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06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9 22:52
第三二零章 群虎歸山

    齊寧心里覺得這些俗套的禮儀實在是鬧心的很,但身在其位,也是沒有法子。

    大年三十這天,京城大多數人家都是齊家歡聚,但錦衣侯府卻從正午時分開始,就開始在淨悟大師的帶領下,做起了法場,這次擺下法場,事件雖然不會太長,卻也要一直持續到次日正午時分,前後要延續十二個時辰。

    齊寧在這十二個時辰之內,只能待在法場內,足不出戶,府里其他諸事,雖然由顧清菡幕後指揮,但也只能是韓壽處理,好在大舅爺顧文章還沒有從侯府搬離,幫襯著打理,一切倒也是井然有序。

    對齊寧來說,這十二個時辰當然不是很舒坦,耳里聆听著大光明寺和尚們的誦經之聲,時不時地都要睡著。

    因為有新位,初一一大早,就開始有人過來祭拜。

    前來祭拜之人,都是點上一炷香敬上去,年紀大官位高的作揖,年紀輕的以及官位較低的,便都會拜上兩拜。

    這一次忠義候倒是親自過來,淮南王那邊,卻是派了淮南王世子前來,武鄉侯甦這一回也是趕了個早,金刀候也是派了人來,六部堂官也都給了面子,祭奠新位,其實並不算是盛大之事,但是這一天前來的官員比之齊景喪葬期間竟是還要多一些。

    整個上午,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錦衣侯府倒很有些時日沒有這般的車水馬龍,好在府里下人眾多,勉強伺候的過來,而且拜新位也並不需要準備酒宴,都是過來祭拜一下便要離開,初一一大早到正午時分幾乎是沒有間隙,齊寧雖然身體結實,可是每來一個人都要還禮,一個上午下來,還真是有些頭暈眼花筋疲力乏。

    好在過了正午,該來的人也都來過,法事也到了收場的時候,府里請一種僧人用了齋飯,淨悟大師便即領著眾僧辭別而去。

    接下來幾日錦衣侯府來客也是不少,齊寧得了聖旨,重建黑鱗營,許多官員自然都敏銳地察覺出小皇帝有心要重用錦衣齊家,即使許多官員和齊寧沒有什麼交情,甚至大部分都沒見過面,卻還是拎著大包小包前來拜見。

    只要身在官場,是個人都知道自從先帝駕崩之後,大楚朝堂已經涇渭分明地出現了兩大勢力。

    先帝理政之時,文有司馬嵐,武有錦衣候,而且先帝文韜武略,威望極高,足以威懾滿朝臣子,整個大楚的運轉也算是十分順暢。

    不過先帝駕崩之後,朝局為之一變,忠義候司馬嵐在新君繼位一事上立下了頭功,而沒有了先皇帝的威懾,淮南王雖然沒有在新君繼位一事上佔到任何便宜,也沒有敢輕舉妄動,但聲音和腔調顯然大了一些,他在朝野本就有不少黨羽,如今投奔其勢力圈的官員亦是不在少數。

    忠義候與淮南王兩派之爭,甚至已經不是秘密的秘密,雙方黨羽涇渭分明,不過對于兩派大多數官員來說,無論身在哪一派,都不影響他們來和錦衣候拉攏一下關系。齊景過世,朝局變幻莫測,許多人都暗中在看錦衣侯府的笑話,但接下來的發展卻是出乎大多數人的預料,誰也沒有想到,被稱為錦衣傻子的齊寧竟然一步步走到了黑鱗營統領的位置。

    錦衣候爵雖然是四大世襲候之一,爵位尊榮,大小官員見到都有禮敬三分,但是沒有實權在手的侯爵,也只是面子上好看而已,就像齊寧先前僅僅是承襲錦衣候爵,官員們在面子上自然不敢太過怠慢,但骨子里也只是到此為止。

    但是一旦握有實權,這個侯爵的分量就大不相同了。

    更何況大伙兒既然都知道是小皇帝有心要提拔齊家,在齊家還沒有卷入兩黨之爭前,先去拉攏一下交情,那自然是不可或缺的事情,身在官場,誰也不知道哪片雲彩會下雨,在下雨之前,能夠打點底子,給自己多留條出路都是人之常情。

    所以錦衣侯府連續幾天都是人來客往,好不熱鬧。

    過了正月初六,齊寧才算緩下來一些,只不過從那天晚上之後,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和顧清菡說上話,而且顧清菡幾乎也沒有再給齊寧單獨相處的機會,這讓齊寧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初七早上,段滄海終于率先回到了侯府,齊寧得到消息,立刻叫了過來,這一次不但段滄海回來,而且還帶了七八個人一同過來,見到齊寧,幾人齊齊跪倒在地上參拜,段滄海看上去風塵僕僕,本就粗糙的皮膚如今更是粗糙許多,笑道︰“侯爺,這都是黑鱗營的老兄弟,我給你將他們都找了回來。”

    齊寧怔了一下,段滄海和趙無傷離開侯府已經很有一陣子,要重建黑鱗營,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當然是招募人手。

    黑鱗營和普通的隊伍不同,在齊寧看來,就是這個時代的一支特種部隊,挑選人手當然要精益求精,若是條件寬松,最多也只是訓練出一支普通的兵馬來,不可能達到當年黑鱗營的高度,所以這第一步招募人手反倒是最為重要。

    段滄海倒是說過,要將當年黑鱗營所剩無幾的殘部都召回來,但齊寧對次卻是不以為然。

    畢竟他不敢相信黑鱗營其他人都像段滄海一樣對黑鱗營的重建始終保持著期待,而且當年黑鱗營剩下的那幾十號人,後來都被朝廷提拔任用,分配到各處,好歹也是成了武官,拉回黑鱗營,一切都是從頭開始,所謂水往低處流,認可都是要往高處走。

    “莫復寬,武衛中郎將,已經辭官,願意回來追隨侯爺。”段滄海抬手指向一人介紹,那人立刻跪倒在地,高聲道︰“莫復寬拜見侯爺。”

    “陳大有,建中校尉,已經辭官。”

    “陸亢,長水校尉,已經辭官。”

    “周雲彬,凌江將軍,願追隨在侯爺麾下效命!”

    段滄海每點到一人,那人便即單膝跪倒在地,拜在齊寧身前,這幾人年紀最小的也已經有三十六七歲,最多的有近五十歲,可是腰板都是筆直,齊寧看在眼里,便覺得這幾人與普通軍人所散發出的那種氣質完全不同,顯得更為堅韌,而且眼眸之中有著掩飾不住的凶悍氣息。

    齊寧這時候意識到,自己從沒有親眼見過黑鱗營沖鋒陷陣的樣子,段滄海和趙無傷幾人雖然出自黑鱗營,但由于身份原因,對自己畢恭畢敬順從慣了,所以骨子里或許真的對黑鱗營小看了一些,但是這時候看道這幾個渾身上下散發著獨特氣息的軍人,他便知道黑鱗營或許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強橫得多。

    這些人身上的氣息,只能是從血與火之中歷練出來,沒有經過生與死的考驗,沒有經過血與火的洗禮,就不可能散發出這種凶悍甚至是野蠻的氣息。

    “侯爺,這幾個家伙都被分配到了京外擔任武官。”段滄海道︰“我跑了一大圈,找到了這幾個家伙,還有一些手頭上有公務在忙,辭呈已經交了上去,等到手里的軍務交接完畢,兵部準了辭呈,就會立刻趕過來報道。”

    齊寧親手將幾人一一扶起來,含笑道︰“你們都是有官身,而且都有能力,前途無量,段滄海有沒有和你們說清楚,你們要是回到黑鱗營,一切都要重新開始,我也不敢保證你們能夠升官發財。”

    “侯爺,當年和血蘭軍那一戰,我們本都該是死人。”眾人之中,莫復寬辭官前的地位最高,“苟活下來,是三將軍囑咐我們,哪怕是留下一個人,也要等到黑鱗營重建那一天。我們一直在等,而且......當年的血海深仇,不能不報。”

    陸亢肅然道︰“侯爺,末將是個粗人,只想求侯爺一件事情。”

    “你講!”

    “黑鱗營練出來之後,末將希望有朝一日,侯爺能領著我們再次上陣,末將這些年一直在打听,听說北漢血蘭軍一直都在。”陸亢道︰“如果有機會再與血蘭軍踫面,侯爺定要領著咱們將那幫狗雜碎殺個片甲不留,除此之外,末將再無別的要求。”

    齊寧含笑道︰“我要重建黑鱗軍,當然不是讓這支兵馬巡街抓賊,是龍就要遨游九天,是虎就要小傲群山,既然是黑鱗營,最後的戰場,當然就是前線,其他隊伍做不了的事情,黑鱗營來做,別的軍隊攻不破的城池,黑鱗營來功......!”頓了頓,目光如刀︰“別人殺不了人,黑鱗營來殺!”

    齊寧的聲音其實並不高昂,甚至有些淡定低沉,可偏偏就是這繁華,卻讓眾人眼楮都亮起來,齊齊抱拳道︰“原誓死效忠朝廷,效忠侯爺!”

    “你們都是剛到京城,正好這些日子我沒有好好喝上一頓酒。”齊寧笑道︰“剛好你們過來,今天咱們就放量痛飲。”隨即嘿嘿一笑,道︰“你們都是前輩,莫看我年紀輕,酒桌上欺負我,我這人會公報私仇的。”

    眾人一怔,隨即齊聲哄笑起來,都覺得這小侯爺當真是風趣的很,與齊家人素來嚴肅古板頗有些不同。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9 22:52
第三二一章 食座捐

   齊寧有了這幾人的投奔,頓時信心大振,從大年初七一直到初八的晚上,齊寧與這幫悍將連續議事,話題主要都是圍繞著黑鱗營。

    在場這幾人,不但是黑鱗營的殘部,而且當年齊景練兵,這幾人都是最早加入黑鱗營的兵士。

    齊景當年組建黑鱗營,雖然只是一千人的編制,但是兵士的來源卻是五花八門,有些是齊族老家跟來的子弟兵,有的是齊景從其他軍隊抽調出來的驍勇之士,其中甚至還有一小部分本是出身于江湖世家的人物。

    齊寧從這幾人口中詳細了解了當年黑鱗營從籍籍無名到威震天下的過程,其中最著重了解的便是齊景訓練黑鱗營的過程。

    諸人你說一段我說一段,漸漸讓齊寧腦海中形成了一個清晰的輪廓。

    其實有了這些人的出現,齊寧也就根本不必擔心兵源的問題。

    這幫人出自黑鱗營,對于黑鱗營選人的苛刻條件了若指掌,而在場幾人,幾乎都是統帥兵馬的武官,最少的麾下也有幾百號兵士,他們在此之前就已經暗暗留心,在自己麾下的兵士中精心選人,僅在場這幾名武將,就足可以帶來一百多號完全符合黑鱗營選人條件的兵士。

    按照段滄海所言,黑鱗營剩下來的幾十號人,大部分都可以回來效命,每人各自報上幾個名字,交給齊寧,再由齊寧從兵部要人,這實在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畢竟齊寧身為錦衣候,奉旨練兵,從各支兵馬中抽調出一些兵士來,並不也不敢因此而得罪齊寧甚至是抗旨。

    齊寧十分清楚,一個好的將領,並不是如何的會做事,而是能夠人盡其用,既然這幫人對黑鱗營的點點滴滴了若指掌,齊寧便令段滄海主持黑鱗營的初建工作,其他諸將從旁協助,但凡遇上什麼問題,再由自己親自出面。

    有一點齊寧心知肚明,小皇帝讓自己重建黑鱗營的目的,無非是希望能有一支能夠隨時被皇帝調遣的兵馬,在當前的形勢下,利用第一武勛世家錦衣候的名頭去做這件事情,自然是最好不過。

    皇帝有時候一句話一個心思,就能夠左右一個家族的興衰成敗。

    小皇帝眼下雖然還沒有乾綱獨斷的能耐,但是他這個心思,卻還是讓齊寧有了機會實質性地進入軍方,擁有了立足于朝堂的根基。

    齊寧當然知道,自己無法訓練出一支精銳部隊並不要緊,畢竟段滄海這幫黑鱗老將完全有能力練出這樣一支精兵來,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是將這支兵馬死死地控制在手中。

    段滄海對齊家忠心耿耿,將黑鱗營重建的實質任務交給此人,不但會讓此人對自己更加心存感激,而且確確實實可以起到完全控制黑鱗營的目的。

    在段滄海等人看來,小侯爺能夠從朝中爭取到重建黑鱗營的任務,已經是居功至偉,但小侯爺畢竟年輕,而且從未在軍中待過半天,練兵畢竟是實打實的苦差事,可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練出精兵來,所以眾人心里其實都還有些忐忑,最擔心的就是齊寧年輕沒有定性,耐不住性子受不得艱苦,而且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一個一個字都不敢顯露出來的念頭,那便是擔心外行干預內行。

    可是齊寧十分果斷地將黑鱗營的練兵任務交到段滄海手中,著實讓眾人吃驚之余,更是欽佩齊寧的心胸。

    到了初九一大早,有人送來了帖子,齊寧打開之後看過一遍,才曉得是卓青陽派人送過來的京華書會邀請函。

    齊寧這才想起,正月十五,還有大楚的一場文壇盛會。

    邀請函雖然是卓青陽派人送過來,但卻並非卓青陽所書,而是蓋有禮部的官印,齊寧便知道這是卓青陽直接讓人將禮部的邀請函送過來。

    齊寧從小瑤口中對京華書會有了大概的了解,知道這京華書會每年一度,日子是定在正月十五元宵節,京中八大書院加上瓊林女子書院,共是九大書院比斗文采,算得上是京城每年里文壇最大的盛事。

    只是歷年以來,瓊林書院雖然參加京華書會,卻也只是一個陪襯而已,一直以來,真正的較量還是在八大書院之中,而且八大書院對京華書會極為重視。

    奪得魁首,非但名聲大振,可以得到皇帝的御批,而且朝廷還能從中挑選英才入朝歷練為官。

    齊寧對于琴棋書畫的拼斗倒是興趣不算很大,只是他和江隨雲前番立下了賭約,卻要在書會之上兌現。

    齊寧當初聲稱沒有翅膀亦可飛上天空,江隨雲立刻抓住把柄,與齊寧定下了賭約,而且故作大方,給齊寧留出兩個月的時間,要在書院大賽一見高低。

    齊寧當時只以為所謂的書院大賽只是瓊林書院內部比賽,此後才知道,所謂的書院大賽,便是九大書院參加的京華書會。

    京華書會文人墨客雲集,參加書會之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江隨雲故意將日子定在那一天,明顯是要讓所有人當眾看笑話。

    這一次的京華書會,將舉辦地設在了龍池書院。

    齊寧專門抽時間往小瑤那邊去探望了一番,小瑤這陣子其實也一直都在準備書會,從小瑤口中齊寧得知,京城九大書院之中,這龍池書院的名氣僅次于雲山書院。

    雲山書院乃是京城最大書院,早年的京華書會,雲山書院連續奪冠,獨佔鰲頭,從雲山書院之中走出的官員也不在少數,不過龍池書院在前些年異軍突起,連續奪了三年的桂冠,聲名顯赫,從龍池書院走出的官員,自成一派,與雲山派的官員互相都是瞧不順眼。

    按理來說,若是為了保證公平,京華書會該當輪流在九大書院舉行,只是每年的京華書會,不但有九大書院的學子們參賽,而且還有不少從外地趕來的文人墨客觀看大賽,書院太小,根本無法容納那麼多人,九大書院之中,也唯有雲山書院和龍池書院有大片的場地能夠容納,所以一直以來,京華書會就在這兩家書院輪流舉行。

    各家書院參賽,力爭桂冠自然是終極目標,畢竟一旦奪魁,按照歷來的規矩,朝廷都會從中挑選數人下放官職歷練,這也成了俗規,不過若是無法爭奪桂冠,書院學子才情出眾,能夠在大賽之上驚艷四座,卻也很有機會被朝廷看重並加以任用。

    這種情況雖然並不多見,但卻並非沒有發生過,從京華書會舉行至今,亦有**人雖然所屬書院未能奪冠,但是自身發揮異常出色,因此被朝廷提拔任用。

    其實趕到京城前來觀看賽事的文人墨客還真不在少數,因為舉行的地點是在龍池書院,所以還沒到正月十五,龍池書院附近的客棧便已經爆滿,一到夜里,秦淮河上的生意也更加的火熱起來,當真是繁榮娼盛。

    龍池書院附近的幾條街以及秦淮河兩岸,來來往往的都是各色才子,有的是住了好些天的,有的則是剛剛晝夜兼程趕到,不是地響起舊友相見的驚詫聲,兄台賢弟,之乎者也,言談必論詩句,笑語定評書畫。

    正月十五說到就到,天剛蒙蒙亮,龍池書院周圍的客棧就已經是燈火通明,從各地趕來的文人才子們早早地爬起身來,紛紛往龍池書院過去,在龍池書院的正門派隊,這其中許多人都是觀看過幾屆賽事的常客,對于這里的規矩了若指掌。

    龍池書院作為京城第二大書院,書院的規模確實不小,而且為了準備此次書會,龍池書院上上下下也著實下了一番大功夫,大賽會場設在了龍池書院的東院,這邊地勢開闊,面積甚大,容納千八百人也不顯得有多擁擠,四角各有一座假山,繞著院牆邊上則是一圈竹子,景致倒也是不差。

    前來觀戰的許多人都知道,如果能夠排在前面,及早進入書院之內,便能夠佔據一些有利的地方觀看。

    齊寧事先已經和瓊林書院那邊說好,會直接到龍池書院匯合,等他到了龍池書院這邊,書院正門已經打開,派對的文人士子們已經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往書院里面去,速度倒也不慢。

    看到前面排隊的已經只有六七十號人,而且進入的速度很快,齊寧栓好馬後,干脆也不直接進門,跟在隊伍後面,到了書院門前,瞧見三人坐在一張長形桌子後面,桌邊擺了一個大木箱子,看見前面排隊的人進門之前,都是往那木箱子里丟一塊銀子,然後從桌邊領過一張紙,不由奇怪,等輪到齊寧時,齊寧也不多看,正要直接進門,便听到一人叫道︰“回來回來回來,干什麼呢?懂不懂規矩?”

    “規矩?”齊寧往那木箱子里看了一眼,銀光耀眼,都是碎銀子,皺眉道︰“你該不是說,進去要拿銀子吧?”

    “胡說。”坐在桌邊那人一瞪眼,“什麼銀子不銀子,這是食座捐,你進書院,難道不要號牌?中午還要不要吃飯喝水?”伸手從邊上那人手里結果一張四四方方的紙,上面寫著六七九,向齊寧道︰“這是號牌,你用是不用?”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24
第三二二章 八大書院

    齊寧歎道:「如果我不要,是不是就不能進去?」

    那人還沒說話,後面有人催促道:「你不要我要,京華書會,乃是我大楚第一文壇盛會,可不是誰人都能進的。」很瀟灑地往木箱子裡丟了一塊碎銀子,伸手接過了那號牌,快步往書院進去。

    齊寧忍不住道:「我瞧這些碎銀子,最小的也有個二兩,你們書院的午餐難不成是山珍海味?」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囉嗦。」桌邊那人沒好氣道:「這裡總共只有七百張號牌,號牌發完,你就是有金山銀山也進不去。」揮手道:「你先站一邊去,別擋住其他人的路。」

    齊寧微皺眉頭,便在此時,卻聽到一個聲音道:「咦,侯爺,你怎麼在這裡?」一人翩翩而來,齊寧台頭敲過去,看清來人,笑道:「袁大公子來得早啊。」卻發現來人竟豁然是禮部尚書府的袁榮袁大公子。

    齊寧最近一陣時日事情繁多,倒頗有些日子沒有和袁榮相見。

    倒是坐在桌後那三人看到袁榮,立刻都起身來,紛紛拱手作揖道:「袁公子!」

    袁榮是個極聰明的人,看到齊寧站在邊上,立刻明白什麼,皺眉道:「是你們攔著侯爺不讓進去?」

    「侯爺......!」不但是那三人,便是後邊還沒有進書院的文人士子們也都是一愣。

    袁榮冷笑道:「你們還真是有眼無珠,這是錦衣候爺,你們怎敢將侯爺攔在門外?」上前拉住齊寧手臂,笑道:「先進去再說。」

    眾人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你這是要微服私訪?」進到書院之內,袁榮倒是輕車熟路,似乎對龍池書院十分熟悉,瞧著齊寧笑道:「你怎麼也有雅興來參加書會?」

    齊寧今日前來,自然不好錦衣玉帶穿著,他是代表瓊林書院,所以穿著就普通的多,也不回答,問道:「方纔那只木箱子你可瞧見?」

    「你是說食座捐?」袁榮笑道:「你以前不參加這些事兒,難怪不知道,這食座捐好多年前就已經有了。」

    「堂堂書院,教聖賢書的地方,進書院還要交銀子,你不覺得彆扭?」齊寧淡淡問道。

    袁榮笑道:「你有所不知,每年書會最後,八大書院都會各自出三道題,這些不屬於八大書院的文人們,誰要是能夠答上哪家書院出的考題,便可以直接進入八大書院讀書,進入八大書院的好處,你應該知道吧?」

    齊寧搖搖頭,袁榮解釋道:「進了八大書院,就有機會參加京華書會,只要才能出眾,便可以直接入朝為官。除此之外,八大書院每三年進行一次大考,由禮部主持,從中選取一部分優秀者列入官員候補之列,最終都能成為朝廷官員。這八大書院中的學生,都是從各地甄選出來,那是我大楚各地書院的佼佼者,每年的名額都有限的很,要進入八大書院,難上艱難,每年的京華書會,八大書院加起來可以提供二十四個名額,你說這幫人會不會搶?」

    齊寧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幫人積極跑來,倒也不是因為真的有多想看道書會大賽,而是搶奪八大書院的名額。

    想來這也是八大書院為了提高人氣別出心裁想出的辦法。

    「進門就要銀子買號牌,如果有些人身負才學,卻無銀入門,豈不是就失去了機會?」

    袁榮歎道:「這也沒法子,真要是才高八斗,地方上的書院自然會將之舉薦到八大書院,你也瞧見了,這龍池書院雖然不小,卻也容納不了太多人,能夠進入的人有限,若是不設個規矩,這書院豈不要被撐破。」

    齊寧也不像對此事太過糾結,問道:「八大書院......唔,九大書院的人是否都到了?」

    「九大書院?」袁榮一怔,隨即笑道:「你是說瓊林書院?」

    「不錯,八大書院加上瓊林書院,不就是九大書院。」

    袁榮哈哈笑道:「瓊林書院只是過來湊熱鬧,卓青陽卓先生是一代大儒,京華書會邀請瓊林書院,只是看在卓先生的面子上。」

    「照你這樣說,瓊林書院沒有一位有真才實學的學生?」齊寧背負雙手,淡淡問道。

    袁榮笑道:「你既然知道瓊林書院,自然也知道瓊林書院都是一幫姑娘家,在她們手裡放根針,刺刺繡,縫縫衣裳倒是可以,你給她們手裡拿支筆,當真能夠寫出什麼絕妙文章?秦淮河上也有不少才女,無非是無病呻吟,不是吟風便是憐月。」他說笑之間,多少還是對女子有些輕視。

    齊寧聽他說起秦淮河,一時間倒是想起了卓仙兒,也不知道那讓人怦然心動的女子是否已經回到畫舫上,不過袁榮語氣雖然帶著輕視之意,齊寧卻知道這本就是他真實的心境,正如卓青陽所言,雖然瓊林書院已經建下多年,可是直到今時今日,依然不被文人墨客所代表的知識階層所真正接受。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到了龍池書院東院,一進院子,齊寧才知道書會為何會在這裡舉辦,這院內果然是極其空闊,宛若一處露天廣場,場地中間擺設了桌椅,靠南邊是一張長形桌子,似乎是幾張桌子拼湊起來,鋪有絹布,桌後共有五張椅子。

    齊寧瞧一眼,便知道這張長形桌子類似於主席台,到時候應該是評委就座。

    在長桌左右,與主席台呈九十度角,每邊各擺有依次各擺有四張小案,小案後面則是擺有九張蒲團。

    不用袁榮解釋,齊寧也知道那定然是八大書院就坐地方,卻不明白為何一家書院只擺有九張蒲團。

    袁榮顯然看出齊寧疑問,含笑解釋道:「八大書院,位居首位的雲山書院上上下下加起來有三百多人,人數最少的白門書院加起來也有八十多號人,若八大書院的人盡數前來,這龍池書院根本裝不下。」頓了頓,才道:「所以各家書院,都是挑選出最厲害的八名學生前來參加書會,最前面那個座位,則是各家書院的院長位置。」

    齊寧這才明白過來。

    除了主席台左右各有四張案子,在主席台對面,亦有一張案幾,也是擺放了九隻蒲團,齊寧微微一想,便知道那很有可能就是瓊林書院的位置,此番卓青陽既然讓自己也前來參加京華書會,最前面那張蒲團是卓青陽的位置,那後面八隻蒲團之中,應該有一隻屬於自己。

    環繞在會場中心的四周,地上則是密密麻麻擺滿了蒲團,近千蒲團繞成一圈,卻並不顯凌亂,先前入場的文人士子們,按照對應的號牌,大都已經跪坐在了蒲團之上,人數雖眾,可是進到龍池書院之後,眾人卻也極守規矩,並不喧鬧。

    這些人前來最大的目的,還是為了爭奪最後那二十四個名額,所以都盡力表現出一副文雅的態度。

    除了來自各處的七百文人,書會舉辦方還給八大書院各留了三十個位置,都是在自己各自書院位置的後方,空著一片蒲團,齊寧瞧在眼裡,忽地想到待會兒自己如果當真坐在卓青陽後面,那麼其身後幾乎都是姑娘家,自己萬花叢中一點綠,必定十分顯眼,到時候只怕有些尷尬。

    便在此時,忽聽得有人大聲道:「四明書院到!」

    齊寧循聲望過去,只見到不遠處一隊長衫學子正列隊往這邊過來,最前一人舉著一根白色的木棍,上面橫著一面一塊牌子,寫著「四明書院」四字,這四字筆走龍蛇,氣勢頗壯,在舉牌人的帶領下,四明書院三四十人整齊而入。

    齊寧看在眼裡,啞然失笑,心想瞧這陣勢,倒有點奧運會入場式的派頭。

    四明書院倒得自己位置之後,一名六十多歲的老先生坐在案幾邊的蒲團上,眾弟子之中有八人分成兩排坐在其身後,剩下眾人則是坐在更後面的蒲團上,等同於助威團隊,而那面書有「四明書院」的牌子,就豎在案幾邊上。

    四明書院眾人落座之後,前來觀看的眾文人士子頓時都用一種羨慕的眼光盯著這群人。

    進入八大書院,最終未必一定能夠進入朝廷為官,但是畢竟在天子眼皮底下,機會自然要比京城之外的文人士子要大得多,近水樓台先得月的道理誰都懂得。

    袁榮雖然是禮部尚書府的公子,但今日也只能算是一位觀客,不過他這類高官公子要觀看書會,書院自然早就設有專門的位置,就在主席台後方,留有大概三十多席,袁榮最近一段時間並無和齊寧相見,並不知道齊寧已經在瓊林書院擔任先生,還只以為齊寧也是興致所致前來,本想帶著齊寧入座,齊寧卻是搖頭,只讓袁榮先去,也不急著說破。

    接下來各大書院連續進來,等到八大書院都入座之後,齊寧在院門口才瞧見瓊林書院的一群姑娘姍姍來遲。

    只是卻不見卓青陽在前,走在最前面的卻是江隨雲,手裡拿著書院名牌,卻沒有舉起來,見到齊寧,先是皺眉,但還是走上前來,道:「齊先生!」

    今日是書會,江隨雲乾脆以先生稱呼。

    齊寧不見卓青陽,奇道:「卓先生去了哪裡?」

    江隨雲卻已經將手裡的書院名牌送過來,道:「先生有交代,今日瓊林書院,由你來帶領。」瓊林書院一群姑娘都是瞧著齊寧,表情各異,既有興奮,亦有狐疑,既有崇拜,亦有忐忑。

    「什麼?」齊寧身體一震,「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江隨雲淡淡道:「先生將書院今日交給你來帶領,京華書會和八大書院比鬥,由你來安排調度。」將手裡的書院牌子又往這邊送了送,似乎握著這面牌子,是一件令他很尷尬的事情。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25
第三二三章 群芳之首

    齊寧卻並沒有接過,問道:「你今天也是代表瓊林書院?」

    「先生對我有再造之恩,今日書會,我自當效力。」江隨雲肅然道。

    齊寧笑道:「如此甚好,你既然是代表瓊林書院來,這塊牌子,你就舉起來,領著大家進場,我瞧其他書院也並沒有讓院長舉牌子的。」

    「你讓我手舉名牌?」江隨雲一愣,搖頭道:「我可不是來舉牌子的,而且......你也不是院長。」

    「你剛說過,卓先生讓我負責今日調度,我說的話,就代表先生,你既然對先生尊敬有加,他的吩咐,你自然不能不聽。」齊寧往會場那邊瞧了一眼,只見到近千人的會場此時依舊顯得十分安靜,倒是有不少人都望著邊瞧過來,沉聲道:「大夥兒都在等著,不要耽擱時間。」

    江隨雲眉頭緊鎖,隨即搖頭道:「對不起,你若堅持如此,我今日只能暫且退出,無法替代瓊林書院出場。」

    此言一出,身後眾姑娘都是微微變色,一時間都有些慌亂。

    「你說什麼?」齊寧皺眉道:「你要中途退出?」

    「不錯。」江隨雲將手中的木牌交到身後一名姑娘手中,「先生讓我將隊伍帶到這裡,我也算是完成先生所托,可並無讓我舉著牌子入場。」

    在江隨雲看來,自己舉著木牌進入會場,身後跟著一群女流,實在是極其丟人的事情。

    他知道大楚文壇對於瓊林書院素來就有偏見,他自得於自己是卓青陽的弟子,可骨子卻又並不希望與卓青陽所創辦的女子學院有太多的關係,如果今日卓青陽親自帶隊前來,他跟在卓青陽身邊,倒也勉強能夠接受,可是現如今卓青陽並不在現場,齊寧甚至要讓自己舉著木牌帶隊入會場,他思前想後,還是難以接受。

    「江公子,你......你不和我們一起嗎?」蘇紫萱在人群中聽到江隨雲要退出,微微變色。

    江隨雲道:「有齊先生在這裡,已經綽綽有餘,是用不上我的。」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滿。

    他這是故作姿態,讓眾人以為他是因為和齊寧有矛盾而退出。

    只是齊寧對他的心思一眼看破,笑道:「江公子,你確定你要和瓊林書院撇清關係?」

    江隨雲只是冷哼一聲,並不說話。

    蘇紫萱一咬牙,忽然道:「江公子,我來舉牌子,你.....你能不能留下?」

    江隨雲一怔,隨即心下暗罵你這女人真是多管閒事,蘇紫萱卻覺得自己是為江隨雲解了難處,伸手要去拿木牌,一隻手卻搶先拿過去,正是齊寧,齊寧瞥了蘇紫萱一眼,淡淡道:「你覺得你這樣做江公子就會滿意?哎,我先不說你有多麼蠢,你覺得這塊名牌是個人就能舉起來?也不想想自己有沒有資格。」

    他見到會場都在等候,知道也不會耽擱太久,衝著江隨雲一笑,道:「江公子,這樣也好,瓊林書院也還勞動不了你大駕,是了,莫忘記咱們今天還有賭約。」也不再多言,舉起木牌,道:「姑娘們,跟我來!」

    所有人很快便瞧見,一名男子高高舉著「瓊林書院」的名牌,領著幾十名姑娘步入會場。

    本來瓊林書院的女學員乃是會場一景,往年瓊林書院的女學員入場之時,便是再斯文的人,也會瞅上幾眼。

    可是今次眾人卻是對舉著牌子的男子更感興趣。

    袁榮本來和身邊兩人正在低聲說笑,聽到有人叫出「瓊林書院到」,抬頭瞧過去,很快便看到齊寧舉著牌子帶人進入會場,眼珠子差點從眼眶冒出來,霍然站起身,目瞪口呆。

    會場本來頗為安靜,齊寧舉牌子入場,一時間倒是讓許多人議論紛紛,這會場有近千之眾,一旦交頭接耳起來,便顯得有些轟雜。

    齊寧卻是淡定自若,領著眾姑娘到了會場位置,先將牌子插在案幾邊上,這才問道:「先生是不是已經選出參賽的學生?哪八個人參加比賽?」

    便有八人從人群之中走上來,小瑤便在其中,只是讓齊寧想不到的是,蘇紫萱竟然也在其中。

    他有些意外,暗想既然是參賽,卓青陽當然是從書院之中挑選八名最精銳的學生,小瑤倒是在齊寧意料之中,可蘇紫萱入選,確實讓齊寧有些意外,暗想難不成卓青陽也是看在蘇禎的面子上?不過以卓青陽的性情,顯然不是看臉面的人,看來自己一直討厭蘇紫萱的性格,但此女卻未必沒有文采。

    江隨雲退出,蘇紫萱心情便顯得頗有些低落,八女落座之後,其他人便都到了後方的方陣坐下。

    這畢竟不是頭一回舉行京華書會,大部分人對其中的套路都頗為熟悉,包括瓊林書院在內的九大書院全都抵達之後,便聽到「鐺鐺鐺」一陣響,會場頓時安靜下來,齊寧此時已經在最前面案幾上落座,他之前本還以為坐在一群女學生之中會不會很尷尬,此刻卻坐在了院長的位置上,亦沒有感覺有什麼尷尬。

    忽見到靠近那條長桌右首那張案幾邊站起一名老者來,邊上豎起的牌子寫著「龍池書院」,正是這次書會的舉辦方。

    那老者顯然就是龍池書院的院長,齊寧為了確定,回身低聲詢問一句,得知此老果真是龍池書院的薛丹青。

    薛丹青走到會場中央,向四周團團一揖,這才朗聲道:「諸位,今次乃是一年一度的京華書會,也是我文壇的盛會,各地的文人墨客齊聚一堂,共論詩書。大家都知道,書會的內容,是京城各大書院共同參與,為了讓大家能夠發揮出最好的狀態,所以定下了競賽的方式。」

    四下裡鴉雀無聲。

    薛丹青是龍池書院的院長,龍池書院也是名聲僅次於雲山書院的第二大書院,而近些年來,龍池書院已經隱隱有與雲山書院分庭抗禮之勢,聲勢不在雲山書院之下。

    對於京城八大書院來說,他們代表的並非僅僅只是一家書院,甚至已經牽涉到了朝堂。

    八大書院,或多或少都有門人弟子在朝中為官,所以作為龍池書院的院長,薛丹青甚至還在朝中掛著禮部郎中銜。

    他一說話,自然是無人敢出聲打擾。

    老爺子聲音雖然不算很響亮,而且會場十分曠闊,並非每一個人都能聽清楚,但大多數人還是聽得明白。

    「歷年以來,詩文賽會,只是增加趣味,並非未了一爭長短,更不會因此而傷了和氣。」薛丹青繼續道:「比賽的內容,共分為五個階段,各大書院先比琴技,再比棋藝,然後比詩文,最後比畫作,等到畫作決出勝負之後,第五個階段,就是在場觀看的文人士子們參與的賽事,八大書院各準備三道試題,誰能夠搶先答出,便可以立刻進入書院,在書院三年的吃喝用度,將全都由書院提供。」

    此言一出,會場中終是發出了一陣歡呼之聲,人人叫好。

    薛丹青高舉雙手,示意眾人靜下來,當下又將參加此次書會的九大書院名稱報了一遍,每報一家,書院院長就會帶領身後八名挑選出來的底子向四周拱手作揖。

    瓊林書院被最後一個報上名字,齊寧依葫蘆花樣,也站起身來,身後八女也跟著起身,齊寧環顧作揖,八女卻都是微微欠了欠身子,行了女子之禮,便聽得有人頓時笑出聲來,更有人從人群叫了一聲:「這位先生果然與眾不同,只是也該塗點脂粉在臉上,這樣就不會太過顯眼。」

    此言一出,四下裡更是一種哄笑。

    瓊林書院眾女子之中有不少參加過書會,從前雖然在這種場合也感受到異樣的目光,但畢竟有卓青陽在場,倒也無人敢口出狂言。

    可是今日竟然有人公然侮辱,心下都是極為憤怒,這女學生之中,也有類似蘇紫萱出身官紳之家,脾氣不小,便有人站起身來望過去,大聲道:「是誰狗嘴裡不吐象牙?有膽子就站出來說話。」

    人群之中又有人吹了口哨,卻無人站出,四下裡都是人,一時間也根本分不清楚究竟是誰出言不遜。

    薛丹青卻已經沉聲道:「這裡是斯文之地,豈容信口雌黃?」又看向瓊林書院這邊,沉聲道:「身為姑娘家,更要矜持小心,怎可因為一句話就在這裡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齊寧抬起手,示意身後姑娘們不用爭辯,心中卻是冷笑,暗想這些文壇老儒對瓊林書院果然是有偏見,明明是有人在挑釁侮辱瓊林書院,薛丹青不問青紅皂白,連瓊林書院也怪責上,真是豈有此理。

    他頓了一頓,起身來拱手笑道:「薛先生說的是,斯文之地,若有人信口雌黃,被我抓住,那可饒不了他。」環顧一周,含笑道:「你們說我兩句,我這人臉皮厚,哈哈一笑,不與你們計較,可是若有人出言重傷瓊林書院的學生,我一定將他當眾扒出來,讓他連臉面都沒有。」

    「有多少女人,就有多少風流,一個男人領著一群大姑娘,嘿嘿,那可糟糕至極.....!」齊寧話聲剛落,人群之中便有聲音傳過來。

    這話可說是無禮至極,緊跟著齊寧的話頭,明顯是在向齊寧挑釁。

    齊寧嘿嘿一笑,伸手抓起桌上的一隻茶杯,猛然之間,側身一個揮手,手中的茶杯已經如同流星般飛了出去。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26
第三二四章 評委

    齊寧一揮手,茶杯飛出,許多人根本沒有看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杯如流星,隨即聽到「哎喲」一聲慘叫,茶杯竟是直直打中了坐在人群之中的一名看客。

    那人被打中鼻樑,鮮血頓時從鼻孔之中冒出,邊上立刻有人扶住,更有人起身喝道:「這是做什麼?堂堂文壇盛會,怎能如此囂張無禮?」

    此時會場之中,一陣騷動。

    八大書院的院長,頓時便有半數臉上現出不滿之色,薛丹青皺起眉頭,盯住齊寧,沉聲問道:「卓先生的瓊林書院,向來禮數周全,你怎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出手傷人?」

    「薛院長,我剛說過,那我開兩句玩笑,我心胸開闊,可以一笑了之,可是要在言詞之中侮辱到我的學生們,那就沒什麼好商量的。」齊寧淡淡道:「你們聽不出是此人出言不遜,我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你......你血口噴人!」被打的那人摀住鼻子,氣急敗壞道:「我沒說。」

    「大家都聽到聲音了吧?」齊寧笑道:「聲音無論如何掩飾,也改不了,方才出言不遜的音色,與你一般無二。你若是否認,今日這書會就到此為止,咱們先去衙門,將這事兒一五一十說清楚,不但是你要說清楚為什麼出言不遜,還要招供究竟是誰在背後指使你。」

    「指使?」那人急道:「沒有.....沒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說到這裡,聲音噶然而止。

    此時眾多目光都盯著他,那人自知失言,尷尬不已,低下頭去,竟不敢再說話。

    齊寧含笑向薛丹青道:「薛院長,這裡是你龍池書院的會場,他說的話,你也聽到,是否還要這等敗類留在這裡,還請薛院長考慮一下。畢竟這是斯文之地,此人出言臭不可聞,若是他繼續留在這裡,只怕會讓在場真正的文人才子心裡不舒服。」

    雖然會場上的大多數文人士子對瓊林書院這所女子書院頗有不屑,但是眾目睽睽之下出言侮辱,還是太過下作,許多人對那人頓時投去鄙夷之色。

    薛丹青臉色頗有些難看,沉聲道:「將他帶出去,自今而後,不得踏入龍池書院半步。」

    便有兩名龍池書院的書生走過去,拉起那人,將他帶了下去。

    瓊林書院一眾女學生頓時卻覺得精神一振,看向齊寧的目光,便顯出敬畏來。

    將那人帶下之後,會場恢復平靜,薛丹青這才繼續道:「今次盛會,依舊是邀請到五位博古通今的大儒前來主持。」聲音陡然提高:「今次請到的五位,是禮部尚書袁寧庵袁老尚書,神侯府西門神候,西陵吳善道,會稽陳-希常以及.......卓青陽卓先生!」

    薛丹青每說到一人,四下裡便是一陣高呼。

    京華書會,每一屆都會邀請五位威望極高的大儒前來主持,不過其中一個名額始終都是歸屬於禮部尚書。

    禮部管理詩書禮儀,這大楚的第一文壇盛會,禮部自然也是極力支持,而歷來舉辦書會,也都會邀請禮部尚書前來參加主持,這已經形成了慣例,袁寧庵在禮部尚書的位置上待了多年,只要沒有特殊情況,幾乎都會前來參加。

    不過另外四個位置,每年卻多少都會有些變動。

    西門神候雖然是神侯府的首領,卻又是四藝絕士之一的畫聖,那在文壇之上也是響噹噹的人物,不過卻一直沒有參加過這等盛會,眾人聽得西門神候竟然破天荒來參加此次大會,頓時都是一陣歡呼。

    每年的書會,較量琴棋書畫四門,評定高低,多少還是會有一些小小的爭議,但是一聽到西門神候出陣,所有人都覺著,至少在畫藝的較量之上,有西門神候坐鎮,就絕不會出現爭議,四藝絕士中的畫聖評定出來的畫作,當然不會有任何人去質疑。

    至於吳善道和陳-希常兩位,齊寧雖然並無聽過,但是從四周書生才子們的歡呼聲中,亦可見這兩人也都是聲望極高,絕非泛泛之輩。

    等到最後一個報出「卓青陽」名字,歡呼聲雖然小了,可是震撼力卻極其驚人,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卓青陽作為大楚帝國的頭號大儒,其在文壇的地位當然是無可置疑,只要是讀書人,聽到卓青陽三字,都會是肅然起敬。

    卓青陽作為評委出現在這樣的文壇盛會,按常理來說,那絕對是眾望所歸,而且沒有人比他更有資格。

    可是作為瓊林書院的院長,卓青陽出現在評委席上,這當然會讓人感覺有些不妥,雖然沒有人對卓青陽的人品有懷疑,但瓊林書院是卓青陽一手打造出來,若說卓青陽對瓊林書院沒有一絲偏袒,那是誰也不相信。

    齊寧見到卓青陽竟然出現在評委席,也是吃了一驚,心想這老爺子還真是開玩笑,丟下瓊林書院不管,跑去做什麼評委玩。

    有人禁不住交頭接耳低聲議論,也就在這時,五位評委已經出現在眾人面前,禮部尚書袁寧庵居中而坐,神候西門無恨和卓青陽一左一右坐了,吳善道和陳-希常雖然威望不弱,但比起這三人顯然還差一些,分居左右最邊上落座。

    五位評委到來,各書院的院長領著門下弟子起身拜見,五人也都拱手回禮,落座之後,薛丹青清了清喉嚨才道:「在座諸位也都知道書會的規則,老朽在這裡再重複一遍。各大書院,互相比較琴棋書畫四藝,每一項都由五位評判打分,十分為最佳,每一輪的滿分是五十分.......!」

    他尚未說完,卻聽得一個聲音道:「且慢!」

    薛丹青回過頭,只見卓青陽已經站起身來,眾人目光俱都瞧過去,卓青陽這才道:「今次老夫本來是要帶領瓊林書院參加賽事,不過得到袁老尚書的邀請......!」說到這裡,向身邊袁寧庵拱拱手,袁寧庵立刻拱手還禮,卓青陽才繼續道:「老尚書堅持讓卓某參與評定,卓某思想再三,年事漸高,只怕也沒有多少年好活,所以也就答應,今年參加評定。」

    眾人禁不住微微頷首。

    卓青陽從前也是偶爾參加書會的評定,他博古通今,而且為人公正,所以有他參加的書會,素來都是公正公平,評出來的結果,也從來沒有什麼爭議。

    只是瓊林書院自從參加書會之後,為了避嫌,卓青陽也就從評委席上消失,已經多年不曾出現,此後歷屆書會,多多少少都會出現一些爭議。

    「不過這次參加評定,老夫只評不定。」卓青陽緩緩道:「此事老夫也已經向袁老尚書說明。」

    袁寧庵起身來,他年事已高,向薛丹青招了招手,薛丹青忙走過去,袁寧庵交代幾句,薛丹青猶豫了一下,終是朗聲道:「諸位,今年的規則,因為卓先生的建議,略有更改。」咳嗽兩聲,才道:「每一輪評定,卓先生都不會打分,所以滿分將是四十分,誰獲取的分數最高,便將是當輪的勝者,但如同每年的書會一樣,一輪的輸贏無法決出高低,四輪過後,哪家書院的分數最高,將會奪得本次書會的桂冠。」

    規則既定,眾人卻是對卓青陽更為敬服,心想卓青陽這般做,顯然還是為了避嫌。

    「諸位,時辰已到,也就不耽擱了。」薛丹青高聲道:「第一輪比試琴技,大家都知道,各家書院,每家有一名可以出來獻藝,諸般樂器俱都可以選擇,主要是比試音律方面的造詣。」拱了拱手,笑道:「龍池書院負責本次書院的舉辦,按照規矩,就只能先行獻醜,率先派人上來獻藝了。」轉身看向評委席,見到袁寧庵微微頷首,這才向本席招手,很快,就從龍池書院八名弟子之中,走出來一人,二十三四歲年紀,長相秀氣,在眾目睽睽之下站到了會場的正中央,先是向五位評委,然後抬手向四周揮了揮手。

    「在下梁波,是龍池書院的弟子。」那人朗聲道:「這一次能夠參加本輪比賽,我首先要感謝我們龍池書院的薛院長......!」說到這裡,向薛丹青深深一恭,薛丹青擺手含笑點頭,才聽得梁波繼續道:「我還要感謝書院的師兄和師弟們,但我最最最感謝的是我的娘親,我小的時候,家裡很貧困,我的娘親為了讓我讀書,日夜辛苦,熬瞎了眼睛......!」說到此處,聲音卻哽咽起來。

    四下裡頓時一片肅靜。

    梁波眼圈微紅,道:「就在幾天前,我接到了從老家送來的書信,告訴我,我娘親重病在床,可她還是牽掛著我,托人給我帶來一串冰糖葫蘆,這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東西......!」說到這裡,取了一隻錦帕,一點點打開,拿出一根已經乾癟的糖葫蘆,「我捨不得吃,這是娘親給我的愛,我要一直保存在身邊,看到冰糖葫蘆,就會覺得娘親近在身邊......!」說到這裡,抽了一下鼻子,才道:「今天這首曲子,我是想到從前的點點滴滴,想到娘親的辛苦,專門為她而作,希望大家喜歡。」

    四周頓時一片叫好聲,龍池書院眾弟子紛紛振臂高呼,力挺梁波。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26
第三二五章 琴簫合奏

    梁波的樂器卻是一根簡單的竹笛,會場靜下來之後,笛聲遂起,笛聲悠揚而清澈,齊寧聽在耳中,倒也覺得旋律頗為優美。

    笛聲之中,齊寧卻忽然想到,卓仙兒擅長古琴,若是仙兒到場,卻不知道能在這裡是否能爭到名次。

    這梁波的笛聲雖美,可是比起卓仙兒的古琴之音,明顯弱了許多。

    倒不是古琴之音比笛聲高明,而是卓仙兒喻情於琴,能從琴聲之中品味出人生味道,這梁波的吹笛之術也算了得,但卻很難引起人的共鳴,更難挑起人內心的感情。

    等到笛聲消失,梁波又是向評委席和四周行禮,不少人歡叫出聲。

    五大評委也都不說話,各自心有計較,除了卓青陽,其他幾人各自在記分冊上打下了分數。

    接下來上場的是雲山書院的弟子,樂器卻是一把二胡。

    幾大書院一個接一個地出場獻藝,平心而論,各大書院派出來的參賽選手,在控制樂器上絕對都是佼佼者,能夠將樂器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而且演奏出來的樂曲,或激揚、或蕭瑟、或悠揚,各有所長。

    不過除了穹廬書院那位還讓齊寧有些情感之外,其他人的音律雖妙,卻難以共鳴。

    不過仔細一想,出現這種狀況也算不得奇怪。

    八大書院選擇弟子都是頗為嚴格,不但對聰明才智有著嚴格的規定,就是在年紀上也有限定,特別是年紀大的,八大書院都不會輕易收入院內。

    齊寧瞧見八大書院參賽的弟子,年紀最長的也沒有超過三十歲,亦可見八大書院確實是以培養青年才俊為主。

    這些人大都是自幼苦讀,在地方上取得成績,然後被舉薦到更大的書院,一步步最終到了京城八大書院,這其中頭懸樑錐刺骨的事兒只怕也沒少做,但成天死讀書,真正有社會經驗的卻並不算太多。

    這樣的學生,專業功底自然不差,琴棋書畫只怕都能上得了台面,可是真要顯得與眾不同,卻又異常困難。

    八大書院演奏完畢,齊寧回過頭,含笑問道:「先生可安排你們幾個誰上去比賽?」

    八女互相瞧了瞧,都沒說話,齊寧皺眉道:「先生難道沒有安排?」

    小瑤終於道:「卓先生說一切都由你來安排,只讓我們幾個跟在你身邊,你如何安排,我們就如何做。」

    齊寧頓時啞然,不由向卓青陽瞧過去,只見卓青陽也正好瞧著這邊,手撫鬍鬚,氣定神閒。

    「那你們幾個誰覺得自己音律厲害,毛遂自薦。」齊寧嘿嘿笑道。

    一名女子忍不住道:「其實......其實咱們書院在音律之上學習的比較少,而且......八大書院那些人的音律十分厲害,我們就算真的上去,也比不過他們的。」

    「哦?」

    「你是先生,比我們都厲害。」蘇紫萱忽然淡淡道:「我們比不過他們,你要是有本事,大可以自己代替瓊林書院出戰,卓先生不是讓你代表瓊林書院嗎?」

    齊寧笑道:「蘇紫萱,看來你就是不長記性,總要和我唱對台戲,要不我派你上去?」

    「我......!」蘇紫萱瞧了齊寧一眼,咬牙道:「我不去。」

    「你想去也不成,你那本事,我只擔心上去之後讓人笑話,丟了瓊林書院的面子。」齊寧嘿嘿一笑,問小瑤道:「小瑤,你的琴技如何?」

    小瑤搖搖頭,俏臉微微泛紅,只是輕聲道:「我.......我只會吹洞簫......!」

    齊寧頓時便明白過來,這琴技可不是誰都能夠學習,想要學習音律,自然需要專門的樂師指導。

    小瑤的母親當年曾經在秦淮河上待過,對於音律自然還是頗為精通,但是要想找到一具古琴傳授小瑤琴技,卻並不容易,一具古琴本就價值不菲,而且經常需要保養,每年花費在古琴上的保養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瑤母顯然沒有條件讓小瑤學會琴技,但是洞簫成本較低,小瑤從瑤母那裡學會洞簫,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齊寧笑道:「正好,小瑤,那你自然能夠看懂樂譜?」

    小瑤一愣,卻還是點點頭。

    齊寧掃視眾女,問道:「你們之中可有人擅長琴技?」

    幾人互相瞧了瞧,幾人都是看向蘇紫萱,齊寧目光落在蘇紫萱身上,問道:「她們都瞧著你,難道你的琴技當真厲害?」

    一女道:「齊先生,紫萱的琴技,在我們之中首屈一指,連卓先生都是誇讚過。」

    齊寧笑道:「那我還真是不相信。」

    蘇紫萱蹙眉道:「你信不信也沒關係,我又不稀罕你相信。」

    「你要真懂得琴技,可瞧得懂這樂譜?」齊寧忽然從懷裡取出兩張紙來,遞給蘇紫萱,蘇紫萱掃了幾眼,蹙眉道:「這麼簡單的樂譜,有什麼看不懂?」

    齊寧道:「如此就好,蘇紫萱,小瑤,這一陣,我派你二人出戰。」

    蘇紫萱和小瑤都是一愣,萬沒有想到齊寧會做出如此決定。

    「瓊林書院既然參賽,自然是盡力爭取最好的名次。」齊寧神情肅然,「你們也瞧見了,許多人心裡始終瞧不起咱們瓊林書院,如果每年書會只是陪襯,那麼瓊林書院也永遠只能在卓先生的庇護之下艱難為生,要讓瓊林書院真正為人敬服,就要拿出真本事來。」

    眾女互相瞧了瞧,都是看著齊寧。

    「蘇紫萱,今日派你出戰,我不在乎你究竟是什麼身份,也不在乎你和我有沒有恩怨。」齊寧盯著蘇紫萱,隨即看向小瑤,「你們兩個只要記住,這一次你們是為瓊林書院傾盡全力,也是為了女子的聲望而戰。」頓了一下,才問道:「你們願不願意?」

    蘇紫萱蹙著柳眉,與小瑤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猶豫,但小瑤終是微點螓首,道:「先生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蘇紫萱聽小瑤答應,雖然還有些猶豫,但小片刻後,還是點了點頭。

    「如此甚好,這樂譜很是簡單,你們先看一看,我讓他們準備樂器。」齊寧正色道:「這首曲子,需要琴簫合奏,如果三心二意,各有心思,這首曲子也算是毀掉了,可是你們到時候只要聽我手勢指揮,一心放在這首曲子上,自然不會有太大問題,記住,一定要琴簫相合。」

    便在此時,聽得薛丹青已經朗聲道:「八大書院都已經獻藝完畢,瓊林書院可否商議好派何人獻藝?」

    齊寧起身來,拱手笑道:「薛先生,這比試琴技,是否只能一人出戰?」

    薛丹青一怔,隨即道:「一直都是這個規矩,只不過......倒也沒有特別規定只允許一人,不過只能有一首曲子。」

    「也就是說,我哪怕派出兩三個人,但所奏是同一首曲子,依然可以參加比賽?」

    薛丹青想了一下,轉身往評委席過去,低聲說了幾句,很快就回身道:「你可以派出幾人一起出場合奏,不過哪怕其他幾人音律極妙,其中只要有一人出現偏差,那麼就會影響到所有人,打分不會太高,你們自己想清楚就好。」

    齊寧微微頷首,心裡明白,如果只派一人出場,節奏控制由個人控制,只要技術高超,控制得當,就不會出現大問題,但是如果同時派出幾人,即使其中一人音律了得,但另一人一旦出現協作上的偏差,那麼作為一個組合整體,分數自然會大受影響。

    卓青陽輕撫鬍鬚,若有所思地瞧著齊寧,等見到蘇紫萱和小瑤一起出來,倒也頗有些意外。

    音律比試,若是參賽者自備有樂器自然是更好,否則舉辦方龍池書院這邊將提供樂器。

    齊寧向龍池書院提出需要一具古琴,另有一支洞簫,這兩樣樂器其實也是最常見的樂器,很快就被送過來,在場眾人見到,都是不以為然,心想琴簫合奏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組合,喜歡音律之人,經常會這般組合演奏。

    蘇紫萱跪坐到古琴之前,她畢竟出身侯府,雖然性子沾染了刁蠻任性,但在侯府環境的熏陶,大家閨秀的氣質也還是有的,自幼學琴,琴技方面其實也還真是不弱,輕輕調試琴弦,做好準備。

    小瑤得了洞簫,也是拿了絲巾擦拭,檢查洞簫是否有什麼紕漏。

    兩人都將齊寧那首樂譜細細看了一遍,對於早經音律熏陶的二人來說,見過的樂譜不在少數,許多樂譜更是複雜無比,而齊寧這簡簡單單的一首樂譜,兩人只是隨意掃了幾遍,心裡就大概明白了該如何演奏,這曲譜上清晰地註明古琴和洞簫的音律起落,有些各有所奏,在緊要處卻又是互相契合,節奏的掌握當真是異常的重要。

    只是這首樂譜實在是太過簡單,兩人都是心中忐忑,暗想就憑這樣一首曲譜想要與八大書院的音律高手比拚名次,實在是有些想當然了。

    齊寧卻並未回到位置上,而是站在蘇紫萱和小瑤面前,所有人都盯著場地中央,只見齊寧衝著兩人微微一笑,輕聲問道:「是否準備好了?」

    兩人互相瞧了一眼,都是微微點頭,齊寧再一次囑咐道:「心無旁騖,一心想著曲譜就好。」忽地抬起右手,兩根手指挑起,看著已經準備就緒的蘇紫萱一挑手指,蘇紫萱玉手在琴弦上一撩,一股悠揚卻又帶著蕭瑟的琴音裊裊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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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彈的是啥曲子呢?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27
第三二六章 滄海一聲笑

    琴音一開始頗為清幽,如同鳴泉落水般,音律也顯得頗為簡單,並不花哨,但是這曲調雖簡單,卻偏偏乾淨清澈。

    隨即見到小瑤雙手持洞簫,合著琴音,一股蕭瑟的簫聲幽幽而起。

    在場眾人大都是一副不以為然之態,特別是先前已經獻過音律之技的八大書院弟子,顯然都沒有將瓊林書院這兩個女子當成對手。

    一陣悠長的曲調過後,琴音忽然加快起來,而洞簫的聲音也陡然急促起來。

    齊寧唇邊泛起一絲笑意。

    雖然他對蘇紫萱的性子十分厭惡,但是這一刻見到蘇紫萱雙手在古琴之上撫動,如同流水般嫻熟自然,心下倒是頗為感歎,心想蘇紫萱的性子雖然不好,但手上的功夫還是有些的,至少此時撫琴,與自己所設想的效果並無太大的差距,這是她第一次彈奏此曲,能有如此效果,實在是難得。

    而小瑤吹奏洞簫,亦是讓齊寧讚歎。

    這一對姐妹雖然都是蘇禎的血脈,但是相處的極其不和睦,齊寧本也擔心兩人心有旁騖,這曲子也就難以達到理想的效果,不過現在看來,兩人開始演奏之後,倒還真是將心思放在了曲調上,小瑤這邊顯然是盡力去配合蘇紫萱,以蘇紫萱的琴音為主,在旁輔助。

    雖然這樣一來,顯得琴主簫輔,無法真正進入琴簫融為一體的最佳境界,但對於頭一次琴簫合奏此曲來說,已經出了齊寧的預想。

    隨著琴簫合奏之音陡然一揚,西門無恨和卓青陽幾乎是同一時間猛地揚起脖子,幾乎同時,就聽得齊寧已經放聲唱道:「滄海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記今朝。蒼天笑,紛紛世上滔,誰負誰勝出天知曉。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事知多少。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他聲音合上琴簫曲調,幾乎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琴簫合奏之音,本就已經吸引諸多人的注意,覺得這曲調雖然簡單,卻乾淨清澈,而且氣勢不凡。

    等到齊寧第一聲唱出來,眾人愕然之際,隨著齊寧幾句歌詞一唱,許多人卻都已經被這曲子所吸引,更有人情不自禁地隨著打起拍子來。

    先前八大書院的音律各有所長,卻並無一人隨著打節奏,但此刻場會場近千之眾,竟有小半跟隨打拍子,只覺得這曲子當真是空闊豪邁,氣勢磅礡。

    這其中少不得文采斐然之輩,注意到齊寧的歌詞,只覺得一氣呵成,豪邁灑脫,實在是難得一見的絕妙詞句。

    琴音陡然轉低,隨著齊寧先前的歌聲響起,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三人身上。

    若說蘇紫萱和小瑤一開始還沒有完完全全投入到這曲調之中,但是隨著齊寧那豪邁的歌聲響起,兩人顯然也是受到感染,琴簫合奏的更為默契,與齊寧的歌聲渾然一體。

    直待狂風暴雨般的高亢之音漸漸消逝,餘音了了,許多人還呆若木雞,怔怔出神,沒有醒過來。

    也不知道人群之中誰叫了一聲「好」,四下裡頓時一片歡呼之聲,更有許多人已經站起身來。

    蘇紫萱和小瑤顯然沒有想到一曲罷了,能引起如此激烈的反應,此時四周的歡呼聲,明顯比八大書院笛子演奏完之後要高昂的多,不但是四周觀戰的文人士子,便是八大書院的眾弟子,一時間竟也不自盡叫喊起來。

    兩人臉頰都是一紅,低下頭去。

    蘇紫萱雖然是武鄉侯府千金大小姐,但出生至今,也不曾經歷過如此場面,更何況這四周都是文士才子,聽得四周的歡呼聲,一時間如在夢中,覺得頗有些不真實。

    薛丹青好不容易示意全場安靜下來,才見西門無恨向齊寧這邊招手,齊寧走到評委席前,拱了拱手,與卓青陽對了個眼神,見得卓青陽面上是掩飾不住的興奮之色,心知自己這一次倒算是成功。

    「吳先生,你是音律大家,瓊林書院這曲子,你看如何?」西門無恨瞅向邊上的吳善道。

    吳善道撫鬚讚歎道:「妙極妙極。」打量齊寧兩眼,問道:「你是?」

    西門無恨貼耳向吳善道低語一句,吳善道一怔,更是詫異,問道:「原來是小侯爺。小侯爺,這曲子,不知.....不知出自何處?」

    齊寧含笑反問道:「吳先生是音律大家,可聽過此曲?」

    「不曾。」吳善道搖頭道:「老夫在音律之上也算是見多識廣,可是今日這曲調,還真是......,對了,小侯爺,這曲子可有名字?」

    「有!」齊寧點頭道:「滄海一聲笑!」

    「滄海一聲笑!」吳善道豎起大拇指,「好名字,好氣魄,與曲調相得益彰。」頓了頓,才道:「小侯爺,這曲子難道是你自己創作出來?」

    齊寧微笑道:「還請先生指教!」

    吳善道吃驚道:「當真是......當真是小侯爺所作?這.......!」竟是站起身,仔細打量一番,長歎道:「奇才,奇才,若非聰明絕頂之輩,又如何能想到這般的創作方法......!」

    禮部尚書袁寧庵顯然對音律並不是十分精通,雖然看樣子似乎對這曲子也是十分讚賞,不過自然是不知道吳善道話中意思,問道:「吳先生此話怎講?」

    「老大人,這曲子其實並不複雜。」吳善道向袁寧庵拱拱手,隨即才看向齊寧,道:「音律五音,宮、商、角、徵、羽,但凡知曉音律之人,都是一清二楚。」說到這裡,忽地從桌後走出,到了蘇紫萱那具古琴邊上,盤膝坐下,單手伸出,依序彈出五音。

    在場懂得音律之人一時間還不明白吳善道的意思,卻聽得吳善道高聲問道:「諸位,音律五音,是否就是老夫方纔所奏?」

    眾人都是點頭。

    卻忽見到吳善道再次伸手,一陣琴音過後,有人已經叫道:「這......這是剛才那曲子。」

    吳善道起身笑道:「方纔所奏的曲調,老夫是依次奏出羽、徵、角、商、宮,僅僅只是反用了一下,但是味道也就出來了,在座諸位,可有人想過用此法創作出一曲子?」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心想原來剛才那讓人欲罷不能的曲調,竟然是如此簡單。

    吳善道往評委席走過去,緩緩道:「《樂志》有雲,大樂必易,大禮必簡。也就是說,最高、最好、最妙的樂曲,一定是平易近人,簡單乾淨。瓊林書院這一滄海一聲笑,真正是明白了《樂志》中這句話的精髓。」

    西門無恨卻是含笑向齊寧道:「小侯爺,這闕詞,也是你自己所做?」

    齊寧笑道:「我也只是以前閒來無事隨便寫著玩,也不知道寫得好不好,剛好覺著這曲子能和這闕詞配上,所以也就糊里糊塗唱了起來,諸位前輩可千萬別怪罪。」

    卓青陽是瓊林書院的院長,不好說話,禮部尚書袁寧庵卻已經笑道:「曲好,詞也妙。」看了身邊卓青陽一眼,意味深長笑道:「卓先生的才學,當時無人能出其右。」

    顯然這位老尚書還以為這都是卓青陽早先安排好。

    齊寧領著蘇紫萱和小瑤回到位置,瓊林書院一干女學員都是興奮異常,現場的情景,她們自然是看在眼裡,不但自己覺得曲子好聽,瞧見四周眾人在表演結束後的反應,只覺得這一次未必不能取得一個好名次。

    蘇紫萱臉上此時卻是紅撲撲一片,她本就極其愛慕虛榮,今日這一下大放異彩,卻是讓她的虛榮心得到了大大的滿足,從背後看著齊寧背影,以前只要瞧見這影子便咬牙切齒,但此時再看,似乎也不是那般可惡至極。

    忽地想到自己竟然能在第一次合奏之時就與小瑤配合的如此默契,連自己也感意外,不由扭頭看向小瑤,見小瑤也正瞧著自己,兩人目光一接觸,都迅收起目光,顯得頗有些尷尬。

    薛丹青在評委席與幾位評委低語了幾句,這才轉身走上前來,朗聲道:「第一輪琴技已經比賽結束,九大書院的分數也已經打出來,不過暫時還不會揭曉。四輪過後,再論分數。」頓了一下,才道:「現在開始第二輪。」

    四下裡頓時議論起來。

    薛丹青招手示意眾人肅靜,才繼續道:「往年的書會,比較棋藝最是耗費時間,今年的規矩卻有些不同。」回轉身,令人敲了敲鑼鼓,沒過多久,只見到六名大漢拉著一架能活動的車子進到了會場,那車上放有一物,高高而立,卻被錦布罩住,根本看不清究竟是何物事。

    不少人禁不住站起來,想看個究竟,龍池書院負責維持秩序的弟子卻是示意眾人端坐,不要妄動。

    齊寧和瓊林書院一干女學生也都是錯愕不已,瞧見車子被拉到了會場正中,薛丹青才走到車邊道:「這是袁老尚書專門為了今次書會的棋藝大賽所準備,在此之前,除了袁老尚書,九大書院的人都不曾見過,諸位可能猜到裡面是什麼?」

    齊寧心想總要揭出來,又何必拐彎抹角故作神秘,但心裡卻隱隱明白,那車子裡無論是什麼,總與棋賽脫不了干係。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29
第三二七章 絕局

    眾人正自好奇,袁寧庵已經做了個手勢,令人將蓋在車上的錦布拉開,隨即眾人便見到一個四四方方的物事出現,如同一根柱子,卻是四方形狀,乃是木質。

    「咦,那上面是棋盤!」人群中有人叫出聲來。

    眼見的人卻已經看的清楚,這方形的柱子有一人之高,每一面都刻有一副棋盤,無論從哪個方向去看,都能看到棋盤上面的棋盤。

    說也奇怪,這上面的棋盤,卻早已經落下棋子,黑白相間,沾黏在棋盤上,並不脫落,竟已經形成了一個棋局。

    齊寧只能瞧見一面棋盤,聽得四周動靜,很快就明白這柱子四周都刻有棋局,卻不知道每一面的棋局是否一樣,只是想不到棋賽會動此干戈,要出動這麼大的棋盤過來。

    不過他很快也就釋然,為了保證公平起見,這樣的棋局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高下之分,大家也都是一目瞭然。

    卻見到雲山書院的院長起身向袁寧庵拱手問道:「老大人,這是......?」瞧了瞧那古怪的柱子,滿是詢問之色。

    袁寧庵道:「這木柱四面,皆有棋盤,大家也都看到,棋盤上已經落子,保有棋局,今日不需各位年輕才俊開局斗弈,而是要諸位破局!」

    「破局?」眾人都是一怔。

    「這四面保有的棋局,一模一樣。」袁寧庵緩緩道:「這是古之先賢留下來的殘局,挑戰者可執白子......!」說到這裡,打了個手勢,很快就看道四名一身純黑的年輕人走到木柱邊上,站在木柱的四面,垂手待命。

    「參賽的九大書院弟子,這次就不限定名額,各大書院代表參賽的八名弟子,都可以一試。」袁寧庵撫鬚笑道:「誰若能率先破局,那麼就算是勝者。」抬手道:「諸位俊才現在就可以上前破局。」

    袁寧庵雖然這般說,但各大書院卻並沒有一擁而上,每家書院依然都是派了一人上前去。

    齊寧對棋道並不精通,心知這一輪自己使不上什麼力氣,回頭問道:「這一陣你們誰去破局?」

    眾女互相看了看,才有一人道:「小瑤和秦怡都擅長下棋。」

    「哦?」齊寧笑道:「那好,反正規定說了,參賽的人都可以挑戰,大家待會兒都可以去瞧一瞧。」

    一名女子有些為難道:「齊先生,其實.....其實圍棋之中,破局最是艱難,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齊寧瞬間就知道這姑娘應該就是秦怡,含笑問道:「這話怎麼說?」

    「古人留下來的殘局,要麼是已經走到絕路,對弈雙方難以為繼,這叫做絕局。」秦怡顯然在棋藝上還真是有些手段,解釋道:「另一種便是對弈之時,出現極為精彩的攻守局面,非常人所能想到,這一類棋局流傳下來,都是因為對弈過程的精彩所以傳之後世,稱為活局。」

    「那上面的棋局你可瞧得懂?」齊寧向場地中央指了指,「那是絕局還是活局?」

    秦怡道:「還不能完全看清楚,可是......若是活局倒也罷了,只要對棋藝研究頗深,見過諸多名局,也許能夠將前人的活局重複在棋盤上。可萬一是絕局,那就麻煩了......。」

    「你是說連前人都沒有走下去的棋局,幾就沒有法子破解?」齊寧問道。

    小瑤在旁抿嘴一笑,道:「先生,你說的那個就是死局了,死局走到最後,雙方都無路可走,不過但凡對弈,能對出死局也不容易,而且......而且今日賽棋,若是真的拿死局做考,誰也通不過,反倒不如不考。」

    齊寧哈哈一笑,道:「死局與絕局有什麼區別?」

    「死局是確確實實無路可走。」小瑤道:「絕局雖然看似也已經無路可走,陷入絕境,但卻還保有最後一絲希望,只要能找到竅門玄機,也可以起死回生的。」

    「原來如此。」齊寧微微頷。

    秦怡也道:「有些前人留下來的殘局,他們當時自己都無法破局,但是卻將殘局抄錄下來,留傳給後人破局,許多的絕局就是被後來人所破解。」頓了頓,才道:「不過這類絕局已經很是少見,一旦絕局被破解,也就不能再被列入絕局了。」

    瓊林書院一群人在低聲議論,其他幾大書院的弟子卻都已經到了木柱邊上,守在木柱邊上的四名黑衣人都是靜候有人上去挑戰。

    片刻之後,忽見一人拱手道:「明月書院丁青山求教!」

    正對的那黑衣人也是拱了拱手,隨即抬手做了一個請勢,在棋局的下方,有專門連在木柱上的棋盒,裡面各盛有黑白弈子,但棋子的製作原料十分特別,並非尋常的棋子。

    丁青山請戰,明月書院幾名弟子便即湊上前來。

    丁青山率先落子,那黑衣人顯然對這棋局瞭若指掌,而且對於接下來的各種變幻也都是成竹在胸,丁青山每次落子,黑衣人幾乎是想也不想,立刻就跟著落下黑子。

    其實身在八大書院,書院裡的弟子對於琴棋書畫雖然未必樣樣精通,但多多少少也都還是瞭解一下。

    丁青山開始落子之後,眾人看在眼裡,心想丁青山被明月書院當做棋賽的選手派出戰,果然是有些道理,至少在眾人看來,丁青山每一次落子,都是最佳的選擇。

    一開始倒還順暢,可是連落二十餘子之後,丁青山的度便放緩,此後每落一子,黑衣人想也不想緊隨落子,顯得異常輕鬆,在場諸人自然都是聰穎之輩,看見黑衣人落子如此順暢,心裡都明白,對方顯然對丁青山落子的套路一清二楚。

    所謂破局,就是要想出一條反敗為勝的道路來,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哪怕是走錯一步棋,局面也會為之一變,作為守方的黑子,當然是將白子反撲的各種可能盡數計算在其中。

    此時邊上又有一人也開始上前挑戰。

    近千人的會場,這一刻反倒是寂靜無聲。

    齊寧心想自己對著圍棋下下五子棋倒還可以,真要和人對弈,自然討不了什麼好,八大書院派出來的棋手,任何一個恐怕都會讓自己欲仙欲死,更被說去挑戰古人留下來的殘局。

    莫說什麼絕局,就算那些所謂的活局擺在自己面前,自己也是兩眼一抹黑,活局自己是破不了,但被自己走成死局卻是問題不大。

    最後的指望,也只能待會兒靠小瑤和秦怡了。

    不過想想瑤母也確實不簡單,單獨將小瑤養大成人,小瑤不但出落的水靈靈的如花似玉,而且聰慧善良,更難的是技能吹簫還能下棋。

    忽見到那邊傳來叫聲:「師兄,丁師兄......!」齊寧循聲看去,只見到明月書院的丁青山此時竟然是癱坐在地上,邊上師兄弟簇擁上去扶住,四下裡一片轟然,齊寧皺起眉頭,只見到明月書院眾弟子七手八腳將丁青山扶回去坐下,而丁青山神情蒼白,呆若木雞。

    「明月書院丁青山破局失敗!」與丁青山對弈的那黑衣人再次站直身子,雙手垂下,高聲宣佈道。

    齊寧便聽到身後秦怡聲音道:「丁青山竟然敗了?他......的棋藝在八大書院眾弟子中,是能排前三甲的,連他都......!」語氣頗有些詫異。

    此刻場中又有兩人先後提出挑戰,眾人也都是盡量保持安靜,不去打擾棋手破局。

    片刻之後,聽到又有人大聲道:「三元書院馬一航破局失敗!」

    「雲山書院周路破局失敗!」

    「龍池書院公孫圖破局失敗!」

    短短半個時辰,上前挑戰的書院棋手幾乎都是敗下陣來,此時只剩下一人還在耐心破局,而其他人要麼敗陣,要麼根本就不敢上前一試。

    需知八大書院的弟子乃是精英中的精英,能被八大書院派出的棋手,不說在天下排名第幾,但是在大楚多少還是能排的上號,可是此刻八大書院派出挑戰的棋手,大半都已經敗下陣來,其他人自問在棋道之上與敗下陣來的這幾人相比還有不小差距,又如何敢上前自取其辱。

    「現在只能看西峰書院的朱侖了。」秦怡壓低聲音道:「朱侖是八大書院公認的棋藝第一的高手,若是連他都敗下陣來,今日的棋局,肯定是無人能破了。」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也確實集中在了西峰書院朱侖身上,西峰書院的老院長看上去顯得頗為緊張,可是眼眸之中卻又帶著一絲興奮之色。

    八大書院紛紛敗退,如果朱侖當真能夠破局,自然是一鳴驚人,西峰書院就算今日無法取得好名次,可是憑借朱侖的出彩,也大可以仰挺胸離開書會。

    朱侖看上去倒還算沉著,單手背負在身後,每次落子,也顯得頗為謹慎。

    時間流逝,可是在場諸人並不覺得疲憊,甚至沒有人感到無聊,反倒覺得異常的緊張刺激,能讓八大書院大多數人敗退的殘局,自然非同小可,有些人還真希望朱侖能夠將之破解,亦有人另有心思,反倒希望朱侖落敗。

    許久之後,眾人見得黑衣人落下一子之後,朱侖遲遲不曾落子,有人便覺得事情可能不妙,忽見到朱侖將手中白字丟入棋盒,向那黑衣人拱了拱手,也不多言,搖了搖頭,轉身往自己位置回去。

    「西峰書院朱侖破局......失敗!」黑衣人朗聲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32
第三二八章 隱於群

    黑衣人宣佈西峰書院的朱侖破局失敗,會場頓時一陣騷動,便是瓊林書院的眾女子也都是小聲議論起來。

    有些人心中更是覺著此番的棋賽實在是有些兒戲,心想既然要比賽棋藝,雖然不能太過簡單,但也不該如此複雜,找了古人的殘局讓參賽選手破局。

    這下子倒好,參加比賽的九大書院,其中八大書院弟子盡數落敗,雖然規定各大書院參賽的所有弟子都能出手破局,可是真正厲害的棋手俱都落敗,剩下之人又如何好意思上前破局。

    大多數人不敢上前,雖然有少數幾人內心也想試一試,可卻也明白,若是挑戰成功倒也罷了,可是一旦落敗,必然會被所有人覺得愛出風頭,亦要被人恥笑,文人極重名譽,在場的文人士子有來自大楚各地,一旦落敗被這幫人四散傳開,名聲也就算毀了。

    瓊林書院雖然還沒有出戰,但是八大書院都已經落敗,許多人都覺著瓊林書院見此情景,也應該有自知之明,不可能再派人上去。

    薛丹青雖然也覺得瓊林書院沒有必要繼續出場,但卓青陽就在現場,總要顧及卓青陽顏面,還是向齊寧這邊問道:「八大書院都無法破局,不知瓊林書院是否要出場破局?若是放棄,也無不可,我們可以立刻進行第三局。」

    他這話其實已經是十分的明白,直接告訴瓊林書院,八大書院都無法破局,你們瓊林書院也不必耽擱時間,自動放棄為好。

    齊寧對這一局倒還真沒有什麼信心,只是薛丹青這話,多少還是帶了對瓊林書院的一絲偏見,微皺眉頭,道:「小瑤,秦怡,你二人跟我上去瞧一瞧,如果連試都不試一下,就這樣自己放棄,別人更會瞧不上咱們。」

    小瑤和秦怡互相瞧了一眼,雖然心裡知道破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見得齊寧眸中帶著鼓勵之色,都是微微點頭。

    三人在眾人注視下,離席走到了棋局之前。

    齊寧帶著小瑤和蘇紫萱在第一局讓眾人眼前一亮,雖說許多人都覺著瓊林書院還有些手段,但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也並無對瓊林書院真的有太大的改觀,此時見到齊寧帶著兩女走到棋盤前,心下都是好笑,暗想連八大書院都無法破局,區區瓊林書院又如何能夠做到。

    齊寧背負雙手,瞧著棋盤,棋盤上黑白子加起來大概也有八九十顆,交錯糾纏,看似頗為散亂,但雙方卻明顯互相掣肘,他對棋道所知有限,也只能看出這棋局有些複雜,究竟雜在何處,卻也是說不上來。

    小瑤和秦怡一左一右站在齊寧身邊,都是凝神細看,一開始兩人神情倒還淡定,過了小片刻,秦怡便蹙起秀眉來,小瑤很快也顯出苦惱之色,又過一陣子,齊寧便聽得秦怡喃喃道:「不成,那樣.....那樣也是死路一條,可是......唔,這樣也不成.......!」她表情異常的複雜,眉宇之間甚至顯出痛苦之色。

    齊寧雖然對棋道只是略知皮毛,但心裡卻很清楚,像這樣的古局,你若所知有限那倒也罷了,可越是鑽研的深,對其中的每一步棋用心深究,就會越陷越深,棋局一旦複雜起來,整個人就會頭暈腦脹,千頭萬緒,讓人痛苦不堪。

    齊寧心知這殘局開始幾手棋或許還算平和,但是越到後面,變化莫測,極其複雜,棋手對弈,都能算到後面的步數,越是高明,算到的步數越多,腦子也就越會陷入混亂狀態。

    小瑤和秦怡或許棋藝確實不錯,但畢竟年紀還輕,面對如此複雜的殘局,顯然是難以破解,心想反正八大書院都沒有破局,即使自認無法破局,九大書院在這一局頂多也只是打了個平手。

    他擔心小瑤和秦怡想下去會對身體不利,正準備出生放棄,便在此時,忽聽一個聲音鑽入耳朵:「兒戲之局,何必多想,我教你破局!」

    這聲音來的極其突然,齊寧身體一震,左右瞧了瞧,只見小瑤和秦怡依然盯著棋盤,那黑衣人也依然垂手而立,四下裡眾人都是盯著這邊,卻不知道那聲音究竟從何而來。

    齊寧一根手指掏了掏耳朵,心想難不成是自己出現幻聽?否則有人對自己說話,可身邊幾人卻似乎毫無察覺。

    「不必東張西望。」那聲音再次鑽入耳朵裡,十分輕細,齊寧亦是聽得一清二楚:「執白子,下去位,三六路!」

    齊寧心下吃驚,眉頭一緊,那聲音很是輕細,雖然聽得清晰,卻根本辨不出究竟是男是女,暗想怎地忽然出現這樣的聲音來,猶豫了一下,忽地走上前,捻起一顆白子在手,這一動作,卻是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秦怡和小瑤本來還在想為瓊林書院爭光,竭力想要思索破局之道,可是越想越是複雜,想到後面,甚至感覺茫然一片,心下卻又是焦急萬分,不想讓齊寧失望,卻不想齊寧竟忽然主動上前去拿起了棋子。

    兩人對視一眼,怔了一下,卻見到齊寧已將將手中的白字按在了下去位三六路上。

    那棋子一按上去,也不知是何故,便黏在棋盤上。

    黑衣人見齊寧落子,當下向齊寧拱了拱手,齊寧也拱手還禮,黑衣人也不多言,拿起一顆黑子,迅速落了下去。

    齊寧見黑衣人落子,正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落子,耳邊已經傳來那聲音:「下去位,三九路!」

    齊寧故作鎮定,捏著棋子,還是忍不住四下裡掃了一眼,心下大是驚奇,在他身邊環顧的只有這幾人,那聲音明顯不是這幾人所發出,倒像是四周觀戰的人所傳來,可是近千之眾,密密麻麻一片,哪裡能夠辨識出究竟從何處所發。

    若當真是從人群之中發出來,怎地卻又只有自己能夠聽見?小瑤和秦怡,甚至是那黑衣人顯然都是沒有絲毫察覺。

    齊寧猛地一震,心下陡然想到,難不成竟是有人傳音入密?

    他自然也知道,江湖上有一門功夫,能夠不被他人察覺傳音入耳,只讓自己所聽到的人聽見,可是要練成這樣的功夫,武功必定極其高明,內功也是極其深厚,而且此門功夫極其神秘,齊寧之前還不曾接觸過。

    但此刻對方顯然用的是傳音入密的功夫。

    他瞬間便瞧向神候西門無恨,若說武功,會場近千之眾,恐怕無人能比西門無恨的武功更為高明,雖然那傳音入密的聲音與西門無恨的聲音毫無相似之處,但既然能夠使出傳音入密的功夫,也未必不能改變聲音。

    西門無恨此時竟沒有注意這邊,反倒是湊近袁寧庵耳邊,兩人似乎正在說著什麼。

    如果西門無恨是在與袁寧庵說話,當然不可能同時又在對自己說話?

    齊寧按照聲音所言,將手中棋子放在了下去位三九路。

    黑衣人這一次依然沒有猶豫,也是迅速落子。

    那聲音卻是連續不斷傳來,每次黑衣人落子之後,幾乎在幾秒鐘之內,那人便將下一步落子的位置告之齊寧,齊寧依照那人指示落子,只是片刻間,竟然已經落下了二十餘子。

    他猛然間意識到,對方既然能夠指點自己下棋,顯然對於目前棋局上的局面看的一清二楚,自己現在背北朝南,而評委席則是面北背南,與自己的方向恰恰相反,處在北邊觀看的眾人若是眼力極好,倒是可以看到目前棋盤上的局面,西門無恨那邊根本不可能看見此時棋局上的情景,除非西門無恨擁有透視眼,否則絕不可能出言指點。

    想到這裡,齊寧便知道,就在自己身後,定然有人正在一邊敲著棋局一邊使用傳音入密指點。

    對方能夠傳音入密,武功自然了得,可是除此之外,此人的棋藝定然也是極其了得,否則八大書院無法破解的棋局,那人又如何能夠破解?

    那人聲音輕細,但語氣輕鬆,聽他語氣,竟似乎對這古局並不如何在意。

    又連下十多字,齊寧對棋道一知半解,此時根本也不知道究竟誰佔了上風,只瞧見棋盤上黑白相間,看上去頗為繁雜。

    倒是那黑衣人,先前落子極快,可是現在齊寧每落一子之後,他卻要想上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才會落子。

    接下來,齊寧落子速度極快,那黑衣人落子卻是越來越慢,眾人看在眼裡,都覺得事情有了變故,此時禮部尚書袁寧庵等一干人竟然從評委席走過來,都站到了齊寧身後觀戰,齊寧見到這幾人都擋在後面,倒有些擔心擋住那位高人的視線,好在接下來那聲音依舊傳過來,齊寧這才放心。

    袁寧庵看到棋局,蒼老的臉上卻已經顯出吃驚之色。

    與齊寧對弈的那黑衣人此時額頭上滿是汗水,神色已經再不像之前那般從容淡定,雖然盡力保持鎮定,但眉宇間顯然出現了緊張慌亂之色,齊寧按照那高人指定,上平位落下一子,黑衣人全身一震,袁寧庵竟是「哎呀」叫了一聲,失聲道:「這.....這......這就破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33
第三二九章 賽詩

    齊寧棋藝粗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對弈到這個地步究竟誰輸誰贏,只是按照那神秘之音落子,這時候見到那黑衣人額頭冒汗,袁寧庵失聲所言,愣了一下,瞅了瞅被黑白雙子所覆蓋的棋局,疑惑道:「結束了?」

    他是真不知道這盤棋究竟有沒有結束,那黑衣人卻是退後兩步,拱手道:「在下敗了,閣下棋藝精湛,神鬼難測,好生欽佩!」

    齊寧一陣愕然,隨即感覺此事當真是有些荒謬。

    他自認自己的棋藝在九大書院所有參賽選手之中,不是倒數第一也是倒數第二,可是到最後,偏偏是自己這個棋藝最弱之人反倒破了這盤古局。

    「小侯爺果然是智慧過人。」袁寧庵在棋盤上掃了片刻,終是長歎道:「這是古局七煌局,時至今日,並無人破解,幾次在這裡設下此局,也只是答允了三柳先生,瞧瞧今次書會眾多才俊之士,能否有人破解。」

    「三柳先生?」卓青陽扭過頭來,「老大人說的是柳默笙?」

    袁寧庵含笑道:「正是,卓先生,你和三柳先生有過交集,對他應該有所瞭解。」

    卓青陽微微頷首道:「難怪,我瞧這古局就非同小可,不是尋常殘局,原來是柳默笙珍藏的古局。」

    「這幾位都是三柳先生的弟子。」袁寧庵指著四名黑衣人,「三柳先生特地派他們前來坐鎮棋賽。」

    四名黑衣人齊齊上前來行禮,一名黑衣人解釋道:「家師珍藏的七煌局,我們幾個弟子花費了許多時間,到最後依然無法自行破局。家師知道今年舉辦京華盛會,一時興起,讓我們將七煌局帶來京城,在袁老大人的安排下,看看是否能被書會上的俊才破解。」看向齊寧,讚歎道:「萬沒有想到,書會真是藏龍臥虎,竟被這位破局,實在讓人欽佩。」

    西門無恨笑道:「據我所知,三柳先生的棋藝神鬼莫測,普天之下,也只有四藝絕士之一的北堂幻夜能與之一較高下了。他拿出來的古局,隨便一局,那也非比尋常,能被小侯爺破解,也實在是出人意料。」瞧向齊寧,含笑道:「小侯爺深藏不露,倒讓我們失算了。」

    齊寧笑道:「其實我棋藝粗淺,怎麼走到這一步,連我自己也不清楚。」他這是實實在在的真話,可是聽在眾人耳朵裡,卻覺得不過是謙遜之言而已。

    小瑤和秦怡卻是又驚又喜,她們本以為絕無希望破此棋局,卻不想齊寧橫空殺出,竟真的破了棋局,非但她二人,此刻齊寧破局的消息已經是傳遍全場,幾乎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心想八大書院都無法破解的棋局,怎地讓瓊林書院輕鬆破解?

    其中許多人根本不認識齊寧究竟是何方神聖,這時候都是互相打聽,好在這其中也有寥寥幾人知道齊寧身份,一個接一個傳下去,沒過多久,場上許多人都知道,原來這技驚四座的年輕人,竟赫然是錦衣候。

    錦衣候怎地和瓊林書院扯上干係,許多人依然是茫然不解,不過錦衣候爵素來以軍功名震天下,卻不想如今這位小侯爺竟然也通曉琴棋之藝。

    眾人一番感慨,此時卻已經到了正午時分,龍池書院負責眾人的飯食,不過就算是龍池書院,也沒有容納近千人食用的食堂,所以派人給在場所有人分發食物,都是兩個大饅頭,外加一碗稀飯。

    雖然午飯有些寒酸,不過眾人來此的目的本也不是為了吃喝,簡簡單單吃過中飯之後,五位評委才重新返回來,繼續第三項比賽。

    其實兩輪比試過後,許多人心中都知道,瓊林書院目前的分數絕對是居於九大書院之首。

    齊寧的一曲滄海一聲笑,可說是驚艷四座,即使在第一輪分數不是最高,也絕對不低,第二輪比較棋藝,九大書院之中,除了瓊林書院破局,其他八大書院俱都失敗,按照規則,第二輪就只有瓊林書院得了分數,其他八大書院一分未得。

    如此形勢下,瓊林書院不但絕對處於領先地位,而且分數也必定領先很多,這樣一來,今年京華書會究竟是誰奪冠,便顯得懸念叢生。

    自打京華書會出現以來,能夠奪冠的也僅僅只有四家書院,其中以雲山書院奪冠次數最多,龍池書院緊隨其後。

    至若瓊林書院,一來參加此項賽事比較晚,最近幾年才被邀請入列,二來因為是女子書院,一直處於弱勢地位,所以這些年下來,莫說在瓊林書院奪冠,就是前三甲也從沒有沾過邊,一直也被當成是陪襯而已。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今年卻是異軍突起,從來只被當做陪襯的瓊林書院,兩輪過後,分數領先,竟然有奪冠希望,這讓其他八大書院驚訝之餘,亦感覺臉上毫無光彩。

    畢竟八大書院雖然互相之間有競爭關係,但卻代表著大楚的文壇主流,如果此番被一個女子書院壓在八大書院頭上奪了冠軍,對八大書院來說,無疑是一場巨大的災難,此刻八大書院的院長看向齊寧這邊,大都有些神情不善。

    薛丹青再一次走到場中,高聲道:「兩輪賽過,接下來是第三輪比賽。諸位都知道,第三輪比試詩文,歷年來都是老尚書大人出題,八大書院各派一人應對。」轉過身,向評委席拱拱手:「老大人,請出題!」

    袁寧庵起身來,微一沉吟,才道:「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佳節,本來元宵佳節花燈會必不可少,每年到了元宵,京城大街小巷掛起花燈,猜謎語填詩詞,樂趣頗多。」說到這裡,拱拱手:「不過先帝崩逝,舉國哀思,花燈之會自然是不能舉行了。冬日將去,春季將臨,老夫今日出兩道題,各位俊才各以冬、春兩季為題,作上兩首詩來,由我們五人共同評定,分出高低來。」

    這時候薛丹青已經吩咐人在各大書院的正前方各擺了一張案幾,然後擺上了筆墨,顯然是讓眾人在案上將詩詞寫出。

    齊寧心下頓時一陣輕鬆。

    京華書會,比試琴棋書畫,若說齊寧心裡有底的,便是這比賽詩詞。

    他本還擔心袁寧庵會出些稀奇古怪的題目,等聽說是以「春」、「冬」二季為題,心下便再無壓力。

    這一次他也沒有猶豫,心知瓊林書院眾女子才學便是再好,也不可能寫出比自己更好的詩詞,畢竟自己腦中有印象的詩詞雖然不算多,但僅以這個題目而言,就算寫出個二三十首,那也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甚至感覺自己比賽詩詞,有點勝之不武。

    自己腦中記下來的詩詞,那可都是流傳數百近千年的奇詞妙句,經過歲月的洗禮,經久彌存,是淘汰了無數詩詞才流傳下來的經典名篇,任何一篇拿出來,也遠勝過這些當場作出詩詞之人。

    見到八大書院都已經派人上前,齊寧正準備執筆書寫,猛然意識到一個重要問題。

    本輪賽詩,評委們並沒有讓眾人當眾吟詩,卻讓眾人拿筆寫下來,這只怕有些不簡單,腦中一轉,隱隱明白,本輪很可能也是借此機會,瞧瞧眾人的書法如何。

    齊寧雖然也能寫上幾個毛筆字,但根本不能拿出手,當下回身問道:「你們之中,誰的字寫得最好?」

    眾人立時瞧向最後面的一名姑娘,小瑤道:「先生,胡瓊的字最是乾淨。」

    齊寧微笑點頭,當下示意胡瓊過去,胡瓊忐忑低聲道:「先生,我.....我不會做詩詞。」

    「我念你寫。」齊寧輕聲道,「不用你自己來做詩詞。」胡瓊這才放心。

    這一輪齊寧和胡瓊最後過去坐在案幾邊上,但卻是第一個將詩詞交上去,齊寧在自己腦中按照「春」、「冬」為題材,各挑選了一首,輕聲念給胡瓊,寫在了發下來的紙上,爾後交了上去。

    齊寧注意那幾名評委的表情,見他們將自己的詩詞傳遞過後,每個人的表情都反饋出了積極的信號,心下頓時輕鬆,心想這一輪只要拿下好的分數,瓊林書院此番奪冠,應該是沒有太大的問題了。

    八大書院幾位院長瞧見袁寧庵等人看過瓊林書院的詩詞之後,都是微微頷首,心知不妙,幾位院長互相之間瞧了瞧,以眼色交流。

    等了小半個時辰,八大書院參賽選手都將自己的詩詞交了上去,五位評委一一過目,俱都打出分數來,隨即卻見到幾位評委低語幾句,爾後從會稽前來的陳-希常起身來,拱手四顧,這才朗聲道:「本輪賽詩結果已經出來,各大書院的才俊之士都有上佳之作,讓我們這些老朽很是欣慰。」頓了頓,才抬手拿起一張寫著詩詞的紙,「這裡有兩篇詩詞,出自同一人之手,我們幾人都認為,這兩首詩的意境最為獨特,也最為深遠,實是千里挑一的絕妙詞句。」

    四下裡頓時有些轟然,交頭接耳,議論陳-希常說的詩詞究竟出自哪家書院。

    雲山書院的老院長卻已經起身拱手道:「不知這兩首詩詞究竟是何用?若當真是千里挑一的絕妙詞句,不知能否讓我等一起見識一番?」

    陳-希常笑道:「正要如此。」微微一笑,才放聲吟道:「竹外桃花三兩枝,春秋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撫鬚道:「妙哉妙哉,行文輕快,春色之景宛若入畫,就在眼前,活生生的形象逼真,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好詩。」

    「短短四句,所敘卻讓人處處皆景,果然是難得佳句。」袁寧庵也拍手笑道:「這是以春季為題的一首詩,陳先生,還有一首,一併吟來。」

    陳-希常微微頷首,這才繼續道:「這下一首,卻是以冬季為題。」頓了頓,才吟道:「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在場幾乎都是文人,詩詞的好壞,自然能夠一下子就聽出來,陳-希常兩首詩讀下來,許多人都是面露驚歎之色,心想果然是人外有人,這京華書會果真是藏龍臥虎,只覺得這兩首詩必定是出自八大書院之一。

    此時不但是幾位院長互相瞧了瞧,就是參加賽詩的眾選手也都是互相看了看,卻並無人將目光投向瓊林書院這邊。

    「陳先生,不知道這兩首詩出自何人之手?」忽見到穹廬書院的院長站起身來,拱手詢問道。

    陳-希常瞧向袁寧庵,見袁寧庵點頭,這才笑道:「這兩首詩,都是出自......瓊林書院!」

    此言一出,齊寧自然是淡定自若,但其他人卻都赫然將目光投了過來。

    八大書院的院長都是盯著齊寧,面面相覷,忽地卻見到那穹廬書院的院長拍手笑道:「好詩,好詩,果然是好詩。」頓了頓,瞧了雲山書院院長一眼,才笑道:「這前一首詩確實不錯,不過這後一首......!」

    陳-希常問道:「殷院長,後一首如何?」

    雲山書院殷院長轉身看向齊寧,高聲問道:「小侯爺,這兩首詩,可都是出自你們瓊林書院?」

    「已經落款,自然是出自瓊林書院。」齊寧見殷院長神情古怪,隱隱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不對!」殷院長聲音一冷,高聲道:「前一首詩,老夫先不說,可是這後一首,絕非你瓊林書院所出,更不是小侯爺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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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