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全知全能者 作者:李仲道 (連載中)

 
mk2258 2016-10-11 22:17: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89 248915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7:17
第58章 春秋
               
    若不知食也是藥,藥也是食,並將之作為食藥兩道的最高宗旨,將很難窺見這味藥的廬山真面目。

    當然,若這個世界有藥師研究那草藥包,也會有所得,甚或大有所得。

    但其所得,是與這味藥本身無關的。

    將來,若有藥師破解了這味藥的真正奧秘,可以與他坐而論道。

    許廣陵之所以教田浩這個湯,一是讓其學做菜,二是他自己需要,三麼,也是閒著無事的小小佈局,同樣是隨手落子,並無遠圖。

    但能換來這個院子,也算是意外收穫了,很不錯。

    這是「食」。

    只此一步,就七七八八了。

    而教給田浩的那另外幾道菜,則可以作為這七七八八外的補充和調劑。

    日後再多去幾趟東山,弄點蔬菜或水果什麼的,就算是完美了。

    ——不過其實難稱完美。

    沒有草木同心訣和大宗師的手段,移栽果木蔬菜並讓其隨心所指,根本不現實,所以也只能是作為偶爾的調劑而已。

    想一天一杯大宗級別的「果蔬汁」,也就只能是想想而已。

    前世彈指即成,嗯,連彈指都不用。

    今世……

    不過話又說回來,前世他能做到這一點時,他自己早已經不需要這樣了,所以惠及的還是兩位老人及沈欣等人。

    這是一個並不悲傷但很無趣的故事。

    甚至還有點滑稽。

    今世,在這個方面,也不過是把那個過程再重複一遍而已,反正他自己,是無福享用了。

    他無法讓還是普通人的自己,提早享用將來的大宗師的自己所帶來的惠澤。

    人事多如此,笑著流眼淚。

    許廣陵沒有流眼淚而只是微笑,想起前世,想起兩位老人,想起弟子沈欣,想起半個弟子半個道友的君長安,也想起大傻佳公子鄭琴周青竹等等人。

    周青竹從水木畢業,幾番輾轉之後,加入了蒲公英,一生投入在醫藥事業,也是蒲公英的第三任執掌者。

    曾經的經歷,讓其雖非大醫卻有了醫者的大願。

    願天下都無病患。

    這自然是不太現實的願望,就如那句「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一樣。

    但她卻把一生的光陰都投入在了其中。

    在其離世之際,一位網友的「願您安息,我們會安康的」,於一日時間內,得到了四點六億的點贊。

    那一天,整個世界,為她低徊。

    她沒有安息,許廣陵攝取了她的意識碎片,在鑑天鏡的指點下,投入了天地的某種運轉。

    若無意外,她應該在若干年後,還於那個世界轉生。

    但轉生之後,是否還能記得前事,就不知道了。

    存在這個可能。

    但機會很小。

    ——除非轉生之後,她也踏入了修行的道路,並晉入大宗師,有朝一日,成就了識竅。

    然後從識域中,看到過往。

    許廣陵把一路成就大宗師的功法訣要封藏在了她的意識碎片中,伴其一起轉生,但轉生之後,最開始的那一把「鑰匙」會不會被她觸發,以至於會不會有其後的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那境況,就如他眼下欲成「神」一樣,茫茫漫漫渺渺。

    往事俱過,如葉翩飛。

    畫完一張圖紙,許廣陵抬起頭來,眼前大樹的綠葉,和前世一般無二。

    前世的一首詩也於此時自動地跳了出來。

    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當戶轉分明。更無柳絮因風起,惟有葵花向日傾。

    這時是五月。

    四五月間,風和日麗正當時。

    有時像春天,有時像夏天,有時也像秋天。

    而春夏秋冬的四季劃分,也被留在了前世,這裡一年只有十個月,而關於這十個月的文化或文明定義中,無春無夏,無秋也無冬。

    「少爺,我能不能也搭一個這樣的樹屋?」

    看在了架在樹上的小木屋圖紙後,許同輝也是興致勃勃地問道。

    從圖紙上看,那明顯只是一個「小」木屋。

    「你這麼高這麼壯,肯定也很重,樹會疼的。」許廣陵看著他,淡淡說道。

    許同輝滿心委屈。

    這……

    這也行?

    正在他一臉懵逼的時候,許廣陵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對他說道:「許叔,來,把前面的那棵大樹幫我給砍了。」

    啊?

    啊?

    許同輝一臉懵逼×∞。

    我在樹上搭個木屋,樹會疼,我把大樹砍了,它就不疼了?

    不過這話當然不能說,也不能問。

    打死都不能說和不能問。

    他只是有點不解地問道:「少爺,為什麼要砍那棵樹?」

    「我看它不順眼。」

    做小木屋也好,做躺椅也好,材料是不能用新木做的,變形太大,所以那些都需要專門去木料市場買。

    砍這棵樹,以及其後調整這個院子裡的好多草木,都是因為其不宜植於庭。

    一代大宗兼大宗師的講究,自然也是深入以及滲入到方方面面。

    包括飲食。

    包括睡眠。

    也包括身邊居住的環境。

    不講究,可以,那叫「將就」,或者說「適應」。

    當講究起來的時候,那當然就要符合大宗師的高度。

    而以大宗師的高度來看這個院子,需要調整的地方就太多太多了。

    這些不著急,一步一步慢慢來就可以了。

    隨後幾天,田浩繼續早出晚歸,而許廣陵和許同輝兩人開始動工。

    許同輝做精細木工自然是不行的,但他塊頭大力氣大並且也很穩,在許廣陵的指示下對木料進行初加工卻是綽綽有餘,是個極好的人工版「萬能車床」。

    如果身邊沒有這樣一個修者,而只是普通人之輩,弄不好許廣陵還會設法把水動力給搞出來,畢竟會方便不少。

    現在麼,免了!

    有更好用更方便的人型動力,還要什麼水力!

    於是許廣陵乾脆把洗衣機也給弄出來了,當然也是簡易人工型。

    反正主要就是一個轉筒,讓它轉就行了,而且還是橫著轉豎著轉都行。

    這個前所未見的東西弄出來後,許同輝並沒有因為要提供動力而埋怨,相反,他興致極高地,把許廣陵的,把他自己的,同樣也包括田浩的,還有那些床單墊子等等,幾乎是所有能洗的衣物,都給洗了。

    洗完之後,還頗有不捨,「就這麼點衣服!」

    看他的那樣子,想去開洗衣店了都。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7:17
第59章 三體
               
    還有一個用到水的,是水針灸。

    水針灸不止是治療,更是調理,全方位的調理,這同樣是許廣陵前世一個大宗級別的成就,得到過兩位老人的極力稱讚。

    這個東西,病人用得上,普通人用得上,修者用得上。

    也還是那樣,原理很簡單,但分寸的拿捏,或者說數據的控制安排,非大宗師不能為。

    但那個湯食許廣陵現在還能複製過來,這個水針灸就不行了。

    不僅僅是沒有電作為動力提供以及沒有微電腦進行定量及變量控制,同樣也在於他現在既不知脈也不知穴更不知竅,不止是大宗師級別的水針灸無法複製,就連普通修者級別的針灸,也無法複製。

    話又說回來,就算針灸可以用,也只是他為別人針灸,而沒法反過來……

    這依然是一件讓人無語的事情。

    不過針灸及水針灸不能用,還可以用最原始版的捶打。

    用一定的力道捶打全身,是可以很有效地疏通氣血的,然後再輔以拳法,一從外,一從內,兩者共同作用,效果會相當不錯。

    所以許廣陵把這一個就列入了項目表中。

    這大概也會是這一年間,他最主要的鍛鍊,早晚各來一次即可。

    許廣陵讓許同輝買了點東西,然後做出了一個類似前世拳擊套一樣的工具。

    這個就可以拿許同輝來作苦力了。

    於是這一天傍晚,田浩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許廣陵站在那裡,而許同輝用很大的「拳頭」,不輕不重地在他的身上敲擊。

    「少爺,許大人,你們在幹什麼?」田浩好奇地走近。

    少爺已經看到他來了,但並沒有讓他迴避,所以他頓時就心癢癢起來。

    「看就是了,還問什麼。」許同輝不咸不淡地說道。

    「沒事,一點小鍛鍊。」許廣陵對他微微點頭,然後又對許同輝道:「許叔,這裡稍微重一點,也多來幾下。」

    許同輝並不敢一下就擊得較重,而是一點點地加重著力道,直到許廣陵示意可以。

    兩人從上午開始,已經這樣地試了大半天了,這還是得益於許同輝已經凝氣大成,或者說,已經跨入了通脈。

    力道的輕重,還有部位的精準,都是有講究的。

    這套拍打的動作,許同輝已經學得差不多了。

    要換一個人來,比如田浩,那不是花更多時間的問題,而且哪怕花的時間再多,也做不好,除非許廣陵長期地做一個試驗品。

    「好了。」許廣陵示意許同輝停下,「許叔,以後每天早晚,麻煩你幫我來一次,大概需要一年左右的時間。」

    「是,少爺!」許同輝應著,然後把那個大拳頭在自己胸口敲著,「少爺,我也可以來嗎?」

    「許叔,這點小玩意,對你來說已經沒什麼用了。」許廣陵搖搖頭,「你每天打那個拳就可以了。」

    於是接下來,許同輝陡然忙了起來。

    早上,自己打拳,再幫許廣陵「打拳」。

    隨後,就開始像長工一樣,干各種活。

    幫許廣陵架小木屋。

    木料是他開的,拋光是他做的,其後的每個步驟,也幾乎都是他做的,許廣陵只是做個示範。

    然後游泳池,這下更好了,一個大大的∞形的泳池,黑線的地方是要挖出來的,挖出一個三大步寬的空當,然後泳池的從前到後,則一共是六十大步。

    深倒是不太深,只與許同輝身高等同而已。

    「少爺,這是干什麼的?」許同輝當時拿著圖紙問。

    「洗澡啊,這是泳池。」

    「這麼大的地方,洗澡?」許同輝兩眼瞪得老大,完全不能把這樣一個東西和「洗澡」、「泳池」聯繫起來。

    「反正院子這麼大,不用也是浪費了。」許廣陵道。

    於是許同輝就受苦了。

    挖土。

    挖完土之後要夯實。

    夯實得平整、堅固,像是石板一樣之後,還要在其側邊及底部鋪上一層真正的「石板」,用大石塊一塊一塊鋪成板。

    石塊倒是不缺。

    東山有專門的採石場,就是專供於城中建築用的,而且價格也不是很貴,「只」花了一百來兩,就把這個游泳池建了起來。

    這些林林總總,全都是許同輝一手包辦。

    哪怕他凝氣大成,也有點吃不消。

    累得夠嗆。

    不過當這個泳池建好,前後兩頭都間接地接入河道,灌入水之後,看著成果,許同輝是自豪的。

    以前在莊家,許同輝也做事,但獲得滿滿的成就感,這還是第一次。

    而當他在許廣陵的指示下,只著短褲跳進這個大泳池裡,首中尾連環地游了一圈之後,就更是心曠神怡了。

    之前的勞作換來現在的享受,值!

    於是從這一天開始,早鍛鍊晚鍛鍊之後,許廣陵和許同輝兩人,都會在這個泳池裡游上好一會才上岸。

    許廣陵是要游到精疲力盡的。

    先是一遍打拳,疏通氣血,然後經過許同輝的捶打,再次定向地引導這氣血,隨後則是在泳池中,通過全身性的活動,從頭到腳,包括肢體,包括臟腑,氣血再一次地受迫性激盪,卻又是性質溫和的那種。

    然後在小木屋中,和大樹一起,進入放鬆性的沉眠。

    氣血從激盪到平靜,從平靜到收斂,而就在這激盪和收斂中,肢體、臟腑、骨骼,俱都潛移默化地受著滋潤。

    飲食,運動,睡眠。

    如此這般地三塊結合。

    這就是最好的新陳代謝,也是最好的「推陳出新」。

    以許廣陵的預計,最長也只需要一年的時間,就可以在徐徐緩緩中,把這具小身體的根基,打得極好。

    而這,全都是「常規」手段,無任何稀奇可言。

    不需要他是大宗師。

    也不需要他是大宗。

    只需要小小的一點外部輔助,這「三位一體」的修行前準備,就可以順利地移植。

    之前的世界可以。

    這個世界一樣可以。

    這只是修行之前的階段。

    而隨後,正式修行後,從起步,到大宗師,這一路上,許廣陵都會著意地營建這種普適性的「公版型」修煉程序。

    倒不是為下一世什麼的的未雨綢繆。

    而是這種「公版」,這種普適性的修煉,越是普適,其中,便越蘊含著某種不變的至理。

    並非簡單即道。

    而是先「道」,然後返璞歸真,直指本來。

    這是許廣陵這一世,重登大宗師之路所要做的事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7:17
第60章 階梯
               
    梅子黃時日日晴,小溪泛盡卻山行。綠陰不減來時路,添得黃鸝四五聲。

    此詩所言,當是許廣陵此世境況。

    在此世的修行漫步中,他要做的,並不止是重登大宗師,那算不上目標而只能說是水到渠成。

    他應有的目標,就是在這水到渠成的過程中,確立大宗師之下,一路階梯。

    那種不需要任何「超凡」力量的介入,也能順順利利走下去的階梯,而這其中涉及的,就是「道」。

    用大宗師的視野從其中找出一條道路來。

    這條道路,天賦超絕的可以走,天賦一般的也可以走,少年可以走,老人一樣可以走,修行環境好的可以走,修行環境一般以至於惡劣的,一樣可以走。

    階梯本身,前世他已經確立了。

    從他自己身上,從兩位老人身上,從沈欣身上,從君長安身上。

    但那個階梯有些地方坡度太大。

    天賦超絕的可以過,天賦一般的過不了。

    這一世他要做的,就是修正那階梯,將之從v1.0升級到v2.0。

    削減難度,由地獄模式變更為困難模式,而且最好是一般困難的模式。——至於進一步升級到簡單模式,不管理論上那樣的道路存不存在,都不是他現在的層次可以辦到的。

    或許,有朝一日,等他晉位為「神」之後,才可以考慮這樣的問題吧。

    以大宗師的心識主宰這身體,哪怕這身體還是普通人,哪怕這身體正處於生長發育階段每天需要較多的休息,哪怕每天傍晚的鍛鍊之後都會在游泳中把體力消耗得一乾二淨……

    許廣陵依然只需要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便能101%地徹底回覆。

    未必是101%,但一定超過100%。

    因為有提升。

    一般人睡覺,先是意識從雜亂到平復,然後是氣血從雜亂到平復,兩者都從「人為」過渡到「身體自為」之後,才能真正地進入新陳代謝模式。

    待新陳代謝結束之後,才是睡眠的結束。

    而於許廣陵而言,直接省略了前兩個平復的步驟,一步跨入到身體自發的新陳代謝,而且還是高效運轉的模式。

    這樣一來,夜,就顯得有點長了。

    若用前世的時間來計算,他通常是晚上九點左右進入睡眠,然後不到十一點的時間,醒來。

    而這之後直到清晨,就又是他的「發呆」時間。

    這個時間,開始被他劃分為差不多均等的三塊。

    第一塊,是「和天地同其體」,在最高的大宗師級別的層面,和這片天地,既同其體,也共呼吸。

    在這個過程中,那「不滅真性」受到一些影響,並不是增加,而是會變得更純粹。用鑑天鏡的說法,不滅真性只有晉陞式的轉生才能增加。

    轉生一次,增加一些。

    一直增加到臨界點,則會從量變到質變,跨出那一步。

    其它的像是現在這樣的修煉,嗯,姑且算是修煉吧,是並不能讓不滅真性增加的,也就是在這個層面上,只「清」不「盈」。

    但「清」並不是沒有用處。

    相反,有大用!

    關於這一點,還是前世的大宗師階段,許廣陵就知道得很清楚也體會得很深刻了。

    「盈」,決定能不能到達關卡。

    「清」,決定能達關卡後,能不能跨過那關卡。

    從超凡到大宗師是這樣,從大宗師到「神」,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差別。

    許廣陵沒想到的是,才只是第一次轉生,這個「清」的程序就已經開始啟動了,這或許將決定,下一次轉生之際,不滅真性變化的數量及質量。

    那還有什麼好說?

    既然存在這個可能,則日行不輟就是了。

    被分割的第二塊時間,許廣陵用來重新推導從普通人到大宗師的階梯,又或者說把已有的階梯進行改良。

    在這個方面,他不是化繁為簡,而恰恰相反,是化簡為繁。

    明明一步就可以過的地方,要分成兩步、三步、五步甚至十步。

    而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在化簡為繁的同時,化難為易。

    老實說,這並不容易。

    哪怕以許廣陵前世的積累,推導起這個來,也頗有一種捉襟見肘的感覺,彷彿重回當初的時候,他剛剛成為老人的入室弟子。

    那時,每天學習回顧總結老人所授的知識時,差不多就是這樣。

    這樣的感覺,久違了。

    而正因為如此,龐大的知識被調用,讓許廣陵以這個目標為核心和運轉,進入了再學習的階段。

    這個過程,許廣陵很熟悉!

    在醫之一道,學習、汲取、重構各種知識,由「大」邁入「宗」的時候,是這樣的。

    在藥之一道,是這樣的。

    在音樂一道,也是這樣的。

    在廚藝一道,同樣也還是這樣的。

    ……

    也因此,如果這次這個學習的過程能一直順利進行下去,那麼不遠的將來,他可能會再度成就一門大宗。

    不是醫之大宗。

    不是藥之大宗。

    也不是其它雜七雜八的大宗。

    而是關於大宗師本身的……

    大宗!

    那也注定會是最特別的一個大宗。

    所以這個推導和解析的過程,許廣陵很用心,而不是「隨意落子」。

    第三塊時間,許廣陵則是用來博覽。

    來到這個世界,目前他還沒見過一本書。

    但前世,他遍走天下,通過鑑天鏡,也差不多收羅了遍天下所有的書,不能說把地球上100%的書都一網打盡,但網羅程度至少也是90%以上了。

    當時,他一天只讀一千本左右,自始至終都是這樣。

    而剩下的那些浩如煙海的知識,始終靜靜地等候在那裡。

    而這時,他也便靜靜地坐在那裡閱覽。

    坐在樹屋裡,或者直接半坐半躺地倚靠在大樹的枝椏上,在漸曉的晨曦中,漫翻書卷。

    意識裡的書卷。

    從史前到新世紀。

    從東方到西方。

    從宗教到科學。

    從自然到人文。

    從關關雎鳩,到量子糾纏,也從弦論,到彈琴復長嘯。

    偶爾根據一些比較有意思的數學曲線為素材,來組合音階,譜一曲或平和或激盪或還算中聽或如同鬼叫的曲子來。

    如此等等。

    這些就是真正的博覽了。

    沒有方向,沒有目標,當然也不存在什麼收穫預期。

    閱覽,僅僅只是閱覽。

    如駕著一葉小舟泛行在近乎無邊的大海上,舟行在哪裡,便是哪裡。

    那既是起航,也是歸處。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7:18
第61章 八極
               
    木元青柏,苗湯成雲,這是安南郡城的八大世家。

    說不好是從多少年前開始的了,幾個世家在這裡落地生根,然後繁衍生息,再然後,一步步地發展成了「八大」。

    受一些內外因素的影響,這八個世家既為了減少爭端,又為了增強實力,集合在一起,開宗立派,名曰「八極堂」。

    八極堂對外封閉,只收這八個世家的子弟。

    對內,則對八家一視同仁,不管這八家在發展過程中,哪個更強一點,哪個更弱一點,哪個強到有點離譜,哪個弱到瀕臨破敗。

    以千年為計的時間,哪怕對修者來說,也算是漫長。

    這麼長的時間下來,不是沒有發生過風波,其中就有一次,某個世家出了個不世出的人物,然後這個世家也生出了不應該有的想法。

    它想以一代八,接手整個八極堂。

    就在這個時候,這個世家的族老,集體反對,反對他們的家主,反對他們的驕傲。

    也算不上集體,畢竟,還有不少人,是附和贊同家主的。

    但反對的聲浪,並不小。

    外面,其它七個家族的反對,反對再多,聲浪再大,這位家主也不在意,但自己家族那麼多的族老反對,他不能不在意。

    他也完全可以驅除這些族老。

    但那樣,家族必然分裂。

    中間不知道是經歷了怎樣的一番事故,最終,這位家主帶著一部分親近他的族人,遠去上州發展,留下一句話:「彼等昏庸老朽之輩!且看來日。」

    千年光陰過。

    那個分出去的家族有過輝煌,而且還是相當之盛。

    但有盛,也有衰。

    衰到極處,煙消雲散。

    而這裡,安南郡,郡城,八個世家,在漫長的時間裡俱都有起有落,起且不說,有的落到了家族連續幾代,都無頂梁人物的出現。

    若在外界,那事實上,這個家族就已經走向破敗了。

    但在這裡,有八極堂。

    八極堂,一視同仁。

    哪怕你已經破敗到了極點!

    只要你是八個世家之一,只要你的那個家族裡,還有人!

    那麼每一代,都有固定的子弟數額。

    傾力培養!

    不計代價!

    每個世家,都有過衰落,而後,共識被締結,並牢不可破。

    至此,八大世家重新立約,重申宗旨——

    八極堂,是八家的八極堂,少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家,都不能被容忍。那意味著所有世家的無能,以及背叛。

    叛天,叛地,叛祖,叛宗。

    千年光陰中,安南郡城其它的大小世家以及新興勢力及散修等,組成了另外一個宗門,四海門。

    四海門對外開放,並且聲譽相當不錯。

    鑑於其「兼容並蓄」的宗旨,漫長的時間下來,它的聲勢已經絲毫不遜於八極堂,甚或在某些方面猶有過之,但在內,其所有的世家和散修,都和世間其它的勢力一樣,起起落落。

    起則勢大,落則破敗。

    勢大難長久,破敗不能繼。

    鐵打的四海門,流水的世家和散修。

    如此,在安南郡城的勢力中,八極堂和四海門,如雙峰並峙,卻風格迥異。

    而它們彼此之間,絕大多數時候,也甚少交集。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八極堂。

    設有堂主一名,副堂主七名,執事二十四名。

    這三十二人,便是八極堂的核心和主宰,負責八極堂對內對外的一切大小事務。

    這一天,東山山域,八極嶺內。

    「這麼說,是徐亦山親自招見?」

    說這話的,正是八極堂這一任的堂主,出自成家的成紹安,也是地階中人。

    「是的,徐亦山給出的條件是合作,而且還給騰出了一個東正街的院子,他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顯了。」副堂主元山道說道。

    「東正街的院子?」成紹安詫異不小。

    「是啊,而且恰好就在我暫時住的院子邊上,也不知道老徐打的是什麼心思。」元山道笑說道,「我和老木分析過,他的意見和我一樣,這應該是徐亦山放長錢,想釣魚。」

    「確定身後有人?」成紹安道。

    「有沒有人倒是不確定,但是那個配方確實不太一般,不像是安南郡能有的東西。」元山道這一句話說得有點意味深長。

    而他這話裡的意思,成紹安當然懂。

    不像是安南郡能有的東西,那就是外面唄。

    而和青水城有關的外面……

    那只有一個地方。

    西疆。

    但接下來兩人就此話題討論時,也陷入了和徐亦山他們當日差不多的情況。

    「我和老木也是想不通這一點。」元山道說著,「這個配方如果不是出自西疆,那根本不應該在青水城出現。如果它確實出自西疆,那它也只應該在青水城,而不會出現在郡城,並以這樣一種可笑的方式。」

    「讓人去青水城調查了麼?」

    「去了,不止我們,郡守府,紫華閣,藥師堂,明山宗,朝山宗,瀾水宗,還有四海門,都派人去了。」元山道似笑非笑地說道。

    「這是七大宗門聚青水啊,呵呵。」成紹安也是笑得古怪,「多少年了,七個宗門都沒有這麼『齊心』過。——你和老木他們的意思是什麼呢?」

    他沒問調查的結果。

    元山道既然沒說,那自然是沒什麼有用的結果。

    「我準備親自接近一下。」元山道說著,「他們不就住在邊上麼,新鄰居搬過來,我這個做老鄰居的,上門拜訪拜訪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吧?」

    「哈哈。」成紹安指著他笑,「老元,這倒是委屈你了。」

    「委屈倒是談不上,我估計那個院子今後一段時間,會和青水城一樣熱鬧。」元山道說道。

    「那個合作上……我們有沒有可能參一手呢?」成紹安沉吟著。

    「藥師堂肯定是參予了的,紫華閣還不確定。」元山道也是沉吟,「拿到那個配方倒是不難,但沒有任何意義,我們也不可能繞過藥師堂去。」

    「這就是關鍵中的關鍵了,老元,那個配方,效果究竟怎麼樣?」

    成紹安經常小閉關,昨天才剛出關。

    「我找在藥師堂的子弟問了,他們給我的回答是,甘從式也弄不太懂。」元山道神色帶著點古怪地說道。

    「老甘?不止是藥方搞不太懂,連效果也搞不太懂?」成紹安這下是真的吃驚了。

    「是的,我和老木還有其他一些人也都品過,那個湯,很鮮,很香,很好喝,但也就是這樣了,喝下去後,沒有任何靈氣反應。」

    沒有任何靈氣反應,那就是凡物。

    這就釘死了層次。

    不高!

    不值得太過重視!

    但這只是元山道的前半截話,稍頓了一下,他又道:「喝了一次之後,我還想喝第二次。」

    「老木他們也是。」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7:18
第62章 品嚐
               
    喝了之後,還想喝。

    不止一個人這樣,好多人都這樣。

    這就很恐怖了!

    人的口味是不一樣的,沒有什麼飯菜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歡。更何況,元山道他們不普通人,是修士。

    而且還不是普通修士,基本都是開竅。

    開竅境,是人階的最後一個層次,到了這個層次,別說和普通人了,就是和僅僅低一個層次的通脈境修士,也已經差別很大了。有條件的話,很多人都開始淨食、靈食。

    普通的飯菜,對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吸引力了。

    現在元山道卻說,他對一道普通的湯食,唸唸不忘。

    自然不是什麼致癮的東西,開竅境修者對自己的身體感知得已經相當敏銳,根本不可能說什麼對身體有害他們還不知道。

    不存在的!

    對身體沒有害,他們卻唸唸不忘,吃了一頓想第二頓。

    那只有一個原因!

    對身體有好處!

    然而問題正在這裡,他們感受不到,對身體有什麼好處!

    甘從式可能知道得更多,但就算知道,那個老傢伙也不可能說的,換了他們也是一樣。

    成紹安沉吟了一會,忽地搖頭笑道:「給你這一說,我也都想嘗嘗了,這樣吧,老元,你帶路,我們兩個今天就去吃一下那個湯餅。」

    中午。

    郡城,北街。

    站在一棟二層的臨街建築對面不遠處,成紹安微微抬頭。

    「同福樓。」他嘴裡輕輕唸著招牌的名字,然後看著很熱鬧的人群,「同福樓,有意思。老元,這同福樓的招牌,和我八極堂,很配啊。」

    「誰說不是呢。」元山道輕笑道,「才數日間,這同福樓就已經開遍了整個安南郡城,而任何一家一旦開業,不出三天,便像是這家一樣了。」

    說著這話,元山道用下巴微微示意了一下對面那甚多進出的人,然後道:

    「這麼好的一道菜,沒有讓它郡守府一家獨吃的道理。」

    「四海門前天找我們談話,說要一起去郡守府走動走動,因為堂主你還沒有出關,所以這事暫時延了下來。」

    「四海門?呵呵。」成紹安臉上笑得莫名,「老元,走,我們先吃飯。」

    兩人剛進門,就被請上了二樓。

    「貴客,樓上請!」

    那迎客的,是個凝氣境的修者。

    這裡是北正街,任何一家店舖,又或任何一個光臨店舖的人,都和城中大小勢力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那迎客的凝氣修者並不認識成紹安和元山道兩人,但從兩人的氣勢上,絕不難認出二人都是更高層次的修者,而且向居高位。

    他彎著腰,伸著手,姿態擺得極低。

    二樓,臨窗一席。

    同樣的湯餅,這同福樓中的售賣已經和之前小攤時不太一樣了。

    湯還是那湯,但盛在極講究的青葉盞中。

    而那湯餅,也不再是整個的一個,而是已經被切成了大小適中的小塊,整整齊齊地疊放在搭配青葉盞的紅花碟中。

    當然,它們的價格也不一樣了。

    之前,在小攤上時,一碗湯加兩個餅子,價格是十二大錢,也即十二個銅板。

    而現在,價格不多不少,翻了十倍。

    同樣的一份,一百二十錢。

    等閒的普通人等,雖然也還能吃得起,但已經不是天天都能吃得起了,而且吃完之後,多半牙會疼。

    至於之前東街上那些最早光臨過攤子的人,其中的絕大多數,都再吃不到這湯餅了,哪怕他們再想。

    一百二十錢。

    這個價格,已經無聲地劃出了它的食客檔次。

    其實就算普通人家,也不會缺這一百二十錢,但不會缺這一百二十錢,和天天拿出這些錢來吃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所有的同福樓裡,都是這個價格。」元山道低聲為成紹安介紹道。

    成紹安點點頭,他的注意力卻已經是被面前的湯所完全吸引了。

    老元說得沒錯,這湯,真的好香!

    也好鮮!

    還沒有喝,那種鮮就已經夾雜在香中,讓人饞意大起。

    而那香,雖然濃郁,卻並不討人厭,一點都沒有給人「過了」的感覺,反而讓人覺得,就應該是這樣,這就是最純正的香味!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成紹安喃喃說著,然後乾脆微微仰靠在椅背上,並閉起了眼睛。

    聞著,嗅著,感受著。

    而就在這個過程中,他的面色漸漸凝重。

    不是他感受到了什麼,而恰恰是,和元山道說的一樣,他也是什麼都沒有感覺出來!

    成紹安是地階中人。

    不管是地階的哪個層次,只要踏入了地階,就是另一片天地了,而在那個層次裡,對身體的感知,已經達到了近乎纖毫畢現的程度!

    外界環境的好壞,他們一體會便知。

    而對於吃喝進身體內的東西,好與壞,那就更是歷歷分明,絕無半點含糊。

    但這時,對這個湯,他只能說:「好!」

    好在何處,不知道。

    就是好。

    甚至,彷彿都不可能有比它更好的了。

    成紹安吃過靈食,不止一次,其實他日常坐關的地方,就是八極嶺中的一處靈地。

    雖然說靈地不是靈境,也遠遠比不上靈境,但到底還是佔了一個「靈」的,而那片不大的靈地裡,他就親手開了一片菜畦,種了一些菜蔬,甚至還有幾棵果樹。

    他的日常所食,就是那些菜蔬。

    這一刻,喝著這湯,成紹安本能地就把這湯和那些菜蔬對比起來。

    若說靈氣什麼的,這湯自然是完全比不上那些菜蔬的。

    晉入地階之後,成紹安向來覺得普通食物粗濁不堪,只有靈地所產才算是堪可入口。

    這也不只是他的看法,是幾乎所有地階中人的看法。

    但這時,本能地將兩者作對比之後,成紹安卻得到了一個讓他奇怪甚至是有點恐怖的結論——

    本應粗濁不堪的食物,喝下去,卻像喝了一杯水一樣。

    一杯清水。

    相反,那往常覺得甚是不錯的靈地所產,此刻回想起來,卻反覺有一種莫名的粗濁!

    完全放棄紅花碟裡的餅子於不顧,接下來,成紹安只是喝著那湯。

    慢慢地品嚐著。

    一口,一口,又一口。

    直到那碗湯,被他喝得乾乾淨淨。

    「堂主?」兩人俱都喝完了那湯,安坐了一會之後,元山道低聲詢問道。

    「我們走吧。」成紹安只是這般說道。

    元山道有點不解地跟在他身後。

    出得門來,成紹安忽地停下腳步,抬頭望瞭望天,然後問元山道:「老元,這天是什麼顏色?」

    「藍色啊。」元山道回答得有點莫名其妙。

    「為什麼是藍色?」成紹安又問。

    「沒有為什麼,本來就是藍色啊。」元山道答道,然後疑惑道,「堂主,你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意思。」成紹安擺擺手,然後道,「算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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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逛街
               
    一份小小的配方或者說湯劑,把整個郡城的風雲都攪動了起來。

    對於這些。

    許廣陵不關注。

    許同輝雖有心關注卻信息不多。

    田浩則是完全的懵懵懂懂,身為普通人的視野讓他完全不知悉這其中的種種,這個漢子只知秉從著少爺的指示,用心用力地給同福樓辦事。

    因為郡守府極其鮮明的態度,三人一時之間,雖身外風起雲湧,身邊,卻是雲淡風輕。

    許廣陵的夜,是安靜而又充實的。

    在那個太陽落山萬物都步向休養生息的夜晚,他不是誰的少爺,他也不是莊明堂,他甚至連許廣陵都不是。

    那個時候,他就是他。

    一個和天地同處共默的生靈。

    一個調動龐大知識潛心推導著「平凡之路」的修者。

    一個漫翻書卷的讀書人。

    這三個不同的身份,劃分出了三個不同的時段,而又共同地組成了屬於他的夜晚。

    夜晚,大樹上,小木屋中,又或小木屋外,這個時候的許廣陵,是最真實也最自然的存在。

    或許只有他棲身的這棵大樹,又或者整個大院裡的花草樹木,略微地能知道一些東西。——但它們的意識,也僅限於能「略微地知道」而已。

    當晨曦漸漸來臨。

    當東方天際類似於前世啟明星一樣的三顆星辰漸漸黯淡下去。

    當雖然還不見身影但已經把億億萬萬光芒灑遍天下的太陽即將從海平面上升起。

    當那些灰暗的雲水漸漸變得光彩照人。

    新的一天,開始了。

    這個城池也從沉睡中甦醒,東街那邊,山貨交易市場那一帶,會有偶爾的一些聲語被晨風捎來。

    許廣陵的白天,除了早晚各鍛鍊一次之外,就沒有其它事了。

    當然,這個大院的改造還正在進行中,並且估計要持續好久。但這事真的不用急,零敲碎打地,一天改造一點,既舒心也愜意。

    而且許廣陵大多數時候只是動動嘴,最多也只是做些示範等,然後絕大部分的操作,都交給了許同輝。

    許同輝都快要成為「百工實習者」了。

    他既是木工,也是石匠;也是挖坑者,也是伐木人……

    此君任勞任怨。

    不但如此,他對自家少爺的崇拜程度也日漸加深。

    如果用逐漸升高的水位來形容,是那水,逐漸地漫過腳面,漫過小腿,漫過膝蓋,漫過腰身,漫過肩背,漫過頭頂……

    繼續漫,向天上漫。

    這一天,早飯之後,許同輝正期待著今天會有什麼新操作的時候,就見許廣陵對他說道:「許叔,我們去外面轉轉。」

    那當然好。

    怎麼都好。

    於是兩人就相偕出了大院,許同輝在前,許廣陵在側後,扮成了叔侄的架式。

    許同輝已經扮演得很自然了,正所謂一回生兩回熟,三回就不是扮演了,而是近乎於「本色」演出。

    「小陵,我們去哪裡?」許同輝問道。

    這個最初很彆扭的稱呼,他現在叫來順口之極。

    「許叔,我們就隨便逛逛,東城,北城,西城,南城,哪裡都行,逛到哪裡算哪裡。」許廣陵道。

    許同輝點點頭,表示收到。

    鑑於這一世定下的「入世」的宗旨,許廣陵自然是要瞭解這個世間的方方面面。

    城池中,草木也好,建築也好,店舖也好,行人也好,這一切,全都是信息,而且是極為豐富的信息。

    單以行人來說,許廣陵現在雖然沒有天眼在身,但很多時候他早就用不著那玩意了,純屬累贅,而此時,單純地用這肉眼凡胎去看,行人的健康指數,以及平常的生活狀態,也都清清楚楚。

    青水城的靈氣指數,是一點二。

    而這安南郡城,則要略高一些,已經達到一點三的程度了。

    或許正因為這一點,不論是青水城中,還是這安南郡城,普通人的身體健康指數,也都普遍地比前世要高上不少。

    同樣因為靈氣的原因,草木的生長狀態,比前世要好。

    莊稼,也是草木。

    所以儘管沒有化肥農藥等東西,這裡的主糧等產量也還是不錯的。

    普通人家,就算肉食較少,通常也不太會挨餓。

    總的來說,這西南地境,「太平盛世」。

    這一徵象,也較為明顯地表現在普通行人的面容神情上。

    而他們的衣著,其實也包括許廣陵兩人的衣著,比之前世的時候,就差得太多了。

    地球上,如果跨越時代,從古到今地看時尚線,或者說單純地看「衣飾」,就會發現,隨著時代的發展,變化主要是兩點:

    一是式樣越來越多。

    二是衣飾的材料也越來越精緻。

    第一點是文化。

    第二點是文明。

    文化與文明交相演繹,共同構成了衣飾的進化。

    文化是軟實力,一直在進行,誠如那句話所言,「日新,日新,日日新」,往往都是小小的改動、小小的創新,一點點地積累,直到繁花爛漫春滿園。

    到得後世,那已經是一座煌煌大觀的藝術館。

    文明是硬實力,它的遞進是跳躍式的,也即一兩百年甚至一兩千年都沒有什麼變化,然後突然地,向上跳了一下。

    這一跳,就跳到了一片新天地。

    然後幾乎所有衣飾的材料,都得以更新、更替。

    更好的、更精緻的、更結實的、更輕便的、更熨帖的……

    文明翻篇,文化狂歌。

    新材料的問世,往往也帶動新式樣的繁衍,那也是類似於「宇宙大爆炸」的局面。

    前世,許廣陵是不關注這個方面的。

    但奈何他的弟子沈欣關注,後來,在她也獲得了過目不忘的能力之後,她把「衣飾、時尚」這個方面列為自己的一個重要研究方向。

    許廣陵身邊,包括他自己在內,所有人的衣飾,都慢慢地被沈欣給接管了。

    她組建了兩個研究中心,也正是對應上面的兩個。

    許廣陵不關注,也未研究,但這並不妨礙他偶爾一時興起,瀏覽一下沈欣的研究成果,順便也在一些大的層面,給她以指點。

    衣飾也好,時尚也好,什麼都好。

    在一個大宗師的眼裡,那些,都是修行。

    也都可以是修行。

    而身為他的弟子,也完全可以在這些事務中,積累修行的領悟,找到修行的方向。

    此刻,看著這些行人的衣飾,許廣陵在覺其簡陋拙劣的同時,不由得就想著,是不是可以找些人來,辦一家衣飾館?

    衣、食、住、行。

    住和行且不說,「食」,他已經拋出了一個東西。

    算是在安南郡城,又或者更大的範圍內,落下了一個棋子。

    或許可以再落一個,「衣」。

    衣也好,食也好,這些看似與修士無關,但只要是人,又怎麼能離開衣食?

    而通過這兩途,他也完全可以藉此和這個世界的修者,建立一種別樣的關係。

    嗯,別樣,也別緻。

    要不是他需要切身地推演並驗證另一條大宗師的道路,並且有些修士也需要他上升到相應的層次才能產生交集,許廣陵甚至都想這一世乾脆就不修行了。

    他可以教出一些弟子或門生,如許同輝,如田浩,如以後應該還會有更多的人。

    這些人,將遍佈人階、地階、天階。

    而他自己,自始至終,都作為一個普通人生活著。

    僅僅憑藉一些與修行無關的「小玩意兒」,如食,如衣,等等,在這些方面,以完全凌駕於這個世間的層次,君臨天下。

    那應該,也會有點意思?

    如果不涉修行而僅僅將這些「凡物」推到極致,在這個以修行為主體的世界,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局面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7:18
第64章 聚星
               
    當然,這也只是隨便想想而已了。

    至少這一世,不現實。

    而就算這一世能順利地晉陞後轉生,下一世,想這樣做,依然不現實。

    在向「神」的層次邁步過程中,他還沒有如此任性的資格。

    或許,只有待跨出了那一步,一定程度上地「海闊天空」之後,才能這樣地,隨心所欲一下吧。

    當穿過熙熙攘攘的集市街,從外城向著內城進發的時候,人便少了很多。

    普通人的比例,也開始減少,相應的,修者的比例為之上升。

    但放眼所及,絕大多數的修者,也還都是凝氣,而且很多還都是一看就沒什麼發展前景的那種。——這其實也是常態。

    修行,比前世的學習,更需要資質。

    要求資質也就罷了,關鍵是這裡的修行知識以及資源,並不開放,有極大的限制性。就算一個修者資質不錯,也可能限於功法資源等方面的關係,而不得寸進。

    於是就形成了許廣陵現在所看到的樣子。

    低階修士遍地走,十之七八都在苟。

    嗯,苟且的苟。

    從嚴格意義來講,他們其實並不算修士,因為其每天以至於一生,應該並不會把太多的時間和心思用在修行上。

    更多人,只是與修行有關,或是從事著與修行有關的事務而已。

    但就這樣,已經是凌駕於普通人的層次之上了。

    剛才在「外街」,許廣陵看到的是一種生態,而此刻到了「內街」,許廣陵看到的又是另一種生態。

    兩種差別相當大的生態,其實間隔著他們的,只是不到一百步的直線距離而已。

    但就這距離,隔出了上下。

    許廣陵也在這條內街上,看到了一家新開的「同福樓」。

    建築前方,人來人往,人氣明顯比周邊其它店舖高了不少的樣子。

    「小陵,我們進去看看?」許同輝指著那邊道。

    「許叔,沒什麼好看的吧?還能比老田在家裡做的更好吃?」許廣陵說著。

    他們「叔侄」的這番對話,有沒有讓外人聽見都不影響什麼。

    事實上,通過某種可能並非是身體層面的心靈感應,許廣陵感受到了至少有三個以上的視線,來自不同方向,也來自不同遠近,若有若無地鎖定在他們的身上。

    只是打量,而並沒有帶著惡意。

    就算隔得再遠,就算惡意再淡,只要有,也絕對能讓他第一時間生出感應。

    於是繼續逛著。

    這裡的街道和前世的街道其實差相彷彿,只是建築上更古樸或者說特色一些,勉強來說,有點類似於前世的周莊同裡等,也和金陵夫子廟烏衣巷老門東的那片小圈圈有點像。

    氣候相似。

    異地如江南。

    建築古樸。

    有以石製,有以木製,而且也多半是一層或二層的建築。

    店舖則也五花八門,有製衣鋪,有成衣鋪,這是「衣」,有五香閣,有七品食府,有茶樓,還有新開的同福樓等,這是「食」,有客棧,這是「住」。

    然後就是很多的日用消費類了。

    如紙筆鋪,如牙劑鋪,如糧油鋪、乾果鋪、酒鋪等等。

    這些林林總總,構成了和前世一些地方既相似又不同的風貌。

    許廣陵漫步在這樣的街道,不由自主地便有些感慨,但也只是一點點而已。

    逛了好長時間,幾乎都快要把這條很長的街道逛完了,許廣陵也沒發現一種鋪子,「書鋪」。

    這個地方的識字率是不普遍,若非世家中人,不識字數也是正常。但這裡好歹是郡城,相當於前世的省會了,偌大一個地方,不會連個書鋪都沒有吧?

    直到他看到了一個「聚星樓」。

    然後鼻中遠遠地聞到了一些比較有意思的氣味。

    「許叔,那個地方是干什麼的?」許廣陵指著不遠處街對面那個佔地面積相當廣的聚星樓問道。

    許同輝當然不知道。

    他也知道少爺知道他不知道。

    所以他很如實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呢,我們過去看看。」

    同福樓的佔地已經是周邊店舖的三四個大,而這個聚星樓,更是同福樓的三四倍大。

    這還只是街面上看來。

    用側視的角度,看到它的後面,範圍也是相當大。

    兩人來到近前,許同輝正想進去的時候,被門口的人擋了駕,「這位閣下,不好意思,這裡是私密地方,只供同好交流,不對其他人開放。」

    許是看出了許同輝的修為層次,他的態度相當周正。

    這也很正常,能在這樣的地方迎來送往,眼皮子不可能太淺。

    聽他這一說,許廣陵便懂了。

    前世,不管是古代的同鄉會館,還是後世的使館辦事處俱樂部會所等等,也都是這樣的。

    說白了,就是會員制。

    而這「會員」,可能是同鄉,可能是同窗,可能是同好……

    也可能僅僅只是同票——花了票子就能進去。

    許同輝還不太懂,要麼青水城中沒有這樣的地方,要麼以他的層面還不夠資格接觸到,「什麼同好?」

    這一問,那人的面色就有點倨傲以及輕視了,似乎許同輝這句話漏了底,暴露了其沒見過什麼世面又或沒上過什麼檯面的事實。

    但也只是些微的倨傲以及輕視,畢竟許同輝的修為還是擺在那裡的。

    「我們這裡嘛……」他伸手指著後面,說話的腔調稍微開始有點拿捏。

    正在這時,有一個看去五六十歲的老者從不遠處緩步而來。

    看到那人,這個接待的中年人一下子便變了臉色,變得很恭敬的那種,他立即拋下許同輝兩人於不顧,而是轉向那個老者所來的方向,並彎著腰,呈著笑。

    待那老者走到近前,他如同剛逛了賣蜂蜜的鋪子,並且偷吃了一桶蜂蜜,「哎呀!雷老,您來啦!快,裡面請!裡面請!裡面請!」

    「你小子!」這老者搖搖頭,「往日見你這小子也算機靈,今個,怎麼就犯傻了呢?」

    「啊?」那中年人一頭霧水,「您老是說……?」

    「站在你面前的這兩位也是貴客,你小子就看不出來?」這老者含笑說著,然後道:「這位是什麼修為,你小子看出來沒?」

    他指的是許同輝。

    「這位閣下沒得說,光看這氣度,就絕對是凝氣五層以上的高手!苗老,我小山子別的不說,這雙招子可亮著呢。」那中年人小委曲地說道,「我剛才對這位閣下可是持禮甚恭呢。」

    「你這雙招子啊,我看,可以挖掉一個了,剩下的那個說不定會更亮些。」這老者笑罵道,然後也不解釋,直接對許同輝道:「想進去看看?走!」

    「都是下面一些人弄的這規矩,主要也是為了擋些閒雜人等,裡面有些人愛清靜。」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7:18
第65章 演出
               
    在這苗姓老者的帶領下,兩人進了這個聚星樓。

    說是樓,其實是個院子。

    之前在外面看起來已經很大了,踏過大門,才發現裡面更是大,比他們現在所住的院子要大多了去了,主要是往後延伸,有點類似於前世的大型公園了。

    進門不遠,側邊,是「管理處」。

    「拿兩個貴賓牌出來。」來到近前,這苗姓老者二話不說,直接吩咐道。

    坐在長條形板案後面的人一愣,然後立馬拿出了兩個小木牌,並態度恭敬地雙手遞出。

    「閣下,請。」

    「閣下,請。」

    他分別說了兩次。

    許同輝和許廣陵兩人也分別收下。

    「閣下……」離開此處,向前走時,苗姓老者開口說道。

    「不敢當前輩閣下的稱呼。」許同輝趕緊說道,「苗前輩,在下姓許,名同輝,您可以直接叫我小許。」

    這老者的修為……

    許同輝看不出。

    一個修者看不出另一個修者的修為,這只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另一個修者的修為更高,而且要高不少,就算不高出一個層次以上,至少也是半個層次。

    而看剛才門外門內這老者的做派,就算不是這聚星樓的東家,也至少是管事以上的人物。

    許同輝自然不敢拿大。

    還是那句話,放兩個月前,他根本就不可能有資格和這樣的老者對話。

    「我叫你同輝吧。」苗姓老者笑道,「同輝,這位小朋友?」

    「族侄,還未修行,我帶出來開開眼界,長長見識。」許同輝面不改色地說道。

    「晚輩許廣陵見過苗前輩。」許廣陵也說道。

    「廣陵,廣闊丘陵?不錯,好名字!少年人就是要多廣闊一下眼界見識。」苗姓老者說著,略頓了一下之後,又是讚歎,「陵者山也,生在丘中,嚮往陵上,不錯不錯,好,好!」

    這基本上算是寒暄了,寒暄了幾句後,老者說道:「同輝,聽說過四海門沒有?」

    慚愧,許同輝沒有聽說過。

    不要問,問就什麼都不知道。

    許同輝不好意思地搖頭,「苗老,晚輩初來郡城,對郡城種種,還所知不多。」

    人家都叫他同輝了,許同輝自然也不會不識趣,順勢也便把「苗前輩」改成了「苗老」。

    這樣一來,至少就不算陌生人了,若是讓外人聽到兩者彼此的這個稱呼,許同輝是絕對可以狐假虎威一下的。

    就不知這個老虎噸位有多大。

    「郡城之中,世家林立,立足發展,尤為不易啊。」老者說著。

    這基本上就是「京城居,大不易」的另一個翻版。

    「一木易倒,萬樹難傾。」老者緩緩說道,「有鑑於此,一些世家便聯起手來,同氣連枝,共立足,共發展,它們組成了一個宗門,叫『四海門』。」

    「老朽不才,為四海門四個副門主之一。」

    「至於這聚星樓,便是四海門產業,供門內門外一些同好在此交流,或交流修行心得,或互換修行資源,此外,還有很多閒玩等等,也可以供修行之餘,稍作放鬆一下。」

    幾人沿一條小道向前走著,一邊走,苗姓老者一邊介紹著。

    前後有幾人經過,經過之時,不是恭立道旁等著這邊經過,就是或熱情或恭謹地打著招呼。

    有叫門主的,有叫前輩的,有叫「爺爺」附以前綴,也有如許同輝這般,叫「苗老」的。

    「喏,前面便是話本演說,不走正道的玩意,一些小輩卻是很喜歡。」老者伸手指著前方拐角不遠處人頭攢動卻並不喧鬧的地方說道。

    看許同輝似乎很有興趣的樣子,他便帶著兩人向那邊走。

    走得近了,場面也便看得清楚。

    好多人圍在外面,或坐或站,還有很多騎在樹上的。

    有好多亭台點綴分佈在其中,位置較高,高出地面一二三米甚至七八米的都有。

    最高的亭台大概就是八米高,但並不特別顯眼,因為並不是突兀地高出地面這麼多,周圍有不少草木、假山等圍繞。

    這片地方雖然人擠得特別多,但有兩座最高的亭台都是空的。

    苗姓老者帶著兩人,從沒有人的外道及後方徑直向著其中的一個亭台走去。

    走近,登上,落座。

    然後,就是「一望眾山小」。

    下方的整個場景,俱都收入眼中。

    而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也極其清楚地傳到這裡來:「閣下身為地階強者,如何不要一點臉皮,欺辱後輩,當我摩雲城無人耶?」

    像一個大亭子一樣的木製平台。

    亭上有頂,可以遮陽遮雨。

    亭下是木製的地板,不精緻,但是很平坦結實。

    亭子四邊全是空的,四根直徑約小一米寬的木柱在四個角落作支撐。

    然後整個亭子高出地面一米見方。

    亭子周圍,遠遠近近,圍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卻大多無聲,而是聚精會神地盯著台上。

    台上,剛才說話的老者負手而立。

    在他的對面,是另一個老者,「摩雲城有人,但你是個什麼東西?能教出那般後輩,多半也是個行險心惡之輩。要是識趣的話,就立即從我眼前滾開,要是不識趣……」

    除了這兩個老者,還有另外幾個人坐在亭子邊角的小凳上。

    許廣陵津津有味地看著。

    半晌後,之前坐在小凳上的一個年輕女孩輕巧地走到亭子中間,加入了其中,「父親,您找我有什麼事麼?」

    ……

    這是這個地方的cospy。

    這也是這個地方的「電影」,更接近於前世中國古代的梨園戲曲,但沒有歌,也沒有舞,而是就單純地進行表演。

    但表演得又並不完整。

    許廣陵看這一會兒,台上已經過去了三個場景。

    第一個場景是兩個修者對峙,內容大抵是一個過路的地階修者出手教訓了一個本地的為非作歹小輩,然後小輩的長輩出頭。

    第二個場景是一個年輕人跪在地上,被那個長輩教訓。

    第三個場景就是這過路的地階修者叫來了其女兒。

    三個場景,介於連貫和不連貫之間。

    但不管連貫還是不連貫,這片場地上的幾乎所有人都是看得非常投入。

    讓許廣陵稍有訝異的是,台上表演的這些人,居然全都是修者!

    那表演「地階強者」的,雖然不是個真正的地階強者,卻也是凝氣大成,都比許同輝之前的修為還高了。

    就連那個年輕女孩,在凝氣層次上,也都頗有點修為。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7:18
第66章 話本
               
    郡城風物,到底不是小小的青水城能比。

    單以修者來說,不僅是最高層次上差了好幾級,就連這種「基礎」上,也完全沒有可比性。

    不過許廣陵想到這邊比青水城那裡整整高一個小數級的靈氣指數,又覺這一切是再正常不過了。

    就算一般修者無法清晰地感應到靈氣的多寡,但漫長的時間下來,修者們就算仍然不知,時間也還是給出了答案。

    看完了表演,許同輝和許廣陵在苗姓老者的帶領下,來到了話本閣。

    類似於前世的小圖書館又或者畫室。

    「廣陵小朋友,想不想看?」苗姓老者指著那一列列的話本,對許廣陵說道。

    許廣陵還真想看。

    於是這一天,在走馬觀花般地遊覽了聚星樓內的一些場所,傍晚回來的時候,許同輝提了整整一大木匣的話本。

    但也還是等到第二天早飯後,許廣陵才躺在搖椅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翻開了這些話本。

    說白了,就是前世的敘事性(故事)。

    前世,有政治、經濟、文化的說法,如果說文化是足以與政治經濟並列的一大主體,那麼文化之下的文娛,卻實實在在地只是這三者的附庸。

    黃金時代,白銀時代,黑鐵時代。

    有人也對時代作這樣的劃分。

    體現在文娛或者說通俗的故事類中,不管是群體人物故事(多主角)還是單體人物故事(單主角)——

    黃金時代。

    主角不重出身。

    這是一個草莽出英豪的時代,一切都是嶄新的,只要你有闖的心,那就一切ok。

    如美國早期電影裡的牛仔。

    普通的出身,凌雲的壯志,激情,大膽,再加上奮鬥,夢想,這些元素構成了黃金時代的故事內核。

    白銀時代。

    如果把社會比作一張平面的地圖,那麼到這個時候,這地圖上,稍微大點的、好點的資源點,都已經被人佔據了,只留下一些小的還處於爭奪中。

    這也是主角的機會。

    但是困難程度變大了,因為競爭對手們,不再全是普通出身,會有不少黃金時代英豪的子弟後輩。

    於是對主角的要求,也提高了。

    草莽,不再適合這個時代了。

    主角可以出身草莽,但前進過程中,必須和大人物們拉上關係,大人物的女兒,大人物的妻子等等,或大人物本人。

    不然,走著走著,故事就無法向前推進。

    那麼,主角又憑什麼和這些人拉上關係呢?

    單純靠魅力?

    可以這樣寫,但說服力不大。

    靠過人的智慧,或出眾的實力。

    越是白銀時代向後,「過人」、「出眾」的要求程度就越高,高到,最好是天下獨一的程度。

    這個時候,也還有奮鬥。

    但多半就是只談奮鬥不談夢想了。

    奮鬥本身就是夢想。

    黃金時代,說家國情懷,說天下宏圖,自我即天下,自我的奮鬥,即是「大格局」的變動。

    白銀時代,就是只及自我不及天下了,最多也只是自身所在領域內的大變動,這就已經是頂天了。

    黑鐵時代。

    地圖上,連那些小資源點也已經都被佔據了。

    「奮鬥」這個元素,不再能夠激起廣泛的迴響,因為已經有點不合時宜了。

    黃金時代的大男人,白銀時代的中等男人,到了黑鐵時代,開始蛻變為小男人,「柴米油鹽醬醋茶,書畫琴棋詩酒花。」

    草莽的漢子,實力的干將,到了這個時候,開始慢慢地被精緻的帥哥取代。

    以「色」事人。

    男人開始從「陽」向「陰」發展,並安於其中,然後把本屬於自己的「陽」,推給女人。

    這就是黃金時代、白銀時代、黑鐵時代對通俗類文娛的輻射。

    直白點說,這叫「大勢」。

    逆勢者皆式微,掀不起什麼大浪。

    許廣陵閒閒地翻著話本。

    許同輝躺在另一張靠椅上,也在翻,並且看得很入神,看到激動處,不時地還拍一下大腿。

    匣內一共十四套話本,有長有短。

    主角的出身,八本宗門,五本世家,只有一個散修,而到了故事的中段,這個散修的另一重身份曝出,原來,他是一個大世家的私生子。

    故事裡,提到了上品世家,提到了中品世家,提到了大宗門,也提到了小宗門,但是主角最終的成就……

    五個出身世家的,三個成功使自己家族得到晉陞,一個加入了大宗門,一個被天階強者收為弟子,話本的最終,天階強者對這個弟子道:「你也可以是天階的!」

    其他主角也大體類似。

    許廣陵翻得很快,許同輝則看得很慢。

    許廣陵把這十四套都翻完了,他第二套才剛看到了一個小節點,並在再次地拍了一下大腿之後,情緒高漲地對許廣陵道:「少爺,還是郡城好,青水城就沒有這東西!」

    「好看嗎?」許廣陵問。

    「好看!」許同輝回答之時,目光猶自於話本中游移。

    說完這話他才終於稍微把目光移開了一些,問許廣陵:「少爺,你不喜歡?」

    「還行,可以的。」

    這十四套話本,已經足夠許廣陵對這個世界及這片地域的生態瞭解很多了。

    用大宗及大宗師的視野看過去,條分縷析這些話本,看出來的,是關於這個世界現實的修行界的種種,由小而及大,由低而及高。

    雖然只是管中窺豹,但從多個點透視過去,大體不會錯。

    還好,情況不算太惡劣。

    不算黃金時代,卻也算不上黑鐵時代,而是大致處於白銀時代的中下游。

    這可以為他以後的佈局及行為,提供些參考。

    而當下,就可以借這話本,借那聚星樓,借那四海門,也借其它的世家宗門,在這安南郡中來一番小小的佈局。

    「許叔,我抽空也寫個話本,到時你給聚星樓那邊遞過去,看那邊要不要。」許廣陵道。

    聽了這話,許同輝莫名驚詫:「少爺,你還會這個?」

    「不太會,寫著玩玩,這不是實在閒著沒事麼,總不能天天出去逛街。」許廣陵道。

    這倒也是,許同輝點頭,然後忽然想起什麼地問道:「少爺,我們什麼時候再去東山?」

    「暫時不去了,去也沒什麼事,等你通過用我教你的那套拳,重新凝氣大成,晉入到通脈的時候再說吧。」

    三天後,許廣陵把一小疊紙交給許同輝。

    許同輝低頭看去,只見最上面的紙上寫著幾個大字。

    青雲之路。

    著者,許同輝。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7:18
第67章 青雲
               
    「少爺,用我的名字?」許同輝有點奇怪地說道。

    「當然了,我還未成年,都沒有開始修行,自然不知道多少關於修行的東西,而你是通脈境的大高手,寫出這種東西不是很正常的事嘛?」許廣陵道。

    「……」

    許同輝不再說什麼,而是把最上面的紙移到最下面,開始看去。

    而這一看,就天旋地轉、日月無光、飛沙走石、滄海桑田、東成西就、南轅北轍、橫七豎八、朝三暮四……

    好吧,上面的這些所有形容,還差了一個「亂七八糟」。

    嚴肅說來,對於許同輝,是就這麼地在毫無準備之間,一下子跌撞入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這也並不奇怪。

    寫這本書的「許同輝」,本就來自另一個世界。

    然後。

    那是大宗師。

    也是很多領域的大宗。

    這些加在一起,注定這本書會光怪陸離,與此同時,卻又會在那些光怪陸離中,有一種恐怖的「真實性」。

    看起來,就像真的一樣。

    而如果這個世界有修者真試著像書裡說的那樣去做,部分修者就會發現,那不是像真的一樣。

    那就是真的!

    之所以是「部分修者」,是因為這本書終究只是話本,它的真,是作為根、作為種子,藏在那些紛繁茂盛的枝葉之下。

    有人會看到它的枝葉。

    有人會看到根,看到種子。

    而這後者,其中的一小部分……

    許廣陵暫時還沒決定,這個話本中所蘊的最高層次,定在哪一級,這需要不斷的探試。

    開篇麼,自然是從凝氣開始。

    等許同輝重新晉入到通脈,並通脈大成晉入到開竅了,再寫第二卷「通脈」不遲。

    以後大致也會是這樣,許同輝晉入到哪裡,話本便寫到哪裡。

    它會是許同輝的「總結」。

    只希望這位閣下不會被人追問後面的故事了。

    其間,或許也還會發生一些比較有意思的事情,許廣陵頗為期待。

    「大道之行,如日如月。」

    冷青雲進入族學的第一天,教他們的先生用一支雪白的小手指般粗細的小棍子,在一個黑色的平整的佔了小半邊牆壁的板子上寫下了這八個大字。

    「你們有人認識這幾個字嗎?」先生問道。

    一個比冷清雲足足小了五六歲的孩童舉起手來,「先生我認識,第一字是個『大』。」

    他念出聲來。

    「不錯不錯,就是『大』。」

    先生點著頭表示讚許,然後又對所有人道:「那你們有人知道這個『大』是什麼意思嗎?」

    「我知道,長大了,大人!」又一個孩童嚷道。

    這裡是九曲城。

    這裡是九曲城的葉家。

    這是葉家的族學,而族學裡的孩子,從兩三歲到十幾歲,也絕大多數姓葉,他們都是家族的子弟。

    冷青雲姓冷。

    冷葉兩家本是世交,但幾百年來,葉家蒸蒸日上,如一棵大樹一樣,不斷地開枝發芽,並將根系向更深、更遠處延伸。

    而冷家,卻像一鍋開水,曾經,也是滾燙到沸騰,但一代又一代,子弟多不肖,曾經的滾燙和沸騰,也就慢慢地冷了下來,冷到,這一代,已經只剩下冷青雲一個人了。

    好在,葉家還記著冷葉曾經的世交關係。

    也因此,冷青雲能夠以外姓的身份,進入葉家的族學。

    他自然是不如葉家的這些孩童一般活潑,不僅僅是年齡大了一些,寄人籬下,他只是在感恩和感懷的同時,默默地珍惜著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他比在場的其他任何一個孩童,都聽得認真!

    先生把那個嚷著長大了的孩童叫到他的面前,讓這個孩童和他並列地站在一起。

    他伸出手來平放在孩童的頭頂上,然後又把手平放在自己的頭頂。

    「你是小孩,我是大人。」先生說著,「我比你『高』,這是一種大。」

    孩童興高采烈地走回後,先生又從牆角拿出兩個碗來,一個大碗,一個小碗,他拿著勺子分別向兩個碗中注入水。

    一個碗,只倒了小半勺,就滿了。

    另一個碗,倒了三四勺,碗才只滿了一半。

    「小的盛的少,大的盛的多,『多』,這也是一種大。」

    孩子們似懂非懂地聽著,有的還笑了起來,這實在是太簡單了,他們也實在是太聰明了。

    先生也不管他們,既未斥責,也未稱讚。

    先生用那白色的小棍子把「大」圈了起來,然後順手又把後面的「行」圈了起來,「說完了『大』,我們來說說這個字。」

    「先生先生,前面的兩個呢?」有孩童嚷著。

    「前面的兩個你們暫時只需要會讀和會寫就行了,我們現在看這個字。」先生說著。

    ……

    許同輝看得很慢,並不厚的一疊紙,他看完的時候居然都已經夕陽西下了。

    他就這樣站在這裡,站了大半天!

    他的眼眶微紅,眼神裡,透著傷感,透著懷念,透著迷茫,也透著震驚,還有很多的不明覺厲和不知所以。

    總之,神情極度複雜。

    在幾個熟悉的地點找到了許廣陵,許同輝來到近前,「少爺。」

    「怎麼了?」許廣陵道。

    「少爺,這裡面寫的……」

    「這裡面寫的,你都要記住。」許廣陵沒等他把話說完,「因為以後或許會有人來找你討論這個話本,你自己寫的東西,你當然要記得,總不能人家提起,你居然不知道。」

    「啊?啊?」

    「好了,就這樣,你把之前借過來的那些話本和我寫的這個一起送過去吧,也不知道他們收不收。」許廣陵道。

    傍晚的時候,許同輝去而復返。

    「少爺,他們把話本留下了,說要看看。」許同輝道。

    許廣陵微微點頭。

    「少爺……」

    許同輝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許廣陵轉過頭來。

    許同輝囁嚅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不是沒有話說,而是想說的太多太多。

    但現在他的心裡又很亂。

    極亂極亂。

    就像一堆線纏成了線團。

    很多很多的線頭,但一時之間,他偏偏不知道抽哪一個。

    晚飯。

    晚鍛鍊。

    游泳。

    基本上,這一天的所有日程都結束了之後,許廣陵問許同輝:「許叔,你還有什麼想問的麼?」

    許同輝想了想,決定暫時不問。

    他今晚,還是再想想那話本好了,還要想好多天,好長時間,等想好了,再問。

    所以此刻,他只是搖著頭對許廣陵道:「少爺,沒有。」

    一夜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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