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護花大國士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第190章得寸進尺

    校場外是山呼海嘯般的怒罵聲，面前是怒火中燒的騎士，身後是沉默的30莉國權貴，花君陣腳大亂，汗如雨下，精致的妝容早已經被汗水沖得不成樣子。她猶豫半晌，才顫顫巍巍的站了起為，舔了好幾次嘴唇，卻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白玉薔斜靠在椅背上，斜睨著花君，嘴角帶著充滿嘲諷的笑容。

    時間突然停滯了，每一秒都變得極其緩慢。看著困窘的花君，騎士們眼中的憤怒漸漸地變成了羞愧，又慢慢變成了深深的失望。花君是她們的封君，花君的無能和軟弱讓她們無地自容，連頭都抬不起來。

    這時，西山勝帶著張八三人走了過來，向花君深施一禮。“花君，某管束無方，訓練不精，一時失手傷了幾位尊敬的騎士，還請花君恕罪。”

    花君松了一口氣，正準備喝斥，白玉薔搶先說道︰“西山殿下，你何罪之有？比武較技非生即死，自然要全力以赴。要說管束無方，訓練不精，倒也不錯，卻不是你西山殿下。十九位騎士對陣備選騎士居然有十五人敗北，你若請罪，某人又當如何自處，難道要自殺謝罪不成？”

    白玉薔說著，挑釁的盯著夏月菲，分明是指責夏月菲訓練不嚴，致使騎士們武功粗疏，喪命沙場。她這句用意惡毒，不僅把張八等人故意殺人變成了騎士們武藝不精，而且把責任推到了夏月菲的身上。花君正是難堪之時，她們就把夏月菲推出來當替罪羊。都知道她用心險惡，卻又偏偏沒有理由反駁，夏月菲身為百花騎士，的確有訓導部下的責任。

    田力暗自吃驚，夏月華說百合騎士是毒舌還真沒污陷她們，這張嘴顛倒黑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僅把夏月菲推到了無可辯駁之地，就連夏月華都被說得無言以對，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窘迫的花君听到這句話，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立刻緊緊抓住，厲聲喝道︰“夏月菲，你知罪嗎？”

    此言一出，全場愕然。

    不僅台下的騎士們愣住了，台上的權貴們更是瞠目結舌。且不說夏家是茉莉國名聲顯赫的家族，夏月菲這個百花騎士也是騎士的代表，僅就這件事而言，說是夏月菲的責任也明顯站不住腳。別的不說，讓駱越人參加比武就不是夏月菲能決定的，夏月菲更不可能讓駱越人肆意傷害自己的部下，只要眼楮不瞎，誰都能看得出此刻最憤怒最傷心的就是夏月菲。

    花君僅憑白玉薔一句話，就將板子打在夏月菲的身上，不僅有推卸責任的嫌疑，而且里外不分，簡直就是個糊涂蛋。這樣的人怎麼能服眾？即使遲鈍如田力，也知道花君這句話大錯特錯，無異于自掘墳墓。這句話傳到脾氣火爆的夏老太太的耳中，夏老太太不發　才怪。

    夏月菲更是面色煞白，眼神也變得凌厲無比。她向前一步，厲聲道︰“月菲無能，致使騎士陣亡，封君蒙羞，自問無顏再苟活于世。請封君恩準月菲與西山殿下一戰，以血洗恥。”

    田力听了直搖頭。看來不用夏老太太了，夏月菲這脾氣也不好。她連花君都不叫了，直接叫封君，已經有不認君臣關系的嫌疑。又挑明了要向西山勝挑戰，這分明是要殺西山勝以雪恥的意思。西山勝是駱越殿下，與花君有聯姻的關系，挑戰他就等于挑戰花君，況且他又沒有殺人。夏月菲這個挑戰實在不妥。

    果然，花君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雙目圓睜，嘴唇顫抖，大有雷霆之怒的意思。

    這時，姚夢雲站了起來，拉了拉花君的袖子。“花君歇怒，百花騎士一向將部下騎士當作親姐妹一般看待，片刻間兩死一傷，一時沖動，言語失當，還請花君見諒。”

    花君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夏家母女可是她的親信，掌握著茉莉國的兵權，在騎士中又素有威信，得罪她們可不是什麼好事。正想著怎麼挽回，听到姚夢雲這句話，連忙順坡下驢，連連點頭。

    姚夢雲又道︰“百花騎士，白騎士雖然是外國人，卻說得在理，比武較技，傷亡在所難免。殿下來自駱越，不熟悉我萬花國的習慣也是情有可原。凡事不可亂了規矩，兩輪戰罷，該策封取勝的備選騎士了。你要挑戰也得等一等，總不能以堂堂的百花騎士挑戰備選騎士吧？傳出去豈不被人笑話。”

    夏月菲愣了一下，也覺得不妥，只得悻悻地退了下去。

    白玉薔盯著姚夢雲看了兩眼，眼中露出幾分警惕。在此之前，姚夢雲一直坐著沒怎麼說話，身後又只有一個男侍從，連騎士都不是，她還真沒太在意姚夢雲，此刻听到姚夢雲幾句話便化解了她苦心造就的緊張局勢，還不動聲色的指責她和西山勝一樣形同蠻夷，不講規矩，不由得刮目相看。

    花君尷尬不已，立刻宣布策封騎士。

    西山勝、北宮雁、姚小蠻等七名備選騎士被策封為騎士，披上了代表騎士身份的披風。姚夢雲拿出準備好的青茉針飾，為北宮雁、姚小蠻佩上，正式宣布她們成為青茉山莊的騎士。西山勝四人和另外一名騎士由花君賜予茉莉針飾，他們是花君直屬的騎士。

    紫茉山莊比較慘，派出的五名備選騎士全軍覆沒，無一獲得策封。

    騎士策封一結束，夏月菲便迫不及待的提出了挑戰。比武還沒有結束，西山勝現在也是騎士了，她再向他挑戰便不會有人說不合規矩。

    白玉薔歪了歪嘴，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冷笑。

    姚夢雲坐了回去，再次恢復了雲淡風輕的從容。

    眾目睽睽之下，西山勝上前一步，躬身施禮，請求花君改變賽制，由回合制改為擂台制。

    全場再一次嘩然，花君更是怒不可遏。西山勝這是公然向整個茉莉國挑戰。

    “西山殿下，你這是要與我茉莉國為敵嗎？你莫要得寸進尺，否則刀兵一起，後悔晚矣。”

    西山勝搖搖頭，誠懇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傲氣。“花君，你誤會了，我只是想向花君證明，我駱越雖然是地處偏遠卻多有真正的好男兒，與我駱越聯姻，絕不會辱沒了花君。不管這場比武是輸是贏，只要花君恩允，我願率麾下勇士為花君效犬馬之勞，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第191章背水一戰

    事已至此，不管西山勝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客氣話，花君都不得不應戰。30白玉薔等人在此，她無處可退。身為萬花國近千封君之一，女尊男卑、女強男弱的觀念與生俱來，面對西山勝的挑釁，于公于私，她都不能避戰，否則就算茉莉國人還能容忍她，其他封君也不可能看得起她。

    戰！唯有一戰，而且徹底擊敗西山勝，才能保住她的尊嚴。

    花君下令夏月菲挑選騎士應戰。有百合國騎士在場，花君不願意落下以多欺少的把柄，限定應戰人數與駱越人數相等。

    夏月菲很快指定了人選︰她本人任擂主，北宮雁、龐芸和姚夢三人隨她出戰。

    田力听到這個名單，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這個名單沒什麼毛病，但也不出彩，甚至可以說是無可奈何的選擇。除了北宮雁之外，姚夢、龐芸都不是合適的人選。姚夢是紫茉山莊的少莊主，身份足夠，但武功實在一般，不僅談不上槍劍雙絕，恐怕連普通騎士都不如在田力看來，她的名聲很大程度上來自身份而不是實力。

    至于龐芸，她雖然與姚夢雷、徐靜茹並列為騎士什長，但她的實力也不出眾。田力和她交過手，清楚她的底細。與其讓她出戰，還不如讓徐靜茹出戰來得更有把握。

    田力低下頭，湊在姚夢雲耳邊輕聲說道︰“少莊主，這場比武……把握有限啊。”

    姚夢雲點了點頭，神情平靜，看不出一點波瀾。“我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時間太緊，我大姐傷勢未復，你來不及練習騎術，又能怎麼辦？”

    姚夢雲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一旁的花君卻听得清清楚楚，眼中閃過一絲不安，額頭的細汗更密，花冠上的花鈿瑟瑟發抖。

    田力沒吭聲。他覺得姚夢雲這句話是故意說給花君听的，也是說給身後的夏月華听的這一切都是花君自己作的孽，夏家要怪也只能怪花君，怨不得別人。

    姚夢雲起身，俯在花君耳邊低語了幾句。花君瞥了田力一眼，遲疑片刻，點了點頭。姚夢雲給田力使了一個眼色。田力會意，跟著姚夢雲來到正在商量戰術的夏月菲四人身邊。看到他們過來，夏月菲立刻看了過來。

    “少莊主，有何妙計？”

    姚夢雲輕嘆一聲︰“我不懂武功，沒什麼忙可幫，只有一句話要提醒你們︰我們被人算計，已經失了先機，這一戰是不得已而為之，大家要盡力。不過，時機不對，強求無益，你們不要因一時得失而亂了方寸，不要中了人家詭計。”

    夏月菲眼神一凜，沉下了臉。“少莊主，你在說什麼？”

    姚夢也很不高興。“妹妹，如何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姚夢雲苦笑道︰“你們還看不出來嗎？這是人家設好的陷阱，那幾位騎士陣亡不過是人家小試牛刀，你們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一位百里挑一的百花騎士，一位實力最強的山莊少莊主，一位騎士什長，還有一位新秀，任何一位都損失不起。如果……”

    姚夢雲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可是夏月菲的臉色卻變得非常難看。這四個人的確是眼下茉莉國能挑得出來的精英，而且都是年輕有為的騎士，任何一個人發生意外，對茉莉國來說都是不小的打擊。

    可是，事已至此，她們還能怎麼辦？明知眼前是刀山火海，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了。

    夏月菲怒火中燒。其他三人還好說，實在不行放棄就是了。她卻不能放棄。她是擂主，沒有退路，她必須守住這個擂，否則茉莉國蒙羞的責任非她莫屬。

    某種程度上，這是一個針對夏家的局。

    夏月菲看向田力。“田力，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田力苦笑著搖搖頭。“我的意見和少莊主一樣，盡力就好，千萬不要勉強，不要一時意氣中了人家的計。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就算今天輸得再慘，只要活著，最多一年半載，我們就能把今天丟的臉面贏回來。”

    夏月菲很不高興。“你覺得我們輸定了？”

    田力不說話。在他看來就是輸定了。到目前為止，他還沒看出張八的真正實力，僅張八一人就能擊敗夏月菲她們四人，更何況還有兩個實力強勁的幫手。

    他看看遠處。“我知道你這兩天進展不小，可張八是你到目前為止最強勁的對手，到目前為止我們還不知道他真正實力，你千萬不要大意。像西山勝這種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沒有足夠的把握，他不會以身犯險。”

    “你想多了。”姚夢不屑一顧。“這也不能怪你，你不通騎戰，不知道比武場上是藏不住本事的。”

    田力沒有吭聲，看了北宮雁一眼。“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是第一戰，小心些。”

    北宮雁笑了，點點頭。

    與此同時，西山勝也宣布了他們的出戰順序。他是擂主，那名武士、桓十七、張八依次出戰。低沉的鼓聲再次響起，夏月菲、姚夢、龐芸三人走到觀禮台前最近一條跑道的北端備戰區，西山勝、張八、桓十七來到南端的備戰匹，北宮雁和那名駱越武士翻身上馬，來到跑道一端，做好了出擊的準備。

    田力站在觀禮台中央偏南側，離夏月菲她們遠一點，離西山勝反而更近一些。他盯著張八看了又看，還是覺得看不透張八的底細。張八感覺到了他的注視，轉過身，微微頜首致意。

    田力眯起了眼楮，感受到了那份從容背後強大的自信，連心髒都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壓迫，頭皮絲絲發麻，頭發有根根豎起的感覺。姚夢雲忽然說了一聲︰“阿力，我好緊張。”田力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姚夢雲臉色蒼白，一道略帶寒意的花香悄然彌漫四周。

    “是張八的殺氣。”田力橫跨半步，從姚夢雲身後來到她的右前方，護住了張八的眼神。姚夢雲輕輕地吐了一口氣，伸手拽著田力的衣角，臉色慢慢恢復了平靜。

    花香淡了，消失無蹤。

    張八收回目光，眼中露出一絲隱隱的不安。桓十七感覺到了他的沉默，不動聲色地靠了過來，低聲說道︰“怎麼了？”

    “田力不能出戰既是好事，也是壞事。這次殺不了他，日後恐成大患。”

    桓十七瞅了田力一眼，滿不在乎的說道︰“那就找機會做掉他。”

第192章一鳴驚人

    鼓聲一響，北宮雁和那名駱越武士同時踢馬，戰馬開始加速。

    如33果說之前的比武還有點切磋的意思，那現在的比武就完全不是那個概念了。三位騎士的鮮血激怒了茉莉國人，血債必須血償，這不是什麼比武，而是你死我活的戰斗。

    駱越人同樣如此，既然已經撕破了臉，那就沒有後路，只能殺出一條血路。

    兩匹戰馬撒開馬蹄，蹄聲蹄蹄，迅速接近。

    北宮雁雙腳前掌踩在腳蹬上，臀部悄悄離開了馬鞍，身體微微前傾，盯著越來越近的駱越武士，一聲群厲叱︰“殺！”與此同時，手臂微微一抖。

    動作幅度很小，駱越武士卻看得真切。昨天北宮雁的那一招單殺手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連夜商量了對策。張八說，像這種孤注一擲的招術其實並不難破，單手持槍出擊等于脫手，只要輕輕一磕就飛了。槍飛了，勝負自然也就定了。

    此刻見北宮雁出槍，他立刻做出了反應，手中的長槍不求殺敵，而是發力橫擋，準備磕飛北宮雁的長槍。

    槍桿掄了出去，卻沒有踫到北宮雁的長槍。

    駱越武士大驚失色。騎士對沖，輸贏只在一瞬間，失手就等于送命。他計算好了距離，甚至考慮到了北宮雁的槍比普通人的槍長兩尺，提前做出了反應，但他還是掄空了。

    沒等他明白過來，北宮雁沖到了他的跟前，一槍洞穿了他的胸甲。駱越武士被挑了起來，又遠遠的甩出，轟然落地，一命嗚呼。北宮雁勒住戰馬，舉起長槍，向觀禮台上的花君欠身致意。

    旗開得勝！

    校場內外頓時歡聲雷鳴，憋了一口惡氣的茉莉國人們盡情發泄著自己的快意，就連花君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氣，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微笑，雖然臉上的妝容已經一塌糊涂，侍女們忙得滿頭大汗也補不回來。她希望勝利，但沒想到勝利來得如此容易。一名剛剛策封的騎士居然有這樣的身手。如此看來，勝利翹足可待。

    姚夢雲很意外。“阿力，北宮現在這麼強？”

    田力也很意外。他其實並沒有看北宮雁，他一直在看張八。在他看來，北宮雁就算不敵，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一個以賣命為生的雇佣騎士如果沒有一點保命的本事，她不可能活到現在。何況這兩個月她的實力突飛猛進，早就不在普通騎士之下，甚至可能比姚夢、龐芸還要略勝一籌。

    但是他沒想到北宮雁會勝得這麼輕松。面對姚夢雲的疑問，他只能含糊其辭。听著山呼海嘯般的喝采聲，听著無數人為北宮雁叫好，他忍不住激動起來。人生在世，能有幾次這樣的萬眾歡呼也算是值了。

    觀禮台下的觀戰區的姚小蠻更是興奮莫名，雀躍不已，大聲歡呼︰“雁子，殺得好！”又忍不住地對身邊的騎士說道︰“她是我妹妹！她是我妹妹！”

    那騎士雖然不認識姚小蠻，也不認識北宮雁，但此時此刻也是滿心喜悅，笑容可掬地點頭附和。“這一槍使得漂亮，干淨利落。騎士，你有一個好妹妹，臨機應變，天賦很高啊。”

    西山勝也大吃一驚，嘴巴張得老大。張八皺起了眉。“十七，你小心些，這女子很聰明，她居然沒有利用槍長的優勢，反而藏起了半截槍，頗知虛實之道。”

    桓**怒，翻身上馬，來到跑道上，長槍一指北宮雁。“呔，別得意，桓十七來也。”

    北宮雁瞥了他一眼，不緊不慢的策馬走到跑道另一頭，再次放平了長槍。

    鼓聲一響，第二場比式開始。

    桓十七惱恨北宮雁使詐，殺了他的同伴，此刻更不留情，打馬如飛，直撲北宮雁。他故技重施，單手握槍直刺，右手就去拔背後的刀。北宮雁早有準備，雙手端槍，分心便刺。桓十七單手握槍去撥，卻沒撥開，知道不妙，右手的長刀立刻改變了方向，沒有去割北宮雁的脖子，而是砍向了北宮雁的槍頭。

    “當！”龍筋木槍發出金屬相擊的聲音，槍桿一彎，隨即又反彈回來。

    桓十七手心發麻，握不住長刀。長刀被彈飛，在空中轉了幾個圈，這才落地，扎在地上，搖搖晃晃。

    兩馬交錯而過，桓十七恨恨的看了北宮雁一眼。他一時大意，喪失了擊殺北宮雁的機會，連刀都被磕飛了，丟臉丟大了。他出了跑道，彎腰撿起戰刀，這才策馬跑向跑道北端。

    眾人一片哄笑，無情的嘲諷著桓十七。姚小蠻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叫道︰“蠻子，你的刀都飛了，還好意思撿回來啊，是不是先把贖金給了？”

    旁邊正好有一個中秋晚宴在百花堂前听田力說桓十七輸了刀的騎士，听到姚小蠻這句話，立刻大聲應和。“我看他這刀還不如不撿，打一次輸一次，就算家里有金山也輸不起啊。”

    周圍的騎士們哄堂大笑。桓十七听得暴跳如雷，偏偏又無計可施，只得一踢戰馬，再次沖向北宮雁。

    片刻之間，兩人交手數合，不分勝負。北宮雁雖然進展神速，但畢竟剛入護花訣一重不久，氣力有所不足，龍筋木槍又比普通的槍重，連番沖殺之後，體力漸漸不支，桓十七含怒出手，刀槍並用，北宮雁便有些應付不來。夏雲菲見狀，立刻命令龐芸出戰，替下了北宮雁。

    北宮雁回到夏月菲面前，擦了擦汗。“這蠻子戰法詭異，不太好對付。”

    夏月菲擺擺手。“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你剛入護花訣一重就有這樣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你招法用得很好，就是力量和速度還稍欠一些，要不然也不用拖這麼久，龐芸……龐芸，她怎麼回事？”

    北宮雁解下頭盔，剛要說話，突然發現夏月菲臉色大變，連忙轉頭去看，正好看到龐芸從馬背栽下來，連滾帶爬的坐了起來，一邊雙手捂住脖子，一邊驚恐的大喊大叫，跑了兩步，一頭栽倒在地，再也沒能爬起來。

    校場內外鴉雀無聲，北宮雁殺死駱越武士帶來的喜悅和輕松被桓十七這一刀斬得干干淨淨。

    桓十七舉起帶血的長刀環顧四周，刀尖最後指向了田力，眼神挑釁。

第193章打賭

    田力面沉如水，心卻提到了嗓子眼。()他想到了龐芸可能不濟，卻沒想到20此不濟。北宮雁一個新晉騎士還能與桓十七苦戰數合，龐芸居然被久戰之後的桓十七一刀斬殺。

    她這水平是怎麼與姚夢雷平起平坐，位列三什長之一的。茉莉國還有多少像她這樣虛有其表的騎士，姚夢會不會也這樣不濟？如果她也不能擊敗桓十七，並且試出張八的虛實，那夏月菲的麻煩可就大了。

    田力的預感不幸而言中，姚夢也沒能擊敗桓十七，僅僅兩個回合就被桓十七一刀砍在手臂上，血流如注。虧得她的鎧甲精良，防護能力出眾，手臂只是受了重傷，沒被砍斷，只是無力再戰。

    桓十七接連擊敗三名茉莉騎士，而且一死一傷，茉莉國只剩下擂主夏月菲一人，形勢非常嚴峻。

    桓十七舉著血淋淋的長刀，悠閑自得的勒著馬，環顧一周，最後再一次將目光落在了田力身上。

    田力無動于衷，對這種小兒科般的挑釁，他根本沒放在眼里。可是花君卻感覺到到了莫大的污辱，氣得花容失色。在她看來，桓十七這是向她挑釁，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桓十七的目標根本不是她，而是姚夢雲身後的男侍從田力。

    “夏月菲，殺了他！”花君握緊拳頭，氣急敗壞。

    “夏月菲，殺了他，殺了所有的蠻子。”觀禮台上，無數人在心里默默祈禱。桓十七太囂張了，這不僅是在向花君挑戰，還是向整個茉莉國挑戰啊。如果茉莉國被一個蠻子污辱了，她們以後還怎麼抬得起頭。

    “姐，你可要挺住啊。”夏月華緊張得快哭出來了。

    無數觀禮的人中，只有白玉薔和她身邊的幾個百合騎士比較輕松，一邊交頭接耳的輕聲說笑，一邊得意洋洋的掃視著茉莉國顏面大失的權貴。很顯然，對茉莉國丟臉這件事，她們樂見其成。

    除了百合騎士之外，觀禮台最平靜的大概就是姚夢雲。利用桌子的掩護，她拽著田力的衣角，仿佛抓住了全世界，就算有再多的敵人也無所畏懼。至于比武場上的勝負，她並不怎麼關心。

    在無數人期待的目光中，夏月菲翻身上馬，從侍從手中接過了一桿奇門槍，高高舉起。

    這是一桿怪槍，有點像鉤鐮槍，在留情結處伸出兩個一尺左右的月牙刃，卻又沒有鉤鐮槍的鉤鐮那麼彎。月牙刃尖鎖拿的作用顯然不如鉤啄的作用大，有點像戈戟。

    看到這桿奇門槍，茉莉國人的信心又回來了，無數人呼喊著夏月菲的名字，士氣比北宮雁殺了駱越武士時還要高漲。田力卻搖了搖頭。他是第一次看到夏月菲的奇門槍，但一看之下，卻覺得有些失望。

    這無疑是桿好槍，對付普通的騎士大佔便宜，甚至用來對付桓十七都足夠了，但是面對張八這種用鐵槍的高手對適得其反。一力降十會，鐵槍比普通槍更沉重，目的就是以絕對的力量壓制技巧，要想對付這樣的對手，要麼力量比他還大，要麼以快打慢，玩花活無異于自尋死路。

    夏月華看到了田力搖頭，有些不滿。“田力，你覺得我姐不行？”

    田力回頭看了她一眼。“我只是為你姐擔心而已。”

    “我姐武功那麼好，有什麼好擔心的。”

    田力翻了個白眼，沒心情和一個小孩子扯這些有用沒用的。他轉過頭，繼續看比賽。夏月華覺得受到了鄙視，離座而起，拉著姚夢雲的手臂。“姐姐，你相信他還是相信我姐？”

    姚夢雲笑笑。“打架的事，我相信他。”

    “那你就是不相信我姐了？”夏月華瞪起了眼楮。“我和你打賭，你敢嗎？”

    “怎麼賭？”姚夢雲說道︰“可不能賭太多，我很窮的。”

    “我們不賭錢，賭人。”夏月華盯著田力的背影。“我如果贏了，你把他給我。”

    姚夢雲掩著嘴笑了起來。“你準備和你姐爭啊，我不反對，只要他願意就行了。你要是輸了呢？”

    “我把我自己給你。”

    姚夢雲很意外，盯著夏月華看了又看，半晌才啞然失笑。“當真？”

    “當然是真的。”夏月華一臉正色。

    姚夢雲眼珠一轉，伸手掐了掐夏月華的小臉，又伸出小拇指和夏月華勾了勾。“成交。”

    田力背對著她們，沒看到她們的神情，但听到了她們的對話，覺得有些搞笑，卻也沒往心里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比武場上，都在張八的身上。在他看來，桓十七再張狂也不過是個開路先鋒，張八才是西山勝最倚重的猛將。夏月菲與張八的一戰就是這場比武的賽點。

    這時，張八和西山勝耳語了幾句，跳上驄，提著鐵槍，趕到桓十七身邊，厲聲喝道︰“十七，不可放肆，還不回去！”

    桓十七看了張眼，悻悻的收起了戰刀，策馬來到西山勝面前。西山勝厲聲喝斥了幾句，一副痛心疾首，恨不得要將他斬殺當場的架勢。他的戲演得不錯，田力雖然不信，但花君顯然是信了，原本扭曲的臉平復了許多，還夸了幾句西山勝懂事。只是她身後的騎士們根本不信，而白玉薔更是毫不掩飾對她的輕蔑。

    田力暗自慨嘆。果然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茉莉國外強中干，這位不中用的花君責任最大。她是真的看不出西山勝在演戲，還是舍不得西山勝這個花美男？寧願被他一騙再騙，連剛剛的打臉都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他現在沒心情關心這些。張八替下了桓十七，與夏月菲對陣，這場比武最緊張的時刻來了。

    戰鼓聲再起，校場內外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將目光投向跑道上的夏月菲和張八。夏月菲雙手端槍，端坐在馬背上，看了看四周，目光在田力臉上停留了片刻，微微一笑，然後看向張八，輕輕一踢坐騎。

    戰馬邁開步伐，向張八沖去。

    張八輕喝一聲，驄也邁開四蹄，迎向夏月菲。

    田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連呼吸都停止了。

第194章好大一個坑

    “當！”一串火星在奇門槍的月牙刃和鐵槍之間飛濺，夏月菲雙臂劇震20槍桿險些脫手。()她吃了一驚。“好強橫的力量！”

    “好槍！”張八也贊了一聲，兩人錯身而過，各自奔向跑道的另一頭。

    一直握著小拳頭的夏月華見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田力也松了一口氣。雖然勝負未分，但這個結果已經比他預想的強多了。在他看來，高手對陣，勝負只有一瞬之間，張八優勢明顯，夏月菲不敗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姐姐，我姐沒輸，你卻要輸了呢。”

    姚夢雲瞅了田力一眼，也有些意外。看來田力也看走眼了，剛才他說得那麼肯定，她也以為夏月菲會速敗的。“你別急嘛，這才第一回合。當然了，我也希望你姐贏，畢竟這是關系到茉莉國的臉面，也關系到你夏家的臉面，對不對？”

    “對對。”夏月華連連點頭。“不過我還是喜歡面子、里子一起要，既贏了這蠻子，又能將你這個侍從收過來。嘻嘻，他雖然長得沒西山殿下那麼美，可是耐看啊。嘖嘖，特別是那一身肉，看著就讓人流口水。”

    听著夏月華吸口水的聲音，田力真的無語了。原來這才是貨真價實的女流氓，小小年紀就這麼好色，將來還怎麼得了。難道夏家也要走上敗落的老路了嗎？

    在眾人的注視下，夏月菲和張八撥轉馬頭再戰。兩桿槍再次相撞，火星四濺。

    出乎田力的意料，兩人連戰數十合回，居然不分勝負，而且看起來還是夏月菲佔了上風，屢屢出擊，張八只有招架之功，卻無還手之力。

    校場內外一片歡騰。百花騎士果然不同凡響，一出手就力挽狂瀾，不僅直接嚇退了囂張的桓十七，而且逼得這個身材壯實的蠻子節節敗退，勝利在望。擊敗了他，西山勝何足道哉？看他剛才那兩場比武就知道了，這就是個只配做面首的貨。如果不是花君的安排，他連騎士都沒資格做，又怎麼可能是百花騎士的對手。

    也許只要一招，百花騎士就能讓他俯首稱臣，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是女子當家作主。他麼，做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就行了。花君自然不會虧待他，茉莉國人也能接受他，如果能讓花君生一個繼承人，那就再好不過了。

    一時間，談笑聲四起，氣氛輕松。在幾個侍女的忙碌下，花君的妝容也修補得差不多了，重新露出了矜持的笑容，眼神不住的瞟向西山勝。

    田力也非常意外。難道自己看走眼了，張八徒有虛名，不過爾爾？

    夏月華興奮異常，抱著姚夢雲的手臂搖著不停。“你看你看，我姐要贏了。嘻嘻，那蠻子不是我姐的對手，花美男殿下更不行。哈哈，他那張臉雖然漂亮，對我姐卻沒用呢。我姐不喜歡那樣的男人，我姐喜歡田力這樣的。哈哈，姐姐，你的侍從是我的了。我馬上就把他帶走，你可別哭喲。”

    姚夢雲偷偷看了田力一眼。從她這個角度，她只能看到田力的側臉。見田力眉梢不住的顫動，她也有些後悔。看來田力看走眼了，張八就是一個略有蠻力的莽漢，遇到普通騎士還有點優勢，遇到夏月菲這樣的高手就沒有還手之力了。

    “放心，我認賭服輸。”

    “我就喜歡姐姐這一點，言出必行，不會欺負小孩子。”

    花君听她們說得熱鬧，也笑盈盈地插了一句。“小雲啊，她可是國都有名的小魔頭，你現在知道了吧？”

    姚夢雲說道︰“原來花君一直等著看我的笑話，我還真是大意了。不過這個侍從原本也是打算獻給花君的，花君看不上，小魔頭喜歡也可以啊。”

    花君哈哈大笑。

    田力一動不動。他盯著場中一觸即分的夏月菲和張八，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我看錯了，還是張八在玩什麼花招？他們都已經交手數十回合了還沒有分出勝負，也沒有認輸的意思，這是要搞哪樣？

    田力看向跑道南端的西山勝。西山勝和桓十七站在一起，面色從容，看不出一點不安，嘴角反而有一絲淡淡的笑意。田力可不相信他有什麼風度。這十幾天相處下來，他從來不覺得西山勝是那種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也不相信西山勝鬧出這麼大的事來就是為了丟人現眼。

    桓十七感受到了田力的目光，轉頭看了過來。他伸出手指，指了田力，又翻轉手腕，將大拇指朝下。

    田力眉毛輕揚，歪了歪嘴，不屑一顧。可是他隨即心中一動。相比于西山勝，桓十七更是不肯吃虧的人，張八久戰不下，他還能這麼張狂，這里面肯定有問題。他迅速把目光轉回跑道，落在張八的身上。

    張八像一座沉默的冰山，沒有一點融化的跡像。

    田力卻越看越心驚。他忽然明白了張八的用意，立刻看向夏月菲，心中一沉。

    夏月菲已是強弩之末。她的奇門槍雖然還端在手中，但田力一眼就看出了問題。她的手臂已經脫力，只能勉強將槍夾在腋下，別說變招，槍沒掉下來已經是意外。

    田力的頭皮發麻，心髒怦怦亂跳。他大意了，居然沒想到駱越人會用這麼陰險的招數。張八充分利用他力猛槍沉的優勢，一次次逼著夏月菲硬踫硬，消耗夏月菲的體力，卻不肯分出勝負，非要把夏月菲逼得山窮水盡，只能主動認輸。

    夏月菲會主動認輸嗎？根本不可能。以她的性格，寧願戰死也不可能認輸。贏不了，又不能認輸，她只能咬牙死拼，直到累死。

    或者，被西山勝撿個便宜。

    想通了這一點，田力不僅頭皮發麻，連手心都麻酥酥的，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夏月華看得真切，笑道︰“你不用這麼怕，我會好好疼惜你的。”

    田力沒空理她，彎腰俯在姚夢雲耳邊。“少莊主，夏月菲已經力竭。張八不是不能勝，而是不想勝。他要麼是要逼夏月菲主動認輸，要麼是準備給西山勝摘果子。”

    姚夢雲聞言向夏月菲看去，立刻明白田力猜測不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好陰險的蠻子，我還真是低估了他們。阿力，這可怎麼辦？”

    田力搖搖頭。“沒辦法。”

第195章顏面掃地

    田力還真沒什麼辦法。()張八這招雖然陰險，卻無可指責。他只是利用了33己的強大實力，抓住了夏月菲的性格弱點，並沒有用什麼見不得人的招數。夏月菲隨時可以放棄，如果不肯放棄，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與別人無關。

    姚夢雲眼珠一轉，立刻將夏月華叫了過來。“快去求花君，讓她宣布平局，結束比武。”

    夏月華還不太相信。“你們倆合起伙來騙我吧？這樣可不好，我還是小孩子。”

    “你希望你姐死嗎？”田力厲聲道。

    “我姐怎麼可能死。”夏月華將信將疑。“也許下一回合她就贏了。我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時候叫停，她會生氣的。”

    田力啞口無言，一時半刻竟找不以讓夏月華相信他的辦法。他看向姚夢雲，姚夢雲也無計可施。

    就在這里，校場內外傳來一片歡呼。“百花騎士萬歲”

    田力抬頭看去，只見張八已經落馬。他迅速爬了起來，向夏月菲拱手致意，然後翻身上馬，輕馳而回。他的身法輕靈，一點也不出久戰力疲的感覺，驄也步履輕松，連節奏都沒有亂。反觀夏月菲，她跑出十幾步才勒住座騎，低著頭，一聲不吭。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慢慢的舉起手中的奇門槍。

    田力看到，她舉得非常辛苦。為了能將手中的槍舉起來，她甚至連身子都有點歪了。

    可是，發現這一點的人非常有限，絕大多數人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大聲呼喊著夏月菲的名字，表達著自己的興奮之情。嚇退桓十七，擊敗張八，接下來，只要擊敗西山勝，夏月菲就可以取得最後的勝利。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夏月菲的窘迫，還以為她舉得這麼慢是風度。

    也不能說所有人都不知道，西山勝顯然是知道的，他催馬而出，來到跑道上，向花君躬身施禮，隨即又向夏月菲舉手示意。他雖然沒有笑，但是田力能感覺到他詭計得逞的得意。

    田力又看了一眼白玉薔。白玉薔顯然也看出來了，她輕松地靠在椅背上，撇著嘴，譏誚的眼神毫不掩飾。

    北宮雁大概也看出來了。她趕到夏月菲的身邊，借著替夏月菲整理馬肚帶的由頭，正和夏月菲說著什麼。夏月菲不吭聲，只是死死的盯著對面的西山勝，不住地搖頭。

    田力抓住機會，再次對夏月華說道︰“你現在去說還來得及，再過了一會兒，鼓聲一響，你姐馬蹄一動，你說什麼都晚了。”

    夏月華見田力說得認真，眨著大眼楮想了想，轉身來到花君身邊，未語先笑。“花君，我看不用比了吧。”

    花君笑道︰“為何，不希望你姐再贏一場嗎？”

    “都已經贏了兩場了，多再贏一場又有什麼意思？殿下是遠道而來的客人，又是花君喜愛的美男子，萬一傷了豈不可惜。別人知道了，還以為我們茉莉國欺負人呢。”

    花君也擔心起來，正在考慮，白玉薔陰陽怪氣的說道︰“花君，你過慮了。從來比武都是擂主的武功最高，夏月華如此，西山殿下必然也是如此。他雖然長得美，卻是蠻夷，花君寵愛他很容易惹人非議。可如果他有一身好武藝，是一名奇男子，那就不一樣了，你說是不是？”

    花君深以為然，連連點頭。白玉薔笑得更加開心。“當然了，百花騎士是一國騎士的魁首，西山殿下要想勝她可不容易。能在她手下走兩個回合，全身而退，也足以證明他的勇武了。”

    夏月華氣得小臉通紅，怒目而視。她正準備再說，鼓聲已響，最後一場比武已經開始，西山勝已經催馬加速，夏月菲也推開了北宮雁的阻攔，猛踢戰馬。

    伴隨著激昂的戰鼓聲，無數人睜大了眼楮，鼓足了一口氣，等著為夏月菲的再一次勝利歡呼。

    可惜，這一次沒有勝利。

    兩馬交錯，西山勝長槍一抖，槍頭猛地一顫，敲在奇門槍的槍刃上。夏月菲握不住槍桿，奇門槍落地。西山勝雙手持槍，長驅直入，一槍正中夏月菲的小腹。

    夏月菲被西山勝挑飛十余步，“轟隆”一聲落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鼓聲應聲而停，校場內外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驚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田力沉默不語。勝負已定，茉莉國的面子算是丟得干干淨淨，夏家的臉也丟得干干淨淨，這十幾天的辛苦也全部付之東流。

    花君猛地站了起來，臉色煞白。

    夏月華雙手捂著嘴，眼楮瞪得溜圓。過了片刻，她如夢初醒，沖了出去，嘶聲尖叫︰“姐”

    北宮雁、姚小蠻也沖向夏月菲，校場邊負責指揮的官員們大聲呼喊著醫生，兩個人抬著擔架奔了過去。觀戰的騎士圍了過來，校場上一片混亂。

    西山勝輕踢坐騎，來到觀禮台前，露出一臉無辜的苦笑。“花君，這這是怎麼回事，是你安排的麼？我這可有點勝之不武啊。”

    花君啞口無言，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知道要不要接下西山勝的這個理由。接下來，她如何向夏家交待？不接下，茉莉國的尊嚴何在，她的尊嚴何在？這是一杯毒酒，不管她喝不喝，都讓她無以自處。

    花玉薔斜睨著花君，笑容滿面，大有如願以償的得意。她看了一眼四周的茉莉國權貴，幽幽的說道︰“西山殿上，恭喜你旗開得勝，看來你不僅可以做騎士，還可以做茉莉國的百花騎士。百合、茉莉兩國相鄰，以後可要多多關照啊。”

    西山勝客氣的拱拱手。“白騎士客氣了，百花騎士不敢望，能有機會為花君效勞，我就很滿足了。花君，我沒什麼大本事，願意率張八、桓十七為花君效犬馬之勞，鞍前馬後，不敢有絲毫懈怠。”

    花君更加窘迫，不知如何回答。

    田力和姚夢雲交換了一個眼神，心頭寒意大生。西山勝想要的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多，他這是要控制茉莉國的兵權啊。有他侍候花君左右，張八、桓十七為爪牙，用不了多久，茉莉國就會成為他們的天下。

    就在這時，校場門口一片喧嘩，烏衣國士和夏家老太太並肩走了進來，徑直來到花君面前。夏家老太太冷若冰霜，眼神如刀，她看了西山勝一眼，哼了一聲，轉身看向花君。

    “听說我那不成器的二丫頭被人傷了？”

第196章種遍天下

    花君張口結舌，更不敢接西山勝遞過來的話頭了。

    這時，姚小蠻、北宮雁抬著擔架趕了過來，夏月菲躺在上面，面如金紙，奄奄一息。兩個醫生將一大團厚厚的白布按在她的腹部，卻還是止不住血。夏月華跟在後面，哭成了淚人。

    夏老太太眼角不住的抽動。“怎麼樣？”

    兩個醫生互相看了一眼，其中年長的一個湊到夏老太太跟前，低聲說道︰“百花騎士傷了胞宮，怕是……廢了。”說到最後兩個字，她已經臉色蒼白，比夏月菲更像傷員。可是听完這句話，周圍所有的人臉色都和她差不多，誰也沒比誰好到哪兒去。

    騎士的根本是護花訣，護花訣的根本是胞宮，傷了胞宮就練不成護花訣，練不成護花訣，還做什麼騎士？

    片刻之後，夏老太太像一頭被激怒的母老虎，臉色發紫，咆哮起來。“你胡說什麼！”

    醫生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一片死寂之中，一個不合時宜的笑聲顯得特別突兀，幾乎所有人都看了過去，只見白玉薔歪著嘴，欣賞著自己的手指甲，陰陽怪氣的說道︰“比武較技，生死只在一線之間。剛剛還死了好幾個騎士，也沒見誰這麼著急，這不過傷了胞宮就像天塌下來了似的。怎麼著，夏家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

    夏老太太一肚子邪火沒地方發，這下子找到了出口。她分開人群，走到白玉薔面前。“你誰啊？”

    白玉薔瞥了她一眼，慢騰騰的站了起來，拱拱手。“百合國騎士白玉薔，見過夏老騎士。夏老騎士貴人多忘事啊，十年前我還向夏老騎士請教過武功，你記不得了？”

    夏老太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這一生打敗過的人沒有五百也有三百，誰會記得你啊。你姓白，白合花是你什麼人？”

    “我是她的三女兒。”白玉薔放下手，背在身後。“不過我媽已經多年不和人交手，如果夏老騎士技癢，只好由我來奉陪了。怎麼著，要不要借著這個機會，指教我兩招？”

    夏老太太勃然大怒，卻被白玉薔噎住了。她的眼神越來越冷。“這麼說，我二丫頭受傷早在你預料之中啊。”

    “這倒沒有。百花騎士嘛，總應該有兩下子。不過……”白玉薔笑得更加得意。“我高估她了。老騎士，你後繼無人啊。”

    田力看在眼里，越發不安。听這意思，白玉薔今天是有備而來啊。夏家三姐妹，老大夏月蓮是個庸材，憑借著夏老太太的地位做了一個騎士，領一份俸祿，夏月華還小，人又貪玩，武功稀松平常，最有出息的就是夏月菲，可是夏月菲廢了，如果夏老太太不服氣，那就只能親自出戰了。

    拳怕少壯。她十年前能夠擊敗白玉薔，可是她現在已經年近花甲，怎麼可能是正當少壯的白玉薔對手。勉強上陣，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就在這時，烏衣國士走了過去，將夏老太太拉開。“你剛說你叫啥？”

    “白玉薔。”

    “啥？”烏衣國士將手攏在耳邊，做出一副听不清的樣子。田力一看，就知道師傅要耍手段了，連忙跟了過去。白玉薔無奈的咂了咂嘴，俯下身子，湊到烏衣國士耳邊，大聲說道︰“我說，我叫白玉薔……”

    話音未落，烏衣國士伸手揪住她的衣領，用力一拉，就將她從觀禮台上扯了下來，抬手就是一個大耳刮子。

    “你媽！”

    所有人都愣住了，田力也愣住了，連忙剎住了腳步。這去，這也太丟臉了吧。這是什麼場合，你是什麼身份，居然耍這種無賴手段，還開黃腔？

    白玉薔也氣瘋了，伸手推開烏衣國士，“嗆啷”一聲拔出長劍，擱在烏衣國士的脖子上，雙目圓睜。

    “你再說一遍。”

    烏衣國士看著脖子邊的長劍，漫不經心地撫了撫胡須。“如果我記得不錯，你是茉莉國受到江蠻圍攻的第二年出生的吧？”

    白玉薔愣了好一會兒。“是又如何？”

    “茉莉國被困的時候，你媽來救援過茉莉國，我曾經和你媽並肩作戰，你知道吧？”

    “當然知道，茉莉國不僅不感恩，還背信棄義……等等。”白玉薔突然明白過來，臉色煞白。“你是說……”

    烏衣國士嘆了一口氣。“還不把劍拿開，不怕雷劈啊？我說**又沒說謊，你拔什麼劍啊，真沒禮貌。”

    白玉薔嚇了一跳，手像被劍燙了一下，連忙縮了回去，長劍落地。她看著烏衣國士，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看到這架勢，田力恍惚明白了點什麼，不由得對師傅頂禮膜拜。他這一生究竟睡過多少女人啊？

    白玉薔無地自容，撿起劍，想走又不敢走，臉紅得像猴屁股。眾人啼笑皆非，七嘴八舌的，也不知道編排些什麼。

    烏衣國士轉過身來，背著手，走到西山勝面前。“是你傷了夏老太的二丫頭？”

    西山勝干笑了兩聲。“有輩過獎。”

    “你媽！”

    西山勝愕然，白皙俊俏的臉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充血。田力也茫然的猛眨眼。不會吧，西山勝的老媽也被老不羞睡過？

    “不服？”烏衣國士突然出手，揪住西山勝的衣領，一推一送，西山勝就騰雲駕霧地飛了出去。田力看得清楚，國士用的正是亂花勁。當初他就是中了這一招，摔了個四腳朝天。幾天不見，老不羞這一招用得更溜了，堪稱出神入化，連張八都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的看著西山勝摔了個結結實實。

    “就你這點兒本事，能傷夏月菲？”烏衣國士不屑一顧。“你還是安心配種吧，別出來丟人現眼。”

    西山勝一　轆爬了起來，破口大罵。“老匹夫，我要向你挑戰。”

    國士瞅瞅他。“就憑你這面首？”

    西山勝氣得七竅冒煙，二話不說，舉槍便刺。國士一動不動，連看都不看西山勝一眼，卻把目光轉向了田力，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田力嘆了一口氣，搶上一步，左手抓住西山勝的槍桿，右手成拳，擊向西山勝的左肘。

    “啪！”一聲脆響，西山勝左臂折斷，痛得一聲長嚎。

    田力伸手拽住西山勝的斷臂，往懷里一拉，正準備再給西山勝一下子，張八及時趕到，伸手按在田力肩上。“田壯士，手下留情。眾目睽睽之下偷襲我家殿下，你就不怕天下英雄恥笑嗎？”

第197章組團來忽悠

    田力看看張八。()張八的手很厚實，也很重，看似輕輕一按，卻像一堵牆似的，讓他有力發不出。他肩膀一抖，卸掉張八的手，微微一笑。

    “張八，別的人有臉說這話，唯獨你們沒臉說。你們是怎麼贏的，你心里有數，非要我說出來嗎？”

    張八尷尬不已。西山勝卻怒吼道︰“我們怎麼贏的？我們是堂堂正正贏的。你不就是會兩招拳腳嗎，算什麼本事，真有能耐，比武場合上見。老子照樣滅你。”他手臂疼得鑽心，額頭布滿冷汗，說話也有些口不擇言。“誰不服？放馬過來，老子不怕你們。不管是女人還是男人，老子都不怕，有種你們來啊。”

    “王八蛋，老娘向你挑戰。”姚小蠻第一個跳了出來，拍著胸，破口大罵。

    “還有我。”另一個騎士也站了出來。田力一看，正是那個比武時放水讓西山勝贏的騎士。

    片刻之間，數名騎士站了出來，向西山勝挑戰。西山勝喋喋冷笑。“好啊，上馬，看老子不把你們這些臭女人一個個全挑了。還有你”西山勝盯著田力。“有種你也上馬，看老子怎麼。”

    田力聳聳肩。“就憑你這面首？哈哈，老子是直男，你再會賣笑也沒用，老子單手都能干翻你。”

    “說大話誰不會？你要是真敢上陣，就別躲在女人後面。”

    田力還真被他噎住了。打架他不怕，就算杠上張八他也不　。可是論騎戰，他還真沒把握。如果給他一年時間練習，他自信可以虐得西山勝滿地找牙，可現在媽的，這是要逼老子拼命啊。

    “阿力！”北宮雁擠了過來，拉著田力就走。田力跟著她來到夏月菲的擔架前。夏月菲吃力的抬起手，緊緊地拉著田力的手，鮮血糊了田力一手。“田田力，答應我一件事。”

    田力無語。我跟你有這麼熟嗎，要對我說遺言？可是看著夏月菲一副馬上就要斷氣的樣子，他又不能不說話。“你說吧，只要我能幫到的。”

    “保護我妹妹。”

    田力一頭冷汗。你這是托的哪門子孤啊，你老媽就在旁邊，你不跟她說，跟我說？

    “答應我啊”

    田力歪了歪嘴。“我說大姐，肚子又不是心髒，挨一槍死不了人的。你能不能堅強點，別搞得一副快要斷氣的樣子？你妹妹這件事，我還真不敢答應你，我沒這本事。”

    夏月菲慘然一笑。“胞宮受損，練了十八年的護花訣化為泡影，就算不死又能如何？田力，我知道你不是常人，只有你能保護她，保護我夏家。”

    田力更沒興趣了。你夏家死活跟我有什麼關系啊，我莫名其妙的要背這個包袱，腦子有問題啊。他正要拒絕，夏老太太伸出手，握住了夏月菲血淋淋的手，也握住了田力的手。

    “丫頭，別強人所難，夏家紅了三十年，現在就算家破人亡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你別急著走，媽拼了這身老骨頭，去和那王八蛋拼一場，要麼拿他的人頭來祭你，要麼陪你一起走。”

    田力嚇了一跳，連忙攔住了夏老太太。“前輩，你一把年紀了，能別這麼沖動嗎？你還沒看出來嗎，這是人家挖好的坑，就等著你們往里面跳呢。”

    夏老太太輕蔑的瞅了田力一眼。“年輕人不肯沖動，只好由我這老骨頭來沖動了。這世上的事，本來就不能指望男人。男人靠得住，豬都能上樹。”說完，起身就要走。

    “我去！”田力欲哭無淚。這都什麼人啊，好賴不分？就你們這火爆脾氣，活該被人家虐。夏月菲你這豬腦子，槍都舉不起來了還要和西山勝拼命，你就不能找借口多休息一會，緩緩勁？夏老太也沒好到哪兒去，連什麼情況都沒弄清楚，就要和西山勝拼命。西山勝是不行，可是張八猛啊。你信不信他一槍就能挑了你，讓你們母女一起上路？

    田力真心不想管這事，他也管不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開不了這個口。他看看眼神企求的夏月菲，又看看老而彌辣的夏老太太，很為難。

    “小子，別猶豫了，我知道你行的。”烏衣國士走了過來，拍拍田力的肩膀。“你看，我把槍都帶來了。你要不上，只好我自己上了，總不能讓蠻子打了臉。唉，夏老太啊，我們一起上吧，如果死了就埋在一起，生不能同床，死了能同穴，也算不錯。”

    田力徹底無語了。這是組團來忽悠我啊，你們做人能不能厚道一點？他抬起手，打斷了烏衣國士。

    “行了，你們別說了，我上就是了。大不了死在你們前面。夏騎士，你等著我啊，我去給你探個路，看看有哪個不長眼的小鬼敢攔路。”

    夏月菲虛弱地笑了。“來。”

    “什麼？”

    “你過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田力猶豫了片刻，還是把耳朵貼了過去。夏月菲喘著氣，湊在田力耳邊，聲音弱不可聞。“我喜歡你。”

    “什麼？”田力嚇了一跳，心虛地看看四周。姚小蠻、北宮雁正在看著他，姚夢雲也在，夏月華也睜著一雙淚眼目不轉楮的看著他。雖然田力肯定她們都不可能听到夏月菲的話，可是還是心虛得很。

    他是在夏月菲身上揩了幾回油，可是天地良心，他真的沒有動夏月菲的心思。好吧，只有那麼一丁點。可是夏月菲可從來沒露過這意思啊，現在又是表白，又是托孤的，我們有這麼熟嗎？

    夏月菲的臉上浮出一抹不正常的緋紅。她喘了兩口氣，示意田力靠近一點。“還有，張八的破綻就在于沒破綻。”

    “什麼鬼？”田力一臉懵逼。你不會真的要死了吧，說糊話？

    “他的破綻就是沒破綻，沒破綻就是破綻。”夏月菲似乎用完了所有的力氣，頭一歪，暈了過去。

    “姐”夏月華撲了過來，趴在夏月菲身上，失聲痛哭。

    夏老太太寒著臉，卻忍不住淚水長流。夏月菲廢了，夏家要亡了。

    周圍的騎士們也低下了頭，泣不成聲。

    田力愣愣地站在那里，夏月菲的那句話一直在他腦海里盤旋。破綻就是沒破綻，沒破綻就是破綻，究竟是什麼意思？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卻又似乎什麼也不明白。

    西山勝不耐煩的叫了起來。“喂，姓田的，你不是想要驄嗎，來吧，打敗我，驄就是你的。”

    田力轉過頭，看著一臉驕狂的西山勝，又看看他身邊的張八，忽然心中一動，剎那間識海一片空明。

    他明白了夏月菲的意思。

第198章空手入白刃

    田力轉過身，看著夏老太太。()“前輩，如果有機會擊敗駱越人，把夏家的臉面找回來，你願意冒這個險嗎？”

    夏老太太不假思索。“當然願意。夏家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任何險都可以冒。”她頓了頓，又道︰“我夏家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絕不二話。”

    田力把目光轉身姚夢雲。姚夢雲無聲地笑了笑，悄悄地伸出大拇指。站在她身後觀禮台上的花君沒看到她的小動作，也沒這心情。她盯著夏老太太，臉上冷汗直流。

    旁邊的騎士們也都面面相覷。夏老太太這句話太重了，誰對夏家有恩還不清楚，但是誰與夏家有仇卻很清楚。這次夏家如果不死，夏老太太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她可是出了名的狠人。

    田力蹲下身子，托起夏月華的小臉。“等會兒再哭，說個事兒。”

    “什麼事啊？”夏月華抽抽嗒嗒的說道，淚珠兒像落了線的珍珠，止不住地往下落。

    “想給你姐報仇不？”

    “想啊，可是我打不過他們。”

    “沒事，你打不過他們，打死狗總會吧？”

    “死狗？”夏月華愣了半晌才明白過來，連連點頭。“會，會。”

    “去，我們去向西山勝挑戰。”田力拉著夏月華的手，分開人群，來到西山勝面前。夏月華手一指。“吠，面首，我要向你挑戰！”

    西山勝瞅了她一眼，又瞅了田力一眼，“噗哧”一聲笑了。“你搞什麼，躲在一個小丫頭身後算什麼英雄？”

    田力淡淡的說道︰“躲在小姑娘身後，總比躲在一個能當媽的老女人身後強。你別廢話了，敢不敢應戰吧，你不是想和我較量嗎，我來了，你可別躲！”

    西山勝那張好看的臉頓時扭曲了。他死死的盯著田力，一字一句的說道︰“誰躲誰是孫子！田力，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當然是你死。”田力歪了歪嘴角，又看了看張八和桓十七。“還有你們。”

    張八微微一笑，默不作聲。桓十七卻怒極而笑。“哈哈，待會兒見。”說完，翻身上馬，向跑道馳去。

    片刻間，鼓聲再響，騎士們紛紛離開跑道，烏衣國士、夏老太太在觀禮台上落座，夏月菲也被抬上了觀禮台，由醫生繼續救治。花君雖然還坐在主席上，卻像掉了魂似的，什麼都要人指揮。她像木偶一樣坐在椅子上，腰桿挺得筆直，連看都不敢看旁邊的國士和夏老太太一眼。

    田力跳上黃驃馬，夏月華騎上她的小馬，來到跑道的北端。無數騎士圍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二人。一個是未成年的小姑娘，一個是男莊丁，兩人連甲冑都沒有，能戰勝對面的三個駱越人嗎？

    姚小蠻和北宮雁抬著槍盒走了過來，打開槍盒，取出烈火燎原，準備送到田力手中。田力擺擺手。

    “不急！”

    “你說什麼？”姚小蠻嚇了一跳。“你不拿槍，用什麼跟他們打？”

    北宮雁卻似乎了解田力的想法。“要不要我給你打個頭陣？”

    “不用，速戰速決，不能給他們反應的時間。”田力抬起頭，看了一眼遠處蓄勢待發的桓十七，輕催戰馬，緩緩向前。他走得很慢，根本沒有加速的意思，再加上身上無甲，手中無槍，不像是比武，倒像是踏青的。

    所有人都懵了，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校場內外一片寂靜，甚至有些悲壯。很多人還沒從夏月菲受傷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覺得這次比武只是夏家為了名聲奮死一搏。她們是如此的落魄，不僅要派還沒成年的夏月華上陣，就連一個騎士都派不出來，只能由一個侍從，而且是一個男侍從出戰。

    怎麼看，這都像是送死，拿不拿槍，加不加速，又有什麼區別呢？

    夏家完了。無數人的心中掠過一絲悲嘆。茉莉國完了，今天一戰，顏面喪盡，從此無臉見人。

    對面的桓十七也愣住了，端著槍，勒著馬，半天沒反應。看到姚小蠻、北宮雁扛來那只超長的槍盒，他已經做好了迎戰丈六鐵槍的準備，卻沒想到田力沒拿槍，空著手就上來了。

    這是什麼意思？

    田力走到跑道中間，勒住了戰馬，向桓十七招了招手。

    桓十七恍惚了一陣，這才明白田力的意思，頓時血往上涌，連脖子都憋紅了。一百多米的跑道，各跑一半，田力已經走到中間了，剩下的要他來走，可他還停在原地，在外人看起來，就像是他被田力嚇得不敢動似的。

    豈有此理！你想赤手空拳的對付我？

    桓十七暴踢一聲，猛踢坐騎。坐騎撒開四蹄，飛奔上前。桓十七左手端槍，刺向越來越近的田力，右手伸向背後，握住了刀柄。

    蹄聲特特，兩人越來越近。

    田力眯著眼楮，一動不動地看著如風一般接近的桓十七，無聲地笑了。這個輕率魯莽的蠻子，還想用這種花招取勝嗎？我可不是龐芸、姚夢，我是田力。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我怎麼可能連槍都不拿。

    片刻之間，桓十七奔到田力身前五米，他踩著馬鐙，虛坐在馬鞍上，身體前傾，左手一槍刺出，直奔田力胸口。右手拔出長刀，當頭劈下。

    刀槍並用，槍守刀攻，反其道而用之，這是桓十七的獨門必殺技。大多數人都知道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所以會將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槍上，忽視了他的刀，其實論槍法，他很一般，論刀法，他卻是行家，所以用長槍撥開對方的武器，搶入空門，用刀近身搏殺，幾乎百分百中。

    至于田力，他更沒放在眼里。田力的拳腳功夫是好，可是他沒有騎戰的經驗，能在馬背上坐穩就不錯了，怎麼可能躲過他的絕招。他人不帶槍，馬不加速，和送死有什麼區別。既然他來送死，那我就送他去死，不勞煩張八出手了。

    桓十七想得很完美。他幾乎已經在腦海里預想擊殺了田力之後的景象，可是就在這剎那間，一直端坐在馬背上的田力忽然扭了一下身子，一拳揮出，在桓十七的長槍上敲了一記，隨即反彈起來，像一只流星錘甩了過來，正中他的護耳。

    “當”桓十七仿佛覺得一只巨鐘在耳邊響起，身體像紙片一樣飛了起來，飛出十幾米才落地，又在地上滑了幾米遠，才緩緩停住。頭盔的護耳癟了下去，鮮血從桓十七的眼楮、鼻子里流了出來。他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走了幾步，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又慢慢地倒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倒下去的地方正是龐芸死去的地方，兩個人的鮮血混在一起，將土地浸得更紅。

第199章無聲勝有聲

    田力將桓十七的槍扔在地上，向身後招了招手，示意姚小蠻、北宮雁將他的烈火燎原拿來。()

    姚小蠻看傻了，半天沒動，直到後面的北宮雁現她走神，輕輕地推了她一下，她才如夢初醒，連忙邁開步伐，扛著烈火燎原奔到田力身邊。將槍交到田力手中，姚小蠻還不肯走，仰著臉看著田力，一臉崇拜。

    “相公，你是怎麼做到的？”

    “哦，瞎蒙的。”田力哈哈一笑。

    “不可能，哪有這麼巧。”姚小蠻又笑又跳。“你快跟我說說，急死我了。”

    “打完再跟你慢慢說。”

    姚小蠻還要再問，北宮雁拉著她走到一旁。她和桓十七交過手，知道桓十七就是招法怪異，實力其實並不算很強，田力既然敢上陣，肯定有克制他的辦法，只是她也沒想到田力會勝得這麼輕松罷了。她也是一肚子疑問，但她知道現在不是問這些問題的時候。

    那邊張八已經上了跑道，她們站在這兒會影響田力。

    張八上了跑道，卻沒有起沖鋒。他知道田力肯定有所倚仗，桓十七未必是他的對手，可是他也沒想到桓十七會死得這麼簡單。田力只揮了一拳就將桓十七打死了。

    張八不動，觀戰的騎士和群眾們卻興奮起來。本以為是一場為榮譽而戰，形同赴死的冒險，沒曾想卻是一場信手拈來的勝利，田力輕飄飄的一拳揮出，曾經擊退北宮雁，殺死龐芸，重傷姚夢的桓十七就死了。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但內行的數量並不多，也就是校場內的幾十名騎士，觀禮台上的部分權貴，而且她們也離得比較遠，對細節並不清楚。外行卻數不勝勝，圍著校場一圈的樹上、屋頂上都坐滿了人，他們搞不懂這里面的門道，只能以勝負來判斷各人武力的高低。

    所以，在這些吃瓜群眾眼中，三名駱越騎士中張八武功最差，一名騎士也沒戰勝，最後還輸在了夏月菲的槍下。如果不是他的對手是夏月菲，而且斗了數十合，他幾乎要被歸入垃圾一類。桓十七雖然不能和擔任擂主，一槍重傷夏月菲的西山勝相比，卻比張八要強上很多，而且要比絕大多數的茉莉國騎士強。如果不是之前連戰三場，也許可以和夏月菲戰上一戰。

    可是，誰也沒想到，桓十七被田力一拳打死了。

    于是，幾乎所有人都驚呆了。有一部分人想起了某些傳言，但絕多大數人並不知道這個男子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高手，一時間議論紛紛，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看各人的腦洞大小。

    觀禮台上也是如此，後排的權貴們交頭結耳，打听著這個男侍從的來歷，但他們也沒有準確的答案。田力之前曾經站在姚夢雲的身後，現在又與夏月華一同出戰，他究竟是哪家的？

    真正明白田力身份的幾個人沒有一個說話。花君如坐針氈，現在想的只是如何向夏老太太解釋，可以忽略不計。烏衣國士和夏家老太太卻清楚田力的考驗還遠遠沒有結束，不敢有絲毫分心。姚夢雲的心更是跳得激烈，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更沒心情去關注身後的人在議論什麼。

    校場內外吵成一片，跑道上對峙的兩個人卻一動不動，仿佛石雕。

    田力立在跑道中間，端著烈火燎原，靜靜地看著跑道盡頭的張八。

    張八提著鐵槍，勒著h驄，靜靜地打量著跑道中央的田力，眼神微縮，臉頰不由自主的一陣陣抽動。

    田力雖然沒有動，卻比動更讓他不安。

    兩個月前的那天晚上，在青茉山莊的江邊，他和田力第一次交手。倉促之下，誰都沒有準備，他被田力撒了一臉土，迷了眼楮，臉上挨了田力一槍，險些送命，但他卻不覺得是技不如人，反倒有一種久違的興奮感，甚至渴望著有機會再與田力一戰。

    十日前，他終于比田力再次相逢，兩人再次交手，但他仍然覺得不盡興。他自己有所保留，田力也沒有全力以赴，更重要的是他們比的是拳腳，並不是真正的比武。

    現在，他們終于站在了比武場中，持槍相對。可是，他卻覺得自己看不透田力了。

    眼前的田力和兩個月前那個撒他一臉土的少年真是一個人嗎？那時候的他拿自己的鐵槍都覺得費力，只能偷襲，現在他卻拿著一桿重五十余斤，長達一丈六尺的鐵槍，比自己的槍還要重二十斤，長三尺。

    這怎麼可能？

    雖然桓十七說得信誓旦旦，但張直抱有疑慮，他覺得這根本不可能。此刻看到田力立馬跑道中段，持槍而立，他一時竟有些不安起來。如果田力手中的長槍真是鐵槍，那自己槍重的優勢將喪失殆盡，他就必須另想他法。可如果不是，那田力手中的長槍究竟是什麼樣的槍，便成了一個未知的問題。

    他不知道是該相信桓十七的話好，還是不相信桓十七的話好。

    這是他練槍三十年，對敵近千次，第一次覺得這麼沒把握。

    張八不動，田力也不動，兩人沉默的對峙著。

    圍觀的群眾不安起來，噓聲四起，鼓勵張八上前送死。在他們看來，桓十七都掛了，張八自然不在話下。他不動，自然是不敢動，這時候應該給他一點鼓勵，讓他早死早生。

    西山勝按捺不住了。他被田力打斷了胳膊，現在疼得鑽心。花君亂了心神，沒心情理他，茉莉國的醫生惱他傷了夏月菲，也沒人來替他包扎。他只能自己抱著斷臂，忍著鑽心的疼痛，等著張八擊殺田力。見張八遲遲未動，他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听到西山勝的提醒，張八嘆了一口氣，決定還是相信桓十七的話。

    如果真是如此，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听說田力的槍法很糟，只會一招。

    張八輕踢h驄的馬腹，h驄邁步上前，開始小跑。

    見張八開始小跑，田力垂下了眼皮，凝神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