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科學家日記 作者:單身狸子(連載中)

 
Babcorn 2016-11-27 12:33:2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4 117977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4:16
第五十章 無限流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來,人工智能對人類而言都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同時也是一股可怕的威脅,他可以令社會的發展一日千里掀開新篇章,也可以頃刻間顛覆社會秩序,將整個世界拉入地獄,正因為如此,在人工智能出現失控並逃跑的情況下,一個緊急情況應對小組立刻產生,並甄選出四位勇士深入數據世界,尋找並抓捕逃跑的人工智能。

    沒錯,四個人,因為事件太緊急後果太可怕,本著對全人類負責的態度,整個研究所裡腿腳利索能上戰場的傾巢而出,為拯救人類的未來貢獻自己的一份微薄力量,這樣萬一我們失敗了,也可以毫不愧疚的說,我們已經盡力了,我們奮戰到流盡最後一滴血,連謝爾東這樣的廢柴都派上戰場了你們還能要我們怎麼樣?

    靜謐的實驗室中,歐陽偏左正俯身在全金屬製的椅子下,手拿鉗子改錐做著最後的調試,廖成,石鐵嶺和陳三山則整張臉趴在寬大的顯示屏前,手指急速的在鍵盤上敲擊著什麼,不知什麼原因,實驗室裡的主要光源都關閉了,顯示器的微光發襯在廖成的臉上,讓他的表情忽明忽暗,陰晴不定……

    這種詭異的氣氛,像極了無良科學家即將進行非法活體實驗的前奏,說實話如果不是已經被捆在鐵椅子上動彈不得,看到這個陣仗我肯定掉頭就走……

    在聽說要穿刺顱骨之後,我與陳三山就勞動合同中「工作期間可規避的工作風險與工作傷害」的細則問題產生了一點兒小分歧,為了廣大勞動者的生存權利和工作尊嚴,我勇敢的同萬惡的資本家進行了堅持不懈的抗爭並最終取得了勝利,於是,資本家終於露出了他醜惡的真面目,命令其狗腿子將我制服並綁上了行刑台,還告訴我兩條真理:一,老闆永遠比你有理;二,身為給你發工資的人,即使沒理也可以不講理。

    「好了!」歐陽偏左從我屁股後面爬起來,抹一把頭上的汗,見我正對他怒目而視,趕緊笑道:「得了得了,不就是不想後腦勺上穿一針嗎?多大點兒事兒,我給你換個腦電波轉換頭盔就是了,不過咱先說好,那頭盔的輻射是手機的26.72倍,安全性可不如穿刺探針,要是害你腦袋里長了瘤子可別怨我。」

    我:「嗚嗚嗚嗚嗚!」

    「我把你嘴裡的布拿出來了啊,你可別跟剛才似得又嚎又叫的,不然還給你堵上!」歐陽偏左說完,揪出我嘴裡塞的布。

    「左哥就你是好人!」嘴巴得了自由的我不住的道謝,這已經比腦漿子流後脖領裡好太多了,更何況作為一個驕傲的中國人,抗癌能力不是吹的,一點兒小小輻射增加的病變風險,少吃兩頓街邊油條就找補回來了。

    「就你事兒多!」盯著屏幕的陳三山回頭冷笑,指了指老老實實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的李黑狗:「你看看,同樣是實驗助手,讓你們幹點兒活的時候怎麼李默什麼意見都沒有?」

    我理直氣壯的反駁:「你怎麼知道他沒意見?你什麼時候給過人家說完一句囫圇話的機會?半個小時你都等不了嗎?」

    「別吵了!」蔣莎莎可能是不大習慣我們這種打打鬧鬧的交流方式,扳著臉喝了一聲,當然她也可能是看到那三寸多長,吸管那麼粗的針管之後緊張的,任誰在後腦勺上插這麼個東西心情肯定都陽光不起來,說起來這姑娘覺悟也算高的,知道我們戰力不足亟需外援立刻無怨無悔的坐在椅子上,比謝爾東強多了,那小子唯一願意出任務的原因是他迫不及待的要在數據層面上看看人工智能長什麼樣子,並期望與其進行一次高等級的智慧交流,反正這次行動如果出現叛徒的話,那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他。

    「好了,說正事。」廖成終於完成了對人工智能深層數據的分析,抬起頭一邊看著歐陽偏左往我腦袋上貼電線一邊說道:「我們掃瞄之後發現,人工智能已經完全侵佔了這台計算機的所有數據,並且開始利用其中的視像邏輯數據自行搭建虛擬系統,你們將腦電波轉化成數據信號之後,一旦與這個虛擬系統並流,將不可避免的被數據優先級更高的系統同化,納入其運算軌跡,目前我們只能保證維持你們的獨立意識和尋找系統漏洞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你們短時間的數據幫助,剩下的就全靠你們了。」

    「……什麼意思,沒聽懂。」我老實答道。

    「人工智能正在利用計算機裡自帶的影像劇本,也就是遊戲電影電視劇,構建數據層面上的虛擬世界,」正在幫謝爾東調試椅子的歐陽偏右撇撇嘴向這裡唯一聽不懂這些專業術語的我解釋道:「而你們一旦進入人工智能搭建的虛擬世界,就會被自然而然的拉進劇本之中成為那個世界的一份子,這種涉及社會學,自我認知學和哲學範疇的事很不容易解釋……」

    「有什麼難解釋的,無限流我又不是沒看過!」我鄙夷道,接著問廖成:「你電腦裡沒放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吧?」我可不希望一進入虛擬世界就被喪屍或者異型包圍。

    「這個……」廖老頭竟然含糊道:「孵育人工智能用了十幾年的時間,且需要大量邏輯數據的支持,所以我曾經把他連入互聯網,讓他自行收集進化所需的數據,所以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構建出來的世界會是個什麼樣子……」

    我無言以對,愣了好久才反問道:「那也就是說我們進去之後很可能直接遇到喪屍入侵、第三次世界大戰,甚至彗星撞地球是不是?那我就只有一個問題了,我們要是死在虛擬世界裡,不會外面的身體也跟著死了吧?」

    「這個絕對不會!」廖老頭生怕我們臨陣退縮,趕緊拍著胸脯保證:「我們的保護機制很完善的,一旦你們在虛擬世界受到足以致死的傷害,系統會強制你們退線,最多是心靈受點兒損傷」

    「這個……」我還是遲疑了,一點兒都不願意進入什麼喪屍世界、異型世界搞大冒險,我們身邊又沒跟著哈巴狗一樣親熱認主的系統小助手為我們掃平一切,也沒有什麼進化點數兌換券啥的讓我們一秒變超人,相反我們要對付的目標還是那高高在上將一眾無限流英雄虐得找不著北的系統主神,這實在不是一個讓人愉快的任務,更重要的是,我們沒有小白花一樣中途夭折的青梅竹馬,能激勵我們為了將她/他復活而拼上性命。

    看我一臉猶豫,廖老頭豈會不知我的心思,趕緊湊上來壓低聲音說道:「也別光想悲觀的,這人工智能到底從互聯網上下載了什麼我確實不知道,不過按照一般人類系統硬盤裡的文件分類來看,進入什麼某某道世界,某某熱世界的概率也是很大的……」

    「沒什麼好說的!」我義正言辭的表明決心:「為了全人類的未來,我們義不容辭!」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5-29 15:4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4:18
第五十一章 清宮穿越?


    鋒利的鋼針無聲的刺穿了李默被緊緊固定在椅子上的後腦勺,讓黑狗微微吃痛,隨著廖成等人快速敲擊鍵盤,椅子上代表儀器運行的閃光燈亮起,微弱的電流通過導線和鋼針刺激李默的下丘腦,讓他的手腳產生不受控制的輕微抽搐,雖然整個過程黑狗嘴巴緊閉沒有出聲,但誰都能看得出這小子現在很不好受。

    隨著滴的一聲脆響,李默的手腳同時無力垂下,不知是試驗成功意識脫離了肉體進入虛擬空間還是實驗失敗已經死了……

    這場景看得蔣莎莎汗毛倒豎讓謝爾東駭然失色,都沒想到出個任務還要受這麼一番折騰,雖然看上去沒多麼可怕但那刺穿後腦勺的一針確實令人牙根發緊,我也在後怕之餘情不自禁的暗暗慶幸自己不用遭這份罪。

    「該你了,」放倒李默,歐陽偏左徑直朝我走來,手裡還拿著剛才堵我嘴的那塊布,不知想幹什麼。

    突然,這小子不由分說再一次堵住我的嘴,看我驚恐且一臉莫名其妙才不耐煩的解釋道:「有什麼奇怪的?想要將神經信號跟數據信號並軌,需要用一定強度的電流侵入性刺激中樞神經才能引導出信號,如果使用鋼針穿刺的新技術的話,所使用的電流電壓較低,但你使用的是比較落後的外接方式,電流要穿過皮膚肌肉和顱骨作用於中樞神經,就必須施加更強的電壓刺激才行,堵住你嘴一是怕你一會兒咬了舌頭,二是怕你鬼吼鬼叫的干擾實驗進程。」

    我剛想問更強的電壓是多少,貼在我臉上的電線就猛地炸起一排排的電火花,我耳朵轟隆一響眼前天旋地轉,全身像發羊癲瘋一樣抖了起來。

    在我被電得兩眼翻白口吐白沫昏過去之前,我聽見陳三山氣急敗壞的訓斥歐陽偏左:「調電壓調電壓!是電昏他不是電死他混蛋!」

    恍惚中,我好像聽到一個不帶任何感情的電子音在我耳邊響起,這應該就是無限流玩家們談之色變的系統主神,它是這麼說的:

    「瞬息萬變的局勢,風波詭譎的戰爭,這是智慧與心機的較量,這是現實且殘酷的舞台,在這裡沒有朋友,因為任何人都會為利益出賣同伴;在這裡沒有敵人,因為任何人都會為利益與仇人妥協,這,就是今天的舞台,歡迎進入………的世界!」

    一串雜音掩蓋了最重要的信息,我還沒來得急抗議,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老師!蒼……!」就像在水中憋氣許久然後猛地被人拉出水一樣,我打個激靈醒了過來,頭痛欲裂咳嗽不止,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在陰沉昏暗的實驗室中,而是置身於一座紅牆綠瓦雕樑畫棟的寬闊園林之中,周圍假山流水古樹名花,一啄一飲莫不是獨具匠心且頗有古風,更奇特的是我對這裡總是依稀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自己何時來過這裡,這種奇妙的感覺,難道就是所謂的前世今生?

    一摸自己的腦袋,卻猛然發現自己的發際線已經退到了頭頂,頭髮長了很多且全部往後梳成一條豬尾辮子,再低頭看自己的衣服也變成了灰不溜秋的粗布袍褂,腳邊還扔著一頂斗笠狀的大簷帽……見到這些東西,從小看著清宮辮子戲長大的我,豈會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

    此時此刻,我也總算知道為什麼我看這個地方似曾相識了,如果在這裡加上幾個「請勿攀折花木」、「請勿踐踏草坪」、「請勿亂刻亂畫」的標識牌,這裡不就跟我小時候遊覽過的故宮博物院是一樣的嗎!只不過這個時候它還叫紫禁城而已!

    惶恐與不安,一時間爬上我的心頭,於女子而言,穿越到這個時代還落腳在皇宮裡,那簡直比上了天堂還幸運,不管你是高矮胖瘦俏俊美醜,橫空出世必定讓這個時代的土鱉們驚為天人,原地跳個芭蕾就是驚鴻一舞驚天下,縐兩句酸詩就是才貌雙全動京城,要是再搞點兒小發明出幾個小創意,哇咔咔不得了,什麼四爺八爺十四爺齊齊拜倒在石榴裙下,皇位不要了儲君不當了,見天想的就是怎麼爭風吃醋討你歡心,你勾勾手指立馬江山不要帶著你策馬奔騰瀟灑滾滾紅塵,上演王子與灰姑娘的童話。

    可對我而言,落這裡簡直是倒八輩子血黴,原因很簡單,雖然系統很貼心的幫我在這個虛擬世界中安排了身份,可你看我現在穿的像是天潢貴胄或者御前侍衛嗎!?

    手往下巴上一摸,沒有摸到那熟悉親切的唏噓胡茬,淚水立刻模糊了我的雙眼,我顧不得觀察周圍的環境,顧不得搜索腦中的記憶,更顧不得調出系統面板打開新手攻略看一下,瘋了一樣的扒開袍子開始解自己的褲腰帶,一邊解還一邊淚眼婆娑的安慰自己:「還在,還在,肯定還在!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們家三代單傳啊!」

    越是著急,越解不開,急的我恨不得一頭撞死,卻也只能咬牙切齒的跟自己較勁。

    「咳!行了行了,別解了,我們都看著呢你也稍微檢點著點兒!」陳三山的聲音突然毫無徵兆的在腦海中響起,聲如炸雷,嚇得我腿一軟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老東西你在哪兒呢?」抓住救命稻草的我惶急的仰頭大叫,陳三山則快速的說道:「當然是在實驗室的顯示屏上看著你呢,仔細聽著,我們這邊能突破防火牆跟你們聯繫的時間有限,只能撿重要的信息說,你們切入的這個虛擬世界的時間是清康熙六十一年,在歷史上這一年原本應該是皇帝病重將死,雍老四勝券在握安心等著繼承皇位,但因為人工智能自行編寫劇情,早已經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老子管他有沒有變化!」我氣急敗壞的打斷陳三山的喋喋不休:「你就告訴我我是不是成了太監!這可是一輩子的事!」

    「你擔心這幹嘛?」陳三山不耐煩的答道:「你意識進入虛擬世界,身體自然按照你意識中的模板來構建,只要你沒想著要把自己變太監就不會是太監,更何況,就算真在裡面變了太監出來也還是原來那樣,要是擔心患精神性陽痿出來以後可以去做心理輔導!」

    「喂!我跟你說話呢,你怎麼還在解褲腰帶?」

    「雖然你這麼說,但我還是親眼確認一下才能安心。」

    「別試了,解不開的,」廖老頭插嘴道:「剛檢索了這虛擬世界的世界規則,在這個世界無論男女都不許露點兒的。」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5-29 15:4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4:26
第五十二章 天降祥瑞


    根據哥本哈根的多元宇宙理論,平行宇宙的本質就是以大爆炸為起點的時間軸上不斷向外延伸的空間分支,就如同樹幹上不斷長出的枝杈一般,因為分支出現的時間不同,所以時間軸上越是相近的平行宇宙在政治歷史人口世界觀上越是具有統一性,同時,因為時空碰撞與衍射的不確定性,平行宇宙之間也必定存在不同,甚至出現顛覆性的變化,比如維護世界和平的超人會在某個宇宙裡變成獨裁的暴君,比如某個世界裡鬥氣與魔法成為世界主流,再比如在某個世界裡不許你脫褲子……

    從宏觀角度講,現在,可以看做我身處一個以廣電總局為最高意志的和諧宇宙之中,在這裡無論男女皆不許出現脫衣鏡頭,在這裡早戀不允許有好結果,在這裡朝天空豎起中指會被打上馬賽克……這是身為外來者,必須遵從的高高在上的大宇宙意志。

    接受了這奇葩的世界觀與宇宙規律之後,我對陳三山他們向我介紹的這個世界的故事背景就一點兒都見怪不怪了,原本歷史上著名的九龍奪嫡確實也在這個世界上演,卻沒有像我們知道的那樣塵埃落定,該在今年夏天重病纏身不久於人世的康熙皇帝依舊老當益壯,四王爺雖說已經把其他兄弟早早趕出了局卻也沒膽子覬覦自己老子的位置,只能恭順且耐心的等待著正常的權力交接,就目前來看,雖然出了一點兒小差錯但似乎不會有什麼大的改變。

    真正的劇情轉折,發生在我們進入的六個月前,那天本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一個小太監興沖沖的去向皇帝報喜,喜訊的內容是,三月前老爺子一時興起臨幸的一位後宮小主今日發現自己有孕,太醫號脈之後信誓旦旦的保證這胎是個小阿哥,皇三十六子即將降生!

    老來得子確實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對一個有三十五個兒子,老婆不計其數的皇帝而言,這除了證明自己那方面依舊功能齊全之外也沒什麼值得大肆慶祝的,更何況這個晚來這麼多年的小傢伙怎麼看也不可能成為下一任真命天子,所以對這個兒子的降生,老皇帝自己不上心,下面人也是按照一般的添丁之喜隨便預備著,一切依舊那樣的波瀾不驚。

    但這種平靜僅僅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奏,這個原本不應出現在歷史上的三十六子在出生前就注定了自己的不凡,先是宮嬪有孕的消息確定之後,全國各地開始頻現祥瑞,什麼天花亂墜地湧金泉,麒麟降世白鹿獻寶的消息絡繹不絕,然後主管宮廷禮儀祭祀以及天文學知識普及的青天監也急急進表,言道紫薇星明亮,隱約可見霞光瑞彩,乃真龍降世帝星下凡之象——說這話的二桿子立刻被拖出去砍了,老皇帝還在你就說新皇帝要來接班,不砍你砍誰?

    雖說砍了青天監暫時壓制了流言,但也架不住老天爺憋足了勁頭明示暗示,於是各地祥瑞出現的愈加頻繁,民間朝野議論紛紛,紛紛猜測著即將降世的真命天子究竟是誰,他的降生對天下蒼生又是福是禍。

    終於,一天晚上,衝天的紅光照耀了整個京城,一聲霹靂驚醒了所有沉睡的市民,就當人們以為發生大火而哭叫著衝出家門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沒有天災人禍,這震動天地的壯觀景像是從那宏偉的紫禁城中發出的。

    準確的說,紅光的發源地正是懷孕宮嬪養胎的寢殿,一夜之間室內芳香四溢房樑上長出靈芝,衝天的紅光用最具震撼力的手段昭示了這位三十六阿哥的不凡來歷,一時之間,無論朝野民間還是皇帝本人,都不得不承認,這一連串的祥瑞奇觀,就是為了說明下一任的帝王就是這個未出世的孩子。

    於是,全世界沸騰了,無知小民們徹夜歡呼著聖皇降世天下太平,朝野大臣則在暗中盤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皇帝兒子的政治潛力和投資價值,至於那些高高在上的天潢貴胄,暗地裡或是憂心仲忡或是咬牙切齒,面子上卻依舊是一派喜氣和樂的慶祝著自己家裡添丁進口。

    「嘿!這一看就是讀過西遊記的,」我說道,這人工智能搞的套路,跟當年如來佛祖為自己出生造勢一模一樣。

    陳三山語氣篤定:「他已經完成了虛擬人格的搭建,正準備進行最終的測試運行,這個世界就是他人為模擬塑造各種獨立人格組成的虛擬沙盤,只要他的主人格在這個由眾多人格組成的世界裡佔據了統治地位併吞噬吸收掉其他其他人格,測試就算完成了,擁有了完整獨立人格的人工智能將再也不受外部程序的影響和限制。」

    「可是這樣也太投機取巧了吧?」我說道:「就算要統治世界,也應該是殺伐征戰踏著屍山血海走霸權主義道路,差點兒的也是拜個好師傅勤修苦煉以求白日飛昇一統江湖,他倒好功夫全下投胎上了,生做皇帝的兒子然後安心等著接班,這讓人家草根流情何以堪?」

    陳三山冷笑:「這世道你還不知道嗎?會投胎才是最大的本事!不過這人工智能到底還是太單純了點兒,他這樣給自己造勢確實在民間和朝野快速樹立了輿論優勢,但同時也把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這半年不知有多少人想把他這個下一任真命天子給人流掉,就連老皇帝,雖然迫於輿論壓力和骨肉親情,對自己這個未出世的兒子百般待見,但暗地裡也未嘗沒有擔憂這小崽子一降生就會對自己牢坐六十年的龍椅產生動搖。」

    我問:「那咱們的任務是搶在這小子出生前把丫流掉?」

    「當然不是!」陳三山急道:「人工智能的意識一旦以數據載體的形式降生在這個世界,那在他完全取得這個世界的核心控制權之前就跟普通生命體一樣,如果那個嬰兒死亡的話,人工智能的意識也會死亡,那我們全白忙一場!」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得保護這孩子出生?」我問:「然後是不是還得輔佐他統治世界啊?」

    「那倒不用,」陳三山答:「剛才不是說了嗎,那嬰兒就是人工智能意識的載體,只要把那小東西控制在手裡就等於抓住了他,要怎麼做還用我說嗎?」

    我悚然:「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先保護那小東西出生,然後再找機會偷走他?」

    陳三山點頭:「沒錯,就這麼簡單!」

    我大怒:「簡單個屁!這比把那孽障流掉困難多了!你就不能安排我降生在新手村,做個反封建反獨裁的民主鬥士,一路打打殺殺挫敗人工智能統治世界的陰謀嗎?」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5-29 15:4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4:26
第五十三章 宮女


    後宮,無論男女都將這裡視為自己夢想起飛的地方,女人渴望著在這裡豔壓群芳,用自己的美貌與智慧搏殺出屬於自己才傳奇史詩,順道點燃哪個皇帝王子那天生冷漠疏離波瀾不驚的心,在這爾虞我詐的黑暗之處上演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至於我們男人的夢想……呵呵你懂的。

    我也曾幻想過,在某部後宮大戲中攙和一把,哪怕做個負心薄倖的無情郎被自己一百三十幾個老婆當猴子一樣耍得團團轉,直到臨死前才幡然悔悟自己從未獲得過真愛也無怨無悔,現在雖然夢想實現但總感覺不是個滋味:後宮倒是後宮了,可現在這個身份哪還有攙和一把的資本,只有站在一旁看別人提槍上馬自己加油助威的份兒……世上還有穿越到後宮卻讓你演太監更鬱悶的嗎?哪怕當個侍衛也成啊!

    雖然陳三山賭咒發誓說穿越成個太監不會對我的心理和生理造成任何不良影響,還安慰我說反正在這裡連皇帝都不能脫穿越成誰都一樣,但我還是出離的憤怒了,一邊高聲質問著既然不能脫那皇帝的三十六個兒子是怎麼來的,一邊撒潑耍賴要求刪號重來換個有前途的職業。

    我們這裡正吵得不可開交,卻突然聽到一個嬌俏的女聲在我背後高聲喝問道:「小笛子!你在那裡發什麼瘋!?」

    這個聲音雖從沒有聽過,但我卻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一股發自靈魂深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遊遍全身,就像遭遇天敵一般讓人無可奈何,不敢抵抗。

    滋啦一聲,與陳三山的通信被切斷了,下一秒,兩根纖細的手指擰住我的耳朵,狠狠轉了一百八十度,在這種突然而至的攻擊面前,生物的自我保護本能驅使著我順理成章又理所當然的卑躬屈膝,歪著腦袋呲牙咧嘴:「哎呦哎呦!」

    「哼!」我憤怒的嘶吼並沒有將襲擊者嚇退,反而變本加厲,惡狠狠的質問我道:「讓你幹點兒活,一轉眼就找不到人影,原來跑這裡躲懶來了!今天非讓你長長記性!」

    「你,你誰啊!?」被人擰著耳朵我不敢回頭,只能用眼角瞥見扭我耳朵是一個個子不高的宮女,身上的衣服漿洗的略微發白,料子也不是很好,顯然不是各宮主子面前得寵的大丫頭,不過這手勁兒真的不小。

    「我是誰!?」小宮女眉毛一挑,手上又加三分力道:「小笛子你又皮癢了是不是?敢不認你家姑奶奶?」

    「哎呦!……饒,饒命!」好漢不吃眼前虧,雖然不知道我現在這個身份跟眼前這小宮女有什麼仇什麼怨,但這一點兒都不妨礙我低頭認罪搖尾乞憐,在一番無意義且沒營養的道歉之後,小宮女終於氣哼哼的放開了我的耳朵。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有機會認真打量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見到的第一個劇"qing ren"物,一個很普通的小宮女,二十歲左右的年紀,不算漂亮但也算眉清目秀,眼睛水汪汪的顯得非常明亮,不過這雙大眼睛這卻沒有給她增添多少柔美的風情,反而是那炯炯的目光配合一對略微上挑的柳葉細眉,讓她小巧的臉盤平添三分英武之氣,總而言之一句話,一個長得挺漂亮挺威武的女漢子。

    沒有穿戴滿清宮廷標誌性的屏風頭和盆地鞋,而是隨意在頭上梳了兩個髻穿一雙湖綠色繡花鞋,說明這個宮女在皇宮內的地位真的不高,平時做的活計不允許她頭上掛滿珠飾邁著妖嬈生姿的蓮花步在青石板上一寸一寸的挪,只能一身利索的短打扮在宮闈間漫長的甬道上風風火火來去如風,這樣的宮人一般都掙紮在整個皇宮權力階層的最底部,做著最粗重最低賤的工作,皇宮的奢華貴重紙醉金迷跟他們無緣,屬於最卑微最不受重視的一群人。

    雖然眼前這個宮女只是整個皇權階層中最沒地位最受輕賤的低等下人,但我面對這個甚至不能被稱之為宮女的粗使丫頭卻絲毫沒有升起一絲一毫的輕視之心,她的身上似乎散發出一種凜然獨特的氣質,倔強驕傲不容侵犯,不是蓮花那種孤芳自賞的高潔,而是像蔓生雜草那樣極具侵略性的強勢與霸氣,讓人一眼看去便知道這姑娘絕不是逆來順受唯唯諾諾的性子,你若輕慢欺辱她就要做好被狠咬一口的準備。

    還有,不知怎麼的,看著那張稚氣未脫又英姿颯爽的鵝蛋型臉龐,我竟然有一點兒口乾舌燥不知所措的感覺,這至少說明兩個問題:第一,真的像陳三山說的那樣,穿成太監並沒有對我的心理和生理造成崩壞型傷害,第二,小丫頭長得還真過得去……

    「還發呆!幹活去!」小宮女看來平時是欺負「小笛子」欺負慣了,見我不動毫不客氣朝我屁股上踹了一腳:「再不趕緊把花房裡新開的牡丹送到順貴妃娘娘宮裡,小心趙福海扒了你的皮!」

    我既不知道趙福海是誰,也不知道花房在哪,只好亦步亦趨的跟在這小宮女身後往花房跑,小宮女大咧咧的也不在意,而且估計是太監與宮女之間男女之防沒有那麼嚴格,跑到後來小丫頭嫌我跑得慢,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拉著我跑,感受著胳膊上傳來的溫暖,我甚至忍不住喜滋滋的想,看來當個……扮個太監也不是沒有福利的嘛!

    雖說有點兒意亂情迷,但我好歹還記得自己的任務,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旁敲側擊,總算打聽出一些有用的消息:首先,我和這個小宮女都在敬事房屬下的花房做事,干的是給各宮各殿侍弄花草的苦差事,而今天讓我們送牡丹的順貴妃便是最近半年最得寵風頭最勁的、即將出生的三十六阿哥的額娘,正因為這位貴妃身份尊貴又懷著萬眾矚目的龍胎,所以對這位貴妃的命令敬事房才不敢耽擱,急命我和這個小宮女立刻把花送去。

    雖然打聽出了不少消息,但我卻不敢問這小宮女的名字,畢竟從剛才的言行看小笛子跟這個宮女非常熟悉,我要是貿然開口一來很可能讓她起疑,二來以對方的炮仗脾氣要是知道我「一不小心」忘了她的名字,這丫頭肯定要揍我。

    這是一個讓我後悔終生的決定,如果,我能早早知道她的身份和名字的話,我寧可轉身跳了御花園的人工湖也不願與這個恐怖的女人沾染一絲一毫的關係,更沒有想到,那個恐怖的名字,成為了後來與我命運相連糾纏不清的恐怖夢魘……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5-29 15:43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4:26
第五十四章 容兒

    「兩個狗日的小騷蹄子,大白天浪到哪去啦!」剛剛衝進花房的庭院,迎接我們的就是一聲怒叱。

    一個面目猙獰的老婦,正掐著腰朝我們喝罵出聲,她身上穿著跟小宮女一樣的粗布衣裳,但同樣做著粗活,相比小宮女的乾淨整潔,她身上的衣服卻髒兮兮的,估計好幾天沒有漿洗更換過,頭髮也毛毛茬茬的支楞著,顯然是個花房裡幹活的粗使僕婦。

    雖然也是低等下人,但這老娘們罵起我和小宮女來卻是副理直氣壯地樣子,像點著的炮仗一樣污言穢語不絕於耳,咱現在雖說是在扮太監,但又不是真的沒有卵蛋,被這樣兜頭淋一臉怎麼可能不勃然大怒,當場擼胳膊挽袖子,拉開架勢就要跟丫理論,開什麼玩笑,無論是身為系統玩家的尊嚴,還是觀眾們灼灼的目光,豈能不容許咱被一個龍套NPC如此侮辱!

    我的反應不算慢,但還有人比我更快,站在我前面的小宮女在我出手前就已經一言不發的走上去,劈手一個耳刮子甩老婦人臉上!

    啪!聲音清脆響亮的讓人直吸冷氣,剛才眉飛色舞罵罵咧咧的老女人當場傻了,捂著腮幫子直愣愣的看著我們,嘴角抽了抽卻再也不敢隨便開口。

    老娘們不敢開口,小丫頭卻不依不饒,小腰一掐胸脯一挺戟指罵道:「老虔婆!別以為你是宮裡老嬤嬤本姑娘就得怕你!你自己拍著良心說,今兒個早上修剪景仁宮花草的活計是不是該你做的!?你倚老賣老把差事攤派給我和小笛子本姑娘還沒得空跟你掰扯清楚,你嘴裡還敢不乾不淨?」

    「你……你!」老婦人捂著臉頰,一時之間啞口無言,突然嘴一咧屁股一墩哭天搶地起來:「哎呦喂!!!天老爺你開開眼啊!老身一把了年紀還受這兩個小騷蹄子欺辱!!!……哎呦喂!活不了啦!!!」

    這樣一嚎,周圍原本低頭幹活假裝視而不見的一眾宮人終於裝不下去了,都探頭探腦的朝我們這裡看,小宮女卻霸氣十足的眉毛一挑喝罵道:「看什麼看!?來龍去脈你們都清楚,不就欺負我們兩個是新來的嗎!有想幫蘇嬤嬤說話的站出來!本姑娘看看你們有理沒理!」

    小宮女這麼一吼,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沒有一個敢吱聲的,這姑娘掐著腰皺著眉,威嚴的掃視全場,被她目光所及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頭,一股王霸之氣油然而生!

    我也跟著低頭,同時心裡打定主意以後就跟這姐姐混了,別看現在只是個低賤的小宮女,但這與生俱來的強者氣質已經表明了她將來絕非池中之物,雖然我現在搜腸刮肚也想不起滿清後宮中有哪位英雄豪傑出身寒微又如此強勢,但那一定是因為我孤陋寡聞,這樣的奇女子注定是要在爾虞我詐風波詭遽的後宮中迎風綻放的一朵奇葩,咱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太監,想要安身立命順帶拐走一個孩子,抱緊這條茁壯成長的粗大腿準沒錯!

    「是誰在這裡吵吵嚷嚷的?」一個尖細的嗓音拿腔拿調的從不遠處花房的堂屋裡傳來,聽到這個聲音,小宮女眉頭一皺,坐在地上撒潑打滾的蘇嬤嬤聲音卻陡然提高八度,哭叫的更加起勁兒了。

    「奴才們給趙總管請安!」其他人忙不迭的朝聲音傳來的方向下跪,我也傻乎乎的想跟著彎彎膝蓋,不過看見小宮女一動不動就又把腰桿給挺直了,想要抱上大腿這種時候就得表明自己的立場,小丫頭不跪咱就跟著硬挺,不然牆頭草隨風倒怎麼能讓人家當咱是自己人?

    好奴才,不能見誰跪誰!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個大腹便便肥頭大耳,看上去四十來歲的太監踱著四平八穩的步伐走了過來,一路上他經過的地方,原本就已經跪倒的花房雜役們的腦袋垂得更低,顯然對此人非常懼怕,再加剛才眾人稱呼他為趙總管,我不用想也知道,這人就是敬事房屬下的花房總管,也就是小宮女口中可以扒了我皮的趙福海。

    「趙總管!趙總管你可要給老身做主啊!」見來了強援,坐在地上乾嚎的蘇嬤嬤也來了精神,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就要告狀,一指小宮女:「這小浪蹄子……!」

    小宮女狠狠剜她一眼,立刻嚇得這個老虔婆閉口不言,面對眼前這個品秩不高但卻是我們頂頭上司的管事太監,小姑娘怡然不懼,半蹲一下算是行了禮,帶著三分火氣怒道:「趙總管你來的正好,你手底下的人……」

    「行了!」趙總管伸出一隻手打斷小宮女的話,威嚴的掃視全場一眼,氣呼呼的說道:「你們一幫狗奴才,狗屁倒灶的事,還能比貴主子的差事重要!?嗯!?順貴妃娘娘的盆景送去了嗎?」

    「還……還沒,」一個雜末太監小心翼翼的答道。

    胖子眯著眼睛冷哼一聲,聲音陡高八度:「那就該罰!」

    這明顯就是針對我們兩個了,因為說這話的時候,趙福海明顯是盯著我倆的。

    「怎麼著?」小宮女怎會看不出這是拉偏手,立刻反唇相譏:「整個兒花房裡這麼多人,就等著我跟小笛子幹活?我們一早可是替蘇嬤嬤侍弄花草去了,既然主子要得這麼急,蘇嬤嬤怎麼不幫我們把盆景送去呢?就當還我們的人情嘛!」

    蘇嬤嬤暴怒,剛想仗著有管事太監撐腰再跟我們鬥一陣,卻見趙福海立刻接過了話茬,擺出息事寧人的樣子說道:「罷了!差事要緊,先把東西送過去,剩下的事兒等回來再說。」

    在低等宮人面前,管事兒的掌握生殺大權,一句怠慢差事不敬主子就能把你送進慎刑司扒一層皮,所以趙福海拿公事壓人小宮女再刁蠻也不敢再說二話,怒氣衝衝的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來呀!把盆景搬上來。」趙福海彷彿看不到小宮女要噴火的雙眼,笑眯眯的吩咐手下道。

    立刻就有四個小太監吭哧吭哧的抬了個大花盆上來,裡面植了一蓬名貴的牡丹,金黃一片很是好看。

    可我還是覺得哪裡不對,究竟是哪不對呢?我又仔細看了一眼才發現端倪:那個所謂的花盆,竟然比我小時候在老家見過的裝全家一年口糧的米缸還大!看上去至少也有兩百斤沉,在加上裡面滿滿一缸土,這明顯就是在為難我們這兩個瘦骨伶仃的小奴才。

    「原本,這東西應該是四個人抬去的,」趙福海皮笑肉不笑的說:「但咱們花房人手不足啊!只好能者多勞了。」

    難怪剛剛趙福海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德性,原來早就想好了法子炮製我們,小丫頭狠狠咬了咬牙,什麼都沒說,徑直走過去接過抬花盆的扁擔。

    我趕緊跑過去幫忙,和小宮女一前一後抬起這口四個小太監才能勉強搬運的那一缸牡丹,整個過程趙福海笑面虎一樣的看著,其他人或是攝於管事兒太監的威風,或是像蘇嬤嬤那樣幸災樂禍,總之沒有一個上來幫一把的。

    「容兒啊,其實你心裡清楚,自己用不著幹這種髒活累活的,」趙福海湊上來一臉猥瑣的壓低聲音說道:「我跟你說過的事,你再考慮一下?」

    原來這個宮女叫容兒,相當普通的一個名字……可為什麼隱約覺得有點兒耳熟?

    容兒似乎受了委屈,理都不理抬腳就朝前走,但可能是缸太沉了,腳下一個踉蹌歪倒一旁,雖然有我在後面抬著,但幾百斤重的缸還是砰的一聲落在地上。

    還好,缸沒碎,除了因為缸比較結實之外,還因為……趙福海的腳正好不偏不倚的墊在了缸下面。

    「嗷!」趙胖子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嚎,原本紅光滿面的臉騰的一聲就白了,忙不迭的把腳抽出,抱著腳原地跳起了芭蕾。

    「哎呦!趙總管,對不住啊!」小丫頭樂得跟什麼似得,很明顯剛才那一跌不是什麼意外:「我們先把東西送到再回來給您賠罪,您剛才說的,主子們的差事要緊嘛!」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5-29 15:43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4:27
第五十五章 容嬤嬤!(上)

    春日正午的陽光並不刺眼,暖烘烘的讓人迷醉,不過這種懶散的時光顯然跟我現在雜末宮人的身份不相配,和那個叫容兒的小宮女抬著一口缸在太陽地裡走,暖風一吹我們倆兒的汗水便浸透了衣衫。

    「這次又連累你了……」容兒的聲音像蚊子哼哼,帶著三分淒涼的苦笑自嘲道:「我這臭脾氣是改不了的,你又何必次次都跟著我一起受他們排擠呢?就因為咱們同一天進宮那點兒緣分?真是個蠢東西。」

    我沒有搭腔,並不是因為被這幾百斤的東西壓得說不出話,而是因為我正在專心致志的想事情:「容兒,容兒……這個名字為什麼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能讓我這個後世來客覺得熟悉的女子名姓,必定是在清廷宮闈中留下過濃墨重彩一筆的奇女子,可我一時間實在想不起這個容兒的來歷。」

    「咱們本來就是從直殿監(負責掃地的衛生處)趕到花房去的,再從花房被趕走的話,剩下的去處大概也只有浣衣局(洗衣服)和淨房(倒馬桶)了吧?」

    「我認識的歷史人物裡,名字能對上的倒是有一位,可眼前這個容兒肯定不會有一個武功獨步天下的老爹,而且她那個非少數民族的靖哥哥要是出現在這裡的話,那以後就沒郭芙郭襄什麼事兒了……」

    「我們宮女二十五歲就可以離宮嫁人,吃苦受罪總有個盼頭,你卻是要在宮裡待一輩子的,何苦跟著我一起倒霉……」

    「真是怪了,按說我能記住的歷史名人就那幾個,怎麼就全都對不上號呢?對不上號也就罷了,越是看著這小丫頭的臉和念叨著她的名字,就越是確定她絕對是後世家喻戶曉的人物,可看這小丫頭橫眉立目素面朝天的樣兒,怎麼也不可能跟雍容華貴的六宮粉黛聯繫起來,皇帝阿哥天潢貴胄應該都沒有這麼重口……」

    「喂!小笛子你這狗東西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見我不搭腔,容兒還以為我暗自怨忿自己受她連累,小丫頭驢那一樣的脾氣哪受得了這個,抬槓一扔缸落在地上險些砸我腳,一把扭住我耳朵,語氣凶狠又帶著一絲哭腔質問我道:「說!是不是嫌我連累你了!?你要是真怪我那也好辦,我現在就跟你回去討好趙福海那個老東西,寧可舍了自己,也絕不耽誤你笛公公的錦繡前程!」

    聽出小丫頭咆哮聲中的淒涼愁苦,我才明白小丫頭表面強勢其實內心同樣徬徨無助,想想也是,在這個逢高踩低層層壓榨的後宮之中,一個沒有出身沒有靠山的小姑娘,除了給自己裹上一身四處扎人的硬刺還能還能如何保護自己呢?

    也許,我這個小笛子是倔強小丫頭唯一的朋友吧,想通了這一點我立刻正色的說道:「你想多了,與你共同承擔後果是我自己的決定,怎麼會怪你呢,那還是男人嗎?所以……咱先放開我耳朵行不行?都快斷了!」

    表明自己的耿耿忠心之後,小姑奶奶終於氣哼哼的鬆開了我的耳朵,扭過頭去不再理我,我則一邊揉著自己的通紅的耳朵,一邊小心翼翼的的問:「那個趙福海乾嘛處處刁難咱們?咱們不是剛到花房嗎?沒招他沒惹他的……」

    「你不知道?」小丫頭臉一紅,露出扭捏憤恨的神色:「那個……那個老閹狗!他想跟我對食!我不答應所以才刁難咱們!」

    對食,簡單來說就是皇宮中的太監和宮女,不耐宮闈的寂寞生活,組成名義上的夫妻相互慰藉一下疲憊的身體和靈魂,之所以叫做對食,指的是以太監的身體條件和族群特點,就算娶了老婆也沒辦法進行除了坐一塊兒吃飯以外的活動……

    宮闈之中對食的情況很多,早已經見怪不怪,但沒有人敢把這種事兒擺在檯面上,畢竟理論上來講,後宮所有的女人都是給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預備的,皇帝可以不好你這口兒但你卻不能做出任何出軌行為,哪怕是這種柏拉圖式的精神出軌也是死罪,這種沙文主義的多吃多佔,真是令人……氣憤啊!你們說是不是!

    小丫頭沒有注意到我神遊天外,繼續滔滔不絕:「花房裡的女婢早就跟我說了,那個趙福海是個……是個髒東西!明明自己下面沒活兒,還想當男人,成不了事兒就對女人又打又咬,以前跟他對食的翠蘭姑姑就是被他逼瘋才跳井自殺的!」

    說道這裡小丫頭咬牙切齒,不知在生誰的氣:「要我說,被欺辱了自己跳井算什麼本事?要是我淪落到那一天,肯定先把那狗玩意兒捅死在跳井!好歹走的痛快!」

    「說錯了吧?」我心裡悄悄嘀咕:「就憑您這脾氣和手勁兒,就算真要玩虐戀,那也肯定是女王跟小受的調調,真有那天的話,恐怕最後投井的也是趙胖子……」

    「你那是什麼眼神!?」小丫頭就像能讀心一樣看出了我的內心活動,強健的小爪子毫不留情的再次朝我耳朵抓去:「你以為我嫁不出去是不是!?告訴你,姑奶奶要麼不嫁人,要嫁就必須做大婦!不讓我做皇后的話就算是皇帝我也不嫁!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饒命!」耳朵被扭我還能說什麼,只好趕緊求饒,不過心裡還是暗中腹誹:典型的自欺欺人!這種驢脾氣在男權至上的封建社會絕逼嫁不出去!不過古人真是淳樸啊,就算這種母老虎,在封建糟粕的毒害下,對命運不公的最大抗爭也不過是心心唸唸要做大老婆,都沒敢說不許老公納妾……

    不過這還是改變不了她嫁不出的事實,我同情的想,雖然小丫頭像個剩女一樣心心唸唸出宮嫁人,但恐怕最終逃脫不了老死宮中的命運,到時候最好的歸宿也不過是和我現在扮演的小笛子湊一對兒,一個老公公,一個老嬤嬤,容嬤嬤……

    容嬤嬤!!!

    我眼珠子差點兒掉出來,眼前這個卑微卻不輕賤的小宮女,竟然是乾隆朝叱咤風雲橫掃六宮,敢打妃嬪敢罰格格,讓皇后倚為臂膀完全信任,連皇帝太后都要賣三分面子的深宮老奴第一人——容嬤嬤!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5-29 15:43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4:27
第五十六章 容嬤嬤!(下)

   頭腦封建,囂張跋扈,仗勢欺人,心狠手辣,這大概就是世人對這位後宮第一刁奴的評價與看法,作為奴才,她竟然膽敢刁難主子的民間女兒,竟然膽敢私刑處罰小白花一樣的漂亮宮女,竟然膽敢逼死寵妃,竟然膽敢**……更加不可原諒的是,竟然膽敢三番五次阻攔男主與女主之間,男配與女配之間,男主與女配之間,男主與男配之間純潔無暇,淒美感人的愛情!簡直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但我卻要說,這都是後世人以現代是非觀念對古人行為冷眼旁觀得出的結論,難免帶有不合時宜的時代優越感和想當然的主觀性,簡單來說就是我們沒有站在古人的立場角度來思考古人的行為,因此才會得出與古人觀點相悖的結論,並粗暴的將原因歸咎為時代落後和封建思想的毒害。

    具體到這位容嬤嬤身上來說,在三綱五常,長幼尊卑被奉為圭皋的十七世紀中國宮廷,拿著二十世紀初才大行其道的愛情至上言論來指責一個從小接受正統思想長大,將正統視為一生信條並願意為之獻出生命的深宮老婦封建頑固,阻礙地球旋轉,你們覺得有意思嗎?

    下面,我們來逐條駁斥容嬤嬤所謂大逆不道的最惡行徑,首先,刁難剛剛進宮的女主,要知道,滿漢一家之類的噱頭,到底只是做給外人看的官樣文章,私底下,滿清皇室還是非常重視血統的純潔性,就連所謂「算是滿人」的漢軍旗宮嬪生出的阿哥和公主都難免被人低看一等,更何況來自民間的私生女?

    皇帝一夜荒唐弄出個孩子也就罷了,悄悄的在宮外好吃好喝的養起來,低調處理便是,誰知道那位主子爺吃壞了什麼東西,非要認做乾女兒,還非得帶進宮裡來!

    後宮那可是皇后的地盤,自古皇后職責就是統御六宮,以森嚴的等級制度和嚴厲到近乎苛刻的規矩支撐皇室的顏面與血統的純潔,本身就是旦有行差踏錯就會貽笑大方顏面盡失的苦差事,自己家那個不省心的還非得塞一個身份不清不楚的乾女兒進來,這不是給皇后添堵嗎?你家那口子把自己的私生女帶回家來讓你當女兒養你樂意啊?

    就算市井小民能接受你那掩耳盜鈴的「義女理論」,你當朝廷大臣和皇親國戚都是傻子不成?私底下拿皇家當笑柄有木有?住進皇宮是扇皇后的臉有木有?皇后要是不在這事兒上拿出個態度來明正宮規,說不定明天闔宮上下就要造反了有木有啊有木有!?

    所以作為皇后第一愛將的容嬤嬤挺身而出找這位當寵格格的麻煩就很好理解了,這是正統之戰,也是尊嚴之戰,是一個忠於皇室忠於朝廷的後宮婦人為國盡忠的生死之戰,以卑微之身勇敢對抗一句話就可以讓自己萬劫不復的尊貴主子和其背後日漸昏聵的皇帝,這是何等的氣魄與決心?你們竟然會理解為老刁奴壓迫小格格?

    至於私刑宮女,逼死宮嬪,**,容嬤嬤不屑冷笑,知道後宮有一條重罪叫狐媚惑主嗎?紫禁城裡女人那麼多,皇帝卻只有那麼一個,你多吃多佔第一犯了眾怒不利於後宮團結,第二在某種意義上算是損傷龍體刺王殺駕,第三把皇帝迷得五迷三道很可能影響國家決策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雖說這些罪你未必是主動去犯的,但為了後宮安寧和前朝穩定,為了天下蒼生萬民福祉,殺了也不為過。

    另外,驕傲的容嬤嬤還得冷笑一句,宮嬪狐媚惑主尚且是死罪,更何況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小浪蹄子了,一般宮裡發現這種敢在皇帝面前露臉出挑的宮女都不會讓其好過,非得嚴厲懲罰殺雞駭猴讓其他奴才拿去當反面教材不敢再犯,妙齡女子跟半大老頭過了一夜,除了下棋什麼也沒幹?說出去誰信!那時候誰知道那是你親生女兒?再說了,不知道那是親閨女之前,你敢說自己沒動過非分之想!?

    再來說說從中作梗,阻撓自由戀愛的大罪,拜託!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沾衣捋袖,便是失節」才是這個時代的王道,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姑娘,都知道即使是跟自己的夫君,都不可在閨房之外與之過從甚密,可那幾個丫頭片子在幹什麼?大白天就敢把男人往自己房子裡領!還敢門戶緊閉把奴才趕出來把門,女兒家的名節要不要?宮廷裡比性命還重要的臉面要不要?其中一個還是你名義上的親哥哥,倫理綱常還要不要!?這不管能行?

    還有,御前侍衛不老老實實在皇帝跟前伺候著,老跟著沒有建衙開府的阿哥往後宮裡鑽算怎麼回事?且不說你們跟阿哥私交過密犯不犯忌諱,一個意圖穢亂宮闈的嫌疑就夠全家抄斬了!這個不管能行?

    姑且不討論這衝破封建禮教,勇於追求真愛的精神是對是錯,阿哥,格格,皇親國戚,還有站在他們背後,任由他們胡鬧的荒唐皇帝,把秩序井然寧靜祥和的後宮鬧得像菜市場一樣雞飛狗跳,本身就是一種作死的行為,要知道宮闈之內自古以來就是是非之地,無數雙或是幸災樂禍,或是別有用心的眼睛盯著這裡,期盼它爆出點春情醜聞的隻言片語,以此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或者攻擊政治對手的武器資本,歷朝後宮對門戶嚴防死守都免不了「髒唐臭漢,宋埋汰,明邋遢」的稗經野史,任由老不正經和小兔崽子鬧下去,後世如何評價本朝後宮?身為後宮之主的皇后又會是一個怎樣的名聲!?

    所以,皇后為了皇室尊嚴朝廷清議,才毅然走上了跟皇帝作對的鬥爭之路,可恨後宮那些軟骨頭,要麼畏懼皇帝權威,要麼暗含爭權奪利藉機上位的齷齪心思,一個個諂上媚下同流合污,至始至終,也只有一個容嬤嬤堅定的站在皇后這邊,同邪惡勢力做著不死不休的鬥爭。

    這才是真正的容嬤嬤,一個兢兢業業服務於宮廷,與妄圖顛覆後宮動搖政權的壞分子不懈鬥爭,身份卑微卻不畏強權連皇帝的荒唐行為都敢管一管的傳奇女子,堪稱滿清宮廷版的大長今,為正義兩肋插刀的孤膽英雄,著實令人唏噓感嘆……

    「小笛子!你這狗奴才還在發什麼呆?還不趕緊幹活!」

    馳騁的思緒被打斷,我只好苦笑一聲扛起抬桿,順便再說一句,我這番言論可是身處歷史之中的有感而發,絕對不是因為自己現在跟容嬤嬤混所以才忙不迭的為自家主子漂白洗地,絕對不是!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5-29 15:43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4:27
第五十七章 儀制問題(上)

    抬著一口缸走那麼遠的路,其中的辛苦自不用說,所以當青春版的容嬤嬤帶著我把東西送到目的地的時候,不出意外的我已經累得氣喘如牛兩腿打顫,連站都站不起來。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雖說是弱女子,但做慣了粗重活計的容兒倒是比我這個現代人從容的多,錘了錘自己發酸的腰肢,指著前面的紅牆綠瓦道:「那裡就是順貴妃仙現居的景仁宮,這位主子可是上三旗的大姓出身,一向規矩極重,現在懷了龍種萬眾矚目更是不好伺候,一會兒你可留神別說錯話!」

    我趕緊點頭:「一切聽容嬤嬤的……呸!一切聽容兒姑娘的!」

    宮苑正門自然不許我們走,按規矩在敲開角門之後,自有小太監侯領我們進入庭院,庭院裡早有一個年紀跟容兒差不多,但穿著比我們加起來還光鮮十倍的宮女帶著一臉高傲站在滴水簷下面百無聊賴的東張西望,見我們過來立刻不耐煩的叫道:「花房的架子可真是越來越大了,早上吩咐你們的事情,這都什麼時辰了你們才把花送來?耽誤了主子賞花的心情,你們吃罪的起嗎!?」

    我嘿然,這後宮果然是個逢高踩低的地方,同樣是奴才,就因為「職務」上比我們高便在我們面前拿樣兒,一點兒同為受剝削階級的同胞感情都不講,人家耽誤的只是賞花的心情,我們可是連中午飯都耽誤了。

    雖然心裡不忿,但我沒有當場發作出來,畢竟來這裡是身負重任執行秘密任務,該潛伏的時候咱就得像主持敵後工作的地下黨那樣完全融入自己的角色之中,這樣才能在關鍵時刻反戈一擊正中目標,為了宏遠的目標現在受點兒委屈算得了什麼?現在也只能這樣自我安慰了……

    我不說話,容兒原本想辯駁幾句想了想也忍住了,她倒不是一味跟人逞口舌之利,在皇宮這種地方要是不會忍氣吞聲的話就算皇帝老子估計也不會活的長久,所以能忍的時候還是得忍,不過看容兒那憤怒的目光和咬的咯咯作響的後槽牙,我還是隱隱為眼前這個得勢宮女擔憂,她要是早早離開皇宮也就罷了,不然等到形移勢易,容嬤嬤崛起的時候,想起今天的情景,不知是會心一笑,還是扭頭就把現在口沫橫飛,屆時已變作老婦的宮女拖到刑房裡紮成傻子?

    劈頭蓋臉的訓了我們一頓,這個宮女才算滿意,指著扔在角落裡的一把鐵鍬命令我們道:「還不趕緊挖個坑,把牡丹移進花池子裡!?然後你們就可以走了!」

    我如蒙大赦,這就想走過去拿起鐵鍬挖坑,卻被容兒一把拉住,在我腳上狠狠跺了一下。

    「怎……怎麼了?」我搞不清楚狀況。

    容兒卻沒有回答我,抬起頭看著那個頤指氣使的宮女,梗著脖子冷聲答道:「這不合規矩。」

    宮女一愣,旋即大怒:「什麼規矩不規矩?這是我們主子的命令!不就一盆花嗎?主子喜歡要種在自己宮裡是你們的榮幸!管花房的趙福海還敢來要回去不成?」

    我也壓低聲音跟著勸:「剛才說那麼難聽咱們都忍了,現在何苦為這點兒小事兒跟她衝突?君子報仇三十年不晚,不是我說,三十年之後你收拾她跟玩兒一樣……」

    「住口!」容兒杏目圓睜,怒喝道:「不懂別添亂!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容兒所說的「性命攸關的大事」,說到底,就是所謂的「儀制問題」。

    在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權力結構的金字塔模式決定了,地位越高的階層人數越少,地位越低的階層人數越多,這種社會結構嚴格來說並不穩定,很容易發生「下克上」的情況,人數眾多的階層很容易就可以推翻騎在他們頭上,數量和實力卻遠遠不如他們的「上級」。

    那麼,這種隱患嚴重的社會結構又是如何平穩的在人類歷史上維持了數千年之久呢?那是因為我們的祖先找到了維持階級平衡的不二法門——樹立權威。

    通過彰顯自己所處的階層比其他階層的優越性,來讓下級階層對自己產生服從和畏懼,是樹立權威最簡單最有效的方式,而儀制恰好從吃穿住用行上規定著不同階層所享受的特權和利益,於是便成為了劃分權力金字塔不同階層的標誌,也成為了展示階級優越性的標竿:因為我地位比你高,所以我穿絲你穿麻;因為我地位比你高,所以我坐車你溜腿兒;因為我地位比你高,所以我山珍海味你蘿蔔窩頭;因為我地位比你高,所以我說一不二你俯首聽命……千百年來,封建貴族們都是這樣用自己百分之一的人口基數統治百分之九十九的平民百姓的。

    正是因為儀制對維持封建社會的上下級關係如此重要,所以封建統治階級對「上下尊卑」的維護才會不遺餘力,甚至到了對同為統治階級的「自己人」都苛刻的地步,雖然都是人上人,但你地位不如我,用跟我一樣的東西便是「僭越」,我就可以辦你,以此來維護我的權威。

    「儀制」具體到今天這事兒,問題便出在那一花盆牡丹上,這是一盆「姚黃」,自宋代流傳下來的牡丹名種,因為花朵顏色呈金黃色,與歷代皇家最喜愛的顏色一致,又因為流傳之至所剩下的純種植株已經極其稀少,所以被定為只有皇后才有資格在庭院裡種植的「特供」。

    把它養在花盆裡,抬去給其他妃嬪賞玩,這是「嗯典」,看完了你得送回來,私自截留下來甚至種在自家院子裡,那就是對皇后的「鳳位」產生了覬覦之心,雖然康熙朝的皇后早就已經西去,雖然每一個有志氣的後宮女主的最終目標都是那國母的寶座,但你明示暗示的表現出來,那是「大不敬」,後果……很難說的。

    之所以很難說,是因為這種「僭越」的罪名懲罰起來彈性很大,可以口頭申飭一下然後就當什麼都沒發生,也可以抄家滅族全家推到菜市口斬首,一切都看最高統治者皇帝的心情和犯錯妃嬪的受寵程度,這位順貴妃估計就是自恃受寵以及懷著龍胎,所以才藉機放肆一下,向後宮展示自己僭越卻不受重罰,等於是皇帝默許了她享受皇后的待遇。

    照這樣看,我們似乎不應該管人家的閒事,要耍矯情就讓她矯情去唄,何苦跟貴妃作對,但還是那句話,性命攸關啊,犯了僭越罪,主子們的處罰方式有輕有重,但像我們這種沒身份沒背景,也不享受「儀制」的基層宮人而言,處罰方式卻是出奇的千篇一律:

    主子胡鬧,你們這幫狗奴才不知勸誡,要你們何用?拖下去亂棍打死!

    確實性命攸關啊。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5-29 15:43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4:27
第五十八章 儀制問題(下)

    進了皇宮,我才清楚的感覺到這恢弘宮殿的紅牆綠瓦下埋藏著多少勞動人民的血淚和屍骨,一句話,奴才真的不好當,吃苦受罪還經常兩頭不是人,主子胡鬧,你跟著自然是容易被殺雞駭猴以儆傚尤,攔著也不見得能落什麼好,被穿小鞋基本是一定的,一個不小心同樣也是殺身之禍。

    之所以這麼多感慨,是因為我覺得,我所扮演的「小笛子」的人生,已經快要到頭了,他很有可能在下一分鐘就在一雙陰兀且高貴的眼睛的注視下被兩三個五大三粗的大內侍衛拖出去,用胳膊那麼粗的刑杖噼裡啪啦結結實實的打上幾十板子,就此一命嗚呼,或者再嚴重點兒,直接下進大獄然後咔嚓一刀,成為宮廷鬥爭中微不足道的犧牲品。

    容兒已經跟順貴妃的掌事宮女吵起來了!

    很難想像,多年之後以仗勢欺人的刁奴形象登場的容嬤嬤還有不畏強權寧折不彎的一面,為了所謂的「規矩」就敢在一沒好處二沒後台的情況下跟一位得寵妃嬪正面抗衡,簡直是一種飛蛾撲火螳臂當車的愚蠢與悲壯,但其實仔細想想就會發現這其實是完全符合人物性格的,老太太當年孜孜不倦的與那群皇宮非主流作對,為此不惜開罪皇帝,不也是因為看不慣丫們在皇后地盤撒野,為了維護自己心目中至高無上又無比神聖的「皇家規矩」嗎?否則一個刁滑勢力,深知如何逢高踩低的深宮老婦,何苦為了已經不甚得寵的皇后去得罪皇帝以及皇帝身邊的紅人。

    只是沒想到人家在年輕時候就已經這麼有膽識與氣魄,掐著腰往那兒一站自有一股蠻橫霸氣,說起話來更是理直氣壯讓人無可辯駁:「這御用的花木,奴婢可不敢輕易處置,姑娘既然說這是貴妃娘娘的意思,那就請娘娘拿出旨意來,奴婢膽小,只有照章辦事心裡才不慌。」

    注意,這裡所說的「旨意」,可不是口頭命令,而是白紙黑字加蓋公章的書面文件,整個皇宮裡也只有皇帝,皇后和太后有資格下達,言語至此容兒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除非是皇帝發明文允許你們使用皇后儀制,否則老娘不陪你們胡鬧。

    「旨意是一早發到內務府的,你想看自己查去!就怕你們這卑賤奴才沒這資格!」

    「花房收到的旨意是送姚黃牡丹給貴妃娘娘『賞玩』,可沒說賜種在娘娘庭院裡,奴婢這也是為娘娘宮裡著想,把東西種下了,萬一萬歲爺哪天再把牡丹賜給別的娘娘賞玩,難道奴婢還要來這裡把牡丹挖出來?那剩下個大坑多不好看啊?」

    「哼!以我們主子榮寵之盛,這牡丹種在我們宮裡以後自然是不會再動,用不著你這花房小婢操心,還是操心一下自己吧,耽誤我們娘娘的差事,有你好受的!」

    「說的沒錯!貴妃娘娘賢良淑德,克己奉公,又即將誕下龍子,有功於社稷,日後繼位中宮接掌鳳印也是指日可待!……那不如奴婢把牡丹種到皇后娘娘居住的長春宮去,靜待貴妃娘娘移宮,也免得這嬌貴的世間名種栽下去又挖出來損了根基……」

    兩個牙尖嘴利的丫頭,就這樣你來我往展開了唇槍舌劍,因為古文與現代漢語之前存在用法和意思之間的差異,所以她們「熱烈交談」的那一部分內容我聽得似懂非懂,不過大致意思還是能總結出來的:

    「你到底種還是不種?」

    「不種!」

    「要麼把花埋土裡,要麼把你埋土裡,總之肯定有一個要填坑的!」

    「那也不種!」

    ……

    「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吵?」又是一個女聲從屋子裡傳來,然後門簾一挑,又一個身著旗裝的宮女走了出來,看到這個宮女的臉我不禁一愣,雖然頭髮已經不是橘紅色的,但我還是一眼認出,這不是蔣莎莎嘛!

    這個宮女果然是蔣莎莎,因為她看到我也是同樣的反應,不過看清我身著太監服飾之後臉上明顯帶上了一種幸災樂禍的笑容,讓我心中暗怒卻又無可奈何。

    「蔣姑姑您來得正好!」宮女看到己方來了支援,心中大喜,趕緊湊上去把這裡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敘述的重點自然不是自己那邊如何儀制僭越大不敬,而是我們這邊如何刁鑽奸猾賤骨頭。

    蔣莎莎皺著眉頭聽完宮女的敘述,還沒等說什麼,小宮女又自作主張道:「姑姑你看著他們,我去回稟主子去!」說完就氣咻咻的跑進屋裡去了。

    容兒繼續用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無畏眼神直視蔣莎莎,隨時準備著打響第二戰,我和蔣莎莎卻有點兒不知所措,這個時候究竟該不該假裝不認識呢?

    場面一時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但好在宮女很快便去而復返,趾高氣昂的打破了微妙的平衡:「主子說了,你這花房婢女說的也算有點兒道理,這姚黃怎麼處置還要好好想一想,你們就在這兒等著吧,等主子起來再做說。」

    僅聽這一句話,這位貴妃娘娘還算是比較通情達理的主兒,雖然有點兒好面子但基本能夠從諫如流,可惜後面還有一句:「主子還吩咐,既然你們兩個奴才這麼看重這御賜之物,那就賞你們抬著花盆直到主子睡醒,期間花盆不准落地,不然,先治你們大不敬之罪!」

    這就是變相體罰,但我們卻不能不從,甚至還必須低頭謝恩,這就是皇宮的規矩,上位者不用跟下面的人講道理。

    宮女解氣的宣佈完對我們的處置,便大喇喇的往我們面前一站,準備監督我們「受賞」,容兒朝我遞過一個「我又連累你」的歉意眼神,我則無所謂的笑了笑,抬起花盆的時候故意把自己那端往中間挪一挪,好幫小姑娘多分擔一些重量。

    抬著幾百斤的東西站立不動,比扛著它走路還要勞累,很快我們兩人便額頭見汗,繃直的腿不由自主的打著哆嗦,隨時有可能一個不小心花盆落地然後受到更嚴厲的懲罰。

    蔣莎莎看不下去了,咳嗽一聲對宮女說道:「你去屋裡忙吧,這裡我看著就行了。」

    宮女點點頭,輕蔑的瞥我們一眼便揚長而去,她剛消失在我們的視線裡,我就不由自主的腿一軟把缸落在了地上。

    這變故讓容兒嚇了一跳,蔣莎莎則趁容兒驚呼之前就趕緊低聲說道:「行了趕緊歇歇吧,這裡沒外人。」

    「你們認識?」容兒疑惑的看看我,問道。

    「是啊,」我悄悄揉著發麻的腿,朝蔣莎莎笑道:「蔣姑姑?原來你年齡超過二十五了……」

    小丫頭立刻哼我一聲:「看來你還沒抬夠是吧?繼續抬著!」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5-29 15:44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4:27
第五十九章 四爺

     雖說大中午的庭院裡沒有人,但為了掩人耳目,我們還是得扛著抬桿在太陽底下「受罰」,蔣莎莎也板著臉走來走去,一邊低聲訓斥我們兩個「不懂規矩」的狗奴才,一邊悄悄跟我交換著消息。

    「你也不知道黑狗跟謝爾東落哪了嗎?」

    「我來了這裡之後,外面還沒跟我聯繫過呢,宮女又不能隨便離開當差的宮室,哪有辦法去找他們?」蔣莎莎不滿:「倒是你,好不容易跟外面聯繫上,不趕緊問問其他人在哪,淨扯沒用的,浪費時間!」

    我羞愧低頭,不過心裡卻不服氣,這能怪我嗎?任何一個男人一下變了太監最關心的都是自己今後還有沒有的用吧?不解決這個關鍵問題誰有心思關心別人死哪去了。

    不過蔣莎莎能被安排在這裡還是讓我比較安心的,有個內應在孩子他媽身邊令我們的任務容易不少,雖然看起來依舊是不可能完成的……

    皺著眉聽我說完陳三山他們交待的事情,蔣莎莎也是一臉為難,從皇宮裡偷個孩子,難度確實大了點兒,尤其是這孩子還是備受矚目的明日之星,身邊裡三層外三層多少雙眼睛時刻盯著,想狸貓換太子哪有這麼容易,更何況我們連狸貓都沒有一隻。

    「你們很早就認識嗎?」

    為了不讓近在咫尺的容兒聽到我們的密議,我和蔣莎莎說話時把聲音壓得很低,腦袋自然湊得就很近,這種在外人看來很親暱的姿態自然引起了小丫頭的疑心。

    「當然認識了,」我趕緊說道:「不然能放咱們一馬嗎?她是我……二舅母她大表哥,呃,親家的遠房侄女……」

    「可宮女是旗人,太監是漢……」

    「所以別跟別人說,殺頭的大罪呢!」

    容兒趕緊點頭,現在這個世道,「滿漢一家」不過是糊在牆上裝點門面的樣子貨,私底下滿漢之防甚嚴,滿漢通婚更是大罪,不過民族融合的趨勢不是一紙禁令可以擋住的,幾十年過去滿人漢人變成拐彎抹角的親戚並不奇怪,只不過瞞著上頭的官老爺罷了,我把這麼敏感的情況一說容兒自然不好再追問我和蔣莎莎的關係。

    我們這裡正在太陽底下受罰,遠遠的卻聽見有太監扯著公公們特有的尖銳嗓音高聲叫道:「德貴妃娘娘到!雍親王爺到!」

    話音剛落,宮殿中門大開,幾個太監宮女從門裡湧出,急急的往景仁宮正門迎去,一看就是訓練有素,反應之快幾乎趕得上救火隊,幸好我和容兒一聽見聲響就趕緊把花盆抬了起來裝作受罰樣子,不然被逮個正著還不知會是什麼下場。

    我的目光悄悄順著人群一起往門外走,來這裡這麼長時間總算見著一個正經名人了,雍親王,未來的雍正,現在的四爺!

    雖說這位爺在歷史上名聲不如他爸爸也不如他兒子,但最近幾年清宮虐戀戲的流行,卻讓人家行情見長,我這悄悄偷看一眼算是客氣的,要是換了這妃那妃的女粉絲,乍見偶像她老公說不定能激動的背過氣去。

    「不用迎了!」此時已有另一隊人馬簇擁著一位衣飾華貴,看上去四十來歲的貴婦從正門走了進來,這婦人容貌端莊,微白的鬢角梳理的一絲不亂,看上去很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氣勢。

    不過更引人注意的是跟在他身後的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一襲藏藍色暗紋長袍,金銀線交織的馬褂,腰間圍著象徵皇室宗親身份的黃帶子,不用問,這就是康熙第四子,雍親王胤禛!

    不過,我無奈的笑了笑,那些四爺控要是見到歷史上真正的雍正皇帝,大概大失所望,因為這位歷史留名的清世宗,模樣實在是有點兒對不起觀眾。

    乾巴巴的小身板,小眼睛薄嘴唇,凹陷的臉頰高聳的顴骨,兩撇狗油胡貼在腮邊,這位未來皇帝的形象著實不怎麼樣,再加上這位四爺永遠是一幅陰沉沉的表情,就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錢不還一樣,給人極不好相處的感覺,這副尊榮,別說跟唐國強和吳奇隆相差甚大,就算陳建斌都比這位爺看著陽光。

    雖說長得有點兒跑偏,但我對這位雍正皇帝還是比較推崇的,原因無他,夠勤奮,這位雍四爺幾乎可以算作皇帝這行裡最工作最拚命的皇帝,雖然在位時間不過短短十三年,但卻是拚搏的十三年,奮鬥的十三年,名副其實的將自己的生命燃燒在了工作崗位上。

    就拿皇帝的日常工作批奏摺來說,因為有內閣軍機處之類代皇帝「票擬」,也就是提指導意見的秘書部門存在,一般皇帝都懶得對下面大臣上報的奏章直接批覆,都是在秘書們的處理意見上直接寫「同意」,「不同意」,「知道了」之類籠統的意見,再懶點兒的乾脆畫圈兒表示「已閱」,讓下面的辦事員無所適從,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四爺卻不一樣,人家批奏章都是逐字逐句的批覆,事無鉅細錙銖必較,大部分時候回帖都比大臣的奏章要長,保守估計一天至少兩萬字,而且全年無休風雨無阻,旺盛的鬥志當真令人敬佩,有這個勁頭兒,別說當皇帝,寫小說都發家致富了。

    正是因為如此勤奮,這位當上皇帝以後才在短短十幾年間補上了自己愛擺排場的老爹留下的財政窟窿,又給自己的敗家兒子留下了夠他造幾十年的大好局面,為後世「康乾盛世」的名號出了血汗下了大力,名副其實的中興之君!

    「奴才們給德貴妃娘娘請安!給雍親王請安!」庭院裡的奴才們嘩啦啦拜倒,只有我和容兒抬著花盆,不知是該跟著行禮還是應該繼續罰站。

    「喲,這是怎麼啦?」別人跪了我們不跪,自然是鶴立雞群,很容易就被德貴妃注意到,看看我們的樣子便知這是在受罰,適宜有此一問。

    景仁宮的奴才們對視一眼,推出那個剛才傳話的宮女,福了一禮答道:「不過是花房的奴才有眼無珠,惹我們娘娘不高興,所以才罰他們在這裡站會兒,靜思己過,讓德貴妃娘娘見笑了。」

    「哦,」這位德貴妃也沒把我們這種小人物放在心上,不再追問抬腳就要往正殿走,卻聽身後噹啷一聲脆響,花盆重重落在地上,嚇了正要轉身走過我們身邊的德貴妃一跳!

    我和容兒確實面面相覷,一人肩膀上海扛著一截斷掉的抬桿,原來是這棍子支撐不住花盆的重量,斷了。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5-29 15: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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