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烽皇 作者:瑞根 (全書完)

 
V123210 2016-8-31 19:05: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1 725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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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皇 第二百八十七節 時不我待

    就在袁懷河在城牆上暗自嘆息時,已經從虞城出擊的劉延司正意氣昂揚的指揮著大軍向東挺進。

    淄青軍是徐州軍鎮中最優先保障補充的一鎮,無他,淄青軍從一開始就充當了啃硬骨頭的急先鋒。

    在與蔡州軍的爭奪戰結束後,淄青軍再度得到了優先保障,從士兵補足到軍械物資的供應,都是第一時間就得到了補充,江烽在這一點上充分履行了他的諾言,這也讓劉延司這一干平盧降將極為滿意。

    現在大戰再度拉開序幕,對於劉延司他們來說,這又是一次展示老平盧軍戰鬥力的最佳舞台,尤其是大量術法師部隊和術法器械的充實,更是讓劉延司底氣十足。

    手底下一幫武將都已經叫囂著要蔡州軍在宋城這一戰中徹底打服,打得他們見到徐州軍就要望風而逃。

    劉延司雖然沒有手底下一幫小子們那麼狂妄,但是也認為當下這種局面,拿下宋城,打垮蔡州軍只是時間和自己一方的損失有多大的問題。

    尤其是在獲知郡王為了確保一舉拿下宋城,更是將原本用於北上河朔的河朔軍也派往南下,與淄青軍合攻宋城時,劉延司就覺得郡王似乎謹慎得有些過了。

    當然,郡王在來信中也解釋了為什麼會這麼做,就是要一鼓而下,而且要在最小損失的範圍內實現這一目的,因為攻下宋城只是第一步,未來還會有陸續的戰事展開,這將是對蔡州的滅國之戰。

    在獲知這一消息之後,劉延司才是真正的熱血沸騰起來,這也意味著郡王已經改變了之前要先謀河朔的戰略,而要先把蔡州這個心腹之患徹底解決了。

    這對於淄青軍來說太有利了。

    北上河朔攻略,那是河朔軍和平盧軍唱主角,而滅蔡州奪中原,淄青軍和武寧軍將是當之無愧的主力,這也意味著郡王是要把大把的功勞讓給原來老平盧軍這幫兄弟們,這對於包括他劉延司、王守信以及王國禧、王國慶這幫平盧出身的武將們來說就是莫大的機遇。

    劉延司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大梁流亡到徐州這邊的武將家族們已經不甘寂寞了,這才幾個月時間,就已經紛紛向郡王提出了要加入徐州軍中,參與對蔡州和沙陀人的戰事中來。

    對劉延司來說,這可以理解,但是卻無法接受,平盧軍將好不容易得到這樣一個機會,豈能讓大梁這些降將佔了先?

    好在郡王並沒立即就把這些大梁降將派上用場,即便使用,也還是放在一些副手的位置上,遠不及像對原平盧、泰寧和感化軍那麼放手使用,這也讓包括劉延司、俞明真、朱茂這些人心中稍寬,起碼他們這些最早歸附郡王的將臣們,在郡王心目中的信任度更高。

    但這也算是給這些人敲了一個警鐘,如果不能證明自己,那麼那些大梁降將肯定會在後邊鼓噪不休,這是他們絕對不能接受的。

    所以宋城這一戰將是一個風向標,河朔軍中已經有不少大梁的軍將了,雖然他們還沒有佔據主流,但是一旦讓他們得勢,必定會讓大梁降將們氣勢大漲,尤其是他們背後還有原來那些大梁系出身的將臣們作為奧援。

    現在河朔軍領軍的是尚雲溪和朱密,他們雖然是主將,但是下邊的一些軍指揮副使已經是大梁降將在擔任,在宋城這一戰中,如果淄青軍不能展示出壓倒對方的實力和氣勢,恐怕就會讓郡王對未來大梁降將的使用上起到一些微妙的影響,這一點王守信和朱茂都來信和劉延司提到了。

    劉延司估計朱茂應該也給朱密去了信,但是效果未必佳。

    一來河朔軍是尚雲溪為主帥,朱密是副帥,朱密在軍中未必能有多大的發言權;二來,尚雲溪歷來與同屬老感化軍的盧啟明、俞明真不睦,盧啟明和俞明真也不可能給尚雲溪去信;三來,這是河朔軍的第一戰,關乎郡王對河朔軍的印象,尚雲溪、朱密與河朔軍已經成為利益共同體,所以無論外界任何因素都難以左右他們要打好這一仗的決心,只要有利於河朔軍發揮戰力的,尚雲溪和朱密都不會不用,所以在這一點上,尚雲溪和朱密絕對會為了河朔軍的利益而戰。

    隨著徐州軍規模越來越大,各個小群體的利益在不斷的被打亂,同時也在進行分化和重組,大梁降將和原來的大梁系武將固然有淵源,但是卻絕對不會是一個陣營了,就像尚雲溪與盧啟明、俞明真也不會站在一條戰線上一樣。

    隨著平盧軍進入河朔,估計成德軍的一些歸附軍將加入到平盧軍中,那麼以盧啟明為首的一個體系也會慢慢成形。

    在這一點上,劉延司也不得不佩服郡王的魄力和手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一點在郡王身上得到了充分體現。

    「都督!」新任副都督張君越催馬趕了上來。

    柴永已經開始組建淮左鎮,張君越接替為副都督。

    之前張君越和朱密一樣都在武備學堂任教,一直未得外放,這一次終於外放出來,而且還是直接放在了劉延司身邊,據說這也在樞密院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武寧軍和淄青軍的高級武將基本上都是以原來的老平盧淄青軍的軍將為主,按照慣例,正副都督一般說來都不會來自一個體系,當然天平鎮是例外。

    樞密院原本建議將牙軍副都督丁滿轉任淄青軍副都督,讓張君越出任牙軍副都督,但是最終江烽否決了這一意見,仍然堅持將張君越安排座位劉延司的副手。

    劉延司和張君越也是老熟人了,在平盧軍中也是知根知底,這一次二人聯手,更是默契無比,相得益彰,這也是劉延司自信可以完敗蔡州軍的底氣。

    「君越,情況怎麼樣?」

    「非常好,我逐一檢查和試用了一番,不得不承認咱們徐州軍的術法器械比咱們原來的平盧軍術法器械強悍到不知多少倍,吾相信,哪怕是汴梁或者長安,在這等術法器械面前都只能變成一片瓦礫!」張君越極為興奮。

    張君越還在武備學堂任教時就已經聽說了術法材官院正在大批量的生產各種術法器械,當時他還有些不以為然,術法器械歷來有之,但是一來規格不定,難以成型;二來質量堪憂,參差不齊;三來使用麻煩,形成戰鬥力困難,小打小鬧或者倚城而守尚能發揮作用,但是要大規模運用於野戰和攻城戰中,還有待於考驗。

    但是這一次劉延司將其安排去接受術法器械,順帶演練一番,就真的讓他大開眼界了。

    層出不窮的術法器械種類也就罷了,關鍵是這些器械規模大,規格一致,而且操作手操作嫻熟,使用方便,能夠在極短時間內就能組織起來發起攻擊,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

    「呵呵,原來我也不信,但是親眼所見,你不信不行。」劉延司抹了抹頜下,「騎兵開拔了麼?」

    「已經安排先行一步了,不過我估計蔡州軍未必有這個膽量出城迎擊吧,就算有也是小股精銳襲擾而已,難以阻擋我們的大軍推進。」張君越很有信心,「宋城駐紮軍隊不過兩萬人不到,準確的說是五個軍,嗯,可能袁懷河還有一些龍雀尾親衛,不超過三百人,所以他們的諸軍頂多一萬八千人,我們加上河朔軍就是六萬五千人,郡王還要親領四個軍的牙軍作為我們的預備隊,看樣子郡王是真的要一鼓而下啊。」

    「君越,你不知道,郡王已經忍耐蔡州很久了,從郡王起家開始,在光州,在澮州,嗯,那時候還是固始吧,袁家就屢屢作難郡王,郡王為了大局一直忍讓,甚至轉道向東發展,拿下徐州時,蔡州又來趁火打劫,收復平盧時,也是花樣百出,一直到爭奪宋州,郡王都忍了。」劉延司嘴角浮起一抹詭異的微笑,「忍讓是顧全大局,並不代表郡王內心沒有怨氣火氣,現在機會成熟了,你覺得郡王會放過袁氏麼?」

    「是啊,郡王已經沒有領軍親徵了,這一次居然親自率牙軍來壓陣,呵呵,這也是咱們淄青軍的機會。」張君越深深吸了一口氣,「屆時請都督允許某親自領軍登城!」

    劉延司能理解張君越的心情,被擱在武備學堂中壓了這麼久,終於得到了這樣一個機會,張君越也是待不住了,他需要一場戰爭來證明自己。

    微微點頭,劉延司道:「君越,你就放心吧,這一仗有得打,別說你,我都想親自登城,估摸著北邊的尚雲溪和朱密也是這麼想的,咱們都需要這一戰來證明自己啊。」

    張君越仰頭吐氣,「某離開武備學堂時,周望、時棓、楊厚德、賀國昌等人都已經進入了武備學堂,按照慣例,他們也會在武備學堂中擔當一段時間教師之後重返軍中,都督,時不我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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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皇 第二百八十八節 犧牲

    如果能夠站在天空中俯瞰,就能看到兩股黑壓壓的人流,分別從北向南,從東向西,朝著宋城這個目標滾滾而來。

    尚雲溪的兩軍騎軍早已經在古汴河邊上逡巡。

    來自北方水軍的兵馬早已經在汴河上搭建起了浮橋,以便於河朔軍能順利渡河。

    北方水軍的主力是在晁、阮兩家的的巨野澤水匪基礎上組建起來的,規模雖然不大,只有兩個軍,要控制包括濟水(含巨野澤)、汴河(含孟渚澤)、泗水以及運河在內的這幾條淮水以北的水道。

    由於北方的水情與南方截然不同,也不像南方水道四通八達,所以三個軍的水軍大多以小艇小船為主,而且是分散佈置在各條水道上,主要以控制交通咽喉和重要湖沼為主,比如巨野澤和孟渚澤,又比如濟水和汴河上。

    北方水軍的第三軍也正在組建,主要是控制河水,這條水道目前是橫亙在徐州與河朔地區之間的天塹,為了確保日後對河水的控制以及下一步平盧軍渡河,第三軍剛拉起架子,就要承擔起平盧軍北伐渡河的重任。

    「嘿著嘿著」的號子聲讓汴河也變得熱鬧起來了,水軍將士守衛在浮橋兩端,有些好奇的看著一輛接一輛的重型馬車以及大隊的馱馬開始渡過汴水。

    「爺,這是些啥玩意兒,這麼沉這麼多?」光著膀子只穿了一個護胸草木甲的士卒好奇的問道。

    赤日似火,曬得地面都發燙,這汴水兩邊更是熱氣升騰,讓人難受無比,不過無論是水軍士卒還是河朔軍的先頭騎軍都還是小心翼翼的護衛著浮橋,防止敵人的偷襲。

    尚雲溪甚至為了確保安全,把兩軍騎軍都派過了汴水,沿著汴水南岸巡弋,以免被偷襲,而河朔軍步軍的第一軍也在另一座浮橋上準備渡河。

    「別問那麼多,都是術法器械,誰知道是具體是啥?」水軍一名軍官站在哨樓上一邊掃視著四周,一邊隨口回答:「肯定是用來打宋城的,聽說南邊蔡州軍正在瘋狂的加固宋城城防設施,還挖了不少壕溝,用來阻擋咱們徐州軍的逼近,看樣子也就是對這些玩意兒懼怕得緊。」

    水軍接到命令也是三天前,為了避免暴露,他們來之前也是一直不動聲色,只是在這一線水域游弋,與無聞堂一道,觀察蔡州軍有無異動。

    一直到得到命令的頭一天,水軍才迅速行動起來,只用了八個時辰就把兩座浮橋搭建起來,並且在汴水南岸橋頭附近搭建起了幾個哨樓,有些小型投石機和弩車也布設在哨樓旁,只要不是大規模軍隊進攻,完全足以抗禦得住一般的進攻。

    「爺,這一仗打下來,郡王怕是要入主中原了吧?」

    徐州軍內部的宣傳攻勢也早就出來了,既然要光明正大的和蔡州軍打一仗,那麼前期的宣傳肯定要到位,要讓各軍的士卒們明白,為什麼要打這一仗,打贏了這一仗,他們會得到什麼?

    打贏了這一仗,郡王將會控制宋、陳、潁、亳、蔡五州中原之地,尤其是潁亳二州。

    當年江烽的淮右軍主力大多都是招募來自潁亳二州難逃的流民,幾年過去了,他們大多已經成為各軍中的主力老卒,雖然他們大多已經定居在光澮壽三州,但是對故土的感情卻不可能這麼快就消失,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打回老家去,成為重奪老家的功臣,自然能激起他們莫大的熱情。

    「嗯,中原起碼有一半就會是郡王的了,剩下一把還在沙陀人手中,咱們就要和郡王一道把沙陀人攆回塞外去,到時候大家就可以安安心心回家娶媳婦種田過日子了。」小軍官的眼中是也充滿了憧憬。

    跟著郡王打仗,就是有盼頭,運氣好能弄到勳田,哪怕沒那種好事,只要靠軍功積累,日後也能有一份積攢,哪怕是陣亡傷殘了,郡王的承諾都是兌現了的,家有老小,都能得到一個照應。

    還圖個啥?這條命就賣給郡王了。

    這裡距離宋城已經只有百里地不到了,可以說只要渡過汴水,那麼前面就是一片坦途,尚雲溪不認為蔡州軍會放棄這樣一個突襲機會,雖然給他們這個機會,他們也無法得手,但是畢竟這是一個機會。

    兩座浮橋相鄰,上下只有一里地,幾輛重型馬車和馱馬在一過河之後就開始在兩座浮橋間搭建起來,不到兩個時辰,幾個火龍炮、重型弩車和投石車陣地就成型,並迅速佈置到位。

    這就是標準化零部件生產帶來的極大便利,無論是投石車還是重型弩車亦或是火龍炮的部件,都被分解為數十個按照一定標準製作的配件,只要是熟手,可以在很短時間內拆卸完畢,同時也可以在很短時間內搭配成型,而且若是有某一個部件損壞損耗,他們也可以很快診斷髮現,並迅速調換。

    這種方式已經越來越成為模式了,徐州各軍的術法器械均按照這種模式來運作,其效率得到了很大提升,而在戰場上,哪怕多須臾時間,都能給敵人造成更大的打擊,為自己贏得更多的機會。

    另一座浮橋上,步軍過河的速度也很快,一個都的人馬迅速在橋頭集結,緊接著兩個都士卒也過河結陣,哪怕是有騎軍在周邊護衛,但是他們仍然遵循著各自的規則來,絕不依靠別人。

    兩個身影從泥土中鑽了出來,手中的單筒鏡仔細的觀察著河岸上的情況。

    「怎麼樣?」

    「徐州軍來得太快了,他們的水軍控制了整個水域,我們蔡州這邊的水軍太弱了,根本沒辦法和他們的水軍抗衡,看樣子不行。」

    一直在轉動著單筒鏡的男子抖落了一下身上泥土,土黃色的緊身袍服看上去幾乎要和泥土融為一體。

    「他們的騎兵擴展範圍很大,我們這邊的騎兵不敢太靠近,一旦被纏住,恐怕就很難脫身了。」

    「那我們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光靠那點兒術法佈置,起不到多大的作用,頂多也就是給他們製造一些混亂,沒有配合攻擊,毫無價值。」另外一人有些焦急的道。

    「兵力不足,奈何?」手持單筒鏡的男子仍然還在觀察,還有些不死心,「家主現在坐鎮城中,調出了騎軍,放了話,騎軍可以犧牲,但是必須要犧牲得有價值,可你看現在的情況,能達到有價值這個目標麼?根本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同伴有些疑惑。

    「要麼放棄,要麼就動用龍雀尾殊死一搏。」男子冷冷的回答。

    同伴打了一個寒噤,下意識的道:「這一隊龍雀尾能濟得了什麼事?那就是送死啊。」

    「送死也得去,利用術法陷阱製造混亂,繞開他們的防禦陣地,襲擊過馬車的浮橋,用火性術法燒浮橋,徐州軍素以術法器械強悍著稱,燒掉他們的這些術法器械,也能為守住宋城貢獻一份力量。」男子語氣裡已經多了幾分決然,顯然已經下了決心。

    「那什麼時候發動?」同伴似乎也被說動了,想一想宋城駐守的兵力與正在源源不斷推進的徐州大軍兵力的對比,再想想徐州軍凶悍的術法器械,這點兒犧牲應該值得,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達到預想的目的。

    「再等兩刻鐘時間,等到徐州軍再多過來一些馬車,你現在就去通知他們。」男子臉色冷峻,「不能拖太久,我擔心徐州軍的術法師會跟進,我們的這些埋伏未必能瞞得過他們的術法師,找到這個機會也不容易。」

    「好,我去通知他們準備。」同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告訴他們把一切都帶好,一次性全部用出去,我們只有這一次機會。」男子微微揚起頭,「家主會把他們家眷安排好。」

    「明白了。」同伴有些黯然的點點頭,再一抱拳,吸氣,潛地而入,顯然是一個土系術法的高手。

    河岸上過來的馬車越來越多,分成隊列列陣,徐州軍也很謹慎,將車隊都排列在了投石車、重型弩車陣地背後,而且水軍也都小心翼翼的保護著這些馬車。

    渡河而過的步兵已經迅速達到了一個軍,並開始沿著河岸這一線開始佈防,形成一道防線,防止敵軍偷襲。

    看上去一切都還算正常,但是汴水畢竟處於宋州境內,哪怕是徐州北部水軍控制住這裡的時間也不長,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男子靜靜的附在土堆下,沒有任何動作。

    徐州軍的步驟很規範,沒有任何紕漏,但是他們永遠想不到悍不畏死的龍雀尾可以不懼一切。

    默默地計算著時間,男子似乎陷入了冥思狀態,家中的一切,父母妻兒,似乎都浮現在腦海中,也許下一刻這都將離自己而去。

    伴隨著時間的臨近,他已經接收到了從同伴傳來的信號,準備停當,就等出擊了。

    也許這一切都毫無意義,但是為了家族,他必須如此。

    躍身而起,男子手中持握著數十張術符猛然丟出,一連串的泥土波動在河岸連綿而起。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 22:06
第二百八十一節 兵威之盛

    「襲擊失敗?」袁懷河沒有太多的感慨,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數十個大好兒郎就此消失,但是也算是為一軍的騎軍保留了下來。

    「尚雲溪的河朔軍很謹慎,步軍一過河就結陣,而前期過河的術法器械與徐州水軍也迅速組成了防禦體系,我們預設的埋伏只是起到了干擾作用,沒有達到預期目的。」前來稟報的袁文楠輕聲道。

    「徐州軍慢得起啊。」袁懷河目光裡多了幾分悵惘,是啊,以不變應萬變,憑藉著實力平推,根本不需要搶時間,也不需要行險一搏,這就是現在徐州軍的做法,而面對這樣的敵人,蔡州軍又當如何?

    袁文楠不好回到這個問題,龍雀尾的襲擊也是萬不得已,原本準備突襲的騎兵不敢動用,兩個軍的河朔騎軍虎視眈眈,就等你入彀,斟酌再三,家主還是沒有同意騎兵的突襲行動。

    但是眼睜睜的看著敵軍渡過汴水,以猛虎下山的姿態壓過來,如果不做一點努力,也說不過去,所以才會有這樣一場以卵擊石的襲擊。

    結果並不出所料,如果戰爭都能以這樣的手段來改變結果,恐怕這樣就不叫戰爭了。

    「那家主……」袁文楠試探性的問道。

    「讓騎軍向後撤退,保持壓力,但是不要發起進攻,牽制徐州軍。」袁懷河的目光慢慢變得沉靜下來,「戰爭的勝負歸根結底還是要用宋城的得失來證明,那就讓我們好好在宋城攻防上來印證一下各自的本事吧。」

    「是,家主。」袁文楠明白了家主的意圖,「城防體系還在進行加固和改造,現在已經把能用起來的力量都用上來了,……」

    「不必保留什麼了,該用的術法物資全數用上了,術法陷阱儘可能的用層疊連環的方式來布設,徐州軍一旦出手,肯定是連續不斷的,不會給我們多少喘息機會,他們有兵力優勢,肯定要用足,術法器具儘可能採用雙重布設,城牆上一重,在城牆下一重,一旦敵人的天位高手突破,我們不能及時遏制,那就要用這些器具來封鎖壓制。」

    丟開了一切幻想的袁懷河思路反而變得越發冷靜清晰,有條不紊的做著安排,「不夠的物資,勒令城中士紳必須限期獻出,否則殺無赦,無條件可講。」

    「是。」心中略微一沉,袁文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這意味著家主也有些不看好能守住宋城了,否則不會用這種鐵血手段來收繳物資了。

    「把他們的私兵全數集中起來,另外把他們的妻兒老小也集中起來。」袁懷河斟酌了一下才下達這道命令:「只要徐州軍一開始攻城,讓他們率先出城發起衝擊,頂過一輪者,可活,不遵令者,滅其家!」

    袁文楠全身發冷,好一陣才回過味來,低下頭道:「是。」

    「文楠,這就是戰爭,容不得我們有半絲憐憫之心。」袁懷河似乎知曉自己這個侄兒內心的波動,轉過頭來,「戰爭,就是你死我活,就是要動員一切可動員力量來實現毀滅對方的目的,明白麼?」

    ******************

    「聯繫上河朔軍了?」江烽騎馬平緩的行進在蕭縣前往碭山的路上。

    夜鷹否決了江烽意圖乘船的想法,實際上江烽也覺得乘船不妥,既然是要率軍親征,那麼自然走陸路,先感受一下氣息。

    四個軍的牙軍也是一萬人,全部是步軍,步行而來,的確在時間上要慢了一些。

    不過江烽並不在意,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和曹州決一雌雄了,那就沒有必要再患得患失。

    哪怕現在沙陀人要從南陽撤軍與蔡州聯手和徐州一戰,江烽也一樣要打下去。

    當然,沙陀人已經開始在汝州與南陽軍開始先期的碰撞了,據說並沒有佔到多少便宜。

    南陽軍並沒有像蔡州軍想像的那樣佔領了方城,就能讓汝州的南陽軍驚慌失措,陣腳大亂,雖然士氣不可避免的受到影響,但是劉同還是成功的穩住了陣腳。

    而沙陀人也還沒有進入狀態,在展開進攻的時候還顯得有些配合不太默契,從細作傳回來的消息,沙陀人內部也如同猜測的那樣有些齟齬的跡象。

    這盛夏季節出兵打仗,對於慣於在秋季出征的塞外胡人,的確是一個挑戰,尤其是還是一個陌生的地域。

    時疫成為南陽軍最大的盟友,給沙陀人帶來了不小的麻煩,這也是沙陀人在前期的進攻上顯得有氣無力的主要原因。

    但江烽不認為沙陀人會就此罷兵等到秋季,蔡州軍已經如約攻陷了方城,這樣一個機遇對於沙陀人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哪怕付出再大,哪怕困難再多,他們也會對汝州的南陽軍發起進攻。

    南陽軍之所以能沉住氣,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魯陽關南北的向城和魯山都還在他們手裡,哪怕是蔡州軍攻下方城關,他們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已然可以從魯陽關南下返回南陽,不至於被甕中捉鱉。

    戰爭一旦開打,就沒有回轉的餘地了,這不是哪一方能決定的,就像江烽既然出兵蔡州了,那麼這一仗就只能打下去,打到一方崩滅為止。

    俞明真策馬走在了江烽的右側方,「回郡王,已經聯繫上了,尚雲溪來信,蔡州龍雀尾在汴河南岸發動了一輪小規模的突襲,燒燬了兩輛馬車,全部戰死,目前大軍已經順利渡過汴河,正在向宋城挺進,未發現敵軍騎兵。」

    「唔,袁懷河還是捨不得他的騎兵啊。」江烽撇了撇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郡王,屬下以為袁懷河也是無奈之舉,在宋城的蔡州騎兵數量不足,他還需要確保在我們對宋城發起攻擊是保留騎兵給我們製造壓力,以便拖住我們部分兵力。」俞明真想了一想道。

    「明真,孤知道,但你覺得他這樣有作用麼?」江烽淡定的道:「一旦圍城,除非他把騎兵佈置在外,否則他的騎兵根本沒有發揮作用的時候,如果他把騎兵放在外,河朔軍和淄青軍的騎軍正好找不到發揮作用的機會,要麼被圍殲,要麼就只有脫離宋城地域,一樣毫無發揮作用的機會,歸根結底,袁懷河還是捨不得。」

    俞明真點頭,「既是如此,袁懷河不如就此撤離宋城?」

    「撤?到了這一步,他往哪裡撤?撤到哪裡,我們打到哪裡,他這樣不戰而退,對士氣的影響有多大?」江烽微笑道:「所以他的希望就是寄託在我們對宋城的攻城戰中受挫,這樣他才能有機會。」

    「可是我們兵力有絕對優勢,他沒有任何機會啊。」俞明真不解的道:「拖下去,他們一樣只有城滅人亡的結果。」

    江烽搖頭,目光深沉,「袁懷河不是那麼容易認輸的人,他敢留下來親守宋城,說明他是有一定想法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是在等待沙陀人,甚至魏博軍。」

    俞明真悚然一驚,「沙陀人,魏博軍?!郡王,你是說沙陀人要對我們動手,魏博軍也有可能加入進來?」

    「任何可能都有,事實上明真你應該看得到,石敬瑭在曹州的試探,其實他們就是在試探看看誰最好打,我們沒有給他任何機會,所以他們退縮了,胡人一樣是欺軟怕硬的。」江烽輕笑,「蔡州軍也表現得差強人意,所以綜合評估了一下付出和收益,他們選擇了南陽,當然也不排除蔡州向沙陀人靠攏促使沙陀人選擇了南陽。」

    「可是現在……」俞明真還是有些不太相信,「魏博軍也要動手麼?」

    「魏博軍現在的處境很尷尬,沙陀人成了中原霸主,他們原來一直是依附於大梁的,但現在沙陀人並未對他們有動作,嗯,應該還在拉攏他們,如果他們不想和沙陀人撕破臉,那就只有歸附,沙陀人這個時候要讓他出兵,他敢不從?」江烽顯得很平靜,「當然,羅紹威也不蠢,他也要觀察形勢,和袁懷河一樣。」

    「郡王的意思是,如果袁懷河在宋城給我們以打擊,拖住我們,讓沙陀人覺得我們徐州軍不過如此,也許沙陀人就會讓魏博軍出兵南下?」

    「不僅是魏博軍出兵,石敬瑭、安重榮的大軍恐怕立馬就會向東突進了,他們不會放棄這樣一個機會的。」江烽泰然自若的道:「那時候就要看朱茂能不能扛得住了,當然,我們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所以我們會在預定時間內,讓沙陀人滅了那份心思,乖乖的去打他的南陽。」

    俞明真明白為什麼這一次江烽要親征,而且一口氣把四個軍的牙軍當作預備隊帶了上來。

    在他看來,河朔軍的三萬,淄青軍的三萬五,再加上佔據絕對優勢的術法器械和術法師部隊,怎麼打宋城都肯定打得下來,那裡有必要再動用四個軍的牙軍?

    現在才知道江烽這是要給沙陀人和羅紹威看,徐州軍兵威之盛,讓他們在做任何決定之前三思。
V123210 發表於 2018-1-3 18:20
第二百八十二節 實力和理念

    這就是生死一搏了,俞明真意識到了這一仗的意義,忍不住有些心潮澎湃起來。

    自打擔任牙軍都督之後,俞明真就覺得自己似乎閒下來了,看著盧啟明北上伐河朔,朱茂鎮守兗鄆,劉延司和王守信都撈到了大仗可打,連柴永這廝都不管不顧的下揚州去了,就是自己,這個牙軍都督限制了他的行動,讓他需要隨時鎮守徐州。

    好不容易輪到可以打仗了,盧啟明需要增援,劃走幾個軍,南線還要保留部分預備隊,這一下子牙軍又被打散了,不過只要能參與到對宋城一戰,就值了。

    宋城這就是決定蔡州命運的一戰,無論蔡州軍在南陽取得多麼大的成績,只要拔掉了他們在中原的根基,他們的命運就是無根之草,最終只能走向滅亡。

    似乎是感受到了俞明真的激動情緒,江烽微笑著搖了搖頭:「明真,無需激動,日後戰事還多,解決蔡州只是我們爭霸之路的第一步,沙陀人,契丹人,還有黨項人,這些胡人盤踞北地,把我們漢人視為任取任予的羔羊,孤的職責就是要讓他們明白,中土是我們漢人的中土,要想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不是不可以,但是要按照我們漢人的規則、律法來行事,入夏則夏,這句話不是空口大話,不服王化,要麼滾出中土,要麼就只有滅亡。」

    「郡王,爭霸何足道,該是一統中土的霸業才對,明真以能為郡王效命為傲。」俞明真深吸一口氣,壓抑住自己的情懷,「自中唐以來,藩閥割據的格局也該結束了,翦除這些不服王化的藩閥一樣是郡王義不容辭的責任,相信士紳民眾盡皆希望郡王能為他們帶來一方淨土,像河朔和山南西道那邊,郡王都當要早作謀劃,若是願意歸附於郡王的諸藩,屬下以為郡王也不妨示之以恩。」

    「嗯?」江烽略感驚異,這話好像有些走偏了啊。

    「屬下聽聞木蘭公主深得白氏一族的珍愛,若是能迎娶白木蘭,吐谷渾人便會成為我們奧援,之後在對沙陀人或者契丹人的戰事中,都當為得力臂助,而取河朔,更會成為一支奇兵。」俞明真建言道。

    「明真,你是說對張處瑾?」江烽聽出了言外之意。

    「對,若是能奪下棣滄德三州,在河朔站穩腳根,便應當馬不停蹄的攻滅張處瑾,取下恆、易、定、瀛、莫、深、冀諸州,與吐谷渾人聯手,便可徹底隔斷契丹人和沙陀人的聯繫,應對契丹人的時候,我們也可以好整以暇。」俞明真語氣裡充滿了期待。

    「明真,你考慮過沒有,那樣也就意味著我們可能面臨著來自契丹和沙陀人的兩面夾擊啊。」江烽也有意考驗一下這位牙軍都督的大局觀。

    「呵呵,郡王,真要走到那一步,我們別說應對兩方聯手,就是再多兩家又如何?」俞明真豪情滿懷,「再說了,屆時魏博軍未必還願意跟著沙陀人走,誰有其他路走的時候還願意給胡人當狗?也許那時候魏博軍會成為我們的一支助力,至於契丹人,他要消化掉劉守光的幽州勢力也並不容易,何況我們還有吐谷渾人聯手?」

    「明真,你很樂觀啊。」江烽含笑道。

    「郡王,不是某樂觀,而是事實如此。」俞明真很篤定,「郡王可曾注意到徐州大總管府治下現在的情形,各地的民心士氣遠非其他藩閥轄地可比,大家都覺得有盼頭,不僅僅是光澮壽這幾州郡王的發家之地,包括廬濠和滁以及楚揚二州,大家都覺得戰爭會離他們遠去,從尋常百姓到士紳商賈,大家都一直盼著這種和平日子的到來,寧做太平犬不做亂離人,這句話是真實寫照,甚至像徐泗兗鄆這些飽經戰亂和天災的地區,現在都呈現出了一副熱火朝天的模樣,農戶滿懷熱情的耕種收割,商賈不再擔心被軍匪勒索敲詐,各地釐、捐盡皆取消,這對於各種物資的流通帶來的莫大的好處,這種心氣凝聚在一起,就是我們徐州的底氣。」

    雖然知道俞明真不純粹是一個武將,但是能說出這番話來,還是讓江烽刮目相看,能把軍事和經濟聯繫起來,在武將中並不多見,這需要具有一個綜合性的大局觀和判斷力,尤為難得。

    「明真,你說的有一定道理,心氣凝聚的確是我們的底氣,但是也不能小覷胡人的破壞力帶來的影響。」江烽琢磨著該怎麼來解釋這個道理:「胡人和我們漢人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他們更熱衷於破壞和用暴力手段來獲取他們需要的,而非生產和創造,而這種方式對上我們漢人的政權時,往往能佔據上風,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要把我們的綜合實力轉化為軍事實力,我們現在也在做,比如我們的武器盔甲比胡人的更鋒利更堅固,又比如我們的後勤保障體系,比胡人更完善更有效率,再比如我們的術法器械裝備,乃至術法師力量,這些點點滴滴,多方面的綜合起來,就能夠在與胡人對陣時不再居於下風,甚至佔據上風,這也是孤一直希望實現的目標。」

    俞明真在這方面的悟性上要比許多人強得多,江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如此耐心的向對方解釋,像楊堪、柴永、劉延司、朱茂這些人或許在武道和軍隊指揮能力上都要強於俞明真,但是在這方面,他們卻遠不及俞明真,甚至連王邈和崔尚都有所不及,起碼沒有像俞明真看得那麼深。

    這一點江烽從俞明真控制下的泗州就能看出端倪來,泗州雖然也遭到了蟻賊的一些洗劫,但是泗州總體的狀況一直比較好,相對穩定,而且像泗州的水利設施和道路狀況比徐、潁、亳諸州都要好許多,士紳對俞明真的認同度都相當高,作為一名武將,能做到這一點,相當難得了。

    正因為如此,江烽才把俞明真安排到了自己身畔,擔任牙軍都督,一方面可以更多的接觸交流,把自己的一些想法理念灌輸給對方,以便於日後可以擔任更重要的職位。

    這一度在很多人眼中感覺好像俞明真甚至是被明升暗降了,無法外放出去獨當一方了,尤其是和盧啟明相比,更像是被貶謫一般,這讓江烽也是相當無語。

    俞明真咀嚼著江烽的這番話語,陷入了沉思。

    郡王看待問題的角度已經上升到了胡漢之間的高度,甚至可以說已經上升到了從打天下到贏得天下的高度。

    他提出的用綜合性的實力來碾壓胡人這一觀點,估計很多人都只能看到淺表性的東西,頂多也就是侷限於錢多,糧食多,能養更多的兵卒,能造更多的武器盔甲而已,但是像凝聚民心士氣,提高後勤保障的效率,特別是以術法器械裝備的全面提升來應對胡人的騎兵力量,更是一個創舉。

    郡王這般詳細耐心的向自己解釋,肯定也是有他的意圖,俞明真感覺到了,但是再深層次的意圖,他卻難以理會到了。

    江烽也不再多言,要讓自己部下這些人慢慢接受並在日後有意識的運用這些觀點,還有一個過程,俞明真是一個很好的「學生」,他相信俞明真可以做得很好。

    ************

    楊文昌拿著手中的信紙,忍不住桀桀怪笑起來,「不出某所料啊,李存厚還是找到了同盟軍啊,袁懷河啊袁懷河,別人都說某是反噬人主的梟獍,某看某都要讓他一頭,這一局玩得漂亮!」

    見父親似乎有些失態,楊公演不動聲色的站在一旁,「父親,中原有消息傳來了?」

    「呵呵,公演,你可能都想不到,蔡州軍幹了什麼?他們打穿了泌州,直接插在了南陽劉同的腰肋上,讓劉同痛徹骨髓啊。」楊文昌笑得無比開心,「這局勢是越來越有趣了,某就喜歡這種局面,入局者越多,我們才能從中漁利。」

    楊公演吃了一驚,接過父親手中的信紙,「袁氏對南陽動手了?真的?」

    「沒什麼真假可言,袁家為了利益可以出賣任何人,遑論南陽劉氏?」楊文昌一臉不屑,迅即又沉吟起來,「某都在考慮是不是該讓你三叔那邊也東進,撿點兒便宜?」

    「父親,三叔那邊力量還是弱了一些,若是入南陽,怕是日後要和沙陀人起紛爭啊。」楊公演趕緊勸道:「甘州回鶻已經南下了,我們還是應當以謀劃關中為上,暫且等沙陀人、袁氏和劉氏去打生打死,日後自然有我們插足的時候。」

    「唔,公演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為父擔心的是袁氏這麼一亂來,只怕也會引發連鎖反應,徐州江烽豈能坐視?」楊文昌搖搖頭,滿臉不甘:「都言某是梟獍,處處提防於某,哼哼,江烽的胃口比某大得多,為何卻無人質疑於他?這廝倒是扮得一個好人模樣。」
V123210 發表於 2018-1-4 20:42
第二百八十三節破釜沉舟

    楊公演沉默不語。

    江烽無論是在關中還是大樑都留得一副好名聲,這讓父親也是又嫉又恨。

    包括楊公演在內,都覺得江烽這廝假仁假義做表面文章的手段實在太高了,能同時贏得關中李唐和大樑方面的認可,現在更是「傾心」,不得不承認要些本事。

    掛羊頭賣狗肉的手法,那家藩閥不干?但玩得這麼順溜,如此漂亮,又有幾人?

    偷襲壽州,難道是光明正大的?

    吞併廬州,難道不是趁火打劫?

    徐州又何曾招惹了他,不一樣悄然無聲的兵臨城下?

    至於對平盧一戰,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

    可這斑斑劣跡似乎都被美麗的光環給遮掩了。

    奪壽州,稱是應鄭氏之邀;襲廬州,是防止徐知誥這個背主之徒對吳楊一族不利;進兵徐州和兗鄆,更是救民於水火;拿下平盧,那也是平盧先犯了海州。

    總而言之,江烽真正做到了「仁義之師」、「正義之師」,誰能看得到他在廬州揮舞屠刀對付那些不服從的士紳,又有誰知曉他對敵軍陣營的將領們百般收買?

    好名聲的確還是大有用處的,否則李唐也不會把李瑾嫁給他,而大樑和徐州、兗鄆那些將領們也不會對徐州的招攬趨之若鶩,而己方對關中九公卿家族的熱情卻始終被對方無情的拒絕,可恨可惱。

    好名聲的用處還不止於此,無論是誰要對他不利,似乎都要承擔起一些道義上的責任。

    就像袁氏屢屢對徐州動手,但是毫無例外都是受到了李唐的反對,雖然這種反對似乎沒有多大用處,但是在袁氏內部尤其是一些文臣武將心中始終還是有些忐忑和不願,這種心態慢慢積澱下來就會成為一種阻力。

    楊文昌並沒有註意到自己兒子的感觸,自顧自的道:「江烽這廝現在已經成了氣候,連沙陀人都不敢輕言對他動手,某也在想,若是沙陀人真的與蔡州聯手滅了南陽,中原局面會變成什麼樣?他們會不會轉而對徐州動手?」

    「恐怕徐州不會容忍這種局面的出現才對。」楊公演凝神苦思,「若是我是江烽,便要給沙陀人或者蔡州製造麻煩,最好的局面是讓南陽能拖住沙陀人和蔡州,只是南陽未必能扛得住,這一點江烽應該看得到。」

    「那江烽就不會坐視!」楊文昌斷然道:「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只怕江烽已經對沙陀人和蔡州動手了。」

    「對沙陀人未必,畢竟現在沙陀人勢大,而且在中原汴洛,一馬平川,徐州軍主動進攻未必能佔得優勢,但對蔡州,只怕江烽不會留手。」

    楊公演也認可父親的判斷,但他以為江烽應當把進攻重點放在蔡州身上。

    「嗯,我們動作還是慢了一步,只可惜黨項人太過拖沓,若是能儘早解決關中,或許我們還能在中原分一勺羹呢。」楊文昌不無遺憾,「我判斷就算是江烽要出兵蔡州,只怕也難以對南陽的命運起到多大幫助,泌州一失,南陽腹地失去了遮掩,只怕其他人就要起心思了。」

    楊公演略作思考:「父親是說襄陽蕭氏,還是鄂黃杜家?」

    「怕是沙陀人也早已經給蕭家許了願了,至於杜家,要看江烽對其影響力有多大了,再說了,劉玄未必願意傾其全力去替劉同賣命。」

    對這一點,楊文昌也有些不確定,二劉之間的關係,鄂黃那邊的動態,他都還不掌握,只能憑藉一種直覺來判斷,畢竟那邊不是他關注的重點,即便是江烽,也是因為對方勢力膨脹得太過迅猛,才讓他不得不花些心思來收集情報。

    「若是蕭氏和杜氏都出兵,這局面就真的有些太過於混亂了,任何一個因素都可能牽動整個局面的變化。」楊公演喃喃自語。

    「公演,我們還是把心思放在我們自己的事情身上吧,甘州回鶻已經下來了,接下來,就該是回鶻人和黨項人輪番登場表演了,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長安城裡這幫蠡蟲也該被好好清理一下了。」

    楊文昌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微笑,遠處,殘陽如血。

    *****************

    信使加急趕上了江烽的隊伍,江烽看完信函,臉色陰沉。

    劉玄拒絕了江烽的建議,不願意出兵增援泌州和隋州,反而向江烽提出結盟,共同對付蔡州袁氏。

    在劉玄看來,泌州一失,南陽軍心動搖,沙陀大軍進入南陽盆地已經是不可避免,而且襄陽蕭家已經舉兵攻入隋州,很顯然蕭家已經和沙陀人達成了瓜分南陽的協議,這種情況下,劉同的覆滅已經成為定局,現在他需要保全他這一支力量,來抗衡蔡州袁氏。

    話說得很冠冕堂皇,但實質卻是劉玄已經滋長出了取代兄長成為劉氏一族族長的野心。

    既然南陽三州府無法保全,襄陽蕭家攻佔隋州,蔡州袁氏拿下泌州,沙陀人控制了南陽府,三家瓜分了劉同的地盤,那麼只要他劉玄能留存下來,那麼日後還大有可為。

    沙陀人的兵鋒應該也就差不多到此為止了,劉玄不認為沙陀人還能進一步南下,氣候和地理環境也不適合沙陀人再有更多的野心了,起碼會迎來一段時間的消化期。

    江烽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這位自己的「準岳父」,難道他真以為劉玬嫁給自己,自己就會因為一個女人犧牲徐州的利益?

    或許他覺得可以在劉同覆滅之後,中原局面會形成一個徐州加他對蔡州於沙陀人的對峙局面?

    可就算是形成了這樣的對峙局面又如何?

    難道他能在這種情況下還有餘力另有他圖?

    還真說不準。

    江烽慢慢的琢磨著,如果真的如劉玄的判斷,沙陀人就此止步,自己給了袁氏以一擊狠手,無論袁氏能不能挺過去,起碼他劉玄是騰出手來了,甚至實力可能變得更強,因為劉同的殘餘力量可能會歸附在他麾下來,他可以成為劉氏一族真正的家主,而不像以前劉氏分屬二主。

    這個時候,沙陀人和蔡州都沒有餘力來影響他,他或許是再打杜家的主意?

    還別說,真有此可能。

    杜氏的力量真不足以抗衡獲得了劉同殘餘力量的劉玄,如果劉玄再獲得自己的默許甚至是支持,他要南下沔州和蘄黃,恐怕杜氏未必能扛得住,真正要被他奪下沔州和蘄黃二州,又處於自己的羽翼庇護之下,劉玄的局面所處的環境還真的很完美,北面有自己抵擋沙陀人兵鋒,他可以好整以暇的來消化,尋找合適的機會和目標來對付杜家,也可以趁勢與江陵高家聯手合擊蕭家,不得不說這個主意很美好。

    只是他好像忽略了自己的想法,有些一廂情願了。

    只是此時江烽也沒有更多的餘力來過問劉玄的問題,他現在需要集中全副力量擊倒宋城的蔡州軍,要徹底將蔡州的勢力剪滅,至於劉玄,日後再來好好和他「探討」,而劉同,他也沒有義務去考慮他們劉氏兩兄弟之間狗屁倒灶的破事兒。

    丟開這些心思,江烽也就恢復了冷靜,命令大軍加速西進。

    北面的河朔軍已經南下抵近宋城,而淄青軍也早就抵達宋城近郊,並與河朔軍一北一西,互為犄角之勢,並開始沿著南面開始構築包圍圈,圍三闕一,擺出了合圍態勢。

    從前線反饋回來的消息,蔡州軍也在加緊構築城牆和防禦設施,看樣子是真的準備好好打這一仗,並無要撤離的意圖,這也符合江烽的判斷,袁懷河還不敢撤軍,這股氣他不能洩。

    這會是一場硬仗,但是必須打,而一旦打贏,就將決定袁氏的命運。

    相比之下,楊堪率領的武寧軍、淮右軍對潁亳二州的進攻則是次要戰場,更多的是配合宋州主戰場,擴大戰果,當然楊堪率領的武寧軍、淮右軍能迅速推進也能極大的緩解宋城戰場的壓力,防止袁軍向宋城方向增援。

    *********************

    「江烽到了?」袁無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扭過頭來,「家主可知道了?」

    「家主已經知曉,讓屬下來告知將軍。」參軍聲音中也有幾分緊張。

    「來得正好,正好會一會他。」袁無為面色歸於平靜,「該來的始終要來,早來比晚來好。」

    「大將軍,只是我們的兵力……」參軍沉吟了一下。

    「士氣如何?」袁無為粗暴的打斷對方話語,「有沒有受到影響?」

    「暫時還沒有受到影響,不過我們在兵力上的差距的確有些懸殊。」參軍遲疑了一下,「家主有一些安排,但屬下擔心會不會適得其反。」

    「哼,現在不必糾結那些,須得要鐵血手段才能壓住局面。」袁無為冷然道:「誰都怕死,尤其是刀斧加身時,只要有一絲希望,他們都要去搏一搏,我們就是要利用他們的這種心思,本身我們也不打算讓他們活過去!」

    參軍終於明白了意思,呼吸粗重了一些,這意味著,本軍並無勝利的把握,而是要破釜沉舟一戰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5 19:29
第二百八十四節蓄勢待發

    連綿的營寨在城牆幾里之外,如同一條盤繞的巨龍死死的鎖住了宋城。

    說鎖住有些不確切,事實上西南面仍然是放開的,圍三闕一,這也是兵法戰略。

    從江烽的角度來說,真的要逼著袁懷河在宋城決一死戰是戰略正確,但是如果說要逼著他們戰至一兵一卒,那又不符合戰術目的了。

    哀兵必勝,困獸猶鬥,給他們一些希望,讓他們總還抱著一絲可以逃生的希望,他們才不會亡命,但是又要讓他們意識到他們此戰必敗。

    在戰場上最大程度的打擊他們的信心,最終摧毀他們的信心,迫使他們或降或逃,這就是江烽希望看到的結果。

    從營帳中出來,江烽率領一干將帥們登上瞭望樓,黑壓壓一片武將都跟隨在其後,甘泉、俞明真、劉延司、尚雲溪、張君越、朱密,簇擁在江烽身旁。

    江烽舉起千里鏡,其他武將們也都效仿,目光望向宋城城牆。

    「看來袁懷河還是花了不少心血的,城牆變化不小啊,還有城牆下,壕溝也增加了,推出了這麼遠,蔡州軍就這麼懼怕我們的術法器械麼?他們難道不知道壕溝一樣可以被填平,我們的術法器械的射程也遠遠超出他們的想像麼?」江烽一邊觀察,一邊隨口道。

    「郡王,蔡州軍還是做了充分準備的,壕溝裡他們肯定做了文章,術法師們已經觀察過了,有許多地方的術法氣息相當濃烈,地面土質形貌都發生了變化,明顯是設置了術法陷阱和術法陣,一旦觸發,就會發動,威力不會小。」

    甘泉倒是沒有舉起千里鏡,事實上之前他已經去各面陣地觀察了好幾次了,對著一片的情況也很瞭解。

    蔡州的術法師也不弱,或許不如徐州這邊,但是他們集中在一兩處進行佈防,還是能有所作為的,只是限於時間和物資,尤其是要在野外布設陷阱和術法陣,那就耗費大了,短時間內他們也不可能製作出多麼精妙的陷阱和陣型來。

    「那他們在城牆上的術法器械,你們觀察了有什麼獨到之處麼?」壕溝裡有埋伏,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否則花那麼大精力只是為了延阻一下己方攻勢,那就太不划算了,江烽更關心城牆上的防禦體系。

    「不僅是術法器械,還有各類術法設施和禁制他們都已經啟用起來,看樣子是真的要在這裡和我們一決生死了。」甘泉點點頭,「我看過了,四面都布設了許多,投石機、弩車這一類的設施就不用說了,我還觀察到一些不一樣的設施,比如那排形筒狀物體,現在還不確定是什麼,但是應當是一種術法器械,估計是用於近距離作戰的,……,還有他們在護城河中應當也有特殊的水性術法裝置,在渡河時需要小心,城牆牆壁上也有附生術法植物,關鍵時候發動,也會給我們帶來威脅,……」

    甘泉他們的觀察還是相當仔細的,但是畢竟無法抵近觀察,敵人顯然也要防範秘密洩露,術法師們甚至無法靠近測試壕溝的術法陷阱和術法陣的屬性氣息,幾次欲待靠近,都遭到了敵人的騎兵攔截追擊,不得不放棄了這一打算。

    「打仗終歸是要靠實力來說話,兵士的多寡,器械的優劣,士氣的高低,補給的好壞,這些因素積累起來,才能決定一場戰爭的勝敗。」放下千里鏡的江烽背負雙手,淡淡的道:「我相信我們徐州不輸於任何人,沒有理由不贏得這場戰爭,或許我們會付出一定代價,但是勝利肯定會屬於我們。」

    「郡王放心,淄青軍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投入戰鬥。」劉延司率先請纓。

    「河朔軍來宋城就是為了這一戰,當不甘後人,雲溪投效郡王麾下尚未得一功,今日便請郡王下令,由某的河朔軍率先一戰,為郡王前驅!」

    尚雲溪自然不甘示弱,隨著部分梁軍武將的加入,河朔軍正處於整合階段,而一場惡戰就是最好的粘合劑,只要打完這一仗,河朔軍便能真正凝結成型,日後攻伐河朔,今日一戰便是一塊磨刀石。

    俞明真卻是抿著嘴沒有吭聲,他很清楚,作為牙軍,是來充當預備隊的,這個時候也要請纓,就有點兒爭功的嫌疑了。

    不過從他的觀察來看,蔡州軍在宋城的佈置還是相當雄厚周密的,不是靠花哨的偷襲突襲能擊破的,這恐怕是一具真正的血肉磨坊,而郡王也應該意識到了,所以才會有意識的給諸將打氣和提醒。

    江烽點了點頭,轉過身來:「諸事齊備,各軍做好準備,明日攻城!記住,孤不需要保留什麼,旋風砲投石車、弩車、火龍炮、搭城車,撞城車,術法器械和武器,該用的都給我用上,不須留手,準備了這麼久,徐州打得起這一仗,七日之內,我只要拿下宋城!」

    「喏!」眾將齊齊躬身抱拳。

    瞭望樓上的怒吼聲驚動了幾里地外的城牆上一干人。

    袁懷河的目光也望向了這邊,正午時分,視線極佳,可以清楚的看見那座大型的瞭望台上一群人圍著一個人,袁懷河不用猜,也知道應該是江烽到了。

    台下的大旗烈烈舞動,明黃色的大旗上,「徐州大總管府江」幾個黑體字在旗幟上忽閃可見,陣陣戰意從那邊慢慢延伸過來,只是無數個天位高手的元力玄氣湧蕩在一起,最終噴薄而出帶來的感應。

    袁懷河微微色變。

    江烽麾下的高手太多了,比起士兵數量上的差距,蔡州方面在這種高段位的強者上,更有無法彌補的差距,一旦徐州方面選擇了用這種方式來突破,那麼蔡州方面要麼就只用同樣段位的強者相抗,要麼就只能通過術法武器和器械來被動防禦,而後者的不確定因素太多。

    當然如果不到最後關頭,沒有哪個藩閥會採用天位強者冒險率軍突破這種方式來作戰,戰場上不確定因素太多,天位強者再多,一旦投入戰鬥,稍不注意就會身死體滅。

    尋常藩閥的天位強者也不過三五位,都是作為領兵一方的大將使用,就算是強悍一些的藩閥一般也不過七八位,都是需要放在關鍵時刻壓陣所用,但是對面的這個敵人卻不一樣。

    想到這裡,袁懷河忍不住嘆氣,接受了幾家藩閥勢力的徐州在這方面卻有著難以匹敵的優勢,尤其是在大樑潰滅後,十餘萬大軍分崩離析,被幾家瓜分,但是其高段武將卻基本上投向了徐州,竟然沒有一人選擇蔡州或者沙陀人,這不能不說是江烽這廝導演的一手好戲,當然這裡邊也還有徐州在漢人中聲望有很大關係。

    在這個時候,袁懷河才意識到蔡州這麼些年來搖擺不定的表現雖然讓其在每一場戰爭中都贏得了不少東西,但是卻損失了信譽這一塊最大的吸引力,再沒有人願意相信袁氏,這也直接導致了大樑十餘人小天位強者,要麼下野不問世事,要麼就直接投入徐州軍懷抱。

    而擁有了這一優勢的徐州軍會在這一戰中發揮出來麼?

    ****************

    「見過郡王!」

    一干人披甲戴盔,滿面肅色。

    「諸位免禮,何事讓諸位這般急切要見孤?」江烽其實已經知曉了這些人的來意,但是他還在考慮該如何來應對,如果同意,怎麼來使用,這也是一道難題,他可不願意本來的一件好事,卻變成了壞事。

    「郡王,我等聯袂而來只為一事,那就是請郡王允許我等參加對宋城一戰。」當先的還是楊厚德,濃眉重目,聲音洪亮,抱拳一禮後沉聲道:「宋城是吾昔日故地,而蔡州袁氏乃奸邪之輩,人人得而誅之,某自帶親兵家將百餘人,願隨時聽命郡王之令,只求一逞心中怨氣。」

    「郡王,某也是此意,但求一戰。」賀國昌也宏聲應道。

    黑壓壓十餘人,七嘴八舌,但是卻態度出奇的一致,就是希望江烽能給他們這樣一個機會,讓他們在宋城攻防戰中出一把力。

    「諸位,兵凶戰危,戰場上任何事情皆可發生,諸位尚未擔任軍職,此番上陣,若是有所損傷,亦非孤所願見啊。」江烽沉吟著,一時間沒有同意對方提出的請求。

    「郡王,將軍難免陣上亡,若是能戰死於疆場,亦是某等這些武人的心願。」楊厚德慨然道:「某等從軍數十年,不敢說身經百戰,但是亦有十餘戰,刀兵之凶,自然知曉,請郡王放心,某等自然會小心應對,但請郡王給予某等一個機會。」

    「既是如此,孤便允了。」江烽也不再推辭,「不過,孤也請諸位謹慎行事,當下尚不須諸位,待到前期戰事展開,在登城一戰時,再煩請諸位一展所長,如何?」

    「謝郡王,某等敢不從命? !」一干人紛紛抱拳行禮,「吾等便在郡王麾下侯令,但有所需,請郡王儘管下令!」
V123210 發表於 2018-1-6 20:34
第二百八十五節一戰定乾坤(1)

    天邊泛起魚肚白,整個如同長龍般的軍營就像是被捅了的馬蜂窩一樣開始躁動了起來。

    從南到北,一環接一環的營寨都開始傳來了各種各樣的嘈雜喧鬧聲。

    軍官的喝令聲,士卒們的埋怨聲,夫子們的打鬧聲,夾雜著馬匹、驢子的嘶叫聲,還有盔甲獵獵,兵刃出鞘,些許細微的聲響,混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和諧而又充滿了韻律的奏鳴曲。

    高鳴九整理了一下甲冑,這才從親兵手中接過鐵盔和護面,戴上,然後由親兵替他整理。

    鐵盔上光潔的盔面以及護面上都有一些古怪的印花紋,據說這是術法符文師通過特殊的術法蝕刻術加祝的術法力量,雖然不能抵禦正面的天階高手的劈殺,但是卻能對狙擊箭手和尋常士卒的突襲起到極好的防衛作用。

    作為需要身先士卒的營指揮使這一級別的軍官,在戰場上身先士卒率先垂範是必不可少的,而都頭和營指揮使這一級別的軍官每每在戰場上也是損失最大的,但是這一層面的軍官也往往是軍指揮使這一層級的軍官最優秀的後備人選。

    正因為如此,術法材官院才專門針對營指揮使、副使和都頭副都頭這一級別的軍官進行有開發研究,拿出了一系列的從頭盔、護頸、面甲、護心鏡、襠甲、戰靴乃至全身甲的專用全套盔甲。

    這種全套盔甲結合了原來各類盔甲的優點,同時大大的加入了術法一脈的精製手法,而在材料上也不在侷限於鐵、銅、獸皮等物件,而是更多的採用了多種材質進行結合。

    比如像頭盔雖然還是以鐵質為主,但是頭盔所用鐵經過特殊煉製,並輔之以術法防禦,比原來用料輕了一半,但是防禦能力卻增長了三成,受到了這些軍官們的極大歡迎。

    再比如面甲,原來許多軍官不喜面甲,一是因為護甲罩在面前有些憋氣,二是因為尋常的皮革面甲防禦力差,除了能減輕一般性的流矢傷害程度外,幾乎沒有其他太多作用,而如果用鐵質面甲,那又極不方便,無論是在視野還是戰鬥中都有很大影響。

    但現在這一款面甲就截然不同,這種面積乃是用產自大理南詔的灰象革和孟渚澤特產韌草絲混編而成後,並用術法專門進行了淬煉凝結,使得這種面甲不但輕巧靈便,而且不影響呼吸,在防護力度上足以抗禦尋常的狙擊箭手射擊,當然如果是術法弩箭又當另說,但如果真正被術法弩矢擊中面部,那也只能說命當絕了。

    親兵把腕帶在高鳴九的手腕處反覆纏裹後,高鳴九嘗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腕,覺得滿意了,這才開始穿著戰靴。

    一連串的穿著需要小半個時辰,但是這卻是必須的,蓋因這一戰可能要打到天黑可能才會收兵,前提是自己能活到那個時候。

    所以為了儘可能的活到那個時候能重新脫下盔甲,那麼這個時候就要把一切準備工作做到最好。

    戰場上任何一個動作的走樣,都可能帶來的是死亡,這一點出身感化軍的高鳴九很清楚。

    「大人,準備停當了。」親兵在為高鳴九收拾完畢之後,又仔細檢查了一遍,這才道。

    「唔,好。」高鳴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身體,尋找了一下感覺,然後才又伸手,「把我的囊袋取來。」

    親兵趕集替他取來囊袋,高鳴九檢查了一遍,一枚星狀飛鏢藏於其中,散發出淡淡的幽光。

    這是一枚術法武器,簡單易用,只要瞄準目標投擲而出就行,也算是保命符,真正遇上強者時,可以用這玩意兒阻延和殺敵,當然這種術法武器在戰場上,尤其是群戰中效果未必有多好,但總算是一個護身法寶。

    徐州軍已經開始為營指揮使和副指揮使這一級別以上的軍官配備這一類簡單的術法武器了,要麼是一枚暗器類型的投擲武器,要麼就是一枚木土性的術法盾,任由軍官們自選。

    高鳴九選了暗星螺旋,這種星狀術法武器,可以盤旋繞敵,即可阻敵,也可傷敵,但遇到真正的強者,效果有限,而另外一種術法盾,也是差不多,驟然發動,能起到一個防護作用,讓自身脫身,但是遇上強者,也未必能行,但總比束手待斃強。

    收拾好,親兵把陌刀遞到高鳴九手中,陌刀在手,天下我有!高鳴九覺得還真有這種感覺,只有當陌刀握持手中時,他才能感受到那種踏實,比在老家熟睡還踏實。

    無數個像高鳴九這樣的軍官或者士卒都在這個時段或興奮或沉默的準備著,這一戰會給他們帶來什麼,他們都無從知曉,但是他們都知道,他們必須要一戰,因為郡王命令他們一戰,那麼就要戰!

    霍叢峰勒了勒腰際的皮帶,腰上的邯刀他思索再三,還是丟下了。

    今日是第一戰,他作為營指揮副使,毫無餘地會第一個帶隊上陣,但也可能還上不了。

    前方的壕溝以及各種術法陷阱,可能需要夫子們和術法師來破除,當然也還需要進攻的軍隊來協同作戰,也不知道輪不輪得到自己這一軍這一營。

    黑壓壓的軍隊數量超過了霍叢峰之前看到任何時候,從臂章就能看得出來,除了河朔軍外,牙軍也來了。

    「中營,準備!」軍令官的命令聲將還有些茫然的霍叢峰驚醒,一連串的吼叫聲是指揮使的,霍叢峰趕緊跳起身來,來到自己的位置,士卒們正在都頭和隊正的謾罵聲中有序的列隊。

    要出發了,看來本軍被選上了充當協同作戰的軍隊。

    天色越來越亮,伴隨著嗚嗚牛角號和鼓聲,各部開始依次列隊,每一個軍,二千五百人,形成一個類似於梅花陣的陣型,但是隨著陣型調整而變得不規則起來,整個過程中就是在規則和不規則之間不斷的變化。

    走上瞭望台的江烽舒展了一下身體,點點頭,「時間差不多了。」

    劉延司點點頭,揮手示意,幾名手持小旗的號令兵開始揮舞旗幟,號角聲和鼓聲交錯而鳴,戰爭正式打響。

    沒有太多的花哨,實際上在這個時候,一切就是靠雙方堆砌的力量和物資來進行消耗,看誰能耗到最後,這一點江烽和袁懷河都清楚。

    巨盾舉了起來,連帶著還有一片接一片的皮盾屏風高舉在空中,用以抵擋可能來襲的箭矢和石彈,手持鋤鏟的夫子們躬著身體,在兩翼的士卒掩護下開始向前推進。

    一進入城牆上的攻擊範圍,蔡州軍的投石車和弩車便開始次第發威,雖然巨盾和皮盾能夠遮蓋住大部分箭矢石彈,但是很快蔡州軍開始更換為術法火箭,皮盾和巨盾都開始被附著的火箭所引燃,不得不通過術法師催發水性術法來予以滅火,但這帶來的混亂也讓徐州軍這邊出現了漏洞。

    一枚巨石從間隙中砸落,三名夫子連哼都沒有來得及哼一聲,就被砸中了推車,推車反彈橫壓,將兩名夫子當場壓死,而另外一名夫子更是連半個身體都不在了,血漿濺射開來,噴了霍叢峰一身。

    旁邊的新兵全身發抖,幾欲暈倒,霍叢峰輕蔑的看了對方一眼,然後上前給了對方一腳,「走,別停!」

    隊伍繼續向前,並開始有意識的分散開來,手中的步兵盾也斜舉前方,最大限度的避免遭遇襲擊。

    伴隨著地面的震動,出現在城牆上袁軍士兵視野中的是一連串的巨型石砲車。

    之所以說是巨型石砲車,是因為這種石砲車的規格比他們之前所見過的一切投石車還要大一倍,高達三丈有餘,支架橫跨也超過兩丈,而且更讓他們感到驚駭的是每一具投石車都有三根投臂,下方用木輪推動行走,四方還有專門的支架用以固定,也就是說,這種巨型投石車一旦確定了落下,便可在很短時間內展開進攻,而看到支架上與其他投石車不太一致的裝置,也不由得讓他們懷疑這又應該是一種術法改良型的投石車。

    很快城牆上的術法師們就面色凝重的得出了結論,這應該是一種結合了術法運用的器械,其威力現在還不得而知,但是在這種時候推上前線,肯定是徐州認為可以派上大用場。

    術法師們猜測得沒錯,這種巨型石砲車是在原來的石砲車基礎之上加以改良和重新優化設計的,考慮到石砲車佔地面積大,行進緩慢,操作難以整齊劃一,材官院便設計出了這種號稱三連環石砲車的聯裝式石砲車。

    這種石砲車每一輛相當於原來石砲車一個半左右大小,但是卻足以容納三枚投臂,同時重新用術法冶煉強化了機簧設計,也改進了投臂的強度,使得投射距離有了進一步提升,再加上一輛車三投臂,一旦發射,便可次第連環打擊,其威力更是倍增。

    還不僅止於此,與其他石砲車相比,材官院還大費周章的在石彈設計上也做了文章,除了常規石彈外,還專門製作了特製彈,這種特製彈可以在空中炸裂開來,從一點變成一片,類似於霰彈空炸,這也是江烽給出創意,再由材官院研製而成,也準備在這一場戰爭中假意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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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皇 第二百八十六節一戰定乾坤(2)

    八具聯裝式石砲車一字排開,緩慢的向前推進著,在他們的前方是正在穩步清理著壕溝和陷阱的術法師們,士卒和夫子們則配合著他們。

    一聲沉悶的響聲響起,方圓三丈之內泥流湧動,形成一個巨大的地陷漩渦,如同泥石流一般,剎那間三十餘名士卒和夫子便在驚叫和嘶喊聲中湮滅於泥漿中,最終歸於平靜。

    還好,石砲車距離地陷陣尚有一段距離,否則若是兩三具石砲車也被吸引了先去,那就虧大了。

    甘泉臉色有些難看,手中的量天尺上,玉色光華閃爍不定,這是術法氣息的感應帶來的變化,但是卻晚了一些。

    蔡州術法一道還是有些人才,甘泉有些不甘的狠狠揮了一下手,目光裡卻多了幾分警惕。

    起碼這種複合式術法陣設計的極為精妙,麻痺了自己,以為拆除了第一道火性陷阱就算是萬事大吉,沒想到緊接著還有一道土地地陷陣隱藏在其後,驟然發動間,連甘泉和其他幾個術法師都難以做出反。

    或者說即便是做出了反應,也無法扭轉這個局面,蔡州軍在這個土系地陷陣上絕對是動用了魂石這一類的特殊土性材質,才能瞞過自己的感覺,不動聲色的觸發。

    魂石沒那麼好找,這種土性術法材質多藏於山脈的氣脈暗穴中,要找到這種東西不但需要專門的術法探礦師,而且開採也極為困難,耗費極大。

    開採出來之後也還不能使用,需要進一步用術法提純精煉,最終得到的魂石與術法陣相配合,才能發動這麼大的地陷陣。

    甘泉判斷對方魂石不會有太多,即便是在徐州,這種魂石數量也只有聊聊幾塊,能夠製作出製作出這樣規模的大型地陷,大概也就不到十個,以蔡州的實力,頂多兩三個也就最多了。

    不過這種突如其來的地陷對於士氣打擊卻不小,誰也不想走著走著突然地底陷落,人連喊一聲都來不及就被吞噬,這也未免太駭人了。

    雖然士卒們在軍官的彈壓和命令下重新開始向前推進,但是毫無疑問速度放慢了。

    甘泉知道如果不做點兒什麼,軍隊和夫子推進的速度會更慢。

    量天尺上的光帶不斷浮動變幻,甘泉的法力也提升到了極致,憑藉著量天尺的感應,儘可能的尋找著任何可疑之處。

    這一線是直逼宋城東門的主線,三道壕溝,再加上起伏不平的山坡丘陵野地,還有刻意破壞地形,為各種陷阱和術法陣的安設都提供了極佳的掩護。

    但是無論是術法陷阱和術法陣都離不開術法介質和術法材料,只要有術法介質和術法材料,那麼術法師就可以憑藉自身的感應力來發現,並做出處置。

    量天尺這一類的特殊器具可以幫助術法師們的感應能力變得更加敏感,探知範圍更大,只要能找出目標,就可以有針對性的加以破解破壞。

    甘泉這一次是親自上陣,並且也法力催發到了極限,很快量天尺傳來的感應,就讓他發現左面五十步開外的一處山坡有若有若無的術法氣息散發出來。

    半人高的山坡,草葉,完整未受翻動的泥土,似乎沒有太多的可疑,但是甘泉卻可以肯定的判斷,那土丘下隱藏著濃烈的火性氣息,足以覆蓋十丈之內的地面。

    甘泉臉色有些沉重,十丈之內皆為烈焰,這是典型的火性術法陣,只是不知道蔡州那邊用什麼介質來觸發。

    若是讓術法師抵近探查,甘泉又擔心遭到敵人的術法器具襲擊,自己手底下的術法師們可不比尋常士卒,真要折損幾個,也要讓自己肉痛,但是如果讓士兵們去查看,只怕那麼大的面積,他們也不懂,未必能查出個什麼來,而且還會極大的耽誤時間。

    兩難啊,甘泉也覺得為之頭疼。

    莊永濟一直跟隨在甘泉身後,作為軍指揮使,其實他本該坐鎮指揮,但是甘泉身份非比尋常,他本人都親臨一線探察情況,他莊永濟沒有理由不跟上來。

    自打兄長抽調入武備學堂作為教習時,這一軍就交給了莊永濟。

    到武備學堂擔任教習往往就是準備提拔重用的先兆,這已經成為一個慣例,像朱密、丁滿等人都是在武備學堂擔任教習一年半載之後才得以任命為鎮軍副都督,這一步不好跨越。

    連自己兄長都說,他需要一段時間來自我沉澱和打磨,否則承擔不起這樣的重任,去武備學堂名義上是擔任教習,但實際上更重要的切磋交流以及武道修行。

    兄長的武道實力從太息期跨越到了固息期之後就進入了瓶頸,兄長也知道這一步不那麼簡單,所以他很乾脆的丟下了軍隊,自己主動申請到武備學堂中學習,準備花兩到三年來自我提升。

    最初樞密院並沒有同意,但兄長堅持上書情願,最終還是郡王拍板,同意了兄長的要求。

    按照徐州大總管府不成文的規定,若是武道水準未踏入小天位,是不允許擔任鎮軍都督和副都督的職位的,即便是臨時擔任了,日後也要進行調整。

    大概現在唯一的例外大概就只有淮右軍,但是據說在這找一戰之後,許子清和張挺二人也都要請辭,到武備學堂中去自我砥礪。

    自己兄長若是想要再上一步,那就必須要跨越這個台階,所以兄長寧肯丟下軍隊,也要去尋求突破。

    丟掉那些雜念,莊永濟靠近甘泉,「甘大人,可需要某相助?」

    甘泉搖了搖頭,但是又點點頭:「莊大人可安排幾人隨某再往前三十步,某要確定一些東西。」

    莊永濟心中一動,「恐怕不行,都督有令,甘大人不得再往前行了,敵人會有狙擊箭手埋伏。」

    術法師最大的弱點就是防護力弱,他們可以催發術法防禦,但是卻要時間,對於突如其來的襲擊,他們最是難以防範。

    「有莊大人在一旁,難道也有危險麼?我必須要馬上去查看,否則就會耽誤時間,貽誤戰機。」

    甘泉搖頭,他不認為敵人會在這等火性氣息如此濃烈的地帶安排狙擊手,那幾乎就是送死,一點觸發火性法陣或者陷阱,這周圍十丈之內將化為一片火海,沒人能倖存。

    莊永濟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同意了。

    他命令自己的親兵和自己一道,掩護著甘泉向前。

    何蒙屏住呼吸埋伏在泥地中,身上的泥土將他已經在這裡固定了十個時辰了。

    身上的泥土層大概在兩村左右,而剛好露出的眼鼻前則是草叢遮掩,讓何蒙可以清楚的觀察到前方。

    在來之前何蒙就知道這一來多半是九死一生,按照命令,他需要一直在這裡待命,直到狙殺值得狙殺的對象,這一點要由他自己來決定。

    如果沒有合適的狙殺對象,那麼他就只能在這裡等候,一直等到旁邊的術法陣被觸發,才能藉機撤離這裡。

    目標終於出現了,何蒙並不清楚對方是什麼人,但是從周圍簇擁著並小心翼翼警惕的士卒就能看出端倪來,而且這個人並沒有像尋常武將那樣戴盔披甲,而是類似於道士一般的素服,毫無疑問這應該是一個術法師。

    對於何蒙來說,他不確定這個術法師的級別高低,但是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機會。

    時間不多,該下手就得下手,何蒙觀察了一下自己撤退的線路,考慮到術法符籙為自己開闢的路徑,微微側開身體,慢慢的將已經發僵的手臂舉起,特製的術法匣弩上被泥土和草葉所包裹,只露出一處黑黝黝的孔口,開始瞄準。

    莊永濟個子不高,他緩緩的轉動著腦袋,目光在四周逡巡,鼻翼不斷抽搐,要用這種方式來尋找潛在的威脅。

    這裡距離敵軍的第一線壕溝太近,敵人甚至可以很容易的提前布設好埋伏,蔡州方面的術法水準也不低,布設這樣的埋伏並不難,而且通過一些術法幹擾之後,發現並不容易。

    一種極不舒服的感應從側面看來,莊永濟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那個方向,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甘泉也沒有任何反應,對於來自武道者的威脅,他不會有任何感應,而此時的他正在仔細的探察著那一處火性氣息濃烈所在的奧秘。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極其複雜的術法大陣,而充斥著火性氣息的所在只是一處陣眼,而甘泉甚至感受到了呈放射狀向外蔓延的火性氣息,這意味著這個術法大陣的規模相當,甚至超出了百步之遙,敵人是用某種特製的遮蔽物遮掩住了這延伸出來的火性氣息,只是陣眼所在存儲的火性術法介質份量太足,數量太大,氣息太濃,這才難以遮掩,被自己所察覺。

    可能對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親自踏上第一線,甚至抵達了雙方交鋒的前沿陣地上,在他們看來,術法師都是應當躲在軍隊的背後,被軍隊保護起來的。

    莊永濟感覺到了危機,這是在百戰之中積累起來的直覺感應。

    踏前一步,莊永濟想要遮住甘泉的身體,手中的赤銅步兵圓盾已經斜扛在腰腹間,全身肌肉繃緊,等待著某種可能性的發生。
V123210 發表於 2018-1-8 19:38
第二百八十七節一戰定乾坤(3)

    何蒙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莊永濟的動作,他意識到再拖下去可能就來不及了,徐州軍那個武將極為敏感,竟然可以探悉到危險的接近。

    他微微一起身,只是一個極其簡潔而犀利的瞄準動作,沒有做任何多餘的動作,便扣動了術法匣弩的扳機。

    「嗖!嗖!嗖!」

    三枚透明無色的術法弩矢悄無聲息的爆射而出,呈一個不規則的「品」字體形向著甘泉奔行而去。

    甘泉在對方一舉起匣弩時就嗅到了術法的味道,雖然術法匣弩採取了遮蔽術法氣息的手段,但是只要匣弩弩口一露出來,那股濃烈的術法氣息就瞞不過已經踏入宗師境界並正在向大宗師級別發起衝擊的甘泉感知。

    下意識的縮身,袖籠中的術法符籙一瞬間就滑落出來,一連串的木性術法盾影層層疊疊的在周圍浮動而起。

    伴隨著何蒙的術法匣弩突然爆發,在他兩翼的地面也突然飛起兩道身形,其中一道身形連續晃動,手中赤紅色的弓影立即引來無數的注意力,濃烈的氣息瀰漫在空中。

    炎陽赤焰弓!袁文極!

    千陽木箭在弓影晃動間已經射出了十二箭,這幾乎是袁文極毫無保留的把所有的箭矢射出了,而這種火性箭矢一旦引爆,將讓整個這一片化為灰燼,尤其是在地下更有術法陣的埋伏之下,這一片方圓數十丈,都會玉石俱焚!

    而另外一道身影則先高後低,一個飛躍,緊接著卻是飛速墜地,然後一個伏地疾竄,手中的黑色長弓在無數個曼妙的聲音變幻中不斷扣弓引弦,「嘣!嘣!嘣!嘣!」聲中,特製的白骨磷箭沿著一道詭異的弧線,次第向著甘泉和莊永濟這一圈人包圍而來。

    莊永濟心中一沉,這是一個圈套!

    一個極其陰毒且明顯的圈套,當然在這個時候才顯得明顯,而在此之前,根本沒有人意識到這一點。

    他們的目的也許不一定是甘泉,但是他們肯定料到了他們的術法大陣會被人發現,然後會有重要人物來靠近觀察和解決,這就是他們的機會。

    赤紅色的圓盾發出嗡嗡的鳴響,莊永濟陡然將自己的元力玄氣提升到了極致,揮舞著圓盾擋在了甘泉的前方。

    十二枚千陽木箭在空中就已經被震碎,化為了無數塊細碎的木屑,而木屑在空中摩擦發熱,在逼近目標時,變化成一團團火球,在空中形成一道寬約三丈的密織火網,呼嘯而來。

    「噹!當!當!」

    何蒙的術法強弩弩矢被莊永濟狂舞的圓盾擋在了盾面上,強勁的術法之力擊打在赤銅盾上,讓整個赤銅盾面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波紋扭動,就像是被丟入了煉銅爐中的銅料被煉製熔化了一般,柔軟得像一塊麵糰。

    莊永濟忍不住大叫一聲,從圓盾上傳來的那種灼熱的衝擊力讓他挽盾的左臂猶如被赤紅的烙鐵烙了一下一般,刺痛難忍,哪怕是有元力玄氣運轉護體,但這種術法性質的衝擊,仍然難以忍受。

    周圍的士卒都覺察到了危機,紛紛舉盾護衛,迅速形成一個護衛圈。

    與此同時,甘泉通過術法符籙催發的木性盾體也開始飛快的形成,但這仍然不夠,他也知道事關自己生死,手指連續不斷的拈動,然後猛地向下一蹲身,手指插入泥土中。

    三米之內,一道環形泥牆轟然立地而起。

    兩枚千陽木箭迎面撞擊在泥牆上,炸裂開來,轟隆響聲中,無數泥渣碎土四散濺射開來,更是引發一片大火熊熊。

    袁文極十二箭射完,幾近虛脫,這十二箭幾乎耗盡了他全身的元力玄氣,將這一線徐州軍的先頭部隊幾乎全部籠罩了進去,而且這十二箭還是整個術法大陣的引子,伴隨著這十二箭的爆裂開來,整個數十丈內的術法陣全數爆發出來,漫天的煙火將整個東面陣地都要包攬進來。

    甘泉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是撞入了敵人的巨大陷阱中了。

    也許如果不是湊巧要到第一線來親自探察,敵人恐怕還不會這麼快就發動,說不定要等到先鋒抵近到城牆外百步之處,等到那數十台巨型石砲車乃至後續的重型弩車等大規模的術法器械進入伏擊陣地後才會發動,畢竟陣法核心距離前線還是遠了一些,要想一網打盡,必須要冒險。

    只可惜自己的出現可能讓敵人意識到了這個大陣難以遮掩住了,而那個有些冒失的狙擊手突然爆發也讓他們無法選擇了,只能提前發動了。

    即便是這樣,先鋒部隊已經有一半進入了伏擊圈,唯一讓人感到幸運的就是巨型石砲車還在伏擊圈外十步,這使得他們基本上不會受到波及和影響,但是如果蔡州境內趁勢掩殺過來,那也還有許多變數。

    轟然發動的術法大陣終於在這個時候展現出了巨大威力,甘泉意識到己方還是小覷了蔡州方面的術法力量,這樣一個龐大的術法大陣,不但要消耗海量的術法介質,而且還要相當數量的術法師夜以繼日的設計和製作才能完成。

    他們還需要設計製作一些掩護性的設施,以避免被己方的術法師們發現,而他們也成功的做到了這一點,起碼自己都上了當。

    好在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局面,自己身處一線固然危險,但是同樣也能發揮出最大的遏製作用。

    手指插地彈出土盾之後,甘泉沒有馬上再發動術法,而是小心的觀察著四周局面的變化。

    這個術法大陣採用了網格式的佈局,有十餘個格點作為引爆點,這樣每個格點之間用術法火線牽連,一旦引爆,就密織成一副巨大的火網,將範圍內所有人都籠罩其中。

    而且在這個火性法陣之中,對方還布設了土系地陷,雖然沒有先前那個規模那麼大,但是卻是零星分佈,時不時的出現地陷將幾名士卒吞噬,這也極大的增強了整個戰場上的混亂情緒,使得士卒們的士氣遭受更大的打擊。

    莊永濟全身來汗,這種混亂的局面最是敵方刺客發起攻擊的好時機,他不確定對方還有沒有後手。

    一旦對方出手,絕對是甘泉無法抵擋住的,尤其是這種近距離的刺殺。

    不過莊永濟的預料還是謬誤了,這個時候蔡州軍一樣也找不到方向了,很顯然這樣一個龐大的術法陣爆發起來,其威力和影響程度連蔡州軍都沒有預料到,實在是這種術法大陣所需物資太多,以蔡州的財力也不敢先行實驗,只能一次性的用在實戰中來。

    四處燃燒的火焰,翻滾的泥土,還有不是從敵人伏擊手中射出的箭矢,讓整個戰場陷入了一片狂亂當中。

    莊永濟沒有太多的心思,他只是牢牢的看護著甘泉,現在以他一己之力是無法扭轉這個局面的,但或許甘泉能。

    甘泉的確能。

    注意到敵人的術法大陣主要是以格點為發火點,以火線為格柵,他給了莊永濟一個手勢示意,莊永濟立即毫不猶豫示意親兵隊立即把甘泉圍了起來,迅速移動,而他則在外圍緊張的關注這周圍可能出現的一切威脅。

    甘泉駢指如飛,每一指插入地面,發動術法之力,便有一處格點熄滅,他不斷的沿著一條斜線移動,一口氣連續插地發動九發之力,讓九個格點熄滅。

    而失去了格點的術法之力支持,火線就熄滅了下來,而伴隨著莊永濟的怒吼,士卒們也都開始鎮靜下來,在軍官的命令下重新約束和夫子們恢復到原有陣型,只是在進度上卻完全被打亂了。

    連續發動術法之力讓甘泉也是面白如紙,這是純粹的以自身法力來催動,沒有借助任何術法物質,在如此短時間內釋放,饒是甘泉已經具備了衝擊大宗師境界的實力,也有些吃不消了。

    劉延司面沉如水,移動式哨塔上,他目光死死的釘在前方,旁邊一名術法師正在向他解釋這種術法陣的原理以及威力波及。

    「從現狀來看,應該是那一處為術法核心點,地下應該有一個術法陣裝置在催發術法之力,現在甘首座用術法之力遏制了部分格點的助燃之力,但是並未損及根本。」

    「唔,如果用石砲車轟擊,可否破壞術法核心點的功能?」劉延司沉聲道。

    術法師猶豫了一下,「這我不確定,但是如果是巨石砸落,肯定對地面形態有改變,而這種術法陣本身設計要求就相當精細,一旦破壞應該會有影響才對。」

    「那好,命令聯裝式石砲車,巨石彈,三發高吊轟擊該處!」劉延司也不廢話,極其果斷的下令。

    一連串的命令傳遞過去,已經抵近火網處的聯裝式石砲車立即開始升高投臂,操作士兵們開始按照操作規程瞄準刻度。

    這種可調式投臂非常靈活,利用機簧和滑輪組之間的角度轉換可以輕而易舉的調整打擊高度和射程,相當方便,這也是江烽給之所以有底氣對宋城一鼓而下的一大倚仗。
V123210 發表於 2018-1-9 19:57
第二百八十八節一戰定乾坤(4)

    伴隨著一連串的命令,操作士卒們在尋常的操練中早已經練就了一手處變不驚的本事,哪怕火海就在身旁,他們也並沒有太多的慌亂,嚴格按照操作流程來進行推進。

    三聯式的石砲車慢慢挪動著車軲轆,瞄準方向也在進行微調,伴隨著打擊命令的下達,每一具石砲車的巨大投臂開始揚起,只需要按照日常訓練時的流程,巨大的機簧絞索瞬間就投彈倉中的石彈以極大的加速度投擲而出。

    「轟!轟!轟!」

    石彈從空中飛速墜落,擊打在地面上,立時草屑飛舞,泥土翻騰,整個地面都像是被千軍萬馬碾壓而過,發出一陣劇烈顫抖。

    這是書法裝置遭受了外來力量的衝擊之後發生了異變,使得裝置內的壁障破損導致術法之力外溢,結果就是整個術法核心點發生了力量衝擊爆溢。

    兇猛的術法之力向外膨脹逸散開來,使得方圓十丈內的泥土都開始如同沸騰的岩漿一般翻滾湧蕩。

    不斷有隱藏在泥土中的士卒和狙擊手慘叫著掙扎於其中,但是這種魂石遭受外來打擊之後膨脹爆發的力量根本不是尋常人身能承受得起的,進而向四週波及,蔓延開來。

    「幹得漂亮!」已經撤退到了後方的甘泉平息了一下自己翻騰的血氣,滿意地點點頭:「劉都督處理得很果斷,效果很好,請你轉告劉都督,這種術法陣蔡州軍根本沒有能力製作太多,一方一個已經是極限,甚至有可能只有這一個,請他抓住時機,盡快推進!」

    莊永濟連忙安排親兵去稟告劉延司,這也意味著,從這裡一直到東城門下,恐怕在城牆外的這片區域裡,敵人隱藏的威脅就被降到了最低了,話說回來,即便是真有什麼威脅,在這種兇猛的術法大陣爆發力衝擊下,恐怕也所剩無幾了。

    接到甘泉通報的劉延司自然大喜,勒令兩軍向前加速推進,要在今日之內就要對城門展開攻勢。

    現在北面的河朔軍和己方的淄青軍已經卯上了,誰都不甘心當別人的背景,誰能第一個攻破城門踏入宋城城內,就意味著中原大戰的首功將花落他家。

    沒有誰能無視這個誘惑,哪怕江烽三令五申提醒雙方要注意被敵人反撲,但以兩軍的實力,誰都清楚蔡州軍不可能投入大軍出城反撲,那樣只會自取其辱。

    士卒和夫子們不斷的清理著面前的灰燼殘餘,地面泥土還有火熱,淡淡的白氣還從泥土中冒出,但是卻已經絲毫阻擋不了推進的大軍。

    緊隨著士卒和夫子們身後的聯裝式石砲車在士卒們的推動下緩緩前行,巨大的木輪足有半人高,兩側的壯牛牽引著一根粗大的橫桿,這樣可以讓石砲車更為快捷的推進。

    看著那碩大的石砲車身影慢慢出現在遠處,城牆上的袁無敵心中也是一陣發緊。

    先前的術法大陣看起來造出的聲勢很大,也的確起到了延阻對方推進的效果,但是真正的殺傷效果卻不盡人意,原本火網如果能覆蓋全面,起碼能殺傷對方處於範圍內的千餘敵軍,但是對手中隱藏著相當強悍的術法宗師,在極短時間內就壓制了火陣的蔓延,甚至還壓滅了火點。

    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就做出應對並處置成功,非術法宗師級別的角色不行,而對方將術法宗師都派到了第一線,也足以說明徐州軍對這一戰的看重和志在必得。

    雖然在護城河和城牆上還佈置有大量的術法陷阱和術法陣,但是從徐州軍堅決果斷的步伐來看,徐州軍也抱著不懼犧牲的態度,就是要在第一時間發起攻擊,這更增添了袁無為內心的擔心。

    幾道身形從城牆下躥升而起,旁邊的術法強弩手嚴陣以待,敵人當然不可能這麼大模大樣的沖上前來,只能是己方的將士。

    不出所料,是袁文極等人。

    在完成了襲擊之後,他們也面臨著敵人的反擊,更有一名運氣極差的天境高手,居然直接被一名石彈擊中,哪怕及時的用兵刃反震避開,但是巨石帶來的巨大動能仍然讓對方當場就失去了戰鬥力,這才被背回來。

    「三哥!」

    「情況怎麼樣?」袁無為關心的問道。

    氣色不太好看的袁文極搖搖頭:「不太好,徐州軍派出了大量術法師,他們跟隨著步兵一起行動,而石砲車和弩車也跟隨而動,這一輪應該有兩個軍投入攻勢。」

    兩個軍?袁無為默默的點點頭,一面城牆的第一輪攻勢就投入了兩個軍,徐州軍有充足的兵力來發動車輪戰,而己方卻和他們耗不起啊。

    尤其是在地方的石砲車和弩車抵近時,雙方的正面對決就要展開,屆時損傷將會成幾何倍數的增加,這才是最棘手的。

    家主已經命令把城內士紳私軍集結了起來,一旦徐州軍開始發動城牆攻勢,那麼這些私軍就會出城展開突襲。

    而蔡州軍將會在城牆上與敵軍展開搏殺,這也是毫無花巧的對決,唯一的優勢大概就是依託城牆之利,居高臨下予以敵軍打擊,只是徐州軍在器械上表現出來的超強實力,又讓人不得不三思這種策略是否能達到預期目的。

    歸根結底,這是雙方綜合實力的比拚,拼消耗,兵力和物資的消耗,消耗速度越慢,補充更厚實,那麼就能贏得最後的勝利。

    「三哥。」

    「怎麼了?」袁無為收回目光,落在袁文極臉上。

    「我感覺不太好,徐州軍和以前一部樣了,他們的應變能力提升了很多,而且他們的補充很強,我們有些跟不上了。」袁文極撫摸著手中的炎陽赤焰弓,有些沉鬱的看著前方道。

    袁無為心中微微一震,連袁文極都這般看,說明本軍陣營中怕是不少人都不太看好這一戰了,這很危險。

    「為什麼這麼說?」

    「我們發動了術法大陣,覆蓋面積廣,威力巨大,如果是尋常軍隊,恐怕早就土崩瓦解了,但是徐州軍應對能力很強,很快就遏制了局面發展,而那些軍卒在軍官的吆喝下,很快就恢復了鎮定,重新組隊結陣,防止我們趁勢掩殺,其實我們根本沒有能力趁勢掩殺,但是從這一點來看,他們的戰鬥力很頑強,韌勁十足,是一支非常難纏的軍隊。」

    袁無為默然無語。

    「如果徐州軍的這種韌勁體現在攻城上,我們會為此付出很大代價,我們現有的準備不足以抵擋得住敵人的攻勢。」袁文極望著袁無為,「我們需要尋找更多的手段來應對。」

    「你有什麼建議?」袁無為撫摸著下頜,沉吟著道:「我們能做的已經做了,如果再要逼迫城內士紳,恐怕既要引發騷亂了。」

    「如果做不到這一點,那三哥,我們是否準備好撤離的應對方略呢?」袁文極猶豫了一陣才啞聲問道。

    袁無為震驚的看了一眼袁文極,他沒想到袁文極所說的應對是準備撤離,如果連袁文極這等中堅力量都不看好這一戰,甚至考慮撤退,那這一仗還怎麼打?

    「你覺得我們該撤離?」袁無為聲音變得有些低沉而威壓。

    「三哥,我知道你對我這麼說肯定很不高興,但這就是我的感覺。」袁文極似乎料到了袁無為的反應,「這樣龐大的術法陣都未能阻擋住敵人的進攻步伐,足以證明敵人的決心和信心,我不認為他們是虛張聲勢,這是有恃無恐,可我們能應對的手段不夠。」

    「可你應該清楚,一旦我們撤離宋城,又該如何應對徐州軍的步步緊逼?」袁無為反問。

    「撤回泌州的兵力,我們可以在陳州和亳州與徐州軍對抗,泌州那邊拖住了我們主要的機動兵力,可對我們毫無用處,那該是沙陀人的事情,我們不該介入南陽那邊的戰事!」袁文極搖頭,「這是最大的失策,也給了徐州以攻擊我們的機會。」

    「沒有我們進攻南陽,難道徐州就會放過我們麼?」袁無為冷笑,「文極,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徐州早就野心勃勃,我們和江烽之間的矛盾早就不可調和,我們進擊南陽,並非要想拿下泌州,而是要解決劉氏,為日後我們謀奪申安蘄黃這一片打基礎,只要我們能守住宋城一段時間,就可以引來轉機,沙陀人也應該看得明白,誰才是他們圖霸中原的最大阻礙和敵手,魏博軍會在沙陀人的壓迫下出兵東進的,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可我們能堅持到那個時候麼?沙陀人甚麼時候才能突破魯陽關南下?」袁文 懷疑的道。

    「你把二劉之間的關係想得太緊密了,劉玄早就想要取代劉同,如果我沒有料錯,劉玄會按兵不動,屆時沙陀人可以藉道從許州直接南下泌州再轉道西進,只要南陽府一垮,就該是我們這邊的轉機了。」連袁無為自己都覺得這個設想有些虛無縹緲,倒不是說這種可能性不大,而是時間是否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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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