹了薛紹的後背,他整個人往前一個趔趄撲倒下來,單膝跪地雙手也撐在了地上。

    “啊!”太平公主驚叫一聲坐直了起來,“薛郎!!”

    全場再度發出一片驚呼!

    薛紹半跪在地上,後背著實很疼,氣血翻湧喉嚨裡也有了一絲血腥味,差點一口氣接不上來。但是他的臉上卻浮現出一抹詭譎的冷笑……原本臺下許多人還認為,我有一點勝之不武;但這一腳踢上來,你就真的輸了!

    周季童可能真是氣昏了頭,仍是雙拳緊握骨骨作響,紅了雙眼殺氣騰騰的瞪著薛紹。

    薛紹慢慢的站了起來,轉過身面對著周季童,揮袖抹了一把嘴角,衣袖和嘴角上都有了鮮血的痕跡。

    場下響起了一片噓聲與非議:

    “周季童身為官長,怎能背後偷襲屬下呢?”

    “李將軍已然判了勝負,他為何還要糾纏不放?”

    “只是講武而已,彼此又無血海深仇!”

    “周季童就這麼輸不起嗎?”

    太平公主已是氣得銀牙緊咬渾身發抖,“周季童,你這個壞人!我、我要……”

    “不得胡言!”武則天及時低斥了一聲將她後面的話堵了回去。

    太平公主氣得臉蛋兒都發白了。上官婉兒連忙湊近了來低聲道:“殿下息怒,千萬莫要氣壞了身,否則薛公該要傷心了。”

    “我……”太平公主連續的深呼吸,好歹按捺了下來。

    臺上的李孝逸暗自搖了搖頭,一言不發走下了講武臺。

    周季童彷彿是氣急敗壞了還有一些騎虎難下,看來,今天只能是將薛紹打翻在這場上,除此之外再也沒了別的選擇!

    一聲怒吼,周季童再次發難朝薛紹殺了上來。

    薛紹身上的肌肉與韌帶猛然繃緊,骨骼幾乎都在劈叭作響了,力量斗然凝聚到了極致!

    周季童的拿手絕技,一腳橫掃千軍踢了過來。

    薛紹這一次沒有再躲閃,而是迎著周季童正面殺了上去。左肘一沉對著他的鞭腿硬生生的一抗,腳下一個側踢腿,直接掃了周季童的膝彎!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幾乎是同時招,力量都是大得駭人,踢在對方身上都發出了打鼓一樣的悶響。

    薛紹感覺手臂被震得一麻,簡直就像是被一記鐵棍給抽了,差點被一腳踢翻。周季童的腿功,的確是有相當的有火候!

    反觀周季童可就更慘了。此前他被薛紹的巴西柔術死死鎖住,膝蓋已經有些扭傷,力量速度大不如前是肯定的。所以他這一腳踢出來,薛紹也才敢硬抗。現在他受傷了的膝蓋再了薛紹一腿,腳下頓時一軟,身不受控制的一個趔趄。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兩人都拿出了狠勁兒!

    薛紹的眼閃過一道凌厲的殺機,趁他腳下發軟防禦鬆懈的片刻空隙,右手一記勾拳猛然打了出去。

    左肘化盾防守,右手蓄力出擊,軍警搏擊與拳擊的技巧被薛紹發揮了個淋漓盡致。

    周季童猝不及防左臉拳,脖一揚身體就朝旁邊有了一個趔趄。但他的抗打擊能力很強,並沒有被薛紹這一拳直接打倒。

    不等周季童反應過來或是做出防禦反擊,薛紹一腳蹬地猛然跳起,飛身而起凌空旋身一個大鞭腿抽了出去!

    “叭”的一聲大響,周季童剛剛了一拳的臉上,幾乎是在同一位置,再吃了這一腳!

    頓時,周季童感覺耳朵裡像是炸響了一個驚雷,嗡的一聲片刻失去了聽覺。腦一暈,人也一頭栽倒下去重重的翻倒在了講武臺上,發出沉悶的大響如同倒翻了一塊大石碑!

    “啊——”

    上千軍士發出了驚詫的大叫!

    李孝逸瞪大了眼睛,看著薛紹落定在講武臺上站直了身體,表情冷峻得就像是一個完全沒有感情的人,更像是一個對生命漠視到了極致的萬人之屠!

    “薛紹,住手!”李孝逸慌忙喊道,這要是真的殺了周季童,可就大不妙了!

    全場再度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幾乎都在屏息凝神,好多人錯愕的瞪大了眼睛,包括李治與太平公主。

    武則天卻是一眼看向了裴行儉,看到裴行儉的臉上同樣露出了一抹驚愕之色,她滿意的微微一笑。

    眾目睽睽之下,薛紹拍了拍胸前的衣襟將其撫平,靜靜的看著周季童在講武臺上掙扎了幾下想爬起來,卻是連續三次的癱了下去。

    “現在,不用你認輸了!”

    周季童趴在地上頭昏眼花的大喘氣,臉上腫起一片粘滿了灰土,翻著眼睛看著高高在上的薛紹,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贏了、贏了!”盧思義和唐真、潘奕在帳篷邊興奮的大叫起來,“薛將軍贏了!”

    他們這一喊其他人彷彿才反應過來,李孝逸大聲宣佈,“薛紹勝!”

    這一回,是名正言順的勝!

    臺下兩三千軍士,像以往每次千牛講武結束時一樣,發出了“威風、威風”的壯威歡呼之聲。

    周季童掙扎的想爬起來,聽到這一片吼聲馬上無力的癱了下去,一拳砸到了地上。

    薛紹長身而立,依次對觀戰席、李孝逸抱拳而拜,然後對著兩三千軍士高高揚起了拳頭。

    “威風!——”吼聲更加壯烈!

    李仙童眉頭微皺,輕聲自語,“一拳,就把左奉宸衛打了個通穿的大窟窿!”

    “好、太好了!薛郎贏了!”太平公主激動得渾身都發抖,聲音都帶著一絲顫音了,“大英雄!薛郎是大英雄!”

    李治長吁一口氣,不知是嘆息還是鬆了一口氣。

    武則天低聲道:“陛下,薛紹大獲全勝。”

    “哎呀,壞嘍!”李治拍了一下大腿,彷彿是在痛心疾首,“朕好像把女兒都給輸掉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9-8 22:29
第124章 言出必行

    眾軍士陸續散去只剩左奉宸衛的人留了下來,大校場漸漸歸於寧靜。

    周季童吃了薛紹一記重腳著實頭暈眼花了一陣,好不容易緩過神來,臉仍是腫成了一片,牙齒也被踢鬆了一排嘴裡不時能吐出血沫來。收拾一番後,他忍氣吞生的與薛紹一同到了觀站席站在李治的面前。

    太平公主坐在李治旁邊看著薛紹心花怒放歡欣鼓舞;再看看周季童的狼狽模樣,好一陣揚眉吐氣。

    武則天暗捏了太平公主的手兒一把,示意她不可失態無狀。太平公主連忙收斂了神色正襟危坐,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裡仍是直直的落在薛紹身上,眸瞳晶晶湛亮,根本無法掩飾內心的欣喜與愛慕。

    武則天暗暗的搖頭笑了一笑,自古美人愛英雄,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心都有一個叱吒風雲的英雄郎君。今日薛紹在校場之上如此出彩,太平的愛郎之心必然更甚。

    李治開腔說話了:“周季童,你恪盡職守以身作責,首倡郎將也參與千牛講武,朕非常讚賞,特賜你絹帛百匹以示鼓勵與嘉獎,並特許你半月假期回去好好養傷。”

    “陛下,臣並無大礙,完全可以司職戍衛!”周季童慌忙道。

    旁邊眾人也都有了一個感覺,莫非陛下要將周季童疏遠,從而讓薛紹有機會取而代之?

    李治笑容可掬的道:“有傷就要治,莫要落下了病根。你是朕身邊最能幹也最信賴的近衛郎將,朕豈能不愛惜?周季童,你就安心歇養一段時間。半月之後,再回朕的身邊來當值戍衛。朕還等著看你參加下次的千牛講武,親手奪回千牛御刀呢!”

    君無戲言,李治都當眾表態不會讓他“人走茶涼”了,周季童也不好再多言,於是抱拳拜了一拜,“陛下體恤微臣,令臣感激涕零!臣誓死效忠陛下,就算是肝腦塗地也無怨無悔!”

    裴行儉撫髯呵呵的笑,“陛下身邊能有這樣忠勇的護衛將領,老臣甚是感佩啊!”

    武則天說道:“是啊,陛下!臣妾以為周季童忠勇可嘉,單單是絹帛百匹不足以彰顯。臣妾建議另賜周季童女婢十人、加升散官一階,陛下以為如何?”

    周季童愕然一怔,天后什麼意思?

    李治點頭呵呵的笑,“皇后所言極是。周季童在朕身邊效力了足有十年,勞苦功高當為近衛之表率。皇后所請,朕準了!”

    武則天笑吟吟的道:“謝陛下。”

    “臣,謝皇帝陛下隆恩!謝天后娘娘隆恩!”周季童當然也就只能謝恩了。

    薛紹平靜的站在一旁心暗道,這些人看到周季童輸了個大慘擔心他就此消沉或是矢志與我為敵,於是都一個勁的安撫於他。畢竟做為一位近衛隊長,周季童還是很稱職的,李治也很器重他。但是武則天的這一手玩得最漂亮,散官加一階根本沒什麼大的意義,賜女婢十人,言下之意也就讓他徹底的死心別再對公主有任何的惦記了——世上哪有丈母孃給女婿送炮友的道理呢?

    “好了,你回去歇息吧!”李治笑眯眯的對周季童道,“當下的戍衛之職,李樑公會另外安排的。”

    李孝逸被封為樑郡公,李治沒有當眾直呼姓名而是稱他為李樑公,可見對他極是恩寵。

    “謝陛下,臣告退了……”周季童抱拳拜了一拜,眼角稍稍的瞟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薛紹,轉身走了。

    周季童麾下的十名親隨默默的跟著,一起走了。

    李仙童與程伯獻這些千牛備身帶著親隨,仍在講武臺邊佈列待命。他們不約而同的扭頭看著周季走遠,觀戰席前卻是一片談笑生歡的歡慶景象。

    兩個背影,一個落寞遠去,一個光芒四射。

    “絕對是個狠角兒,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李仙童意味深長的輕聲道,“眼前這個薛紹,何以跟傳聞的大不一樣呢?”

    他身邊的幾名千牛備身低聲的議論起來,身材最高的程伯獻嗬嗬直笑,湊到李仙童耳邊低語道:“大莊家,這莫非是壞事麼?”

    李仙童咧嘴一笑,“就你話多!”

    幾人心照不宣的都暗笑起來。

    長久以來,周季童比十天半月也難得來一次衛府的檢校將軍李孝逸,更像是左奉宸衛的大當家。今日周季童當眾吃了這樣的一個大鱉,他在左奉宸衛的威信必然大減。

    此消彼漲,自然是另一個郎將李仙童的春天來了!

    這時,觀戰席那邊的李孝逸說道:“陛下,按千牛講武之成例,有人挑戰得勝,當加散官一階並由陛下親手頒賜千牛御刀。陛下以為如何?”

    周季童走了,李治也就不用顧忌誰的顏面了,於是爽快的道:“好,朕現在就將千牛御刀賜予薛紹,並予薛紹加官一階,以示嘉獎!”

    大唐的武散官都是二十階,薛紹原來的散官本品是從五品下,加一階便是從五品上。

    太平公主心直口快的欣喜道:“薛郎,大唐官制一共是品二十階,如果不是立下大功於朝廷,想要加一階散官一般得要四年的時間。你還不謝恩?”

    眾人都呵呵直笑,太平公主愛郎心切顯然已是溢於言表。

    武則天低聲斥道:“太平,此乃朝政,何用你來插嘴?”

    “是。”太平公主眉飛色舞的應了一聲,拽著一對小拳頭藏在衣襟之下,激動不已的上下揮動。

    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薛紹沒有急於謝恩,而是寵辱不驚的抱拳一拜,說道:“陛下,臣有個不情之請,還請陛下恩准裁奪。”

    “呵!”李治笑了一聲,“你不妨先說來聽聽?”

    薛紹道:“臣願意將千牛御刀和一階散官,換我兩名親隨的官憑告身!”

    “薛紹,你好放肆。”李孝逸斥道,“陛下的賞賜,也由得你來挑三撿四嗎?”

    “陛下,臣知罪。”薛紹抱拳拜了一拜,“所以臣說,這是個不情之請。還請陛下定奪!”

    李治甚是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你為何要這樣做?”

    薛紹道:“陛下,臣新官上任按例當招收十名親隨。但臣當時只招到一名備身和兩名白身小卒。按例來說,千牛備身率親隨護衛陛下御前,歷來只要軍官。因此臣斗膽承諾要將那兩名小卒舉薦為軍官。聖人言,‘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臣因此,才有了這個不情之請。”

    “你大膽!”李孝逸斥了一聲,“這軍隊的武官,是你能信口許諾的嗎?”

    “臣知罪……”薛紹低頭抱拳。

    “李樑公,請恕老夫多言。”裴行儉說道,“為將之人想要帶好手下的人馬就該要恩威並濟。特殊情況下許諾一些獎善做為權宜之計,並無不妥。為將者將自己所受賞賜分予屬下,軍多有前例屢見不鮮。再者,薛紹是千牛備身視同五品京官,他有舉人自代的權力。給軍隊推薦兩個人做為軍官,不算出格。”

    “原來如此,還是裴公對軍的一切事務,瞭如指掌啊!”李孝逸呵呵直笑。

    李孝逸雖然身兼兩衛將軍之職,但他從來不在軍隊管什麼事,本身也只是一介儒生並不太懂軍事。這件事情朝野上下是人所共知的,李孝逸自己也並不避諱,否則裴行儉也不會當眾這樣說話了。

    薛紹心想,李孝逸與裴行儉這一褒一貶一唱一合,明顯就是在向皇帝極立促成此事,就算是當眾斥責我的李孝逸也是“明貶暗褒”。他們肯定是早就摸透了二聖和太平公主這一家人的心思,於是主動給皇帝找了個理所當然的藉口來成全我,以免讓皇帝落下一個不顧原則肆濫封官的名聲。

    邀寵也邀得這麼不顯山不露水,都是老狐狸啊!

    “裴愛卿的確是言之有理,為將者把自己的恩賞分賜予屬下,這是美德啊!”李治果然點頭稱讚,說道,“薛紹,朕可以把你新收的兩名白身親隨提拔為軍官。但是這千牛御刀是榮譽的象徵,是你親手挑戰贏來的。朕若是轉賜他人或是歸還給周季童,都是不妥當。因此,這刀你還是要收下的。”

    “謝陛下!”薛紹心裡也是暗暗歡喜,言必行、行必果,這樣我在左奉宸衛裡才有威信!

    “你去,把那兩名小卒叫來。”李治道。

    “是。”

    薛紹應了諾,走到班列邊將唐真潘奕叫了出來。李仙童和衛府的一些人驚詫的看著他們,唐真和潘奕更是激動得有些發抖了。

    三人一同站到了李治面前,薛紹道:“陛下,就是他們兩個。一個叫唐真,一個叫潘奕。”

    “拜見陛下!”這兩個時常在衛府裡打雜的小卒見到這樣的場面,都激動得有些舌頭打捲了。

    “李樑公,千牛備身的親隨一般是八品備身與品主仗吧?”李治故意當眾問道。

    “陛下所說無誤。”李孝逸答道。

    李治半開玩笑半當真的道:“薛紹,現在你將自己的晉升機會平白的送給屬下,你可不要後悔啊!”

    薛紹抱拳道:“臣決不後悔!”

    唐真與潘奕看著薛紹,感動與敬佩無以言表,都已是熱淚盈眶。

    “好,那朕便破格擢升唐真與潘奕為八品備身,授同品散官。”李治擡了擡手,“薛紹,別忘了這二人是你舉薦給朝廷的。他們若是不稱職,便是你的責任!”

    薛紹抱拳拜道:“臣時刻不敢忘卻責任,臣謝陛下成全!”

    “謝、謝陛下天恩!”唐真潘奕激動萬分的拜謝之後,退了下去。

    待他們回到左奉宸衛的班列之,瞬間引起了一片騷動。

    盧思義的臉色彷彿有點難看也有點叫悔不迭,我最早主動跟隨薛將軍,卻一點賞也沒有討到。真不應該退後那一步,該死、真是該死啊!

    其他的軍官與衛士則是一陣心潮湧動,全都開始想著一件事情——趁還有機會,趕緊去做薛將軍的親隨啊!

    李仙童等人面面相覷,很多人的心添了一絲危機感:才來一天,薛紹就硬生生的踩扁了周季童,並在衛府裡贏得了這麼多人心、有了這麼高的威望!

    ——狠角色!
V123210 發表於 2016-9-8 22:30
第125章 高明之處

    李治久居深宮養病難得出來晃盪一回,今天看似心情還不錯,興致一起,便叫左奉宸衛的軍士打起了馬球比賽。

    馬球在大唐的仕族當十分流行,左奉宸衛裡的軍官全是仕族弟十個有個會打馬球。於是很輕易的組起了兩支隊伍,各由李仙童與程伯獻率領,打起了比賽。

    要說在宮裡受歡迎的程度,馬球比千牛講武過之而無不及,武則天與太平公主這樣的女眷對馬球也是深深喜愛。若非礙著外人太多,太平公主都想親自上場打上幾竿過過癮了。

    李治置酒款待眾臣,叫今日講武得勝者薛紹也一併作陪。那些在馬球場邊打球或者觀戰的左奉宸們將士看到這番情景,心都算是明白了過來,暗暗都罵周季童實在太過不識時務,居然主動尋釁到了“準駙馬”的頭上。眼下講武輸了當然是一敗塗地自取其辱;就算是勝了,二聖與太平公主的心裡能痛快?

    這是左右不討好的蠢事啊,周季童為什麼要幹?

    就連薛紹也想不通這個問題,周季童不像是笨蛋,他為什麼要主動挑釁於我?

    宮侍兒上前來給薛紹倒酒,太平公主連忙出來制止,“父皇,薛紹不能飲酒!”

    “為什麼?”李治有點好笑,還沒有過門你就管著男人了?

    太平公主的臉有點紅,小聲道:“他正在戒酒養生,而且,他方才不是也受傷了嗎?你看他袖口上都還有血。”

    薛紹聞言也回過神來,不由得感覺到後背生生的疼內息也有一些紊亂。或許方才一直都太興奮居然忽略了此事。當時故意受那周季童一腳,雖然繃緊了身體運起了力氣,仍是受了一些傷。

    周季童的功夫,的確不是蓋的。

    “朕倒是忽略了。”李治關切的道,“薛紹,朕叫御醫來給你治傷。”

    “陛下,就不用勞動御醫了。臣是一名軍人沒那麼矜貴,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之傷根本不打緊,自行料理一番便可。”薛紹抱拳道,“臣請去更衣。”

    “好,你去吧。”李治點頭允諾。

    薛紹起身往帳篷走去準備換下身上這套沾了血汙的衣服。太平公主趁李治和武則天一個不留神,一溜煙的跑了出來尾隨薛紹而去。

    李治看著太平公主的背影呵呵直笑,“皇后,這是女大不留啊!”

    武則天笑了一笑,“薛紹武雙全錚錚鐵骨。臣妾恭喜陛下,喜得佳婿。”

    裴行儉與李孝逸一同不失時機的舉杯道:“臣等恭賀皇帝陛下與天后娘娘,喜得乘龍快婿!”

    “哈哈,多謝二位愛卿,請滿飲此杯!”李治捧盞大笑,很有揚眉吐氣之感。

    武則天舉杯做陪飲下此杯,微微一笑心暗道,陛下自己從來不在外人面前誇獎薛紹就等著別人來誇,那樣他便覺得長臉又風光。就算拋開擇選駙馬一事不談,陛下對薛紹這個外甥和臣,那是分外的偏愛與器重啊!……周季童,墊腳石罷了!

    話說回來,陛下選取周季童來做這塊墊腳石,當真是選得精妙無比,周季童的表現也堪稱是天衣無縫幾乎沒人能夠看出任何的破綻,就連太平都恨死了周季童……周季童對陛下的忠誠,真是無人可比!

    薛紹回到了之前更衣的帳篷裡,脫下比武軍服,盧思義幫他用藥油來揉。

    “薛將軍,傷得不輕啊!”盧思義驚歎道,“周郎的腳力,果然厲害!”

    “用力揉。”薛紹咬牙忍著。

    “是。”

    薛紹問道:“你方才站在班列裡,可有聽到一些什麼議論嗎?”

    “兄弟們都在議論薛將軍的事情。”盧思義說道,“薛將軍的一身功夫既是新鮮又是厲害,讓兄弟們大開了眼界。能夠打敗周郎,堪稱一大壯舉令人歎為觀止啊!”

    “還有呢?”薛紹平靜的問道。

    “還有就是,薛將軍用自己的一階散官換了潘奕與唐真的破格提拔,兄弟們都說薛將軍慷慨仗義言出必行,是個真漢大丈夫!”盧思義的聲音裡有點酸酸的味道了,“很多人都在私下計議,一定要成為薛將軍的親隨。末將就不明白,他們早幹嘛去了?”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盧思義,你是第一個主動跟我的人,還是軍官。你心裡服嗎?”

    “無論薛將軍怎麼對待末將,末將必然都是心服口服的!”盧思義信誓旦旦的道,心說你不再追究我曾經退縮過的事情將我趕走,那就萬事大吉了!

    薛紹點了點頭,“既然你做了我的親隨,便是我的心腹和手足。唐真與潘奕還是新入伍不久的新兵,雖然有了和你一樣的官職和品銜,但是很多方面他們都不如你,還需要你來教。明白我的意思嗎?”

    “末將明白!末將必然死心塌地跟隨與效忠將軍,絕無二志!”盧思義抱拳正拜,心裡多少也有一點激動……雖然眼下沒有提拔賞賜我,但有了這份親近與器重,何愁將來?

    “繼續揉。”

    “是!”

    薛紹想了一想,說道:“還有沒有別的什麼議論?比方說,有沒有人覺得,周季童是在故意詐敗承讓於我?”

    “應該不可能吧!”盧思義不假思索的道,“當時的情景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周季童都動了真怒,幾乎是在與薛將軍生死相拼了!”

    薛紹略微皺了皺眉頭,這正是他的高明之處啊!

    “莫非薛將軍以為,周季童是在故意挑釁,然後故意輸給薛將軍?”盧思義詫異道。

    薛紹擺了一下手,“沒有的事,這話切忌不可以到外面亂說!”

    “是!末將萬萬不敢!”

    薛紹點了點頭,心卻道,從我一出現周季童就故意挑釁我,然後新的千牛講武規則出現,然後他非常徹底的敗給了我……一切都顯得那麼順理成章。

    可是太順理成章,也就顯得不那麼合理了——周季童做這一切事情的動機何在,莫非就是為了得罪我,得罪二聖,得罪太平公主?

    那除非周季童是個白痴,才會這樣做!

    但如果周季童如果真是個白痴,又怎麼可能做到皇帝的貼身衛隊長,怎麼可能在奉宸衛這個所有人都有背景來歷的錯綜複雜之地立足十年,還混到了隻手遮天的地步?

    薛紹正琢磨著,外面響起太平公主的聲音。

    “薛郎在裡面嗎?”

    守在帳篷口的唐真與潘奕連忙回話:

    “殿下,薛將軍在更衣治傷!”

    “呀,他傷得重嗎?”太平公主急了,“快讓開,讓本宮進去看看!”

    “殿下,你不能進去!”

    “什麼?”太平公主驚詫了一聲,“你們是不是糊塗了,本宮可是太平公主!”

    “微臣自然認得殿下就是太平公主。但是……殿下還是不能進去!”

    “大膽!”太平公主有點慍怒,“你們不要命了嗎?”

    “殿下縱然是要殺了末將,末將也不敢放殿下進去!”

    “……”太平公主彷彿有點愕然和無語,“為什麼?”

    “殿下,軍隊之令行禁止,軍令如山。末將是薛將軍的親隨,只認薛紹一個人的號令。”

    “如果沒有薛將軍號令准許,末將職責所在,不能讓任何人進去。”

    太平公主說道:“就連我父皇與母后來了,也不能進去嗎?”

    “是的。”

    薛紹有點忍俊不禁,年輕有年輕的好處哇,夠執著,認死理!這要是盧思義守在外面,就算不會直接放太平公主進來,估計也早就屁顛顛的跑進來請示了。

    薛紹笑了一笑將衣服搭上,對盧思義道,“你出去,叫他們放太平公主進來。”

    盧思義連忙走了出去,對太平公主抱拳而拜,“殿下恕罪,薛將軍有請!”

    “你們這兩個小呆兵!”太平公主忿忿的罵咧了一句,進了帳篷裡來。

    薛紹看到她走進來,微笑道:“殿下,冒犯了。”

    “喲,薛將軍才上任一天,就有了這麼忠心耿耿的屬下,真是可喜可賀呀!”太平公主笑吟吟的道,看來並未真的生氣。

    “殿下說笑了。他們是恪守軍法忠於職守,並非是郊忠於我薛紹個人。”薛紹說道。

    “如此說來,他們做得沒有錯嘍?”太平公主眨著眼睛問道。

    薛紹面帶微笑,輕輕的點了點頭,“軍隊不等同於其他的地方。如果不能令行禁止,一群桀驁不馴的男人如何管制,如何指揮?”

    “好像有點道理……”太平公主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好吧,既然如此,本宮身為大唐的公主,得打賞這樣的好衛士!”

    說罷太平公主就走出了帳篷,說道:“唐真,潘奕,你們二人做得對。以後,你們要更加恪盡職守並對薛將軍忠心耿耿。本宮收回方才罵你們的話,並各賜絹帛十匹。”

    “謝公主殿下!”唐真和潘奕驚喜不已,好事連連,今天真是福運高照啊!

    盧思義有點傻了眼,又沒我的份?

    太平公主笑眯眯的道,“朱八戒,現在就派人去將絹帛取來,三十匹。”

    “是,小奴馬上去辦。”朱八戒應諾而去。

    “微臣拜謝殿下!”盧思義歡喜不已,這回總算是沒落下!

    薛紹在帳篷裡聽到了一陣好笑,太平公主這收買人心的功夫,可是一點不差。

    太平公主去而復返,笑容滿面的站在了薛紹面前,“薛郎,我這麼做是對的麼?”

    “當然。”薛紹面帶微笑的點頭。

    “難得你也會讚許我。”太平公主輕聲道,“傷得重嗎,讓我看看可以嗎?”

    “小傷,藥油一揉就好了,不必看。”薛紹道,“殿下,我有個疑問,可能需要你來幫我解答。”

    “什麼疑問?”

    薛紹道:“我與周季童第一天認識,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以後還是同僚的關係。他為什麼一上來就主動挑釁於我呢?”

    “呃!……”太平公主愕然一怔,機械的眨了眨眼睛,臉一下就紅了。

    .
V123210 發表於 2016-9-8 22:31
第126章 另有隱情

    薛紹一看太平公主這小女生表情,心裡就明白了一大半,果然是另有隱情啊!

    “薛郎,父皇他們還在等我們一起飲酒欣賞馬球賽呢,快去吧!”太平公主拉著薛紹的衣袖就要往外跑。

    “咦,我不是在問你問題嗎?”薛紹正色道。

    太平公主左顧右盼的逃避薛紹的逼視,自覺有些理虧的訕訕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當真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嘛!”

    “哦。”薛紹點了點頭,“那我再去找別人打聽好了。”

    “喂喂,不可以!”太平公主有點急了。

    薛紹笑道:“那還是你說吧?”

    “好吧……”太平公主撇了撇嘴,訕訕的道:“此前我父皇曾經想要把周季童招為駙馬,便叫我跟他……”

    “相親?”薛紹既驚訝又好笑。

    “討厭了,不許笑!”太平公主有點忿忿,“我可是半點也不喜歡他,但是父皇之命又不可違抗,於是我就敷衍了一下嘍!”

    “只是敷衍?”薛紹眯了眯眼睛,如果只是敷衍,周季童何以對我憎恨至此?

    “咳……曾經,也欺負過他幾次!”太平公主幹笑了兩聲,連忙做出一副“表忠心”的表情,“我也是為了斷絕他的心思啊!天地可鑑,我一點也不喜歡他,跟他半點瓜葛也沒有!”

    薛紹做失望狀搖了搖頭,嘆息一聲,“說吧,你都相親過多少次了?”

    太平公主通過惡作劇的手段攪黃過多次相親,受害人不僅有王公宰相家的公,甚至包括一些異國的王。這事兒當真不新鮮,非但是現在有許多人知道,甚至史書上都有過記載。

    “你……你一個大男人,莫非也吃醋嗎?”太平公主感覺有點心虛和理虧,急忙爭辯道。

    “那當然。”薛紹做聲色俱厲狀,“我說過了,要是讓我知道你和別的什麼男人糾纏不清,我必不放過!”

    “你別這樣嘛!”太平公主撇了撇嘴兒,湊近了一些拉著薛紹的袖輕輕的拽了拽,“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再說了,我又沒跟他們有過任何的瓜葛,更有沒有喜歡過當的任何一人!無非是父皇與母后的聖意難違,我草草的應付過一下下而已了……你就不要再打聽了嘛!”

    “哦,我過去的一點事兒,你能殺人越貨鬧到滿城風雨。”薛紹的表情看起來很是忿忿,“你過去的事情,我就問都不能問了?”

    “薛郎,說好的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你為何又要翻起舊帳呢?”太平公主很是委屈的低聲道。

    “那沒辦法,在情愛面前,每個人都是自私又小器的。”薛紹字正腔圓的道,“你想讓我既往不咎,總得有個說法。”

    太平公主連眨了幾下眼睛,欣然一笑,“大不了,我讓你親我一下?”

    “你想得美!”

    “壞人!大壞蛋!”太平公主有些惱羞成怒,揚起拳頭在薛紹的胳膊敲了起來。

    薛紹哈哈的笑,“這樣吧,你幫我個忙,我就既往不咎了。”

    “哼,就知道你是在故意下套,要勒索於我。”太平公主訕訕的道,“說吧,什麼事情?”

    薛紹笑呵呵的道:“還記得薛楚玉嗎?”

    “當然。”太平公主眼睛一亮,“你是想要將他調到你的麾下來,做你的親隨嗎?”

    “聰明。”薛紹微笑道,“怎麼樣,幫不幫?”

    “幫便幫了,你也不用這樣唬我、欺負我吧!”太平公主很是忿忿,“害我心裡糾結鬱悶了大半晌!——不行,你得補償我!”

    薛紹笑了一笑,雙手捧住太平公主的臉蛋兒,在她的額頭上輕快的吻了一口。

    “喂,我都沒有準備好,不算,再來!”太平公主臉頰菲紅的叫起屈來。

    “你以為是比武啊,還興準備的?”薛紹笑道,“趕緊走了,陛下他們還在等著呢,別讓裴行儉那些大臣看了笑話。”

    “壞人,大壞蛋!我恨死你了!”

    薛紹與太平公主前後腳回了觀戰席,李治等人正在推杯換盞談笑生歡,馬球場上也激烈正酣。

    “正好今天裴尚書與薛紹都在這裡,朕說件事情。”李治說道,“薛紹既然已經正式的繼承了李衛公的兵法,那也可以算作是半個衛公的傳人了,與裴尚書是同門。裴尚書,你是軍老宿,是本朝第一名將。薛紹是你的後輩,今後便是你的門生了。”

    “老臣萬不敢當!”裴行儉慌忙走了出來,當堂拜下,說道,“老臣只是李衛公的徒孫,雖然從先師那裡學了李衛公的兵法,但衛公兵法的本集老臣是見都沒見過,或許當還有許多老臣自己都不懂的內容。薛公奉二聖之命繼承了李衛公兵法,便是比老臣更加正宗的嫡系傳人。老臣頂多只能和薛公一同切磋,又豈能做了薛公的老師?陛下,此事萬萬不可!”

    一旁的李孝逸大吃了一驚,驚愕的看向薛紹,他居然繼承了李衛公的兵法?!……這可真是一件大事驚聞哪!

    武則天在一旁笑吟吟的道:“陛下,既然裴尚書如此堅持,你就別為難他了。武將兵法的傳承不像科考的仕那樣特別的注重師門上下,當年太宗皇帝陛下就經常與李衛公一同切磋兵法,彼此卻從未談及師徒之事。李衛公奉命將兵法教給了幾個人,除了蘇定方,其他如李勣、侯君集等都從未有師徒之說。軍旅之人,不像仕大夫那樣拘泥於俗制。因此臣妾以為,不如就讓裴尚書與薛紹這一對老少同門一同切磋兵法即可。”

    “天后娘娘聖鑑。”裴行儉再對武則天拱手長拜。

    薛紹心暗道,也真是難為裴行儉了,既要順從了二聖之意教我兵法、擡高我的軍武出身、帶我步入戎武之途,又不敢做我的老師。

    一人為師終身為父,“師生之誼”在世人看來是僅次於父之情的牢固情誼。如果裴行儉公開做了我的老師,那麼世人恐怕就會以為我薛紹是裴行儉的心腹傳人,立場也和裴行儉一致——把二聖器重的“準駙馬”拉到自己的陣營裡,本就飽受二聖猜忌、在朝堂之上並非十分得志的裴行儉,哪裡敢做這種冒天下之大韙的蠢事呢?

    有了武則天的那一番話,李治也是順坡下驢,“既然如此,朕就不勉強裴尚書了。但是薛紹,你當以師禮以待裴尚書!”

    “臣遵命。”薛紹拱手而拜,心嘆息,李治和武則天的太極手這樣一打一推,諸事皆在掌握,真是典型的夫唱婦隨。他們這些年來養成的默契,絕非外人能比!

    裴行儉這才回了座位,表情雖然淡然隨和但額角居然有了一絲冷汗!

    他心暗忖道,二聖的這一試探,險哪!如果老夫當真應允收下薛紹做為門生傳人,二聖必然以為我是想在軍隊裡豎立親信、培植黨羽,目標還盯上風頭正勁頗受二聖器重的準駙馬薛紹!……那未免也太作死了!

    李孝逸在一旁靜靜的聽著,未插一言連眼神都未曾亂動過一下,心卻在驚訝道:原來這個薛紹的來頭這麼大,二聖他對寄予瞭如此的厚道。小小的一個左奉宸衛,遲早貢不下他……周季童,你未免也太不識務了!

    “此外,還有一件事情。”李治又說話了,“薛紹所獻的那套密碼,現在也可以招人來學習,以備不時之需了。裴尚書,你以為如何?”

    “陛下,老臣以為此事宜早不宜遲。因為戰爭何時爆發例來無從預料。我們只能儘早準備。”裴行儉用很“專業”的口吻說道,“老臣建議,由陛下與天后挑選合適的人才來學習,由薛紹親自來執行教習。”

    薛紹暗自搖了搖頭,裴行儉還真是如履薄冰,連找幾個學藍田密碼的人也不敢擅作主張。

    李治笑了一笑,“裴愛卿,這朝大小的事情,哪能都讓朕與皇后來親歷親為呢?”

    “陛下。”武則天突然插言道,“臣妾以為,薛紹身兼檢校職方員外郎一職,此事又與兵部有關,因此不妨讓兵部出面主持,由薛紹執行教習,請裴尚書參與監督,如此或許妥當。”

    “天后娘娘言之有理,此事理當是由兵部的人來主持。”裴行儉暗吁了一口氣,你說了算最好不過。

    “如此也好。”李治擺了擺手,“皇后,那這件事情按你說的儘早安排履行下去了。”

    “是,陛下。”武則天拱手應了諾,說道,“裴尚書,薛紹,明日早朝散後,你二人一同到宣政殿御書房。本宮與你們正議此事。”

    薛紹與裴行儉一同應了諾,心不約而同的想道,皇帝陛下顯然是不怎麼重視藍田密碼,隨口一吩咐就完事了;但是天后卻是下手非常的果斷和迅速,當仁不讓的就讓它落在了自己的掌握之。

    薛紹越來越越覺得,武則天真是太不簡單了。她對任何可能有利的東西嗅覺都是相當的敏銳,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就像是一個商人絕不會放過任何賺錢的機會一樣,哪怕是極小的利潤也定然要斤斤計較。

    不積小流,何以成汪洋?這就是武則天一慣的行為處事之風格。

    而且,她絕對不是那種追逐蠅頭小利的小商人,誰知道她想借由藍田密碼這件小事,來作一筆什麼樣的大章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6-9-14 11:14
第127章 複製剽竊

    馬球比賽結束,程伯獻所在一隊贏得了勝利。李治一高興賞了程伯獻二十匹絹,所屬隊員也都有賞。周季童去養傷了,李孝逸讓程伯獻來當值戍衛暫代郎將之職。

    看得出來,程伯獻就是左奉宸衛當僅次於兩位郎將的千牛備身。

    眾人各自散去,太平公主也只能是跟著武則天一同回了後宮。薛紹新官上任暫時沒有戍衛班值,倒是落了個空閒。他沒有急於回衛府,而是帶著新招的三名親隨,到了羽林軍的宿地。

    營門衛士自然是攔著不讓進問他所來何事?薛紹說來找薛楚玉敘些兄弟私話。

    “你就是方才千牛講武的那位薛千牛吧?”營門衛士認出了薛紹,挺客氣的抱拳拜道,“將軍好功夫,在下佩服。將軍不如在此稍候,我派人進去通報,可讓玉冠將軍出來見你。”

    “多謝。”薛紹回頭看向盧思義等人,“玉冠將軍?”

    盧思義反倒比薛紹更驚訝,“薛將軍專程來找薛楚玉,卻不知道他就是玉冠將軍?”

    “我還真不知道。”薛紹搖頭,“記得馮長史說過那句歌謠,千牛二童禁內楊公,飛騎玉冠莫與爭雄——薛楚玉怎的就被人稱為飛騎玉冠了?”

    盧思義答道:“薛將軍,飛騎是羽林軍以往的軍號,也是我們約定俗成的習慣稱謂。受千牛講武的影響,飛騎也經常舉行一些講武比試,但他們比的是馬術、騎射和騎槍這些馬上功夫。薛楚玉曾經連續三次奪魁,眾人不無歎服。因他生得白淨英俊又勇冠三軍,姓名當也帶個玉字,因此人稱‘玉冠將軍’。其實他只是個七品隊正,哪能稱得將軍呢?不過是大家給他的美譽罷了!”

    “原來如此!”薛紹點了點頭,上次去打獵薛楚玉不屑在圍獵之展現武藝,只展示了他的凌雲傲氣;今天聽盧思義這麼一說,他還真有可能是個勇冠三軍的猛將!

    “薛將軍與玉冠將軍同姓,莫非是同宗兄弟?”盧思義問道。

    薛紹點了點頭未有多言,轉而問道:“那禁內楊公又是何許人?”

    “楊公是宮內廷的一名宦官,專門教習內侍宦官與射生宮女們習武。”盧思義說道,“皇后的居所與嬪妃宮女所居的內廷及掖庭宮,就連我們奉宸衛的人也是要避諱不可隨易進入的。這些地方平常的戍衛就由一些內侍宦官和射生宮女來做,這些人的武藝全是楊公教的。”

    薛紹不由得心亮了一亮,那琳琅也是楊公的徒兒了?能教出那樣的徒弟,楊公想必真是不簡單!

    “楊公做了五十多年的內侍宦官,外面卻幾乎沒人知道他有一身武藝。大約在三年前奉宸衛當突然有了禁內楊公的傳聞,據說年近七旬的楊公只用了三招,就將一名剛剛奪得了千牛御刀的千牛備身打敗了!”盧思義嘖嘖的道,“詳情如何末將不得而知,但那名千牛備身沒過幾天,就自覺顏面無光請命調職而去了。”

    薛紹點了點頭,“禁宮之內藏龍臥虎,倒是並不奇怪。”

    “只是可惜呀,去年冬天的時候,楊公無疾而終了!”盧思義搖了搖頭頗為惋惜,說道,“不過他的義繼承了他的衣鉢繼續授武于禁內,聽說武功也是相當了得。”

    薛紹心一動,“叫什麼名字?”

    “掖庭局宮教博士楊思勖,人稱小楊公!”盧思義肯定的說道,“末將把他的名字記得很清楚,還曾想要找他討教幾招呢!”

    楊思勖?

    薛紹記住了這個名字。

    這時薛楚玉大步走了過來,營門衛士道:“薛將軍,營門重地不妨長話短說。若是被糾察軍紀的司馬發現,在下便要吃軍棍了。”

    “好。”

    薛楚玉上前來抱了一拳沒有多作寒暄,薛紹叫他走到一旁避開了閒人耳目,開門見山道:“我來請你加入左奉宸衛做我的親隨備身。官職只有八品比你現在的七品隊正要低。你願意來嗎?”

    薛楚玉皺了一下眉頭,這事新鮮,哪有這樣挖人牆角的?就算你不顧忌我上峰的想法,也得顧及我的感受吧?不加官施恩就算了,還要降一品官職?

    薛紹直言道:“名義上是做我的親隨,但只是權宜之計。遲早我們要一同跟隨裴行儉的大軍,出征打仗。”

    “出征打仗”,聽到這四個字薛楚玉心凜然一動,毫不猶豫的抱拳,“我願意!”

    薛紹微然一笑,“那我二人就此說定,詳情日後再述。記得守口如瓶,告辭!”

    “請!”

    薛紹帶著三名親隨,大步而去。

    薛楚玉深吸了一口氣目送薛紹走遠,禁不住自語了一聲:“果非泛泛之輩!”

    薛紹帶著三名親隨正要走出玄武門離開大明宮,守門衛士道:“薛將軍,天后娘娘留下話來,命你即刻到護國天王寺見駕。”

    “知道了。”薛紹不動聲色,叫盧思義等人先回衛府。心說,她用傳話的方式招我到護國天王寺見駕,等同於是“祕密招見”,會有什麼用意呢?

    護國天王寺是臨近玄武門的一座皇家寺院,武則天向來崇佛,去那種地方倒是不奇怪。

    薛紹到了護國天王寺,無心欣賞什麼皇家佛寺的景緻,在武則天的近侍帶領之下直接進了一間禪房,武則天就坐在那裡和一名老禪師禮佛,只有上官婉兒和幾名內侍宦官在。

    見薛紹到來老禪師挺識趣的告退下去了,薛紹上前禮拜罷後,武則天也沒有廢話,開門見山道:“薛紹,有些事情本宮要在明日之前,與你交待一番。”

    “請天后明示。”薛紹知道,她所說的“明日”是指和裴行儉一起去御書房見她。

    武則天說道:“裴行儉年歲已高,本宮聽他夫人說,他的身體也不是太好。此時北疆不寧,萬一出個什麼亂,還是得由裴行儉率軍北伐。征戰之苦,你我恐怕都無法想像。本宮擔心裴行儉的身體撐不了幾年。一但他百年之後,李衛公嫡傳的軍武一脈就將斷絕。薛紹,你明白本宮的意思嗎?”

    “臣明白!”薛紹正色點了一下頭,這就是想讓我繼承裴行儉的衣鉢嗎?這意思我們早就彼此心照不宣了吧!

    “早年陛下曾經說過一句‘李勣之後無良將’。”武則天說道,“那雖然只是一句無心之語或者說一時之氣話,但多少也是如今軍伍氣象的一個寫照。除劉仁軌、裴行儉等少數幾個德高望重的老將軍以外,本朝年輕一輩當的確是沒有什麼出色的將才。雖然大唐以治治天下,但是太平也不可疏於武事。否則一但戰爭爆發,社稷百姓當有累卵之危。薛紹,既然你繼承了《軍鏡》,陛下與本宮再加上裴行儉也都對你寄予厚望,那你便是任重而道遠。”

    “臣明白!”薛紹抱拳而拜,這也正是我想要的!

    武則天點了點頭,“千牛講武,那是迫於無奈。誠然你的武藝是不錯,但孟有云‘下者勞力、者勞智、上者勞人’。你的器局要放大一點,切莫沉溺於逞鬥匹夫之勇。本宮希望你能成為——萬人之敵!”

    “臣,謹記天后教誨!”薛紹正色答道。

    武則天一番高屋建瓴的政治教育暫時告一段落,話鋒一轉,說道:“薛紹,如果本宮給你三十個人,那個藍田密碼你大概需要多久,能夠教會他們?”

    薛紹答道:“迴天後,如果要熟練使用藍田密碼,得需要很長時間的反覆練習。但如果只是學會應付軍情馳報的傳遞,再加上編譯幾套新密碼本的時間,五天應該夠了。”

    “如此的大動干戈,就連陛下都親自下敕交辦了,卻只辦下這樣一件小事,未免有些小題大作了。”武則天說道,“既然都開了個這個頭,何不趁此楔機讓這些人多學一些東西呢?”

    薛紹心一動,“天后娘娘所指,莫非是……兵法?”

    “你覺得可行嗎?”武則天反問道。

    薛紹皺了皺眉頭,說道:“裴尚書的意思是,培養一批書令使學會這種密碼,以備將來出征之用。如果要同時學習兵法,肯定只能是裴尚書來教了。要他把兵法教給書令使這種職小吏,裴尚書恐怕不會答應啊!”

    “不用他答應。”武則天的聲音略微一沉,說道:“要學兵法,親臨陣前言傳身教,豈不勝過紙上談兵百倍以上?”

    薛紹恍然大悟,試探道:“天后娘娘的意思是,多選取一些年輕的將領進來,和書令使一同學習藍田密碼,日後再與裴尚書一同出征學習用兵之法?”

    “然也。”武則天不動聲色,淡淡道:“如果要出征,主帥身邊會有參軍事、行軍記室、管記和典書記這一類機要祕書,再有一批掌管往來書的書令使。這些人都是要參贊軍機的。所謂運疇帷幄決勝千里,如果是年輕的將領擔任這樣的職務,定能增長見聞獲益良多。假以時日或能成長為一代名將。你覺得呢?”

    “天后娘娘深謀遠慮重視培養軍武人才,如此,甚好。”薛紹只能是這麼回答了。

    薛紹心想,她大概是想往裴行儉身邊塞釘、埋眼線,她向來慣用這類手法。再者,她能讓我“任重而道遠”,自然也能讓其他的將領複製我的成功之路——傍著裴行儉這個金字招牌,尋個高門第的軍武出身。

    然後,武則天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對這些人予以提拔,從而讓他們肩負起效忠天后的“神聖使命”。

    這算是,剽竊我的創意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6-9-14 11:14
第128章 一本萬利

    薛紹記得,歷史上的武周女皇王朝在軍事方面乏善可陳,談不上有什麼建樹,頂多只能算是勉強守成了。這個時代將才缺乏,至少是沒再出現過像李靖、李勣和裴行儉這種能夠標秉史冊的一代名帥。

    “至從英國公李勣去世之後,本朝除了裴行儉,幾乎再無上將可用。”武則天說道,“薛紹,本宮對你可是寄予了厚望,你千萬不要讓本宮失望了!”

    “臣,必當竭盡全力!”薛紹正色抱拳。

    武則天略略點頭,饒有深意的道:“本宮一生養育了個兒女。唯有太平從出生之日起,本宮就一直將她帶在身邊親手帶大。她就是我的心頭之肉。如今她已經成年並且傾心於你,本宮也願意讓她嫁給你。薛紹,本宮希望你能善待於她,並希望你能和她一樣,與本宮心意相通同氣連枝。”

    “臣,理所應當。”薛紹答道。

    “女婿勝半,既然是一家人,有些話本宮也就不妨跟你挑明瞭說。”武則天說道,“但是這些話,你對任何人也不可以洩露半句。”

    “是。”薛紹平生靜氣的答道,這個“任何人”恐怕也就包括皇帝李治了!

    武則天點了點頭,說道,“裴行儉,有能力。但是因為一些陳年舊事,他對本宮肯定心存偏見頗多猜忌。兵者凶器啊,只要裴行儉帶兵,本宮心裡沒少彷徨。薛紹,你入仕尚淺,朝堂爭鬥之凶險你還沒有真正見識過。本宮舉個例,當年如果不是執掌兵權的英國公李勣出面支援陛下立本宮為皇后,非但是本宮活不到今天,恐怕皇帝陛下的龍椅也坐不到今天了。”

    薛紹眉頭輕擰的點了點頭。

    當年長孫無忌與褚遂良權傾朝野,李治只是個傀儡兒皇帝。正是藉助著李勣的支援,李治與武則天才成功的廢除了和長孫無忌與褚遂良同一陣營的王皇后,從而殺出一條血路最後清除了這兩大權臣,從他們手裡奪回了皇權。這一段歷史,可謂是殺機重重血雨腥風。武則天從一個感業寺的尼姑搖身變成母儀天下的皇后,從經歷的苦難與凶險,只有她自己能夠體會。

    武則天說道:“軍隊,是一個國家穩定與強大的保障。裴行儉在軍方擁有無人可比的崇高地位與絕對威望,就連平定了百濟的老宰相劉仁軌,也不能與之比肩。難得裴行儉對你頗為器重,本宮希望你能繼承他的衣鉢。將來本宮和太平的安危,可就要仰仗於你了!”

    “臣,惶恐!”薛紹正色抱拳,想不到,她還會以丈母孃的姿態打起親情牌!

    “陛下親口下敕讓本宮負責藍田密碼一事。本宮以為,這就是一個培養人才的極佳時機。”武則天說道,“本宮要推薦兩個人給你認識。以後就讓他們跟你學藍田祕碼,和你一起追隨裴行儉,學習兵法。”

    薛紹眨了眨眼睛,“天后,是哪兩位?”

    “叫他們進來。”

    稍後,兩名年輕男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拜禮,“拜見天后娘娘。”

    薛紹一看到這二人,頓時想到了京劇裡的“生旦淨末醜”。

    一個白白淨淨儒雅風度,就像是京劇裡的小生;另一個佝僂駝背面目醜陋,就像是京劇裡的花醜。

    “薛紹,他二人都是本宮的侄兒。”武則天說道,“武攸歸,五品千騎左郎將;武懿宗,五品金吾衛左郎將。”

    兩人都一同對薛紹拱了拱手,“幸會薛公。”

    “幸會二位將軍。”薛紹還了禮,看來武則天很是希望武家能出兩個頂用的將軍。

    “武攸歸,武懿宗,本宮要你二人從此把薛紹當作是親兄弟一般,跟隨他一起到裴行儉那裡去學習軍武韜略。”武則天說道,“薛紹,他二人能夠做到五品郎將多少也是懂一些軍事的。本宮希望你能與之攜手並進,將來可堪大用。”

    “是,天后。”三人一同拜諾。

    薛紹暗自笑了一笑,你的理想是美好的,但現實或許是骨感的。姑且不論他二人是否在軍事上有天賦,就算是真的有,只要他們姓武,裴行儉就會敬而遠之。再說了……這個武懿宗長得這麼醜,誰看到了都覺得噁心!

    “今日這番禁之語,不可以對任何人洩露。”武則天擺了擺手,“你二人先下去。”

    “是。”

    武攸歸與武懿宗只是露了個臉,就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薛紹,本宮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武則天說道,“本宮知道,裴行儉不會教他們什麼東西,更不可能收他們為嫡傳門生。但是這不重要。”

    薛紹略微怔了怔,那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武則天神祕莫測的微微一笑,“你不必想太多,裴行儉那裡也不用你張羅什麼。你只管教他們學藍田祕碼便是了,以後自見分曉。”

    “是……”薛紹拱手應了諾,心想黑山老妖大概是想“魚目混珠”,讓這兩個姓武的跟我混在一起沾一沾“裴行儉門生”的光。能否學到東西倒是其次,曾經“跟裴行儉混過”這才是最重要的。

    剽竊啊,山寨啊,簡直就是**裸的剽竊加山寨!

    武則天又道:“適才太平曾對本宮提起過一個人,羽林郎薛楚玉。她說,她想把你的這個本家兄弟一起調到左奉宸衛去,做你的親隨。她擔心你在左奉宸衛勢單力薄被人欺負。”

    薛紹呵呵直笑,開玩笑,我不欺負別人就是好的了!

    武則天也笑了一笑,說道:“薛紹,太平對你一往情深,你可不能辜負了她。”

    “臣……也很喜歡公主。”薛紹微笑道。

    武則天略感欣慰的點了點頭,“對男人來說,可以追求的東西很多。可是對女人來說,嫁一個好男人是一輩最重要的事情。太平是本宮最愛的女兒,本宮恨不能將全天下最好的東西全都給她。本宮希望你將來能做個好駙馬,好好的照顧她。”

    “是……”

    武則天輕吁了一口氣,挺難得的臉上泛起一絲慈母般的微笑,說道:“太平任性,有時候本宮都拿她沒什麼辦法。但是近日來本宮發現太平已經有所改變了,她甚至開始主動讀書,讀的還是《禮記》,這讓本宮頗感欣慰。薛紹,看來你挺有辦法嘛!”

    薛紹呵呵的笑了笑,“太平公主殿下偶爾是有一點頑皮,但實際上,她是一個非常聰明,而且十分善良、純真、可愛的好女。”

    武則天臉上的笑意更濃。這天底下所有的母親都是一樣的,聽到別人誇她的孩無不歡喜。就算是一代女皇武則天,也概莫能外。

    “你上任之初有許多的事情要料理,早些回衛府吧!”武則天挺和善的微笑道,“講武之時你受了一些傷,本宮會叫人去給你送藥的。”

    “多謝天后娘娘,臣告退了。”

    薛紹退出去之後,武則天道:“婉兒,一個時辰之後,你帶些傷藥送到左奉宸衛,務必親手交給薛紹。”

    “是。”上官婉兒乖巧的應諾。

    薛紹離開了護國天王寺徑直就往左奉宸衛衛府而去,一路上都在想,武則天的政治嗅覺真是無比敏銳。李治隨口一句“就讓皇后去料理”,只是這不經意的一授權,她就能夠拿著藍田密碼這麼小的一個小玩藝兒,做出了這麼大的一篇章。

    就像是一個精明的商人,時刻都在追求一本萬利!

    回到衛府,天色已是快要黑了。軍隊裡規矩森嚴,入夜即宵禁不可外出不得隨意走動,除了值戍的人其他人都得乖乖呆在自己的居舍裡。

    薛紹回到自己的官署,三個新收的親隨已經給他打點好了房間。見他回來,三人忙前忙後的去替他張羅膳食擔茶倒水,盧思義還交給薛紹一大摞貼。

    薛紹拿起來看了看,差不多全府二十四個品千牛都來了請諫要請薛紹吃飯。另外還有一些備身與主仗的拜貼,有的是想巴結有的是想做薛紹的親隨。郎將李仙童也下了貼來,請他三日後過府一敘吃些便飯。難得在衛府裡出現一次的將軍李孝逸還下了令,說明日便在衛府裡給薛紹大擺接風洗塵宴,全府品以上將官除當職者外,務必都要出席。

    盧思義挺自豪的道:“薛將軍,你已是一戰成名啊!現在,你都是左奉宸衛的大紅人了!”

    薛紹淡然的笑了一笑將這些貼扔到桌上,說道:“周季童呢?”

    “他離開北衙就徑直回了家。他的親隨也都休假的休假,請假的請假,沒有留在衛府裡。”盧思義小心翼翼的道:“興許,他們現在都怕撞見了薛將軍吧?”

    “胡說。我們是袍澤,又不是敵人。”薛紹斥道,“今後見了周季童的人,不可恥高氣揚,更不可以尋釁滋事。”

    “是,將軍。”

    潘奕和唐真給薛紹取來了飯食,還算豐盛。薛紹打了一場擂臺到現在也著實有些餓了,於是吃了個大飽。

    盧思義在一旁小心伺候茶飯,問道:“薛將軍,剩下還有七名親隨,該招哪些人呢?”

    薛紹淡然道:“我說過了,當時沒有站過來的,再要站過來,可就難多了。”

    “那就,再觀察幾天?”

    薛紹點了點頭,“我的親隨,必須要有真本事。你們三個來得最早,都是我的心腹兄弟,後面晚來的人肯定會很尊敬你們。但萬一你們的本事還比不上後面來的人,那可就難辦了。”

    三人都一愣神,連忙抱拳道:“我等必然加倍努力!”

    薛紹笑了一笑,“那我希望,你們個個都像薛楚玉冠那樣勇冠三軍。”

    “啊,飛騎玉冠要給將軍做親隨?!”三個人,同時傻了眼。
V123210 發表於 2016-9-14 11:15
第129章 上官駕臨

    入夜之後,衛府裡變得更加安靜。除了偶爾有一隊負責糾察軍隊紀律的衛士走過發出整齊的腳步聲,再沒有別的什麼雜音。

    看來大唐的軍隊有一點是和現代軍隊相同的,特別重視紀律。

    像薛紹這種品千牛只要和長史的關係處得好,如果想要請個假出去蹓躂倒是不難。但只要人在衛府裡,就得乖乖的遵守軍隊的紀律。而且薛紹打聽到,其實很少有品千牛沒事就跑到衛府外面花天酒地,像晚上的這種時間他們一般都留在自己的房間裡認真讀書,為將來可能擔任的“職工作”打基礎。

    奉宸衛裡的競爭,絕對不只限於千牛講武。

    千牛備身不同於其他的武官,貴族弟都把這個官職當作“起家良選”,以後還是要奔著職高就而去的。那也就意味著千牛備身只是一個跳板,沒幾個人真想把這個官職一輩做到頭。很多起家於千牛備身的武官成功轉型,做到了州官刺史或是京城高官。

    薛紹現在所住的這個官署的前任,前不久就升任了從五品上晉州長史。這個官職相當於現在的市委祕書長,而那位千牛備身年齡還不到三十歲。在這樣的年齡能夠做到這樣的高官,顯然是極不簡單的。雖然他的升遷很大程度上是為了給薛紹“騰位置”,但也恰好證明了品千牛的政治前途,的確是非常的光明。

    或許今日的品千牛,就是將來上輔天下安黎庶的朝堂宰輔,或是手握重兵權傾一方的封疆大吏。

    所以薛紹現在的桌上,擺滿了一堆的請諫拜貼,就連十天半月不來一趟衛府的檢校將軍李孝逸,也破天荒的要親自來給薛紹擺宴接風。而周季童卻是被皇帝“善意”的派去休假了——看到薛紹這麼風光,周季童能受得了嗎?

    才上任第一天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嗅到了這麼多的怪味兒,薛紹不由得心生感慨:奉宸衛絕對不是一支純粹的軍隊,它更應該被稱之為“衙內之家”,而且這些衙內的個人素質還都相當的過硬。奉宸衛是這些高階衙內的仕途跳板,是一個積累政治資本、締結官場人脈的名利場,更是一個充滿了勾心鬥角與激烈競爭的角鬥場!

    ……

    昔孟母擇鄰處,環境對一個人的影響的確是很大。就好比現在,薛紹也只能在自己的書房裡認真讀書,就算是想要找個人來瞎扯聊天,還有可能會打擾到了別人而被厭棄,就更別幻想什麼喝酒猜拳風花雪月了。

    奉宸衛,還真是挺煅煉人。

    薛紹專心讀著書,衛府的大門口一輛馬車遠遠駛來,緩緩停下。

    把守大門的衛士眼尖認出了這是宮裡出來的馬車,馬上就有一個人飛奔進去通知郎李仙童了。

    左奉宸衛專門在宮裡當差,哪怕是衛府裡的一個普通小卒也會變得非常的懂事。

    上官婉兒款款的落下車來,雙手捧著一個盒慢慢走向衛府大門口。把守大門的幾個衛士整齊劃一的臉紅心跳嘴幹舌躁,但沒有一個人敢於眼睛亂轉或是做出什麼色眯眯的豬哥表情。

    天后娘娘的貼身女官外派而來,那就是宰相也不敢輕薄和怠慢。

    於是他們眼觀鼻鼻觀心,軍容相當整肅!

    幾乎就在上官婉兒的腳步停下的同時,飛奔出來的李仙童停在了上官婉兒面前,面帶微笑拱手道:“上官大駕光臨,末將不及遠迎,還請恕罪!”

    上官,既是她的姓氏更是一個尊稱,李仙童很巧妙的一語雙關。

    既然是奉命而來,那代表的就是天后了。因此上官婉兒既不客氣也不寒暄,微然一笑開門見山道:“我奉天后娘娘之命,特意來給薛千牛送些療傷的藥物。”

    李仙童等人無不心頭一震,原來天后也對薛紹如此器重!

    “上官,請!”李仙童很是謙恭,“末將親自帶你去找薛千牛。”

    “軍機重地,我一介女方便進入麼?”上官婉兒彷彿是故意如此說道。

    李仙童殷切的賠著笑,“上官說笑了。你是天后使者,還有哪裡是你去不得的?快請!”

    “多謝。”上官婉兒也不客氣,先於李仙童一步跨進了門檻。

    軍規是死的,人是活的。李仙童這位郎將親自當眾違反了一次軍規,他落後上官婉兒一步,像個導遊一樣從旁引路。

    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人趴到了窗戶邊,將火辣辣的視線投在了上官婉兒的身上,再也挪不開半寸。咽口水者大有人在,就算有人將手伸到了褲襠裡也不算什麼驚世駭俗之事。誰叫上官婉兒今天穿了一件**半露的華麗宮裝呢?

    上官婉兒雙手捧著藥盒如行雲流水般從容走在大校場上,感覺身上落下的這些眼神就像是一道道絲線一樣,要將她拉扯過去。

    她臉上的微笑自信且促狹,心說軍營裡的男人,還真是挺可憐。

    薛紹捧著一本北門學士編修的《玄覽》看得有點頭昏眼花,把書本一扔,碎碎碎的罵道:“這種晦澀玄奧的鬼東西,只有玄雲那樣的人才能讀得明白。或許我真該考慮一下,跟她雙修?”

    “薛公可曾睡了?”門外響起一個年輕女的聲音,非常好聽。

    薛紹不由得猛然一怔,這麼邪門兒?!

    “上官婉兒奉天后娘娘之命,特來給薛公送藥。”

    薛紹頓時就笑了,哦,原來不是玄雲!

    上前開門,上官婉兒亭亭玉立面帶微笑的站在門口,雙手捧著一個盒。

    “婉兒見過薛公。”

    薛紹看了看她左右,沒人,於是好奇道:“你怎麼進來的?”

    “我說騰雲駕霧,薛公信嗎?”上官婉兒笑吟吟的道。

    “當然信了。”薛紹呵呵直笑,“上官大人本來就是仙女嘛!”

    “薛公再把婉兒稱作大人,婉兒可就調頭便走了。”

    薛紹哈哈的笑,“好吧,上官姑娘,請進!”

    “薛公請。”

    上官婉兒進房後把藥盒放好,四下看了一看,坐下來說道:“薛公到了哪裡都不忘記讀書。天后娘娘知道了,必然欣慰。”

    薛紹親自給上官婉兒倒了一杯茶,坐了下來,微笑道:“我這裡還有一件,更值得天后欣慰的事情。”

    “公不妨說來聽聽?”

    薛紹笑道:“接下來的一段日裡,我每天都要吃很多頓飯,簡直就是疲於應對。”

    上官婉兒咯咯的笑了起來,“公真能逗趣,這讓天后有什麼好欣慰的?”

    薛紹看著上官婉兒,很少看到她這樣真正開懷的笑出來。

    很多時候,“笑”只是上官婉兒的一個表情,並不代表她的心情。

    “天后知道了肯定會欣慰。”薛紹說道,“今日天后在護國天王寺的禪房裡跟我說的那些話,你應該都還記得吧?——越多的人請我吃飯,不就意味著我有機會能能替天后籠絡到更多的青年將軍嗎?”

    “誠然如此!”上官婉兒眼睛一亮,“薛公,真是深解天后之良苦用心,處處為天后著想。婉兒,必定如實回報。”

    “多謝。”薛紹微然一笑,說道,“天后派你這樣一位巾幗宰相專程跑一趟衛府來給我送藥,無疑將大大的助長我在衛府的地位與威信。天后待我不薄啊,我理當有所回報。”

    上官婉兒微笑的點了點頭,“薛公能有如此的覺悟與忠誠,將是天后最大的欣慰。”

    薛紹說道:“就這件事情,我還正好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上官姑娘。”

    “請教不敢當,公有話只管說。”上官婉兒道。

    薛紹點了點頭,說道:“這官場上吃飯,可是個大學問。我今天第一天上任,就有李郎與十幾個品千牛同僚請我吃飯,誰該拒絕誰該應酬,誰先誰後,我還真是心裡沒什麼底。”

    上官婉兒臉上的笑容變得富有深意,“公是想知道,哪些人的父輩深受天后的信賴,而哪些人又是公不應該去親近的?”

    “沒錯。”薛紹道,“所以,肯請上官姑娘一定要教我。”

    上官婉兒再一次咯咯的笑了起來。

    “薛公,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卻只談這些事情,難道你不覺得大煞風景嗎?”

    薛紹頓時醒神,上官婉兒的警惕心非是一般的高,畢竟這是在左奉宸衛的衛府裡,她擔心隔牆有耳!

    於是薛紹示意她以手沾茶水,寫在桌几上,說道:“那我們不如聊一聊詩賦章,或是郎情妾意?”

    上官婉兒又是咯咯的笑,手下一邊飛快的寫著一些人的名字,一邊吟道:“我本無根草,天涯自飄零。淪落秋風裡,未見葬花人。”

    薛紹看著她寫的那些個名字,頭一個就是“劉冕”,左僕射劉仁軌之孫。很顯然,上官婉兒的意思是這個人必須重點拉攏。武則天向來對劉仁軌極是尊敬與倚重,這是朝野皆知的。

    後面還有二程和崔賀儉,千牛四御刀全都榜上有名。看來這四個人的“屁股很正”,他們的父輩就算不是天后的親信,也至少不是反對派。

    黑名單,頭一個就是——李仙童!

    薛紹做驚愕狀,“這些你怎麼知道的?”

    聽起來,就像是指她方才吟出的那幾行句了。

    上官婉兒揮袖抹去了桌几上的水漬,饒有深意的微笑道:“就連天后娘娘都知道了,婉兒還能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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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