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仙武道紀 作者:饕餮居士(連載中)

 
david48954895 2016-11-7 03:47:1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8 379266
蒼色的狼 發表於 2017-5-2 20:31
第六卷 燕趙慨歌 第五十三章裂痕

  
  
  「哦,任意出入秘境……這等事也能辦到嗎?」白崖訝然。
  
  「當然可以!」中行顧有些自豪地説道,「我族在千多年前想出地火之井中和陰氣的那位祖先,是一個天才陣法師。
  
  他一生中發明無數,但對中行氏影響最大的是兩件事。一件是地火之井,還有一件則是秘境之匙!」
  
  「秘境之匙……還有這種東西?」白崖好奇地問道,「不知晚輩可能一觀?」
  
  「……便是此物!」老者爽快地從儲物戒裏取出了一個「大盾牌」。
  
  「這就是秘境之匙啊!」
  
  白崖看着那個非金非鐵,外形上寬下窄酷似盾牌的東西,有些哭笑不得,果然天才的品味就是與眾不同。
  
  「敢問前輩,這個秘境之匙有什麼用嗎?」
  
  「萬物皆有靈,秘境同樣如此。只要是能夠誕生生靈的秘境都會有一個核心,通常深處地脈之中。」中行顧笑着説道,「老朽手中的秘境之匙,製作材料就是秘境核心的一部分。只要將它作為傳送座標,以朝歌為中心,半徑萬里之內的區域,都可以直接傳送進這裏。」
  
  「如果是這樣的話,青城武者只要能來到衞國,就可以直接出入奢比屍秘境,而不必再通過本地宗門設置的傳送陣了……」
  
  白崖心中盤算,感覺還是可以爭取一下的,只不過就算有了這塊「秘境之匙」,青城得到的利益也不會有本地宗門那麼大,能進不代表就沒有排斥。
  
  「前輩想要用秘境之匙交換些什麼呢?」白崖計議一定,便馬上問道。
  
  中行顧用陰火地髓交換青城的庇護,那麼現在又主動交出秘境之匙,自然是有其他要求了。
  
  「小友剛才説過秘境以後可能會作為宗門武者的試煉場,老朽想要用此物交換幾個試煉名額。」中行顧謹慎地説道,「雖説我族擁有很多功法,但近幾代族人大多修煉鬼道,沒有了相等的修煉環境,至少會讓三代人的武道修為停滯不前。」
  
  「晚輩明白了,定會將此事轉告宗門。不過,前輩不用過於擔心,青城擁有的仙魔位境不在少數,就算爭取不到奢比屍秘境的試煉名額,也能從其他地方補償回來。」白崖鬆了口氣,這個要求倒是很好解決。
  
  「如此老朽就再無所求了。」中行顧也放鬆了下來。
  
  「對了,之前與晚輩同來的那兩人怎麼樣了?」大小事宜談妥,白崖終於問起了連瀟和歐陽的現狀。
  
  「他們正在老朽為其準備的房間裏小睡,甦醒後應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中行顧輕輕一笑。
  
  「前輩打算如何處理他們?」白崖皺眉問道。
  
  「放出去會壞事,就先讓他們睡着好了。等到小友那邊談妥,他們就自由了。」中行顧無所謂地説道,「若是小友有其他要求,老朽也可以代勞,反正在這裏死幾個人也很正常。」
  
  「不用,這兩人的身份都有些特殊,事後放了就行。」白崖苦笑道,「那個青年叫歐陽,是史家的錄史弟子,殺了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史家有很多佔星師,一旦死人就會引起連鎖反應,很多事情就瞞不住了。」
  
  「那人是史家弟子?」中行顧眼中露出一絲凝重,「那就讓他睡着,一切等事後再説。」
  
  「那位天魔道的連姑娘呢?」老者臉上露出一絲捉狹地神情,笑着問道,「也要一起放走嗎?」
  
  「還請前輩也放她一馬吧!」白崖苦笑着應道,「無論抱有何種目的,在機關甬道時,她畢竟也救了晚輩一次。這個人情必須要還她,至於其他事情,今後江湖再見,自有了結之時。」
  
  「小友恩怨分明,真乃人傑!」中行顧一歎,「既是如此,老朽自當照辦。」
  
  白崖酒足飯飽,又重新給身上的外傷換了藥,便安心地睡去。他熬到現在已是極限,身體恢復了一些,但精神卻更加疲憊了。
  
  等他再度醒來,卻已經是兩天之後,除了肚子餓得咕咕叫,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中行氏顯然一直在留意他,醒來沒多久,中行顧就回來了,還帶了一大堆吃食。
  
  「小友,我等時間緊迫,不知你現在可能動身?」
  
  「自然!」白崖掙扎着忍痛爬起。
  
  睡了一覺,他只覺身上的外傷反而越發痛了,不過,這是好現象,證明身體正在恢復,神經系統不需要再進行自我保護了。
  
  當然,如果有可能的話,他還想繼續躺着。
  
  「那就好,在你們到來之前,我族已經在朝歌郊外設置了傳送陣,你可利用那裏來回秘境……老朽就在秘境等你的好消息了。」中行顧果然早有準備,省去了白崖很多麻煩。
  
  「好,不過,出去之前,晚輩需要先看一眼那些陰火地髓,另外還需要一些樣品。」白崖謹慎地説道。
  
  「小友真是小心,不過理當如此!」中行顧笑道,「走吧,老朽先帶你出去。」
  
  中行顧搭上白崖的肩膀,兩人眼前恍惚了一下,白崖就發現他離開了之前那個大殿。
  
  「便攜式的傳送陣盤……還是某種玄道功法?」
  
  白崖被中行顧嚇了一跳,向這種搭一搭肩膀就能傳送的方式,有點讓他無法理解了。
  
  「看來中行氏還是有點底藴的,畢竟是流傳了數千年的高級別貴族。」
  
  白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抬頭觀察周圍的環境,這一看之下,發現自己已經出了寶琅閣所在的山脈,現在身處一個大峽谷之中。
  
  他跟着中行顧走了一會,剛通過峽谷的一處拐角就愣住了。
  
  「好多啊!」
  
  他的面前是一條泛着點點粉色彩光,一直綿延到峽谷身處的「巨龍」,龍身由一塊塊礦石堆砌而成,大得猶如磨盤,小的也有臉盆大小。
  
  這些礦石表面透射出點點粉色晶光,應該是陰火地髓的原石,看起來中行氏都懶得將它們切割出來。
  
  想想也是,陰火地髓儘管是好東西,但對於龜縮在奢比屍秘境裏的中行氏卻沒有半點用處,甚至還不如同等重量的稻穀。
  
  中行氏等於是守着一座金山在捱餓,世間最大的諷刺都莫過於此。
  
  「小友,可還有其他要看的?」中行顧笑着問道。
  
  「沒,沒有了!」白崖搖了搖頭,「前輩再給一些陰火地髓的樣品就好。」
  
  「已經給你準備好了!」中行顧笑眯眯地説道。
  
  他從儲物戒裏取出了三個小袋子塞到白崖手裏,指了指左手稍大一點的袋子説道,「這裏面有各種品質的陰火地髓,足夠展示了……至於另外兩個袋子,就算是送給小友的禮物!」
  
  白崖心領神會地一笑,也不避嫌地拉開三個袋口看了看。
  
  左手的口袋裏是各種形狀的粉色玉石,已經打磨過了,只是有點顏色淡,有些顏色深,全都是陰火地髓,區別僅是品質不同。
  
  而右手兩個小袋子,其中一個裝滿了一顆顆的深紅色彈珠,顯然這是品質最高的陰火地髓,價值暫時還無法估量。不過,就算這些彈珠當成傳送晶珠使用,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另外一個袋子裏則是四塊拳頭大小的墨綠色寶石,也不知道是什麼用途。
  
  「前輩,這些寶石是……」白崖取出一塊墨綠色的寶石,好奇地問道。
  
  「這是一些即將突破的鬼將,突破後相當於意境中高階!」中行顧笑着介紹道,「不過,現在它們都處於沉眠狀態,只要經過血煉就可以認主了。」
  
  白崖眼睛一陣發亮,他早就猜到中行顧會給他一些好處,讓他在宗門師長面前幫忙説話,但卻沒想到對方的手筆如此之大。
  
  換一個人或許還會扭扭捏捏地推辭一下,但以白崖的節操,顯然不會多説廢話,很乾脆地就收了起來。
  
  見他拿了東西,中行顧就更是放心了。
  
  不過,等白崖正要往回走,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連忙問道,「前輩前兩天説過,此次進入秘境的人都受到了監控,那麼有個人……」
  
  「小友説的莫非是那位趙家的王女嗎?」中行顧不等白崖説完,就皺了皺眉。
  
  「不錯,不知晚輩可否將趙婉一同帶走?」白崖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可沒忘記中行氏跟趙國王族的恩怨,早在遠古春秋時期,古晉六卿之一的中行氏就是滅在趙氏手中。等到第二戰國時期,中行氏又是被趙魏韓三國聯合擊破。
  
  可謂是新仇舊恨交織在一起,中行氏要是死絕了也就算了,偏偏他們還有後裔留下,趙婉現在等於是羊入虎口。
  
  「小友有情有義令人敬佩,老朽答應你不傷害此女,但她現在不能出去,必須等事成之後……」中行顧遲疑了片刻,終於開口緩緩説道。
  
  「不行,趙婉必須現在就跟晚輩一起走,晚輩可以答應前輩,無論我等所謀之事成與不成,都絕不會透露半點消息。」白崖不等中行顧説完,便斬釘截鐵地説道。
  
  「小友莫非還信不過老朽!」中行顧的神情冷了下來,眯起眼睛看着白崖。
  
  「晚輩與前輩的信任乃是基於利益,趙婉不在我倆所謀範圍之內,晚輩確實信不過前輩!」白崖理直氣壯地説道。
  
  「你……」中行顧乾癟地胸膛起伏了兩下,忍着怒氣説道,「老朽與小友所謀事關重大,難不成還會出爾反爾,拿中行氏一族的命運當兒戲嗎?」
  
  「這個晚輩不管,反正趙婉必須跟某一起走。」白崖固執地搖了搖頭。
  
  中行顧越是不肯答應他,他越覺得趙婉不能留下。
  
  正如他所説,趙婉在這個計劃之外,中行顧當然不會把趙婉看得比中行氏一族更重要,但問題是一旦青城和中行氏談妥,白崖説的話就毫無分量了,趙婉的生死絲毫都不會影響到這個合作。
  
  因此,想要保住趙婉的命,那就只能趁現在帶走她。
  
  「你在威脅老朽嗎?」中行顧沉下了臉,滿是老人斑的臉上不怒自威。
  
  白崖只覺眼前這個佝僂駝背的老人無限拔高,彷彿一座高山峻嶺般在雲端俯視着他。這會他才醒覺一口一個小友的這個老人家是一位強大的先天武者。
  
  「不錯,某就是在威脅你,要嗎殺了某,要嗎就把趙婉交給某!」白崖滿頭大汗,怒目圓睜,朝着中行顧嘶吼道。
  
  在先天強者的威壓下,他全身的骨骼都開始咯吱作響,嘴角掛下一道血絲,艱難地掏出那三個口袋,狠狠地扔了過去。
  
  「叮叮叮~」伴隨着珠落玉盤的清脆響聲,陰火地髓做成的小珠子滿地亂跳,反射着晶瑩的彩光。
蒼色的狼 發表於 2017-5-2 20:32
第六卷 燕趙慨歌 第五十四章重遇
  
  
  
  沉重的壓力瞬間消失,中行顧恢復了原本老態龍鍾的樣子。
  
  他看着滿地亂滾的粉色彈珠愣了一會,最終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揹着手一轉身就消失在白崖面前。
  
  「咳咳,氣跑了嗎?」白崖張嘴吐了口血,心裏不由一鬆。
  
  他也不想頂着一位先天強者硬剛,可問題是他要一服軟,趙婉那丫頭十有**就死定了。
  
  這個於情於理,他都沒辦法接受,而且他覺得中行顧應該會妥協的,畢竟中行氏一族的命運現在正捏在他手裏呢。
  
  至於中行顧會不會一氣之下,放棄跟青城的合作,跑去找天魔道或者其他宗門,那就是開玩笑了。他白崖可以任性妄為,中行顧是一族之長,哪會跟他一樣行事,最多就是兩人私下的交情沒了。
  
  「我的珠子,可別摔壞咯!」
  
  故作姿態地等了一分鐘,白崖估摸着中行顧確實走了,連忙蹲下開始撿東西。這些可都是他的回扣,剛才迫不得已做做樣子也就算了,真要讓他還回去,那是連門都沒有。
  
  「小東西,快出來幫忙撿,等會給你一顆珠子。」白崖打開已經取回的白玉棺,喚醒迷迷糊糊的道嬰桃偶。
  
  道嬰桃偶一清醒就抽了抽鼻子,馬上從玉棺裏蹦了出來,飛也似的開始撿陰火地髓。這些東西雖然不是法香,但對它而言,同樣是大補之物。
  
  「喂喂,你撿到就咬是幾個意思,只有一顆是你的,一顆!」
  
  白崖看見道嬰桃偶像磕豆子一樣,將一顆陰火地髓啃出了一個缺口,連忙將它拎了起來,嚴肅地警告了一番。
  
  「咯吱咯吱」道嬰桃偶大為不滿地晃着比牙籤粗不了多少的手指。
  
  「兩顆?好吧,那就兩顆,還有啊,那顆已經被你啃過的,也算在其中哦!」
  
  白崖有些無奈,他剛才扔東西的時候,只顧着痛快,現在珠子滾了一地,有一些都不知道卡到哪裏去了。
  
  靠他的肉眼去找,肯定會有遺漏,但道嬰桃偶對陰火地髓的氣味卻非常敏感,必定能一顆不少地全部找回來。
  
  一人一偶花了一刻鐘左右,終於清理完了所有掉落的陰火地髓。
  
  「咦,都這麼長時間了,那老頭居然還沒回來,真有這麼愛面子嗎?」
  
  白崖這會終於想起被他氣走的中行顧了。
  
  「算了,等等吧!」他在峽谷裏找了一塊巨巖,在身上連點了數下,然後盤坐着開始運氣療傷。
  
  道家煉氣術在遠古開創之時,本就是一種延年益壽的養生功法,對於傷口痊癒有很大好處。而且白崖現在還用混元真氣結合九宮開禁秘術運行小週天,療傷效果就更好了。
  
  醫仙董奉留下的拔墘九宮開禁術,原理是以道家九宮八卦給人體劃分區域,然後結合醫術刺激身體器官,以此激發潛力治療傷病。
  
  這種醫道相結合的秘術,究其根本是極為高大上的。無論在醫學,還是在武道方面,都屬於新流派級別。
  
  不過,醫仙董奉的年代畢竟太早了,那時候還處於天地大裂變期間。因此,當時的拔墘九宮開禁術其實才剛剛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裏面的內容就像牛頓三大定律一樣是一切的基礎。
  
  認真説來,現在的拔墘九宮開禁術不僅包含了醫仙董奉的原版,而且後面還有一部分屬於後人加上去的註釋和附錄。
  
  就像白崖先前運用的「乾坤生死禁」,那就是附錄裏的一種秘術。而他現在使用的療傷方式,才是九宮開禁術最為正統的使用方法。
  
  渾渾噩噩中,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白崖終於被外界的動靜給驚醒了。感受到有人過來,他張嘴吐出一口濁氣,緩緩收功,睜開了眼睛。
  
  在他身前不遠,一個面容姣好的宮裝美婦正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
  
  宮裝美婦瓜子臉,丹鳳眼,嘴角有一顆美人痣。她身上的服飾穿着顯得比較保守,一層層裹得跟粽子一樣,頭上梳着飛雲髻。
  
  白崖一見就知道這位是中行氏的族人,神州外界的女子基本沒有她這麼保守的打扮。
  
  「妾身中行影見過白少俠!」宮裝美婦見他睜開了眼睛,連忙行了個萬福。
  
  「中行老前輩沒有氣壞身子吧?」白崖笑着問道。
  
  「妾身從未見過老祖如此怒氣衝衝,不過,現在已經好點了!」宮裝美婦舉袖遮面,看身體語言似乎笑得挺厲害。
  
  中行氏跟外界脱離太久了,行為習慣都有異於外界人族,估計他們出去後要適應很長時間。
  
  不過,現在卻讓他有些無奈,對方還是個婦人,這麼含蓄的表達方式,他要溝通到什麼時候呢!
  
  「前輩遣你來所為何事,某已經説過,若不能與趙婉一起走,先前所議之事就算作廢了。」白崖淡然地説道。
  
  「老祖遣妾身過來,正是要帶少俠去見那位趙姑娘!」中行影肅然回道。
  
  「哦,找到趙婉了嗎?」白崖大喜,連忙跳下巨巖。
  
  他本來是不怎麼擔心趙婉的,前幾天他重創了絕情道的聶涼,殺死了嶽安,又引走了連瀟,絕情道剩下的那名弟子又要照顧聶涼,按理説趙婉不會有事。
  
  可是在寶琅閣碰上中行顧之後,白崖就不太確定了,畢竟中行氏一族與趙國王室的仇恨太深了。就算趙婉僅是一個年輕的少女,但也不能排除中行氏會下死手的可能。
  
  「妾身已將她引來此處不遠,還請少俠隨我來。」宮裝美婦輕輕一笑,姿態優雅地飄身而去。
  
  白崖連忙跟上,同時從神隱戒取出計時沙漏看了看,發現從中行顧離開開始計算,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多時辰,難怪會感覺時間有點長。
  
  「想必中行顧離開後,還是吩咐族人將趙婉引過來了,所以才耽誤了那麼久。」白崖心裏有數,中行顧還是妥協了,只是面子拉不下來,這才沒有再親自過來了。
  
  「好了,出了前面那座小林子,白少俠就能看見那位趙姑娘了,妾身就在此別過。」宮裝美婦一笑,揚手丟來一份羊皮卷,「這上面記錄着一個傳送陣的所在,還有一些老祖想要交代的話語……」
  
  「慢着,某聯繫完宗門,要如何回來呢?」白崖見她就要飄身離去,連忙追問道。
  
  「老祖已記在羊皮捲上,少俠一看便知。」宮裝美婦卻沒有駐步,身形迅速遠去。
  
  「多謝夫人了,還請夫人替某向中行老前輩致歉!」白崖深深一躬,卻見美婦遠遠地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大峽谷裏。
  
  「這位美女就比那位老人家順眼多了,起碼打交道不用太費腦細胞。」白崖暗自思量,他卻沒想過別人跟他談判,也要死上一大片的腦細胞。
  
  ……
  
  白崖穿過小樹林後,果然看見趙婉正東張西望地在附近搜索,看見他之後就尖叫了一聲,驚喜地撲了過來。
  
  「野蠻人!」
  
  白崖被她嚇了一跳,見她那勇猛的架勢,連忙往旁邊一閃。
  
  「哎喲,你幹什麼,怎麼不接住本宮……」趙婉來不及收勢,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白崖翻了個白眼,也不理她,面無表情地朝羊皮卷記錄的傳送陣走去。
  
  「你怎麼不説話,是不是被打傻啦,還有那個天魔道的小魔女呢?」趙婉圍着他團團轉,連珠炮似的發問。
  
  「砰」白崖被她搞得頭暈,毫不客氣地給了她一個爆粟。
  
  「別晃來晃去的,沒看見……咦,你手上是什麼東西?」白崖眼尖,忽然看見小丫頭手指上盤繞着一條綠色的小蟲子。
  
  「哦,沒,沒什麼?」趙婉臉色一白,觸電般將手放到背後,但是已經來不及了,被白崖一把抓住。
  
  「蟠,蟠龍?!」
  
  等白崖看清她手指上鼻孔冒泡,正在鼾睡的那條小蟲子,臉都給嚇白了。
  
  「死龍,又睡得那麼死,這都能露餡!」趙婉低聲嘀咕了一句,裝出一副迷糊的樣子,「野蠻人,你説什麼呀,哪有什麼蟠龍?」
  
  「……」白崖也不説話,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裝蒜。
  
  「啊哈哈哈,這是蟠龍?野蠻人,你肯定認錯……好吧,沒錯,本宮運氣好,撿到的行不行?」趙婉見實在抵賴不過去了,終於一甩手不管了。
  
  白崖跟她大眼對小眼了一會,終於長吸了一口氣,轉身繼續趕路。那條蟠龍一看就知道是他們圍剿的那一條,那斷尾的模樣也太明顯了。
  
  不過,既然這頭幼龍跟着趙婉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傷害她,那麼應該就不會有危險了,説不定都已經認主。
  
  他現在僅僅是氣不過而已,不得不承認心裏還有那麼點妒忌。
  
  憑什麼呀,他們一幫人打死打活,把這頭蟠龍給弄成重傷,結果被趙婉撿了個大便宜。關鍵是他們之所以會疏忽掉蟠龍,原因還是趙婉被黑衣殺手襲擊……
  
  這死丫頭簡直是自帶女主角模板,再想起他剛才還為了這丫頭以命硬剛一位先天強者,心裏就更鬱悶了。
  
  「野,野蠻人,我們這是去哪呀?」見白崖良久不説話,原本氣勢洶洶的趙婉終於軟了,嘟着嘴輕聲問道。
  
  「你不是不想待在秘境裏了嗎,某之前找到了一處原本就有的傳送陣,這就帶你從秘境出去。」白崖歎了口氣,緩聲説道。
蒼色的狼 發表於 2017-5-2 20:33
第六卷 燕趙慨歌 第五十五章三易歸藏步
  
  
  
  「你不生氣啦?」趙婉沒心沒肺地笑了。
  
  「我跟你説啊,出去以後,千萬別再讓這頭幼龍露面……還有啊,你得補償哥的損失!」白崖戳了戳小丫頭白潔的腦門,理直氣壯地説道。
  
  反正這丫頭是趙王女,神州有數的白富美之一,不趁現在敲她一筆,那真是浪費了。
  
  「好嘛,回了王庭,讓父王賞你個官兒做!」趙婉不知想起了什麼,臉上不經意地浮起一絲紅暈。
  
  「放屁,哥是青城弟子,在趙國做官是幾個意思?」白崖沒好氣地又給了她一個腦瓜嘣,「哥要的補償是天材地寶、高階法器、武道秘傳什麼的,你別想隨便打發我啊!」
  
  「喂喂,野蠻人,你也要求太高了吧!」趙婉嘟着嘴咕喃道,「本宮是趙王女,不是道祖他閨女,哪有你説的……慢着,倒也不是一樣沒有!」
  
  「哦~」白崖挑起眉頭,頓時有了點興趣。
  
  列國官府雖然不比仙武宗門坐擁洞天福地,但資源渠道眾多,天材地寶、法器秘籍確實都有一些的。
  
  畢竟神州那麼大,仙武宗門那麼多,總歸會有一些真正的武道秘傳流入世俗民間。這些武道遺珠在通常情況下,都會被各個武道世家或者官府所截獲,然後秘密保留在寶庫裏面,作為軍資儲備。
  
  不過,趙婉僅僅是一個公主,想要金銀珠寶什麼的很容易,但天材地寶、法器秘籍這些東西別説公主,就是趙王自己都不能隨意揮霍。
  
  列國王室在這方面跟遠古的封建帝皇是沒辦法相提並論的,公私無法混為一談。
  
  「你忘了嗎,本宮曾跟你説過,本宮手裏有一門‘三易歸藏步法’啊!」趙婉笑嘻嘻地説道。
  
  説着,趙婉便從自己的小包包裏取出了一卷莫明的獸皮遞給白崖,頓時讓他想起了小丫頭施展過的那種靈動詭異的身法。
  
  「你怎麼還隨着帶着……不怕被人搶了嗎?」白崖吃驚地問道,「你的身法確有獨到之處,只是以某的修為,單純的步法基本用不上了,以後必須使用舞空術。」
  
  「誰説‘三易歸藏步法’就不能是舞空術!」趙婉笑眯眯地説道,「這門身法本來就是極為高明的舞空術,只是本宮學得不精,只修煉了上面的一點皮毛……」
  
  「哦,那倒是可以見識一下!」白崖一挑眉,意外地説道,「不過,你將王室的武道秘籍給某觀看,真的沒有問題嗎?」
  
  白崖從未忘記授武二問的原則,無論別人怎麼看,他自己一定會遵守這個原則。
  
  不過,他現在就算拿了「三易歸藏步法」,也基本符合授武二問原則,因為他已經救了趙婉好幾次了。儘管朋友之間不能這麼斤斤計較,但代價確實付出了。
  
  現在的問題是趙婉將「三易歸藏步法」交給他,會不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畢竟這本武道秘境應該不是趙婉自己的。
  
  「這本秘籍原本就是本宮母后的,母后辭世後,宮裏就有人想要謀奪她遺留的東西,我好不容易才偷回了一點點。」趙婉的神情有些黯淡,勉強笑道,「放心吧,不會連累你的。」
  
  「某豈是怕連累之人。」白崖皺眉,搖了搖頭説道,「只是怕你以後無法交代而已,武道秘籍這種東西從來就不屬於某個人,不是你的,也不能説是你母后的,而是有它自己的傳承!」
  
  「你這野蠻人真煩,要不要,不要就還給本宮。」趙婉朝他氣呼呼地一瞪眼,但很快就在白崖平靜的目光中敗下陣來,無奈地説道。
  
  「本宮母后出身恆山靜雲庵,靜雲庵十幾年前遭逢大難,差點斷絕傳承。前代靜雲庵主想要藉助官家勢力重振宗門,便讓母后帶着幾種王室指定的武道秘傳入宮,只是……」
  
  趙婉説着,一雙大眼睛就蒙上了些霧氣,哽咽着説不下去了。
  
  白崖默然無語,他不知道趙婉那位母后在趙國宮廷裏發生過什麼事情,但靠猜也能猜到一些,畢竟前世聽過那麼多宮鬥劇了。
  
  「愚蠢!」
  
  對於那位靜雲庵主的想法,白崖也只有這麼一個評價。一個仙武宗門居然想借助王室復興,可謂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不過,他心裏也不是沒有疑問。
  
  「靜雲庵既是恆山一脈,為何還要求助王室?」
  
  「誰説靜雲庵是恆山一脈……」趙婉聞言,頓時苦笑連連。
  
  「你剛才不是説恆山靜雲庵……好吧,某明白了!」白崖説到一半就醒悟過來。
  
  恆山派確實是個大宗門,裏面統合了很多門派,但並不代表所有駐地在恆山的門派都從屬了恆山派。就好像青城一樣,雖然已經整合了山上絕大多數的道門,但也還有一家全真觀和兩座佛寺沒有加入青城聯盟。
  
  恆山靜雲庵可能就是這一類的小門派,毫無疑問,這種門派在恆山肯定會受恆山派打壓。就像青城會打壓那家全真觀和兩座佛寺一樣。
  
  這些小門派放在萬里青城,等於是在搶奪青城聯盟的資源,跟癌細胞沒兩樣。就算他們簽過了仙凡誓約,青城也會在暗中壓制它們,直到那幾家搬出青城為止。
  
  這樣一想,靜雲庵會投靠王室就不奇怪了,因為只有王室才能幫他們另起爐灶,找到一個其他的駐地。
  
  「只是母后入宮十多年,父王一直推三阻四,沒有幫靜雲庵另選駐地……」趙婉壓低了聲音説道。
  
  白崖不由一歎,一邊是母后,一邊是父王,這丫頭其實也是個苦命人。
  
  「既是如此,這本武道秘籍就算還未歸屬趙國王室,也應該屬於靜雲庵,你就這麼給我……」白崖苦笑着問道。
  
  「前代靜雲庵主,也就是本宮母后的師傅在去年逝世了,然後靜雲庵便與另一家尼姑庵合併了。母后得到消息後,氣急攻心,這才……」趙婉面無表情地説道。
  
  白崖無語,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他第一次聽説仙武宗門會亂到這個程度,想來這家恆山靜雲庵也跟中行氏一樣,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那麼説這本‘三易歸藏步法’真的不用還了?」白崖哭笑不得地問道。
  
  「嗯,靜雲庵當年送來的儘管是原版,但他們其實還有拓印本,而現在靜雲庵都沒了,自然也不能再找王室討要。」趙婉勉強笑道,「至於父王這邊,因為沒完成對母后的承諾,明知道本宮偷去了秘籍,也不會追究了。」
  
  「那好吧,某先看看,若是適合就放某這裏一段時間,學會了就送來還你。」白崖笑道。
  
  「嗯!」見白崖收下獸皮卷,趙婉終於陰霾盡去。
  
  白崖一邊走,一邊翻看着獸皮卷,卻沒發現身後的趙婉跟頭小狐狸似的竊笑不已。
  
  「沒想到本宮還有演戲的天分,幸好這傢伙不是趙國人……罪過,罪過,等回了宮中,一定要向父王和母后請罪!」
  
  白崖做夢都沒想到,趙婉這死丫頭會這麼騙他,加上心裏一直惦記着學一種舞空術,竟然到最後都沒發現破綻。
  
  他這時候的心思全都集中到了這門「三易歸藏步法」上面,看了半天之後,他終於發現自己有點看不懂……
  
  「三易歸藏步法」牽涉到了先天八卦,由八大經卦重疊出的六十四個別卦組成,計算難度極大。智商沒有一百八,根本別想玩懂這門步法。
  
  換而言之,以白崖的天賦,十有**是學不會的。他儘管兩世為人,但從來就跟學霸這種生物扯不上關係!
  
  趙婉將「三易歸藏步法」給他,好壞心思皆而有之。
  
  白崖能學會,她就當還了救命之恩,學不會嗎,那就是捉弄他。誰讓白崖當初嘲笑她這門身法,還老是氣她來着!
  
  「這門身法好像不是純粹的舞空術啊,更像是一種結合了先天八卦的陣法秘傳,怎麼讓我感覺還牽扯到了空間座標的計算……」
  
  白崖的眉頭皺成了川字型,想想就覺得頭暈目眩。
  
  「那個……丫頭!」
  
  「叫王女殿下!」白崖的神情早就落入了趙婉眼中,這回終於讓她揚眉吐氣了。
  
  「好吧,殿下!」
  
  白崖倒是能屈能伸,不恥下問。
  
  「你跟我講講這裏……哦,還有這裏是什麼意思?」
  
  兩人一路邊走邊説,不覺間來到了一處亂石崗。
  
  「咦,到地方了!」白崖終於回神,忍住好知欲搜索起周圍,很快就找到了隱藏在亂石堆裏面的傳送陣。
  
  「這是傳送陣,真的還能用嗎?」趙婉疑惑地看白崖做着傳送準備,「喂,野蠻人,你確定這傳送陣能將我倆送回地面嗎?別亂來哦!」
  
  「就你還敢跟我提亂來兩個字……」白崖給她翻了個白眼,也不理她,自顧自清理起傳送陣。
  
  「這個大混蛋!」
  
  趙婉又被他氣得銀牙緊咬,打定主意要讓他在「三易歸藏步法」裏多坑些日子了。
  
  ……
  
  「咦,真的回到地面了,這裏是哪兒?」片刻之後,趙婉驚訝地看着四周。
  
  「看這裏的地形,應該離朝歌不遠,你若無事便可以回去了。」白崖淡淡地説道。
  
  「切,你這麼着急趕本宮走幹嘛,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趙婉看了他一眼,敏感地説道。
  
  白崖不由無奈,這丫頭論難纏程度,一點都不比那個小魔女差。
  
  他跟中行氏的謀劃此時是絕對不能泄露的,雖説趙婉大大咧咧慣了,也不見得就會出賣他,但這種事關趙國死敵的大事,他真不知道這丫頭會怎麼選。
  
  有句話怎麼説來着,想要朋友不背叛你,那你就不應該給朋友背叛的機會!
  
  「那你就待在這裏吧,反正某現在身負重傷,也需要人伺候。」白崖輕笑着説道,「先去附近找點乾柴回來,天就要黑了,夜裏冷需要篝火。」
  
  「大混蛋,居然把本宮當丫鬟指使!」趙婉咕喃着跺了跺腳,但看到白崖病怏怏的樣子,只得照辦去了。
  
蒼色的狼 發表於 2017-5-2 20:34
第六卷 燕趙慨歌 第五十六章傳信
  

  
  等生起了篝火,白崖再次脱了上衣換藥,渾身的淤青和血跡讓趙婉吃驚地瞪大了美目。她先前看白崖活蹦亂跳的樣子,還以為傷得並不是很重。
  
  「你的傷是魔門的那幾個人留下的嗎?」趙婉莫名地感覺有些難過。
  
  「一部分吧……」白崖想了想便點頭回道。
  
  他身上的血跡和淤青其實只有小部分是被聶涼打傷的,其他大部分是因為「乾坤生死禁」透支,造成了肌肉和血管的撕裂。
  
  看着比較嚇人,但實際上體內的暗傷更嚴重。
  
  「我幫你擦藥吧!」趙婉取過他手裏的愈肌續骨膏,悶聲不響地幫他塗抹在身上。
  
  「死丫頭,輕點,怎麼笨手笨腳的!」白崖有些得意,能讓一位趙國公主服侍自己,這待遇也沒誰了。
  
  「死不了你!」趙婉不滿地翻了個白眼,但手勁還是小心翼翼地放輕了。
  
  「對了,我倆剛遇上絕情道那幾人時,那條蟠龍應該就在你身上吧,為何不直接讓它出來對敵?」白崖忽然想起一事,奇怪地問道。
  
  「忘了!」趙婉臉上一紅,她當時只想着隱瞞蟠龍的事情,是真的沒想起來,直到跑出了老遠才回神了。
  
  「不過,那時候就算想起了也不一定有用,蟠龍不肯救你,我後來勸了很久,它才勉強同意回頭。」趙婉無奈地説道,「誰讓你是它仇人來着。」
  
  「哦……」白崖無言以對,「那你後面幾天呢,又碰上其他世家的人嗎?」
  
  「碰上了零散的幾個,絕情道假扮世家進入秘境的事情已經傳播出去了。」趙婉認真地説道,「後來就一直在找你,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途中總有鬼物騷擾,有幾隻還很強大,要不是有蟠龍跟在身邊就危險了。」
  
  白崖心裏有數,秘境裏稍微強大一點的鬼物都有中行氏控制着。對於那些世家子弟,他們會讓強大的鬼物迴避開,但趙婉肯定不在其中。
  
  認真想想,這小妞的運氣是真好。
  
  在朝歌郊外碰上殺手,結果有他幫忙,進了秘境碰見大仇家中行氏,還有蟠龍罩着。只要中行顧或者秘境內那幾只先天級別的鬼物不出手,她就沒有危險。
  
  等到白崖跟中行顧談判結束,中行氏又來不及殺她了,好運的簡直就跟幸運女神的私生女一樣。
  
  「夜深了,去睡吧!」白崖將唯一剩下的睡袋丟給她。
  
  「那你呢?」
  
  「某要運氣療傷,何況,這裏荒郊野外的,也需要人守夜。」白崖淡淡地説道。
  
  半個時辰後,白崖再次睜開了眼睛,見趙婉已經熟睡,便悄悄起身,取出一塊鍾靈木丟進篝火裏。
  
  鍾靈木是青城特產,散發的香味十分獨特,能夠被青城豢養的座山鷂,以及其他靈禽所辨認。
  
  朝歌距離青城太遠了,白崖就算連續傳送,起碼也要一個來月才能回到青城,那時候他跟中行顧商量的事情肯定就來不及了,所以只能採用遠距離通訊的方式。
  
  這種距離下的即時通訊,只有一種方式,就是利用特殊類型的鏡花水月法陣。
  
  白崖身上並沒有攜帶這種遠距離通訊的法陣陣盤,這種陣盤非常珍貴,而且通訊耗費巨大,很少有青城弟子會特意帶上它。
  
  數月前,他是為了抓捕宗申才下山的,行動範圍都是在益州之內,根本沒必要帶上這東西。
  
  「希望能聯繫上人,不然的話,就只能傳送去趙都邯鄲了。」白崖看着徐徐升上天空的青煙,暗自思量。
  
  如果是在益州,無論哪個郡城或多或少都會有青城的人,畢竟青城在益州已經紮根數千年了。但幷州距離青城太遠了,除了趙都邯鄲之外,其他地方根本不可能常設情報機構。
  
  青城在外州收集情報信息基本是靠蜀國的大豪商,比如:涪陵的曲家。
  
  曲家祖上曾經出過寡婦清,先秦時期,寡婦清掌權的曲家,家業能排在神州十大豪商之內。後來曲家雖然衰弱過一段時間,但又在清都觀的支持下復興,現今依然屬於大豪商級別,商隊遍佈神州各地。
  
  清都觀有交好的曲家,青城另外的一閣兩洞五觀同樣也會有,就是實力弱於曲家,畢竟曲家這種淵源數千年的豪商世家總歸不會太多。
  
  這些豪商或許武力不強,但卻是青城伸向世俗的觸角。
  
  朝歌不可能有青城的情報機構,但作為諸侯國衞國的都城,極有可能會有這些豪商的分支機構。
  
  這些豪商絕大部分會有遠距離通信的陣法陣盤,畢竟對於他們來説,時間就是金錢,商業訊息自然是傳達得越快越好,些許耗費完全可以忍受。
  
  夜晚很快就過去了,臨近天明的時候,終於有一隻座山鷂在白崖驚喜的眼神中落下。
  
  雖然不知道這隻座山鷂僚屬哪一家豪商,但白崖依然毫不遲疑地將自己的「清都觀督察銅牌」綁上了鷹爪。
  
  這次的事情事關整個青城,只要是青城支持的豪商就行,不一定非要曲家。他雖然沒寫一個字,但對方不是笨蛋的話,一看見這塊督察銅牌,那就會馬上趕來。
  
  「你在做什麼?」趙婉揉着眼睛走了過來,髮髻凌亂、迷迷糊糊的樣子,居然看着還有點萌。
  
  「在給青城傳信……」白崖笑着回道。
  
  趙婉現在不肯拋下他,他又不能將中行氏的事情告訴趙婉,只能換個方式瞞一下。
  
  「給青城傳信……青城離這裏太遠,應該不會對奢比屍秘境感興趣吧?」趙婉疑惑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本宮?」
  
  這丫頭還真是夠敏感的……白崖不由無奈,他這趟出來真是沒看黃曆,碰見的兩個少女都是妖孽級別。
  
  「你非是青城弟子,瞞着你才是應該的吧?」白崖眨了眨眼睛,捉狹地笑道,「你記得啊,等會青城的人來了,你就躲遠一點,別過來偷聽……」
  
  「切,誰要聽你們的事!」趙婉不滿地撇了撇嘴,眼珠子一轉,忽然笑道,「你是不是怕自己現在身負重傷,再碰上那些黑衣殺手就保護不了本宮呀?」
  
  「……你太自作多情了!」白崖咧嘴一笑。
  
  「哼!」趙婉自以為發現了真相,心情莫名地大好。
  
  白崖無語,不過也沒多作解釋,反正他沒有故意騙人,就讓她誤會一段時間好了。
  
  座山鷂離開約一個半時辰後,終於有一隊十餘人跟着座山鷂找到了白崖這裏。
  
  領頭的兩人都身穿錦袍,一個瘦一個胖,瘦得清癯儒雅,胖的肥頭大耳。兩人都騎着馬,看上去似乎都不會武功,倒是他倆的手下個個都是武者,身體精壯,眼神凌厲。
  
  見到白崖和趙婉,領頭的胖瘦二人組對望一眼,那個清癯儒雅的老者率先踏前一步,舉着手裏的督察銅牌問道:「此物可是閣下所有?」
  
  「你倆是何人?」白崖取出自己的青城身份牌丟了過去。
  
  「見過白少俠,在下是五斗商聯的管事張成,另一位是曲家商會的管青。」
  
  檢驗過白崖的身份牌,兩人對視點頭,清癯老者便恭敬地將兩塊銅牌都還給了他。
  
  「你們分屬兩個商會?」白崖挑了挑眉,多看了五斗商聯的張成一眼。
  
  這五斗商聯在益州非常出名,它其實不算正統商會,而是屬於天師道組織的一個特殊商會,宗教性很強。
  
  天師道創立之初亦稱五斗米教,是道祖張道陵所創,後經其孫張魯在巴蜀發展壯大。
  
  五斗米教創始之初,是一個極為親民的顯世宗教,常以五斗米為酬救死扶傷,可以算是古代的紅十字會。後來成立的五斗商聯也秉承了這一宗旨,以經商得到的資金貼補下屬醫館,專門為窮苦人家治病。
  
  只是這個商會組織形式分散,一共有五個總部,分別跟青城、峨眉、藥王谷等大宗門交好。
  
  「不知白少俠有何吩咐?」看過白崖的身份牌,這兩人的態度頓時有了微妙變化,曲家商會的胖子管青立刻堆上了笑臉,態度更加熱情了。
  
  青城各派都有不少豪商投靠,但曲家與清都觀的聯繫更加緊密。畢竟當年曲家衰弱時,曾得到過清都觀先輩的援手,以後又多有聯姻,可謂是鐵桿支持者。
  
  「你們兩家誰有可以用於遠距離通信的大型鏡花水月陣盤?」白崖謹慎地問道。
  
  「少俠要與哪裏通信?」兩人聞言就是一驚,胖子管青謹慎地問道。
  
  「青城!」
  
  「果然……」管青和張成各自苦笑,「我們兩家在朝歌的分部都沒有這等陣盤,必須去邯鄲才行。」
  
  通信距離越遠,所需耗費和陣盤就越大。兩家商會在朝歌分部的陣盤都比較小,最多隻能聯繫到襄陽。倒是他們在趙都邯鄲的分部有大型陣盤,可以直接跟青城聯繫。
  
  「不知少俠想要傳遞的消息,能不能經過中途轉交?」張成小心地問道。
  
  「不能,此事事關重大,必須由某跟青城師長直接通話。」白崖沉吟了一會,立刻有了決定,「你倆立刻召集好手送某去邯鄲,最好能請到勢境或者先天強者護衞,另外記得不要泄露消息!」
  
  白崖盯着兩人一字一頓地説道,「此事過後,青城必有回報!」
  
  兩人大驚,看白崖這架勢,要傳遞的消息顯然不是什麼小事,明顯牽扯到了整個青城的利益。
  
  「少俠稍待,我倆立刻就吩咐下去。」兩人對望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重重憂色。
  
  對他們而言,這可不是什麼輕鬆的好差事。
  
蒼色的狼 發表於 2017-5-2 20:35
第六卷 燕趙慨歌 第五十七章上報
  
  
  
  「白少俠,此事若是大張旗鼓,到了邯鄲必會有其他勢力窺探。不如吩咐下去,讓邯鄲分部將法陣陣盤拆開,再帶來此處如何?」
  
  張成與管青在驚詫過後,露出了精明本色,很快就提出了新的建議。
  
  「哦,以你們之見,如何實施可以更快更隱秘?」白崖這時候也回過味來,不再固執己見。
  
  「邯鄲人多嘴雜,若是秘密行事,肯定是在朝歌附近更好。」大胖子管青抹着汗水説道,「至於護衞的話,先天武者太難找了,得聯繫附近的中小宗門,這樣目標太大,倒是勢境武者可以多請幾位。」
  
  白崖一想也對,野生的先天武者確實比大熊貓還珍稀,勢境武者就好多了,各個宗門出來遊歷的比較多。
  
  即使是宗門武者,只要答應了僱傭,絕大多數武者都會盡職盡責。神州世界就是這點好,連綠林盜匪都將諾言看得很重,不會為了利益輕易背主。
  
  改了方針之後,白崖就撒手不管了。
  
  管青和張成兩人先是派人回了一趟朝歌,隨後帶來了一大幫子人。兩個商會合起來有一百多人,其中一半是護衞,還有一半是僕傭。
  
  白崖原本還擔心人多嘴雜,但隨後很快就放棄了,因為這幫人在日落之前,就利用附近的木材搭建出了一個小小的「城寨」。
  
  這個城寨外圍是木牆和柵欄圍出來的營地,前後各有一道寨門,帳篷搭建得錯落有致,護衞和僕傭各司其職,所有事務都井井有條,居然讓白崖有了身處兵營的錯覺。
  
  「喂,野蠻人,你把這些人叫來幹嘛,是想在朝歌郊外封疆裂土嗎?」
  
  趙婉大感興奮,她在城寨裏看什麼都新奇,一個白天都在蹦來蹦去。商會裏的人倒是很喜歡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讓這丫頭只看別動手,她每次動手都是在幫倒忙。
  
  「封你個頭啊,你沒事別去搗蛋,安靜點坐某旁邊。」白崖懶洋洋地躺在一張藤椅上,裹着一條熊皮褥子。
  
  「告訴我嗎?」趙婉嗲聲嗲氣地撒嬌到,讓白崖只覺毛骨悚然。
  
  「你別噁心啊,某早就説過了這是青城隱秘,你想留下可以,就是別多問。」白崖扭過頭去不理她。
  
  「白少俠,消息已經傳回邯鄲,三日後肯定能把東西都運過來。」
  
  傍晚時分,管青過來回稟事項進度,張成則回了朝歌聘用武者。
  
  「這寨子搭得不錯,只是有必要嗎?」白崖趁私下無人,小聲地問道。
  
  「啊?」管青有些疑惑地答道,「這荒郊野外的……不搭個寨子怎麼成?」
  
  兩人説了一會話,終於互相理解了。
  
  白崖習慣了宗門武者的作派,他們出門都是獨行,或者兩三人結伴遊歷。
  
  旅行途中的宿營,最多也就燒個篝火,風餐露宿是常事,很多人身邊會豢養個異類護法替自己守夜。
  
  而類似五斗商聯和曲家商會這種商隊就不同了,他們人數眾多,除了主幹路會坐飛渡車和貨輪,很多時候為了節省費用,還要自行通過一大段的野外路程。
  
  像是主城到護城,主城到驛站、渡口,又或者去特定的城鎮、農場、林場、馬市等採購土特產。
  
  因此,在荒野搭建營寨是必須的步驟,他們在這方面的本事甚至不亞於古代軍隊,很好的彌補了武力上的缺陷和短板。
  
  「少俠平時都是獨行客,不習慣我等的作為也屬正常。不過,等你將來參加荒野蠻域的狩獵隊,自然就會學會這方面的事情了。」管青笑着説道。
  
  白崖一想也是,頓時虛心地請教起野外宿營的常識。
  
  到了第二天,營寨越發得完善了,兩個商會僱傭的武者開始在營寨附近巡邏。
  
  若是從天上往下看,這處偏僻的野外彷彿一夜間多了一個四邊形的堡壘。雖然面積不大,但卻顯得很結實,足以抵禦很多危險。
  
  「果然專業的事情還是應該交給專業人士。」
  
  白崖雖然覺得沒有必要,但也很滿意這個營寨。
  
  到了第三天,張成從朝歌又僱傭了一片人手,其中有兩位勢境武者。
  
  一個是摘星門崔皖,另一位是古靈山汪峯。這兩個門派都還沒有簽署仙凡誓約,資格還不夠。不過,它們跟綠林門派又有所不同,算是屬於預備役的仙武宗門。
  
  這類宗門在益州也有不少,他們的駐地跟洞天福地差距很大,修煉資源稀少,門中武者平時多有接受世俗的委託。
  
  因為這類宗門的生源比較有限,如果發展不好,很有可能會衰退成武道世家。因為繼承者都是宗門高層的子女,為加強對宗門的控制,又多有聯姻之舉,時間一長就變成了單一的傳承世家。
  
  白崖與這兩個勢境武者沒怎麼打交道,管青還建議他不要出面。雖然這兩人背諾泄密的可能性很小,但沒必要在這方面節外生枝。
  
  到了第四天,邯鄲的「貨物」終於到了,營寨裏重新忙碌了起來,隨同而來的陣法師開始拼接拆開的陣盤。
  
  白崖去看了一次,發現這個用於遠距離通信的鏡花水月陣盤居然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難怪朝歌這邊的分部會沒有。
  
  心思縝密的管青讓陣法師在鏡花水月法陣的外圍,再次佈置了一個靜音法陣和一個幻陣,避免白崖與青城通信時,被其他人發現端倪。
  
  白崖心中感慨良多,古人誠不欺我,三人行必有我師。
  
  管青不過一個商會管事,若論武功,他一個指頭就能碾死,但比起做事,人家就比他沉穩多了,只是在一邊看着就讓他受益匪淺。
  
  事實也是,以白崖前世來對比,他不過是公司比較看好的新人,而管青已經是分公司的總經理了。穿越給了白崖一個新的人生,但並不代表他就是無所不能的超人了。
  
  ……
  
  「白少俠,陣盤已經能用了,在下已將裏面的人清空,你可與青城通信了。」
  
  管青不停地在抹汗,這大胖子有點膽小,事到臨頭感到緊張了。
  
  「嗯,你先出去吧,接下來的事情你們不聽為妙。」
  
  其實不用白崖趕,管青自己也不想參與這種事,沒看張成這幾天都避嫌了,沒事絕不在白崖面前晃。要不是曲家跟清都觀的關係有些特別,管青也想學張成。
  
  隨着白崖面前亮起代表着鏡花水月法陣的透明狀漣漪,一些景象也慢慢從模糊開始變得清晰。
  
  鏡花水月的對面是一座宏偉的大殿,此時正有幾個年輕的道人一臉驚訝地朝他這邊望來。
  
  一個青年道人從遠處走來,對着白崖做了個稽首。
  
  「這位施主有何貴幹?」
  
  白崖聯繫的這處大殿並不是清都觀,而是青城負責對外聯繫的道觀,隨機性比較大,不確定屬於哪個具體的門派。
  
  「在下清都觀督察白崖,有極為重要的事務回稟師門,還請道長速速聯繫吾師劉鈺,若是吾師不再,也可聯繫其他清都觀峯主以上的師長。」白崖對着他出示了自己的身份牌和督察牌,神情鄭重地説道。
  
  「白師兄稍待,小道立刻去辦。」
  
  對面的青年道人一驚,毫不遲疑地跑了出去。作為對外聯繫點的門人,他能估計出事情的輕重緩急。白崖一開口就要聯繫峯主以上的先天強者,顯然回稟的不是小事情。
  
  他的效率很不錯,約莫兩刻鐘之後,一個人影就出現在了法陣投影裏。
  
  「大師兄,你出關啦?」白崖雙目一亮,雖然出現的不是劉鈺或者其他先天強者,但能看見宣季,依然讓他很高興。
  
  「你這傢伙……師傅都快被你氣死了,他説你簡直跟孫猴子一樣,沒有五行山壓着就無法無天了。」宣季看着他搖頭笑道,「現在在哪兒呢,莫非真的跑去幷州,找那個什麼勞什子的中行九十九連塢了嗎?」
  
  「大師兄,某在朝歌呢……」白崖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笑道,「先不説這個,陣法耗費巨大,某先將重要事情説了!」
  
  接着白崖便説起了中行氏的計劃,並將中行顧給予的陰火地髓展示了一遍。
  
  宣季越聽越驚,不待白崖完全説完,就擺手制止了他。
  
  「你等着,某去找師傅和師祖,此事太大,須得馬上回稟師門。」
  
  白崖目送宣季飛也似的跑出了大殿,不由一陣苦笑,看來同樣的話,他今天還得説上好幾遍。
  
  宣季去後不久,師傅劉鈺和師祖淨羅就過來了,此外他們身後還跟着兩個道人。一個面容俊朗,鬢髮半白的青年道人,另一個是須眉皆白的老道長,手中提着一柄拂塵,顯得仙風道骨。
  
  「這位是你大師伯凌霄子,現任清都觀都管一職,另外一位是監察堂掌座玄誠道長……」劉鈺指着青年道人和另一個鬚眉皆白的老道介紹道。
  
  白崖一驚,劉鈺曾説過淨羅一脈以大師伯最為出眾,武功比淨羅真人更高,擔任觀中三都一職,沒想到真人顯得這麼年輕。
  
  不過,先天武者能自我調節身體狀況,真實年紀不太好猜測。
  
蒼色的狼 發表於 2017-5-2 20:35
第六卷 燕趙慨歌 第五十八章回覆
  

  
  「小子白崖,見過師傅、大師伯,見過師祖,掌座……師叔祖!」
  
  白崖連忙施禮,劉鈺是淨羅真人年紀最小的弟子,他見到跟劉鈺同輩的先天強者都要喊師伯。.
  
  不過,淨羅在先天強者的輩分裏又比較大,所以同輩大部分都是白崖的師叔祖,比如眼前的玄誠道人。
  
  道觀的職務通常分為道長、監院、三都、八執、十五頭。清都觀的監察堂掌座就是監院,加上凌霄子是三都裏的「都管」,淨羅是八執裏的寮房執事,所以他們基本就能代表清都觀的高層了。
  
  當然,所謂「高層」是指清都觀處理世俗事項的現職人員,並不是清都觀真正的頂端力量。
  
  清都觀真正的頂端力量大多數都隱退靜修了,最多掛個長老、太上長老等名號。比如:給予白崖旱魃精血的那位太上長老。
  
  絕大多數武者不愛管事,對於他們來説,修煉比權力的誘惑大多了。
  
  白崖這次回報的儘管也屬於大事,但除了在觀內輪值的先天武者,還惹不出那些退隱靜修的老怪物。
  
  「白師弟,你將剛才與某説的事情再詳細説一遍。」宣季抬頭示意了一下。
  
  白崖無奈,只好又重複了一遍之前對宣季説過的事情,向幾位大佬展示了陰火地髓的樣本。這批陰火地髓各種品質都齊全,可以證明其來自於同一條地脈。
  
  「果然是陰陽火晶……」淨羅真人見到陰火地髓後,不由搖頭一歎,「可惜了,地脈轉化成這種東西之後,秘境就沒有再改造的可能了。」
  
  「師祖,你們見過類似的晶石嗎?」白崖好奇地問道。
  
  「這有何奇怪,但凡規模較大的仙武宗門,大多都擁有數個仙魔位境。如此長的時間開改造下來,有什麼東西是沒見過的。」看着像個俊朗青年的大師伯凌霄子衝白崖一笑,又對着劉鈺笑道。
  
  「小師弟,早就聽聞你的這個徒兒有些特別,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龍鳳,換你當年都沒他這份福緣吧!」
  
  「大師兄……」
  
  劉鈺臉色黑得跟鍋底一樣,以他那種清高兼傲嬌的臭脾氣,年輕時候可也是個作死小能手!
  
  「好了,你們兩個莫聒噪,讓白崖先説完事情!」白鬚白眉的玄誠道人揮了揮手,笑眯眯地看着白崖,點了點頭説道,「娃娃,以你之見,中行氏除了想要託庇青城之外,可有其他不軌之舉?」
  
  「師叔祖是指……」白崖不明所以地問道。
  
  「比如中行氏想挑起青城與幷州仙武宗門的亂鬥……」玄誠道人沉吟着説道。
  
  白崖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説這不太可能,但回頭一想,頓時現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他在奢比屍秘境一共只見過中行顧和那位宮裝美婦中行影,假如中行氏一族只剩下了寥寥幾人,那確實有可能有了報復趙魏韓三國,而不顧生死地挑起一場仙武宗門間的戰爭。
  
  別管他們能不能成功,真要展到那個地步,青城肯定會被抹一臉的屎!
  
  「並非無此可能,但只要後續安排妥當,應該可以避免上當。」白崖謹慎地説道,「或許我等可以在事項安排上花點心思,在跟其他宗門攤牌前,先讓中行氏將陰火地髓和族人集中遷移……」
  
  玄誠道人摸着白鬍子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白崖的意思其實就是説,我們先收了好處,再讓中行氏的族人當人質。這樣中行顧無論有什麼陰謀,都要先掂量掂量了。
  
  事實上,中行氏搞鬼的可能性本來就比較小,再加一層保險就更安全了,沒必要為此放棄計劃。
  
  「既是如此,我等應該儘快將此事上報總壇了。」凌霄子笑着説道。
  
  「且慢,白崖,你估計中行氏已經挖取的陰陽火晶大概有多少數量,若是不多的話,就無需驚動其他門派了。」淨羅真人謹慎地問道。
  
  「小子見到的那些地脈礦石尚未剖解,以原石堆積的體量,應該不少於百萬萬斤……」白崖思量了一下,遲疑着給出了一個模糊的數量。
  
  蜀國的度量衡繼承先秦,一斤大約是25o克,百萬萬斤就是兩百五十萬噸。就算陰火地髓跟原石廢料的比例是一百比一,也可以提取到兩萬五千噸的陰火地髓了,堆起來就是一座小山。
  
  實際上他覺得還説少了,因為沒有徹底衡量那處大峽谷的大小。
  
  「竟有如此多……那個秘境的本源只怕都被挖得受損嚴重了吧。」法陣對面的幾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白崖開頭説過,中行氏挖出來的陰火地髓幾乎可以堆成山,他們本來還以為只是比喻,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浪費啊,這中行氏一族真是罪孽深重!」淨羅真人輕輕一歎,其他幾人也是心有慼慼。
  
  一方能夠繁衍生靈的小位面,就這樣被中行氏搞得神憎鬼厭,徹底糟蹋掉了。淨羅等人可都是道門修行者,最見不得這種違背天地大道的事情。
  
  陰火地髓雖然好東西,但比起一整個秘境,那就不值一提了。
  
  「若是如此,我們清都觀一家肯定吃不下,上報總壇吧!」玄誠定了定神,拋開個人喜好,回頭看向宣季,「影像錄好了嗎?」
  
  「回稟師叔祖,已經錄好了!」宣季恭敬地回道。
  
  「那好吧,娃娃,你自己在那邊行事小心一些,最多三五日,宗門會再聯繫你的。」玄誠道人朝白崖笑着點點頭,眼中帶着一絲欣賞。
  
  玄誠老道與淨羅、凌霄子很快就走了,法陣前只剩下了劉鈺和宣季。
  
  「那個……師傅!」白崖苦着臉喊道。
  
  「哼,功過不相抵,回來再跟你算賬!」劉鈺拿手指點了點他,揹着手走人了。
  
  「大師兄,幫某説説情唄!」白崖嬉皮笑臉地看着宣季。
  
  「小師弟,放心吧,師傅刀子嘴豆腐心,不會拿你怎麼樣的,最多回來關你個十年八載,就當閉關靜修了。」宣季眼含笑意,難得地調侃道。
  
  白崖臉色一黑,訕訕然地關閉了法陣。
  
  接下來幾天,白崖喜憂交織。
  
  喜的是這趟回去肯定有獎勵,青城秘傳隨便挑的節奏。
  
  這是授武二問反過來的必然,你對宗門做出了巨大貢獻,宗門肯定也要給你回報,否則何必弄出個「授武需圖報」的授武原則。
  
  憂的是一旦回去,這回肯定要被關禁閉了。
  
  他那個便宜師傅劉鈺都要快被氣死了,好心想着給他弄本拳法宗師的心得札,結果白崖卻一去不回,完成了任務也沒回來稟報。
  
  白崖覺得自己以後要是有個這樣任性的徒弟,也得關幾年禁閉,好好反省一下。
  
  接下來數天,他的心情輕鬆了許多,用着管青送來的傷藥安心養傷,氣色比起之前反而萎頓了一些。
  
  這倒不是傷勢反覆,而是先前精神緊張壓住了傷情,現在一放鬆下來,後遺症反而顯露了。
  
  等到第三日傍晚,值守武者跑來報告,法陣又亮起了通信的光芒。
  
  「大師兄!」這次對面僅有宣季一人,另外幾個大佬都不在了。
  
  「小師弟,你拿個紙,有些東西要記一下。」宣季拿着一份皮卷,謹慎地説道。
  
  「宗門有決定了嗎?」白崖眼中精光一閃。
  
  「嗯,師祖和師叔祖那天接到你的通知後,就立刻將此事通報給了幾位太上長老。他們這幾日與青城其他宗門通過氣了,剛剛才有了決議。」宣季笑道。
  
  「你別覺得慢,這個度其實已經很快了。」
  
  「某知道。」白崖有些無奈。
  
  青城並非是單一的門派,而是一個門派聯盟,最高層的決策形式類似於政府議會,決策者都是各個大宗門選出來的代表。
  
  這些代表既有現任掌教和監院等人,也有已經退隱靜修的長老,一般是按各大宗門的規模和實力分配代表名額,跟議會制差不多。
  
  中行氏這檔子事情夠得上讓他們議一議,但也不難做決定,否則這麼點時間哪裏夠出決議。
  
  「好了,你記一下吧!」宣季打開皮卷,一條一條開始複述。
  
  因為與中行氏的謀劃不能假手他人,所以白崖這時候也只能由自己一個字一個字的抄寫下來,幾乎花了大半個時辰才校對完。
  
  宣季帶來的這份皮卷就是青城給中行氏的回覆,青城同意了合作計劃,但具體實施起來卻十分嚴苛,中行氏幾乎沒有什麼自由操作的餘地。
  
  先是以白崖現在所在的傳送陣為基地,中行氏需要將所有陰火地髓分數批進行轉移,中行氏原本遷到地表的族人也要重新召集,並分批跟隨撤離。
  
  只是在這個撤離過程中,中行顧等人還要留在奢比屍秘境,設法依託法陣拖延幷州其他宗門的探索活動,為遷移隊伍爭取時間。
  
  其二有關於秘境之匙,青城同意給予試煉名額,但不一定就是奢比屍秘境,而是相類似的環境,跟白崖當初猜測的一樣。
  
  然後是有關於對中行氏的庇護內容,青城會給予中行氏一個附庸身份,同時擺平六扇門和蜀國朝野。
  
  最後是青城提出的額外要求,出了原本的合作範圍。
  
  青城要求中行氏將他們的鬼道功法和陣法之道上繳一份拓印本,作為回報,他們可以留下六分之一的陰火地髓,並負擔中行氏遷移到蜀國後的所有費用。
  
  比如:在青城支脈的某個山頭給予一座洞府,或者為他們在某個郡城找一處基業
  
  這兩個選擇各有優勢,前者靠近青城,元氣濃郁有利修煉,而且能免掉世俗的麻煩。後者不用再仰仗青城鼻息,行事可以更自由一些。
蒼色的狼 發表於 2017-5-2 20:37
第六卷 燕趙慨歌 第五十九章籌備
  
  
  
  關閉了法陣,白崖看着手裏的筆錄,皺起眉頭捏了捏鼻樑。
  
  要不是這件事能讓宗門跟自己都收益巨大,他真的不願意摻和進去,實在是太麻煩了。
  
  最主要的難題是時間,原本以為將事情告知宗門就沒他什麼事情了,但這會跟宣季聊過以後,發現這件事無法等到青城那邊來人再做,他這邊必須先行動起來。
  
  從他離開秘境到現在,差不多一週了。
  
  換而言之,他們這個營寨可能已經被外人發現。
  
  雖然中行氏設置傳送陣的位置距離官道很遠,周圍是個亂石堆,但這麼長時間下來,不可能完全沒有一個人過來。
  
  像是採石的山民、打獵的獵户、採藥的農户等等,反正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意外情況。
  
  儘管兩個商會請了不少武者在附近巡視,但最多也就驅趕掉他們,不能隨意囚禁。因為囚禁了也沒用,只會引來更多的人。
  
  管青和張成倒是在朝歌的衙門打過招呼了,但很難説能把這種消息壓多少天。畢竟朝歌郊外多了一座營寨,總會引起朝堂上下的疑心。
  
  按照管青和張成的説法,他們這裏的動靜大概能瞞半個月到一個月左右,時間再長就不行了,賄賂再多官員也壓不住。
  
  這使得白崖心裏的危機感日益濃重,如果按管青預測的暴露天數來算,他還有八到二十天左右。這個時間勉強能將百萬萬斤陰火地髓的原石送出奢比屍秘境,但後續裝載和運輸就不可能了。
  
  百萬萬斤是兩百五十萬噸,一輛車裝十噸,都要二十五萬輛車次,想半個月左右就運光幾乎是天方夜譚,更不用説直接運到青城了。
  
  因此,青城要獨自吃掉這批原石的可能性基本沒有,必須要分潤出一部分給衞國朝廷,包括本地的其他仙武宗門,否則趙魏韓等中原地區是寸步難行。
  
  至於分出多少,那就看白崖這裏能藏起來多少了。
  
  沒錯,他們現在的任務不是把東西全運走,那是不可能的。就算能運走,也必須要先將原石初步分解提煉,否則光是運費就是個天文數字。
  
  他們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利用兩大商會藏掉一部分,再賣一部分給其他組織,換成可以通過正常途徑運回青城的天材地寶。
  
  然後剩下的陰火地髓原石再與衞國朝堂、本地仙武宗門談判分配。
  
  「看來必須找管青和張成兩個再談一談。」
  
  白崖無奈,只得請來兩位專業人士。
  
  事到如今,他必須讓這兩家參與進來,否則接下來的事情就沒法幹了。
  
  「奢比屍秘境的晶石礦?超過百萬萬斤?」管青和張成禁不住瞪大了眼睛。
  
  他們兩個不認識什麼陰火地髓,只知道是一種特殊的晶石礦。白崖也沒告訴他們中行氏的事情,只説有這麼一批晶石礦。
  
  當然了,要是中行氏召集來的族人跟着商隊一起走,兩大商會應該會猜到一些。但這種事情能做不能説,猜到就猜到,對青城而言沒什麼大不了。
  
  作為兩個大商會的管事,管青和張成知道中行九十九連塢出現奢比屍秘境的傳聞,但從未將白崖這次的機密與此聯繫起來。
  
  現在聽到白崖吐露的消息,他們既有點震驚,又感覺理所當然。朝歌附近能引起青城關注的地方,也只有那個奢比屍秘境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隱隱的興奮和欣喜。
  
  白崖將這件事情告訴他們,説明兩大商會就有參與的機會了。
  
  他們不貪圖陰火地髓,這不是商會級別的組織能夠奢求的,但既然陰火地髓的原石需要轉賣、分解和運輸,那他們肯定能賺點金銀財寶回來。
  
  「兩位計算一下,我們能藏起多少,賣掉多少,另外分解提煉的費用,以及運輸費用又要多少?」白崖慎重地問道。
  
  「好,白少俠稍待!」
  
  管青與張成頭碰頭計算起來,時不時爭辯兩句,對比一下各自的方案。
  
  這一算起來就是大半天,直到明月高懸,兩人才得出了初步結果。
  
  按照管青和張成兩位管事的計算,兩家商會大概能利用租借的山莊和商鋪藏起兩成原石,再借助兩大商會與本地仙武宗門、衞國軍隊,以及狩獵隊的關係,可以將三成原石換成相等價值的天材地寶。
  
  剩下五成再拿去談判的話,大概還能保留下一半左右。
  
  換而言之,青城大約能分到這批原石的七八成。
  
  如果青城所得需要留給中行氏六分之一,再減掉原石剖解、儲藏和運輸等費用比例,那麼青城大概能拿到總價值三成左右的陰火地髓。
  
  白崖知道陰火地髓跟普通晶石不同,它更加貴重,剖解和運輸費用所佔的比例應該沒有管青兩人計算得那麼多。可要是再算上安置中行氏,以及擺平蜀國朝堂和其他武道世家的花費,能得三成就不少了。
  
  他想清楚後不由苦笑,十成所得到最後居然只剩了三成,真是讓人有點不甘心。
  
  不過,仔細想想也釋然了,誰讓青城離這裏太遠了呢!
  
  就算只有三成,那也是七八千噸的陰火地髓,而且還有中行氏的鬼道和陣法研究。
  
  或許在青城高層眼裏,中行氏的鬼道和陣法之道更加重要也説不定。
  
  青城沒有完整的鬼道功法,陣法一道盡管比較完善,但中行氏那位天才陣法師所開發的地火之井,以及傳送陣連接成的空間裂縫陷阱,都有很大的借鑑價值。
  
  「照你們説的安排下去吧,另外選一批可以信任的夥計跟某去奢比屍秘境,我們馬上開始搬運那批東西。」白崖愁眉苦臉地歎了口氣,他這麼懶的人最不喜歡這些勞碌的瑣事了。
  
  「對了,那位趙姑娘……」管青忽然想起一事,試探着問道。
  
  「趙婉就是數月前來衞國的趙王女……她知道奢比屍秘境,但不清楚這件事情,你們找人陪着她到處逛逛,記得千萬別説漏了嘴。」
  
  白崖嘴角一抽,他好幾次都想着把這丫頭哄回去,反正兩大商會招來的武者挺多,一路護送回邯鄲也可以。但趙婉死活就是不肯走,弄得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很懷疑這丫頭已經看出點什麼了,只是懶得問而已,想想送回去説不定還要壞事,乾脆就隨她去了。
  
  「趙王女?!」管青和張成又一次張大了嘴巴,神情很快就變得有些曖昧,看得白崖尷尬癌都犯了。
  
  「説來話長……某跟那丫頭沒什麼,你們倆別瞎猜。」他沒好氣地苦笑道。
  
  「哦~」這兩人都是人精,馬上就眼觀鼻鼻觀心,裝出了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只是張成眼珠子一轉,居然有了個餿主意。
  
  「白少俠,趙王女既然在此,等衞國朝堂發現營寨之後,我等或許可以用護衞她的名義,再將機密拖延一段時間……」
  
  「可以倒是可以,但這樣的話,你們還得再僱傭一批人手,特別是高手,兩個勢境或許還搞不定!」白崖摸了摸下巴,將趙婉受到黑衣人追殺的事情説了一遍。
  
  這下管青和張成也頭疼了,陰火地髓的事情僅僅是拿多拿少的問題,比較起來趙婉的事情一旦泄露反而更麻煩。偏偏這丫頭打不得罵不得,回不回去還得順着她自己的意思。
  
  「拖一時算一時吧,等那丫頭的行蹤泄露,你們可用她的名義來拖延一下衞國朝堂和其他仙武宗門……」白崖皺眉説道,「不過,到時候某會帶她離開營寨,此處就當掩護了。」
  
  「不錯,正是兩全其美,用趙王女拖延營寨裏的秘密,再用營寨來坑殺黑衣死士……」
  
  管青兩人眼睛一亮,他們反正都要出錢僱人,正好給那批武者找點事情做。
  
  ……
  
  第二天上午,正當白崖偷偷摸摸打算和一批商會夥計傳送到奢比屍秘境時,趙婉卻恰到好處地找了過來,讓他不得不透露了自己的去向。
  
  「傳送回秘境?這又是為何?」趙婉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着他。
  
  「這死丫頭一定發現什麼了,不然哪有這麼巧的……」白崖暗自苦惱,首次感覺女人太聰明太有性格也是個大麻煩。
  
  「好吧,你跟着某,等會再告訴你!」白崖剛説完,就看見趙婉露出了明顯的得意之色,頓時翻了個白眼,「你發現了?」
  
  「哼,本宮何許人也,況且,就你那麼點小伎倆還能瞞得了誰?」趙婉得意地回道。
  
  「好吧,那你説説,你都發現些什麼了?」白崖饒有興趣地盯着她。
  
  「不就是發現了中行氏的寶藏嗎?」趙婉眨了眨眼,不滿地説道,「小氣鬼喝涼水,本宮又不要你什麼東西,用得着防賊一樣嗎?」
  
  「你想瞞着本宮,本宮還就非跟着你去看看不可!」趙婉説着,一步就踏進了傳送陣。
  
  「你過來,某有事告訴你!」
  
  白崖無奈地歎了口氣,他沒辦法了,必須把中行氏的事情告訴趙婉。總不能真讓她跟進來,中行氏監控着整個秘境,一進去就會被發現,而且這回真不一定還能把她撈出來了。
  
蒼色的狼 發表於 2017-5-2 20:37
第六卷 燕趙慨歌 第六十章泄密

  
  
  「中行氏還有後人?」
  
  聽白崖將兩人分別之後的事情重述了一遍,趙婉忍不住瞪大了一雙美眸。
  
  「不錯,所以你不能再回去了,某之前好不容易才把你撈出來的……」白崖認真地説道。
  
  「為什麼?」趙婉一臉迷糊地問道。
  
  「什麼為什麼?」白崖也是一臉疑惑。
  
  「本宮問為什麼不能進去了?」
  
  「啊?」白崖一愣,奇怪地説道,「這需要問嗎?你們趙家和中行氏是死敵啊!」
  
  「不都過去兩千來年了嗎?」趙婉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地問道,「中行氏這都已經多少代人了……還有那麼大仇嗎?」
  
  「……」白崖無語。
  
  他倒是很想説沒有,但以他前些天跟中行顧的交涉來看,那個老頭對趙婉確實懷有殺意。
  
  中行氏可能沒有再復國或者向趙魏韓三國復仇的打算,但要在眼皮子底下看見三國的王族成員,估計不會介意順手宰掉。
  
  在白崖前世的歷史上,從春秋戰國開始,大復仇主義就非常盛行。
  
  為君為主,為親為友復仇,當街鬧市就敢拔刀殺人者不計其數。當時的遊俠兒可説是一言不合就要分個生死,像韓信那樣委曲求全是會被人看不起的。
  
  到了西漢中期,儒家的《公羊傳》就很明確指出「九世猶可復仇乎?答曰:雖百世可也!」。
  
  別説公羊儒的西漢,就算東漢末年的三國時期,大復仇主義也很厲害。此類事件比較有名的一些例子,像是徐庶為友報仇、典韋為民除害、關二爺殺人逃難等等,可説是家喻户曉。
  
  大復仇主義的這股風氣在西晉時期慢慢衰弱了,究其原因是由於士族和大地主的崛起,土地兼併嚴重,百家凋零,獨尊儒術,知識集中在了少數人手裏。
  
  統治階級加強了對平民百姓的人身控制和思想洗腦,精神文明慢慢偏向重文輕武,導致原本尚武的華夏民族逐漸被閹割,民眾變成了面向黃土背朝天的一群綿羊。
  
  不過,神州世界就不同了,在這裏諸子百家依然興旺,底層民眾並不缺少獲取知識的渠道。雖然因為知識的普及,讓神州民眾識字懂法,大大減少了私刑私仇,但大復仇精神卻並沒有消亡。
  
  而且中行氏在奢比屍秘境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窩了兩千年,對趙魏韓的仇恨早就刻進了骨髓,豈是那麼容易一笑泯恩仇的。
  
  只是這些話跟趙婉説不通,小丫頭或許見識過宮廷的陰暗面,可她的年紀畢竟太小了,又一直過得錦衣玉食的任性日子,哪裏懂得中行氏一族猶如杜鵑泣血般的憤懣。
  
  「若是趙魏韓三國給中行氏些補償……」趙婉咕喃了兩句,但見白崖面無表情地看着她,頓時聲音越來越輕。
  
  滅國之仇哪是那麼好化解的,就算趙魏韓現在肯接納中行氏,中行氏泰半也是不會接受這種施捨的,反而會當成是侮辱。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白崖歎了口氣,「既然你沒有將中行氏趕盡殺絕的想法,那麼想必還是肯將他們的消息保密一二,反正中行氏未曾謀求幷州的土地,只欲在益州重新開始,你也不算出賣了趙國利益……」
  
  「那……你快去快回!」
  
  趙婉雖説嬌蠻任性,但本質上還是個明白事理的善良少女,不再強求跟着白崖,只是情緒有些低落。
  
  「嗯,某不在的時候,你聽管張兩位管事的安排,切不可擅出營地。」白崖慎重地吩咐道,「這麼些天了,營寨應該已經落在了外人眼裏,追殺你的那些個黑衣殺手還在外面……」
  
  「囉嗦,本宮還用你這個野蠻人來教?」趙婉柳眉一挑,原本惆悵的神情一掃而空,斜眼看着白崖。
  
  「好,好!」白崖差點被她氣噎着了,哼哼了兩句,就讓人啟動了傳送陣。
  
  一陣白光閃過,他帶着一幫商會夥計進了奢比屍秘境。
  
  ……
  
  「小友果然言而有信!」
  
  中行顧看完白崖帶來的筆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只是……這其中的一些條款,是否還有商榷的餘地?」老者斟酌着説道。
  
  「不知前輩指的哪些條款?」白崖毫不打馬虎眼地問道。
  
  只要青城答應了庇護中行氏,他們這會已經不怎麼着急了。陰火地髓要如何運走可不是中行氏的問題,反正不是他們的東西了,該操心的是白崖和青城。
  
  「就是吾族人員的分批跟隨……還有功法的拓印本……」中行顧遲疑着説道,「老朽並非信不過青城,只是再將吾族年輕一輩召集起來,目標是否太大了點?」
  
  「前輩放心,宗門既然答應庇護,一月後必有高手前來。除非青城武者死絕,否則你們一路上安如泰山。」白崖笑着回道,「再説你們又是分批跟隊,風險已經下降很多了。」
  
  「何況,中行氏一族久在秘境生活,對於現今的神州早已不熟悉。一路上若是無人引導去益州,才會有更多麻煩。」
  
  「至於鬼道和陣法的拓印本嗎……此事並非青城乘人之危,欲奪中行氏傳承。」
  
  白崖皺了皺眉,謹慎地説道,「你們遷入益州後,雖説有青城庇護,但接下來百年必定小麻煩不斷。例如:其他武道世家找上門的比武切磋……此類種種總不能讓青城代勞吧。」
  
  「外界不比秘境,鬼道與陣法在正面比武中運用較少,中行氏雖有其他功法,但多數傳承距今都已有兩千年……你們在這方面,難道真的無需青城援手嗎?」
  
  「多謝小友指點迷津,倒是老朽糊塗了!」中行顧聽得一驚,連忙起身施禮道謝。
  
  白崖的意思很簡單,現今武道發展極快,中行氏雖然兩千年前有一整套的武道傳承,但放到現在不一定適用。而後來發展的鬼道和陣法肯定不能用於武道切磋。
  
  他們現在又衰弱成這樣了,最終還是要到青城換取一些武道秘籍的。就算不用秘籍,也需要青城高手的幫助,來指點完善兩千年前的武道功法。
  
  既然是這樣,與其到時候再臨時抱佛腳,還不如現在就大方一點。
  
  只要青城借鑑了中行氏的鬼道和陣法,於情於理都算將他們歸入到了青城一脈,後面就拒絕不了在武道方面提供一點幫助。
  
  中行顧只是感情上有些難以接受自家傳承被人仿照,但理智卻告訴他這是必然的事情。
  
  就算換了其他宗門來庇護,這種要求也免不了,畢竟中行氏現在處於野生狀態,甚至都沒有人承認他們的存在,不被神州人族所包容,跟放養的獸群一般無二。
  
  倘若等他們在神州站穩腳跟,屆時無論哪家仙武宗門都不敢再提出此類要求,因為這就越過了所有武道世家的底線,必然成為眾矢之。
  
  「前輩可還有其他疑慮,接下來兩月左右的時間,能否再拖一拖秘境內的世家子弟?」白崖謹慎地問道。
  
  他最關心的就是他們有多少時間將峽谷中的陰火地髓給運走,而中行氏自然是越晚暴露越好。
  
  「秘境內的人拖到兩月之後必然沒有問題。」中行顧端着茶笑道,「只是小友要如何將陰火地髓都運走呢?」
  
  「我等在外界已設立了一個營寨,此外還有兩個與青城交好的商會……」白崖苦惱地説道,「只是陰火地髓都是原石,噸位實在太大。就算有兩大商會相助,其中一半也需要跟其他宗門分潤……」
  
  「呵呵,大可不必如此,小友莫非忘了此物?」中行顧一笑,又從儲物戒中取出了那枚盾牌似的秘境之匙。
  
  「此物本就是秘境之核,身攜此物便能在朝歌萬里之內傳送進秘境,何須將傳送陣固定在外界那處營寨……」老者笑眯眯地説道。
  
  「對啊!」白崖一怔,伸手一拍腦門。
  
  他也是魔魘了,居然一直沒想到這一層。
  
  「如此説來,我得馬上通知管青和張成,讓他們在朝歌野外打游擊運輸,根本就不用再設營寨……」白崖暗自忖道。
  
  「這樣的話,可用於搬運和隱藏陰火地髓的時間就延長到了兩個多月。直到秘境內的世家子弟出去,然後再有宗門高手進入秘境,這才會暴露出中行氏……」
  
  一念到此,白崖放鬆了許多。
  
  既然時間能拖這麼長,後面的事情自然就由青城趕來的武者接管了,他不必再勞心勞神。
  
  小半個時辰後,白崖與中行顧定下了大致意向,雖然內容細節上還有分歧,但已經無關緊要了。以神州世界人族的誠信和守諾,基本不會再背信。
  
  他留下了那批商會夥計開始清理陰火地髓,自己休息了幾個時辰就傳送回了朝歌郊外的營寨。
  
  不過,白崖這邊給管青和張成帶去了好消息,而那兩人卻給他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就在他離開的這半天裏,有一幫黑衣死士衝擊了營寨。
  
  這次襲擊死幾十人,黑衣殺手留下了二十多具屍體,而兩大商會也有十幾個受僱的武者死傷,連兩位勢境武者都有一位重傷瀕危。
  
  「他們是怎麼找來的?」白崖不由驚怒交加。
  
  趙婉在營寨裏的消息,現在還只有他和兩位管事知道,那幫黑衣殺手顯然來得極為蹊蹺。
  
  「那丫頭肯定還有事情瞞着我!」
  
蒼色的狼 發表於 2017-5-2 20:38
第六卷 燕趙慨歌 第六十一章宮鬥

  
  
  「沒有,本宮沒有什麼事情瞞着你了!」趙婉氣呼呼地瞪着白崖,大為不滿地嚷嚷道。
  
  「白少俠,王女目標太大,世間能用於占卜測算的玄道手段又很多,不一定就是有人泄密啊!」見到兩人爭吵,管青抹了抹肥臉上的汗珠,在一旁打圓場。
  
  「你跟我來。」看了看胖子管事,白崖拉着趙婉去了僻靜處,低聲説道,「某本不欲打聽你們趙家的宮廷秘事,但現在事關眾人安危,卻不能再裝聾作啞……」
  
  「你若後悔留下本宮,本宮現在走便是!」趙婉眼眶一紅,生氣地扭過頭去。
  
  「女人就是麻煩……」白崖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好聲好氣地哄道,「不是不是,僅是想知道對頭的來路,這樣才好做出相應的準備。」
  
  「真的?」趙婉嘟起嘴,斜着眼睛看他。
  
  「比真金還真!」白崖連連點頭,期盼地看着她。
  
  「那好吧,告訴你也不是不行,反正受了幾次刺殺,趙衞兩國應該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趙婉不知想到了什麼,歎了口氣説道,「不過,你別在外面宣揚,總歸是一樁不能見光的醜事。」
  
  趙婉裝成小乞丐溜出來之前,她是不知道會有人刺殺自己的。但在朝歌郊外第一次碰上那些黑衣殺手之後,心中就隱隱有了一些猜測。
  
  接下來在地下連塢,又看見那些黑衣死士身上攜帶着她的心血相寄之物,這才證實了猜測的想法。
  
  白崖聽了她的述説,頓時沉默了下來。
  
  衞國這些年來一直在趙魏之間左右逢源,哪邊強就倒向哪邊。
  
  作為一個夾在兩大列強中間的小諸侯國,當今衞君並無多少實權。衞國被兩個派系的朝臣掌控着,一個派系心向魏國,另一個則有趙國當後台。
  
  趙婉此次來衞國,並非單純地省親去見衞王妃,也就是她的堂姑,而是為了聯姻。
  
  女方是她,男方是衞君世子衞遼,也就是下一任衞君。
  
  説起這個衞遼,其實並非衞王妃所出,而是衞君的另一個嬪妃所生。
  
  原本他是沒有繼承權的,可惜衞王妃在衞宮多年,懷孕數次都未能安全生產,現在年紀大了又已絕育,也只好捏着鼻子認了。
  
  不過,衞遼生母的家族卻是偏向魏國的派系,衞遼的外公又是衞相之一。這樣一來,一旦衞遼繼位,衞國朝中兩派的力量就失衡了,衞國很可能就要轉投魏國的懷抱。
  
  這對趙國顯然不是好消息,所以才有了這次的聯姻之舉。
  
  「你的意思……這些黑衣死士是你未來老公派來的?」白崖神情怪異地問道。
  
  「什麼未來老公……粗鄙之言!」趙婉不滿地橫了他一眼,「本宮才不會嫁給衞遼那個偽君子!」
  
  趙婉與嫁給衞王的衞王妃感情很好,小時候多次來過朝歌,所以對衞國內廷並不陌生。
  
  「那個偽君子……還不至於派人來刺殺本宮,可能是他那個當衞相的外公吧。」趙婉説着一頓,神情有些寂寥。
  
  白崖看她的樣子,心下有些奇怪,但他不瞭解衞國宮闈,也只好先按捺下好奇心。
  
  「對了,你的那件心血相寄之物……該不會就是給了衞遼吧?」他忽然想起一事,頓時挑眉問道。
  
  「不是,都説是本宮的一個閨……」趙婉説到一半,臉上又露出一副寂寥幽怨之色,「本宮就知道她喜歡衞遼,可本宮從未想過與她相爭,否則又則會連宮廷都不進去就私逃出了朝歌!」
  
  「尼瑪,宮鬥加閨蜜三角戀,標準的灰姑娘逆襲劇啊!」
  
  白崖在一旁聽她咕咕喃喃,心裏有些無語,摸了摸下巴想道,「那哥在劇裏又是個什麼角色?」
  
  「呸呸呸,晦氣!哥不算什麼大俠客,那也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才不要在這種眼淚鼻涕屎尿劇裏面扮演角色。」白崖回神過來,連忙啐了幾口。
  
  大致的內情搞清楚了,但他卻反而更頭疼了。
  
  如果説黑衣死士來自衞國宮廷,那顯然不能簡單地將趙婉送回朝歌了事。他跟這丫頭好歹朋友一場,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送羊入虎口。
  
  聽趙婉剛才所説,衞王妃懷孕數次都未能安全生產,可見這衞國宮廷的水深之斯。白崖甚至覺得將她送回朝歌以後,搞不好那些人會更容易得手。
  
  在他們眼中,説不定刺殺趙婉還是愛國大義……
  
  從這方面看,衞國朝堂原本平衡的政治框架在某種理念的影響下,現在很可能已經失衡,狂熱的信仰和精神是打破舊勢力體系的最好催化劑。
  
  ……
  
  「兩位管事,這塊秘境之匙就交給你們了。找到一處隱秘之地,以此物為座標設置傳送法陣,等運走一批東西之後就換一個地方,如此反覆進行。」
  
  白崖將盾牌模樣的秘境之匙交給了管青和張成保管。
  
  「白少俠,那此處的營寨……」管青接過東西,好奇地看了看,又皺着眉問道。
  
  「先當個幌子,你們繼續招一批高手,就算不能殺光那批殺手死士,至少也要消耗掉他們的一部分實力。」白崖歎了口氣説道,「你們兩個自己注意安全,某就先帶趙婉走了。」
  
  要不是為了趙婉,他是真不願意摻和這種事情。
  
  「理該如此!」
  
  他們倒沒覺得白崖是臨陣脱逃,趙婉的身份太特殊,她要死在這裏就更麻煩了,搞不好會引發戰爭。兩人現在走掉,他們反而能鬆口氣。
  
  半個時辰之後,兩個頭戴草笠的斗篷人靜悄悄地從營寨另一頭離去,悄然沒入了黑夜之中。
  
  ……
  
  「我們現在去哪?」趙婉看着遠處變得模糊不清的營寨,神色有些惆悵。
  
  「若是為了你的安全着想,應該是送你回邯鄲的……」白崖看着繁星點點的夜空,輕聲説道,「但某覺得你應該不願意回去,那麼我們就去……」
  
  「益州嗎?」趙婉兩眼發光地看着他。
  
  「當然不是,去益州連續傳送都要一個月,路途太遠了。何況,你不是宗門弟子,沿途列國邊關是不會讓你出境的。」白崖笑容一收,連忙搖頭。
  
  「不是還有你嗎?」趙婉不高興地看着他。
  
  「有我也不行,再説了,某這趟回去估計要被關禁閉了,你接下來一個人要怎麼回來?」白崖斷然拒絕道。
  
  「那我們去哪玩?荊州好不好,早就聽宮裏的下人們説過,荊揚繁華熱鬧,乃是神州膏腴之地……」趙婉滿是期待地説道。
  
  「你別多想了,我們恐怕連衞國疆域都不一定能出去。」白崖沉吟片刻,皺眉説道,「原是某想簡單了,現在細細想來,既是衞國高層對你出手,那麼朝歌附近的城鎮傳送陣應該都被封鎖掉了……」
  
  「可,可惡!」趙婉一想,頓時柳眉緊鎖。
  
  「呵呵,某帶你在郊外荒野逛幾天吧,就當春遊了,敵人這麼大的動靜,應該持續不了太長時間。」白崖胸有成竹地説道。
  
  「春遊……是指踏青嗎?你的意思是去遠離城市的荒野蠻域?」趙婉大感興趣地問道。
  
  「哈,憑某和你兩個人,哪裏夠實力去荒野蠻域,不怕變成蠻獸妖魔的一坨糞便嗎?」白崖大笑,「僅是去野外的隔離帶走走,見見世面罷了!」
  
  他也是隨性的人,一想到這邊的城鎮都被封鎖掉了,頓時就想起了這麼個主意。
  
  神州世界的人族城市大多被荒野蠻域所包圍,雖説在飛輪寶船、地下飛渡車、水面航道的連接下,這些人族城市並非與世隔絕的孤島,但離開城市百里就渺無人煙了。
  
  即便神州中心區域的州郡,比如中原、江南、關中等地區,儘管人族城市眾多,但依然比不上廣闊的荒野蠻域。
  
  一般來説,人族城市附近百里,因為護城軍隊的存在,除了普通野獸,基本不會有蠻獸妖魔。
  
  超出百里之外,就會有一些介於野獸和蠻獸之間的弱小蠻獸了。
  
  這些蠻獸大多沒有智慧,有時候會因為找尋食物的關係而阻擋交通幹道,通常會被商隊僱傭的鏢局和傭兵武者清理掉。
  
  反而是那些有智慧的強大蠻獸,以及妖魔鬼怪,基本不會出現在人前,甚至很少接近城市之間的主要交通線,好像是在顧忌着什麼。
  
  白崖所説的野外隔離帶,就是指荒野蠻域與城市、城市交通線之間的百多裏區域。
  
  這些地方的弱小蠻獸,他們可以對付,又因為地域廣大,很難被那些黑衣死士追蹤,保證了兩人的安全。
  
  「不過,先要將白彤給招回來。」
  
  白崖在進入奢比屍秘境時,將銀屍留在了秘境入口處。現在他不會再回那處入口,卻是要將白彤召喚回來。
  
  只是白彤處於地下深處,兩人間的心神聯繫幾乎都沒有了,只靠感應肯定招不回來,還需要想點特別的法子。
  
  「算了,白彤現在一動,有可能會驚動那處秘境入口的世家武者。要是觸動他們加快秘境搜索反而不美,還是等一段時間再説,先將趙婉帶遠一點。」
  
  白崖眼神閃爍一陣,便招呼趙婉啟程。
  
蒼色的狼 發表於 2017-5-2 20:44
第六卷 燕趙慨歌 第六十二章護路隊


  
  「野蠻人,我們這段時間真的要一直在野外嗎?」趙婉苦惱地説道。
  
  她倒不是怕吃苦,而是女性在野外待太長時間總歸有各種不方便。
  
  「如果你沒有第二件心血相寄之物落在敵人手裏,那麼兩位管事就猜得沒錯,他們找了精於卜筮算卦的玄道之士,這才會測算出你的大致方位。」白崖沉吟着説道。
  
  只要有了大致方位,原本的營寨就顯得太醒目了,難怪會引來敵人的襲擊。
  
  「在衞國的地頭上,跟敵人硬碰硬是不行的,所有存在衙門和兵司的城鎮都會被對方利用,所以我們要儘量待在人煙稀少的野外。」
  
  白崖謹慎地説道,「你若不想再給管張二位帶去危險,我們就要離他們遠一點,這樣營寨也能免去第二次襲擊。」
  
  ……
  
  「這是哪裏?」
  
  兩天一夜走出百里之後,兩人就陷入了茫茫荒野的包圍之中。
  
  入眼之處皆是一片鬱鬱葱葱的景色,雖説不是叢林,但黑土地上稀稀落落依然矗立着不少高大的喬木。
  
  周圍的植被有些不同尋常,長得分外高碩。空氣中的生命元氣遠比城市附近濃郁,儘管比不上青城的洞天福地,但也有仙山山腳下的水平了。
  
  因為沒有人煙的緣故,兩人在荒野上見到了不少奇異的生物,像是芭蕉大的蝴蝶,三條尾巴的兔子,顏色豔如彩虹的蜘蛛等等。
  
  別説常年待在深宮裏的趙婉,連白崖都覺得眼界大開,看什麼都帶着新奇。
  
  「沒想到荒野蠻域如此有趣,該早點出來看看的。」趙婉躺在篝火般,目光熠熠地仰望着夜空。
  
  「嘿,長見識也需要有護身的實力,若非某跟着你,前兩天你就該變成那頭七彩蛛的食物了。」白崖不留情面地打趣道。
  
  「知道了,知道了!」趙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挺身坐起,「本宮給了你三易歸藏步法,難道你不該也教本宮一些武技嗎?」
  
  「教你武功?」白崖一愣,奇怪地問道,「難不成你以後還想從宮裏跑出來……就那麼喜歡浪跡江湖嗎?」
  
  「不行嗎?」趙婉賭氣地瞪了他一眼,情緒低落了下去。
  
  「倒也不是不行!」
  
  讓小丫頭奇怪地是白崖居然認真地回應了她,「若是換成某,那必定是怎麼隨心怎麼來,只要自己高興就行。」
  
  「可那樣的話……父王暫且不説,反正還有王兄王妹,但母后只有本宮一個孩兒,怕是會傷心不已!」趙婉輕聲駁道。
  
  「父母如果真的在意兒女,那自然會因為兒女開心而開心。要是只將你當成籌碼,那只會憤怒失望而不會傷心悲痛。」白崖笑着説道。
  
  「本宮身系兩國聯姻大任……如果放任不管,只怕接下來趙衞魏三國邊塞不靖,邊釁不斷。」
  
  「呵呵,你將自己看得太重了……國與國的外交豈是一個聯姻工具就能解決的,少了你這顆棋子,那些大人物難道就不下棋了嗎?」白崖輕笑道,「你很重要,你不重要,僅在你自己的一念之間。」
  
  「真的能放下嗎?」趙婉失神地喃喃道。
  
  白崖搖了搖頭,不再言語,取出一袋米酒獨飲起來。
  
  「喂,別一個人喝啊!」趙婉愣了片刻,伸手一把搶去酒袋。
  
  白崖笑了笑,忽然眉頭一皺,歪着頭側耳傾聽。
  
  「有東西朝這邊來了,收拾一下。」他聽了一會,臉色微變,起身踩滅了篝火。
  
  「是追兵嗎?」趙婉跟着他鑽進了茂密的草叢,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知道,看看再説,或許只是野獸。」
  
  白崖取出一個油紙包,將裏面的灰色粉末抖了一些在兩人身上。這裏面是消除氣味用的藥粉,管張兩人在臨別前送給他的。
  
  繁星點點的夜空下,只見十多個黑影從數裏外急速靠近。
  
  等它們來到近處,兩人發現是一群大如牛犢的狼群,正在獵殺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這兩人似乎也是武者,身穿勁裝,手持彎刀,各自揹着一把獵弓。
  
  男的是個中年人,滿臉絡腮,年紀大概有四十多歲。女的是個不到二十的少女,相貌與中年人有些相像,似乎是父女關係。
  
  「附近的獵户?」
  
  白崖心中有些疑惑,這裏離城市足有一百多裏,可不是獵户活動的善地。
  
  「啊~」正在他迷惑之際,這兩人卻已經險象百出,那名少女一個不慎之下,腳下拌蒜翻滾在地。
  
  「梅兒!」中年漢子驚呼一聲,急剎住腳步,手中彎刀猛地擲出,正中一頭撲向少女的灰狼。
  
  「噗~」兩尺有餘的彎刀整把貫入了灰狼前胸,但狼背卻沒有看見刀尖,可見這隻狼的體型之大。
  
  甩出彎刀後,中年漢子看也不看那頭被擊殺的灰狼,腳步一錯,身形猶如漂移般滑出一道半弧,不知何時取在手中的長弓「嘭嘭」連珠炸響,一下就射出了四五箭,將中間撲來的狼群迫退了大半。
  
  不過,這群巨狼也是兇悍,中間幾隻雖然停下了撲擊,但兩側的巨狼卻依舊低咆地撲向少女。
  
  可那個少女也是機警,翻滾之際將身體一蜷,乾脆地躲在了那隻被彎刀擊殺的巨狼身下,藉着它落下的龐大身軀將自己掩護了起來,讓幾隻撲來的巨狼無可奈何地落了空。
  
  雙方兔起鶻落的一番交手,讓躲在草叢裏的兩人看得大開眼界。雖然武技方面沒什麼可説的,但驚險之處卻不亞於白崖前世的3d大片。
  
  「救,還是不救?」
  
  白崖尚未做出決定,躲在一旁的趙婉就已經跑了出去。
  
  她的身法本就不錯,幾個起落就鑽進了打鬥的圈子,拉起狼屍下的少女,攥着她的手飛奔向草叢。
  
  白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從藏身處走出,這下不用他再做選擇了。
  
  不過,他沒有埋怨小丫頭,同胞失足掉進了虎欄,而你身上又剛好帶着繩子,總不好見死不救吧?
  
  有了白崖這個生力軍,巨狼很快就被擊退,只留下了幾具狼屍。
  
  「在下張二郎,這是小女張梅,多謝兩位搭救!」中年漢子拉着少女朝兩人施禮。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你們可是這附近的獵户?」白崖目光一閃,笑着問道。
  
  「不,在下和小女都是護路隊的成員,我們的營地就離此不遠,兩位不如過來歇歇腳?」張二郎打量着白崖,試探着問道。
  
  「護路隊?」白崖恍然。
  
  護路隊就是維護和清理城市間交通線的組織,屬於民間機構,成員大多由氣意境武者、獵户組成。活動範圍是以交通線為中心的百里荒野,專門負責獵殺低級蠻獸,維護城市交通線的通暢。
  
  與荒野蠻域的狩獵隊相比,他們獵殺的對象要弱得多,風險也小一些,並且隨時可以回城市補充休整。
  
  當然,這些人並不是義務勞動者,他們主要以出售低級蠻獸身上的獸核和材料為生,在世俗之中算是高收入職業。
  
  某些時候,假如城市之間的交通線阻塞厲害,地方郡縣就會發布一些懸賞任務,屆時還會有大鏢局和正規狩獵隊臨時客串護路隊。
  
  對於商旅和白崖這樣經常在野外遊歷的武者來説,護路隊的營地還能作為臨時歇腳的驛站。
  
  對於張二郎父女的邀請,白崖和趙婉欣然同意。
  
  他們已經在野外待了好幾天了,儘管不缺吃喝,但身上的味道連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
  
  在與張二郎的互相試探中,白崖知道他們這支護路隊不算很大,大部分人都是當地的獵户,只在春秋兩季臨時組成護路隊。
  
  因為隊伍實力比較弱,所以活動範圍也比較小,依託着野外營寨來獵殺低級蠻獸。
  
  張二郎父女今天是運氣不太好,居然在返程時碰上了一個巨狼族群。
  
  「張兄可有心事?」一番熟絡之後,白崖見中年漢子依舊愁眉不展,不禁疑惑地問道。
  
  「少俠莫怪,在下只是覺得這些巨狼來得有些蹊蹺。」張二郎看了一眼旁邊兩個嘰嘰喳喳的少女,壓低了聲音説道。
  
  「還請指教!」白崖目光一閃,連忙追問道。
  
  在此野外,張二郎這種獵户才是生存專家,他的任何直覺都不容忽視。
  
  「這種巨狼被我等稱為獠狼,性情兇殘狡詐,雖然僅是低級蠻獸,但平時很少會出現在交通線附近。」張二郎斟酌着説道。
  
  「這是為何?」白崖好奇地問道。
  
  「因為它們都是以族群進行活動,食量太大,城市交通線附近沒有太多的野生動物,無法滿足它們的日常所需。」張二郎仔細地解釋道。
  
  「你的意思……它們是從荒野深處遷移出來的。」白崖微微皺眉,「荒野中優勝劣汰,它們被更強大的蠻獸擊敗,逃出原來的領地也不奇怪吧?」
  
  「有此可能,在下只是擔心……算了,應該還不至於。」張二郎説了一半就失笑搖頭。
  
  「張兄不要説一半呀!」白崖哭笑不得地説道。
  
  「哦,或許是在下多慮了,還有一種情況也會讓獠狼出現在此地……那就是獸潮!」
  
  「獸潮?」白崖一驚,「就是蠻獸攻城的那種獸潮?」
  
  「獸潮有大有小,若是有攻城的大獸潮,那必然會有更多跡象的。」張二郎笑道,「在下擔心的只是小型獸潮,獠狼族群對食物需求巨大,行動又迅速,所以它們很多時候都是獸潮出現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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