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299
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3 18:57
第二九零章 乾坤已定

    點兵臺上風雲突變,而觀戰臺上的淮南王卻也是由晴轉陰,他那張本來還算俊逸的臉龐,此時卻是黑沉著臉,難看至極,反倒是之前臉色頗有些不好的忠義侯此時卻露出笑容來。

    “皇上,看來錦衣侯在拳腳功夫上是技高一籌。”忠義侯躬身道:“若是這般打下去,江隨雲只怕要被錦衣侯活活打死,老臣以為,這一陣可以見分曉了。”

    隆泰見到齊寧一巴掌連著一巴掌猛扇江隨雲,只扇的江隨雲口吐鮮血,吃驚之餘,亦是大為振奮,忠義侯這般一說,隆泰立刻道:“不錯,勝負已分,齊寧技高一籌。”

    “且慢!”淮南王卻是沉聲道:“皇上,江隨雲尚未倒下,似乎還不能分出勝負。”

    “哦?”忠義侯司馬嵐笑道:“王爺,難不成要等江隨雲被錦衣侯活活打死才算分出勝負?江隨雲畢竟是卓先生的門人,若是今日死在演武場,卓先生面子上也不大好看。”

    淮南王皺起眉頭,便在此時,卻聽得一聲低吼,幾人立刻瞧過去,卻發現齊寧竟已經與江隨雲撒手分開。

    江隨雲連退數步,身形踉踉蹌蹌,好不容易才站穩身形,此時他嘴角直往下流淌下去,左臉比右臉要高出一大截子,整張左臉也是如同被塗了紅漆一般,看上去異常的古怪,一雙眼眸中卻是滿含陰厲之色。

    “二哥,侯爺怎樣?”趙無傷皺眉問道。

    段滄海神情卻變得凝重起來,竟是不自禁往前走出幾步,隨即皺眉低聲道:“不好,侯爺.....侯爺有些不對......!”他卻是看到,齊寧的身體竟似乎在顫動,兩條腿也似乎在打晃。

    此時齊寧的情況確實不是很好。

    先前齊寧推山手無法應付江隨雲的千蛇手,心知繼續打下去,終究會敗於江隨雲之手。

    黑鱗營統領之位,齊寧勢在必得,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任何機會,一旦第二針敗於江隨雲之手,統領之位幾乎就是拱手送去。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能利用自身所有的資源奮力一搏。

    齊寧心中很清楚,若想擊敗江隨雲,自己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六合神功。

    修煉六合神功之後,齊寧不但將九天樓五行神君之一的木神君內力吸乾致死,而且前幾日對上九溪毒王鞦韆易,也差點以六合神功將之廢掉。

    他如今對六合神功已經頗有掌握,也已經知道自己周身有十一處地方一旦觸碰上對手,便可將對方體內的內力吸取過來。

    觸發六合神功的關竅,就在於對方觸碰自己這十一處地方的時候,是催動了內力,只要對方有一絲一毫的內力催動出來,那麼此後便由不得對方收手,而江隨雲雖然不敢當眾殺死自己,但顯然卻有心要重創自己,所以掌風犀利,自然是掌含內力。

    齊寧就只能放手一搏,從體內調動內力至右肩頭穴道,爾後故意迎上了江隨雲的左掌,江隨雲自然不知道這中間的關竅,一掌拍上,正中齊寧下懷。

    江隨雲內力不淺,所以一掌拍在齊寧肩頭之時,齊寧卻也是感覺肩頭一陣劇疼,甚至有肩骨碎裂的錯覺,但好在他將內力調至右肩,內力護住了肩頭,雖有疼痛之感,卻並未傷筋動骨,否則這條肩膀必然被江隨雲一掌所廢。

    江隨雲手掌既然碰上齊寧身體,就等若是羊入虎群,齊寧瞬間便運起六合神功,江隨雲便再也脫手不得。

    齊寧知道江隨雲此人性情陰狠,所以並不客氣,出手抽打他臉,心裡卻是想著將這傢伙的內力盡數吸過來,要瞧見江隨雲快要斃命方才罷手,若是換作別處,齊寧倒不在意將江隨雲殺死在手裡,不過眾目睽睽之下,倒也不好當眾殺人。

    只是若將江隨雲內力盡數吸取,而且又在眾目睽睽之下連扇他耳光,無論是身體還是在精神上,顯然比殺死江隨雲更為痛快,對江隨雲來說,苦修多年的內力一旦真的被盡數吸走,那是生不如死。

    卻不料抽打了江隨雲幾十下耳光之後,齊寧忽然感覺從江隨雲手掌湧出的內力竟然變的冰冷起來,吸入身體之後,就宛若是有冰塊鑽入到自己的體內,吸取越多,身體便越加寒冷,似乎全身上下每一個毛細孔都有寒氣侵入。

    齊寧心知事情不妙,照這樣下去,只怕還沒有吸乾江隨雲的內力,自己反倒要被這股冰冷寒意凍死。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能撤手收功,而江隨雲苦苦等待的就是這一瞬間,立刻收手後撤。

    齊寧撤手之後,依然感覺到被吸取的那股寒冷內力在自己的體內遊蕩,甚至往自己的丹田緩緩逼近過去,他雖然不懂這到底是什麼樣的邪門內力,卻也明白絕非好事,更不能讓這股內力侵入丹田,所以按照此前那中年怪人的運氣之法,調動丹田的內力護住心脈,在丹田周圍形成一層內力保護膜,阻止那股寒冷內力的侵入。

    江隨雲此時的情況比之齊寧更不好過,齊寧雖然正在調運內力阻擋寒氣,看上去也身體也有些抖動,可江隨雲卻感覺自己的身體幾乎已經被掏空,甚至兩條腿都已經沒了氣力,隨時都有癱軟下去的可能。

    他內力倒也沒有被齊寧盡數吸取,可是卻也被吸走近半,雖是如此,對一個人習武之人來說,短短時間有五成內力忽然間被吸走,體內的經脈必然會瞬間失去平衡,導致紊亂,這時候不但會讓身體虛弱不堪,而且全身各處經脈會生出一種萎縮感,那種痛苦也並非常人所能忍受。

    演武場近千人都是屏住呼吸,死死盯著兩人,終於,只見到江隨雲忽然雙腿一軟,竟然面朝齊寧跪了下去,隨即整個人已經軟噠噠的斜身躺倒了下去。

    四下一片死寂。

    猛然之間,聽到一個聲音叫道:“錦衣侯勝了,錦衣侯勝了!”是從觀戰的虎神營兵士之中發出來。

    只是瞬間,歡呼聲響徹演武場,除了極少數人,幾乎大部分人都振臂高呼起來,虎神營兵士固然是聲音嘹亮,便是黑刀營和玄武大營那些部將也都是舉臂高呼,一時間竟顯得人心向背。

    齊寧微出了一口氣,只是一時間卻不敢動,依然站立當地運氣護體,段滄海在歡呼聲中,卻已經瞧出齊寧情況不對,已經和趙無傷二人飛身衝向點兵臺,靠近點兵臺,守衛點兵臺的兵士持槍要攔阻,卻見到薛翎風已經走過來,向他們使了個眼色,兵士便不敢攔阻。

    段滄海一個虎躍,已經飛身上臺,到得齊寧身邊,立刻扶住了齊寧,這在圍觀眾人瞧來,倒以為是齊寧的部下在慶賀勝利。

    畢竟方才齊寧在眾目睽睽之下從段滄海手中接下毗盧劍,即使有不少人並不識得段滄海,卻也知道段滄海必定是齊寧的人。

    “侯爺,你怎樣?”段滄海伸手已經探向齊寧的手脈,竟發現脈象紊亂,大吃一驚。

    齊寧一邊運功一邊低聲道:“我.....我中了他暗算,體內有寒氣,你......你趕緊從我懷裡將血丹拿出來。”

    “血丹?”

    “是唐姑娘當初送給我......!”齊寧臉色有些泛白,但身形卻還是站的比較穩,“我懷裡有紫色的小瓶子,你取出來,餵我.....餵我先服用一顆......!”

    當初在山谷第一次見到唐諾,臨別之際,唐諾送了齊寧一瓶血丹,只說無論何種毒藥,只要服用血丹,三日之內足可以保證安然無恙,如此良藥,齊寧自然是一直貼身收藏,他目下也不知道這股寒氣到底算不算得上是毒藥,更不知道這血丹究竟能否起到作用,可是總不能因為要抵擋寒氣入侵,便要一直運功下去,只能先服下血丹。

    段滄海手腳利索,從齊寧懷中找到了紫色瓷瓶,從中取了一顆,卻並沒有立刻放入齊寧口中,再一次將兩根手指觸在齊寧手脈上,神情凝重,輕聲道:“侯爺,那小子應該是往你體內注入了陰寒內力,究竟是屬於那種內功,我一時還無法判斷,這.....這血丹是否有效?”

    “管不了那麼多。”齊寧道:“先服下去再說。”

    段滄海知道不可耽擱,將血丹按入齊寧空中,齊寧只覺得那血丹入口如同火燒一般,吞服下去的時候,就像吞下了一塊火炭。

    血丹從喉管滑入下去,很快齊寧便感覺胸腔一陣火熱,隨即那火熱之感蔓延到丹田處,逼近丹田的那股寒氣竟然在瞬間幾乎消散殆盡,竟是已經感覺不到。

    齊寧這才緩緩收功,收功之後,感覺丹田並無異樣,那股寒氣也並未再起,心下大是驚喜,暗想難不成錯有錯著,這血丹竟果真能夠化解陰寒之力,心下頓時對唐諾更生出感激之心,只覺得那姑娘就像是上天賜給自己的保護神,多次幫助自己化險為夷。

    江隨雲此刻卻是斜躺在點兵臺上,死人一般,一動不動,片刻後,終是有兵士上臺來,將江隨雲擡了下去。

    觀戰臺手,司馬嵐拍手笑道:“精彩,精彩,錦衣侯武功出色,江隨雲也只是略遜一籌,這場比試,真是精彩紛呈。”向隆泰道:“皇上,看來黑鱗營統領之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合該還是由錦衣侯的血脈繼承。”

    “皇上,侯爺,這才比試過兩陣,現在就說勝負已分,未免早了些吧?”淮南王臉色很不好看:“還有騎射功夫,並未比試。”

    “王爺,恕老臣直言,以江隨雲現在的樣子,這第三陣還能比下去嗎?”司馬嵐神情沉著:“他似乎已經昏迷不醒,連站立都不穩。”

    淮南王淡淡笑道:“黑鱗營統領之位,非同小可,既然有言在先,自然是要比鬥到底,今日江隨雲固然不能比下去,但是休息幾日,恢復之後,自然可以再比。目下錦衣侯一勝一和,這第三場若是江隨雲取勝,那兩人便是平手,只能再想其他辦法比試。”

    “王爺,老臣斗膽說一句,之前就已經約定好,今日三陣比拼,分出勝負。”司馬嵐也是微沉下臉:“若是按照王爺所說,等江隨雲休息幾日再比,那瞿彥之是否也可以等待傷勢復原之後再行比試?如果等江隨雲恢復之後,錦衣侯又有事情無法比試,是否又要等錦衣侯空閒下來?”

    淮南王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隆泰道:“淮南王,忠義侯所言極是,江隨雲卻已無法再行比鬥,齊寧一勝一和,並無爭議了。”頓了頓,才道:“忠義侯,淮南王,今日武場較藝,眾目睽睽,齊寧勝過一籌,朕有言在先,自然不能食言。”站起身來,走到觀戰臺邊,望著齊寧,眾將士本來歡呼聲不絕,見到小皇帝走到臺遍,瞬間便即靜了下來。

    “齊寧,你過來!”隆泰望著齊寧,長聲道,光芒之下,隆泰那張俊秀的臉龐似乎也在閃爍著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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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3 18:58
第二九一章 金刀澹臺

    齊寧到了觀戰臺前,隆泰看著齊寧,正色道:“錦衣侯齊寧,朕令你擔起重建黑鱗營之任,即刻起,你便是黑鱗營統領,只盼你能像你父親一樣,訓練一支所向無敵的精銳之士,為我大楚建功立業。”

    齊寧長吸一口氣,他知道這統領之位得來實在是太不容易,單膝跪下,恭敬道:“臣遵旨謝恩!”

    便見到範公公端著一隻金盤,走到齊寧面前,笑盈盈道:“侯爺,這是皇上御賜的黑鱗符,謝恩吧!”

    齊寧再次謝恩,授過黑鱗符,只見是一塊形似鱗甲的黑色兵符,自然就是黑鱗營統領的身份證明。

    眾將士瞧見,再次舉臂高呼,聲震演武場。

    忽見到淮南王躬身道:“皇上,錦衣侯取勝,統領黑鱗營,實至名歸。只是......這江隨雲該如何安置?”

    “江隨雲?”隆泰道:“淮南王以為如何?”

    “江隨雲雖然今日較藝輸給錦衣侯,但卻也是一個可用之才。”淮南王道:“此人是卓先生門徒,文采斐然,今日一觀,武功卻也是不弱,可謂是文武雙全,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時,如此難得的人才,還望皇上重用。”

    隆泰道:“朕已經想過,江隨雲雖然文武雙全,不過既然出自卓先生門下,文采還是要高過武功,先去禮部擔任一名員外郎,歷練一番。”

    “皇上,這.......!”淮南王一愣,微皺眉道:“只是一個禮部員外郎,會不會.....會不會大材小用?”

    忠義侯笑道:“王爺,江隨雲雖然是卓先生門下,可是此前卻從無在官場歷練過。恕老臣直言,有能耐和為朝廷辦差並不能等同,有些人才高八斗,可是真要辦起事來,卻未必能夠幹練。如今朝廷確實是用人之時,可是也要寧缺毋濫,皇上讓江隨雲去往禮部擔任員外郎,這已經是破格任用,老臣甚至都以為未必能夠讓人心服,依老臣看,大可以從禮部主事先開始做起。”

    禮部乃是六部之一,考吉、嘉、軍、賓、凶五禮之用,管理祭祀典禮以及文章,還有外國往來之事。

    禮部尚書之下,有禮部左右侍郎,其下有儀制、祭祀、主客、精膳四司,各設有郎中一名,郎中之下,各有一名員外郎輔助,而主事則是在員外郎之下。

    淮南王臉色頗有些不好看,道:“忠義侯,卓先生可是我大楚一等一的大儒,先帝當年可是請過卓先生入朝為官,而且卓先生一旦入朝,本王可還記得,禮部的袁老尚書可是說過,會主動讓賢,將禮部尚書的位置讓給卓先生。江隨雲是卓先生親自舉薦之人,如果只是給他一個禮部主事的差事,且不說大材小用,就是卓先生的面子上,那也不好看。”

    “朝廷官位,乃是為朝廷辦差。”司馬嵐一臉肅然道:“倒也不必在乎一些什麼面子,而且江隨雲若是有真才實學,在禮部主事的位置上多加歷練,日後未必不能提拔任用。”

    隆泰並不多言,只是聽著二人的爭執。

    “皇上,江隨雲文武全才,以臣之見,就算是擔任主事,也不宜在禮部。”淮南王道:“臣舉薦江隨雲去往兵部歷練。”

    “哦?”

    淮南王道:“若是江隨雲僅僅文采出眾,去往禮部歷練,臣也以為頗為適合,不過此人略通兵法,若是在兵部多加歷練,或許日後能夠為朝廷做更多的事情。”

    隆泰看向忠義侯,問道:“忠義侯以為如何?”

    “若是往兵部稍加歷練,老臣也以為未嘗不可。”忠義侯道:“兵部尚書盧霄似乎對江隨雲也頗為賞識,應該能夠好生調教。”

    隆泰想了一下,道:“既是如此,就讓江隨雲先做個兵部員外郎。”

    淮南王知道今日江隨雲眾目睽睽之下敗在齊寧之手,而且目下還在昏闕當中,實在無法爭取更多,能爭取個兵部員外郎,已經是不錯。

    “傳朕旨意,自今日起,齊寧儘快重建黑鱗營,兵部和戶部要配合錦衣侯辦好此事。”隆泰起身來,瞧了臺下齊寧一眼,微微點頭,這才道:“回宮!”

    皇帝起駕,也不耽擱,在羽林營的護衛之下,離開虎神營,徑自回宮。

    今日比拼,可謂是一波三折,黑刀營眾人本來對瞿彥之奪得黑鱗營統領之位勢在必得,卻不想橫空出現個江隨雲,竟是讓瞿彥之在第一陣便折戟沉沙,雖然心下不甘,但最終江隨雲也是雞飛蛋打,倒是讓黑刀營眾人心下稍得安慰。

    齊寧知道今日雖然奪下了統領之位,但這並非結束,只是開始,要重建黑鱗營,並非易事,好在段滄海和趙無傷等人當年便都是黑鱗營的部將,對黑鱗營十分了解,有這幾人相助,自然不會沒有頭緒。

    離開虎神營,齊寧倒是淡定許多,反倒是段滄海等人激動不已。

    時隔多年,黑鱗營不但重新建立,而且再次掌控在齊家,這不但讓段滄海等黑鱗營的殘部夙願得償,而且亦讓錦衣齊家的軍事生命得以延續下去。

    錦衣侯是以軍事起家,一旦離開軍隊,就等若是離開了汲取養分的土壤,遲早就會枯萎下去。

    黑鱗營的重建,可說是來的恰到好處,足以讓齊家繼續獲得立於大楚的政治基礎。

    “侯爺,你身體感覺如何?”段滄海騎在馬上,見得齊寧臉色似乎還有些蒼白,不由擔心問道。

    齊寧其實也在擔心那股寒氣會再次出現,好在服用血丹之後,丹田腹腔一開始火熱一片,到現在卻也還是溫暖的很,並無感受到那股寒氣,微微寬心,搖頭道:“沒什麼大事,不用擔心。”皺眉道:“段二叔,那江隨雲到底是什麼邪門功夫,怎會有寒氣從他掌內傳過來?”

    段滄海立刻道:“侯爺,江隨雲修煉的內功,一定是陰毒內力。我曾經說過,修煉內力的方法不同,練出來的內力也是不同,大光明寺是佛法正宗,若是修煉大光明寺的內功心法,雖然進展緩慢,但是根基紮實,而且內力剛正,越練到後來,功力便會越加渾厚,非但能夠致敵,亦可護身。”頓了頓,才繼續解釋道:“不過大光明寺的內功心法,已經是絕頂的內功心法,一般人自然難以得到,江湖上許多人為了迅速修煉內力,投機取巧,利用一些陰損的法子修煉,修煉出來的內力,自然也是陰毒得很,不但傷敵,而且往往對自身也是大有傷害。”

    “如此說來,江隨雲的內力可能是速成?”

    段滄海搖頭道:“這個倒不能確定。其實有些陰毒的內力,修煉起來也是極其耗時間,需要打下根基,這類內功緻敵陰狠,但是對自身的傷害卻又降至到最低,若是碰上這樣的對手,必要小心謹慎。江隨雲究竟修煉什麼內力,一時間也不好判斷,但是此人武功確實不可小覷,今日若不是侯爺,只怕......只怕還真無人能制住他。”

    齊寧微微頷首,其實現在想想,心裡也有些後怕,如果不是自己練會了逍遙行,而且有六合神功這門絕招,今日的結果必然是極其凶險,自己很可能會被江隨雲在眾目睽睽之下折辱的狼狽不堪。

    勝負有憑,結果卻也是天壤之別。

    如果江隨雲今日獲勝,取得了黑鱗統領之位,自然是威風八面,如今敗在自己之手,卻也只能往兵部去當個員外郎。

    “段二叔,你說過兵部盧霄是金刀侯的人,這兵部是否是淮南王的勢力範圍?”齊寧微一沉吟,終於問道:“江隨雲去了兵部,會不會得到盧霄的照顧?”

    段滄海搖頭道:“侯爺,金刀侯雖然因為養病,幾年不曾入朝,可是咱們對金刀澹臺家絕不可有絲毫的輕視。錦衣齊家崛起之前,當年這金刀澹臺家可是大楚第一武勳世家,威名赫赫,即使後來被冷落了一些,但是根基尚在。”頓了頓,才輕聲道:“侯爺若是在街頭巷尾聽閒人說話,就知道大楚的兵馬,從來只認兩姓,一個是咱們錦衣齊家,一個就是金刀澹臺家。”

    “哦?”

    “侯爺知道,咱們齊家的勢力,主要是在秦淮軍團。”段滄海正色道:“秦淮軍團成為我大楚的柱石,就是由老侯爺和大將軍兩代人一手帶出來,在秦淮軍團之中,有的是咱們齊家的人手,大將軍過世後,如今暫代秦淮軍團大將軍之職的嶽環山嶽將軍,當年是被老侯爺收為義子,和大將軍是義兄弟,和咱們齊家那是淵源極深。”

    齊寧含笑道:“原來如此,你這樣一說,我便想到薛統領,今日抽籤,薛統領應該是幫了大忙。”

    段滄海笑道:“薛統領手中三根木籤,讓江隨雲和瞿彥之先抽,以示公平,其實門道就在這裡面,只要侯爺是最後一個,無論如何也只能抽到短籤,侯爺可知道這中間是什麼門道?薛翎風這一手又是跟誰學過來?”

    “哦?”齊寧笑道:“這還是從被人身上學過來的?”

    “那是自然。”段滄海笑道:“薛翎風當年也是曾跟隨在大將軍麾下過,與三將軍和嶽環山關係極好,三人常常聚在一起飲酒,每次喝到最後,酒水不夠,就用抽籤的法子來決定最後那點酒水歸誰,每一次抽籤,都是嶽環山獲勝。”

    “也是這個法子?”

    “就是這個法子,一開始三將軍和薛翎風還以為是嶽環山運氣好,可是時間長了,每一次都如此,自然生疑,有一天才發現,原來三根木籤都是長的,可是最後一個抽出來的木籤,下半截被握在掌心內不動聲色間就掐斷,而且還看不出痕跡來,這要手法十分高明才成,稍有差池,就會在目前上留下痕跡,被人一眼看穿。”

    齊寧恍然大悟,想起薛翎風今日只是將最後一根木籤從拳頭之中抽出來,卻並無張開拳頭,原來這中間大有門道。

    畢竟是虎神營統領,即使是淮南王和忠義侯,當然也不會當眾讓薛翎風張開手,不過這多少還是冒了一些險,若是被人看穿,薛翎風自然就犯有欺君之罪。

    想到薛翎風如此照顧,齊寧心下還是甚為感激。

    “這薛翎風從嶽環山手裡學到這一手,今日看他拿著木籤,我就知道侯爺必定不用率先上場。”段滄海笑道,隨即皺眉道:“說回金刀澹臺家,澹臺家在秦淮軍團倒沒什麼勢力,可是在西川軍團和東海水師,那卻是根深蒂固。”

    “東海水師?”齊寧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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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3 19:00
第二百九十二章 猛虎怒蛟

    段滄海道:“當年太祖駕崩,淮南王年幼,太宗皇帝接下重擔,開始重用老侯爺,老侯爺自此屢立戰功,建下赫赫功勳,但金刀老侯爺是太祖皇帝手下第一號戰將,在軍方還是根深蒂固,太宗皇帝雖然重用老侯爺,但對金刀老侯爺卻也還是沒有棄用。”

    “金刀侯畢竟為大楚的開國立下了汗馬功勞。”齊寧微微頷首:“若當真將他完全冷落,恐怕會導致軍心不滿,內部分裂。”

    段滄海笑道:“所以當時太宗皇帝讓老侯爺領兵北伐,卻讓金刀候平定東南一帶,主力戰場是在北方,老侯爺建立功勳的機會自然更多。金刀侯在東南平亂也是節節勝利,當時盤踞在東南最大的敵人就是擁有東海水軍的侯泉,金刀老侯爺花了數年時間將侯泉剿滅,而且收編了侯泉的上百艘戰船,朝廷便委任金刀老侯爺在東海建立東海水師。”

    “如此說來,東海水師是金刀老侯爺一手打造?”齊寧問道。

    段滄海點頭道:“便是如今,東海水師的將領大部分也都是金刀老侯爺一手提拔起來。當年大楚有句話,錦衣猛虎,金刀怒蛟,便是說錦衣齊家是大楚陸地上的猛虎,而金刀澹臺家乃是水中的怒蛟。”

    齊寧這才明白過來,道:“照你這樣說,江隨雲出自東海,難道是金刀侯的人?”

    段滄海搖頭道:“這個我倒是不知。不過太宗在世的時候,準備立儲,金刀侯上過一道摺子,據說是讓太宗皇帝記住當年對太祖皇帝的承諾,立淮南王為儲君,事實究竟是否如此,也並無人能夠證明,應該是當年淮南王放出了這個風聲,是真是假,誰也無法判斷,金刀老侯爺既沒有出面否認,也沒有承認,但除此之外,金刀侯與淮南王走的並不算近。”頓了頓,才道:“此番江隨雲是淮南王所舉薦,若江隨雲真的是金刀侯的人,淮南王未必會這樣舉薦。”

    “哦?”齊寧道:“這是為何?”

    段滄海道:“侯爺你想,金刀侯也是帝國柱樑,如果他想舉薦一個人,一道摺子上去,皇上定然會多加考慮,又何必讓淮南王出面?而且這麼多年來,金刀侯盡力不與淮南王有瓜葛,也從不曾讓淮南王舉薦他的人,如果江隨雲果真是金刀侯的人,我想金刀侯絕不會讓淮南王來舉薦。”

    齊寧道:“照你這樣說,這兩家關係不算太深?不過兵部尚書盧霄總是金刀侯的人,他和淮南王走的不算遠。”

    段滄海笑道:“侯爺可知道,如今六部之中,吏部和刑部算是忠義侯的勢力,戶部和工部則偏向於淮南王,禮部的袁老尚書,誰也不得罪,和兩邊關係都說不上遠,卻也說不上近,而兵部則是金刀侯的勢力範圍。”

    “如此說來,我們錦衣齊家在六部之中竟沒有人?”齊寧皺眉道。

    段滄海道:“也不是這般說,老侯爺和大將軍在世的時候,統領秦淮軍團,便是衛戍京城的虎神營,也算是咱們齊家的勢力範圍,軍威鼎盛,那時候我們齊家說上一句話,六部之中,沒有幾人敢爭辯。”頓了頓,才道:“就說戶部尚書竇馗,當年我們齊家在前線作戰,與戶部和兵部接觸極多,竇馗之前,幾任戶部尚書都不得大將軍喜歡,所以大將軍舉薦了辦事還算穩妥的竇馗,先帝對大將軍的舉薦立刻準允,竇馗這才當上了戶部尚書,在當時看來,戶部與錦衣齊家的關係極好,只是後來竇馗犯了幾次錯,大將軍性情耿直,向朝廷參了竇馗,而淮南王趁機出面保下了竇馗,這才有今日之局面。”

    齊寧微微點頭,對於竇馗和齊家的淵源,他之前倒也有些瞭解。

    “盧霄和淮南王走得近,應該不是為了投入淮南王一黨。”段滄海道:“盧霄代表的是金刀侯,所作所為,自然是為了維護金刀澹臺家的利益,他若是和淮南王走得近,只能說明雙方有相同的利益。”

    齊寧恍然大悟,心知這朝局複雜,許多事情果然不似表面所見那般,道:“如此說來,如果江隨雲不是金刀侯的人,淮南王卻將他安插進兵部,那是想要用自己人往兵部滲透?”

    “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了。”段滄海道:“淮南王雖然在朝野很有實力,但是最為欠缺的就是沒有軍方的人支援,反倒比不上忠義侯手裡還有黑刀營。”

    “對了,我一直想鬧明白,這黑刀營與司馬家有什麼淵源?”齊寧立刻問道:“黑刀營是歸屬司馬家統領嗎?”

    段滄海解釋道:“當年大將軍建下黑鱗營,立下了赫赫戰功,司馬嵐便向先帝諫言可以再建一支黑刀營衛戍在京畿,作為京畿各支兵馬的楷模。當年太宗皇帝繼承大統,司馬家一直是對先帝忠心耿耿,忠義侯司馬嵐不但是太宗皇帝身邊的首席謀臣,而且司馬家跟隨太宗皇帝平亂,有不少子弟戰死疆場,司馬嵐的弟弟司馬衛當年是太宗皇帝身邊的貼身侍衛統領,有一次為了保護先帝,戰死疆場,所以先帝對司馬家一直都是十分的看重,當今太后.....當今太后便是忠義侯司馬嵐的長女。”

    齊寧知道四大世襲候與皇族都有著極深的淵源,否則也不可能像今日這般位高權重。

    “司馬嵐諫言建立黑刀營,先帝也就應允,不過一千人編制,其實那時候誰也沒有想過黑刀營真的能夠做出什麼明堂。”段滄海道:“可是忠義侯提拔了褚蒼戈,黑刀營由褚蒼戈一手打造出來,雖然比之黑鱗營要晚兩年,可是其戰鬥力卻不在黑鱗營之下,如今京畿附近的各支兵馬,黑刀營的戰鬥力首屈一指。”

    “原來褚蒼戈是忠義侯提拔上來。”齊寧微微點頭:“也難怪黑刀營會聽從忠義侯的命令。”

    “黑刀營其實是隸屬於皇上,就像神侯府和羽林營,都是直接聽令於皇上,忠義侯之前也並未太多摻和黑刀營的事情。”段滄海道:“這就是忠義侯的高明之處,讓人覺著他並不干涉軍事,可是一旦真要用人之時,忠義侯一聲令下,褚蒼戈定會遵從,上次黑刀營進城,應該就是忠義侯的意思。”

    齊寧此時更感覺到了京中格局的錯綜複雜,若有所思。

    回到錦衣侯府,已經是黃昏時分,快到侯府之前,趙無傷先行一步,往府中稟報,等到齊寧回到府裡,顧清菡早已經召集了府中上下在侯府大院之內等候,齊寧剛一跨入府內,府內眾人都一驚跪伏在地,齊聲恭賀,便連顧清菡也扭著腰風姿綽約地上前來行了一禮。

    齊寧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卻也知道奪下黑鱗營統領之位對錦衣侯府意味著什麼。

    顧清菡湊到齊寧耳邊,低聲道:“賞錢我已經準備好了,你說一聲,我也好給大家發賞錢。”

    齊寧正想說三娘看著辦就是,但瞬間明白顧清菡意思,微微頷首,笑道:“大家都起來吧,以後大家還要上下齊心,讓我錦衣侯府昌隆如舊,大家回頭都到三夫人這邊領賞錢。”

    眾人又是一番道謝。

    “寧兒,跟我去佛堂。”顧清菡輕聲道:“天大的喜訊,你要親自去告訴太夫人,讓太夫人也高興一番。”

    齊寧一怔,他來到錦衣侯府之後,只是見過兩次太夫人,平日裡竟似乎忘記還有這位老婦人的存在。

    當下也沒有耽擱,兩人徑自往佛堂去,越到佛堂,便沒有人在這邊打擾,顯得十分幽靜,走在青石板小徑上,齊寧瞥見顧清菡俏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歡喜之色,不禁笑道:“三娘,得了個統領,你好像比我好高興。”

    顧清菡瞥了齊寧一眼,明媚的臉上風情動人,笑問道:“你不高興嗎?”

    “沒有。”齊寧搖頭笑道:“那天承襲侯爵的時候,你似乎也沒這麼開心。”

    “你是大將軍的嫡長子,侯爵之位非你莫屬。”顧清菡笑盈盈的如同美麗的花兒,“可是這黑鱗營統領,得來不易,你可知道,我這半天心裡一直慌得緊,總像是透不過氣來。”

    “哈哈.....!”齊寧笑道:“三娘是對我沒有信心嗎?”

    顧清菡白了齊寧一眼,嬌媚動人,“我不是對你沒信心,只是你的對手都是厲害人,瞿彥之本事那麼高......!”

    齊寧見得這美少婦嬌豔動人模樣,忍不住湊近一些,聞到她身上幽香,輕笑道:“你這般說,還是對我沒信心,你覺著瞿彥之比我還厲害?三娘,以後可不許小瞧人,你的寧兒既說過統領之位非我莫屬,那就說到做到,我想得到的東西,就一定會得到手。”說話間,眼眸子微微一瞟,似有若無從顧清菡豐隆的胸脯掃過。

    “好啦好啦,寧兒說到做到,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顧清菡似乎沒有注意齊寧那一瞟,她看起來心情確實不錯,笑盈盈道:“我家寧兒越來越有出息,以後那些小瞧我們錦衣侯府的人,就再也不敢輕視咱們了。”快到佛堂,微加快步子,腰肢扭動,綿臀搖擺,如同風中飄零的落葉,又如同飄蕩的花兒,搖曳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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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3 19:03
第二九三章 陰鬱佛堂

  靜怡的小院之內冷冷清清,顧清菡先進了佛堂,很快便出來讓齊寧入堂。

  其實齊寧走進這間院子的時候,便感覺渾身上下一陣壓抑,如果說錦衣侯府還有一處他不能洞若觀火的地方,便只有這處院子。

  錦衣侯府,無論是顧清菡還是段滄海等人,齊寧對這些人的生活習性都有了瞭解,唯獨對這個太夫人,似乎依然是一團迷霧。

  這位太夫人幾乎是足不出戶,成天都在這佛堂之內誦經念佛,除了顧清菡以及每日裏送來齋飯之人,這院子幾乎無人敢靠近,實際上這冷清的院子,也沒有人願意靠近。

  如果說齊寧還能時常猜到顧清菡心思,那麼對這位太夫人的心思,齊寧一無所知,就像大將軍夫人柳素衣的下落,這位太夫人渾身上下似乎也籠罩着一層迷霧。

  進到佛堂內,齊寧回身關上門,佛龕之上點着燭火,這屋內成天關着門,日也都是點着燭火,昏暗陰森。

  邊上生着爐子,屋內倒是暖和,佝僂的太夫人坐在佛龕前,縮成一團。

  「祖母!」齊寧站在太夫人身後,低聲叫了一聲。

  太夫人也沒有回頭,她雙目已盲,即使回頭,自然也看不到齊寧。

  太夫人並無說話,齊寧微皺一下眉頭,才輕聲道:「今日演武場較藝,孫兒僥倖勝出,奪下了黑鱗營統領之位。」

  「那很好。」太夫人蒼老的聲音終於有了回應:「那是你父親一手打造出來,本就該是由我們齊家的人來掌管,你沒有讓你祖父和你父親失望。」

  齊寧道:「是!」

  「這只是開始。」太夫人緩緩道:「你祖父和你父親打下來的東西,你要全都收回來,這樣才無愧齊家的子孫。齊玉已經出家,我們齊家也就沒有了這個人,你是齊家唯一的嫡系子嗣,齊家的擔子,你都該承擔起來。」

  「孫兒謹記祖母教誨。」齊寧實在不願意在這裏多呆,如果不是顧清菡讓他過來,他也實在沒有心情走進這間院子。

  進到這屋裏,總是讓他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和太夫人說話,完全不像一對祖孫在說話,也無法從太夫人身上感受到絲毫身為一個祖母的慈祥與痛愛。

  兩人雖然近在咫尺,可是齊寧總感覺和太夫人的距離宛若有十萬八千里。

  「剛入朝堂,凡事也不必逞強。」太夫人聲音蒼老,「沒有誰值得你去信任,也沒有任何人值得你去做出犧牲,拿回本該屬於齊家的東西,好好伺候皇上,我們齊家就不會敗落。」

  齊寧微微頷首,並無出聲,太夫人聲音微冷:「我說的話,你可聽見?」

  「聽到了。」齊寧心下忍不住罵了一句,卻還是很恭敬道:「孫兒會將祖母的教誨牢記心中。」

  太夫人冷哼一聲,道:「但願如此。不要以為老太婆瞎了,就是一個等死的無用之人,你若是做了對不起齊家的事情,我可以讓齊玉出家,同樣也可以讓你後悔。」

  齊寧心下冷笑,暗想你這老太婆是不是在發昏,老子瞧在顧清菡的面子上,苦心維持齊家,你這老東西竟然還出言威脅,如今老子承襲錦衣侯爵,又拿了黑鱗營統領位置,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太婆,又能奈我何?

  他與這太夫人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本就談不上有什麼感情,再加上太夫人忽然冒出這番話,心下更是反感。

  只是這老太婆既是錦衣老侯爺的夫人,也應該是個見多識廣之人,說話更應該知道分寸,齊寧有些疑惑她為何會突然說出這番古怪話來。

  「你先下去吧。」太夫人淡淡道:「做你該做的事,只要是為了齊家,老太婆不會擋住你手腳。」

  齊寧巴不得立刻離開,答應一聲,轉身出門,順手將門帶上。

  出了院子,顧清菡在外面等候,見齊寧出來,迎上來輕聲問道:「是不是和太夫人說了?太夫人是否很高興?」

  齊寧笑了笑,輕聲問道:「三娘,祖母是不是一直不喜歡我?」

  顧清菡一怔,蹙眉道:「你胡說什麼呢,你是太夫人嫡孫,哪有祖母不痛愛自己孫子的,寧兒,你可別胡思亂想。太夫人這些年一直潛心禮佛,不問世事,有時候說話難免平靜一些,那是性情使然,自然不是不疼愛你。」

  齊寧笑道:「我就是隨便一說。」和顧清菡並肩順着小道前行,忽然問道:「三娘,你知道我母親叫什麼名字?」

  「啊?」顧清菡有些意外,顯然沒有想到齊寧突然問出這個問題,秀眉微蹙,猶豫了一下,才輕聲問道:「為何忽然問起這個?」

  「三娘知道我以前渾渾噩噩,許多事情都不明白。」齊寧歎了口氣,「我對母親的事情記得太少,我......我想多知道一些她的事情。」

  顧清菡幽幽道:「寧兒,其實......三娘對你也說過,你母親的事情,便是我也知道得很少。我嫁到你們齊家也快十年了,那時候你才是個六七歲的孩子,但從進門的那天起,我便從沒有見過你母親。我問過你三叔,你三叔也從來不多說,而且後來也知道,在錦衣侯府,誰也不能提起你母親.......!」

  「為什麼?」齊寧皺眉道:「她是侯爺夫人,是錦衣侯府的主母,為何不能被人提起?」

  顧清菡苦笑道:「太夫人有這吩咐,我們又豈好多問,順着太夫人的意思就是。」頓了頓,見得齊寧神情凝重,柔聲道:「你不用急,也許哪天太夫人就會將你母親的事情告訴你,她總不會一直瞞着你的。」

  「三娘,你是說只有太夫人知道此事?」齊寧壓低聲音問道:「侯府有許多的老僕早年就在府裏伺候,他們.......!」

  「他們也不會知道。」顧清菡微微搖頭,也是低聲道:「其實三娘以前也找過一名老僕詢問過,他對此事真的一無所知,只說突然有一天,你娘就失去了蹤跡,從那以後,在侯府再也沒有見過你娘,而且太夫人當時將府裏的僕人召集在一起,告誡他們從今以後不可多提一句,那時候還是太夫人管理府中的事務,老侯爺和大將軍常年在外,所以誰也不敢違背太夫人的吩咐。」

  齊寧微微頷首,心想看來柳素衣的神秘失蹤,與佛堂那位老太婆竟是有着莫大的干係,他實在想知道這侯府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連顧清菡對當年的事情都一無所知,看來一時半刻想要弄清楚,也是癡人說夢。

  忽聽得邊上一聲犬吠,從竹林子裏竄出一條狗來,這條狗出現的極其突然,顧清菡哎呀叫了一聲,齊寧條件反射般,立刻橫身擋在顧清菡面前,將顧清菡護在身後,卻見得一條獵犬從前面「嗷」地一聲躥過,齊寧正自奇怪,卻見從竹林子又躥出一個影子來,速度奇快,竟是跟在那條獵犬後面追過去。

  齊寧這時候才看清楚,那道身影竟然是黑氅怪漢,此時依然是披着那件脫毛的黑氅。

  「他......他這是做什麼?」齊寧怔了一下,回過頭來,這時候才發現顧清菡臉色微有些蒼白,顯然是受了驚嚇,兩隻白嫩嫩的玉手卻是拽着自己手臂。

  顧清菡也回過神來,低頭瞧見自己雙手拽在齊寧手臂上,臉頰微紅,急忙鬆開,道:「現在府裏的狗都怕他了。」想着危急時刻,齊寧想也不想就護在自己身前,雖然受了一絲絲驚嚇,心裏卻又暖洋洋的。

  「哦?」齊寧奇道:「狗怕他?」

  顧清菡苦笑道:「你不知道,前幾天他不知道怎麼和一隻獵犬纏上了,跟那條獵犬纏了小半天,最後將那條獵犬的四條腿全都折斷,到第二天,他似乎玩上癮,又去找尋別的獵犬,又折斷了一條狗的四條腿,這兩天侯府裏的獵犬瞧見他的影子,就像見到鬼一樣。」

  錦衣侯府養了六七條獵犬,其實也算是配合府裏的護衛看家護院之用。

  「折斷狗腿?」齊寧有些發懵。

  顧清菡道:「怎麼說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要喜歡那樣也就隨他去。江陵那邊也沒有消息過來,還不知道這人老家究竟在哪裏,不過......寧兒,這人的速度真的好快,一晃眼就過去,便是府裏的獵狗,跑起來只怕也沒有他快。」頓了一下,才輕聲問道:「你說他是天生如此,還是......練過武功?」

  齊寧皺起眉頭,問道:「三娘覺得他練過武功?」

  「我也只是胡亂猜猜。」顧清菡道:「哪有人天生能跑這麼快的,段滄海練過武功,真要跑起來,也不及他一半。」

  齊寧微微頷首,若有所思,看着黑氅怪漢已經消失的身影,喃喃道:「他要是練過武功,那也是絕頂輕功,這樣一個人,怎會變成如此模樣?」見顧清菡臉色兀自有些蒼白,柔聲道:「三娘,剛才沒嚇着吧?」

  「沒事。」顧清菡輕柔一笑,「你不是護在我身前嗎,三娘又能有什麼事?」

  齊寧見她美豔動人,豐潤紅唇的嘴角泛起一絲弧度,嬌美如花,不禁道:「寧兒說過,會保護你一輩子,我說到做到,不會騙人。」

  顧清菡見齊寧凝視自己,忙道:「三娘知道,啊,我還有事,先去忙一下,晚上.....晚上設宴為你慶賀。」不知為何,一瞬間心跳的厲害,竟是立刻轉身,往邊上的一條岔道走去,兩條修長的美腿走的飛快,似乎是一路小跑而去,那結實豐滿的臀兒擺的像電動馬達似的。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12-12 14:33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3 19:05
第二九四章 起死回生

    齊寧瞧著顧清菡搖曳生姿的妖嬈魅影消失,苦笑搖搖頭,這美少婦現在防備自己就像防賊一樣,只要眼神多看兩眼,搞得就像自己準備強姦她一眼,沒理由也要找理由落荒而逃,看來那天晚上自己一時衝動,還是出手太早,火候未到,留下遺患啊。

    正準備去找段滄海等人商議接下來重建黑鱗營的事務,忽地想到有兩天沒有瞧見唐諾,當下便往唐諾院子裡去。

    顧清菡對唐諾倒也是照顧的十分周到體貼,不但專門騰了一件雅緻的小院子給唐諾居住,知道唐諾喜歡清靜,所以飯食也是派人送過去。

    雅緻的小院內幽靜異常,雖然和太夫人所住的那間院子一樣冷冷清清,但這處院內卻沒有絲毫的陰鬱感,只讓人感到一陣清幽。

    齊寧走到門前,輕輕敲了敲門,很快就見屋門開啟,唐諾俏麗的身影出現在門前,見齊寧站在門外,倒有些意外,靦腆一笑,道:“進來吧。”

    齊寧總覺得和唐諾說話,特別的舒服,唐諾從不矯揉做作,甚至沒有一般女子的扭捏,說話簡單,並不拐彎抹角,而且笑起來也給人一種乾乾淨淨的感覺。

    跟在唐諾身後進了屋,從唐諾身後瞧過去,身材曼妙,齊寧前番在永安堂見過唐諾身穿鳳凰衣的模樣,知道唐諾世界級小姐的身材,那是真正的凹凸有致曲線玲瓏,苗條而不瘦弱,該纖細的地方不會多出一絲肉,而該豐滿的地方,也必定是腴沃有加,絕不少半點分量。

    屋內倒是暖和,在唐諾的屋內,不會像顧清菡屋裡飄蕩著女人的幽香味,唐諾屋中更多的是藥材味道。

    一如既往地,在屋內的桌子上,擺著瓶瓶罐罐,還有盒子盛裝的十幾樣藥材,從不離身的那隻藥箱也在屋內顯眼處,不過不同平日的卻是在桌上擺了幾本書,其中一本似乎剛剛放下,中間用一根小木籤做了記號。

    “身體怎麼樣?”齊寧打量唐諾一番,笑道:“氣色好多了。”

    “是三夫人照料得好。”唐諾微笑道:“三夫人每天都來看幾次,而且從早到晚都是好吃好喝,你瞧瞧我是不是胖了一些?”

    “沒有沒有,唐姑娘身材曼妙,天生麗質,怎麼吃都不會胖。”齊寧哈哈笑道。

    唐諾微笑道:“胖了就不漂亮嗎?苗條又苗條的好,胖一些有胖一些的好,都只是皮囊,並不重要,只要身體安康,都會很漂亮。”

    “神醫就是神醫,看法就是和別人不一樣。”齊寧豎起拇指,“唐姑娘,如果不是你,京城這次可是大難臨頭了。”

    “救死扶傷,這是分內之事。”唐諾神情微有些黯然:“只是學藝不精,耽擱了幾天,那些死去的人,卻是無法再救活了。”

    齊寧見她眉宇間甚至有一絲愧意,急道:“唐姑娘,話不能這樣說,這次的疫毒本就十分厲害,如果不是你,會死更多的人。”

    唐諾微一沉吟,勉強一笑,問道:“可否查出是誰下的毒?”

    “唐姑娘以為會是誰?”

    唐諾道:“雖然毒藥之中有蠱卵毒為引,但是我想九溪毒王應該不至於到京城下毒,而且......他也沒有這個膽子。”

    “沒有這個膽子?”齊寧一怔,“唐姑娘為何會這樣認為?”

    唐諾淡淡道:“他要是敢出川為非作歹,會死的很難看,這一點他心知肚明,更不必說他敢在京城下毒了。”頓了頓,才道:“不過蠱卵毒出自他的手,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他所養的金蠱蟲被人所盜,京城疫毒蔓延,他雖沒有出手,卻也有罪責。”

    齊寧上次在神侯府,單獨審訊阿瑙的時候,從她口中已經得知鞦韆易和唐諾師傅黎西公本是同門師兄弟,唐諾自然對九溪毒王頗為熟悉,只是卻不知為何唐諾聲稱鞦韆易不敢出川為非作歹,忍不住道:“唐姑娘,你有所不知,鞦韆易確實來了京城。”

    唐諾一愣,大感意外,蹙眉道:“你是說,這次真的是他下毒?”

    “那倒不是。”齊寧搖頭道:“他闖入了神侯府,所以如今就算不是他下毒,朝廷也會將這筆賬算在他的身上。”

    唐諾詫異道:“他......他闖入神侯府?”

    “那個小妖女在京城出現,被神侯府的人當做凶手抓住,而且從她口中也審出,她是黑蓮聖教的人。”齊寧肅然道:“鞦韆易闖入神侯府,救走小妖女阿瑙,神侯府已經將此事呈報給朝廷,朝廷目下也正在商議剿滅黑蓮聖教的事宜。如今是冬天,積雪封山,朝廷一時還不會動彈,不過神侯府已經派人往西川去打探虛實,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開春之後,朝廷必有行動。”

    當日齊寧被鞦韆易挾持而走,唐諾正在永安堂爭分奪目配製解藥,段滄海等人為了不讓唐諾分心,並無告知,所以唐諾對當時發生的事情,到現在也是一無所知。

    唐諾清麗的俏臉微有些凝重,問道:“鞦韆易和阿瑙現在如何?”

    “他們應該已經逃回西川。”齊寧嘆道:“鞦韆易自己說過,京城疫毒與他無關,我也相信這不是撒謊,不過......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擅闖神侯府,便註定黑蓮聖教大難臨頭。”

    唐諾想了一下,才輕聲問道:“你知道不是鞦韆易所為,不能向超挺解釋?”

    齊寧道:“唐姑娘,朝廷並不像你想的那麼單純,朝中有人慾致黑蓮聖教於死地,有秋千易闖神侯府事件,就等若是鐵一樣的證據,那些人有了這樣的證據在手,又豈能善罷甘休?我可以向皇上解釋,但是手裡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黑蓮聖教並無參與此事,你自己也說過,金蠱蟲是出自鞦韆易之手,如果是被人所盜,除非鞦韆易能夠找到盜取蠱卵毒之人,而且還要親自到京城解釋清楚,目前來看,幾無可能。”

    唐諾輕輕點了點頭,卻並無多言,卻是若有所思。

    “唐姑娘,你是不是擔心阿瑙?”齊寧輕聲問道:“你似乎對阿瑙十分在意,只不過......那小妖女心腸十分狠毒,與你性子判若兩人。”

    “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唐諾輕聲道:“阿瑙本性不壞,只是被人教壞了而已。”

    齊寧聽唐諾這般說,便知道唐諾確實很在意小妖女,便也不好再多說阿瑙壞話,只能道:“不過我會盡力向朝廷解釋清楚,皇上雖然年少,但十分英明,不到萬不得已,應該也不會輕易對黑蓮聖教用兵。”

    唐諾微點螓首,輕聲道:“謝.....謝謝你!”

    齊寧心下卻有些疑惑,暗想唐諾這聲謝謝,究竟是為誰而謝?是為阿瑙,是為鞦韆易,還是為黑蓮聖教?

    難道唐諾也與黑蓮聖教有什麼淵源?

    他見唐諾先前氣色還好,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差,可是談到此事,情緒明顯受到影響,不想讓唐諾感到不快,轉變話題道:“唐姑娘,你喜歡看書?”順手拿起桌上一本書,掃了一眼,卻是一本醫書。

    “這幾天歇在屋裡,三夫人知道我喜歡鑽研醫術,所以讓人送了幾本醫書過來。”唐諾道:“裡面有不少我此前並不知道,不過.....也有不少紕漏地方。”

    齊寧心想以你的醫術,當然不是這些普通醫書可以比,忍不住問道:“唐姑娘,你的醫書已經如此高明,為何還要一直鑽研下去?以你現在的醫術,普天之下,恐怕也沒有多少人能比。”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唐諾輕聲道:“而且我想學到的醫術,是能夠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齊寧一怔,“當真有如此高明的醫術?”

    唐諾淺淺一笑,搖頭道:“我說的起死回生,不是指真的已經死去,而是指只要還有一口氣,無論患了什麼絕症,都能夠讓他恢復如常。”

    “原來如此。”齊寧感慨道:“唐姑娘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造詣,我想終有一天,你一定可以學成起死回生之術。”

    唐諾輕嘆道:“我也希望有那一天,可是我不知道是否還來得及......!”

    “什麼?”齊寧覺著唐諾這句話說得異常古怪,皺眉道:“什麼來不及?”

    “沒.....沒什麼。”唐諾忙搖頭道:“我是說.....我是說人生有限,不能長生不死,不知道能不能來得及學成起死回生之術......!”說到這裡,白白淨淨的臉頰竟然有些泛紅,神情變得有些尷尬。

    齊寧心想這女子還是太過單純,這句話明顯是在狡辯,可是她不善撒謊騙人,所以一說謊話,一下子便表現的不自在,任誰都看得出她是言不由衷。

    只是這種時候,齊寧自然不會揭破,笑道:“唐姑娘不用擔心,你天資聰慧,用不了多久的。”心下卻是疑惑,暗想唐諾所說的來不及,到底是指什麼事情?

    見唐諾不說話,齊寧知道這姑娘自有心思不便對自己說,起身來,柔聲道:“府裡晚上擺酒宴,大夥兒都會喝上兩杯,唐姑娘不如也一起去飲上幾杯,一起高興一下。”

    唐諾想了一下,才微微點頭,齊寧見狀,心下歡喜,道:“如此甚好,我去看看他們是否準備。”轉身要走,走出幾步,忽然想到什麼,回頭問道:“唐姑娘,上次你給我的藥方,能夠讓皮肉之傷恢復如初,不知道如果經脈斷了,能不能恢復?”

    “傷了多久?”唐諾問道。

    齊寧忙道:“也就今天才手上,手脈被人割斷,我尋思京城不可能找到這種藥物,所以問一問你。”

    唐諾道:“只要不超過十二個時辰,便可有救。不過給你的藥方,只對皮肉之傷有用,治不了經脈。”坐下去,執筆書寫,很快就寫出一個方子,遞給齊寧:“按照這個方子煎藥,只是手腳經脈被斷,可以治癒,不會留下遺患,但體內其他各處經脈,這道方子就不成了。”

    齊寧接過方子,恨不得抱起唐諾狠狠親上兩口,歡喜道:“唐姑娘,多謝你了,你放心,這方子我不外傳。”也不等唐諾多言,笑眯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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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3 19:08
第二九五章 師徒

    寒夜漫漫,錦衣侯府正在為齊寧奪得統領之位慶賀之時,在建鄴京城東角的一處宅邸裡,卻是冷清異常。

    這座宅子不算大,但亭臺樓閣倒也是應有盡有。

    堂堂東海首富出身的江大公子,家族富可敵國,要在京城置上一處宅子,簡直是易如反掌。

    寒風瀟瀟,夜色淒冷,宅子東院的一處屋內,江隨雲已經換上了一身乾淨柔軟的衣裳,坐在桌前,對著桌上擺放的銅鏡,瞧著自己半張兀自沒有消腫的臉,一雙眼睛冰冷可怖,宛若寒刀。

    這處宅子內的人不多,僅有的幾名下人,也都是他從東海帶過來。

    冷清的宅邸顯得孤寂而蕭瑟。

    他那張本來英俊的臉,此刻委實難看,不但一邊臉腫起來,而且腫脹的臉還有凝血,血紅一片,看上去頗有些可怖。

    猛然之間,江隨雲一拳砸在桌子上,“哐當”一身,桌上的銅鏡被震翻,江隨雲霍然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一陣寒風侵襲而入,江隨雲厲聲道:“來人!”

    瞬間,竟是從屋檐處垂吊下一個人來,那人雙足勾在屋檐,上半身卻垂下來,恭敬道:“大公子!”

    “殺死齊寧!”江隨雲握拳道:“三天之內,我要看到他首身分離,無論用什麼辦法,三日之後,將他的人頭送到我面前。”

    “是!”吊在屋檐下的那人答應一聲,翻身上去屋頂,江隨雲冷笑一聲,正要轉身,猛聽得窗外“砰”的一聲響,吃了一驚,迴轉身去,只見到剛剛垂掉在屋頂的那人竟從屋頂摔下來,落在地上,掙扎兩下,便即不動。

    江隨雲臉色大變,但驚而不亂,一個轉身,已經將掛在牆上的一把刀取在手中,抽刀出鞘,沉聲道:“是誰?”

    他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窗外,神情冷峻。

    忽聽得身後傳來一個低沉聲音:“你就派這樣的人去刺殺錦衣侯?”

    江隨雲臉色驟變,已經感覺身後一陣勁風襲來,二話不說,回身便是一刀,刀光匹練,一道鬼魅的身影從他身後閃過,江隨雲正要順刀橫追過去,卻感覺背上一陣劇痛,似乎是被千斤巨錘砸中,骨頭甚至有一種碎裂之感。

    握刀的手頓時沒了氣力,刀勢便無法繼續下去,只是那人卻並無再行出手,等江隨雲回過身,只見到一道身影揹負雙手已經站在了窗邊,一身灰色長袍,並沒有梳理髮髻,一頭長髮披在肩頭,窗外寒風吹來,長髮飄起。

    江隨雲看了一眼,眸中一驚,竟是丟下手中刀,跪倒在地,恭敬道:“師......師父!”

    那人也不回頭,淡淡道:“教了你這麼多年,你似乎並無什麼長進,更為緊要的是,你似乎已經忘記了前來建鄴京的初衷。”

    “師父,弟子.......!”江隨雲額頭冒出冷汗。

    “不謀一世者不足謀一時。”那人聲音異常平淡,聽不出是喜是怒:“你要殺錦衣侯,僅僅是因為今日敗於他手,一時之敗,便讓你欲除之而後快,看來你根本不瞭解你的對手究竟有多強大。”

    “師父,我......我本可以勝他。”江隨雲低著頭,依然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弟子在刀劍之上沒有輸給他,就是拳腳功夫,那也......那也不弱於他,可是他練了邪門武功,可以吸人內力......!”

    灰袍人冷笑道:“我告誡過你,凡事要任其自然,不要太過特意,否則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綻。”

    “師父也知道,如果弟子能夠奪得統領之位,那麼以後完成師父交代的任務,便會更加容易。”江隨雲低頭道:“弟子都是為了師傅才這樣做。”

    “在我面前,不必虛言偽語。”灰袍人道:“我說過,可以給你時間,我也一直是個很有耐心之人,從來不急於一時。”頓了頓,淡淡道:“你可知道,在你的府邸之外,神侯府已經派人祕密監視,西門無痕已經對你起了疑心。”

    江隨雲一怔,隨即冷笑道:“就算西門無痕存了疑心,又能如何?他能查出什麼?”

    灰袍人轉過身來,臉上竟然帶著一張面具,漆黑色的面具在昏暗的燈火之下泛著幽幽冷光,緩步走到江隨雲面前,淡淡道:“擡頭!”

    江隨雲對灰袍人顯然是異常的敬畏,立刻擡頭,剛一擡頭,便覺得眼前黑影一晃,“啪”的一聲,那張本已經腫脹的臉,竟是被灰袍人重重扇了一耳光,力道不輕,江隨雲臉上本就沒有恢復,這一巴掌打下來,便覺得左臉宛若被撕裂一般,劇痛鑽心。

    “我知道你出身豪富之家,自小目空一切。”灰袍人面具下的眼眸冷厲如刀,“你記住,我讓你來京城,不是因為你有多出色,僅僅因為你是東海江家的人,而且是卓青陽的門徒,這樣的身份,讓你在建鄴京更容易立足,也不會讓人對你產生太多的疑慮。”聲音變得冷厲起來:“可是你好大喜功,目空一切,進京沒有多久,卻已經連番出錯,這一次爭奪統領之位,你本就不該參加。”

    “可是......可是師傅說過,不但要取得淮南王的信任,而且......還要得到他的重用。”江隨雲臉上辛辣疼痛,卻不敢去捂住臉,“他舉薦弟子爭奪黑鱗營統領,弟子......只能全力以赴。”

    “哦?”灰袍人淡淡道:“是你自己功利之心極盛,否則又豈會因為爭鬥引起別人的注意?”他冷笑一聲:“是否在你眼中,楚國滿朝都是酒囊飯袋?”

    “弟子.....弟子不敢!”聽到灰袍人愈加冰冷,江隨雲額頭更是冷汗直冒。

    “不要小瞧那些人。”灰袍人緩緩道:“我是給你歷練的機會,如果連楚國的事情都不能辦好,他日你又如何能夠承襲我的位置?我警告你,如果你當真壞了我的大事,是怎樣的後果,你心裡應該也很清楚。”

    “弟子知道。”江隨雲忙道:“弟子定會傾盡全力,完成師父交代下來的任務。”

    灰袍人道:“不要輕易去碰齊家的人,你該知道,齊家背後還有那個人的存在。”

    “師父,那人......那人當真還沒有死?”江隨雲道:“齊寧的功夫,是不是......都是那人所教?”

    灰袍人道:“這個你就不必多問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要成為淮南王的心腹之人,可以讓所有人都覺得你是淮南王的黨羽,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去招惹齊家的人。”

    “弟子.....弟子明白了!”江隨雲低下頭,眼眸之中卻還是顯出一絲不甘。

    半天不聽灰袍人再說話,江隨雲不由擡頭,卻發現那灰袍人已經沒了蹤跡,不由在屋內四處瞧了瞧,確定那灰袍人已經離開,這才緩緩起身來,眼眸之中滿是寒光。

    江隨雲的宅子清冷孤寂,錦衣侯府之內卻是觥籌交錯。

    今夜在府中擺下酒宴,是為了慶賀齊寧奪得統領之位,在暖閣之內,特地擺下了一桌酒宴,按理來說,段滄海等人身為侯府護衛,禮制上並無資格與齊寧坐在一個酒桌上用飯,但齊寧本就不計較這些,而且接下來重建黑鱗營乃是頭等大事,自然要與段滄海等人商議。

    段滄海、趙無傷和齊峰三人俱都是從黑鱗營出來,所以暖閣內,四人湊在一起,一邊飲酒,一邊籌劃黑鱗營事宜。

    對於重建黑鱗營,段滄海當然是重之之重,所以半個晚上,大都是段滄海在說,此時已經是酒過三巡,段滄海的談興卻極濃:“侯爺,剛才說的那些軍規,都是當年大將軍建下黑鱗營所訂立下來,黑鱗營從上到下,一視同仁,沒有任何人敢違背任何一條軍規,也正因為如此,黑鱗營才.....!”說到這裡,打了個嗝,才接著道:“才成為我大楚最強的兵馬。”

    齊寧酒量還真不能與段滄海等人相比,今夜幾人的興致都還不錯,特別是段滄海幾人,興致極高,幾隻大酒罈子空在一旁,東倒西歪,商議事情的時候,齊寧也不讓別人進來打擾,酒桌上的菜餚也都已經發涼。

    “這些軍規自然要延續下來。”齊寧臉上泛紅,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現在最要緊的是招募兵勇,然後找到駐營之地進行訓練,你們心裡可有了盤算?”

    “這個好辦。”段滄海擼起袖子,臉上紅通通的,笑道:“京城往南不過四十餘里地,有當年黑鱗營的駐營,雖然已經荒廢,但是收拾一番,立馬可以用,那裡不但有訓練的場地,營房、馬廄、兵器庫都是現成的,對了,老趙,營地邊上的雞冠湖是不是還在?”他一手拿著酒碗,另一條手臂撐在桌子上,明顯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便是說話時候,也是酒氣撲鼻。

    “在,自然在的。”趙無傷平日不善言辭,為人低調,但今日心情極好,喝的也不算少,比之段滄海稍微清醒一點:“侯爺,駐營邊上有雞冠湖,吃喝拉撒都方便......唔,不對,吃喝都方便,我們......我們不在湖裡撒尿......,和工部那頭說一聲,讓他們派人去修一下,用不了幾天就能用。!”

    齊寧道:“人呢?要建黑鱗營,需要人手,既然要訓練精兵,總不能到大街上隨便拉人.....!”

    “侯爺不用擔心。”段滄海拍著自己胸脯:“我都.....都想好了,事情交給我,保證在營地修好之前,給你招到一千人,而且......都是一等一的勇士.......!”吐了一口酒氣,“不過侯爺要先把.....先把兵器糧餉都準備好,黑鱗營的兵馬也要吃糧拿餉,可別讓戶部那幫孫子壓著糧餉不......不放.......!”說到這裡,忽然一頭趴倒在桌子上,齊寧一愣,很快便聽到段滄海鼾聲響起。
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3 19:08
第二九六章 出謀劃策

  這一夜齊寧也不知道是如何回到自己屋內,次日一大早,被外面叫聲驚醒,卻是宮裏派人傳喚過去。

  齊寧已經料到今日隆泰可能要召見自己,當下收拾一番,入宮見駕。

  這一次卻並非在禦書房所見,而是在第一次見到隆泰的那書屋相見,通傳過後,隆泰吩咐齊寧進去,見到隆泰,齊寧第一感覺便是小皇帝的心情似乎很不好,拜見過後才問道:「皇上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

  隆泰也不隱瞞,道:「你來之前,太后剛從這裏離開。」

  「哦?」齊寧一聽太后,猜到幾分,問道:「皇上,又是為大婚之事?」

  隆泰臉色頗有些冷淡,冷笑道:「她現在已經逼着朕下旨,讓朕派禮部的人去忠義侯府下旨,這是非要朕娶司馬家的女兒不可了。」

  「皇上,老百姓娶親,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皇帝,是不是也要遵從太后的意思?」齊寧微皺眉頭:「如今朝中諸事,主要還是忠義侯在打理,皇上如果不遵從太后之命,司馬家只怕心中不滿。」

  隆泰怒道:「朕是皇帝,難道還要看司馬家的臉色?」

  齊寧知道這小皇帝其實是個十分理智的人,能夠權衡利弊,此時說這話,無非是積壓在心中的不滿無處發洩,在自己面前發洩兩句而已。

  「皇上,恕我直言,你既然登基大寶,立后其實也是遲早的事情。」齊寧含笑道:「而且後宮之中,也需要一位皇宮駕馭。」

  隆泰皺眉道:「你也覺得朕該將司馬家的女兒迎入宮中?」顯出一絲不滿之色。

  齊寧道:「皇上誤會了,立后,不一定非要是司馬家的姑娘,普天之下,佳麗眾多,皇上喜歡誰,立誰為后,也不是別人說了算。」

  「要是像你說的這般說,那倒好了。」在齊寧面前,隆泰不再一副少年老成模樣,顯得也鬆弛許多,「你又不是不知道,到現在為止,司馬嵐都不曾讓朕召集朝會,說什麼要等大吉之日再行登朝,朝中諸多事情,朕比他都要晚知道,這般形勢,你覺得朕還能自己做主?」

  「皇上,你年級還輕,其實用不着焦急。」齊寧道:「瞧瞧這些老臣的行事,未必不能學到什麼。不過......,皇上不想娶司馬家的姑娘,也並非難事。」

  「哦?」隆泰眼睛微亮:「齊寧,你是不是又想到什麼好法子了?」

  齊寧湊近一些,輕聲道:「皇上,忠義侯雖然位高權重,可說起來,也還有淮南王那幫人掣肘,所以有些事情,倒也不是忠義侯一言九鼎。就像這次皇上大婚,準備冊立皇后,也並不是他忠義侯說了算,只要皇上能找到更合適的姑娘,讓太后和忠義侯都找不出毛病來,太后也就無法逼迫皇上了。」

  「合適的姑娘?」隆泰皺起眉頭:「你這又是什麼意思?除了皇族,我大楚便是四大世襲候的地位最為尊崇,朕要立后,除了從這四家選,還能有比這四家更合適的人選?」

  齊寧笑道:「皇上,錦衣侯府可沒配得上皇上的姑娘。」

  隆泰笑駡道:「你要真是有姐妹,朕一定將她召進宮來。」忽地想到,眼前這為錦衣侯不過是假冒貨,就算齊景真有女兒,那也算不得是眼前這人的姐妹。

  他一笑起來,氣氛頓時輕鬆幾分,齊寧才道:「皇上,其實我還真的想過,若是金刀侯家有閨女,可以從他府裏選一個進宮來......!」

  「哈哈哈.....!」隆泰一手拍在桌子上,道:「你竟然和朕想到一塊了,朕此前也曾想過,實在不成,就從金刀澹台家選人入宮,朕已經得知,澹台家有好幾個與朕年紀相仿的姑娘。」

  齊寧一怔,隆泰卻瞬間搖頭道:「但這不成。」

  「為何?」

  「朕如果當真選了澹台家的姑娘,那麼澹台家自然會全力輔佐朕。」隆泰緩緩道:「可是如此一來,朕只擔心忠義侯和淮南王會聯起手來對付澹台家。」冷笑一聲:「他二人都想權傾朝野,又怎容澹台家出來擋住他們的路。」

  齊寧笑道:「原來皇上早就想到這一點。」

  隆泰道:「先帝曾對朕說過,金刀侯為人,勇猛有餘,智謀稍遜,而且不善玩弄權術,若是淮南王和忠義侯果真聯起手來對付他,朕只擔心那老侯爺一時火氣,兵戎相見,到時候可就大大不妙了。多年戰事下來,剛與北漢人息兵,趁這個時候最要緊的是修復國力,絕不能因為他們的爭鬥而損傷國體。」

  「皇上英明。」齊寧點頭道:「其實我也是擔心這一點,召澹台家的姑娘入宮容易,可是後面的事情就會很棘手。如今淮南王和忠義侯各有勢力,在朝中大致保持了平衡,若無太大變故,不會出現太大的麻煩,但金刀澹台家一旦捲入進來,情勢很可能發生變化,也就打破了朝廷目前的平穩。」

  隆泰皺眉道:「所以朕就是煩惱此事。」

  「皇上,澹台家的姑娘不能召入宮,但除此之外,還有更適合的人選。」齊寧低聲道:「皇上可想過東齊?」

  「東齊?」隆泰一怔,有些錯愕看着齊寧。

  齊寧輕笑道:「皇上,北漢與我大楚南北對峙,誰能夠拉攏與東齊人的關係,誰就能佔得上風。如果皇上迎娶東齊國的公主,立東齊公主為我大楚的皇后,皇上以為如何?」

  隆泰若有所思,那雙清澈的眼眸之中漸漸泛起光彩,猛然間站起身,盯住齊寧,聲音竟有些激動:「朕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齊寧,你......你是說迎娶東齊公主成為朕的皇后?」

  「皇上,您若是迎娶東齊公主,便是為了大楚與東齊的邦交,滿朝文武,誰不知道東齊對我大楚的重要。」齊寧笑道:「皇上如果為了我大楚的利益,迎娶東齊公主,滿朝文武非但不會阻止,而且還會對皇上欽佩有加。東齊人在北漢與我大楚之間苟延殘喘,如果他們的公主能夠成為我大楚的皇后,我以為他們定然是求之不得。」

  隆泰興奮道:「不錯,迎娶東齊國主,乃是利國大事,就算是忠義侯,那也不好說什麼了。」

  「只是.....這要委屈皇上了。」齊寧歎道:「東齊公主到底長成什麼樣子,皇上不曾見過,若是個奇醜無比的......!」

  他還沒說完,隆泰便搖頭笑道:「你錯了,東齊公主長得非但不醜,而且貌美如花,比司馬家的那位要強出百倍。」身體微微前傾,湊近齊寧,低聲道:「你莫忘記,朕去過東齊參加東齊的立儲大典,當時瞧見過東齊國的三公主。」

  「如此說來,皇上早就看上了東齊三公主?」齊寧嘿嘿笑道。

  隆泰立刻收起笑容,咳嗽兩聲,道:「朕豈是被美色所惑之人?只是你的主意,有利我大楚......!」沉吟下來,竟是沉思半晌,才頷首道:「朕意已決,向東齊求親。」冷哼一聲,道:「如此一來,司馬家也就無話可說。」

  「皇上,若當真要向東齊人求親,此事還是低調為好。」齊寧輕聲道:「我只擔心北漢人要是聽聞風聲,會從中作梗。」

  隆泰點頭道:「朕知道。」想了想,問道:「齊寧,朕若向東齊求親,你以為派誰前去最為合適?」

  「自然是派禮部的袁老尚書前往。」齊寧立刻道:「袁老尚書熟悉禮儀典制,最適合辦這件差事。」

  隆泰皺眉道:「袁修儒都已經六十多了,朕只擔心往東齊去,山高路遠,那老頭子只怕是撐不住。而且就算他真的撐到東齊,年紀大了,腦子有時候未免不靈光,若是東齊那邊發生一些什麼意外,這老頭子只怕應付不來。」

  齊寧道:「除了袁老尚書,皇上認為還有誰更合適?」壓低聲音:「派去求親的使臣,定不能與忠義侯有任何瓜葛,我只擔心他表面上不敢反對,暗地裏卻會故意破壞這次求親。」

  「朕也知道。」隆泰微微頷首:「不過朕也想好了,司馬家的姑娘不能召進宮,不過.....為了安撫此人,朕已經準備賜封他為公爵。」淡淡一笑,道:「就如你所說,讓他坐的高一些,成為眾矢之的。」

  齊寧嘿嘿一笑,還沒說話,隆泰忽然道:「齊寧,朕若派你前往東齊,你覺得如何?」

  齊寧一愣,忙道:「皇上,我這才剛當上統領,還要負責籌建黑鱗營的事兒,這也不是小事,只怕難以騰出身來,再說了,我對那些繁文縟節一竅不通,真要跑到東齊去,一個不慎,反倒會壞事,到時候辦砸了差事,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這事兒讓朕再想想吧。」隆泰想了一下,才問道:「黑鱗營的事兒,你可有頭緒?」

  「正在準備之中。」齊寧道:「錦衣侯府有幾名護衛當年都是從黑鱗營出來,還曾是黑鱗營的部將,這幾人對黑鱗營十分熟悉,有他們幫襯,事半功倍。」

  隆泰道:「那就好,齊寧,這是朕最掛心之事,你要傾盡全力,萬不能讓朕失望。」忽地想到什麼,上下打量齊寧一番,才問道:「朕問你,你那一身武功,又是從何而來?老實交代,若向朕撒謊,就是欺君之罪,朕讓人將你拉出去咔嚓了。」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12-12 15:08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3 19:11
錦衣春秋 第二九七章 含糊不清

  齊寧早就知道隆泰一定會問及此事,也早就想好如何應答,一副畢恭畢敬模樣道:「皇上,其實這事兒我正想向你稟明。」

  「快說快說。」隆泰對此顯然是很感興趣:「朕和你交過手,你的武功並不比朕高明,這才多久,你竟然學會了那樣厲害的劍術,朕瞧着比向師傅也差不了多少。」

  齊寧笑道:「說來皇上可能不信,有幾天半夜,有神秘人跑到我屋內,教我學會了這幾招劍術。」

  「還有這種怪事?」隆泰一怔,奇道:「那神秘人是誰?」

  齊寧搖頭道:「我還真不知道,我問過他,他也不告訴我,是個老頭兒。」

  「老頭兒......?」隆泰若有所思,隨即笑道:「你們錦衣侯府那些護衛都不是吃素的,那人能悄無聲息跑到你屋裏不被人發現,武功自然是極高的,他教你劍術,自然對你並無惡意,就應該是我楚國的高人了。」又問道:「他這幾天還來嗎?朕倒想見見這位高人是什麼模樣。」

  「皇上,他連名字都不肯告訴我,哪裏還敢進宮見皇上。」齊寧道:「不過那人教了我劍術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我也不知道他下落。」

  隆泰微微頷首,忽地想到什麼,道:「朕真是糊塗,差點忘記了正事。朕召你入宮,是有事情要問你。」將桌案上的一份摺子丟到齊寧面前,道:「你先看看這道摺子再說。」

  齊寧雙手拿起,掃了一遍,皺起眉頭,問道:「皇上,這是西川刺史韋書同的摺子?」

  「不錯。」隆泰道:「韋書同的摺子比李弘信的遲來了幾日,摺子上的意思倒是相差不大。」頓了頓,才從岸上將另一道摺子遞過來,「這是上次李弘信送來的摺子,你仔細瞧瞧這兩道摺子可有什麼不同。」

  齊寧當下將兩道摺子再仔細看了一遍,這才抬頭道:「李弘信的摺子上,稟報黑岩洞將丹巴縣令白棠齡以及數名官差斬殺,但韋書同的摺子上卻說那幾名官差死在了黑岩嶺,看似意思相同,但中間卻是大有問題。」

  「不錯。」隆泰淡淡笑道:「韋書同只說官差死在了黑岩嶺,卻並沒有說是黑岩洞人所殺,而且李弘信的摺子上直接點明丹巴縣令白棠齡也已經被殺,可是韋書同的摺子上,只說官差死在了黑岩嶺,卻並沒有說白棠齡也在死者之中。」

  齊寧皺眉道:「皇上,韋書同這道摺子有些不清不楚,他是朝廷委派到西川的封疆大吏,按理來說,摺子上應該稟明的比李弘信還要清楚,可是這道摺子看過之後,反倒讓人感覺迷迷糊糊。」

  隆泰淡淡笑道:「你看過的摺子不多,自然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竅。」

  「還請皇上指點!」

  「你覺着韋書同這道摺子有些模糊,其實這就是韋書同想要向朝廷表示的意思。」隆泰道:「他說的話不在摺子之內,而是在摺子之外。」

  齊寧立刻便明白過來,道:「皇上是說,這道摺子裏面的內容並不是韋書同想要對朝廷所奏,他只想以這道摺子讓朝廷看出其中另有玄機?」皺眉道:「可是他為何要這樣做?他是西川刺史,如果有話要對朝廷奏明,為何要含糊其辭,非要皇上去猜他的意思?」

  隆泰也是皺起劍眉,道:「朕看過這道摺子,想來想去,只有兩種可能。第一,韋書同擔心這道摺子被別人看見,所以並不敢將想說的話說清楚,只能含糊其辭,讓朕明白他有難言之隱。另一種可能,便是韋書同故意將話說的模糊不清,為自己留後路。」

  「後路?」

  「也許西川的事情另有蹊蹺,韋書同擔心朝廷會查出其他的事情,所以未雨綢繆,先做好撇清干係的打算。」隆泰冷笑道:「先帝當年派他去往西川,就是讓他治理好一方,成為朝廷在西川的眼舌,若是此人明哲保身,做事瞻前顧後,朕看他也沒有必要待在西川了。」

  「皇上,恕我愚鈍,皇上說韋書同也有可能是擔心別人看到摺子的內容,不敢將實話說出來,那麼我有兩點不明,第一,韋書同擔心誰,第二,他不敢說的實話,又會是什麼?」齊寧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如果連堂堂西川刺史對此番黑岩洞事件都有顧慮,不敢說清楚,那麼這件事情背後必然是非同小可。」

  隆泰身體前傾,壓低聲音道:「最近西川的事兒一樁接一樁,你不覺得覺得十分古怪?」

  「皇上所言極是。」齊寧也輕聲道。

  隆泰想了一下,才道:「上次急着救人,朕也沒有時間多問你,你上次被秋千易挾持而走,西門無痕就派了神侯府的人去了西川,已經開始對黑蓮聖教進行調查,這次黑岩洞叛亂,淮南王的意思是黑岩洞與黑蓮聖教脫不了干係,正好借着個由頭,調兵遣將,將黑蓮聖教也一併剿滅。」

  「淮南王對於剿滅黑蓮聖教似乎一直很熱心。」齊寧道:「忠義侯又是什麼意思?」

  「司馬嵐之前一直說要證據確鑿,那九溪毒王闖入神侯府,他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黑蓮聖教意圖謀反,朝廷自然不會坐視不管。」隆泰道:「盧霄在兵部已經開始制定圍剿黑蓮聖教老巢的計劃,不過目下正值深冬,西川地勢險要,黑蓮聖教的巢在崇山峻嶺之中,所以即使要打,也要等到開春之後。」

  齊寧微微頷首,輕聲道:「不過秋千易聲稱京城疫毒與他無關。」

  「所以朝廷還是給了他們時間。」隆泰道:「黑蓮聖教既然是江湖勢力,朕也和他們講講江湖規矩,神侯府的人會去黑蓮聖教,讓他們交出秋千易,如果秋千易自縛進京請罪,黑蓮聖教也能找到並交出在京城傳播疫毒的真凶,朝廷或許還能對他們手下留情,否則......就算疫毒與他們無關,但是他們不遵朝廷之命,那也等同於造反無疑。」

  齊寧道:「皇上英明。先禮後兵,也可顯出皇上的皇者氣度。」頓了一下,才道:「不過黑蓮聖教那幫人,桀驁不馴,未必會配合朝廷。」

  「那就怨不得朝廷了。」隆泰道:「西川什麼時候都亂不得,但凡有一絲動盪,必定要迅速剿滅。」隨即笑道:「是了,還有二十來天便是除夕了,你準備給朕敬獻什麼?」

  齊寧張了張嘴,額頭冒汗,道:「皇上,恕臣直言,應該是......應該是皇上賜給臣東西吧?」

  「朕剛登基,這是真過的第一個年,你不想着孝敬朕,還要朕賞你東西,真是好大膽子。」隆泰故意沉下臉道:「罷了,朕也不用你的東西,你也別讓朕賞東西,兩不相欠。」

  齊寧心想老子還沒瞧見這麼摳門的皇帝,嘿嘿一笑,低聲問道:「皇上,其實臣府裏最近還真缺銀子用,大過年的,手上沒銀子就沒底氣,皇上能不能先借點銀子用一用?」心中暗想,你他娘的還欠老子五百兩黃金,估計今生都沒希望了。

  「哦?」隆泰眼珠子一轉,輕聲道:「你別當朕不知道,朕問你,從竇家要了五千兩銀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齊寧心知此事隆泰遲早都會知道,笑道:「竇連忠巧取豪奪,我只是從他那裏拿些銀子來花花。」

  「你膽子倒不小。」隆泰道:「打着朕的旗號,還說要收銀子準備祭天,老實交代,總共收了多少銀子?」

  「皇上,真沒多少銀子。」齊寧苦着臉道:「加起來也沒有一萬兩銀子。」

  「好啊,一萬兩銀子你還嫌少。」隆泰笑駡道:「朕手裏都拿不出這麼多銀子,朕可告訴你,前兩代錦衣侯都是廉潔奉公,你小子可別砸了錦衣侯府清廉的招牌。這些銀子,就當是朕賞你的。」頓了頓,才冷笑道:「小小一個戶部尚書,動輒成千上萬兩銀子,他們竇家還真是生意興隆。」

  「皇上,我可聽說京城有一半的生意和竇家有關係。」齊竇兩家水火不容,有此良機,齊寧當然不忘記給竇家上眼藥水,「那個竇連忠只不過是竇馗的兒子,沒有任何官身,可是用起銀子來那可是一擲千金。」

  隆泰想了想,才道:「朕知道了。」又道:「你眼下的事情,是要給朕將黑鱗營訓練出來,有什麼事情,都要過來向朕稟報。」

  「遵旨!」齊寧道。

  「對了,那面金牌在哪裏?」隆泰道:「朕給你的金牌,你還沒有交還給朕。」

  齊寧心想這小皇帝還是想到了這一茬,上次去往神侯府,隆泰給了他金牌,方便審訊阿瑙,齊寧拿了那面金牌,一直都不曾交換,此時隆泰說出來,只能將金牌交了出來。

  出了宮,齊寧沒有急着回府,而是逕自往兵部衙門去。

  重建黑鱗營,裝備糧餉自然是少不了,雖然裝備兵器以及糧餉都是從戶部撥銀子,但軍方通常都是直接與兵部交涉,從兵部領取裝備錢糧,並非直接向戶部索要。

  黑鱗營已經開始籌建,但齊寧手上沒有一件裝備,也沒有一分錢糧,自然是先要往兵部去交涉。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12-12 15:12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3 19:11
錦衣春秋 第二九八章 丑話在先


齊寧到了兵部衙門,自報身份,立刻被請入衙門之內,到了兵部大堂,兵部左侍郎盧霄已經迎上前來笑道:“侯爺,有什么事情派個人過來知會一聲,哪里用得著侯爺親自前來。”說笑間,將齊寧迎入大堂內,送了茶水上來。

兵部尚書是金刀侯兼任,只是金刀侯年事已高,這幾年很少往兵部衙門來,盧霄雖然是兵部左侍郎,但兵部諸事,俱都是由他來打理。

“侯爺今日前來,可是為了黑鱗營的事情?”落座之后,盧霄倒也沒有太多寒暄,開門見山笑道:“我還要在這里向侯爺賀喜呢。”

他雖然面帶笑容,口稱賀喜,但語氣之中卻也沒有多少賀喜的意思。

齊寧心知當年齊家后來居上,取代澹臺家成為了大楚第一武勛世家,這當然會讓澹臺家對齊家心生仇視。

盧霄是金刀侯舊部,自然是維護金刀侯一派的利益,對錦衣侯齊家顯然也不會有太大的好感。

雙方涇渭分明,齊寧知道即使多寒暄幾句,也不會讓雙方關系有什么改變,含笑道:“盧大人也知道,本侯奉皇上旨意,重建黑鱗營,千頭萬緒,可是說到底,還是要盧大人多多照應才好。”

“好說,重建黑鱗營也是朝廷大事。”盧霄微微頷首:“齊大將軍當年建下黑鱗營,所向披靡,與血蘭軍一戰,慷慨壯烈,讓我等既是欽佩也是遺憾。侯爺,不知黑鱗營的駐營是否已經選定?”

“京城以南的雞冠湖邊上,有黑鱗營舊址。”齊寧道:“據說那里都還齊備,只是老舊一些,回頭工部派人過去修葺,應該很快便能用上。”

盧霄點頭道:“如此甚好。我知道侯爺這兩天應該會過來商議,正想著在何處安置黑鱗營,本來還覺著雞冠湖的舊址太過破舊,侯爺未必看得上,現在侯爺自己提出來,也算是解了我一大愁煩。”

齊寧笑道:“有勞盧大人掛心。今日前來,主要還是為了裝備錢糧之事。”

“我知道我知道。”盧霄點頭道:“不過侯爺也知道,黑鱗營的甲胄與其他各營不同,需要專門制造,而且需要一大筆銀子,戶部那頭先要撥出銀子來,兵部這邊才好安排制作,這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籌備,所以不能急在一時。”

齊寧點頭笑道:“這我自然是知道的。特制的甲胄,自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今日前來,倒也沒有想讓兵部立刻將甲胄送去。不過黑鱗營的戰馬、錢糧以及棉衣還是要即刻準備。”

“哦?”盧霄端起茶盞,拿著茶蓋撫了撫茶末,才慢悠悠道:“戰馬一時半會也湊不齊太多,前線打仗,各大馬場的馬匹幾乎都被征走,兵部這邊也沒有多少馬匹可調。棉衣我可以派人催找戶部,不過有多少,我也不敢打包票,至若糧食,等到兵營那邊修好,可以派人先送去一部分。”

齊寧皺眉道:“黑鱗營以騎兵為主,訓練的就是騎射功夫,若是沒有馬匹,如何訓練?”

“侯爺稍安勿躁。”盧霄笑道:“明年七八月份,從各大馬場會抽調戰馬過來,到時候我第一個就往黑鱗營送過去。”

“如此說來,還有半年光景才能得到戰馬?”

盧霄放下茶杯,道:“我知道侯爺新官上任,難免雷厲風行,做事希望迅速辦成,只是有些事情性急不得,若是沒有三年秦淮大戰,莫說一千匹戰馬,就是三千匹,對兵部來說,也不會是什么難事。”頓了頓,才老氣橫秋道:“無論是戰馬裝備,還是錢糧,各部之間都要互相配合,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好。”

齊寧道:“如此說來,黑鱗營大可以等到明年七八月份再開始訓練。”

“倒也不是這樣說。”盧霄笑道:“侯爺大可以先招募兵丁,練練基本功夫,根基純熟了,以后再練起來就事半功倍了。”

齊寧嘆道:“盧大人,我過來其實不是與你商議,而是過來領取所需的馬匹裝備,你這一下子推到了明年七八月,倒是我沒有想到的。”

“侯爺放心,兵部這邊,會盡快去辦。”盧霄笑呵呵道:“是了,侯爺,有一件事兒,我倒想請教。”

“盧大人客氣了,不知有何指教?”

“侯爺覺著西川那邊,是否該出兵剿滅?”盧霄盯著齊寧眼睛:“黑蓮圣教猖狂無比,而且還要聯絡苗疆七十二洞作亂,若不趁早剿滅,后患無窮。”

齊寧笑道:“我現在只想著練好兵,至若西川,太過遙遠,你們這些朝中重臣自有主張,我還真不好摻和。”

“侯爺謙遜了。”盧霄道:“當年錦衣老侯爺便是在西川建功立業,威震天下,西川可是錦衣齊家的福地。”身體微微前傾,“侯爺,兵部這邊已經開始制定出兵的方略,既然要平定苗人之亂,自然不能拖泥帶水,非但要調集眾多兵馬,而且還要在士氣上先行震懾他們。”

齊寧道:“盧大人的意思本侯不大明白!”

“侯爺,錦衣老侯爺當年伐蜀,威震天下,便是到了今天,錦衣侯的威名在西川依然是人人敬畏。”盧霄含笑道:“侯爺可想過領兵出征,帶兵剿滅苗人之亂?”

齊寧一怔,心想這老家伙怎地會想到讓自己領兵?面上卻還是淡定自若,笑道:“盧大人,是黑蓮圣教之亂,黑蓮圣教雖然是苗人所建,但代表不了所有的苗人,所以不能說是苗人之亂。咱們在這里說說無妨,若是傳揚出去,讓西川那頭知道朝廷將黑蓮圣教之亂定為苗人之亂,苗人七十二洞不想反,那也要被朝廷逼反。”

盧霄一愣,隨即尷尬笑笑,道:“侯爺所言極是,是我疏漏了。”

齊寧暗想你這老東西掌管兵部多年,說話滴水不漏,怎可能會輕易在我面前疏漏?心想難不成這盧霄還真的希望通過黑蓮圣教引起整個苗人之亂?

他其實一直在好奇,按照段滄海所言,淮南王其實和金刀侯并不算是一路人,可是此番在出兵西川的事情上,雙方竟然是保持了高度的一致,齊寧心知要讓這兩路人馬保持如此微妙的默契,必然是在出兵西川之事上有著相同的利益,可是一時間他卻頗有些想不通,圍剿黑蓮圣教,甚至引起苗人之亂,對淮南王甚至是金刀侯會有怎樣的好處?

“侯爺,恕我怠慢了。”盧霄起身來,道:“兵部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侯爺的事情我記在心上,若有消息,派人告知侯爺,恕我不能奉陪。”

齊寧也起身來,道:“兵營修好之后,還望盧大人這邊將所需物資盡快送過去。戶部的難處和兵部的難處,本侯不懂,本侯只知道奉旨練兵,所以還望盧大人能夠全力配合。”頓了頓,語氣倒也不客氣:“今日與盧大人在這里心平氣和商議,等到了時候,物資欠缺,只怕也輪不到本侯來說話,而是黑鱗營近千將士們說話了。”

今日盧霄一開口,齊寧就知道這老家伙對黑鱗營的重建可能要從中作梗,金刀澹臺家的人,當然不愿意看到錦衣齊家能夠順利做成事情。

齊寧知道,與這樣的人物含糊其辭虛與委蛇,很可能話都說了,事情卻是毫無進展,既是如此,干脆先將丑話說在前頭,至少能給對方一絲警醒。

盧霄微皺眉頭,也不多言,只是拱手道:“公務繁忙,侯爺請恕不送!”轉身便走。

齊寧冷笑一聲,也不在兵部多耽擱,剛出了兵部大門沒走多遠,就聽到身后有人叫道:“侯爺!”

齊寧一怔,回頭瞧過去,只見幾名乞丐正湊上前來,當先一人有些熟悉,想了一下,笑道:“你是劉輕舟?”

那乞丐正是齊寧多次見過的劉輕舟,此人上次被疫毒感染,差點死去,被丐幫送到永安堂,成了第一個被解毒之人。

臉上依然有些許紅斑留下的痕跡,卻已經不明顯,精神十分抖擻,齊寧翻身下馬來,劉輕舟已經躬身道:“侯爺還記得小的名字?”

“自然記得,你們怎地在這里?”

劉輕舟道:“是朱雀長老派小的們請侯爺過去吃杯酒,朱雀長老已經在鑼鼓巷設下了酒席,要感謝侯爺對丐幫的救命之恩。朱雀長老還說,侯爺日理萬機,若是繁忙,我們就一直等著,直到侯爺抽出空閑前去赴宴。”

“哦,那實在是太客氣了。”齊寧心里很清楚,丐幫作為江湖上第一大勢力,通過這次事件,錦衣侯府與丐幫倒是有了不錯的關系,他也知道丐幫耳目遍天下,京城的大街小巷,亦都有丐幫弟子出沒,與丐幫結交,倒也沒有什么壞處,念及至此,笑道:“正好我現在也沒什么事兒,既然朱雀長老如此客氣,我盛情難卻。”

劉輕舟歡喜道:“多謝侯爺賞臉,侯爺,請!”
V123210 發表於 2016-11-13 19:13
錦衣春秋 第二九九章 朱雀令

齊寧跟著劉輕舟等人到了鑼鼓巷,他來過這里,這是丐幫鬼金羊分舵總壇,對此處倒也算熟悉。

進到那座宅子內,一群人早已經在等候,齊寧剛一進院子,便見到朱雀長老率先上前來,拱手道:“侯爺。”

神侯數人也都上前來,白圣浩和上官凌風皆在其中,齊齊行禮,異常的恭敬客氣,白圣浩低著頭,慚愧道:“侯爺對丐幫的大恩大德,丐幫沒齒難忘,若不是侯爺相助,我丐幫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諸位不必如此客氣。”齊寧心知要和這幫草莽江湖中人接觸,若是循規蹈矩,雙方都會拘謹,笑道:“我聽說這里有酒吃,朱雀長老,你可不是在唬我吧?”

“哈哈哈哈!”眾人聽得齊寧一開口就說起吃酒,頓時都哈哈笑起來,朱雀長老抬手道:“侯爺請,老叫花子雖然沒有多少銀錢,可是大伙兒東討西要,湊了一桌酒席,菜不好,酒可有的是。”

眾人又是一番大笑,這才簇擁著齊寧進屋。

丐幫雖然幫規森嚴,但平時都是兄弟相稱,長老和低末弟子在一起吃肉喝酒那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倒不像別的幫派上下有別,涇渭分明。

今日齊寧前來,朱雀長老自然是在座,除此之外,白圣浩和上官凌風以及另外三四名鬼金羊分舵的主要人物也都在場,因為知曉劉輕舟和齊寧十分熟悉,今次倒是讓劉輕舟也在桌上相陪。

劉輕舟入幫雖然有些年頭,但是在鬼金羊分舵并不屬于領導階層,雖說平日里也和白圣浩等人吃肉喝酒,但是如此正規場合,和堂堂大楚帝國的侯爺坐在同一個桌上,那是做夢也沒有想到。

朱雀長老謙虛說菜不好,可是上了桌,菜肴卻是一盤接一盤地送上來,滿滿放了一桌子。

雖然眾人一直想要感謝齊寧,派了人去請齊寧,但平心而論,齊寧畢竟是帝國的侯爵,誰也沒有把握齊寧一定會來丐幫分舵赴宴,今日齊寧屈尊降貴,竟然并不在乎身份,而且是單人匹馬前來,這讓丐幫眾人感激之余,心下也都是大為欽佩。

“侯爺,這一杯酒,老叫花子是代替丐幫鬼金羊分舵眾兄弟感謝侯爺的活命之恩。”朱雀長老端杯道:“若非侯爺出手相救,鬼金羊分舵大禍臨頭,白舵主,你的性命可也是侯爺所賜。”

白圣浩已經端杯站起身,道:“侯爺,白某先不謝侯爺,這杯酒是向侯爺賠罪。前番侯爺好心來救我丐幫,白某不識好歹,對侯爺出言不遜,現在想來,真是慚愧,這杯酒白某喝了,還望侯爺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記在心上。”一飲而盡,干脆痛快。

齊寧笑道:“白舵主,你這杯酒若是賠罪,我可不和你喝了。”

白圣浩一愣,齊寧笑道:“你是江湖中人,與我初次見面,若是沒有一絲防備,那反倒不對。而且我向來喜歡恩怨分明之人,有話明里說來,總要比背后捅刀子強上千倍?白舵主,我當你是朋友,你若是賠罪,這酒還怎么喝?”

眾人倒想不到齊寧年紀輕輕,心胸卻如此豁達,頓時更為歡喜,白圣浩二話不說,拿起酒壇給自己斟上酒,捧起道:“侯爺將白某當朋友,白某雖然汗顏,但侯爺都這么說,我就厚著臉皮,做侯爺的朋友,侯爺,這杯酒,就當是咱們交朋友的見面酒。”

他喝酒很是痛快,又是一口飲盡。

齊寧見此人豪氣干云,心下倒是很為欣賞,端酒起身道:“好,白舵主這酒,我就一口干凈。”亦是一口飲酒。

眾人見齊寧年輕,但喝酒卻也是十分豪爽,毫無身為堂堂錦衣侯的架子,都是拍手笑道:“侯爺這酒量,我們只怕都及不上。”

朱雀長老笑道:“侯爺不嫌棄咱們這些叫花子,愿意和咱們做朋友,既然是朋友,總要有禮相送。”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鳥雀形狀,似乎是用木頭雕刻而成,雕工精妙,色澤純黑,送到齊寧面前:“侯爺請收下!”

齊寧接過在手中,入手很輕,觸手光滑,又不像是木頭,疑惑道:“這是!”

“這是我和大伙兒商量之后決定送給侯爺的謝禮。”朱雀長老笑道:“這叫朱雀令,是我南方七宿分舵的令符,非是本幫的大恩之人,絕不會輕易相送。”

“朱雀令?”

朱雀長老解釋道:“侯爺身份尊貴,本來也是用不上,不過這朱雀令有一樁用途,便是南方七宿分舵的弟子見到朱雀令,都能夠給侯爺跑跑腿,侯爺日后若是有什么跑腿的活兒,只要遇上南方七宿分舵的弟子,有朱雀令在手,都不會抗命。”

齊寧吃了一驚,才知道這小小的朱雀令卻是非同小可。

朱雀長老乃是丐幫四大長老之一,統御丐幫南方七宿分舵,在丐幫地位不可謂不高,他親自相送朱雀令,可說對齊寧是以誠相待。

“朱雀長老,這朱雀令我萬不能收。”齊寧立刻送回去,“這是你們丐幫要物,我我實在不好收受。”

“侯爺不必推辭。”朱雀長老笑道:“老叫花子知道侯爺是在想什么,侯爺放心,這朱雀令并無侯爺所想的那般重要,無非只是讓我幫中弟子跑跑腿而已,丐幫弟子別的本事沒有,但是耳目眾多,有了朱雀令,侯爺日后想要打聽什么事情,就會方便得多。”哈哈一笑,道:“侯爺若是想用朱雀令調動丐幫弟子打架斗毆,那可做不到。”

眾人頓時都笑起來,齊寧心知朱雀長老開玩笑間,實際上已經是將朱雀令的用途說得很清楚。

朱雀令可以讓丐幫弟子幫忙打探消息,但是想要利用朱雀令調動丐幫弟子為己所用,那卻是辦不到。

可是僅僅能夠讓丐幫弟子為自己打探消息,就已經是了不得的用途,天下皆知,丐幫弟子分布在大街小巷,普天之下,論起耳目之多,消息之靈通,江湖之上,無出丐幫。

齊寧猶豫一下,見眾人都瞧著自己,哈哈一笑,道:“卻之不恭,好,這朱雀令我先收下,朱雀長老,你什么時候想收回去,說一聲就好。”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便在此時,卻從外面匆匆進來一人,在朱雀長老耳邊低語兩句,眾人頓時都靜下來,朱雀長老皺眉道:“神侯府的人來了。”

白圣浩冷笑道:“他們來做什么?來看我丐幫的笑話嗎?朝廷什么時候管過我們的死活。”忽地意識到齊寧在邊上,頓時有些尷尬。

朱雀長老起身道:“白舵主,你來接待。”看向齊寧,道:“侯爺,您看!”

“神侯府的人過來,我不好與他們相見。”齊寧也起身來,“可有地方先回避一下。”

朱雀長老道:“侯爺隨我來。”領著齊寧轉到堂后,與正堂大廳不過一墻之隔,這才輕聲道:“侯爺要不要聽聽神侯府前來所為何事?”

“這方便嗎?”齊寧其實還真想知道神侯府這時候跑到鬼金羊分舵來做什么,但卻還是裝模作樣道:“這是丐幫內事,我似乎不好插手。”

朱雀長老笑道:“侯爺是我丐幫的朋友,神侯府找過來,也算不得什么密事。”聽到外面已經傳老腳步聲,朱雀長老當下收聲。

齊寧凝神細聽,很快就聽到有腳步聲進了大堂,隨即聽到白圣浩聲音道:“原來是曲校尉,不知曲校尉前來有何貴干?”聲音頗有些冷淡,與對待齊寧判若兩人。

齊寧知道白圣浩恩怨分明,看來是對神侯府很有意見。

卻聽到一個聲音笑道:“白舵主,看來曲某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你們的雅興了,諸位都在喝酒嗎?”

“叫花子的性命低賤,大難不死,自己犒勞自己,曲校尉,要是不嫌棄我們邋遢,要不要一起喝兩杯?”白圣浩淡淡道。

齊寧已經聽出聲音是神侯府的貪狼校尉曲小蒼。

卻聽得曲小蒼笑道:“白舵主,不知貴幫的朱雀長老可在此處?我有要事要與朱雀長老相商。”

“對不住了,朱雀長老事務繁忙,曲校尉若有什么急事不能和我商量,也可以先告訴我,回頭我再轉告長老。”白圣浩道。

曲小蒼哈哈笑道:“白舵主似乎對曲某有些不滿,是否曲某哪里做得不對,讓白舵主如此冷淡。”

白圣浩道:“曲校尉誤會了,白某劫后余生,感嘆人生無常,哪里會對曲校尉有什么不滿。”問道:“曲校尉,不知有什么事情?”

曲小蒼道:“白舵主既然想知道,那也無妨,不過此事知道的人還是不要太多為好,白舵主可否與曲某單獨交談?”

白圣浩猶豫一下,終是道:“你們先退下吧!”

上官凌風帶著眾人退下之后,齊寧又聽到屋門被關上,大堂內頓時冷冷清清,只聽得白圣浩道:“曲校尉,這里只有你我,有什么話盡管說。”

齊寧心下疑惑,暗想曲小蒼搞得神神秘秘,還要和白圣浩單獨談話,卻不知道究竟是何秘事,見到朱雀長老氣定神閑,當下也凝神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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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