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仙武道紀 作者:饕餮居士(連載中)

 
david48954895 2016-11-7 03:47:1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8 379270
蒼色的狼 發表於 2017-5-2 20:45
第六卷 燕趙慨歌 第六十三章獸潮


  
  夜半時分,一行四人終於來到了張二郎父女所在的營寨。
  
  這個小營寨依山畔水,背靠一個小土丘,寨前有一條小溪流,就是跟官道的位置有些繞,估計也就只有張二郎這種熟悉地理的獵户能找到了。
  
  進了寨子,白崖給了護路隊一些銀兩,雖説他們救下了張二郎父女,但恩情歸恩情,住宿費和餐費是兩説。
  
  營寨內的清水取自寨前溪流,經過了簡單的過濾和高温消毒,終於讓白崖兩人洗了個痛快澡。
  
  寨內居所的構造都很簡單,以堅硬的喬木為柱,四壁圍以厚布和皮草,裏面擺了炭盆禦寒,頂上覆蓋着茅草。
  
  這些茅草既可充當屋頂,又可在晾曬後當成馱獸的草料,倒是一點不浪費。
  
  這種草房雖然簡樸,但足以遮擋夜裏的寒風和濕氣,比起在野外睡睡袋可舒服多了。
  
  因為兩人男女有別,又付了一筆銀兩,所以營寨給他們安排了兩間草房。
  
  白崖這幾天來一直擔心遇襲,夜裏都睡得不好,這會鬆弛了下來,才有了閒暇的時光,不由靜思起自己的武道修煉。
  
  他現在的武道修為處於意境中階的神意境,白虎法相漸漸有了靈動的神韻,但通過前段時間與多位同境界武者的生死搏殺,他卻隱隱感覺到自己的武道有所不足。
  
  這種不足不是指身法、速度之類的技巧性缺陷,而是武道之路與心性的契合上出了問題,白崖感覺自己並不喜歡使用道意法相,反而更喜歡拳拳到肉的近戰搏殺。
  
  不過,他想了想就將心中的疑惑暫時拋開,這種問題還是回青城的時候再問劉鈺。相信劉鈺會給出一個清晰的答案,畢竟他那位師傅也是主練拳腳的武者,想必年輕時也有過相同的困惑。
  
  趁着閒暇,白崖從神隱戒裏取出三樣東西翻看起來,一本是從宗申身上拿到的那本先輩手札,一本是不知華嚴宗哪家佛寺創立的《洗髓經》,還有一塊不明材質的獸皮是趙婉小丫頭送的《三易歸藏步法》。
  
  他這本《洗髓經》的起點很高,名為洗髓卻要到洗髓接近完滿才能練,按照裏面的法門可以邁入硬功武道第二個大階的氣修,圓滿之後的戰鬥力能達到先天初階。
  
  硬功跨過體修階段是一件好事,雖然先天之後,武者就能初步調整肉身,但身體基礎更好,對於武道攀升也是有好處的。
  
  不過,弊端也很明顯,佛門硬功的氣修走的是筋脈,道家氣功走得氣脈,兩者是衝突的。佛門硬功練得越好,越堅實,道家煉氣的進展就越緩慢。
  
  當然,緩慢歸緩慢,佛道皆修也有佛道皆修的好處。白崖現在對上同階武者有很大優勢,其中最重要的關鍵就是他修煉了混元鐵布衫。
  
  白崖猶豫再三,才有選擇性地開始修煉《洗髓經》的部分內容,主要是借鑑了其中有關筋和腑的練法,不貪圖混元鐵布衫進入氣修,只希望加快降龍伏虎神功的菩提穴、琉璃脈進度。
  
  翻看過《洗髓經》,他又看起記錄了《三易歸藏步法》的獸皮。
  
  這塊獸皮攤開來非常大,足有十幾個平方,但因為薄如綢緞,所以摺疊之後只是小小一卷。
  
  獸皮上有字有圖,看上去居然還不是拓印本,而是原版秘籍,上面有功法大綱。
  
  白崖看了一遍,就只覺頭暈腦脹,連忙收了起來。
  
  他看不懂,這塊獸皮上面的圖形盡是一幅幅卦相,文字介紹也是雲裏霧裏,玄奧異常,非學霸不能懂。
  
  「這尼瑪簡直是讓文科生去考理論物理學,已經不是努力就能達到的程度了。」白崖無奈地吐了個槽,看着獸皮遺憾不已。
  
  雖然看不懂這門武學,但三易歸藏步法的效用還是能看出來的。
  
  這門步法涉及到了八卦空間和陣法方位,分為上下兩部分,上半部分是小巧騰挪之術,但只限於二維空間,也就是説無法舞空。
  
  下半部分才是真正的三維舞空術,體現出了歸藏八卦的無窮妙用,介紹中甚至提到這門武道練到極處,可以達到空間摺疊的瞬移效果。
  
  這門步法以效用而言,非常適合他的武道。
  
  等他以後成了先天武者,學會赤陽手、降龍伏虎三十二式這等大威力的拳腳武學,再結合三易歸藏身法的瞬移效果……
  
  那畫面不要太美,同階一打十,越階挑戰都不再是yy幻想。
  
  「還是先不要還給趙婉,等回去問了師傅再説。」白崖有些不甘地忖道。
  
  收起《三易歸藏步法》,他終於認真地看起了那捲先輩手札。
  
  這卷手札是白雲觀一位拳法大師的隨筆心得,裏面大多是有關遊歷的內容,夾雜着一些修煉心得。
  
  因為很多修煉心得都像是武道註解,需要相應的武道秘籍才能理解,所以對白崖沒有太大幫助,適合他看的內容僅僅是這其中很少的一部分拳理剖析。
  
  他曾在衡山派的《重黎無影神拳》當中,習得過舉重若輕、似慢實快等拳理。
  
  儘管拳理不是單純的武技,也不是用勁法門,但對戰鬥力的增強卻顯而易見。
  
  仙武宗門當中有一種説法,那就是後天武者比武意,先天武者比武理。雖然這種説法很片面,但已經闡明瞭武理的重要性。
  
  武理本質上是天地規則在武道上的具體表現,就像是物理化學定律。只有理解透徹,才能更好地運用這種武道上的工具和槓桿。
  
  與這本手札的先輩相比,白崖僅是個蹣跚學步的小兒。手札中偶爾提到的一兩句拳理,他也看得似懂非懂,只能囫圇吞棗,暫時先記下來。
  
  這是一種積累,等他武功高了,戰鬥多了,説不定哪天就會幡然醒悟,領會到其中的某一項拳理。
  
  時間悄然流逝,白崖來到營寨本就是夜半時分,看了一會手札,窗外開始有點矇矇亮。
  
  「噹噹噹~」
  
  正當他有了些睡意,想要休息時,營寨中忽然響起了震天響的銅鑼聲。
  
  白崖本就沒有脱衣,一下就跳下炕,掀開門簾出了草房。
  
  「為何示警?」見到營寨里人來人往一副亂象,他連忙拉住一個背弓的獵户,皺眉詢問道。
  
  「寨子被圍了,是獸潮……早該走的。」這獵户看了眼白崖,恨恨地跺了跺腳,朝寨子的圍牆跑去。
  
  這幫人很多是獵户出身,覺察到野外可能會出現獸潮的人有很多,其實張二郎遇險的前幾天,就已經有幾個老獵户提出今年提早回城,以免遭遇到危險。
  
  不過,獸潮出現之前,也是獵物最為豐富的階段,而今年主持這支護路隊的主事者太貪心了,其他人也抱有僥倖心理,結果終於碰上了大麻煩。
  
  「怎麼了?」趙婉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從隔壁的草房走出來。
  
  「跟我來!」白崖拉着她跑上了營寨的木牆。
  
  只是朝外面一看,他的臉色就難看了起來,趙婉也瞬間瞪圓了眼睛,睡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清晨矇矇亮的薄霧裏,百米之外全是一對對冰冷而血腥的獸目,密密麻麻遍佈荒野,像是無數籠罩着蒸汽的燈泡,又像是亂葬崗裏冒出的眾多磷火,毫無感情地看着營寨木牆上的眾人。
  
  「真的是獸潮……」白崖倒吸一口冷氣,「好的不靈,壞的靈啊!」
  
  他一陣後怕,幸虧昨夜沒在野外露宿了,否則這會早就成野獸的糞便了。
  
  「起碼有數千只……」
  
  白崖身旁的一箇中年獵户神情煞白,眼皮子不停地跳動,口中喃喃自語,抓着長弓的掌背青筋勃~起。
  
  「走!」白崖拉住趙婉,悄然下了木牆。
  
  「去哪?」小丫頭的神情還有些懵然,沒從獸潮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去營寨後方,這寨子背靠山丘,那邊高地應該還沒有被獸潮合圍,可能是唯一的生路了。」白崖腳步不停,壓低了聲音回道。
  
  「我們不留下來嗎?」趙婉一聽就睜大了眼睛。
  
  「留下來送死嗎?」白崖苦笑道,「營寨建的是木牆,而且只有兩丈多高,擋不住那麼多野獸的衝擊。」
  
  「護路隊可有一百多人,其中半數還是武者,這樣都擋不住嗎?」趙婉臉色一白,喃喃説道。
  
  「武者也是人,別説厲害的蠻獸了,就算外面的獸類全是昨天遇到的那種獠狼,十來只一起撲上來照樣能把武者給活活咬死。」
  
  白崖歎了口氣,無奈地説道,「數量多到一定程度,螞蟻都能咬死大象。」
  
  「那……那他們呢?」趙婉指着營寨中的十多個婦孺和半大少年,面露苦澀地問道。
  
  這些人要嗎是跟隨父輩丈夫而來,要嗎是窮苦人家來做一些雜事貼補家用,現在都已經慌亂成了一團,隱隱能聽見各處傳來的壓抑抽泣聲。
  
  「某幫不了他們。」白崖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説道,「若放在平時,倒是可以幫他們擋一擋那些獸類,但現在自己都還是個重傷號,留下來亦不過是給野獸白送一頓美餐。」
  
  「若是本宮讓蟠龍幫忙呢?」趙婉眼珠一轉,忽然歡喜地拍了拍胸道,「蟠龍可敵勢境,天賦神通也威力巨大,加上它能大能小,應該可以護住眾人吧?」
  
  「那條龍確實能在獸潮中自保,但絕無可能護住營寨,而一旦營寨告破,人也就保不住了。」白崖想了想,還是搖頭,「到時候獸潮合圍,蟠龍沒關係,可我們兩個就死定了,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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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蒼色的狼 於 2017-5-14 18:56 編輯

蒼色的狼 發表於 2017-5-14 19:10
第六卷 燕趙慨歌 第六十四章獸食


  白崖拉着趙婉疾步走向後寨。
  
  雖然小丫頭心中不忍,聽着寨門外的獸吼聲一步三回頭,但白崖這時候哪會由着她的性子,右手如鐵鉗般扣着脈門,硬是將人拖走了。
  
  兩人到了後寨,發現寨中的婦孺少年也在朝着這裏集中,看來寨中的主事者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轟~」身後傳來一聲巨響,白崖回頭望去,心中升起了一絲凝重。只見寨牆方向烈焰洶洶,蒙蒙亮的晨空被火光映紅了一片,原本秩序井然的突圍隊伍也產生了一陣騷動。
  
  「這應該是寨牆失守,護路隊的成員點燃了前寨壕溝裏的火油……沒想到寨牆這麼快就頂不住了,連一炷香的功夫都還沒到吧?」
  
  白崖有些震驚,隱隱多了一絲焦慮。
  
  「這就破門了?」趙婉不敢置信地望着身後,「前寨的那些人……」
  
  「那些人身陷獸群恐怕無救了,跟我來!」白崖眼中閃過一道冷光,拉着她拐了個方向,不再跟着寨中的突圍隊伍。
  
  「怎麼了?」趙婉疑惑地問道。
  
  「太慢了!」白崖指了指行動緩慢的隊伍。
  
  後寨緊靠山丘有一道後門,但門户比較狹窄,加上營寨的主事者還帶上了一些馱獸和篷車,速度就更慢了,只能容突圍隊伍排隊通過。
  
  不過,這也是無奈之舉,這支突圍隊伍當中有不少婦孺少年。丟下了所有的馱獸和篷車,他們今晚就算突圍成功,只怕也無法回到百里外的城市。
  
  白崖拉着趙婉來到寨牆的偏僻一角,一個縱身就越過了兩丈多高的木牆,朝着前方的山丘奔去。
  
  他的判斷是正確的,營寨的後門方向還沒有被獸潮包圍。登上山丘高處後,才發現山丘的另一邊有一些稀稀落落的獸群繞着山丘跑來。
  
  「還好走得快!」白崖觀察了一下便鬆了口氣,以這些獸群目前的速度,肯定來不及堵住營寨後門了,寨中那支突圍隊伍應該能逃脱大半人。
  
  「我們該謝謝那些在前寨斷後的人。」趙婉看着火光沖天的營寨,喃喃地説道。
  
  「嗯,走吧!」白崖臉色有些難看地扭過頭去。
  
  他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如果有搏一搏的機會,他願意留下多救一些人,可這種一點忙都幫不上的送死,他絕不會委屈自己。
  
  「你的武功那麼好,應該可以救他們的……」趙婉忽然回身撲進白崖懷中,粉拳連連捶着他的胸膛,哽咽着喊道,「本宮,本宮……」
  
  白崖漠然揚首,輕輕一歎。
  
  他平常最痛恨別人強迫和挾制自己,但今天對趙婉卻並無憤懣之意。因為他知道趙婉的善良並非虛偽做作,而且營寨中的護路隊成員已有大半斷後犧牲,他也欠那些人一份情。
  
  趙婉看似在埋怨白崖,實則心中未嘗不是在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她的心思簡單易懂,總歸讓人討厭不起來。
  
  越過了營寨後面的山丘,兩人算是暫時擺脱了獸潮的大部隊,但還沒有完全脱離危險。一路逃下來,途中不時會碰上零散的獸群,大多是體型中等的野獸,例如:狼群、猞猁、豺狗之類的東西。
  
  其中最危險的一次,是遇上了一群野蜂。這些小東西只只都有孩童的拳頭大小,碩大的腹部有黃黑交間的環狀條紋,口器猙獰油亮,看上去就十分兇猛。
  
  白崖剛開始還不以為然,直到交手後才暗暗叫苦。
  
  這些野蜂很難纏,以他的拳力居然都不能一下子擊殺。只要不是正面擊中,不少被白崖內氣颳了一下的野蜂都僅僅是暈了過去,一會之後就重新滿血復活了。
  
  而這些會飛的小東西又快又靈活,要是不動用覆蓋面巨大的白虎法相就很難正面擊中。
  
  白崖重傷在身,不敢動用消耗巨大的法相,與它們纏鬥了一會,竟然只擊殺了幾十只野蜂。後面還是趙婉央求蟠龍援手,這才利用蟠龍的風屬性神通驚走了這群麻煩的小東西。
  
  這場戰鬥給他帶來了巨大的震撼,首次明白了人族武道為何會向着法天象地這類法相神通發展。
  
  如果神州世界還是以前那樣,人族佔據着主要的統治地位,或許武道就是另一個樣子了。
  
  武者跟武者之間的戰鬥未必就需要動用法天象地,一尺劍氣跟一丈劍氣也區別不大,只要能刺中人體就行,勁氣凝練鋒鋭反而威力更大吧?
  
  現今會發展出神通法相的武道,明顯是針對體型巨大或者數量眾多的蠻獸妖魔。
  
  「你沒事吧?」趙婉擔心地扶住他。
  
  「找個地方歇一歇。」白崖嚥下最後一顆石斛金丹,有氣無力地説道。
  
  ……
  
  「白崖……白崖……」
  
  白崖隱隱約約中聽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但卻像是從極遠處傳來,斷斷續續怎麼也聽不清楚。
  
  「怎,怎麼了?」他強撐着睜開眼皮,只覺強光刺目,頭疼欲裂。
  
  「你終於醒了!」眼前一個熟悉的人影喜極而泣。
  
  白崖眯着眼睛迷糊了一會,才看清了人影是趙婉,伴隨着劇烈的頭痛回想起了自己身處何地,但似乎有一些記憶片段缺失了,起碼他想不起來昨夜是如何睡下的。
  
  「好渴,我……我怎麼了?」
  
  「你病了,燒得厲害,昨天的那些野蜂好像有毒……你有解毒丹嗎?」趙婉怕他又暈過去,急急忙忙地問道。
  
  「綠,綠色的丹瓶,給我……水!」白崖一驚,忍着頭痛打開神隱戒,將裏面的丹瓶都倒了出來。
  
  趙婉從裏面找出綠瓶,按吩咐給他服了一顆,又碾碎一顆將粉末塗在野蜂蟄過的傷口上面。
  
  白崖本來想自己做的,但鐵打的漢子現在卻無力地跟鼻涕蟲一樣,只好軟綿綿地趴着任由對方施為。
  
  「再給我一顆紫氣仙芝丹……就那個白玉瓶!」他説完就有點撐不住了,上下眼皮只打架,「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一定叫醒我……不能,不能在這裏久待。」
  
  等他再度清醒,已是月上樹梢。
  
  「還真是好運氣!」白崖沒怪趙婉不叫自己,四周似乎是個山洞,與之前的環境不一樣了,想必是趙婉揹着自己走了一路,找到了這個地方。
  
  「呵呵!」他看着睡在一旁的小丫頭笑了笑,心中有些暖意。
  
  「笑個你頭!」已經醒來的趙婉臉上微微一紅,撐起身就拍了他一記,翻着白眼問道,「重的跟豬一樣,你記得欠本宮一個大人情知不知道?現在……好點沒有?」
  
  「好多了,頭沒那麼痛了。」白崖一查體內,便笑着點了點頭。
  
  「還宗門武者呢……中毒了都不知道。」趙婉鄙視了他一番。
  
  「蜂毒微弱,本來是沒關係的,只是某重傷後再動真氣拼殺,這才勞累過度被趁虛而入。」白崖站起身走了幾步,發現腳下還是有些虛浮。
  
  「此地離最近的城鎮還有多遠?」
  
  「不知道……」趙婉瞪着一雙大眼睛,滿臉無辜地回道。
  
  「你不會看星星……算了,你今天朝着哪個方向……太陽在你前方還是後方,這總該知道吧?」白崖無奈地問道
  
  「這個……反正不是在正前方,多刺眼啊……揹着你本來就很累了。」
  
  「我艹,難道你早上向西,傍晚又背陽向東……這傻丫頭一天下來就轉了個圈嗎?」白崖不由捂臉,原來路痴不止他一個。
  
  不,比他嚴重多了,他只是在大城市的街巷裏迷路,在野外起碼是會看星星太陽的。
  
  「讓我想想,朝歌原本在我們的東面,假如你今天轉了一圈或許一直背陽,那麼現在搞不好離官道更遠了。」白崖皺了皺眉,「算了,我們現在就趕路,儘快回到城市。」
  
  「晚上趕路不安全吧?」趙婉驚訝地問道。
  
  「某早前問過那些獵户,獸潮期間不一樣的,而且我們要儘快回城市,這波獸潮來得太詭異,説不定還有第二波。」白崖謹慎地説道。
  
  他對獸潮規律不瞭解,但想起宗門前輩有關大劫的傳聞,就莫名覺得有些不安。
  
  兩人出了山洞,迎着涼爽的夜風朝東方而去。
  
  待到天明時分,幾十里路一晃而過,遠處天邊已經隱隱出現了城牆的輪廓。
  
  「總算回來了。」趙婉鬆了口氣,忽然欣喜地叫道,「看,那邊有炊煙,我們去要點吃的吧?」
  
  他們從護路隊的營寨逃出來之後,已經啃了三天干糧,雖然時不時會碰上獵物,但卻不敢在野外點火,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吃上一頓熱食。
  
  「噓……」白崖抬眼一望,忽然一把捂住她的嘴,輕聲説道,「那邊不是人!」
  
  他重傷在身感應卻沒有減弱,而且離着數百米遠,那邊就傳來一股濃重的腥氣,聞着就不像是人味。
  
  兩人放輕了腳步,慢慢挪到近處,只是朝升起炊煙的小營地一看,立刻就是目眥盡裂。
  
  「嗚~」趙婉低呼一聲,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雙眼蒙上了一層水霧。
  
  白崖緊咬牙關,慢慢攥緊了雙拳。
  
  只見那處營地點着一堆尚未熄滅的篝火,篝火的鐵架上串着半扇排骨,上面還留了些殘肉。只不過這不是烤豬烤羊,那扇排骨明顯是一個人的肋骨。
  
  在篝火的右後方則豎着一個竹架,一個被開膛破肚,剝去了人皮的「東西」被掛了起來,藉着朝陽還能看見上面點點晶瑩的鹽沫。
  
artill226 發表於 2018-3-22 17:34
第六十五章 警示

    白崖兩世為人,見過不少事也殺過不少人,還有著前世無數恐怖電影打底,本來不覺得還有什麼事情能帶給自己太多的沖擊,但現在這一幕依然讓他腦中一片空白。

    宗門前輩跟他說過神州百族鼎立,蠻獸妖魔以人為食,但任何說辭都比不上親眼所見來得震撼。

    此時此刻,被現實上了一課的他,極為深刻地理解了何為人獸不兩立的道理。

    “快看~”

    白崖被趙婉拉了一下,轉頭朝這個小營地的左側看去。只見那邊的灌木叢後面堆著兩個半人高的籠子。籠子的材料是木頭,每個籠子里面都關著三四個衣衫破爛的孩童。

    他們互相依偎著睡著了,即便是在睡夢中依然時不時地哽咽著,可以想象在此之前經受了何等的驚嚇和恐懼。

    “營地有五個帳篷,沒有明面上的崗哨,但應該安排了暗哨……”白崖小心而警惕地觀察著,“篝火未滅但也不像是剛剛點上的,那麼帳篷里的東西是才躺下嗎……”

    “或許獸族的作息跟我們人族不同吧?”趙婉有些緊張,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們要怎麼救那些孩子?”

    “你就沒想過不救他們嗎?”白崖嘆了口氣。

    “你不想救他們?”趙婉瞪大了雙眸,不可思議地看著白崖,“他,他們會被吃掉的啊!”

    “笨蛋,輕一點!”白崖一把捂住她的嘴,緊張地看向營地,幸好他們離得遠,趙婉突然提高的嗓門並沒有驚動它們。

    “放,放開。”趙婉拍開白崖的手,強忍著怒氣壓低了聲音,“本宮看錯你了,你不是什麼大俠,你只是個功夫高明又會耍嘴皮子的武痞。”

    “某也從來沒覺得自己是什麼俠客。”白崖看著她氣得快鼓成包子一樣的小臉,禁不住想笑,只是回想起那堆篝火和籠子,卻又笑不出來。

    “逃吧,逃得遠遠的,希望你以後還能安心入眠,不會每夜冷汗涔涔地嚇醒。”趙婉冷笑著伸手點了點他,起身緩緩說道,“就算只有本宮一人,也要救下他們。”

    “你確定?不怕死嗎?蟠龍可不會總救你,再大的恩情也有用光的時候。”白崖目光一閃,淡淡地說道。

    “死則死矣,本宮不想再逃……前幾日為勢所逼苟延殘喘也就罷了,今日不過寥寥幾只野獸,這都不敢死戰,父王母後養就的這具臭皮囊又有何用。”趙婉一臉嫌棄地說道,“本宮與你這懦夫不同,義之所在雖死無憾。”

    少女雙目泛紅,柔肩顫抖,心中大感酸楚,想起了被親近之人背叛欺騙的事情,若非身處險地,她現在只想放開痛哭一場。

    “帳篷里的可不是普通獸類,既然會用帳篷和篝火,恐怕已成妖獸。”白崖嘆了口氣,將趙婉強拉著蹲下,“某與你相交也有月余,在你心里難不成就那麼不堪嗎?”

    趙婉一愣,轉瞬喜道︰“你願意救他們?”

    “人非草木,豈能坐視同胞淪為獸食。正如你所說,既有一搏之力,自當盡力而為。”白崖面無表情地點頭,旋即眨了眨眼調侃道,“再說你一個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的王女都能舍得臭皮囊,某這個武痞又何懼生死?”

    “切,小氣鬼,本宮的氣話就記得那麼牢。”趙婉小臉一紅,推了他一把,小聲問道,“那我們這就……”

    “慢著,鎮定一些,你的那些小聰明都哪去了。”白崖神情一肅,認真說道,“某剛剛就說過了,帳篷里的可不是普通獸類,妖獸是有智慧的,有一些還不亞于人族……我們要小心一點,至少要先清除掉營地附近的暗哨。”

    兩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營地,等來到近處,白崖便吩咐趙婉藏好,自己一個人朝營地摸去。

    本就是清晨時分,再加上先一步喚出的道嬰桃偶施展開幻瘴神通,使得妖獸營地完全籠罩在了稀薄的霧氣之中。

    白崖又在身上涂抹了濕泥,掩蓋掉人族特有的氣味,繞著這個小小的營地開始探查。

    “竟然是人狼?”

    他剛開始並沒有在營地四周的灌木叢里找到暗哨,直到將注意力放到附近的幾棵高大樹木上,才在茂密的樹冠中隱隱看到了兩個人影。

    那是一種全身灰色毛皮的巨狼,滿是絨毛的狼臉上嘴巴狹長,兩側露出尖銳的犬齒。

    但四肢卻更像是人的四肢而不是獸類,後肢比前肢更長,腳掌套著特殊的皮靴,前肢的爪子也不像獸爪,手趾細長,前端帶著稍稍彎曲的鉤爪,足有兩寸余長,宛如五把鋒利的匕首。

    它們身上都穿著硝制的皮甲,上面瓖嵌著一種類似護心鏡的金屬圓片,將身體要害裹得嚴嚴實實,除了樣式比較樸素,工藝看上去很不錯的樣子,讓白崖感到大為吃驚。

    除了皮甲之外,兩只人狼的懷里各自抱著一件武器,一個用的狼牙棒,一個用的狹刀。

    雖然狹刀套著刀鞘看不出來品質,但那把黑亮的狼牙棒明顯是金屬制品,上面的尖椎規整而有序,棒身銘刻著神秘的符文,疑似一件法器。

    兩只人狼都靠著樹干假寐,但從它們不時抖動的尖耳來看,並沒有完全失去警覺。

    “皮甲、武器,還可能是法器……這些妖獸已經進化到如此地步了嗎?”白崖越看越心驚,腦海中對妖魔鬼怪的認識幾乎被完全推翻。

    他本以為宗門和師長口中的妖魔鬼怪不過是仗著數量龐大,肉體天賦神通的厲害,這才佔據了廣大的荒野蠻域,跟人族文明還無法相提並論。

    可沒想到今天居然看到了使用皮甲和金屬武器的妖獸,且不論它們使用的東西是不是法器,光是這兩種東西的出現,起碼證明妖魔鬼怪也擁有了相當程度的文明,絕非飲血茹毛的野獸能比。

    “不過,現在想來應該是我想簡單了,天地大裂變至今也有數千年了,這些妖魔鬼怪開啟靈智這麼長時間,能演化出一定程度的文明體系有何奇怪。”

    白崖想了想又釋然,“何況,它們還有人族這個參照的對象,再學不會的話,哪還能算是智慧生物嗎?”

    他胡思亂想了一會,終于收拾了心情,偷偷摸摸朝人狼所在的大樹溜去。兩只人狼所在的大樹分別在營地兩頭,倒是不用擔心偷襲一只時被另一只發覺。

    不過,在他來到左側那只人狼的大樹下,依然差點被對方發現。

    犬類的嗅覺實在太好了,那只人狼雖然有著強烈的睡意,但還是抽了抽鼻子,睜開雙眼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嚇得白崖不敢動了。

    幸好道嬰桃偶營造的霧氣環境幫了大忙,那只人狼看了一眼營地角落的那幾個籠子,將白崖的氣味當成了被抓孩童,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紀律太差。”白崖暗自評價了一句。

    相對比之下,人族在團隊中的紀律就好多了,不用說正規軍中,就算是狩獵隊、護路隊這種民間團隊的紀律性都比這群人狼強,起碼哨兵不會瞌睡成這樣。

    白崖隱隱覺得這和種族特性有關,妖獸個體強大,生存環境極度追求優勝劣汰,加上很多妖魔鬼怪在探查一道天賦異稟,自然就更不會重視團隊紀律。

    而人族的肉體顯然無法與妖獸相提並論,起碼在修煉之初是這樣,這就必然促使人族文明向著群體和團隊發展,演化出社會性和多樣性,進而發展出天道這種文明理論。

    他放輕了手腳,在道嬰桃偶的掩護下慢慢爬上樹干,幾乎是用蝸牛一樣的速度靠近了那只倚著樹干的人狼。

    白崖慢慢伸出雙手,按住長長的狼嘴和後腦猛然一扭。

    “ 嚓~”人狼的腦袋陡然扭轉了180度,終于從夢中醒來的人狼雙目暴突,吐出了舌頭,居然在頸椎被扭斷的情況下開始了掙扎。

    白崖被它嚇了一大跳,連忙按住了狼頭,一雙鐵手死死地掐住了狼嘴。

    幸好人狼頸椎已斷,頸部以下都癱瘓了,只剩下一雙充血的狼目死死地瞪著白崖。

    “它還清醒著!”白崖覺得好不可思議,妖獸果然生命力強大,換成是人族的話,先天以下早就死了。

    等到人狼徹底死去,他這才發覺全身是汗,後背早已濕透,雙手因為力竭,居然有點微微顫抖。

    “只剩下了腦袋,居然還有這種力道,而且人狼的靈活性只怕還超過力量……就算我沒有受傷,只怕也只能同時對付兩只!”白崖仔細思量,心中原本沸騰的戰意猶如被澆了一盆冷水,一下就涼了一半。

    “除去另一只暗哨人狼不說,一處營地帳篷僅算兩只人狼,也還有八只……這些東西怎麼可能這麼強,只怕已經堪比意境中後期的人族武者了。”

    白崖震驚之余,放輕了手腳下樹,朝另一邊的大樹摸去,但他的腦子卻在飛速轉動。

    “原本想殺掉暗哨之後就強攻營地,但這些人狼如果都是這種程度,那強攻就不可行了……必須想辦法再暗殺掉幾只,否則加上趙婉也只是送死。”

    他知道自己還是小覷了這些妖獸,心中越發謹慎。

    “學武十年,本以為有了一身高強的武功,沒想到放之神州世界,還是雜魚一般的水平……難怪宗門強者進入荒野蠻域游歷,至少都要有勢境武力……”
artill226 發表於 2018-3-22 17:43
第六十六章 屠戮

“ 嚓~”隨著一聲清脆的骨折聲,白崖身下的人狼慢慢癱軟了下來。

    這只人狼看狼臉上的細細絨毛應該屬于人狼中的青少年,心性沒有之前那只頑強,警惕性似乎也比較差,頸椎折斷後只掙扎了一會就放棄死去了。

    白崖讓它輕靠在樹干上,取走旁邊的那把狹刀,悄悄下了樹。清理完兩只人狼暗哨後,他進了營地旁邊的灌木叢,抽出人狼的狹刀觀看起來。

    兩只人狼一個用狼牙棒,一個使用狹刀。那把狼牙棒太沉重了,白崖丟進了神隱戒,手上只拿著這把狹刀,想要研究一下人狼的武器。

    這把狹刀並非人狼從人族手中繳獲,這點從它的外形就可以看出來。

    狹刀連柄長達兩米,樣式屬于單手長刀,根本不是人類能用的,也只有身高普遍超過兩米四的人狼才能耍得起來。

    白崖單手掂量了一下狹刀,感覺至少超過一個成人的體重。刀刃大約三指寬,刀身有著波紋狀的紋理,刀背刻著密密麻麻的奇怪符文,似乎是一件法器。

    法器符文普通人看不懂,看上去像天書,但實際上書寫還是有規律的,部分屬于妖魔蠻獸體內留下的天賦神通紋路,還有部分是遠古時期的象形文字。

    人狼狹刀上的符文看著不像是天賦神通紋路,但白崖又看不懂,應該是人狼一族特有的文字。

    “野蠻人,怎麼樣?”趙婉來到身邊,看著人狼狹刀露出驚訝之色。

    “是一群人狼,戰斗力很強。”白崖將剛才的所見說了一遍。

    “那怎麼辦,要不我們只救人,不殺那些妖獸人狼了!”趙婉擔心地說道。

    “行不通的,人狼的鼻子很好用,救下人跑不了多遠就會被追上,必須將他們的威脅降低到一定程度。”白崖皺眉說道,“原先的強攻計劃必須放棄,等會你負責救人,某負責斷後……”

    “我留下幫你,不然你一個人……”

    “你要跟著那些孩子,必要時就放出蟠龍。只要某不在旁邊,那條記仇的死龍就算不願殺其他妖獸,應該也會幫忙的,畢竟在它眼里那些孩子跟它一樣都是幼獸。”白崖笑著解釋道。

    “不用擔心,某只是阻攔一下那些人狼,很快就會找到你們。”

    “那……我們往哪邊逃,對面的城市會不會已經……”趙婉望了一眼遠處影影綽綽的城牆,憂慮地說道。

    她可不是笨蛋,只要冷靜下來就能發現很多事情的苗頭。

    此地離前方的城鎮不過幾里地,而這些人狼卻明目張膽地在這里扎營吃人,這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

    “那座城鎮應該出事了,希望只是被圍,還沒有破城……”白崖搖頭,皺眉說道,“逃走的方向還是朝著那邊,即便那里已經破城,妖獸的主力也不可能長時間逗留在城內,你們可以借著城里的建築藏身,總比逗留在野外好多了。”

    “那你呢?”

    “我會盡快趕過去,如果那里已經破城,你們就藏起來,等待城鎮收復。”白崖認真地說道。

    “不去朝歌嗎?”趙婉驚訝地問道。

    “此地本就是朝歌地界,如果這座城鎮被破,那麼朝歌只怕也已經危如累卵。”白崖神情凝重地說道。

    “這不可能吧,朝歌可是衛國都城,附近的仙武宗門不會坐視朝歌陷落……”趙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楮。

    “我也不知,只是覺得此次獸潮不簡單,既然連人狼這種妖族都出現了,還是謹慎一點更好。”

    “那好吧,我等你信號再救人。”趙婉輕咬紅唇,點頭應道。

    跟趙婉商量了聯絡用的暗號,白崖再次躬身朝人狼營地摸去。

    “該死,要是還有黃金霹靂彈……就算是百機雷也好啊!”隨著靠近營地,白崖開始有點想念兩種用過的火器了。

    “早知道那時候在襄陽就應該多買一些百機雷。”

    百機雷這種東西用黃金就能買到,相比起它在某些場合的用途,還真是便宜耐用,絲毫不比法器的作用小。

    事實上,所有見識過百機雷、霹靂彈的人都會認可白崖的觀點,只是類似的火器更多被世俗軍隊應用,宗門武者大多不屑于使用。

    主要是近千年來,人族與妖魔鬼怪的爭斗不太激烈,而去荒野蠻域游歷的武者為了鍛煉自己也不會帶上火器。

    既然宗門武者平時爭斗的對象都是人族武者,那麼在戰斗中使用火器就有些羞恥了,很多人寧願戰死也不會動用火器。

    倒是綠林武者不太介意使用火器,另外就是白崖這種只講究實際,毫無榮譽感的武者會大量使用。

    既然沒有百機雷助陣,他也只能隨機應變了。

    白崖從神隱戒里取出火折子點燃了自己的一些舊衣褲,用力朝營地里的幾個帳篷扔去。

    雖然剛才暗殺了兩只人狼,但他不覺得摸進人狼的帳篷搞偷襲是個好主意。相反,人狼所住的帳篷是干燥的獸皮,一點就著,加上現在有道嬰桃偶的幻瘴掩護,在外面守株待兔似乎更容易得手。

    “呼~”

    不出白崖所料,引火物一掉在帳篷上就引發了大火,讓睡夢中的人狼都來不及反應。

    “嗚嗚~~”熊熊燃燒的火焰中響起了人狼的咆哮聲,七八只人狼陸續從帳篷里竄了出來,部分人狼還狼狽地拍打著身上的火星,慘嚎著在地上翻滾。

    白崖看到這一幕也愣了一下,越發惋惜身上沒帶百機雷,沒想到這些妖獸居然這麼怕火。

    “被毛戴角之輩,看來也不是全無破綻。”

    他冷笑著迎了上去,道嬰已將幻瘴神通催發到了極致,加上營地中煙燻火燎,正好方便他行事。

    此時,竄出帳篷的一只健壯老狼已經意識到了危險,不顧身上零星的火焰,不停著抽動著狼鼻。只是煙火太過刺激,往常靈動無比的鼻子現在卻嗅不到敵人的所在。

    “噌~”就在老狼人左顧右盼之際,營地一側響起了輕微的破空聲,濃霧和煙火中一道霍亮的刀光猶如新月般一閃而過。

    “嗷嗚,在那里~”老狼人狂吼一聲,四肢落地奔走,高大的身軀瞬間就撲了過去。

    可惜它依然來遲了,現場只留下了兩只人狼的殘軀,一只被斬首,一只被人從肩到腰橫斬成了兩截,還在不停地呻吟著。

    “是什麼東西?”老狼人蹲在那只被腰斬的狼人面前厲聲問道。

    即將死去的人狼一震,張了張嘴,卻被口中涌出的鮮血給堵了嗓子,只是嗚咽了兩聲,眼神慢慢渙散掉了。

    “噌~嗚啊!”就在老狼人皺眉之際,營地另一側又再次傳來了狼人的慘嚎。

    “不好,嗷嗚~”老狼人一下站起身,但這次卻沒有馬上趕過去,反而站在原地發出了一聲狼嘯。

    “一、二、三……暗哨沒反應,已經死了六個同伴嗎?”望著趕來的其他三個身影,老狼人的臉色一下就陰霾了起來。

    望著地上殘缺不全的狼尸,以及另外四頭抱團龜縮的人狼,白崖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他本以為這會是又一次搏命,沒想到隱藏在濃霧中的暗襲會如此順利,左右兩側掩殺之下,一下就被他干掉了四頭健壯的人狼。

    “這柄刀真是太好用了!”他看了一眼手中那把長達兩米的狹刀,一下就喜歡上了用它來斬人的感覺。

    他學過的刀技只有剔骨刀法,已經到了刀出如瀑的境界。

    雖然十來年沒用刀了,但在握刀的同時,身體還是有了本能反應。

    或許是因為這種狹刀本身就需要極快的刀速,而剔骨刀法正好適用于這把刀,所以他才會適應得那麼快。

    不過,這把刀的威力依然讓他極為吃驚,四頭都相當于意境武者的人狼,他只出了兩刀,借著刀氣一斬就是一分為四。

    “沒機會了!”

    看著那四頭不再散開的人狼,白崖強壓下心中的殺意,悄然後退。

    他之前的斬殺會那麼順利,主要還是利用了敵人的疏忽。

    在睡夢中遭到火攻的人狼還沒有徹底清醒,身上連防具都沒有,雖然不知道它們有沒有護體真氣,但至少白崖偷襲的時候是沒有的。

    現在它們已經拿上了武器,穿上了護具,如果這四頭人狼都有白崖在第一只暗哨人狼身上體會到的力量和不屈意志,那麼再莽撞地撲上去就是自己作死了。

    最重要的是……

    白崖掃了一眼營地後方的那幾個籠子,那里面已經空了。

    人狼帳篷被點燃就是他給趙婉的信號,可以讓她趁亂救人。加上白崖隱藏在暗處刺殺,他相信人狼在不明狀況下,一定不會再貿然追擊趙婉他們。

    “該撤了!”白崖再次回頭看了一眼營地里四頭沉默抱團的人狼,還有木架上被剝皮開膛的殘尸,甩了甩長刀上的血珠,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你回來了?這麼快?”趙婉對他這麼快追上隊伍有些驚訝,但依然掩飾不住眼中的喜色。

    “嗯,趁亂殺了四頭妖狼,還剩下四頭,不過沒機會了。”白崖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沒殺光那些人狼肯定會留下後患,可惜他的身體條件不允許繼續冒險了。
artill226 發表於 2018-3-22 17:57
第六十七章 殘城

    “這些孩子怎麼樣?”白崖說著,目光投向縮在趙婉身邊的一群孩童。

    這些衣衫破爛的孩童一共有七人,五女兩男,小的不過五六歲,大的也才十來歲。這些孩童都有同樣的特征,皮膚細嫩,長著一張嬰兒肥的可愛小臉。

    只是現在臉上都烏漆嘛黑,掛著一道道被淚水沖刷出的痕跡,那一雙雙怯生生的眼神讓人看著心疼,連白崖都莫名地心中一軟。

    人狼沒有將這些孩童當場殺死,並不是因為他們長得可愛,而是將他們當成了頂級食材……

    如果白崖和趙婉沒有看見人狼營地,再想到這些孩子最後的下場,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果然捍衛幼崽是所有生靈與生俱來的本能啊……我是不是該為自己還沒那麼冷血而慶幸!”白崖暗自苦笑著搖了搖頭。

    “除了驚懼過度,他們的身體倒是沒有什麼問題,那些人狼似乎每日都會喂他們一些苦澀的果實!”趙婉疑惑地說道,“他們說吃了那些果實,除了排泄次數有點多,倒是還可以填飽肚子。”

    “是不是奇怪人狼為什麼要給他們吃東西?”白崖的臉色有點難看,但依然忍怒解釋道,“那些畜生可不是好心,這是為了清理孩童們的腸胃,就跟我們清洗豬腸一樣。”

    趙婉听完,俏臉也陰沉了下來。

    以前她只將異族之間的爭斗當成睡前故事,喜歡的是人獸征戰中冒出來的英雄和天才,在俠客們的經歷中遨游遐想著他們的冒險和戀愛傳說。

    直到親身經歷了這一切,趙婉這才發現這些故事背後隱藏著的殘酷和血腥。

    “後悔離開父母,從朝歌溜出來了嗎?”白崖看著她臉上忽明忽暗的神情,意味深長地問道。

    “本宮若是後悔的話,也只是後悔太晚出來了而已!”趙婉嗔怒地瞪了他一眼,挺了挺酥胸,豪邁地回道,“我燕趙女兒不是江南的胭脂俗粉,可不怕浴血殺場。”

    “哈哈,好好,不枉某與你相識一番。”白崖輕笑道,“可惜……”

    “可惜什麼?”趙婉俏臉一板。

    “沒什麼!”白崖忍住笑。

    他在可惜趙婉是個女人,以她的性格,白崖覺得兩人做夫妻一定會很痛苦,做死黨的話又沒辦法敞開來玩,畢竟男女有別。

    “走吧,趁那幾只人狼還沒追上來,我們去前方的城鎮看看。”

    “它們只剩了四個人,難道還敢追上來嗎?”趙婉柳眉一挑,驚訝地問道。

    “難說,這些人狼嗅覺極為靈敏,即便不跟我們照面,也會遠遠吊著我們,然後再派人去找援兵。”白崖苦惱地說道,“雖然這只是某個人的猜測,但應該八九不離十。”

    “有這些孩子跟在身邊……不能找個地方埋伏它們嗎?”趙婉眼珠一轉,好奇地問道。

    “道嬰桃偶的幻瘴神通有一定範圍,人狼吃了一次虧就絕不會再上當。”白崖搖了搖頭,謹慎地說道,“而沒有道嬰桃偶的掩護,我們的埋伏怎麼可能瞞得過人狼的鼻子。”

    剛才他針對人狼營地的偷襲,讓白崖想起了一種隱藏在濃霧中的無聲暗殺之術。雖然那種暗殺術僅僅是幻想出來的內容,但跟他之前的偷襲確實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惜這種暗殺對環境範圍限制太大,人狼不會再給白崖機會。

    “隨機應變吧,如果前方的城鎮沒被獸潮攻破,這些人狼就拿我們沒辦法了。”白崖鎮定地說道。

    兩人不再廢話,各自背上一個年紀最小的孩子朝前奔去。

    幸好這些孩子經歷了一場大難,心理都成熟了很多,一路上咬緊牙關忍受疲憊,沒有一人吵鬧。幸好這里離城鎮已經不遠,幾里路之後就看清了城牆。

    只是這一看之下,白崖和趙婉心里就直往下沉。

    三丈高的城牆現在處處都是崩塌的缺口,城外郊野鋪滿了尸體,還有斷折的刀槍和箭矢。這些尸體既有人類兵卒,還有各種各樣凶猛的野獸,只是沒有妖獸的尸體。

    所有尸體上都有被啃食過得痕跡,有些幾乎被吃得只剩下了一副血淋淋的骨架。

    “嘔~”趙婉俯身嘔吐,白崖腹中翻滾,雖然沒有嘔吐,但也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不再刻意去看眼前這幅殘酷的景象。

    只是當他看到身後的那些孩子們時,神情卻不由一動,因為這些孩童對戰場上的血腥毫無所動,透露出了一絲漠然。

    白崖想起他們之前的遭遇,忍不住嘆了口氣,被人狼抓住的這些天,只怕他們已經見識過了更為殘忍的行徑。

    “你們待在這里,某先去城里探查一下。”

    白崖看著城中徐徐升起的縷縷黑煙,神情有些凝重。

    他們之前在遠處看到過這些煙柱,因為煙氣已經不太濃烈,本還以為是炊煙,沒想到真實情況卻是如此。

    “你快去快回。”趙婉的臉色有些蒼白,吐得有氣無力。

    ……

    白崖迅速靠近城牆,從一處崩塌的缺口進了城內。

    相比較城外戰場的雜亂和血腥,城內更是一片狼藉,街道上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人獸尸體和家居雜物。

    白崖閉上眼楮,長吸了一口氣,城內的慘狀濃縮成了一幅圖景深深地刻進了他的腦海,他覺得自己恐怕一輩子都無法再忘記這幅景象。

    從這幅慘烈的圖景中,他能看出很多東西。

    這片街道上互相依偎摟抱,以及拼殺撕咬在一起的殘軀,點點滴滴都展現著人性的偉大和自私。

    兩種迥然不同的極致結合成了最為原始的生態,這里不再是人族的城鎮,僅僅不過是一處獵場,血與火才是真正的主題。

    白崖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肉中,鮮血沿著掌紋滴落。望著眼前的景象,他情不自禁地被激起了心底最為暴戾的情緒。

    那一幅幅猙獰而扭曲的遺容,讓他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死者在臨死前的痛苦、憤怒和恐懼,不自覺地就將自己代入其中。

    一股兔死狐悲的感傷夾雜著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涌上心頭。

    “物傷其類啊……”白崖攤開雙手,看著一對手掌在下意識地微微顫抖。

    突然間,他想起了自己前世去菜場買菜,被屠宰的豬肉雞鴨堆砌在砧板上的那種情形,與眼前這一幕是何等的相像。

    “嘔~”白崖臉色一變,再也忍不住腹中的翻騰,就這麼扶著牆磚狂吐起來。

    喘息了一陣,他的臉色慢慢好轉,原本胡思亂想的腦海里終于平靜了下來。

    當白崖真正走進城牆後的街道時,他的心中再無波瀾,反而陷入了一種完全冷靜的心理狀態,精神仿佛與肉體脫離,徹底擺脫了身體上的不適。

    這座城其實是朝歌的衛星城鎮,佔地面積並不大,

    白崖沿著街道朝城鎮中心潛去,沿途還能看見零零散散的野獸,只是數量不多,並不能對他造成威脅。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這些進食了人類血肉的野獸跟普通的野獸已經有了些不同,即便遠遠地看見了他,也正是用綠幽幽的滲人目光盯著他。

    等他稍稍走遠,它們就又低下頭繼續啃食著尸體,讓白崖倍感不適。

    他很快就來到了城鎮中心,這里的人獸尸體幾乎堆成了一座小山,將城鎮的廣場都給塞滿了。看樣子是城鎮剩下的幸存者和兵卒都逃到了這里,跟蜂擁而來的獸群進行了最後的搏殺,然後一起葬身此處。

    白崖看著這座尸山微微發呆,正如他所料,這里盡管還有零散的野獸,但獸群主力已經離開至少一天時間了,否則他這會就該逃命了。

    此地充滿了尸臭和血腥味,確實是一個很好的藏身之地,起碼那些人狼的鼻子要失效了,很難再憑借嗅覺找出他們的行蹤。

    一念到此,白崖拋開雜念,馬上回到了趙婉等人的藏身處。

    “怎麼樣,城里還有活人嗎?”

    “沒有活人了,里面很……血腥!”

    白崖不知該怎麼跟她描述那幅慘景,只好支吾兩句就岔開了話題,反正等趙婉進去,自己就會看到了。

    “你帶這些孩子找個民居的暗窖藏起來,某去將跟蹤而來的人狼引開,等……”他斟酌著計劃說道。

    “不,這次換本宮來引開追兵了。”趙婉神情堅決地搖了搖頭,“你別忘了,本宮雖然武功不行,身法速度卻不比你差多少。何況,你重傷未愈,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硬撐下去了。”

    “你?”白崖撇了撇嘴。

    “嗯!”趙婉挑起秀眉,有些感傷地說道,“你放心,本宮這回就算身死想必也不會再引動國戰,父王母後只怕會當我死在獸潮中了吧!”

    “還有……蟠龍畢竟還跟著本宮,應該不會有事的。”

    “某不是這個意思……”白崖皺眉苦笑道,“那些人狼跟了我們許久,應該早就知道某是罪魁禍首了,就算讓你當誘餌,只怕也勾引不了它們。”

    “那……反正我不會再讓你一人冒險,要當誘餌就由本宮親自來,要嗎大家一起留下。”趙婉撇了撇嘴說道,“你不是說城內味道很重,那些人狼不可能再找出我們的蹤跡嗎?這樣的話,大家都藏起來也沒問題吧?”
artill226 發表於 2018-3-23 09:50
第六十八章 進退兩難

    白崖最終還是對趙婉妥協了,一者他感覺人狼很難找到他們,二者趙婉也確實不需要他這個重傷號來保護。

    領著一行人小心翼翼地進入城內,里面的慘狀讓所有人都吐了,臉色慘白地低頭垂目,急匆匆在街道上走過。

    “就這里吧!”白崖帶著他們停留在一座鎮中的大宅院門前。

    這是一棟三進的四合院,在這種小城鎮里已經算大了,應該屬于鎮內比較有地位的人家。

    只是現在嗎,跟所有民居一樣都變成了一片狼藉的野獸餐盆,院內到處都是倒臥的尸體。既有身穿絲綢面料的老爺夫人,也有穿著麻布衣衫的下人僕佣。

    他們現在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尸體都殘缺不全。

    “大家分開來找一找,速度要快,後面跟蹤的人狼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白崖吩咐趙婉和幾個孩童一起在後院找尋起來,他們要趁著這個空隙找到宅院里的地窖或者暗室。

    隨著時間的推移,就在白崖的耐性即將消耗殆盡之際,後院廂房中傳來了一聲驚呼。

    “怎麼了?”

    白崖直接破門而入,只見趙婉驚喜地指著廂房中的床鋪。

    “里面有人!”

    “你確定是人,不是獸?”白崖心中一動。

    這里的地窖中有人倒不奇怪,只是他們剛開始都很明智地沒有提起這個話題,這種獸潮洗城之下,任何希望都很渺茫。

    “是,是人!”趙婉激動地喊道。

    白崖上前一看,只見大床靠牆的位置裂開了一道門戶,一條向下的石階出現在那里。

    “這里面有人?”他疑惑地望向趙婉。

    “嗯,我來喊喊……你們別怕,我等是青城武者!”趙婉朝著暗室里面喊道。

    白崖對于她自稱青城武者並無意見,這種時候宗門武者的身份比什麼都好用。

    趙婉連續喊了幾聲,暗室里面終于傳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響。

    “你……你們是人嗎?”

    半晌之後,終于有一個畏畏縮縮的聲音傳了出來。從洞口看進去,石階之下站著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

    “嗯,我等這就進來,你別緊張!”白崖給趙婉使了個眼色,讓她去外面叫孩子們都叫進來。

    他給對面一定的反應時間後,便謹慎地沿著石階走了進去。

    這個暗室藏得非常深,里面只有一點點昏暗的燭光。白崖摸了摸坑道兩邊,發現都是由結實的石條砌成,難怪以獸類的靈敏嗅覺也無法深入探查。

    白崖估摸著向下走了三十多米,這才在坑道盡頭看見了一間巨大的地窖暗室。

    地窖里面有兩個年輕的女子和一個半大的少年,兩個女子是主僕,而那個半大少年估計跟其中一個小姐打扮的少女是姐弟,因為相貌很是相似。

    地窖中除了三人之外,就只剩下了幾個大箱子,看樣子似乎裝得金銀珠寶,應該是這戶人家最大的秘密了。

    三人互相依偎在一起,有些畏懼地看著白崖。

    “少,少俠,城內現在如何了?”最後那個小姐打扮的少女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問道。

    “被獸潮攻破了,外面都是死人。”白崖嘆了口氣,簡略地說了一下情況。

    他沒打算瞞著他們,反正只要一出門就能看見。

    “死,死人!”三個少男少女都是臉色一白,神情呆愣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姐姐,那父親大人,母親,還有哥哥……”三人中唯一的少年哽咽著抱住自己的姐姐。

    “弟弟別哭,父親母親,還有大哥或許已經突圍求救了。”少女說著連自己也不信的安慰之詞,臉色白得猶如死人。

    “三位節哀,某乃青城弟子白崖,與師妹遭遇獸潮時,人還在郊外,你們可能跟某介紹一下獸潮攻城時的情形。”白崖神情凝重地問道。

    “白少俠請了,其實我們三人也不是很清楚,前夜是在睡夢中被父親叫醒,然後就直接進了此處。”少女苦笑著指了指自己三人,“小女子陳敏,這是小弟陳慶,還有婢女木琴……您的那位師妹呢?”

    “她在外面,馬上就會過來,另外……還有幾個孩子!”白崖頓了頓,還是坦誠地說道,“他們也是受害者,家里人應該都遇難了,我們是在城郊遇到的。”

    “他們也要進來躲藏……是外面還有危險,我等不能立即離開嗎?”

    陳敏的機警不由讓白崖多看了她一眼,能分析出來不奇怪,但瞬間就領會了白崖話中的含義卻不簡單了。

    “可是小姐,這里是我們陳家的……”叫做木琴的婢女微一皺眉,隱晦地掃了一眼地窖牆角的那幾個大箱子。

    “住口!”陳敏不待木琴說完便神情一變,厲聲喝道,“白少俠何等身份,豈會在意世俗的阿堵物。何況,少俠願意在此護著我等,這些身外之物就算全部送于少俠又能如何?”

    少女說著,緊張地看向白崖。

    白崖啞然失笑,朝她擺了擺手,心中暗自給她點了個贊。難怪她能帶著弟弟和侍女活下來,這份機警真是不錯了。

    “你們不用擔心,此地的東西某不會動一分一毫,只要能讓那些孤童在此躲上幾日就可以了。”

    三人听到此話,都不由松了口氣。

    “少俠,外面還有多少獸類?”陳敏謹慎地問道。

    “不太多了,獸潮主力已經離開,但你們出去還是不安全,某和師妹兩人無法護住那麼多人。”白崖半真半假地說道。

    他這話說得有些問題,其實僅僅是野獸的話,白崖能護住他們。可現在要躲避的是人狼,所以就算為了那些孩子的安全也只能隱瞞一下了。

    幾人說話間,趙婉也領著那幾個孩子進了地窖暗室。

    “外面清理過了嗎?”白崖警惕地問道。

    “嗯,本……本姑娘將庭院里的足跡也消去了,保證那些東西看不出來。”趙婉很是機靈,盡管白崖事先沒跟她溝通過,但還是掩蓋了一些信息。

    “那就好!”白崖心中一松,立刻只覺得頭暈目眩,強咽下一口氣,硬撐著在牆角坐下閉目養神。

    他是眾人中唯一的成年男子,這會可不能先倒下。

    趙婉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卻沒說什麼,想了想便從自己的芥子袋里取出干糧和淨水分給大家。

    “謝謝,謝謝!”

    陳家兄妹面露感激,就連原本心中有些芥蒂的婢女木琴也不說什麼了。他們在這里已經一天一夜滴水未進,守著一堆金銀寶箱卻填飽不了肚子。

    白崖吃了一點點東西,就靠著牆角沉沉睡去。

    “師兄,師兄……”

    白崖在睡夢中隱隱听到一個熟悉的呼喚聲,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楮。

    “小饅頭啊!”望著趙婉的俏臉,他不知為何又想起了兩人當初相識的情形。

    “再叫本……姑娘小饅頭,我可翻臉啦!”趙婉虎著臉瞪了他一眼,她現在已經弄懂了旺仔小饅頭的含義。

    “好困,干嘛叫我。”白崖懶懶地伸了個懶腰。

    “你是豬啊,已經睡了兩天一夜了,這是打算長眠不起嗎?”趙婉沒好氣地說道。

    “兩天一夜了?”白崖一驚,听趙婉這麼一說,他才感到腹中饑餓難忍。

    ……

    匆匆吃了點東西,白崖再度服下一顆紫氣仙芝丹,開始調息內氣。

    “身體虧空得厲害,但內傷卻反而好了不少。”

    白崖運氣一周天,心中有了些底。他的內傷是在奢比尸秘境留下的,隔了這些天終于開始好轉了。

    “怎麼樣?”趙婉擔憂地靠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問道。

    “就這樣了!”白崖忍著全身的酸痛站起,目光一閃道,“兩天一夜了,那些人狼應該不會在城內浪費這麼多時間找我們幾個,是時候出去看看了。”

    “你小心一點。”趙婉這次沒有再搶著做英雄,這段時間趙家王女也成熟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個懷著俠客夢的單純少女了。

    白崖出了地下暗窖,發現鎮內果然有些了變化,殘留的尸體少了一大半,似乎是被獸群給拖走了。

    他繞著小鎮游走了一圈,馬上就回到了地下暗窖。

    “外面大致上安全了,連零散的野獸也跑光了。”白崖謹慎地說道,“不過,要不要出去事關所有人的安危,某不能替你們做主,還是讓你們自己決定吧!”

    “白少俠,你覺得我們留下好,還是出去求救好呢?”

    陳敏有些猶豫不決,再機警她也只是一個剛剛及笄的少女,無法要求太多了。

    “某無法判斷!”白崖嘆了口氣,認真地解釋道,“獸群的動向只有兩個,一個是向朝歌去了,現在正與衛軍,還有本地的仙武宗門對峙,另一種可能是退回了山林。”

    “朝歌已是人族腹地,如果是前一種情形,只怕獸潮很快就會被武者和軍隊殺散,我們貿然出去說不定正好踫上原路奔逃的潰獸……”

    “那我們繼續藏在這里好了。”婢女木琴嚇得臉色發青,急忙說道。

    “食物和水都不多了,而鎮內的水源則被污染掉了,根本不能用。”白崖搖了搖頭說道,“救援再遲幾天,我們照樣進退兩難。”

    “白……師兄,那你說怎麼辦?”趙婉急性子地問道。
artill226 發表於 2018-3-23 09:51
第六十九章 援來

    “食物倒是無慮,但淨水再節省也只能支撐三天了,鎮內水源被污染無法飲用……”白崖捏了捏鼻梁,頭疼地說道,“這樣吧,我們繼續躲兩天,到最後一天再去朝歌!”

    “如今獸潮已經形成數天,朝歌又位處人族腹地,只要附近的仙武宗門趕來,獸潮很快就會退去。”白崖強笑著安慰道。

    實際上,他有些話沒敢說出口。

    獸潮退不退卻,其實不僅僅與附近的仙武宗門有關,還跟妖魔鬼怪有關。

    前兩天,人狼出現在離城鎮這麼近的地方,其中的意味令人不寒而栗。

    普通野獸形成的獸潮跟妖魔鬼怪驅使的獸潮,完全是兩碼事情,歷史上獸潮破城的背後必定有妖魔鬼怪在作祟。

    白崖知道此次獸潮有人狼參與,但附近的仙武宗門卻未必知道。怕就怕有些人過于輕敵,萬一被此次獸潮背後的妖魔鬼怪給陰一把,那麼接下來的救援就很可能要推遲了。

    無論如何,在他定下計劃後,眾人的情緒還是穩定了很多,整天躲在地下室影響精神狀態。大人倒是還好說,幾個孩子卻快要崩潰了。

    事實上,白崖等人已經開始轉運,並不需要兩天,他們只在地下暗窖等了大半天之後,地面上就傳來了巨大的動靜。

    萬馬奔騰的隆隆聲猶如滾滾春雷而來,即便眾人藏身地下,也有一種泰山壓頂的危機感,腳下像是踩在萬丈懸崖的鋼索上面,戰戰兢兢地不敢動彈。

    “這是……獸潮回來了!”有過一次經驗的陳敏等人嚇得魂不附體,幾個孩子都抱成了一團瑟瑟發抖。

    “我讓道嬰出去看看。”

    白崖心中也有些不安,一群人狼數量有限,找不到這個地下暗窖是可以理解的,但獸潮可就不一定了,總會出現一些感觸特別敏銳的獸類。

    幸運的是道嬰桃偶從外面傳回的訊息還算良好,回來的獸潮確實是潰散的,它們並沒有在小鎮中多加停留,直接穿過城鎮就向著荒野四散奔逃了。

    听到這個消息,陳敏等人喜極而泣,白崖和趙婉同樣松了口氣。

    這幾天下來,他們也快到極限了。

    約莫一個多時辰以後,從地面傳來的動靜逐漸微弱,獸潮似乎盡數從城鎮離開了。

    白崖等人暗暗心驚,這得有多少獸群才需要連續一個多時辰通過同一處地方。

    等到地面的動靜完全沉寂了下來,白崖悄悄溜了出去,沿著城鎮繞了一圈,最終確定獸潮已經離開城鎮老遠了。

    “出來吧,我們安全了!”

    眾人不由神情一振,各自歡呼,只是這幾天壓抑成了習慣,卻都喊得很小聲。

    “爹爹,母親,還有大哥都不見了……”

    陳家的小少爺陳明從地下室一出來,就開始頂著滿院子的尸臭尋找起父母親人,一邊哽咽一邊嘔吐的情形讓人心有戚戚。

    幾個被白崖和趙婉搭救下的孩子感同身受,垂著頭低聲抽泣,想必是觸景生情,想起了自己那些喪命于獸吻的親人。

    “我們要盡快離開此地前往朝歌,這里的環境已經不適合待人了。”

    白崖心情不太好地揮了揮手,一放松下來他之前宛如未覺的腐臭味道,仿佛也變得令人難以忍受了。

    “不先將尸體收斂掉嗎?”趙婉看著悲慟欲絕的陳家三人,不由低聲問道。

    “滿城尸體,還都是碎的,我們幾個要怎麼收拾呢?”白崖嘆了口氣,無奈地攤開手。

    听他這麼一說,趙婉也發現自己心軟的不是時候。

    “咦!”白崖忽然皺眉,轉頭朝城鎮南面望去。

    “怎麼了?”趙婉不安地問道。

    “城南有一支軍隊過來了,想必是驅逐獸群的先遣隊。”白崖高興地說道。

    他之前一直讓道嬰在城鎮附近警戒,頓時就第一時間得了消息。

    “那我們有救了!”趙婉大喜,將這個消息通知了眾人,引來一陣歡呼聲。

    “你們還是先回暗窖,等會如果沒事了,某再將你們叫上來。”白崖淡然地說道。

    “白少俠,這又是為何?軍隊不是來救我們的嗎?”陳小姐不解地問道。

    白崖遲疑了一下,他前世影視書籍的內容,很多都提到亂世軍隊比盜匪更加可恨,他怕這支軍隊也會這樣。

    不過,這個世界畢竟不同于他前世,以前那些從書里看來的內容可不一定準確。

    “亂世難為人,小心警惕一些總歸沒錯,都躲了好幾天了,千萬不要到最後就松懈。”白崖慎重地說道。

    ‘師兄說的是,你們還是先下去,這里有我們看著。”

    趙婉這幾天倒是跟其他人混熟了,有時候說話比白崖還管用。

    陳敏幾個只好按捺住欣喜,帶著孩子們回去了暗窖。

    “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如果情況不對,你就先離開!”

    “嗯,本宮知道。”

    趙婉輕輕點頭,她戰斗力不高,留在白崖身邊也只是負擔。這些天的一番經歷讓她成熟了很多,很多時候都不敢再率性而為,這位換在以前哪有這麼听話。

    白崖縱身而起,帶著趙婉朝城南電射而去。

    來到城南,白崖跳上坍塌的城牆,從高處向遠方看去,只見地坪線處一條塵龍滾滾,一隊隊螞蟻長龍沿著平原整齊而來。

    “這等數量……只怕不是衛國一家的軍隊!”白崖心中暗自忖道。

    “哼,無聊,野蠻人你自己在這里等,本宮先回去了。”趙婉忽然臉色一變,撇了撇嘴,徑直跳下了城牆。

    “這丫頭怎麼了?”白崖一陣疑惑,有點摸不著頭腦。

    趙婉雖然時常會耍點性子,但緊要關頭還是會以大局為重,特別是她很關心那幾個孤兒,現在情況未明,似乎不該這麼干脆地離去。

    正在白崖思索之際,遠方軍中卻有幾道人影率先出陣,朝著這邊掠來。

    “這應該是隨軍的宗門武者……”白崖目中精光一閃,心下思量,“來得正好,他們應該更清楚朝歌這片地域的現況。”

    “施主請了,貧僧這廂有禮了!”

    白崖身後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平和淡然的聲音。

    “什麼時候?”白崖一驚,轉頭望去,只見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個灰色僧袍的老和尚。

    和尚白眉垂肩,頜下無須,正帶著古井無波的眼神審視著自己。

    “竟然連我和道嬰的感知一起瞞過,這老和尚必是先天修為……也對,這次獸潮如此凶猛,還有妖獸的參與,朝歌附近的仙武宗門沒有先天參戰才是怪事。”

    白崖腦中念頭急轉,從神隱戒取出身份銅牌丟了過去,然後恭敬地抱拳道,“晚輩青城清都觀弟子白崖白子烈,見過大師!”

    “青城弟子?”老和尚挑了挑眉,接住銅牌,也不看銅牌,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以你的修為從益州遠道來此游歷,倒是頗為少見。”

    白崖心中一動,他知道和尚是什麼意思。

    他口稱青城弟子,但仙武宗門真正的入門弟子一般要到勢境才會遠離青城,來到並州這麼遠的地方游歷。

    這其中的原因他已經在這段時間徹底理解了,實在是神州世界太過危險。哪怕武者沒有深入荒野蠻域,但依然時刻都有生命危險,他這樣的意境武者並不適合出門遠游。

    “大師說得沒錯,晚輩這番來並州並沒有通知宗門,乃是私下為了中行九十九連塢而來。”白崖想起當初被白雲觀老道一番話給坑過來的情形,頓時心中苦笑。

    那老道本意可能只是讓他吃個虧,作為抓捕宗申的報復,估計也沒想到他一來並州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情,連百年難遇的獸潮都踫上了。

    “原本晚輩身邊還有一位能夠力抗勢境的異類護法,只是前不久與她失散了。”白崖半真半假地說道。

    他這話听上去像是白彤為了保護他而引開獸潮,實際上銀尸現在還在地下深處的中行九十九連塢。

    “帶有勢境護法?”老和尚撫了撫雪白長眉,平和的臉上終于戴上了一絲笑意,觀看起接到的身份銅牌,“看來施主在青城頗受重視。”

    “不知大師法號……”白崖見老和尚疑慮漸去,終于松了口氣,恭敬地問道。

    “貧僧少林伏魔堂普明,見過白施主。”老和尚將白崖的銅牌丟還回來,看了一眼城內,頓時臉上失去了平靜,露出一絲怒意,“阿彌陀佛,這些孽畜惡莫大焉!”

    就在兩人說話之際,那幾個從軍中飛掠過來的宗門武者也來到了城牆上,其中有僧有俗,還有幾個軍將打扮的武將,有幾人就這麼站于普明老和尚身後,還有幾人則不管不顧地掠進了城內。

    普明有些緩慢地轉過頭,深吸一口氣,不再去看城內,回身看著白崖,“白施主既早于我等來到此處,那麼可能將此地的情況細說一遍?”

    “這是自然……”

    白崖點頭,正待開口,普明身後卻有一個身穿盔甲的軍將卻突然開口道︰“慢著,此地非是說話之所,況且,公子還在帳中等候,不如諸位先隨本將回陣!”
artill226 發表於 2018-3-23 09:54
第七十章 衛遼

    “公子?”白崖不由一挑眉,下意識地看向普明禪師。

    “林將軍口中的公子乃是衛君世子衛遼,為此次大軍的監軍。”普明看了一眼那個武將,語氣平淡地說道,“因為此番獸潮規模龐大,我等世外之人便暫留軍中協助!”

    衛國只是個小諸侯國,國主從古至今都沒有稱王,而是遠古周朝封的君侯,所以叫衛君。

    衛君世子就相當于一國太子,是下一代衛君,作為大軍監軍倒也合適。

    至于普明剛才的解釋,只是隱晦地告訴白崖,他們這些宗門武者並未與軍隊合流,雙方僅是合作關系。

    “衛遼……我知道了,那鬼丫頭的眼神還真尖,剛才那麼遠就看見了!”

    白崖心中一動,他突然想起了趙婉之前的反常舉動。

    那個什麼衛遼不就是她這趟來朝歌的聯姻對象嗎?而且曾經听她的意思,這里面還有狗血的閨蜜三角戀情……

    想起趙婉那張調皮狡黠的俏臉,白崖忽然間對那個衛遼,還有她那個橫刀奪愛,並且下手暗害她的閨蜜充滿了興趣。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現實版宮斗三角劇啊!

    他眼珠子一轉,很想就這麼隨他們到軍帳中見見那位衛君世子衛遼。

    可惜現在還不行,他如果敢丟下趙婉就這麼走,小饅頭事後肯定跟他算總賬。

    “城中尚待收拾……”一念到此,白崖無視了那個什麼林將軍,對著普明肅然道,“大師還請隨某來,某會將知道的一切告知諸位。”

    他說的諸位,乃是指普明和站于他身後的幾個宗門武者。

    獸潮這種牽涉了種族爭斗級別的災難,宗門武者不能不入世解決,但這並不意味著仙武宗門就會跟世俗朝廷一個步調。

    在白崖這種宗門武者眼中,朝廷大軍僅是提供了休整和療傷的流動場所。

    軍隊和他們所要對付的目標不是一個類型,普通軍隊在先天這個級別的對抗中,人數毫無作用。

    當然了,被妖魔鬼怪驅使的獸群還是要軍隊來應付的,宗門武者不會在這種戰斗中消耗精力。

    听到白崖的話,普明和幾個宗門武者臉上都浮起心領神會的笑容。

    仙歸仙,凡歸凡!

    不是他們自持身份,喜歡高高在上,而是他們與普通人的眼界完全不一樣,沒有向世俗朝廷阿諛獻媚的必要。

    “五台張晉、太行淳于子、恆山程坤、太原蒙遼……見過白少俠!”

    普明身後幾人對望一眼,各自抱拳為禮。

    白崖仔細感應了一下這幾人的修為,頓時心中苦笑,他們至少都比他強一個大境界,連意境都沒有。

    其中那位頜下長髯,氣質豐神俊朗的中年人——五台張晉的修為,身上氣息跟普明一樣如岳如淵,搞不好也是一位先天武者。

    又或者不是沒有意境,前面先去城內打前哨的一些武者,估計就是他們的意境晚輩。這里只留下了師長輩的人物,等著審問他這條在獸潮中漏網的小魚。

    雖然這里人人的武道境界都比白崖高,但修養都還不錯頗為和氣,沒人頤指氣使給他臉色看。

    白崖帶著他們朝城內掠去,只有剛才那個邀請他去軍陣的林將軍無人在意,被孤零零地留在了原地。

    這位林將軍嘆了口氣,倒也沒有氣惱之色,徑直回陣稟報。

    他能成為一軍之將,自然也在宗門學過武,很清楚這些武者除了仙凡誓約和六扇門之外,世俗那套規矩都套不到他們身上。

    “……晚輩在奢比尸秘境意外踫到了一個傳送陣,這才提前從秘境脫身了。”白崖陪著普明等人往城里走,嘴里半真半假地說道,“從秘境脫身後,與一位友人在野外護路隊的營寨中歇息。本來只是休整幾天,沒想到居然在夜里就踫上了獸潮。”

    “時也命也……”

    有八九分岳不群氣質的張晉搖頭一嘆,接著問道,“那你最後又是如何脫身的?”

    “圍攻護路隊營寨的獸潮並無妖獸指揮,我們是從營寨後門逃生的,護路隊除了老弱婦孺之外,其余人等都盡數斷後犧牲了……”

    白崖神情有些黯淡,他最不喜歡欠別人情,但欠護路隊那些人的人情,估計今生是還不掉了。

    眾人互相對望一眼,倒是無人責問他為什麼沒有留下與護路隊同生共死。

    宗門武者雖說是大多以人族倫理為自身天道根基,但思想覺悟還沒有上升到“必須為他人獻身”的程度。

    “然後你便來到了此城?”出身太行派的淳于子淡聲問道。

    此人皮相刻薄,聲音陰柔,讓人感覺不是那麼舒服。要不是下巴上有長胡子,白崖只怕會將他當成太監。

    “回稟前輩,從護路隊的營寨逃生後,晚輩與友人還在來此的路上踫上了一隊人狼,從那些畜生手中救下了幾個稚童。”

    對方長得太寒磣,武道也比自己強,白崖可不敢輕視,恭聲回道,“等我們來到此城時,獸潮正好離去,我們便在一處大戶人家的暗窖里等待救援。

    先前發現大軍前來,這才出來觀望,晚輩那位友人帶著稚童和那戶人家的幸存者正等著消息。”

    因為趙婉還沒有現身,白崖不敢擅自透露她的身份,所以就只稱為友人。

    听到白崖的話,普明等人的神色也好看了不少。既然他表示救下了一些幸存者,那麼說謊的概率就比較低了,畢竟有人證在。

    “你剛才說到人狼,可知它們現在何處?”太原蒙家的蒙遼急急問道。

    這人長得五大三粗,氣象豪邁,跟白崖在奢比尸秘境踫上的蒙家人不太相像。

    不過,蒙家乃是千年家族,枝繁葉茂,就算同地同城的蒙家人,有一些也老死不曾相見,相貌上有些差異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救下那幾個稚童時,晚輩殺了幾只人狼,只是有力未逮被它們逃了幾只。”白崖苦笑道,“後來怕它們吊在後面,就只得在此城躲避,現在並不知道它們的去向。”

    “可惜!”蒙遼砸吧砸吧嘴,有些不甘地說道。

    “既是如此,我等便先去白少俠藏身的那處吧!”普明禪師笑著看了一圈,見沒有反對意見,便示意白崖帶路。

    眾人沿著鎮坊大街一路走來,期間淒慘的景象源源不斷映入眼簾,原本談笑自若的神情終于消失。

    城鎮中此時的境況比白崖初次前來更加血腥了!

    原本是積尸如山,現在因為獸群的再次踐踏蹂躪,尸體殘骸越發破碎,加上幾日來的腐敗發臭,整個環境宛如碎尸地獄,根本無法想象這里原是一座人來人往、歡聲笑語的城市。

    哪怕見多識廣如眼前這幾位大能,不少人的臉色也變得陰沉鐵青,那位性格豪邁的蒙家人蒙遼更是將牙齒咬得咯 作響。

    無論武功高強與否,任何人見到這副地獄景象,都會像白崖當初一樣,或多或少地將自己和親友代入其中,物傷其類是所有生靈的本能,更不用說萬靈之首的人族了。

    “阿彌陀佛!”普明禪師口中佛號不停,連朝歌戰況的解釋都簡略了不少。

    不過,白崖還是通過斷斷續續地詢問,大致上弄清了此次朝歌之戰的全貌。

    他先前對獸潮和戰況的判斷對了一半,獸潮在毀掉眼前這座城市後,確實沖擊了朝歌城,但造成的破壞有限。

    這其中不僅因為朝歌深處中原人族腹地,而且還是因為附近的仙武宗門對于此次獸潮沖擊再已有所預料。

    人族有那麼多的護路隊、狩獵隊,還有宗門武者在荒野蠻域游歷,怎麼可能對獸潮會一無所知,他們唯一沒想到的就是此次獸潮摻雜進了妖魔。

    實際上,每次獸潮的形成和沖擊,很多都是荒野蠻域的妖獸促成,一個是為了削減低等獸類的數量,二則也是對人族的試探。

    然而,歷年歷代妖魔鬼怪親自下場的獸潮屈指可數。

    別看荒野蠻域的妖魔鬼怪加起來比人族龐大許多,但僅僅一族來說,人族依然是最強的。

    就像妖獸,妖獸全族比人類多是肯定的,但光是白崖此次踫上的人狼一族,那數量就只有人族的千分之一,甚至萬分之一了。

    因此,妖魔為了自身種族的繁衍,經常會保存實力,不肯親自下場,否則人族哪有現在這麼安定富強。

    人族中的智者也早就發現了這種情況,所以早早就開發起了仙魔位境。就是為了以防萬一妖魔百族聯合進攻,人族到最後還能有一個退路和庇護所。

    雖然因為此次獸潮中負責引導的妖魔不太多,沒有對朝歌造成太大破壞,但還是震動了仙武宗門的高層,于是就有了普明禪師這些人的出場。

    有了諸多人族先天和勢境武者的參與,獸潮毫不意外地被擊潰,但隱藏其中的妖獸卻很機警,幾乎在人族先天出場的瞬間就消失了。

    綜合來看,白崖在城郊殺掉的那六只人狼,搞不好是妖獸在此次獸潮中唯一的真正損失。

    相比之下,類似眼前這種小城鎮,人族一共損失了三座,里面的人口全部被屠殺,成為了獸類的口糧。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人族在百族爭霸當中還是很被動的,妖魔鬼怪只用了寥寥無幾的代價,就給人族造成了巨大損失。

    “我等宗門認為此次獸潮依舊還處于試探前期,但荒野蠻域的妖魔鬼怪動向可疑……只怕未來幾年將是多事之秋。白施還是考慮盡快回到青城,以免遭遇不測!”普明禪師友善地警告道。
artill226 發表於 2018-3-23 09:55
第七十一章 好戲開鑼

    對于普明禪師的忠告,白崖沒有置若罔聞,他確實意識到了青城師長口中的大劫前兆並不是杞人憂天。

    “說來說去,還是我的武道太過低微……”白崖慢慢攥緊了雙拳,皺眉忖道。

    “什麼論劍新秀,什麼同階佼佼者,意境武者就是意境武者。別說與妖魔鬼怪爭斗,就算離師門遠一點都無比危險,還是一個需要保姆照顧的幼~童!”

    白崖一邊想一邊走,心中罕見地有些沮喪。

    “白少俠,你說的幸存者可是他們?”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普明禪師忽然指著前方問道。

    “嗯?”

    白崖朝前看去,只見一群精神萎頓,但面露喜色的老弱婦孺正在一些宗門武者的看護下,蹣跚著朝這邊走來,趙婉連同陳敏等人也一起在內。

    “城里居然還有這麼多的幸存者……”

    白崖看著這群數量大約在三四十人的幸存者,不勝噓吁。

    等他朝趙婉看去,卻見小丫頭面無表情地低下頭去,裝作不相識的模樣。

    白崖一愣,心下不由奇怪,趙婉開頭見過大軍到來,回去將陳敏等人招呼出來是正常的,但為何要假扮災民?

    難道說……想起先前那個軍將提到過的衛君世子衛遼,白崖頓時恍然。

    如果趙婉表明身份,有普明禪師等人在場,估計是不會有危險的。

    她現在不想認,估計是與那個衛遼芥蒂已深,又或者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只是……”白崖目中精光一閃,帶著普明等人迎上前去。

    “諸位前輩,這位少女便是晚輩從蜀國來到朝歌時剛剛認識的友人,乃是趙氏之女趙婉。”白崖不顧趙婉躲躲閃閃的眼神,很直接地將她賣掉了。

    白崖知道趙婉猶豫不決是為了什麼,如果換成半個月前,他一定不聲不響,憋著壞去看免費好戲。但是現在不行,此時他已經有了回歸青城的念頭,必須要將小丫頭的事情做個了斷。

    雖然白崖本身很不願意幫別人做選擇,但又不得不這麼做。因為他一旦離去,而趙婉又還流落在外,必然是會有生命危險的,所以就算有點對不住小丫頭,他也只能趁此機會了結掉此事。

    被趙婉怨恨,總比某天听到她的死訊要強。

    “你是趙國王女?”

    听到白崖的介紹,普明和張晉等人果然紛紛將好奇的目光投向趙婉。

    在朝歌這個地方,又是出自白崖的隆重介紹,那麼所謂趙氏之女肯定就不是普通人家了,普明等人哪會听不出話語里的隱含之意。

    “這個……趙婉見過諸位前輩!”

    趙婉神情變幻一陣,知道瞞不過了,只得狠狠瞪了一眼白崖,上前跟普明等人見禮。

    “本座听說前些日子有一位來朝歌聯姻的趙國王女,可就是你?”太行派的淳于子緩緩問道。

    “正是本宮!”趙婉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郡主為何會在此處?”淳于子皺了皺眉問道。

    太行派在並州算不得很大的仙武宗門,不過,他們實打實屬于趙國境內的仙武宗門,跟趙國王族的關系還可以,所以才會更關心趙衛兩國的聯姻。

    “這個……”趙婉心情復雜,不得已只好又將求助的眼神投向白崖。

    “此事不便公論,晚輩等會再與淳于前輩細說。”白崖淡淡一笑,朝淳于子點了點頭。

    “好!”淳于子看了白崖一眼,陰鷙的臉上略有所思,當下不再細問。

    除了淳于子之外,其他人包括普明在內,卻都像沒有听見此事,只有蒙遼皺了皺眉,轉頭看了一眼趙婉。

    仙武宗門的武者,特別像普明、張晉這類強者,基本都見識過宮廷爭斗。除非像蜀國王室的公開爭嫡,仙武宗門被允許有限制地介入,當做給門下弟子的試煉,否則大多不會插手。

    還是那句話,仙歸仙,凡歸凡,不管趙婉的事情有沒有貓膩和不公,他們都不能選擇立場,不然就等著六扇門過來查水表好了。

    淳于子和蒙遼也是如此,只是這兩人的宗門與趙國關系更加緊密,所以才會關切一二。

    “白少俠,大恩不言謝,敏就此別過!”

    就在白崖這幫人嘀嘀咕咕之際,陳敏帶著弟弟過來道別。這位聰慧而堅強的少女在弟弟還未成年之前,就是陳家的主事人。

    “姑娘可曾想好去處了嗎?”白崖和氣地問道。

    他對于陳敏還是挺敬佩的,若非他兩世為人,將兩人的身份對調一下,白崖都不知道能不能在這種命運的打擊下撐下來。

    “我家在朝歌還有些產業,等收斂了家中……我們姐弟二人就會去朝歌!”陳敏眼中含淚,強忍著心中的悲痛說道。

    “姑娘保重!”白崖心中一嘆,鄭重地點了點頭。

    世間無奈何其之多,卻讓他這樣喜歡快意恩仇的人都倍感茫然。

    “我等武者但求問心無愧,天道無損,只要盡力而為,該如何便是如何!”似乎看出了白崖的迷惘,性格豪邁的蒙遼熊掌一拍白崖,朝他點了點頭。

    “多謝前輩!”白崖道理懂,但想要如這些強者般心如鐵石,自問卻還做不到。

    “你們隨本座過來。”

    淳于子一直在旁冷眼旁觀,等到進城的武者和軍隊前鋒開始收拾場面,安頓幸存者,便悄然過來帶走了白崖和趙婉兩人。

    ……

    “前輩,趙婉之事前後便是如此!”白崖將趙婉的事情和盤托出,看著太行派的淳于子,緩緩說道,“雖然仙武宗門無法插手朝堂,但那些刺客無法見光,只要前輩……”

    “只要本座假裝不知,那自然就能護住這丫頭,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淳于子听完,馬上就明白了白崖的用意。

    “還望前輩恕罪,晚輩畢竟不是燕趙之人,何況,馬上就要回青城了……”白崖看著面無表情的淳于子,心里不由忐忑。

    他將趙婉的身份暴露出來,就是希望能有趙國的仙武宗門從他手上接過保護趙婉的責任。

    正如他所說,趙婉遭受刺殺,雖然也是宮廷爭斗,但畢竟見不得光。

    何況,刺殺趙婉的人還不是趙國人,而是衛國人。作為趙國境內宗門的太行派,雖然不能報復衛國,但保護本國王女卻沒有問題,六扇門不會將此事牽扯上仙凡誓約。

    “哼,若以本座平時的性子,敢利用本座之人都要盡數斬殺……”淳于子陰沉著臉,很不爽地說道,“不過,念你事出有因,就饒了你這一回。”

    “多謝前輩!”白崖苦笑。

    這位太行派的強者看著就很難相處,性格明顯有點自我和功利,不過也只有他這樣的人,才會更容易被此事打動。

    趙婉畢竟是趙國王女,還有可能成為衛國王妃,將來會給太行派帶去很多利益,值得淳于子出手幫忙。

    “你二人接下來不要離本座太遠,等到此間事了,便隨大軍回朝歌。”淳于子露出個陰沉的笑臉,“至于那些衛國的老鼠,聰明的話,應該不會再來了,不然……呵呵!”

    白崖听著淳于子陰森森的笑聲,不由後背微涼。

    刺客中或許也有勢境強者,但跟淳于子相比,那就等于是白崖跟綠林武者之間的差距。

    何況,淳于子背後還站著太行派。

    “野蠻人,你……你要回青城了嗎?”趙婉一直都悶聲不響,等到白崖跟淳于子的談話告一段落,這才私下找他問道。

    “曲終未必人散,有緣自會相逢。”白崖看著她淡然一笑,“某當初在酒樓外面踫上的小饅頭,可不是你現在這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那本宮當時應該是什麼樣子?”趙婉強顏笑道。

    白崖閉上眼楮,兩人初遇時那個狡黠聰慧,強詞好辯的俏皮小娘仿佛又出現在了眼前。

    “啪!”他睜開眼,突然抬手就給了小丫頭一個暴栗。

    “哎喲,痛死了,你干什麼?”趙婉捂著腦門,朝他怒目而視。

    “小饅頭,若是哪天在這里待得不開心,那便來青城找哥吧!”白崖笑嘻嘻地說道,“大不了每天飯桌上加一副碗筷!”

    “切,本宮可吃不慣野蠻人的粗茶淡飯。”趙婉嘟了嘟嘴,心情卻莫名地輕松了起來。

    “婉郡主,郡主在何處?”

    兩人談話之間,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趙婉神情不由一變。本想轉身躲避,但想了想,卻還是冷顏站在了原地,目視那邊的一群人走了過來。

    白崖目光一閃,稍稍退開了些。倒不是他怕事,而是他在這里只會讓事情更加復雜,對趙婉反而不利。

    不過,他也沒有退開太遠,遠遠地看著這邊,免得趙婉有需要時孤立無援。

    那群人都是武將打扮,領頭一人身穿金甲,頭戴三叉鎏金冠,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看上去英武逼人。

    白崖暗自撇了撇嘴,無端端就讓他想起了前世動漫“高富帥轉校生的梗”。

    “可這家伙要是高富帥轉校生的主角設定,難道哥是黃毛ntr……我呸!”

    就在白崖腦子發抽之際,那邊的男女主角終于開始火星撞地球了。

    “婉郡主,衛遼來遲,還望恕罪。”英武的金甲將軍果然就是衛君世子衛遼。

    “婉妹!”這邊話音剛落,尚未等趙婉回話,衛遼身後又轉出了一個神情有些復雜的“清秀侍衛”。

    “等等,這是個女的?!”白崖看著那個清秀過人的矮個子侍衛,差點把眼珠子給瞪出來。

    “這衛遼還帶了個女侍衛上戰場……慢著,這女人該不會就是趙婉口中的那個閨蜜吧……喔喔,齊了齊了,瑪德,少了桶爆米花!”

    “嘿,年少不知情滋味,少年人,要來壺酒嗎?”

    就在白崖拍大腿懊惱之際,他身邊卻傳來了一個戲謔的聲音。
artill226 發表於 2018-3-23 09:55
第七十二章 五台張晉

   “前……前輩,你為何在此處?”白崖目瞪口呆地轉頭看著張晉。

    這幫強者當中,這位五台派的張晉讓他頗為注意。不僅因為他可能是除普明之外的第二個先天強者,而且還跟白崖前世從小說中見過的一個著名人物非常接近。

    容貌、氣質、談吐……簡直就是白崖印象中的華山掌門岳不群。

    不過,看看張晉現在這副形象,右手端著一個小酒碟,左手一個大酒葫蘆,毫無形象地坐在白崖身後民房的屋頂上開懷暢飲。

    這哪是偽君子岳不群,活脫脫就是岳不群的徒弟,那個江湖浪子令狐沖啊!

    長著岳不群的臉,偏偏一副令狐沖的作派,白崖只覺別扭之極。

    “嘿,看你這小子說的,難道余就不能在這里了?”張晉俊朗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將手中的酒葫蘆丟了下來。

    看著一張穩重成熟、俊朗倜儻的大叔臉,朝自己露出狐朋狗友似的笑容,白崖的三觀有點崩潰。

    “好吧,算是哥的見識少了!神州世界的先天武者動不動就幾百歲,抱著游戲人生的態度或許才是對的吧。”白崖接住酒葫蘆灌了一口,心中暗自忖道。

    “啊,好辣!”張晉這葫蘆里的酒才一下口,白崖的臉立刻就變成了猴子屁股。

    “嘔~”他仿佛覺得有一條火龍鑽進了自己的喉嚨,在腹中翻江倒海,頓時忍不住彎腰吐了出來。

    不過,吐完一堆污物之後,白崖卻反而覺得神清氣爽。

    “張前輩,你這葫蘆里裝的是什麼藥酒?”

    他心知酒葫蘆里裝得是聖品藥酒,趁著張晉還沒要回去,也不怕喉嚨里火辣辣的疼痛,揚首就連灌幾口。

    這回有了心理準備,他沒有再吐,肚子里像是盤了一條火龍,全身毛孔都舒張了開來,暖洋洋的很暢快。

    “喂喂喂,青城的小子,余請你喝酒可是好意,你別太過分。”張晉見狀大急,一招手就凌空將酒葫蘆給攝了回去,晃了晃葫蘆,臉上露出了肉疼之色。

    “哈哈,張晉,你也會吃癟啊!”蒙遼從不遠處大步走來,笑著對白崖說道,“這老小子的藥酒為自釀,自稱為火燒雲,實則是好些天材地寶釀造而成。一年也不過十余壇,還要存放上至少十年,才能徹底催發藥力。

    他平時小氣寶貝的很,就是朋友來捧場,往往也只是舀出來一壺兩壺的……”

    “多謝張前輩厚愛!”白崖听後,肅然朝張晉施了一禮。

    “呵呵,莫要謝余,這是你該得的。”張晉淡然一笑,指了指遠處曾被白崖救下的那幾個稚童,“並州遭劫,他們本該是我等的責任。既然你一個青城弟子都盡了一份力,至少不能再讓你負創而回。”

    “火燒雲雖然口感熾烈,但藥力實為陰陽調和,無論對內傷外傷,毒物外邪都有很好的效果。”蒙遼目光灼灼,上下打量一遍白崖,仿佛將他看了個通透。

    “你身體上的傷勢倒是不嚴重,但體內潛能逼發太甚,又在尸地暗窖待了老長時間,使得陰邪滲體。

    雖然用過一些很好的補氣傷藥,但畢竟都不太對癥,隱患積累嚴重,時間拖長了會影響武道根基。火燒雲藥酒滋陰補陽,調理身體,倒是正合你用。”

    “原來如此!”

    白崖恍然,難怪他最近覺得身體一直很沉重,精神也有些不及,還以為只跟傷勢有關。

    想起來紫氣仙芝丹和石斛金丹一個是補氣聖品,一個是療傷藥物,對身體有很多好處,但唯獨算不上是對癥下藥。

    “嘿嘿,小子,該告訴你的都告訴你了。現在你是不是也跟某說說,你是如何勾搭上趙家王女的了吧?”蒙遼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問道。

    “嗯嗯,余也很好奇。若你小子沒說謊,你應該才從益州過來沒多少時間吧?這速度真是……嘖嘖!”張晉從屋頂跳了下來,眨了眨眼楮湊過來。

    白崖有些無語,眼前這兩人看著雖然年輕,但年紀合起來至少都有一百二三十歲了,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副八卦性子。

    “兩位都是前輩,怎麼還對晚輩的私事追根問底,不覺得沒有風度嗎?”白崖板起臉,淡淡地說道。

    “什麼前輩不前輩的,余這幾年才剛入先天,還是勢境的時候,也有不少意境的師兄弟,你就把余當成負責生活指導的師兄好了。”張晉毫不在意地說道。

    “指導泥煤。”白崖看著張晉那張正兒八經的岳不群臉,實在是無力吐槽。

    兩人中蒙遼還好一點,這張晉實在是個奇葩,渾然都沒一點先天強者的矜持,真不知道這位遵循的武道之理是什麼。

    “咦,那邊好像吵起來了。”正在白崖為難之際,蒙遼的解圍來得恰如其份。

    白崖轉頭望去,卻見趙婉正與那個衛遼爭得面紅耳赤,而那位容貌清秀的“侍衛”則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靜立在一旁。

    見到這一幕,白崖不由輕嘆了口氣,不由得為趙婉惋惜。

    他很喜歡趙婉,但算不上是男女之情,頂多也就是合乎脾氣的知己和損友。他很希望離去之後,小丫頭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從趙婉先前的表現來看,她應該對那個衛遼有點意思,否則現在根本不會再看他一眼,更不用提吵起來了。

    趙婉的性格跟白崖有點像,都不是能委屈求全的人。

    小丫頭出朝歌之後遭受了數次刺殺,哪怕除去白崖,還有很多人受到了此事的牽連,這絕不是她容忍的。

    白崖雖然剛才沒有關注那邊,但他用屁股想,也能猜到十之八九。

    趙婉肯定將刺殺一事給曝光了,並且指責對象就是那個“清秀侍衛”,也就是小丫頭以前的閨蜜。

    因為她是有證據的,當初那批黑衣刺客在地下連塢追殺趙婉,靠的就是她送與閨蜜的心血相寄之物。沒有這件東西,那些刺客怎麼可能在地下連塢找得到刺殺目標。

    白崖記得她曾經說過這名女子的姓名,似乎叫做秦婉君,很好听的一個名字,但在兩人眼里,這絕對是個綠茶婊。

    換成是白崖與趙婉,無論理由是什麼,別人送給自己的心血相寄之物一定會存放得慎之又慎,哪會被一群刺客給順走。

    何況,外人哪里知道秦婉君手中會有趙婉的心血相寄之物呢?

    可即便有這麼多疑點,那衛遼顯然還是在維護秦婉君,否則哪會在這種場合跟趙婉吵起來。

    白崖心中冷笑,為趙婉大感不值。

    衛遼在外監軍,還讓秦婉君女扮男裝跟在身邊,其中意味一眼可知,再多辯解都是多余的。

    軍中藏嬌本就是大忌諱,難道這位還是穆桂英啊!

    這擺明了就是養小三的態度,小丫頭已經被綠得跟哥布林一樣了,還犯得上吵一架嗎?

    眼見的雙方情緒開始激動,冷眼旁觀的一群人終于看不下去了。淳于子插手將趙婉帶走,並借機表示太行派應趙王女委托,會在獸潮一事了解後,護送趙婉回國。

    至于兩國聯姻,太行派作為仙武宗門不會插手,將由趙國宮廷決定。

    “開心了嗎?”趙婉被淳于子帶著經過白崖身邊,狠狠地睇了他一眼。

    “長痛不如短痛,某可不會跟你說抱歉!”白崖忍著笑說道。

    “他和她原本都不是那樣的人……又或許本宮從未懂過他們……”趙婉沉默半晌,閉上眼楮嘆道,“罷了,了斷了也好。”

    “謝謝你!”她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只有一聲微不可聞的話語隨風飄來。

    “不客氣!”白崖會意一笑,在心中回道。

    ……

    朝歌邊郊,一處殘破的傳送陣中微光閃爍,一個身穿淡黃裙衫,梳著飛仙髻的絕色少女露出了身形。

    她警惕地打量著四周,抽了抽秀氣的小鼻子,忽然間皺起眉頭。

    “此地乃是荒野郊外,為何會有如此濃重的血腥味,難道中行顧那老頭不受諾言,將本姑娘送到了某個險惡之地嗎?”

    這位絕色少女正是前些日子與白崖一同進入寶瑯閣的天魔道魔女連瀟。

    中行氏族長中行顧在兩人深入寶瑯閣之後,分別幽禁了他們。

    只是白崖跟中行顧很快就達成協議,中行氏以大量陰火地髓和秘境鑰匙為代價,換得了青城的庇護,並打算舉族遷往益州。

    在這個前提下,白崖要求中行氏盡量拖延秘境中的那些武者,以便他們能將大量的陰火地髓給轉移走。

    連瀟也因為這個原因被一直幽禁在寶瑯閣里面,直到日前才被中行顧放了出來。

    雖然中行氏已經托庇青城,但中行顧同樣不願過分得罪其他仙武宗門,免得遷移途中遇上不必要的麻煩。

    實際上,奢比尸秘境的武者差不多都快出來了。

    雖然現在比他們原本約定的時間早了不少,但因為秘境就這麼大,中行氏又不願主動傷人,所以能拖延這麼長時間就算不錯了。

    既然知道奢比尸秘境乃是有主之物,而進入秘境的武者又沒有意境以上的強者,所以離開就是最好的選擇了。至于後續會如何發展,那基本就跟他們無關了。

    “哼,青城白崖,別以為本姑娘會這麼算了,咱們走著瞧!”連瀟磨了磨銀牙,眼中露出一絲惱意。

    作為一個財迷,她這次可損失不小。

    白崖神隱戒里那麼多的好東西,本來都已經被她視為囊中之物,結果就這麼還了回去,簡直讓她痛徹心扉,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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