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極品駙馬 作者:蕭玄武 (連載中)

 
V123210 2016-7-24 11:35: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4 231371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1:03
第376章 拜訪裴炎

    稍後不久,東院花圃這裡漸漸來了一些講武院的書令使學員散步。薛紹與上官婉兒也未多作停留,叫上了那名引路的小宦官,三人一同離開。

    二人結伴前行一直到走出講武院的大院,一路上但凡遇到一個人,無不投來驚訝與豔羨的目光。

    上官婉兒殊豔仙姿,薛紹天人儀表,這樣的一對兒金童玉女走到了一起,儼然就是天作之合。那些職輩低下的書令使,看了一眼以後馬上就自慚形晦的不敢再看第二眼。

    羨慕到極點就會變成可望而不可及的仰望膜拜,連嫉妒的勇氣都沒有。

    在講武院大門口,薛紹與上官婉兒象徵性的說了幾句工作上的事情,上官婉兒便拜辭而去。守在門口的幾名衛士看著上官婉兒的窈窕背影,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敢斜視,但他們的表情非常的不自然,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薛紹不禁暗笑一聲,上官婉兒這種級別的美女,哪個男人不想多看幾眼?這些個把守宮掖的衛士真是夠可憐的,越是漂亮的女子越不敢有半分的覬覦。瞧瞧,牙根兒都要咬碎了也拚命忍著,眼珠子都不敢亂挪一下。

    正當這時,前方小跑前來一個肥碩的身影,遠遠見到了薛紹就嗚呼哀哉的直哼哼,「哎喲喂,薛公子,你老人家原來在這裡喲!」

    朱八戒來了。

    「學院清靜之地,你嚷什麼?」薛紹輕斥了一聲,「有什麼事?」

    朱八戒落停下來好不容易把一口氣兒給喘勻了,說道:「薛公子恕罪!只因公主殿下回了含冰殿沒能見到公子又尋訪不得,公主因此怒了鳳顏,說半個時辰之內再不將薛公子請回含冰殿去,就要將我們這些服侍的小人通通給活埋嘍!」

    薛紹搖頭笑了笑,動氣就要埋人,這幾乎是太平公主的口頭禪了。不過她從來都是喊得凶,從來未見她真的把誰給埋了。倒是從來都不會張口去喊的武則天,在這諾大的皇宮裡也不知埋下了多少有名無名的屍骨。

    「走吧,我隨你去見公主。」

    「多謝薛公子救命之恩!」

    走了一段路程,薛紹重回含冰殿。太平公主的鸞駕已經擺在宮殿外了,一片兒宦官和宮女都跪在她的傘蓋紹車下,太平公主自己則是一手支頤的斜躺在座椅上,悶悶不樂的看著半天裡的雲朵。

    「殿下,薛公子回來了。」朱八戒小心翼翼的上前啟奏。

    太平公主回過神來一下就有了精神,扭頭一下看向薛紹,本待是心花怒放的心曠神怡,卻故意小板兒一板怒道:「薛郎,你怎麼都不說一聲就自顧跑了?害我獨自在這裡尋你許久。你說,你該當何罪?」

    薛紹拱手一拜呵呵一笑,「死罪。」

    「胡說!就愛胡說!」太平公主眼睛一瞪不悅的道,「你可知道,我請你來可不是為了調笑玩樂,是有正事?」

    薛紹眨了眨眼睛,「什麼事?」

    「上車,邊走邊說!」

    薛紹拒絕,「內廷森嚴,我還是騎馬侍輦為好。」

    「……隨你。」太平公主也沒有勉強,雲袖兒一揮,「起駕,出宮!」

    薛紹就好奇了,看這架勢還真是有事了?

    車駕啟行,一路望玄武門而去。因是行走在內廷禁宮,太平公主一路上都沒有多作言語。只待出了玄武門之後,太平公主才將薛紹叫到車輛的近前,小聲道:「薛郎,適才我離席之後,母后都對你說了一些什麼?」

    薛紹皺了皺眉頭,說道:「關於我的職事更迭一事。你不是應該都知道了麼?」

    「呃……」太平公主眨眨了眼睛,扮了個鬼臉嘿嘿一笑。

    薛紹心中無奈的苦笑了一聲,得了,太平公主那點小心思都寫在臉上。看她這副神情,削去我的軍職這件事情,或多或少還有太平公主的「努力」在裡面。看來她是真不希望我再去從軍遠征……好吧,她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薛郎,薛郎,你知道你走後,母后跟我說了什麼嗎?」太平公主非常機智的又調轉了話題。

    薛紹無奈的笑了一笑,「你自己說吧,我可猜不到。」

    「你可是生氣了?」太平公主噘起了嘴來,非常委屈的樣子小聲嘟嚷道,「你真的生氣了?」

    「沒有……」

    「你就是生氣了!」

    薛紹感覺腦殼都疼了,「好吧,就算是我生氣了,你怎麼比我還凶呢?」

    「嗚嗚,你真的生氣了!」太平公主幹號起來,「停車,不走了!!」

    左右侍奉的車伕宦官和宮女們聞言都停了下來,紛紛在心裡叫苦,這公主脾氣發作起來,如何是好啊?

    薛紹長吁了一口氣,「好吧,我沒有生氣。我們還是繼續前行吧,你剛才不是還說,找我有正事?」

    「當真不生氣了?」太平公主的臉色就像是翻書一樣變得快,馬上又笑嘻嘻的了。

    「當真,果然,絕對……不生氣了。」薛紹一邊說,一邊咧牙。

    「我就知道,薛郎從來都是寬宏大量的——車駕起行,去裴相公家裡!」太平公主笑嘻嘻的發號施令起來。

    「裴相公?」薛紹眨了眨眼睛,「門下侍中,裴子隆?」

    「那要不然呢,當今朝堂之上還有哪個裴相公?」太平公主理所當然的道。

    薛紹聽了這話沉默無語,「相公」一稱,只有位鼎中樞的宰相才配得上。

    太平公主說完這句彷彿也意識到自己有些言語失當了,連忙道:「薛郎……我無心的!」

    人人皆知薛紹是裴行儉的學生,連二聖也會尊稱裴行儉一聲「裴公」。但是當今朝堂之上真正稱得上是裴「相」公的卻只有裴炎,裴子隆。

    雖然裴行儉文治武功無不出類拔萃,但他從未入主中樞登閣拜相。這既是裴行儉個人的一大遺憾,也是當今大唐朝廷之上一個廣為人知的「不可思議事件」。

    「不扯這些。」薛紹淡淡的敷衍了過去,反問道,「你帶我去裴相公家裡做甚?」

    太平公主揮揮手將左右侍人斥遠了一些,小聲道:「天后吩咐的。」

    薛紹皺了皺眉,武則天讓我和公主一起去裴炎家裡,幹什麼呢?

    「其實,我也不知道天后用意何在。」太平公主小聲道,「或許,我們去了就知道了呢?」

    薛紹點了點頭,見一見裴炎,也好。是該親自去見識一下,當今朝堂之上風頭最勁的這位宰相大人了。在這種時候武則天特意安排我與太平公主一同去拜見裴炎,用意也是明顯,她希望我能和裴炎拉近一點關係……誰叫裴炎,是武則天現在最重要的政治盟友呢?

    車駕出了宮掖一路前行,走了不短的一段時間停在了崇賢坊一處不起眼的宅子前。

    薛紹下馬後牽著太平公主也下了車,二人站在這座宅子前,怎麼看這裡也不像是當朝宰相的居所。就算是薛紹在青龍坊買下的那處宅院,也比這裡要高端大氣上檔次多了。

    裴炎的家,都簡樸到有些寒酸了。

    太平公主剛剛下車,宅內就有一群人排著隊兒迎了出來。為首的當然就是宰相裴炎,身後帶著他的家眷老小一同出迎。

    「公主殿下與薛駙馬大駕光臨,老臣裴炎有失遠迎,還望恕罪!」裴炎沒有穿朝服而是一身樸素的便服,拱手拜在門前。

    「裴相公不必多禮。眾寶眷,都請免禮!」太平公主連忙上前還禮。

    薛紹落後太平公主一步拱手還禮,「裴相公,折煞晚輩。」

    裴炎呵呵一笑站直了身體,一轉眼卻是先看向了薛紹。

    薛紹正也面帶微笑的看向了他,二人四目相觸,薛紹頓覺心中微微一震……裴炎的這兩道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樣。

    凌厲!

    只不過他眼神中的凌厲沒有維持多久,就像是閃電一般的飛閃而逝,馬上又笑容可掬的迎請太平公主與薛紹一同入府,說宴席早已備好,只等二位大駕光臨。

    還要吃飯?

    薛紹感覺挺意外,現在根本就不是正午用宴時分。

    太平公主連忙叫手下人抬了一箱子禮物進來,大抵是些綾羅綢緞與金銀酒器之類。裴炎說什麼也不肯收,太平公主與薛紹苦勸良久,裴炎方才勉為其難的收下。

    入席之後只分賓主而坐,裴炎親自作陪。席間只有幾曲管弦雅樂助興,沒有聲色歌舞。為此裴炎還向太平公主與薛紹道歉,說他沒有豢養家妓招待不周。

    太平公主與薛紹都稱讚裴相公清善廉潔,彼此寒暄客套起來。

    裴炎為官一向清廉,這倒不是裝出來的。實際上從大唐開國至今,清廉節儉一直是朝堂之上的儒家大官們自覺遵從的為官之道。很多的名臣良將都不置私財生活簡樸,裴炎就是其中的一位。

    對於這些客套寒暄與場面功夫,薛紹沒有過多在意。他只想知道,今日這場私下會晤的核心內容,是什麼?

    這樣的宴會當然不會以吃飯為主題。稍稍應酬了一下之後,太平公主就很自覺的避席而去,說找裴炎的女兒去聊些私話。原來裴炎有一女待字閨中,太平公主倒是與她相熟。

    太平公主走後,席間就只剩裴炎與薛紹二人了。

    薛紹雖然見過裴炎兩次,但還是第一次私下與之接觸,對他的性情一點也不瞭解。但是他有一個非常明顯的直覺,裴炎與裴行儉絕對是兩類人。

    彈指間胡虜灰飛煙滅的裴行儉,在生活中是一個非常謙和的小老頭兒,連妖兒這樣的小女孩兒也能爬到他的膝蓋上去拔他的鬍鬚。但是眼前的這個裴炎,給薛紹的感覺恰好相反

    ——凌厲,強勢,唯我獨尊、不容侵犯!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1:03
第377章 鷹相

    兩人閒坐對飲了幾杯,倒是裴炎先行拉開了話閘。

    「裴聞喜的高足,果然是非同凡響,與眾不同。」裴炎說這話的時候倒是誠懇,至少沒有讓薛紹感覺到他是在挖苦。

    裴行儉被封爵為「聞喜縣公」,因此人稱「裴聞喜」。其實「聞喜」是裴氏大族的發源之地,裴炎也是聞喜人。

    薛紹淡然一笑拱手對北面方向拜了一拜,說道:「相公謬讚了。薛某學藝不精德行簡陋,朝夕之間只恐辱沒了師門。」

    裴炎撫髯呵呵一笑,「公子人中龍鳳文武全才,弱冠之年名揚天下,誰不敬仰?」

    薛紹淡淡一笑沒有回話。這樣的稱讚如果從別人的嘴裡說出來,薛紹可能還會感覺到一些被拍了馬屁的舒爽。但如果是從強勢宰相裴炎的嘴裡說出來,聽起來可就不是那個味兒了。

    捧得越高,摔得越慘。大人物的吹噓,可不是那麼好承受的。

    裴炎恭維之時就在對薛紹查顏觀色,見他反應冷淡不吃這套,心下一笑,又道:「公子胸懷韜略少年老成,難怪天后對你如此器重。其實老夫也早就想與公子一會,切磋曲藝談些兵法,老夫正好向公子多多討教。」

    薛紹也是呵呵一笑,「裴相公太高看薛某了。想我只會一些市井靡靡之音,難登大雅之堂。於兵法面前,我也是初來乍道未得真傳。只恐裴相公恥笑。」

    「學無長幼能者為先。公子精通音律詩賦美妙,北伐之時又屢立大功震驚朝野,似這般雅量高致文韜武略,著實令老夫敬仰崇拜。」說到這裡,裴炎還主動拱手拜了一下薛紹,說道,「公子切勿敝帚自珍,還望多多賜教。」

    薛紹眉頭微微一緊,聽話聽音,裴炎這話說得婉轉,表面是上要請教韻律詩賦與兵法,實際上就是想讓薛紹跟他說一說軍隊裡的情況,與北伐時的一些所見所聞,尤其是——草原上的態勢。

    老奸巨滑!

    薛紹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了裴炎一聲,這種事情你不是應該把我叫到政事堂,正式的問我嗎?為何要在家中設宴私下來問?

    莫非,這也是武則天的意思?她也是當面不請來問,卻叫裴炎私下來問?

    正式的匯報不聽,卻要私下的打聽,為什麼要這樣呢?

    薛紹一時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於是打算——裝傻!

    你不明問,我也就不明說!

    於是薛紹回了一禮,說道:「音律,我倒是略知一二。作賦填詞,偶爾興之所致。至於行軍打仗斬獲了功勛,那完全是我的上峰指揮得法,薛某隻知奉命行事。不知裴相公,想要知道哪些事情?」

    裴炎的眼神略微一沉,其中隱隱透出一絲不快。

    年輕後生,在老夫面前裝傻充愣嗎?

    薛紹眨巴著眼睛看著裴炎,「裴相公今日若有興致,薛某願親為相公撫箏一曲,如何?」

    「咳……」裴炎乾咳了一聲表情略略有一點不自然,笑道,「老夫對公子行軍征戰一事,更有興趣。」

    哼哼,老狐狸忍不住了?

    薛紹心裡鄙夷了一聲,呵呵一笑道:「那裴相公都想知道一些什麼呢?」

    既然已經捅破了這層窗戶紙,裴炎索性也就不拐彎抹角了,直言道:「公子此次北伐經歷頗多立功不小,所見所聞想必也是非常豐富。老夫想聽一聽公子在北伐期間,和你最親密的袍澤們共同經歷的重要事件。」

    薛紹心中一凜,「最親密的袍澤」,「重要事件」,這話問得是什麼意思?這麼籠統的一句套話就想從我這裡掏出乾貨來,你也太會做生意了吧!

    「裴相公,何不問得清楚一些?」薛紹只道,「北伐期間我認識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經歷的事情也非常之多。如果面面俱到的說起,怕是三天三夜也不夠。」

    非要我挑明了說?——裴炎也在心中暗罵了薛紹一聲小狐狸,不動聲色的道:「不瞞薛公子,朝廷正在對幾位重要的北伐大將進行考察。薛公子是親身經歷了北伐的將領之一,你的意見對朝廷來說非常的重要。」

    考察什麼?

    薛紹心中再次一凜,看來今天的這場「非正式」的會晤還挺重要,可能就直接關係到馬上就要來臨的軍隊重組與人員建制。裴炎一直把話說得模棱兩可,就是不想授人以柄讓別人說他因私廢公——用這種私下的打聽來決定他人的政治前途,可不就是因私廢公了?

    薛紹算是大致弄清了裴炎今日約他來私會的真實用意,他就是想知道軍隊裡有哪些人是裴行儉的死忠,又有哪些人有可能成為他的追隨者。同時他也想知道,做為裴行儉的學生,薛紹本人的立場究竟是怎麼樣的?……這或許,也正是武則天想知道的。只是,她不好當面親自來問薛紹罷了!

    薛紹的心禁不住砰砰的跳了起來,現在的我就像當年的裴行儉一樣,一次站隊,或將決定一生的命運!今日的會晤既是一個機遇,也是一場危機。我的話答得好,或許就能博取到裴炎和武則天的信任,將來能有一個不錯的政治前途。我的話要是答得不好,那可能就很難再重返軍隊繼續戎武生涯,也很難在政治上有所做為了!

    「薛公子,好像心事很重啊?」裴炎笑容可掬言談輕鬆的說道,一邊拿起了茶來,慢條斯禮的淺酌了一口,然後又將茶杯慢慢的,平平穩穩的放了下來。

    裴炎的話語和這舉止神態,薛紹聽在耳裡覺得刺耳,看在眼裡覺得扎眼。那種口吻,完全是智珠在握掌管他人命運的人,獨有的那種不動聲色的炫耀與刻薄,這遠比**裸的威脅和恐嚇還要讓人鬱悶和憤怒!

    兩世為人的多次生死歷練,讓薛紹保持了不動聲色的態度,仍是淡淡的微笑說道:「還請裴相公恕我愚鈍,薛某就想問一問,朝廷想要考察哪幾位將軍?薛某也好一一作答。」

    裴炎成竹在胸的微然一笑,他好像早就料到薛紹會有這麼一問,於是道:「此次北伐除了行軍大總管裴聞喜之外,從上至下的重要將佐,薛公子都可以談上一談。」

    從上至下,首當其衝的當然是行軍副大總管唐懷壁和程務挺,然後是大將李謹行、李多祚、張虔勖這些人。

    薛紹心裡又罵了起來,裴炎實在是太狡詐了,他就是不點名,非要我主動一一點評。萬一到時候有人被清洗或是被貶官,那就是我背後中傷出口傷人!要是我不說,那又是自動放棄了站隊的機會,耽誤的是我自己!

    官場上常見的一套,腹黑上司給可憐屬下設圈下套!

    此刻,薛紹真是跳起來掐死裴炎的心都有了。

    「薛公子,還在思量?」裴炎仍是笑容可掬的,在催問了。

    薛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行軍副大總管唐懷壁,我不是太瞭解。」

    「唔……」裴炎不動聲色的應了一聲,「那就談一談別的人。」

    「另一名行軍副大總管,程務挺……我倒是相對較為熟悉。」薛紹說道。

    「好,那就談一談程務挺。」裴炎輕鬆自如的說道。

    薛紹點了點頭,說道:「軍中尊稱程將軍為『古之惡來』,他麾下的騎兵堪稱大唐最強騎兵,每逢征戰如疾風之掠原,無可匹敵。北狄諸胡聞惡來之名而色變,不敢相抗。」

    裴炎耐心的聽著,偶爾點一點頭,不作一字點評。

    薛紹也一直在觀察裴炎的神色來決定自己的言辭,心中想起北伐期間曾經聽程務挺和他兒子程齊之提起過一件事情,就是裴炎好像有意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程務挺之子,程齊之。

    由此可見裴炎是相當看好程務挺的。這樣的婚姻絕對是典型的政治婚姻。再加上武則天也曾經不止一次的對薛紹說過,將要重用和提拔程務挺。如此看來,程務挺的堀起幾乎已經是不可更改的定局!

    於是薛紹也就知道,該要如何回話了。他道:「惡來將軍把守北疆十數年,精忠體國戰功赫赫,堪稱國門,棟樑之材!」

    聽到「堪稱國門、棟樑之材」這八個字時,裴炎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難得的真實笑容,但仍然只是輕輕的點了一點頭,不置任何點評。

    但就是他這一抹微笑,讓薛紹心裡有了一個清醒的覺悟,裴炎絕對是一個權力**相當強烈的人,身為宰相他想提拔和重用程務挺這樣一位能幹的將軍,這沒有錯。但他同時又想嫁女兒過去,這其中就有私心。毫無疑問,他是想提拔和拉攏軍隊裡的人,為自己的權力增加砝碼!

    換句話說,裴炎想成為一名權臣。對於權臣來說,腦子裡面絕對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強烈意識形態。薛紹可以想像,如果剛才自己對程務挺做出了一番貶損,絕對會招致裴炎的不快。也就是說,很多事情在裴炎的心裡其實早就決定了,他不會因為我薛紹的一番話而改變任何決定。

    他就是想知道,薛紹是否與他「意念相合」。這不禁讓薛紹想起了美國政壇上的「鷹派」——激進,強勢,充滿攻擊性!

    裴炎,何嘗不是大唐朝廷上的鷹派宰相?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1:03
第378章 咄咄逼人

    接下來大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裡,薛紹儘量用中立的口吻,和裴炎談了一談他對軍隊裡的一些重要將領的個人看法。

    薛紹不知道這些人在裴炎心目當中是一個什麼樣的定位,因此他很小心的把握著分寸,沒有在言談當中透露出自己對某個將領的好惡。他的敘說言辭,就像是電子遊戲裡面的「武將卡」一樣,從李謹行、李多祚和張虔勖這些大將,談到獨孤禕之和沙咤忠義這些並不太熟悉的人,薛紹都基本上只是評敘將領的軍事素養與個人能力,絕對不談他人的道德水準和政治立場。

    裴炎在聽的時候也沒有發表什麼看法或是態度,甚至沒有出言打斷過薛紹的話,像極了一個貼心且有風度的聆聽者。

    「公子何不談一談,薛楚玉和郭元振呢?」待薛紹的話告一段落之後,裴炎主動問道。

    薛紹不由得心中略微一凜。他最不想談的,就是這兩個人。

    理由很簡單,因為薛紹目前還不清楚裴炎的內心想法。萬一裴炎反感自己,那麼越和自己親近的兄弟,越可能跟著倒霉;萬一裴炎是想拉攏自己,那也不能露骨的在他面前褒獎和抬舉自己的兄弟。

    權臣,向來是在自己喜歡拉幫結派的同時,又忌憚他人拉幫結派形成獨自的團隊勢力!

    「這個……他二人都只是初涉軍旅的微末小將,比薛某的身份還要低微。似乎,談無可談。」薛紹想要搪塞過去。

    「依老夫看,未必盡然吧?」裴炎的眼中再度閃過那抹凌厲的目光,說道,「在裴聞喜上報給朝廷的軍情馳報當中,除了盛讚薛公子本人,還對此二人大書特書極力推崇。所謂兼聽則明,老夫知道薛公子與之頗多共事,因此想要聽薛公子親自說上一說,這二人究竟如何?」

    這明顯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薛紹暗暗的咬了咬牙,正在思量措詞之時,太平公主的身影出現在了堂外。與之挽手並肩而行的還有另一名妙齡女子,生得頗有幾分姿色。

    裴炎一見太平公主出現,馬上換了一副面容並且站起了身來,主動上前拱手參拜。

    「裴相公,令愛與我甚是投緣呢!」太平公主挽著那個姑娘的手,笑嘻嘻的說道。

    「能與公主殿下結交,那是小女的福份。」裴炎彎腰拱手而拜,頗為謙恭。

    裴炎的女兒則是彬彬有禮的給太平公主和薛紹見了禮又道了罪,馬上告辭而去。給薛紹的第一印象,這姑娘就是一位恪守禮法的大家閨秀,不願多在人前拋頭露面。想必,方才還是太平公主強拉她來的。否則這樣的場合,她不會現身。

    薛紹給太平公主暗遞了一個眼神,太平公主馬上心領神會,雍容款款的笑道:「裴相公,我二人已在貴府打攪多時,此時天色已晚,我們不如就請告辭。」

    裴炎自然是出言挽留,太平公主與之客套了幾句,推說再不回返內廷,皇宮大門恐將關閉,裴炎才沒有繼續堅持。

    薛紹暗吁了一口氣,和裴炎交流當真是費勁又被動,最後居然還要勞動太平公主來救場!

    稍後二人告辭而去,裴炎率領一家老小恭恭敬敬的送到了大門口拜別,直到太平公主的車駕走過了裡坊的拐角處方才回府。

    薛紹的心裡,難免有些沉甸甸的。裴炎的老辣和強勢並不出乎薛紹意料之外,能成為武則天的政治盟友的人,絕非簡單。讓薛紹心裡有點忐忑的是,自己在裴炎面前完全處於被動,每說一句話都要小心翼翼,對方的心裡在想什麼則是完全沒底。

    這感覺,很不好。

    「薛郎,你怎麼了?」車裡的太平公主看到薛紹愁眉不展神情嚴峻,關切的問道。

    薛紹輕輕的搖了搖頭,「一時說不清。」

    「那我們找個地方,坐下細談?」太平公主連忙說道。

    薛紹想了一想,「你不是急著回宮嗎?」

    「傻。」太平公主巧俏的微微一笑,低聲道「那當然是說給裴炎聽的託詞。若是陪你,半夜回去又有何妨?我自然有辦法叫開宮門的。」

    薛紹會心一笑,「轉道青龍坊,去我家!」

    「好耶!!」

    太平公主像個搶到了棒棒糖的小孩子一樣,歡呼雀躍起來。

    車駕轉道,於黃昏時抵達了薛紹家中。府裡剛剛吃過了晚飯,得聞薛紹與太平公主同時歸返很是驚動了一下。太平公主主動安撫薛紹的家人請他們不必忙碌,自己已然用過膳了只是前來坐坐便走。

    薛紹看到,太平公主在與嫂嫂和月奴這些府裡人相處時,沒有擺出多少公主的傲慢,在親和與高貴之間拿捏得恰到好處,儼然已經有了一些「主母風範」。

    薛紹不禁想笑,這小丫頭跟誰學的,是武則天的言傳身教還是出自女性的天然本能呢?

    二人就當是飯後散步,走到了薛府的後宅。這裡以前是一片馬球場,現在成了薛紹和月奴這些人的健身場所。太平公主還是第一次參觀這地方,頗感新奇的詢問了一番那些器具的用途,甚至親自試了幾手薛紹自制的鐵弩,心情頗為暢快。

    看到她心情不錯,薛紹也就耐心相陪沒有和她說起那些煩心事。不過太平公主倒是有心,在玩樂了片刻之後就說想要歇息了,拉著薛紹坐在了球場旁邊的坐廊裡,主動問起了薛紹的心事。

    「薛郎,你今日先後見了天后和裴炎,做何感想?」太平公主問道。

    薛紹思索了片刻,說道:「我至少弄明白了一件事情,天后與宰相們都已達成了共識,將要對大唐的軍隊將領進行一番人員調整。而我將會暫時離開軍隊,避開這個風頭。」

    太平公主輕輕的點了點頭,未置可否。

    薛紹微微一苦笑,就像預料的那樣,這件事情並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甚至,她有可能早就知道甚至有了一些參與。

    「薛郎,離開軍隊,讓你不開心了麼?」太平公主小聲的問道。

    薛紹輕皺了一下眉頭,點了點頭。

    太平公主的反應出乎薛紹的預料之外,她反而像是鬆了一口氣。

    「嗯?」薛紹用表情和一個鼻音表示了疑惑。

    太平公主伸手挽住了薛紹的胳膊,溫言細語道:「如果你說你不在意,那就證明你在我面前掩飾,你沒有跟我說真心話。雖然我喜歡你哄我,但我更想聽到你心底真實的聲音,薛郎。」

    薛紹微微一笑,拍了拍太平公主的手,說道:「我承認這件事情讓我感覺十分的意外也多少有些鬱悶,但我已經想通了。」

    「怎麼說?」

    薛紹答道:「好事不能讓我一個人佔盡了。短短一年之內,我已經從一介布衣平步青雲做到了五品大員,馬上又要與你成親。人心之所以負累,多半是因為貪婪。該知足時候,我會知足。」

    太平公主眼睛一亮,「你說的可是真話?」

    「真話。」薛紹微笑點頭,信誓旦旦,「換句話說,能與你成親,已是上蒼、二聖與朝廷對我最大的恩賜。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呼!」

    太平公主再次長吁了一口氣。這一次,明顯是如釋重負。

    「怎麼,你就這麼擔心我想不開?」薛紹笑道,「在你看來,我就那樣的器量狹隘和急功近利?」

    「絕對沒有。」太平公主認真的看著薛紹,斬釘截鐵的道,「薛郎,我承認我準備了很多的說辭想要勸慰你,說服你。現在看來,我的擔心有些多餘了。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更加睿智和豁達。看來我母后的眼光真是沒有錯。薛郎,你的確就是一位能夠成就大事的偉丈夫!」

    母后的眼光?成就大事?

    薛紹心中靈犀一動,這算是「洩露天機」麼?

    「如此說來,你自己並不認為我是一名偉丈夫了?」薛紹就著話題與太平公主打趣起來。

    「討厭,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太平公主撒起嬌來,「薛郎,答應我,在我們成親之前什麼多餘的事情也不要去想,不要去管了,好不好?」

    薛紹不禁笑了,「幾天前,是誰親自找我討要一份新婚大禮的?」

    太平公主微微一怔顯然是想了起來,小聲道:「你是說……對付武攸寧?」

    薛紹說道:「這件事情還沒有完吧?御史台正在覆審藍田縣的案子。你在宮裡,可曾聽到什麼動靜沒有?或者是,天后找你問過話了沒有?」

    「沒有,我母后好像完全沒有過問這件事情。」太平公主說得很肯定,但是表情當中出現了一絲不可思議的神情,說道,「但是,有一個誰都絕對不會想到的人出面來找我,為武攸寧求情的來了。」

    「哦?」薛紹有點好奇,「是誰?」

    太平公主沒有急著說,卻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薛紹,狐疑的道:「那個人,你可能比較熟。」

    薛紹眨了眨眼睛,他分明發現,太平公主的神情當中有那麼一絲或隱或現的「醋意」,這更讓他感覺奇怪了,於是道:「究竟是誰?」

    「一個女人。漂亮的女人。」太平公主說這話的時候,神色間的醋意流露得更加明顯了。

    薛紹心中不禁微微一怔,與我相熟、能輕易見到太平公主、又讓太平公主吃醋的女人絕對不多了,難道是……上官婉兒?

    薛紹心裡就在奇了怪了,上官婉兒和武家的人不是有過仇隙麼,她好像完全沒理由給武攸寧求什麼情的。

    如果不是上官婉兒……那又該是誰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1:03
第379章 恩怨難了

    正當薛紹思量之時,太平公主的小眼神兒已然變得像是審犯人了,甕聲甕氣的道:「說吧,你想到了哪位佳人?」

    「咳……」薛紹乾咳了一聲,「莫非是,琳瑯?」

    說完了薛紹就在心裡稱讚自己,我真是太機智了!

    「胡說八道!」太平公主真是既好氣又好笑,「就知道裝腔作勢,你明知道絕對不可能會是琳瑯!」

    薛紹乾笑了兩聲,「你都說了那是一個『誰都絕對不會想到的人』,那我肯定猜不中了。告訴我吧,是誰?」

    「終南山,玄雲子!」

    「啊?」

    薛紹當場一怔,這還真是預料之外!

    太平公主小嘴兒撇撇,表情好似有些忿忿,「薛郎,你真不讓人省心,隨處都要拈花惹草,就連道姑也不曾放過!」

    「啊?」

    薛紹再一愣,「天地良心,我可是什麼也沒有幹!」

    「難不成你還非得『干』點什麼不成?」太平公主捏起了一對小粉拳,做張牙舞爪狀。

    薛紹哭笑不得,連忙道:「等等,別把話題扯遠了——玄雲子怎麼會出面給武攸寧說話呢?」

    「一點也不遠!」太平公主忿忿道,「事情關乎武攸寧,也關乎於你。如果不是因為與你二人同時關係匪淺,她怎會出面?」

    「同時?」薛紹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她和武攸寧關係很密切?」

    太平公主不輕不重的一拳就打到了薛紹的肩膀上,「這麼說,你承認你和玄雲子的關係很近了?說,你、你、你都和她幹了一些什麼?」

    薛紹一巴掌拍到了額頭上,女人吃起醋來真是完全無厘頭。

    「快說,快說!」太平公主不依不撓,還撇起臉來做出一副悲憤難當的神情,儼然就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薛紹無奈的苦笑了兩聲,說道:「安然,你要相信我。我和玄雲子前後加起來一共也就見過兩次面。一次是給張窈窕發喪的時候,第二次是在並州遇到了司馬承禎,玄雲子是他師妹,當時他二人正在結伴雲遊,除此之外再無會晤更無往來,男女之事更是無從說起。」

    「……」太平公主將信將疑的看著薛紹,「我不信。」

    「那你要怎樣才信?」薛紹無奈的雙手一攤。

    太平公主滴溜溜的轉了轉眼睛,嘿嘿一笑,「你先告訴我,玄雲子漂亮嗎?」

    「怎麼越扯越遠了?」薛紹的額頭上幾乎就要冒黑線了。

    「我就要聽你說!」太平公主很是忿忿的樣子。

    「在大多數人眼裡,玄雲子大概算得上是比較漂亮。」薛紹自忖,這個答案算是比較公允的了。

    「那意思就是,你覺得她很漂亮了?」太平公主瞪眼了。

    「……不是。」薛紹苦笑。

    「說謊!」

    「好吧……沒你漂亮!」

    「敷衍!言不由衷!」

    「……」薛紹真想在太平公主那張表情古怪的臉蛋上掐兩把以示憤慨,仔細一琢磨,再又說道:「其實她如何漂亮醜陋,都與我無關也無須評價。我只在乎安然,在我眼裡,安然永遠都是天下第一美人,絕對無可取代!」

    「嘿,嘿嘿!」太平公主這才放下了一對張揚的小粉拳,算你識相!

    薛紹抹了一把冷汗,「現在可以說一說,玄雲子為何要為武攸寧說話了吧?」

    「她們是兄妹。」太平公主一句話就給說清了。

    薛紹愕然的睜大了眼睛,「什麼?」

    「聽不懂嗎?她們是親兄妹!」太平公主重複了一次。

    薛紹一拍額頭,「我彷彿是想起來了,前次狄仁傑與我一同去給張窈窕發喪,半道上曾經對我說過,玄雲觀就是武攸寧出錢給玄雲子修建的。原來他們是親兄妹?!」

    「沒錯。」太平公主說道,「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多,因為玄雲子很小的時候就出家了。她家裡以前是比較窮困潦倒的,近幾年她的兩個哥哥武攸寧和武攸暨先後被我母親召到長安為官,家道才有起色。隨後她們也才兄妹相認。」

    「……原來如此!」薛紹恍然,武攸暨這個名字真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因為他就是歷史上的太平公主的,第二任丈夫!

    這算是……恩怨難了麼?!

    「玄雲子的身世,知道的人很少很少,哪怕是很多武家的族人都不清楚。」太平公主繼續說道,「我之所以瞭解得如此清楚,還是因為一件陳年舊事。」

    「什麼事?」

    「你可知,我的封號『太平』從何而來?」太平公主反問道。

    「當然。」薛紹答道,「太平本是你的道號,當年二聖為了拒婚吐蕃,假意讓你出家修道,並為你修建了一座太平女冠觀。」

    「沒錯。」太平公主說道,「當時我只是假意出家,一直住在宮中。為了掩人耳目尤其是為了對付吐蕃人,二聖私下選了一名與我年齡相若、體態相近、面容也頗為嬌好的女子,留在太平觀裡代我修行,做我的替身。」

    「就是玄雲子?」薛紹愕然。

    太平公主點點頭,「這在當年,可算是一棕宮中辛秘。為了讓玄雲子扮得更像,二聖煞費苦心的將她接到宮裡與我同吃同住了一段時間,還請了一些嬪妃和女史們對她教習了許多宮中的禮儀與規矩,並教她讀書識字、琴棋書畫和諸班技藝。結果……」

    說到這裡,太平公主捂了捂嘴。

    薛紹頓時會心一笑,結果肯定是玄雲子學得很認真,把這些東西都學得非常的精妙與出色,至少比貪玩的太平公主要學得更好。若非如此,玄雲子一介道姑怎會有如此超然的氣質?

    外貌是爸媽給的,這個無法選擇和改變。但是一個人的氣質卻是學識、修養與性格的綜合,是由內而外的自然散發。若論外貌,素面朝天的玄雲子也能達到「驚豔」的程度。但她最為迷人的地方,是她獨一無二、飄逸如仙的超然氣質。

    經歷,是最好的老師。

    可以想像,當年的那一段假扮太平公主的宮中生活,是玄雲子人生當中的一個重要經歷。因為當時她接觸的,是大唐天底下最優良的教育和最高貴的生活熏陶。這是任何一個從小在道觀里長大的平庸女冠,所不能想像的。

    「如此說來,玄雲子和你還算比較熟悉,並有些交情了?」薛紹問道。

    太平公主悻悻然的眨了眨眼睛,「交情?……你會跟你府裡的廚子,有交情嗎?」

    「咳……」薛紹乾咳了兩聲又有點好笑,太平公主還真是有點吃玄雲子的飛醋了。

    沒辦法,美女的天敵是美女。這世上,值得太平公主吃醋的女子,也的確是不多了。

    「薛郎,現在有玄雲子出面求情了。這件事情你打算如何處理?」太平公主再一次的將軍了。

    薛紹想了一想,說道:「如果哪天有人得罪了我,我府裡的廚子來求情,我是不會理會的。最後我是否饒恕那個得罪我的人,完全處決於我自己的態度。如果我饒了他,或許會賣個便宜人情給我的廚子,讓她更加盡心盡力的為我做事。」

    「那若是沒有饒過呢?」太平公主追問。

    薛紹淡然一笑,「換個廚子,也不是什麼大事。」

    太平公主的小臉兒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好像說了半天,她等的就是薛紹的這樣一個態度。

    薛紹的心裡再也清楚不過,如果自己因為玄雲子的出面而答應與武攸寧講和,太平公主必然芳心不悅。這與事件的本身關係都不大了,小女孩子家家的那點心思,既複雜也簡單,就是希望自己的男人重視自己的同時也得輕視別的女子,尤其是值得自己吃醋的那一類「別的女子」。

    「那武攸寧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處理呢?」太平公主問道。

    薛紹說道:「原本我是計畫,先用打狗欺主的法子狠狠的震攝一下武攸寧,然後藉著那兩條狗腿子的案件,順藤摸瓜的收拾武攸寧。但是計畫跟不上變化,我剛回長安就被調換了職事,天后與裴炎都在盯著我。在這樣的節骨眼上,我決定消停一段時間再說。免得為了一個區區武攸寧,把我自己搭進去了。」

    「那好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一次就先饒了武攸寧,順便賣個便宜人情給玄雲子。當年她代我修行,我多少也欠了她一些人情。現在,兩清嘍!」太平公主像是「打完收工」了一樣的拍了拍手,很爽快很大氣的樣子。

    薛紹一眼便就看出,太平公主早就胸有成竹的有了主見。自己說出的辦法與她心中所想,應該是大致相同不謀而合。否則,她不會答應得這麼痛快。

    太平公主又說道:「薛郎,當初說的那件新婚禮物我不要了。現在,換一個!」

    薛紹笑問道:「你想要什麼?」

    「玄雲子,是不是送過一塊鐵牌給你?」太平公主突然說道。

    薛紹略微一怔,「你怎麼知道的?」

    「這你別管。你就說,有沒有?」太平公主問道。

    「有。是一塊法簡,玄武法簡。」薛紹點頭,心裡忿忿的在罵,難道又是李仙緣那個小賤人出賣洩露?

    「你把它當作新婚禮物送給我便好了。」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

    薛紹很好奇,「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別管。你就說,送不送?」太平公主既神秘又帶些強勢的看著薛紹。

    薛紹無可奈何的搖頭笑了一笑,「送。」

    「你說話算數?」太平公主越加神秘兮兮了。

    薛紹輪了輪眼睛,那塊鐵牌子究竟是什麼東西,值得太平公主這樣大動干戈?

    「馬上就後悔了嗎?」太平公主撇起了嘴來。

    「你喜歡的,我都給你!」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1:03
第380章 平凡與溫情

    次日清晨,薛紹起得較早,第一個到了後院來健身晨煉。

    從飛馬回京的那一天開始到現在,好些天過去了。薛紹的身體和內心總算都從疲累與不安當中恢復了過來。尤其是回京之後經歷的這一段動盪,幾度心情起落,讓薛紹深切的感受了一回以往只在書本上看到的幾個字的意味,宦海浮沉。

    古往今來,名臣大將幾起幾落的故事真是聽得太多了。薛紹這一次被削去軍職轉為文官,雖然提高了官位和品銜算不上是被貶,但卻是明升暗降的一次仕途挫折。只不過薛紹的明升暗降和許多失勢的官員不同,一來他即將要與太平公主完婚,二來是有「避險」的因素在其中。換句話說,薛紹的政治前途和政治資本都未斷送。

    但無論怎樣,薛紹終究親自經歷了一回挫敗的滋味。現在,他很能理解李白寫下那句「我愁遠謫夜郎去,何日金雞放赦回」時的心情了。男人大丈夫凡有血氣,無不胸懷大志想要有所成就。當現實的殘酷與心中的理想出現太大的落差之時,心中的羞憤、鬱悶和沮喪,的確讓人難以生受。

    晨練片刻後薛紹就出了一身的猛汗,衣衫全部濕透。他停坐在了獨木橋上歇息片刻,舉目望去,紅日初升朝霞滿天,整座長安古城浸在一片炫麗之中,雄渾壯觀光華奪目。

    「這是一段不錯的經歷。」看到這樣的美景,薛紹不禁微自一笑。

    歷史上,哪個成就了大事的人沒有經過幾番起落?內心的強大與靈魂的堅毅,都需要經歷許多的磨煉才能造就。男人不經歷一點挫折,怎能褪去青澀與無知,變得頂天立地?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一句話道盡天機!

    歇息片刻喘勻了氣以後,薛紹正準備靜下心來練一練弩,迴廊彎道處傳來了月奴和妖兒的打鬧聲。

    薛紹回頭一看,女漢子月奴將妖兒扛在肩膀上大步飛雲的走了來。妖兒則是兩腳朝天的一頓亂踢,嘴裡嗚嚷嚷的哼著,像以前很多次的那樣抗拒晨煉。猛犬丟丟則是安靜的跟隨在二人身後,並沒有對月奴欺負她的主人表示任何不滿,還時不時的瞎蹦跶幾下或是蹭一蹭月奴的那雙修長美腿,很是一副奴才嘴臉的在二女面前傻傻賣萌。

    薛紹看到這副情景就笑了,真是不經歷一點風波,不知道平凡生活的樂趣。

    「神仙哥哥,救我,嗚嗚!」妖兒頭朝地的看到了薛紹,揮著雙手哀號起來。

    「小懶蟲別叫了,公子不會救你的。」月奴將妖兒扛到馬球場的中央放了下來,像個收拾新兵蛋子的將軍那樣氣勢洶洶的喝道,「馬上,跑十圈!」

    「嗚嗚,我不要……人家還沒有睡醒!」妖兒沒有眼淚的乾號起來。

    「不跑,就把丟丟燉了!」月奴很凶悍。

    丟丟哇嗚一叫就趴到了地上,平常那一對烏黑凶唳的野性眸子裡閃出可憐巴巴的光芒,看那情形就差快要喊出一句「好漢饒命」了。

    妖兒倒是沒有被嚇著,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摸著丟丟的頭嘿嘿的笑了起來,「丟丟,你肯定會願意為我出生入死的,對吧?」

    「嗚……」丟丟哀號了一聲伸出舌頭來舔妖兒的小手,這下真的快要哭了,眼睛都濕了。

    月奴相當無語,拎住妖兒的耳朵喝罵起來。妖兒則是誇張的大呼小叫亂躥亂跳,像一隻神經質發作了的小貓咪。

    薛紹在一旁越看越好笑,走了過來說道:「妖兒,你身體這麼差,不能總是偷懶。月奴也是為了你好。」

    「那好吧……」妖兒可憐巴巴的應了一聲,伸出一個小巴掌來,「五圈好不好嘛?」

    「現在是十一圈了!」月奴虎虎生威的大喝,顯然是用上了薛紹在軍隊裡練兵的法子,對於懷疑軍令討價還價的士兵一律嚴加管教。

    「好吧、好吧,十圈就十圈!」妖兒嚇壞了,撒丫子就跑了過來。猛犬丟丟飛快了跟了上去,一邊跟著跑一邊在旁邊低聲的吠叫,像是拉拉隊員一樣在給它的主人打氣助威。

    薛紹忍不住呵呵的笑出了聲來。

    月奴欣然一笑,輕聲道:「公子,你有好長時間沒有這樣開心的笑過了。」

    「有嗎?」薛紹微然一笑,心想我好像是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冷落月奴了。

    看到薛紹心情不錯,月奴也是喜笑顏開,馬上說道:「公子,今日倒還有件趣事,或能讓公子開懷一下。」

    「何事?」薛紹問道。

    月奴轉頭看了妖兒一眼,說道:「今天是妖兒的生辰。」

    「哦?」薛紹聞言一笑,說道:「看來我的確忽視了太多的事情,妖兒住進府裡時間不短了,我竟連她的生辰都不知道。她今天滿多少週歲?」

    「她稀里糊塗的,一會兒說十二一會說十三,再問又說忘記了。」月奴哭笑不得的答道。

    薛紹連笑了幾聲,伸手召喚正在懶懶跑步的妖兒,「過來。」

    妖兒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努力做出一副非常賣力非常辛苦的樣子,「神仙哥哥,你就可憐可憐我,跑兩圈夠了吧?」

    「我問你,今天是你生辰嗎?」薛紹問道。

    妖兒連連點頭,「是的、是的!我見別人過生日都有吃好的喝好的,還要穿新衣服。這些我都不要了,就讓我少跑幾圈、讓我回去睡吧!」

    「你想得美!」月奴既好氣又好笑,再度拎住了妖兒的耳朵,「好吃好喝新衣服都跟你沒關係,那是大人的事情。孩兒生辰一頓打,不打長不大!」

    薛紹哈哈的大笑,「妖兒你也不小了,很多女子在你這個年歲都嫁人了。你怎麼還像個幾歲的孩子長不大?照月奴這麼說,今天是該打你一頓。」

    「嗚嗚,我不要!」妖兒哀號起來,「其實、其實今天不是我生辰,是月奴姐姐的生辰!」

    薛紹和月奴一起大笑,妖兒也傻兮兮的跟著笑了起來。

    笑鬧了一陣後,薛紹說該把裴夫人請來,就在府裡擺宴給妖兒慶祝一下生辰。月奴聽了馬上就去張羅,剩下薛紹和妖兒在這裡繼續晨煉。

    薛紹教妖兒扎馬步,小丫頭練得十分蹩腳屁股蛋兒蹶得老高,兩條胳膊本該握拳平舉也是歪歪斜斜的,還抿嘴皺眉的做出一副非常可憐的受虐表情。

    薛紹對她這副呆萌蘿莉的神情真是完全不忍直視,無可奈何的笑道:「罷了,看在今天是你生辰的份上,就免了你餘下的晨煉。」

    「耶!——」妖兒歡呼的跳了起來,「回去睡覺!」

    猛犬丟丟聞言就開始狂奔,飛快的跑回了自己的狗窩裡趴了下來。

    妖兒頓時氣急敗壞,「我是說,我要回去睡覺!」

    薛紹哈哈大笑的將妖兒抱了起來,「妖兒,你記得你多大了嗎?」

    「不記得。」妖兒迷茫的搖頭,「從來都只有我娘才記得。可惜噢,我娘現在死了。」

    薛紹微微一笑,「你的出生日即是你母親的受難日。今天,我們一起去祭拜她吧!」

    「多謝神仙哥哥!」說到母親,妖兒的眼淚馬上就湧了出來,像斷線的珠子一樣連連滾落。

    薛紹連忙給她擦拭眼淚,勸她不哭。

    「既然你都不記得自己幾歲了,那就……當你今天滿十二歲吧!」薛紹無奈的說道,反正妖兒看起來怎麼也不像是十三歲就是了。

    「好吧,十二就十二,神仙哥哥說了算!」妖兒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應承。

    薛紹笑道:「好了,別哭鼻子了。今天是你的生辰,要高興。一會兒月奴會給你操辦一桌好飯,讓你好好的吃一頓。你幹娘也會請來,吃完了飯我們一起帶你去西市買新衣服,順便到處玩一玩、逛一逛!」

    「好耶!」妖兒掛著眼淚就大笑起來,抱著薛紹的脖子就在臉上一頓猛親,「神仙哥哥,對我最好了!」

    薛紹呵呵直笑,心情非常的舒暢。

    離大婚還有些日子,在家裡安安靜靜的過一段平凡的小日子,也未嘗不是一種享受。薛紹開始理解,為什麼裴行儉那樣的名帥大將,在生活當中會是一個和藹可親甚至有點老頑童似的小老頭兒。

    越是經歷了大風大浪、見多了流血與生死的男人,心裡越需要一塊不被污染的溫柔之地,來安放那些來之不易的平凡與溫情。

    剛剛放了妖兒離開馬場球不久,吳銘走了過來找薛紹。

    薛紹見他衣衫半濕精神抖擻,顯然也是早上練過武藝了。現在吳銘可以算是府裡的一個「神秘人」,他很少離開他的單獨小院,連吃飯也是獨自在禪房裡吃的。除非薛紹找他有事,否則,他基本上都是處於「隱身」的狀態。

    「公子。」吳銘上了前來先是抱拳一拜,然後說道,「我有件事情想請公子商量。」

    「嗯,你說。」

    吳銘說道:「公子大婚之日不遠,理當提前派人前往濟州,搬請君侯和三公子夫婦來京,一同參加婚禮。」

    「嗯。」薛紹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已經有禮部的官員在操持了。」

    「話雖如此,公子不妨自己也派人去請上一回。禮部的官員只會宣佈朝廷的旨意,哪能傳達公子的兄弟之情?」吳銘說道,「不如,就讓我去濟州跑一趟,面請君侯!」

    薛紹想了一想,點頭,「也好。那就有勞大師了!」

    吳銘抱拳一拜,再又微然一笑,說道:「公子也別忘記,帶上太平公主殿下去祭拜一下你的父母。」

    「……」薛紹聞言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心想我倒是記得要帶妖兒去祭拜她的母親,卻忘了自己的父母。她們陪伴一代帝王李世民長眠於昭陵,已有十年。

    是該去看看了。

    帶上太平公主,一起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1:04
第381章 負荊請罪

    妖兒的生辰宴會,辦得很簡單,但很溫馨。裴夫人庫狄氏帶著她的三個孩子趕了來,給妖兒送上了一份她喜歡的禮物,藍田玉筆。

    妖兒愛讀書,愛寫寫畫畫,最近又養成了一個小小的嗜好,收集各種毛筆。庫狄氏送的這一管毛筆,筆管用正宗的藍田美玉所制,精美異常。筆尖則是野狼脖頸上的毫毛所制,這是上等的制筆材料。

    妖兒拿上這支藍田玉筆,歡喜得不得了。

    這時庫狄氏又捎來了另一件禮物,一台上品端硯——武則天所賜。

    這樣的硯台薛紹倒是有一塊,當初在禁中對策時皇帝李治親手所賜,對讀書人而言堪稱有價無市的瑰寶。

    其實端硯貴重與否,本身並不太重要。讓薛紹驚奇的是,日理萬機的武則天居然還會惦記著妖兒的生辰,看來宮裡宮外的傳言並非是假,妖兒現在的確很討武則天喜歡。

    因為是生辰家宴,就沒有那麼多的禮法束縛。月奴和庫狄氏的孩子這些人都一同參加了宴會,玩鬧得很開心。薛紹給這一場生辰宴會注入了一些新奇的元素——他叫府裡的廚子蒸了一個很大的「大肉饅饅」代替生日蛋糕,然後點蠟燭讓妖兒來許願。

    妖兒依照薛紹的吩咐,開心的閉上眼睛來許願,嘴裡卻說了出來:「希望老天爺保佑神仙哥哥,每天都能像今天這樣的開心,快樂!」

    然後在大家的歡呼聲中,妖兒吹滅了蠟燭,歡呼雀躍。

    薛紹由衷的笑了。

    和她們在一起的感覺,真好!

    好酒好菜陸續上來,性情奔放的庫狄氏喝了幾杯酒越發沒了束縛,在堂中跳起了舞來。大嫂蕭氏主動撫琴助樂,妖兒和她的三個孩子跟著一起學,歡樂揚溢憨態百出,把薛紹的肚子都笑疼了。

    不經意間,薛紹發現堂中少了一個人,月奴不見了。

    心中略一思索,薛紹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他起身更衣,走到了後院關押艾顏的地方。

    月奴果然在這裡。她給艾顏,送來了一份肉包子做的「生日蛋糕」。

    薛紹駐足在門外,聽她二人對談。

    「月奴,謝謝你。只有你還記得我!」艾顏的聲音。

    月奴連忙道:「你別這麼說。公子回了長安一直很忙,又礙於身份限制,不方便來看你。」

    「你不用解釋的,我根本就沒有介意。」艾顏說道,「回了長安,他是駙馬公子,我是朝廷欽犯。彼此不通往來,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月奴無語了片刻,說道,「艾顏,公子與太平公主即將大婚,好似還缺一個媵御。你說有沒有可能……」

    「絕無可能!」艾顏說得斬釘截鐵。

    「為什麼?」月奴納悶的問。

    「這還用問?」艾顏說道,「適才我已經說過了。我是朝廷欽犯,欽犯!」

    「不見得吧?」月奴連忙道,「若是欽犯,為何朝廷還沒有將你帶走,而是讓你一直住在公子家裡?」

    「這我就不知道了。」艾顏說道,「反正,我不會有什麼好結果。輕則流放重則砍頭。」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月奴急忙說道,「公子絕對不會坐視朝廷這樣對待於你!」

    「呵呵,月奴啊月奴……」艾顏長嘆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你對我一番好意。但是……算了,不說了!」

    「為何不說?」月奴急了。

    「很多事情,跟你說不清楚。而且,你不知道要比知道的要好。」艾顏輕聲道,「或許,我這一生的命運從我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誰也改變不了。遇上你家公子,是我命運的一個轉折。但終究,我無法擺脫阿史那氏的血統,也就逃離不了我的宿命!」

    「宿命?」

    「是的,宿命。」艾顏悠然道,「誰也改變不了,包括你家公子,包括任何人!」

    月奴無語以對。

    薛紹默默的走了,心裡想道,如果裴炎的主張真的被朝廷採納,那麼艾顏的命運的確不容樂觀。輕則流放重則砍頭,不是沒有可能。

    拋開所有的私人關係和立場不說,殺了艾顏,對於大唐北方草原的局勢穩定,真的是百害而無一利。

    事情,就真的沒有任何的轉機了嗎?

    薛紹一邊思考一邊朝前堂走去,迎面小跑而來一名門吏,報說有客來訪。

    來者李仙緣,還帶了一個同伴。二人身後跟著四輛馬車,拖著八口大箱子。

    薛紹接過門子遞上的拜貼一看,好嘛,無事不登三寶殿——武攸寧的親弟弟,武攸暨來了。

    「偏廳奉茶。」薛紹吩咐一句。

    門子一愣,怎麼不是正堂待客嗎?

    薛紹眉頭一皺,「聽不懂嗎?偏廳奉茶!」

    「是,公子!」

    門子連忙跑去接待客人了,薛紹仍是回了正堂,和妖兒等人玩樂在一起,好像完全就把武攸暨來訪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足足過了一整個時辰。

    李仙緣終究有點坐不住了,小心翼翼的摸到了正堂這邊,站在堂外給薛紹招手使眼色。

    薛紹心不甘情不願的走過來,不耐煩的道:「有什麼事?」

    「公子,這……不太好吧?」李仙緣苦著一張臉,小心翼翼的道。

    薛紹滿不在乎的道:「有什麼好不好的?」

    「人家主動登門謝罪,很有誠意。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冤家宜解不宜結嘛……」李仙緣小心的勸道。

    薛紹冷哼了一聲,不搭理。

    李仙緣直撓頭,再又道:「我知道你和武家的人有過節。但是武攸暨和其他的武家人不同,他是一個風度翩翩的謙謙君子,否則我也不敢將他帶到你府上來。」

    薛紹斜睨了李仙緣一眼,「你就說吧,誰叫他來的?」

    「他自己要來的!」李仙緣一本正經的道,「原本我與他只有一面之緣,我也很意外他會來找我牽線搭橋。若非此人品行端正真誠正直,我也不會應承於他。公子,至少應該信得過小生吧?」

    「嘁,信得過你?你這個叛徒!」薛紹佯怒,「說,玄武法簡的事情,是你洩露出去的嗎?」

    「呃……」李仙緣臉色一窘,「公子,你大人大量,小生知錯了!」

    「我掐死你!!」

    李仙緣抱頭鼠竄,邊跑邊叫道:「公主殿下咄咄逼問,小生不敢不答!……嗚,公子饒命!」

    「站住!」薛紹喝罵了一聲,對這位損友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李仙緣站住了,抓耳撓腮的乾笑。

    「走吧,去見那武攸暨一回。」薛紹狠瞪了李仙緣一眼,「再敢出賣我,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李仙緣連忙拱手作揖,一副如蒙大赦的樣子。

    二人到了偏廳,武攸暨連忙離座起身上前迎拜,非常的謙恭。

    薛紹打量了他一眼,二十歲上下的年紀,的確就如李仙緣所說,是一個謙謙君子的形象。平心而論,武攸暨還長得頗為英俊挺拔,渾身上下有一股很濃厚的書卷氣息,至少沒有像獐頭鼠目的武懿宗那樣惹人生厭。

    可是薛紹的心裡總感覺怪怪的,因為眼前這個謙和英俊的美男子,就是歷史上的太平公主的第二任丈夫。

    按照大唐歷史的原有軌跡,薛紹在與太平公主成婚七年之後陷入李唐宗室謀反案冤死獄中。武則天在武家子侄當中給太平公主另擇夫婿,就選中了年輕英俊而且老實低調的武攸暨。當時武攸暨已有婚配,武則天就殺了他的原配妻子,讓太平公主與之成婚。

    也就是說,武攸暨也是沒有選擇的被迫與太平公主成就了一棕政治婚姻。他的結髮妻子還因此被殺……和歷史上的薛紹一樣,他也是個可憐的娃。唯一比薛紹強一點的是,他活得更久一點!

    李仙緣給二人作了引薦,薛紹就請武攸暨入座,開門見山的就問他所為何來。

    武攸暨連忙離席起身,恭身拜在薛紹面前,說道:「薛公子容稟,在下今日,是特意前來負荊請罪的!」

    「此話從何說起?」薛紹不動聲色。

    武攸暨拱手拜道:「只因家兄所用非人御下不嚴,曾經有人在藍田縣做下了一些對不住薛公子的事情。家兄知情之後深為懊悔,本該親自登門謝罪,又恐薛公子不納。因此在下主動請纓,代家兄前來向薛公子登門謝罪!還望薛公子大人大量,寬恕家兄一回!」

    薛紹淡然的笑了一笑,說道:「令兄武舍人官居高位列鼎中樞,薛某何德何能,敢叫令兄登門謝罪?」

    武攸暨一聽這話,連忙拜倒下地,「還請薛公子千萬恕罪!」

    居然下跪?

    一旁的李仙緣直接愣住了。再怎麼說武攸暨也是個五品郎將,論官職不比薛紹的小啊!

    薛紹看著拜倒在堂中的武攸暨,嘴角輕輕一揚,冷冷的笑了。

    「武將軍如此大禮,薛某不敢承受。」薛紹說道,「我只是奇怪,既然你口口聲聲的說武舍人很有講和之誠意,他為何沒有親自前來?」

    「這……」武攸暨無語以對。

    李仙緣一個勁的給薛紹遞眼色,示意他不要太過於咄咄逼人。

    薛紹視而不見,繼續道:「武將軍,可否與我說句實話?」

    「薛公子儘管下問,在下知無不言。」武攸暨說道。

    薛紹點了點頭,問道:「你來登門謝罪一事,令兄武舍人,知情否?」

    「……」武攸暨略微一怔,片刻間無言以對。

    很顯然,武攸暨不是一個善長說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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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三個女人一台戲

    薛紹心裡已然明白,武攸暨今天的登門謝罪,絕對是與武攸寧沒有半點的關係,他是瞞著武攸寧來的。再有可能,武攸暨是聽了他妹妹玄雲子的話,才會代替他的哥哥前來登門謝罪。

    當然,這些並不出乎薛紹的預料之外。

    雖然還沒有直接交鋒,但從一些事蹟上可以看出武攸寧的一些個性。似他那樣貪婪跋扈之人,是不大可能扯下臉皮來給誰登門道歉的。否則在一開始,他就不會那麼不計後果的咄咄逼人。

    不過武攸寧也交了一些好運氣,他有一個謙和誠懇不遭人厭的老實弟弟,和一個冰雪聰明廣結人緣的漂亮妹妹。

    至此,薛紹呵呵一笑,「武將軍請起!有什麼話,我們可以慢慢細談。」

    李仙緣一聽這話知道事情有了轉機,連忙出面相勸,請武攸暨起身回席,坐下詳談。

    隨後武攸暨就拿出了一份清單交給薛紹,上面陳列了大量的玉器古玩與名人字畫,以及上品越瓷、西蜀錦緞等物,無不精美奢貴。

    就是那四輛馬車上裝的八大箱子物件。

    武攸暨說,這是他們兄弟二人提前贈送給薛駙馬的新婚賀禮,望請效納。

    薛紹心裡清楚,說是新婚賀禮,實際的用意應該是為了彌補自己在藍田縣的佃田荒廢,和宮中生意斷絕的損失。他粗略估算了一下,這八箱子財寶應該足以再建一個「瑤池玉林」了。

    那些損失和這些東西比起來,九牛一毛。就算是對長安的大官富戶和現在的薛紹來說,這八大箱子也是一筆不小的巨款!

    武攸暨還說,他們已經主動停止了給內廷供貨的商事,還請薛公子馬上派人接手。此外,武攸暨還願意用自己在長安城南的六頃永業田,與薛紹在藍田縣的田產進行更換。

    大唐五品以上的通貴官員,可由朝廷賜予永業田。「永業」二字顧名思義,是可以子孫傳承的田產。薛紹在藍田縣的十頃永業田產,就是從父輩那裡繼承來的。按照大唐的律法規定,永業田子孫世襲不用給國家上稅,是達官顯貴們的安生立命之本。

    長安這地方寸土寸金,達官顯貴多如牛毛但是田土卻是非常有限。按律來說,武攸暨身為五品京官可以分得六頃永業田,但是能否真正分發到手、或是分在哪裡可就難說。正是托著武則天的這一層關係,他才在長安分得了六頃良田,這是令所有京官都要垂涎三尺的事情。遠的不說,薛紹現在也是五品通貴了還即將要成為駙馬了,但是他在長安沒有分到一寸田土。

    因此,當李仙緣聽到武攸暨說出這話時,直接就給傻了眼。

    「一切都怪家兄用人不當,害得公子的佃田無人租種,荒廢下來。」武攸暨殷切懇懇的道,「在下願意承擔這筆損失,還請薛公子不要懷疑,與在下更換永業田!」

    說罷,武攸暨就主動獻上了自己的田契。

    這下,就連薛紹也覺得有點驚訝了。

    武攸暨主動提出用自己的六頃京城良田兌現藍田縣的九頃田產,乍一看起來像是薛紹虧了。但論其真實價值,這比交換遠比那八箱珍寶還要更加富有「誠意」!

    李仙緣不停的用眼神示意薛紹,收下、收下!這簡直就是一筆天降橫財!

    薛紹拿著田契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將它原封折好退還到武攸暨面前,「君子不奪人所愛。」

    「公子若是嫌少,在下願再奉上一座地處安邑坊的莊院,一併與公子調換藍田縣的田產如何?」武攸暨連忙說道。

    李仙緣咧著嘴直吸涼氣,看樣子很是替薛紹惋惜,恨不得自己跳上前去把那份田契搶了,這可是能供子孫幾輩子衣食無憂的搖錢樹啊!

    薛紹呵呵一笑,「武將軍誤會了。我這人向來便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看你頗有誠意,這次的誤會就算到此為止了。八口箱子我收下,田產你自己留給子孫享用。但有件事情請你記住,我之所以願意接受和解,完全是看在你和你妹妹的份上。而且——下不為例!」

    言下之意,薛紹只是買了武攸暨和玄雲子的帳,仍未把武攸寧放在眼裡。

    「……」武攸暨枯著眉頭無言以對,求助的看向李仙緣。

    李仙緣連忙站了出來,說道:「武將軍,既然薛公子已經答應和解,就是萬幸。至於其他的事情……來日方長,慢慢調解。」

    「好吧,李兄所言有理。」武攸暨拱手對李仙緣一拜,又對薛紹長長一拜,說道,「既如此,在下不敢多作叨擾,就請告辭了。」

    薛紹點了點頭,「李兄,代我送一送武將軍。」

    「好。」

    二人結伴而來,又結伴而去。

    稍後薛紹叫月奴和陳管家來一起清點八箱財物,收入庫房。雖然跟著薛紹見多了世面,月奴等人仍是對這筆財寶有些驚嘆。

    「公子,這一對武家兄弟還真是富得流油啊!」月奴拿著一對兒玉馬,驚訝的道,「光是這一對玉馬,就已是價值不菲了!」

    「我說過了,田地裡的損失,我會十倍的討回來。」薛紹漫不經心的道。

    「依我看這都百倍不止了!」月奴嘿嘿的傻笑,「好,好,管叫他為富不仁,我們就替天行道殺富濟貧!」

    薛紹淡然的笑了一笑,心說,這一次送來的財物越多,就代表我與武攸寧之間的積怨就越深。

    無妨,兵來將來水來土掩。最終鹿死誰手,拭目以待!

    「月奴,派人去把虞紅葉叫來。」薛紹吩咐道,「告訴她,本公子終於有錢資助於她了。要她馬上著手恢復宮裡的生意,並且廣招人力多購房舍,準備十倍、百倍的擴大作坊生產與商肆規模!」

    「是,公子!」

    薛紹拿起一副字畫來隨意看了看,不由得暗自會心一笑,心說我正愁沒錢,這筆橫財來得正好!武攸寧啊武攸寧,你還真是沒少收刮。你惹誰不好,惹到我的頭上?這回就暫且放過你,只是借你的雞生幾個蛋。下次再敢找我麻煩,可就要連你的雞窩都給一鍋端了!

    稍後薛紹等人帶著妖兒,一起去祭拜了她的母親。回府的路上,薛紹獨自騎馬先行一步,準備去皇宮約上太平公主,挑個吉日良辰去昭陵祭拜薛紹的先父先母。

    依舊走的是北面玄武門,薛紹先在講武院落了腳,然後讓這裡的執事宦官去宮裡送信。皇宮裡規矩嚴,太平公主要找薛紹容易,薛紹要找太平公主,可就不那麼輕鬆了。薛紹吩咐跑腿的小宦官說,最好是能把內偈監朱八戒請過來一趟。關係到內廷生意上的一些事情,薛紹還得和他商量商量。

    小宦官領命而去。

    在講武院裡和蕭至忠談到一些事情之後,薛紹陡然想到,現在不正是上官婉兒的例行讀書時間嗎?

    心念至此,薛紹結束了和蕭至忠的談話,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推開窗戶看向秋瑟院那邊,薛紹頓時眼前大大一亮。

    上官婉兒果然在這裡。但是,今天這裡還多了另外一個同樣驚豔如仙,也令薛紹好奇的身影。

    玄雲子!

    二女就像是一對兒結伴踏雲出遊的仙女,在落英繽紛的樹林間閒散遊走。兩人像是在共同研讀一本書籍,時不時的指著書本竊語幾句,或是嫣然而笑頗為默契和暢快。

    薛紹就不解了,要說玄雲子和太平公主有所往來,還可以理解。但她怎麼還和上官婉兒走到了一起,看那情形二人的關係還挺密切?

    難道真的是物以類聚,美女都是習慣了扎堆兒出現?

    想必玄雲子在皇宮內廷挺混得開。秋瑟院這種地方雖然不算什麼機密所在,但是一般的宮女都是不敢隨意跑到這裡來瞎逛的。更何況,還是和天后的貼身秘書同進同出。

    正嘀咕著,上官婉兒和玄雲子同時看向了薛紹這邊。然後,二女一同掩嘴而笑,又同時翩然而去。

    薛紹不由得表情一窘,很有一點「偷窺」被逮了個正著的感覺,心裡暗暗罵咧,你們合起來……搞什麼飛機?

    二女消失在了薛紹的視線裡。

    薛紹剛剛拉上窗戶,跑腿的小宦官來回報說,太平公主親自來了,車駕已到講武院外。此外儘是男子公主不便進入,還請薛公子親自出迎。

    薛紹心想來得正好,倒是省去了傳話的麻煩,於是下樓到了講武院門口來,太平公主的車駕果然在此。

    看到薛紹走出來,太平公主自己下了車。看她動作輕盈神態輕鬆,想必心情不錯。

    薛紹上前當眾見了禮,太平公主將薛紹叫到一邊笑嘻嘻的小聲道:「薛郎,難得你會主動約我去玩兒,什麼時候出發?」

    「前往昭陵祭拜,那是玩嘛?」薛紹搖頭笑了一笑,說道,「我的先父先母,陪葬在你的皇爺爺太宗文皇帝身邊,我們要去那裡祭拜,得要認真準備不能有絲毫的馬虎。」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太平公主心情頗佳笑嘻嘻的道,「你放心吧,我會讓朱八戒打點清楚的。你我二人只管前去祭拜便是。來回的路上,好歹也該遊山玩水嘛!」

    薛紹只好點頭笑了一笑,「好吧,有空就玩一玩。」

    太平公主喜笑顏開。

    正說著,秋瑟院的方向走來幾個人。薛紹與太平公主同時扭頭一看,原來是上官婉兒與玄雲子帶著幾名小宦官正往講武院這邊走來。

    「喲喝,她們也在?」太平公主眨了眨眼睛,然後狐疑的斜睨著薛紹,「薛郎,你好福氣呀!」

    薛紹努力做出一副茫然的樣子,「此語何解?」

    太平公主鄙夷又忿忿的瞪著薛紹,甕聲道:「上官婉兒文彩飛揚,剛好可以撰寫祭文;玄雲子道法玄妙,可以主持祭禮法事。你說,我讓她二人陪我們一同前往昭陵祭拜,好是不好?」

    薛紹心裡條件反射似的蹦出幾個字來——那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就怕三個女人一台戲,會否有點招架不住?

    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那恐怕不方便吧?」

    「哼、哼!口是心非!」太平公主忿忿的咬牙碎碎念,「我看你分明已是心花怒放、急不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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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爭芳鬥豔

    上官婉兒與玄雲子遠遠走來,最初可能是沒料到太平公主也會來,但既然已經現了身就不好再轉道迴避,於是雙雙上了前來給太平公主見禮。

    薛紹在一旁站著,三女一男好像剛好站成了一個「口」字。太平公主彷彿有點忿忿,好幾次眼神示意薛紹——你為何離我這麼遠?!

    薛紹不由得暗自一笑,小女孩兒就是這樣,喜歡在別人面前秀恩愛,尤其是別的美女面前。

    於是他趁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與玄雲子閒聊時,很不經意的走近了太平公主與之並肩而立,輕輕的將手搭在了她的腰上,比較親暱。

    神奇的是,上官婉兒與玄雲子不約而同的像是什麼也沒有看到一樣,仍像當初那樣和太平公主言笑生歡。

    太平公主卻很是受用,心情都像美麗了幾分,說道:「婉兒,玄雲子,兩日後我將與薛郎前往昭陵祭祖。不知你二位可否同行?」

    上官婉兒與玄雲子略感意外,但都爽快的答應了。

    「那便好了。」太平公主挺高興的說道,「婉兒,你文彩飛揚,就請你寫幾份祭文,分別用來祭祀太宗文皇帝與文皇后,以及薛郎的先父先母。玄雲子,到時還得勞請你來主持祭禮法事。」

    「自當如命。」二女同時應諾。

    「別說這種話。」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這完全是我和薛郎的私事,是把你二位當了朋友,請你們來幫忙的。你們可以拒絕的。當然,如果你們肯幫忙,我們也會很高興,很感激。」

    上官婉兒與玄雲子自然沒有再出口拒絕的理由,紛紛說很榮幸能為公主殿下效勞之類的話。

    薛紹在一旁聽得好笑,難道說女人都是天生的演技派?聽她三人說話,都在努力的裝淡定、扮矜持,好像彼此就是深愛多年的好閨密一樣。但實際上,三人之間隱隱有一種濃濃的醋意和戰意在瀰漫。這情形,就像是三隻驕傲的開屏孔雀到了一起,雖然彼此沒有發生戰鬥,但都在努力的張開自己美麗的尾巴,都想要博取更多的眼球贏得更多的讚美。

    很自然的,薛紹自己就是這三隻鬥豔孔雀的唯一觀眾與評委。而他現在和太平公主偎依在一起。所以太平公主感覺很妙,芳心暗喜很有成就感。

    三女並未多聊,上官婉兒與玄雲子很快就告辭而去,太平公主也沒有挽留。

    薛紹猜想,上官婉兒與玄雲子往講武院來怕是別有用意,只是不想在這裡碰到了太平公主,因此只得藉故早早離去。太平公主則是對上官婉兒與玄雲子的反應很滿意,眼下,她就像是一隻鬥豔得勝了的金孔雀,志得意滿的滿臉風光喜氣。

    薛紹只能暗自好笑,小女孩兒,都這樣。

    「薛郎,我們去游泳吧?」太平公主興致頗高。

    「不行。」薛紹一口回絕,說道,「我是專程來找你商量祭祀一事的。稍後,我還要去拜會我們薛氏的族老,中書令薛元超。此前我已經與其長子薛曜約好了。」

    「……」太平公主的小嘴兒一下就噘起來了,「不嘛,我想游泳!」

    「明天。」薛紹笑道,「明天不下雨,就陪你游泳釣魚玩一整天。後天我們啟程去昭陵,來回的路上也有幾日玩耍。何必急於一時呢?」

    「那好吧……」太平公主有點悻悻,但仍是乖乖的點了點頭,「還是不要耽誤你的正事了。」

    「乖。」薛紹拍了拍太平公主的小手兒,「時辰不早,那我現在就走了。」

    「你就這麼不願意陪我?」太平公主皺眉撇嘴的很不情願,「早知道,我就不來講武院了。那樣,也不會攪擾了你和兩位大美人兒的相會。」

    「胡思亂想!」薛紹輕斥了一聲,低聲道,「人多耳雜的,別說這種話。你可是堂堂的公主殿下,哪能像個小家子氣的民間小女子?」

    「公主怎麼了?公主也是小女子!」太平公主理直氣壯的揚眉瞪眼,「子曰,天下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薛紹哈哈的大笑,「安然,你說得這麼大聲,當真就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麼?」

    「有什麼不明白的!」太平公主氣乎乎的道,「女子,就是本公主這一類人了!天下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意思就是,我們這等人脾氣大、不好伺候、千萬不能得罪!」

    薛紹再度哈哈的大笑,「孔聖人在天有靈,真會被你氣得七竅生煙!」

    「……討厭的人,就知道跟我拽學問、就知道教訓我!」太平公主氣乎乎的道,「你走吧、走吧,我得回去央求母后了。還不知道她老人家准不准我陪你去昭陵呢!」

    薛紹笑道:「天后娘娘通情達理,你好好說,她一定會准許的。」

    「但願如此吧!」太平公主悻悻的道,「記住了啊,明天早一點來龍首池,我在龍首殿等你。我會叫朱八戒駕車去接你,讓御林軍把龍首池戒嚴,閒人免入。」

    「好吧!」

    再又呵哄了太平公主片刻後,薛紹與之分手,騎上馬出了皇宮。

    經過玄門甕城北面不遠的樹林轉道邊時,薛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白衣如雪手執拂塵,牽著一匹同樣渾身雪白的駿馬立在道旁。

    玄雲子。

    薛紹放慢了馬速,玄雲子沖薛紹輕揚拂塵稽首一禮。

    「仙姑,彷彿是在等我?」薛紹問道。

    「公子說是,那便是。」玄雲子微笑。

    薛紹笑了一笑,「有事嗎?」

    「無事,就不能與公子結伴一行,閒談絮語了麼?」玄雲子氣定神閒,微笑嫣然。

    薛紹呵呵一笑,「請!」

    玄雲子微然一笑,拉住馬韁腳踩馬蹬輕身一躍,飄然如柳絮的上了鞍座,「公子,請!」

    薛紹不禁有點訝然,看玄雲子平常的樣子如弱柳扶風飄逸似塵,剛剛上馬的這兩下子優雅嫻熟之餘還顯得異常的乾淨利落——莫非,她還身懷武藝?

    薛紹心想,佛道中人練武強身的不少,但如果玄雲子這樣仙子一般的妙人兒也會武藝,就著實有點令人驚奇了。但是反過來一說,玄雲子時常四處雲遊,她雖是出家人但也是個絕世美人。既然她敢孤身一人四處闖蕩,就必然有她的底氣。會一點武藝,好像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暖暖夕陽普灑在大明宮厥與禁苑的叢林之上,光華萬千迷離繽紛,如同一片奇幻仙境。二人並馬而行聊些閒話,不約而同的放慢了馬速,共同欣賞這一片迷人的夕陽晚景。

    「公子,我想問一件小事。不知公子可否如實答覆?」玄雲子突然問道。

    薛紹點了點頭,「仙姑請講。」

    「上次終南一晤話別之後,我曾托請道友李仙緣轉贈公子一物,不知公子妥收了沒有?」玄雲子問道。

    薛紹眉頭略微一皺,點頭,「收到了。」

    「那,公子是否一直將其完全保存著?」玄雲子轉頭看向薛紹,眼神之中好像帶有幾分期待的神色。

    薛紹苦笑了一聲,「實在抱歉。前不久,我剛剛將它送人了。」

    「送人?!」玄雲子神色微變,言語之中也突起了一絲高亢之音。

    「報歉,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對。」薛紹誠懇的說道,「友人贈禮,我本該珍愛收藏。但事已至此……仙姑若有怨懟,薛某無話可說。如果此物甚是緊要,薛某也願竭力賠償。」

    「賠償?」玄雲子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薛紹心中略微一緊,看她神情,好似非常的失望,甚至還有那麼一絲傷感。

    「仙姑可否告訴我,那究竟是一件什麼東西?」薛紹問道。

    「沒什麼,只是一塊普通的玄武法簡。這樣的東西在很多的道觀裡都有,無甚緊要。」玄雲子微笑的搖了搖頭,「既然公子將它送了出去,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仙姑……似有隱衷?」薛紹越加好奇了。

    「沒有。怕是公子想得太多了。」玄雲子揚了揚拂塵若無其事的微然一笑,說道,「對了,此前我曾聽聞,家兄無禮冒犯了公子。今日當著公子的面,貧道代家兄向薛公子賠禮了。還請薛公子大人大量,莫要怪罪記恨。」

    「不敢當。」薛紹說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公子寬宏大量,貧道感佩。」玄雲子淡然說道,禮節性的稽首一禮。

    薛紹點了點頭沒有答話。從她的話裡不難聽出幾許「生疏」的味道。看來,玄雲子對於自己送出了那塊法簡,頗為不悅。

    「前方有岔路了,公子走哪邊?」玄雲子指著前方,突然問道。

    「往左。」薛紹說道,「我得應約,前去拜訪一位族人。」

    「貧道往右。」玄雲子微然一笑,稽首拜道,「公子事務繁忙,貧道不敢羈擾,就請別過了。」

    「好。有緣再會。」薛紹回了一禮,沒有相留。

    玄雲子策馬,飄然而去。

    薛紹直皺眉頭,那塊玄武法簡究竟是個什麼寶貝,為什麼太平公主和玄雲子都這麼重視和惦記它,偏又都不肯說出它的來歷與用處?

    無暇多想,薛紹轉道去了薛曜家中。

    薛曜如約在家等候,閒言數語之後,二人便結伴前往薛元超的家中。

    薛紹不禁回想起半年多前自己前去拜訪天下文宗薛元超時的情景,那一封「薛子當為天下雄」的狂傲字貼,如今身在何處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1:04
第384章 狼狽為奸

    對比於上次見面,薛元超的態度已是大為改觀。他不僅沒有躲在書房等著兒子進去上請,還主動迎到了正廳的屋簷外,等著薛紹。只不過與上次見面不同的是,這一次薛元超拄了一條枴杖。精氣神,顯得不那麼健旺了。

    薛紹上規中矩的上前,以子侄之禮相拜。薛元超挺客氣的回了禮,口稱薛紹為「賢侄」,並親自將他請到了正廳奉茶相待。

    閒人退避,薛曜這位五品大員充當了茶水侍應生,恭身立於一旁親自伺候薛紹與薛元超。

    薛紹明顯的感覺到,薛元超也頗為期待今天的這一次會晤。

    人的政治報負(或者說政治野心)是不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衰敗的。身為河東薛氏大族的領軍旗幟,河東三鳳之嫡子,當今天下文宗,薛元超在文學、藝術和仕途上一直都挺順暢,名聲政績雙豐收。偏偏最近一兩年來,已經入主中樞官拜中書令的薛元超,受到了裴炎的強勢衝擊。到現在,居然還被迫淡出了政事堂,告病不出以避裴炎之鋒。

    一點也不難想像,像薛元超這種奮鬥了一輩子的政治強人,在遭遇了這種失意和挫折之後,不可能心甘情願。

    這也正是,薛紹想來「求助」薛元超的主要動機。對政治家而言,沒有永恆的敵人和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如果這一次自己能和薛元超達成共識、追求共同的目標,就不難與他結成一個政治聯盟。如此一來,再怎麼樣也比自己孤軍奮戰的好!

    剛剛分賓主坐下,薛紹不經意的一抬頭,在正堂的主位屏峰上看到了一副匾。

    眼熟。

    匾上寫著一行字——薛子當為天下雄!

    薛紹不禁赧然一笑,拱手道:「小侄狂悖之言,叔父大人何必當真?」

    薛元超撫髯呵呵一笑,「老夫是個勢利之人,聽聞賢侄在北伐之中屢立大功之後,就將這幅字裱裝了起來,懸在了正堂之上。任誰到了老夫府上,都會看到這塊匾。我汾陰薛氏人才輩出,西祖一脈向來文學昌盛。如今出了賢侄這樣一位少年英雄,豈不快哉、壯哉!」

    「叔父大人,恥笑了!」薛紹搖頭擺手而笑,心想薛元超號稱「天下文宗」,除了文章錦秀更是天下道德楷模。能讓他說出「老夫是個勢利之人」這樣的話來,也真是不容易了!

    顯然,薛元超是在以一種自嘲、謙遜和詼諧的手法,將他與薛紹之間不愉快的一頁,輕鬆的就揭了過去。這一手四兩撥千斤的精熟交際手腕,著實讓薛紹在心中感嘆——薑是老的辣,薛元超的手腕剛柔相濟爐火純青,絕非等閒!

    「話說回來,賢侄初次從軍就立下如此殊功,著實令人驚嘆敬佩。」薛元超話鋒一轉,好似就已經切入了正題,他道:「不知賢侄此次北伐,都有哪些印象深刻的所見所聞呢?」

    薛紹心中略微一凜,這樣的話,裴炎也剛剛才問過。但是同樣的問題兩個不同的宰相問出來,顯然是不同的出發點與用心。

    裴炎是順藤摸瓜或者說敲山震虎,想弄清薛紹的立場;薛元超,則像是在求助,他是真的想知道前線發生的事情。

    用現在的一句話來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對薛元超這樣的宰相來說,如果能夠切實瞭解到前線的真實情況,他就有底氣重返政事堂,在那裡發表自己的意見。這正是薛元超,對薛紹的期待。

    如果沒有共同的契合點,也就沒有合作的可能性,在來薛元超家裡之前,薛紹就已經把這一層給想透了。於是,薛紹幾乎是毫無保留的將他在前線的所見所聞對薛元超說了,包括奇襲黑沙、並州一案與於都今山之戰的內情與經過,重點當然是介紹了阿伏那伏念、艾顏、阿史德溫傅父子這幾個人的事蹟。

    只不過,薛紹仍是留了最後一手,於都今山一役之後的草原局勢,他說得並不詳細。只是簡要的提了一句,「人心浮動」。

    薛元超這麼敏銳又老辣的政治家,哪能聽不出薛紹話中的重點與隱瞞。並州案是很重要,但都已經處理完畢了。朔州保衛戰、黑沙奇襲戰與於都今山之戰可以說是北伐最重要的三大戰役,但都不涉及到朝堂政治的根本,其中沒有太多薛元超想要知道的東西。

    薛元超真正想要知道的,是戰後的善後問題。這也正是他與裴炎政見相佐的關鍵之所在。如果想要絕地反擊打個翻身仗,薛元超就迫切想要知道北伐之後,草原部族與大唐北部邊疆的實情。前方傳來的奏報大多語蔫不詳或是有所遮掩,如果薛紹還不肯細談,薛元超就真的只能是盲人摸象了。

    這時候,薛元超的心裡也是相當的清楚。到了關鍵的時候薛紹嘎然而止,是希望從自己這裡看出一點「誠意」。來而不往非禮也,指望他人不計回報的對自己坦白和付出,這在政治交往當中是絕不現實的。

    「賢侄,果真是天生將才,百年難遇啊!」聽完薛紹的一番敘述之後,薛元超慨然長嘆道,「似賢侄這樣的軍事奇才,朝廷理當予以大力提拔和重用,好讓你有更多的機會保境安民,建功立業。」

    一語中的!

    薛紹心中再度略微一凜,薛元超的頭腦真是相當冷靜,他早就看出了我的失意與渴望——雙方都有所求,這才有可能達成同盟!

    「叔父大人說笑了。」薛紹淡然的笑了一笑,說道,「適才不久朝廷下令,削我軍職,拔我為兵部員外郎。」

    「哦?!」薛元超的表情顯得很驚訝,「怎會如此?」

    薛紹苦笑了一聲,「朝廷,有朝廷的考慮。小侄,只能接受。」

    這便是言都有心,聽者也有意了。薛紹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不滿,薛元超用驚異對薛紹遭遇的待遇表達了同情與打抱不平。

    雙方心裡都清楚,合作或者說聯盟,已經有了一個不錯的開端。

    薛元超沉吟了片刻之後,說道:「賢侄知本份、識大體,這是好事。但是朝廷用人,也該量才度用才是。不知如今北疆形勢若何?若得安寧,賢侄倒是的確可以做個清平附馬,安享福貴;若是難以安寧……似賢侄這樣的將帥之材,豈能棄之不用?」

    薛紹一聽這話,心裡樂了。

    這話已經說得再明白不過,薛元超就是在開出一個空頭支票以示誠意。他言下之意無非是——如果你告訴我北疆的真實情況,助我在政事堂翻身,我便許你重回軍旅,翻身再戰!

    薛紹的心裡,頓時有一種淡淡的「狼狽為奸」的感覺。不過反過來一想,我們這麼做既是為了自己的仕途與報負,也是出於對國家社稷的利益考慮,更沒有毒害百姓禍害朝廷,算不上「奸」吧!

    心中這樣自我安慰之後,薛紹心安理得的將自己在北疆的所見所聞,重點是戰後的局勢詳詳細細的跟薛元超說了!

    薛元超聽得相當仔細,還命自己的兒子薛曜從旁筆錄以備忘。尤其是薛紹說到,北方擄來的阿史那氏公主艾顏如今還在他家裡時,薛元超興奮的幾乎拍案而起,當下就道:「能讓老夫見她一面嗎?」

    薛紹心中會心一笑,說道:「朝廷遲遲沒有出面接管艾顏,恐怕就是因為意見尚未統一。叔父大人在這種時候想要私下會見艾顏……小侄說句不該說的話,這既不合時宜,也有一定的風險!」

    「無妨!」薛元超大氣豪爽的將手一揮,「若能妥善處理好北疆之事,就是為國家百姓謀福。縱然事後老夫會遭致一些非議甚至賠上自己的前程命運,也都認了!老夫拳拳報國之心可昭日月,不計身外身後事!」

    「好!」薛紹大讚了一聲,說道:「既然叔父大人如此慷慨大義,小侄願斗膽相助!——擇日不如撞日,今夜子時,小侄會秘密將她帶到安全的地方,與叔父大人相會面談。至於這個安全的地方選在何處,叔父大人不妨指點?」

    薛元超的表情變得既興奮又凝重,沉思了片刻之後,他說道:「地點就由賢侄來選。你辦事,老夫大可放心!」

    薛紹聽到這話,明知對方是在恭維,卻心裡隱隱痛快,這正是圓熟之人的高明之處。

    「叔父大人,長安西南方向歸義坊比較的偏僻,那裡有一處莊院是宮人外出採買的歇腳之地,那裡的人都很懂規矩也非常的安全。」薛紹說道,「叔父大人若是同意,小侄即刻便去安排妥當。」

    「好。」薛元超平日裡相當謹慎的一個人,答應得斬釘截鐵,「歸義坊採買莊院,今夜子時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約定之後,薛紹為了抓緊時間安排會面之事沒有多作停留。離開薛元超的家中之後,薛紹快馬加鞭重返大明宮玄武門,此時宮門已然關閉禁止出入。好在守城的羽林軍都認得薛紹,薛紹雖然沒有入城,卻轉託城內之人前去向太平公主傳話,說要借她身邊的侍女琳瑯一用。

    禁宮森嚴地域廣大,這一等就是整整一個多時辰,薛紹都有些飢腸轆轆不耐煩了。到了夜色深沉之時,玄武門被打開,從裡面走出了一對兒白衣俠裝的可人兒。

    並蒂琳瑯。

    薛紹長吁了一口氣,總算是來了。太平公主必然知道,我在如此深夜跑到禁宮來借琳瑯,絕非兒戲必有要事。她雖然醋勁十足公主脾氣也不小,但是關鍵的時候還是不會掉鏈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1:04
第385章 七級浮屠

    薛紹一行三騎離了皇城,先往青龍坊薛府而去。一路上琳瑯姐妹都是並馬而行,時不時的低聲交頭結耳,面露羞赧竊喜之色,兩對兒美眸之中同是芳波流轉。

    薛紹知道她們心裡在想什麼。尤其是食髓而知味的琳兒,在她那顆小腦袋瓜子裡面,怕是已經有一場香豔的雙飛好戲在上演了。

    「今夜是有重要的事情待辦,你二人需得打起精神!」薛紹回頭斥了一句。

    琳瑯同時精神一凜,抱拳而拜:「是,公子!」

    瞬間,並蒂琳瑯變成了一對兒冷豔無雙殺氣內斂的女刺客。

    薛紹心裡暗自好笑,你們沒有生在21世紀真是可惜了,若是進了娛樂圈,偶像派和實力派那都不是問題。

    回到薛府,夜色已深。府裡大多數人都已經睡了,只剩月奴和兩個守門的門子還在伺候。猛犬丟丟倒是盡職盡責,聽到異樣的腳步聲它衝出來怒吼了幾聲,龐大的身軀和野獸般的咆哮把膽子不小的琳瑯都給嚇了一彈。

    看到這副情形薛紹心想,我這薛府裡還真是陰盛陽衰,女人居多。萬一我不在家,安全倒是個問題。反正妖兒練就了一手「馴獸」的拿手絕活,有空叫她多養幾條猛犬,看家護院或是充當「護花使者」倒是不錯。

    薛紹叫琳瑯在廳堂候著,叫上月奴,去了艾顏的居所。

    這裡有幾名侍衛在院裡院外守著,非常盡職。這些人都是裴行儉派來的心腹衛士,自然也聽薛紹的話。薛紹請他們去休息,他們二話不說紛紛告退而去。

    艾顏仍是沒睡,房裡亮著燈。

    月奴上去叫門,開門的瞬間艾顏看到是薛紹站在門口,她還略略吃了一驚,隨即婉爾一笑,「難得貴客盈門,薛公子快快請進。」

    「不進了,跟我走吧!」薛紹淡然道。

    艾顏略一皺眉,「是我的大限到了嗎?」

    薛紹微微一笑,「我不會讓你死的。」

    艾顏也笑了,「人終有一死。」

    「但絕不是現在。」薛紹擺了下手,「別多說了,跟我走。」

    月奴上前來,拿一頂御馬大鬥蓬給艾顏披上,從頭到腳遮得嚴嚴實實。

    「去哪裡?」艾顏很自然的問道。

    「帶你去見一尊,生死佛!」

    隨後薛紹一行四女一男,同時騎馬了出了門。

    星月滿天,行人寡少。

    薛紹叫月奴和琅兒帶著艾顏,先去了採買莊院,自己則是和琳兒一起重回薛元超的家中。薛元超早已準備妥當,只等薛紹人到,一輛不起眼的平民小馬車就從後門駛了出來,沿路跟著薛紹與琳兒,往採買莊院而去。

    長安城的夜間,治安非常良好戒備也比較森嚴。一路上,薛紹倒是遇到了幾撥兒金吾衛的巡哨士兵和裡坊間守夜不良帥。憑著琳兒手中的禁宮令牌,一路暢行無阻沒人敢於盤問,順利抵達了採買莊院。

    「叔父大人,到了。」薛紹到馬車邊,親自來請。

    薛曜扶著他父親下了車,薛元超長長的吁了一口。長安城實在太大,如此深夜一個多時辰的馬車顛簸對年歲已高的薛元超來說,的確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琳兒上前叫門,來開門的仍是當初那個老宦官。半句多話也沒有問,老宦官直接領著薛紹一行人進了莊院。月奴和琅兒早已打點好了一切,一棟孤立零落的後院柴房,成了當今宰相和草原公主的會面之地。

    「叔父大人,她就在裡面。」薛紹等人在門外停住,說道,「我們都在外面守著,你進去與之細談即可。」

    「你,一同進來吧!」薛元超說道。

    薛紹微然一笑,說道:「有些話,當著我的面她或許不好說。叔父大人,行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只管進去。」

    薛元超皺了皺眉,點頭,「也好!那便有勞賢侄了!」

    「叔父大人,請!」

    薛元超走進去之前,扭頭對薛紹小聲道:「賢侄可有什麼話要叮囑的?」

    「小侄希望……她能活命!」薛紹小聲的,說了八個字。

    薛元超點了點頭,「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夫,自當盡力!」

    「多謝叔父!」薛紹親自上前推開門,艾顏戴著一襲御馬斗蓬站在房內,面無表情的看著薛紹。

    薛紹遞過去一個誠懇堅定的眼神,艾顏會意,輕輕的點了點頭。

    薛元超走了進去,薛紹掩上門,帶上眾人退到了十步開外,一同充當了戒嚴侍衛。

    足足過了一個多時辰,天都快亮了,柴門被打開,薛元超走了出來。

    薛紹回頭一看,鬚髮蒼蒼的薛元超滿副疲憊之色,但是眉宇之間有一股自信豪邁之色。

    「叔父大人,談得如何?」薛紹上前問道。

    「呼……」薛元超如釋重負的長吁了一口氣,只道了一個字,「好!」

    聽到這一個字,薛紹便放下了心來。

    「好生照料這位女子,三五日之內,朝廷定會傳喚於她。」薛元超叮囑道,「老夫答應你的事情,必然做到!」

    「多謝叔父!」薛紹拱手長拜。

    「此處不宜長談,老夫告辭。」薛元超說完,匆匆而去。

    薛紹輕吁了一口氣。雖然薛元超言語不多,自己對他也不太瞭解,但是像他這樣的大人物對小輩說出的承諾,應該還是值得信任的。否則,他就不會被人尊為「天下文宗」,也不會入主中樞拜相封侯了。

    如此說完,艾顏要保住性命,至少是不難。

    薛紹走回了柴房裡,艾顏坐在一堆柴禾上,神色疲憊但是眼神明亮的看著薛紹。

    「如何?」薛紹走到她身前,問道。

    「公子問的哪般?」艾顏反問。

    「……」薛紹皺了下眉頭,說道:「那我便不問了。時辰不早了,我讓月奴帶你回去。」

    「有勞公子。」艾顏二話不說,起身朝外走。

    薛紹皺了皺眉,本想拉住她問個究竟,但忍住了。月奴上前來接住艾顏,薛紹叫她二人就此返家。

    二女沒有多言,同時離去。

    薛紹看著她二人的馬匹漸漸消失,再度輕吁了一口氣。

    誰又能想到,就在今夜,就在這個不起眼的小柴房裡的一場會晤,可能會對大唐的朝政甚至是歷史走向,都產生巨大的改變和影響?

    至於是什麼樣的改變和影響,薛紹無法預知。他唯一知道的是,因為自己的一些干預,現在的歷史車輪已經有一些偏離了原有的軌跡,往陌生與未知的方向行駛而去。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薛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也許,只有等到若干年後,讓歷史來證明了!

    「公子,天都快亮了,不如歇息片刻?」琳瑯上前來請道,「今日,你與公主殿下還有龍首池之約呢!」

    「我知道,正因如此我才沒有回家。」薛紹點了點頭,「就在這裡休息片刻之後,便去皇宮赴約。」

    琳瑯同時眼晴一亮,面露竊喜之色。

    薛紹頓時笑了,「你們可別想多了。我還得留點力氣,陪太平公主遊湖戲水。」

    姐妹倆再又同時低下了頭,一臉的芳菲紅韻,赧然不語了。

    薛紹左右看了看她們,笑道:「罷了,你二人一同前來伺候我沐浴便是!」

    「多謝公子!」

    琳瑯,答得那叫一個欣喜。

    那一日琳兒**了的浴池裡,再度春光旖旎豔不勝收。就和她姐姐一樣的,琅兒也將自己生來最為珍貴的東西,坦然交給了薛紹。多日未近女色的薛紹遭逢了姐妹花的同時進犯,很不客氣的狠狠反擊了一回。

    整整一個時辰的時間,當真是盡興了。

    雄雞破曉,天亮了。

    薛紹運用起了戰地黃金睡眠法,抓時時間休息了一個多小時,很快就恢復了精力。琳瑯姐妹倆生怕誤事不敢入睡,待薛紹睡醒,三人整點衣裝即刻啟行。

    現在,薛紹好像又有點難以分辨她姐妹二人,誰是姐姐誰是妹妹了。因為琅兒看他的眼神,也與琳兒一模一樣了。

    薛紹心裡既納悶又好笑,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一但和男人有了親密接觸,整個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連看人的眼神都不相同。話說回來,和琳瑯一同行歡,還真是別有一番特殊的風味。姐妹倆幾乎長得是一模一樣,但是到了床上風味略有差異。琳兒熱情奔放充滿了攻擊性,琅兒初涉人事猶為害羞與生澀……

    好吧,這怕是又難以逃過太平公主的眼睛了。

    三人結伴到了龍首池,平常這裡常有臣工前來遊玩,今天這裡果然被戒嚴了。薛紹三人進了龍首池,除了戍衛的士卒與伺候公主的宦官侍女,一個閒雜人等也沒見到。

    太平公主早就到了龍首池湖心的霧月亭,薛紹走過去時,正聽到她在大發雷霆。

    「來人,將這頭肥豬拖下去,埋了!」

    馬上就聽到了朱八戒的哀號,「殿下饒命,小人知罪了!」

    薛紹兀自一驚,發生了什麼事情?

    幾名侍衛小跑上前正要拿人,薛紹勸住,上前道:「公主殿下,何事如此大動肝火?」

    太平公主怒氣盎然鳳眼圓瞪,「薛郎,你來得正好!你且聽聽,這肥豬都幹了什麼好事!」

    朱八戒見薛紹來了,馬上爬過來抱住薛紹的腳哭號起來,「公子恕罪!小人的確該死!小人罪不應當……壞了虞紅葉在宮裡的生意!」

    原來如此!

    薛紹心中醒神,我說武攸寧怎麼會把爪子伸到了宮裡來,原來是買通了朱八戒。

    「那你著實該死。」薛紹悶哼了一聲,在太平公主的身邊坐了下來。

    朱八戒大驚失色,「公子救命,小人也是萬般無奈、逼不得已啊!」

    「誰逼你?」薛紹沉聲問道。

    「小、小人……不敢說!」

    太平公主怒不可遏,「你們還在等什麼?」

    左右侍衛大聲應諾,將朱八戒摁翻在地,提起雙腳拖倒便走。

    「殿下恕罪、公子救命啊!小人說……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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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