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1627崛起南海 作者:零點浪漫(連載中)

 
Babcorn 2016-11-29 06:34: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14 620717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48
250.第250章 南海的新目標

     這倒並不是穿越眾就喜歡過軍營式的集體生活,大家選擇穿越的終極原因,就是要到這個時空來當人上人,誰都不會甘心一直住在擁擠的集體宿舍裡,就算暫時沒有深宅大院可住,至少也得每人分一套福利房才像話。

    不過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自穿越以來,穿越眾公寓就一直都在建設部的規劃之中,但也僅僅只存在於規劃之中而已。多如牛毛的基建項目讓建設部根本抽不出人手來安排穿越眾公寓的修建,而執委會似乎也並沒有急於將此事作為優先處理的項目——還有很多比修建宿舍和公寓更為急迫,更拖不起時間的項目要建設,這個可以先緩一緩。

    緩來緩去,半年多時間便已經過去了,結果絕大部分人現在仍然是住在初期搭建的活動板房宿舍裡。當然相比歸化民居住的竹木結構的船型屋,活動板房似乎也算不錯了,但這也並不是長久之計。最近向執委會反應居住條件問題的人不斷增多,執委會也不得不重新開始審視這個一度被忽視的環節,並準備督促建設部要盡快開工穿越眾公寓的項目。

    對此建設部的劉山夏也覺得很冤枉,建設部就這麼五六百號勞工,僅目前所擔負的大型建設項目,就有七八個之多,如近期開工的鐵爐港開發工程、北越移民隔離安置區、玻璃製品車間廠房,正處於施工中的港區至田獨的軌道鋪設工程、田獨工業區的廠房施工,以及快要完工的貨運碼頭、勝利港鹽場改擴建兩處工地。而接下來港口商務區還有大量的基建工程要做,這麼多地方都在同時施工,可以說其中任何一個項目所需的勞動力都不是小數目。建設部為此已經捉襟見肘,哪裡還抽得出人手去修建公寓。

    不過隨著大批北越移民的到來,這種勞動力缺口有希望能在近期得到一定的改善。為此劉山夏已經向人力資源主管寧崎提交了申請,希望能從十一、十二兩個月的新移民中分配到四五百名勞工——如果寧崎這邊不放人,那麼公寓項目也就只能繼續擱置下去了。

    但在外來的客商們看來,海漢人的對本地的建設速度已經屬於非人的範疇了。這地方有寬闊的港口、有堅固的堡寨、有村落和農場、有兵營和炮台,這些從廣州來的客商都認為勝利港至少已經經過了兩到三年的建設才會有現在的局面,但當他們得知這地方在年初還是一片荒蕪,海漢人在此落腳也不過半年多時間,他們就不得不驚嘆海漢人這種改天換地的建設能力了。

    而且這種驚人的建設速度似乎並沒有崖州地方官府的參與,全是由海漢人帶著一幫民眾所完成的奇蹟。勝利港唯一的大明官方機構似乎就只有榆林巡檢司,但巡檢司在本地的實際影響力大概也幾近於零——細心的人已經注意到,海漢人連續兩天所舉辦的宴席上,都沒有巡檢司的人現身,甚至連被海漢人稱為「一號基地」的這個堡寨,就根本沒見過巡檢司的人進出。

    只要是有心觀察這些細節的人,就不難得出李奈之前所說的那個結論:這地方的主人是海漢人。這裡的所有一切,都是由海漢人在進行支配和管理,整個勝利港都是遵照海漢人的意志在運行。

    不過即便如此也並不會影響到客商們在本地的商貿活動,這地方到底是海漢人說了算還是巡檢司說了算,那有什麼打緊?有大把大把的銀子可賺,誰會在乎這地方到底是歸誰管——說不定歸海漢人管更好一些,那樣至少這裡就會一直有免稅的待遇,並且也沒有五花八門的各路神仙需要一一上香。

    大部分客商在完成了交易之後,便選擇了儘早出發返回廣州,以便盡快地將手頭的貨物變成銀子。但也有幾家商行的主事者並沒有急著離開,因為他們與「福瑞豐」一樣,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勝利港的發展潛力,想要在這裡做一些更長遠的投資規劃。在這裡建一處商棧,所需的花費不過幾百元流通券,加上每年不算太多的地租,但能做的事情卻很多,海漢這邊出了什麼新鮮貨色,駐留本地的商棧都可以第一時間得到信息並進行搶購,效率可比那些在廣州等消息的同行高多了。

    這天任亮為又一家客商辦好了土地租賃手續之後,卻見這客商似乎並沒有離開的意思,任亮便主動問道:「詹老闆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想說?」

    這位詹老闆道:「在下想請教一下任先生,若是在下從南洋販來商貨,欲在本地進行發售,這費用該如何計算?」

    詹老闆名叫詹貴,是廣州的一名海商。詹貴這種海商與「福瑞豐」有所不同,他是正兒八經以海上運輸為主業,靠著在多地間來回倒貨獲得利潤,而不是「福瑞豐」那種以連鎖商號佈局,只是將海運作為貨運手段的坐商。詹貴這次來勝利港帶了兩條船,其中一條已經載著購買的海漢貨物回去了,而他自己則是留了下來,準備在這裡看看還能有什麼其他的發財機會。

    任亮解釋道:「如果是我們收購的物資,那當然就沒什麼費用,一切都由我方承擔。如果與其他客商交割貨物,也必須在港務中心登記,由我方收取雙方各千分之一的手續費用。如果在本地零售,那就得上繳商品稅,具體得看詹老闆打算賣什麼東西了。」

    「象牙、犀角、烏木這類商貨,貴方可有興趣收購?」詹貴問道。

    「哦?」任亮眉毛輕輕一挑:「不知道詹老闆的貨物從哪裡來的?」

    「佔城。」詹貴並沒有打算掩飾什麼,直接便說了出來。

    「詹老闆跟佔城國有生意來往?」任亮一邊問,一邊已經想到了之前寧崎曾經提過的某件事。

    詹貴面有得色道:「在下自成年開始便隨父輩多次前往佔城進行貿易,在當地也算是有些門路。若貴方有意收購當地貨物,在下可出面代為採買。」

    佔城位於中南半島的東南部,自號佔婆國,不過中國一直稱其為佔城。當地最為出名的物產並非詹貴所說的象牙犀角這類東西,而是北宋年間就傳入中國的糧食作物佔城稻,這種早熟耐寒的糧食作物在中國江南地區有非常大的種植面積,並且對長江流域的稻作系統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而佔城國跟中國之間的關係也比較複雜,在歷史上打打和和數百年,到了明朝的時候,佔城曾經遣派使者入朝進貢,並由太祖朱元璋下詔封賞了佔城國王的稱號,在當時也算是根紅苗正的藩屬國。

    不過自從安南在大明時期獨立之後,佔城的日子就不太好過了,15世紀初後黎朝建立之後,立刻就對佔城發起了軍事攻擊。1470年後黎朝的黎聖宗親自率軍攻打佔城,只用三個月時間便攻破佔城國,連當時的佔城國王都一併抓了。從此佔城國的大部分領土都被併入了安南版圖當中。如今南北越交戰的河靜、南廣平、廣治乃至更南邊的順化地區,其實都是以前佔城的國土。

    而在1627年前後這個時期,佔城雖然尚未滅國,但已經式微,是屬於安南的藩屬國,並且受到南越阮氏政權的控制。而其實際控制的領土也變得極為有限,在中南半島的東南角還擁有一片控制區。

    寧崎在之前的討論會上就曾經說明過,現有的對越移民政策其實只適用於北越地區,因為南越地區在過去的數百年中都是佔城國的領土,而占人所使用的語言、文字都並非由中土傳入,其人種也更接近於南海群島的馬來種,從頭到腳跟漢文化都沒有直接的傳承關係,想要從文化或者社會制度上對其進行同化的難度較大,並不是短期內能完成的事情。

    但佔城所在的位置卻是南海要沖之一,占人也從很早就開始從事中國與東南亞、印度、西亞等地區的海上中轉貿易,在南海地區可以說是起步很早的航海國家。只是礙於其國力和一直不斷的對外戰事,佔城的航海能力並沒有得到充分的發展,反而是隨著國力的弱化也越來越退化。據說在萬曆年間崖州都還常有佔城的海商出現,但駐崖辦在崖州待了這麼幾個月,卻是連一個佔城商人都沒見到過。

    而這種海運能力的變化也造成了佔城物產在大明的水漲船高,如詹貴所說的那幾樣寶貝,現在的市價已經比萬曆年間上漲了三成。

    詹貴的算盤打得很精,自己從佔城運回這些高價值的商品到勝利港進行交易,如果海漢人願意收購那最好不過,相比運回大陸,可以省下一大筆的關稅賦稅。如果海漢人沒興趣,那麼交割給其他商人,同樣還是能省下一大筆商稅銀子,算起來仍然比運回大陸划算得多。至於零售,詹貴根本就沒動這心思——老子干的是海商不是坐商,零售這種工作還是交給專業人士去做比較好。

    任亮聽了詹貴的回答之後便沒有急著再就此事深談下去,而是立刻讓人去通知寧崎和陶東來趕緊過來一趟,自己則是拉著詹貴開始天南地北的到處亂侃。

    約莫十分鐘之後,寧崎和陶東來先後陸續到場,任亮便趕緊將詹貴先前提到的事情又說了一次。寧崎聽完之後便向詹貴問道:「詹老闆,請問你上次去佔城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詹貴見海漢人的兩個大頭領同時到場,也不明白海漢人為何對這事如此緊張,趕緊老老實實地答道:「在下去年四月曾去過一次佔城。今年上半年本打算要去一趟,但因為患病耽擱了,拖了幾個月才痊癒。此次南下,在下便準備順路去一趟佔城。」

    寧崎繼續問道:「那你上次去的時候,佔城控制的地區還有多大?」

    「唯剩賓童龍一地也!」詹貴應道。

    「賓童龍是哪裡?」陶東來向寧崎問道,這種比較偏門的歷史知識並不在他的知識儲備範圍之內。

    「賓童龍是一個古國,位於佔城國以前領土的南部。」寧崎說到這裡看陶東來和任亮都是一臉的茫然,只好又道:「大概就是歸仁以南,胡志明以東這一片地區。」

    寧崎這麼一說,他們就明白了,前幾個月為了黑土港項目調研越南歷史,他們可是沒少看越南的地圖。陶東來摸著下巴的鬍渣道:「這意思是我們在北越做的事情,可以在南邊再重複一次?」

    「占人想要復國的念頭在亡國後這一個多世紀的時間裡從來都沒停止過,我認為他們會很有興趣採購一批先進的武器來武裝他們的士兵。」寧崎點點頭同意了陶東來的看法。

    「但我們不是跟北邊簽了軍火銷售的獨家供應協議嗎?」任亮問道:「這會不會給今後對北越的軍售造成麻煩?」

    「或許會,但那也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佔城首先要對付的目標並不是北越鄭氏政權,而是南越的阮氏,從某種角度來說,佔城跟北越的目標是一致的,那就是消滅阮氏。在那之後,他們兩家才會真正對上,而之前消滅阮氏這個過程可能需要好幾年,如果我們能控制好節奏,他們再打上幾十年也未必能分出勝負。」陶東來對此十分樂觀,並用眼色指了一下坐在下首一臉恭順的詹貴道:「再說對外軍售我們也不一定要自己出面去賣,必要的時候可以扶持代理商嘛,這樣從道義上來說就很合理了。」

    當然了,代理商什麼的也只是說說而已,陶東來可沒打算要把利潤最豐厚的軍火生意交給初次會面的詹貴去做。在大陸把軍火生意交給「福瑞豐」代理,那有一半的原因是出於無奈,因為穿越集團的船現在根本就去不到福建沿海,也跟當地的勢力搭不上關係,冒然出頭很容易惹來海盜集團的注意。但面對國力貧弱的佔城,陶東來認為穿越集團還是比較有優勢的,佔城現在連商船都少得可憐,根本沒有跨海攻打勝利港的實力,因此也不用擔心他們對出產豐富的勝利港地區眼紅。

    詹貴在下首坐著聽這三個海漢人飛快地交談著,他很努力地想要聽清他們交談的內容,但這三個人在交談中都是使用同一種北方口音,結果僅能斷斷續續聽懂少數一些詞語而已。但看這幾個海漢頭領嚴肅的神情,詹貴總覺得自己似乎是引出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詹老闆先回去休息一下,關於你提到的佔城和勝利港之間的貨物轉運問題,稍後我們會通知你具體的操作辦法。另外你租用的土地,回頭會有人帶你去現場劃界,然後給你出具文書。」陶東來見詹貴還坐在旁邊,有些事情不方便當著他這個外人說出來,當下便客氣地將其勸退了。

    詹貴告辭出去之後,陶東來才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現在佔城的領土上可是有一個好地方。」

    「沒錯,而且這個地方我們最好能盡快佔下來,以保障我們今後通往南海馬六甲地區的航道通暢。」寧崎顯然也明白陶東來所說的地方是哪裡。

    只有任亮還沒搞清楚狀況:「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為什麼我聽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

    「把地圖調出來看看你就知道了。」陶東來輕輕敲了敲桌面道。

    任亮趕緊從筆記本電腦上調出當地的衛星地圖,很快他便明白了陶東來和寧崎所說的「好地方」是哪裡:「金蘭灣?」

    「嗯,就是金蘭灣。」陶東來肯定了他的答案。

    金蘭灣是後世越南東南部最重要的軍港和海軍基地,其重要性就相當於三亞的榆林軍港一樣。這個由兩個半島合抱而成的海灣分為外港平巴和內港金蘭,面積超過60平方公里,但金蘭灣的灣口僅僅才一千多米,而且灣內水深足可以停靠航空母艦,是中南半島上絕佳的深水港,位置又正好處於太平洋和印度洋的航路之間,戰略地位十分重要。在歷史上法、俄、日、美等國都曾使用金蘭灣作為海軍基地,足可見這個港灣的重要性。

    「北越那邊沒什麼好的深水港,那就不說了,我們佔個涂山半島也算是聊以自慰。但南邊這個金蘭灣可是不能放過了,你們看,這地方正好位於勝利港到馬六甲海峽的中段,對於從中國南下去馬六甲或者巴達維亞的船隻來說,這個位置都是很好的一處中途補給點,佔住這裡,我們就算是控制住了這條航線的命脈!」寧崎很是激動的說道。

    「先別忙著激動,要佔這個地方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距離上比黑土港更遠,港灣面積比勝利港大得多,要想在那裡站穩腳跟,我們首先得擁有一支強大的船隊才行。」陶東來很適時地給善於紙上談兵的寧崎澆了一盆冷水。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0
251.第251章 新船下水

     寧崎聽了陶東來的話之後,也很快就從最初的興奮中冷靜下來。金蘭灣這地方再怎麼好,那也是在別人的控制之下,穿越集團要想去佔下來,首先自身得有足夠的實力才行。就算是能用類似與北越的合作方式,把金蘭灣這地方以共同開發的名義要過來,那也得投入足夠多的資源對其進行前期建設才行。

    穿越集團在北部灣半哄半騙佔下的涂山半島面積不大,地勢易守難攻,加之就近能夠得到勞動力和物資的補充,建設開發的難度說不上特別大。目前當地已經建起了兵站、物資倉庫和簡易的碼頭,駐紮了近百名軍事人員和幾乎同等數量的民伕,與北越鄭氏合辦的軍事訓練營業已完成了第一期的建設,首批三百名學員也已經在十天前開始接受海漢軍事顧問的培訓。

    但對於金蘭灣這種地方的開發,就很難完全照搬涂山半島的經驗,因為這地方的面積實在太大了一些,光是內港就有好幾十平方公里的海面,要想確保這地方的安全,可不是像涂山半島那樣駐紮少量軍事人員就能實現的事情。而且當地這種由兩個半島環抱形成的港灣其實與勝利港很相似——只有在港灣最窄處架設起火力強大的岸防炮,才能真正確保港灣的萬無一失。而現在大本營的岸防炮工事都還尚處於施工階段,岸防炮剛剛定型,炮兵數量嚴重不足,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短期內都不太可能在海外基地修建大型的岸防炮工事。

    而當地也沒什麼特別的礦產,想要像黑土港那樣作為產業基地來建設也同樣無法實現。根據後世的資料,金蘭灣地區唯一有開採價值的礦物原料就是硅砂礦,這玩意兒可以大量用在玻璃、陶瓷的生產和冶金工業上,但問題是海南的文昌和儋州都有硅砂產地而且儲量不小,穿越集團根本沒有捨近求遠的必要。

    「金蘭灣這地方,可以列為今後要關注的戰略要點之一,但近期不用急著去佔領它,佔城就算把那地方送給我們,現在也拿不出足夠的資源去搞開發。」陶東來對於金蘭灣一事下了定論:「我們可以先建立與佔城之間的貿易關係,然後設法說服對方,讓我們在金蘭灣設立個用於貨物中轉的商棧碼頭,慢慢再擴大規模。」

    「賣軍火給他們?」寧崎脫口問道。

    「我倒是想賣,但最近都沒東西可賣了!」陶東來很難得地露出了愁眉苦臉的表情:「軍工部門的產能不夠啊!現在福建和北越都還有沒完成的訂單,民團的擴編也需要增加武器配備,軍火的生產速度跟不上消耗速度,倉庫裡已經沒有存貨能賣給佔城了。」

    「就不能讓軍工部門加快生產速度?」寧崎對於這種有生意不做的行為十分不解。

    「早就已經是三班倒了,問題是我們手頭根本就沒有熟練工,幾乎所有的工人都是進了生產車間之後才開始接受生產培訓,你想想做槍炮的手藝是短短幾個月能練出來的嗎?每次一說加快生產速度,廢品率就直線上升,你是沒去田獨的軍工廠房看過,報廢的零件堆得跟小山一樣,能有現在的產量,軍工部門那幫人已經算是很努力了。」站在軍警部和工業黨的雙重立場上,陶東來不得不為軍工部門進行了辯解。

    「多招些工人……」寧崎這話只說到半截便覺得不妥,自己就停下了。

    軍工部門不比其他的單位,並不是有體力、肯聽話的歸化民就一定能勝任,這可是實打實的技術部門,頭腦粗笨的人肯定是進不去的,這一條就已經刷掉了相當一部分勞工。而且因為涉及軍工技術,對工人的「政治背景」也有一定的要求,必須要出身貧苦,對穿越集團抱有正面看法和感恩之心的歸化民才能有資格成為軍工部門的工人。另外這些人都簽署了至少十年的用工協議,在此期間他們不能以任何私人理由離開穿越集團控制的地區,這也是為了確保穿越集團在軍工技術上的技術優勢不致於外洩。

    有了種種條件的限制之後,軍工部門的勞工選拔就不是那麼容易了,每次從寧崎手裡劃撥過去的歸化民勞工名單,最後能通過一環環審查成為軍工部門正式技術工人的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從某種角度來說,軍工部門挑人的嚴苛程度甚至大大超過了軍警部挑選民兵。這種情況反映到軍火產能的擴大上,效果就更是微乎其微了,想要擴大產能,就只能寄希望於產業工人群體的逐步增大,急是急不來的。

    「回頭我找這個詹貴再好好談談,看看他能不能為為我們所用。軍火現在沒法賣,但別的東西我們可以賣啊!我們開了那麼大的鹽場,不就是為了向四面八方賣鹽嗎?」陶東來對於暫時無法出售軍火似乎並不是很在意,因為穿越集團手中還有食鹽這個百試百靈的敲門磚。

    雖然目前穿越集團手中接到的食鹽訂單已經超過每月二十萬斤的供應量,但執委會已經不再擔心這個產量無法完成。隨著勝利港鹽場的改造完成和鐵爐港鹽場的開發,鹽產量有望在未來兩三個月之內實現台階式的飛躍,從之前的每月十到十二萬斤的產量,提升到四十萬斤以上。安西在給執委會的項目報告中樂觀地表示,在明年四月穿越一週年的時候,兩處鹽場的總產量有望突破日產量十噸,折算下來一個月大約就是六十萬斤的產量——這已經超過了福建、廣東兩省加上瓊州島所有大明鹽場加起來的產能。

    穿越集團對外發售私鹽的價格極低,如羅升東和「福瑞豐」這樣的一級代理商,從勝利港拿到的批發價約為每噸一百元,幾乎只有大明市價的六分之一到八分之一。這個價格看似很低,但執委會從一開始就是打著薄利多銷的主意,給代理商留出了豐厚的利潤空間,以便於他們在各自的區域內發展更多的次級代理商,並且能用較低的售價來搶奪官鹽的市場份額。而且批發價雖然很低,但生產成本更低,要維持鹽場運轉、養活鹽場勞工已經綽綽有餘了。

    執委會也並沒有指望依靠私鹽生意賺大錢,因為手裡還有其他各種各樣高附加值的工業產品可以擔當賺取利潤的任務。而經營私鹽生意的主要目的,其實是為了拓展商路,說白了就是為之後的工業品銷售渠道鋪路。只要經銷商從最初的私鹽生意中嘗到了甜頭,那麼他們對於之後的海漢工業品接受度也會因此而增加不少,可以為海漢商品在當地建設銷售渠道省下許多力氣。

    根據執委會現在掌握的情況,像佔城這樣的「落後地區」,食鹽生產甚至還處在原始的煮鹽工藝階段,其生產效率和生產成本都跟穿越集團相差甚遠,如果穿越集團有意要將這門生意打入當地,在價格上肯定能輕易地取得競爭優勢。而那位自稱熟悉佔城狀況的詹老闆,目前看來似乎就是最好的代理商人選。

    於是三天後詹貴離開勝利港南下的時候,船上多了五千斤海漢精鹽。由於對佔城的形勢不明,執委會並沒有派出船隻隨行,也沒有派穿越眾搭乘詹貴的船同行,只是派了幾個歸化民船員登船,讓他們先去確認一下這段航程以及佔城的狀況。當然詹貴也得到了執委會的許諾,如果一切順利能夠打開佔城的私鹽貿易窗口,那麼今後他就可以作為海漢對佔城國私鹽貿易的唯一指定代理商,獨攬這門堪稱暴利的生意。

    十一月中旬,由何夕當初在瓊州府城的船廠訂下的兩艘大廣船終於交付使用,執委會為此還專門派出了一支由軍警部和海運部,以及數十名歸化民船員組成的隊伍北上接船,並在海南島西邊兜了個大圈子,在儋州招攬了一批勞工運回勝利港。

    就在幾個月之前,儋州還因為民夫被大量征發到大陸參與平息奢安之亂,煤礦勞動力嚴重不足,而導致了全島煤價大幅上漲,同時也逼迫穿越集團為了穩定的煤炭供應而提前展開了黑土港拓殖行動。但短短數月過去之後,奢安之亂戰局走勢已經對大明極為有利,大量民夫開始返回原籍,而此時儋州的褐煤卻已經成了滯銷品——南邊的崖州全境幾乎都用上了售價更低,熱值更高的「海漢煤」。

    不少資本不夠雄厚的煤窯在連續兩三個月的低迷行情之後就直接關門歇業了,於是原本屬於當地小煤窯的礦工們開始出現大面積失業的狀況,當地官府對此又嚴重缺乏引導就業的有效措施。而從儋州客商那裡得知這個信息的執委會卻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立刻相應地加大了從儋州引進移民的速度。

    1627年11月25日,大明天啟七年十月十八,對於穿越集團而言是值得紀念的一天,後來的西方史學家甚至將這一天稱為「東方巨龍成為海上霸王的開端」,因為海運部耗時數月,集各種先進理念於一身所打造出的第一艘試驗船,終於在這一天下水試航了。

    所有在勝利港的執委們都出席了這次意義非凡的下水儀式,而駐外的幾個單位也都用電台發回了賀電,表達了對此次下水儀式順利進行的良好祝願。造船廠為此專門搭建了綵棚,還插上了許多紅布小旗,試驗船尖尖的船艏上也紮上了紙質彩花,營造出喜慶的氣氛。

    陶東來等幾名執委和參與研製的各個單位負責人一一握手,向他們表示感謝和祝賀,第一次得到這種「高級待遇」的歸化民船匠主管張天貴激動得差點直接就給執委們行跪禮了。事實上在這艘船的研製過程中,除了農業部和少數後勤單位之外,幾乎所有的單位部門都直接或間接地參與了這艘船的研製和建造工作,因此這次下水儀式所引起的關注度也極高,絲毫不亞於當初黑土港拓殖船隊出發時的盛況。

    除了引來了大量的本地民眾到港口圍觀之外,執委會也特別從外界邀請了一些觀禮人士參與這次的儀式。如仍在勝利港逗留的李奈,昨天剛從佔城返回勝利港的詹貴,最近表現不錯的榆林巡檢司魏巡檢,以及為此專門率領船隊從崖州趕來道賀的羅升東羅把總。而且這次羅升東可不是打著空手來的,很是「貼心」地為了穿越集團送來了三十名小丫頭,並且附上了賣身契,耗費超過了千兩銀子。當然這個禮物執委會沒人敢私吞,趕緊一轉手就把這個燙手的山芋丟給了寧崎——把這些最大年齡都還不到十四歲的小蘿莉先安置在學校,等回頭再找機會討論該怎麼處理這個「麻煩」。

    羅升東可不是像李奈那樣的外行人,出於職業的敏感性,他在得到執委會的允許之後,幾乎每次來勝利港都會去船廠看看試驗船的建造進度,可以說這艘船對他而言並沒有太多的秘密,頂多是有些技術細節看不懂而已,因此對於這艘船的認識也比李奈之流要深刻得多。

    對於海漢人造船的本領和在設計上的奇思妙想,羅升東簡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特別是船艏的形狀、舵輪系統以及桅帆索的設計,更是讓羅升東拍手叫絕。但同時羅升東也很清楚,這些先進的造船技術絕大部分都沒法在大明複製出來,因為那些精鋼製成的船身加固件、機械傳動裝置以及粗大的精鋼空心桅杆,都不是大明的匠人所能想像出來的東西——即便看到實物,也很難想像海漢人是怎麼把這些部件造出來的。

    羅升東認為大明船匠唯一能夠模仿的,大概就只有海漢人所制的那種風帆了,但他也聽海運部的人說過,沒有足夠大的風帆面積,即便把傳統的中式硬帆改成了這種「海漢帆」,對駕船的實際效果仍然很有限,而想要加大船帆面積,海漢人改採用的超高空心精鋼桅杆似乎就是唯一的解決方案,於是唯一可能複製的技術細節也只能走入到了死胡同。

    對於這艘試驗船的實際性能,羅升東在充滿期待的同時也很矛盾,一方面他很想看看海漢人花費如此之多的資源打造出的帆船到底比本朝的帆船能強出多少,而另一方面,海漢人海上實力的不斷壯大也讓他心底隱隱有一絲恐慌。羅升東不是廟堂上的那些只會空口說白話的官員,他在水師待了多年,對於制海權的重要性有很直觀的認識,而海漢人所造的這艘船,顯然不是單單為了運載貨物和移民而已——沒有任何一艘民船會裝備如此之多的火炮,不,哪怕是大明水師的戰船也沒有這麼強的火力!

    等海漢人掌握了制海權之後,他們還會像現在這樣人畜無害,只是埋頭賺錢做生意嗎?對於這個猜測,羅升東連半點把握都沒有,但要讓他去當面質問海漢人,他又實在提不起這個膽——要是海漢人真打算翻臉做點什麼,那離勝利港最近的崖州水師就是第一個倒霉的對象!

    「不管怎樣,總之先要看看海漢人這艘新船的性能,才能決定今後的態度是戰還是……」羅升東心裡默默地盤算著,努力讓自己不要去考慮最壞的可能性,他實在無法想像出崖州水師這堆破爛木頭在海上對付海漢人炮艦的景象,只能期望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而李奈看待此事的角度與羅升東又有不同,他雖然不太懂得海漢人的這艘船到底具備了怎樣的技術優勢,但從海漢人如此慎重的態度來看,這艘船的下水對他們具有非凡的意義。以海漢人的營造能力,李奈絲毫不會懷疑在今後的幾年中,勝利港造船廠會像下餃子一樣大量地下水這種船隻。而且海漢人連那種幾十丈長的大鐵船都能造出來,今後把船越造越大,似乎也是一種可以預見的趨勢。

    陶東來抬手看了一下時間,對越之雲道:「開始吧!」

    「陶總不講點什麼?」越之雲有點詫異地問道。通常在這種場合,領導多少都會隨便說幾句,總結下過去,展望下未來,大家只要好好幹活就一定會有糖吃之類的。

    陶東來微微一笑道:「這艘船對我們這個集體的意義,懂的人自然就懂,不懂的人也沒必要多作解釋……中國特色下水儀式難道就是領導講話?我們還是用事實來說話吧!」

    越之雲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與孫長彌一起走上了船台。他們作為這艘船研製建造工作的領頭人,被執委會授予了為其剪綵的重任。兩人抽出腰間的軍刀,交換了一下眼色之後,一起揮刀從一左一右砍斷了掛在船艏前方的紅綢。震耳的鞭炮聲立刻響起,數頭健牛在民夫驅使之下緩步前行,拉動絞盤,然後由鏈接絞盤的數條牽引索將這艘三十二米長的木製帆船緩緩地拉出船台,順著地面鋪設的滑軌向海面慢慢滑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0
252.第252章 試航

     在滑道的盡頭是兩條平行伸入到海面中的棧橋,試驗船滑入海水中後,便處於兩條棧橋之間,由數條牽引索和纜繩保持其船身平衡。這樣做是因為最終的火炮佈置比較倉促,設計部門擔心船的重心不穩,於是就給多上了一道保險。不過從下水過程來看,船身的平穩度已經基本達到了設計要求,並沒有出現重心失衡的狀況。

    孫長彌和越之雲兩人在完成剪綵儀式之後,立刻又快步走上了棧橋。他們今天所需完成的任務可不僅僅是剪綵而已,同時還要擔負起這艘被執委會命名為「探索號」的試驗船首航指揮任務。在眾多熱切眼光的注視之下,這次試航的意義已經不再僅僅是一次科研性質的活動,而是不亞於武裝閱兵式的對外實力展示。

    而「探索號」上所使用的水手船員,也都是提前從數百名歸化民船員中挑選出的精幹人員,船上只有船長、大副、領航員等少數技術性崗位是由穿越眾擔任。在孫長彌船長和越之雲大副登船之後,船員們便開始解開固定在兩邊船舷上的纜繩和牽引索。

    「各部門檢查裝備,準備出發!」孫長彌大聲發令道:「觀測員立刻匯報風力風向和海面狀況!」

    「目前風力三級,風向東北,前方航道通暢!」

    「甲板檢查完畢,一切正常!」「下艙檢查完畢,一切正常!」「尾舵檢查完畢……」

    在各部門的信息反饋回來之後,孫長彌下令升帆起航。甲板上的水手們喊著號子,開始發力推動絞盤,將船帆緩緩地升起。造船廠設計的新式船帆因為主體採用了軟帆布,所以重量較傳統的中式硬帆要輕了不少,但因為並沒有採用西式帆船的固定橫桅,而是與船帆結合在一起的彎拱形竹木輻條,其重量又要稍重於西式軟帆。不過新式船帆所用的升降方式是中式硬帆的一體式升降,在操作上又比西式軟帆便利了許多。

    「探索號」採用了前後兩根桅杆的佈局,前桅稍短後桅稍長,船艏與前桅之間還有一道三角軟帆。在船帆緩緩升起之後,船員們根據指揮立刻調整船帆的方向,以便讓風帆能獲得最大的風力推動。這些船員在此之前都已經在前期製造的小船上接受過特別培訓,專門學習了如何使用這種新式船帆。船員們雖然不明白什麼叫做「伯努利效應」,但這種新式船帆利用風力的高效便捷在實踐中是很容易感受到的,船員們私底下將這種神奇的新式船帆稱之為「海漢帆」,以表示他們對這種船帆的認可。

    第一次看到這艘船完整身姿的幾位外來觀禮嘉賓則是看得有些目眩神迷,說它是中式船吧,它又是用的軟帆,並且使用了西式帆船的高大桅杆,說它是西式帆船吧,這船型又明顯帶著福船廣船的味道,並且升降船帆和操帆的方式明明就還是中式的。

    「各位,不如我們一起出海去看看?」陶東來來到客席親自邀請,停泊在岸邊的兩艘雙體帆船也已經解纜升帆準備出發。它們的任務是為「探索號」的處女航進行護航,順便也讓各個部門的領導人物從海上近距離觀察新船的航行能力,進一步確認這艘船在海上適航能力的優越性。

    「好好好!」身為海商的詹貴忙不迭地第一個站起身來,他實在很好奇海漢人這艘外形怪異的帆船在海上究竟會有何種表現。

    李奈、羅升東作為與海漢利益相關者,自然也不會拒絕陶東來的邀請。陶東來看到旁邊眼巴巴望著自己的魏平,點點頭道:「魏巡檢如果有空,那也一起來吧!」

    「有空有空!」魏巡檢連連應聲,喜滋滋地跟在了最後面。

    「探索號」駛出造船廠的棧橋之後,先是朝著東北順風方向,在港灣裡順著海岸線輕快地兜了一圈,引起了岸邊圍觀群眾的一片歡呼聲。雖然這些民眾中的絕大部分人並不明白這艘新船有什麼了不得的本領,但今天執委會為此特地放了半天假,並且所有人都能得到一頓特供加餐,這就已經很值得大家高興了。

    「目前航速九海里。」越之雲很是興奮地通過步話機向兩艘護航船匯報導:「航速還在上升中!」

    「探索號」一馬當先,兩條護航船一左一右跟在後面,三條船在港灣中兜了圈子之後,便迅速地向著南方的出海口駛去。在駛過榆林角哨所的時候,「探索號」的航速就已經接近了十海里,遠遠超出了普通的福船廣船,如果不是這兩艘雙體帆船本身的航速也很快,換作普通的船還真跟不住「探索號」。

    詹貴自幼就在海上討生活,對於航速快慢自然敏感之極,忍不住便向陶東來問道:「陶總,前面這艘帆船如此之快,可是與其使用的這種船帆樣式有關?」

    陶東來點點頭道:「的確有一定的關係,但並不是全部原因。在建造這艘船的過程中我們採用了很多大明所不具備的新技術,才能達到現在你所看到的這種效果。」

    「大明所不具備的新技術」這句話,無疑是在這幾個明人的心頭紮了一下,但他們又無法否認陶東來的說法,因為就算是眼前看到的這種船帆,的確在大明境內從未出現過。而這艘船所表現出的航速,也的確是大明海船沒法輕鬆達到的。

    「此船……恐怕已經超過四百料的上限了吧?」詹貴的眼神也是夠毒的,雖然海漢人聲稱這只是一艘四百料的海船,但在他看來,這艘船的實際大小可不止海漢人說的那點。

    陶東來這次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笑笑道:「或許有點超過,但也不多,詹老闆長期在海上跑的人,應該也知道現在的民船有很多其實不止四百料了。」

    四百料是大明給民間海船規定的噸位上限,排水量大體就在150到180噸左右,但200噸排水量的船也有不少。在穿越集團前期所買到的二手船當中,也有幾艘明顯就已經超過了四百料的上限,最大的一艘根據海運部的估算,排水量已經超過了200噸,仍然是堂而皇之地以四百料在官方進行了登記——無非就是多花幾個登記費而已,多裝點海貨跑兩趟就回來了。

    到了眼下這個時期,四百料的這個民船噸位規定其實已經有點名存實亡,大明有關部門對此監察也並不嚴格,一般收了好處之後睜一眼閉一眼也就過了。當然如果有哪個不知好歹的傢伙真把船造得比水師的大福船還大,那就是自討苦吃了。

    而「探索號」在設計之初的確還是按照四百料或者說兩百噸排水量的大小來設計的,但設計過程中遇到的問題和各個部門提出的新要求,也促使了這艘船的噸位越改越大。如精鋼空心桅杆的使用,十餘門火炮在二層甲板的佈置,都要求整艘船在船體結構上必須要進行步加強,而這種加強所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排水量的增加。於是到了開始鋪設龍骨的時候,整艘船的設計排水量其實已經超過了300噸。

    僅從外形上看,倒是真的沒有比四百料的普通海船大上太多,至少像李奈這樣的半吊子是看不出什麼破綻的。但像詹貴、羅升東這樣的專業人士,自然就看出了海漢人聲稱的數據中存在貓膩。羅升東即便看出來了,在這種公開場合肯定也是糊塗裝到底,什麼都不會說的。但詹貴與海漢人打交道的時間不長,並沒有羅升東心裡的那麼多顧忌,當下便直接問了出來。而陶東來的回答雖然有些含糊不清,但無疑也是肯定了他的猜測。

    海運部當然不會滿足於「探索號」的噸位,雖然這艘船的試航才剛剛開始而已,但海運部的造船計畫已經列到了明年,排水量更大的500噸級貨船也已經進入了設計階段。不過這麼大的貨船顯然不太方便駛去大陸的商港,畢竟這個頭也太顯眼了一些,出於實際情況考慮,因此「探索號」這個噸位的帆船也不會就此停止建造。在經過試航期進行完善之後,這個噸位級別的貨船在今後幾年中都會作為穿越集團對大陸地區海上航線的主要運力來使用。

    當然了,後續的造船時間也不可能再像「探索號」這樣拖上半年多了,定型之後,這個噸位級別的船隻將進入量產化階段。海運部認為只要人力和造船材料能夠得到充足供應,有望將這樣一艘船的建造時間從目前的近七個月縮短到三個月,而以勝利港造船廠的現有規模,同時開造兩艘甚至三艘這種噸位的海船也問題不大,在建造速度上來說肯定能超出大明的同行不少。

    不過即便如此,執委會也不會對勝利港造船廠的新船建造速度感到滿足——這種幾百噸的小船在未來的海漢共和國應該只是屬於近海短途使用的船隻而已,沒個幾千噸的排水量怎麼從事遠洋運輸,怎麼碾壓西方人的火炮艦隊?要知道1637年英王查理一世時期建造的「海上君王」戰艦,排水量已經達到了1500噸,艦上裝備的火炮達104門之多,其中18磅以上的重炮達到了60門,甚至還裝備有60磅的重型火炮!而「探索號」上的主要火力輸出,還僅僅只是依賴兩舷的十門小口徑6磅炮而已,跟對手比起來簡直就是乞丐裝。

    不要以為這種歷史上還沒出現的炮艦與穿越集團之間不會有交手的機會,事實上「海上君王」在下水之後參與了數次海戰,直到新世紀到來的時候才被法國海軍擊毀,其服役期之長足以撐到與穿越集團戰艦在海上碰面的那一天。

    這種重火力炮艦目前還是穿越集團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標,同時也是穿越集團在未來爭奪海上霸權的絆腳石,要想擊敗這樣的對手,留給穿越集團的發展時間也並不算很多,畢竟真正排水量以千噸計的大船,特別是戰船,其建造所需的時間往往也長得驚人,比如這艘「海上君王」戰艦,從鋪設龍骨到下水,耗時就長達一年又十個月。穿越集團未來要建造的大型海船即便在建造工期上能縮短一些,並擁有更精良的火炮裝備,但要想在數年中趕上並超過同時代競爭對手的實力水平,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探索號」在駛出港灣之後,海面上的風力比起之前有了明顯的提升,而船上的指揮者和船員們的配合也開始逐步熟練起來,航速很快就超過了十節,快速朝著南方駛去。而船上的海運部科研人員們也並沒有閒下來,他們除了要不斷觀測風向、風力、海面狀況和航速之外,還必須實時監測船體結構是否有變化,特別是鋼製桅杆周圍的加固部分,這可是影響到整個船身平衡的重要部分。此外船上的運作過程是否流暢,在航行過程中有哪些值得改進的環節,也是科研人員們關注的重點。

    相較於傳統的中式帆船,「探索號」由於船帆較輕且操作便利,所需的甲板船員要比同噸位的中式帆船少得多,額定船員僅十餘人而已,還不到船上額定炮手人數的三分之一。並且由於採用了後甲板艉樓操作的舵輪系統,船長對船隻可以進行即時的指揮操作,運行效率要比中式帆船高得多。

    「探索號」在向南行駛了大約二十分鐘之後,便按照預訂的行程,轉道折向東,駛向亞龍灣。在接近亞龍灣東端的兩個小島之後,孫長彌便下令二層甲板的炮兵做好射擊準備。為了這次海上試航任務,軍警部毫不吝嗇地將前些天剛剛結業的三十多名歸化民炮兵全都派上了船。

    作為海上防衛力量來設計的這艘「探索號」,其海上的火力打擊能力也是一個重要的性能指標。雖然僅僅只是裝備了幾門小口徑火炮,但在東亞地區來說卻已經算是火力非常強悍的炮艦了。當然,設計指標能不能達到,還必須通過實踐來進行檢驗。

    傳統的中式帆船因為船體結構問題,船板承受不住大型火炮的後坐力,結果就導致了無法在船上大量裝備火炮。而「探索號」為了裝備火炮上船,在結構方面做了大量改進,並且使用了許多鋼結構件來加固船身,以承受火炮開火時的後坐力,再加上軍工部門專門為火炮上艦研製的機械制退炮座,才完成了這艘船的火力裝置部分。

    後面兩艘船看到「探索號」緩緩減速駛入東西兩個小島之間的水道,便也跟著減速下來,保持著百米開外的距離。正當詹貴等人不明其意的時候,便見前面「探索號」的船舷方窗紛紛打開,伸出了一個個黑洞洞的炮口來。

    「來了來了,終於來了……」唯一知道其中奧妙的羅升東臉色發白,心中暗自默念道。他幾乎是全程參觀了這艘船的建造過程,當然一早就知道這些舷窗背後藏著的大殺器,而海漢人把這麼多的火炮裝到船上,顯然不是為了擺著好看的。

    「左舷準備,進入射程立刻開火!」孫長彌的命令通過艉樓上的傳聲筒迅速傳到了二層甲板,炮手們此時已經完成了裝填,聽到命令後各炮位的炮長進行了最後一次的校位和瞄準。

    「開火!」隨著指揮官一聲令下,左舷的五門火炮炮手依次拉動了手裡的點火繩索,巨大的轟鳴聲以0。5秒的間隔連續響起,發射藥燃燒所造成的煙塵立刻瀰漫在二層甲板的船艙之中。

    之所以不同時開火,這也是為了儘可能地減小火炮後坐力造成的震盪給承重船板和船身結構所帶來的負面作用。即便是到了後世多炮塔神教主宰海戰的年代,同一炮塔上多門主炮的開火時間依然是存在著小小的間隔,也是由於同樣的原因。

    詹貴開口正想詢問陶東來,耳邊便傳來了炮火的連續轟鳴聲。饒是他這些天在勝利港聽過好幾次打炮,但這種近距離之下感受到火炮的威力還是第一次,腿一軟便一屁股跌坐到甲板上。

    五發炮彈呼嘯著劃破空氣,落到了距離左舷不到三百米的小島上。這次海上試炮並沒有提前在島上設立明顯的標靶,因為軍警部的人也很清楚,這些在陸地上訓練出來的炮手到了海上還得重新練過才行,即便是樹了標靶他們也很難擊中,這樣做肯定將會打擊他們的自信心——反正這次海試的主要目的是測試船身對火炮開火的承受能力,而不是海上射擊的精準度。

    在左舷進行了三輪實彈射擊之後,「探索號」又轉向接近了右邊的小島,由右舷的五門火炮進行了抵近射擊。然後「探索號」調整方向,讓船艏和船艉的兩門12磅炮也各打了幾發。

    後面雙體船上的幾位觀禮嘉賓看到這刺蝟一樣的全方位火力展示之後,都跟羅升東一樣臉色煞白,一時間根本說不出話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0
253.第253章 佔城形勢

     詹貴現在才明白為什麼海漢人要為新船下水大張旗鼓地搞這麼一個慶祝儀式,這還真不是為了鬧著好玩。這艘模樣怪異的帆船不但在海上的航速極快、轉向靈活,而且還配備了強大的火力輸出!詹貴自詡走南闖北多年,也見過不少的明軍水師戰船,但還從未見過火力這麼強大的炮艦,海漢人這是要逆天啊!

    當然,以詹貴的專業眼光也不難看出,想要把這艘渾身是刺的炮艦改造成商船並不難,而且在造價和建造速度上會比戰船有更大的成本優勢。而海漢人如此重視海運,他們當然也不會想不到這個道理,或許到了明年的這個時候,南海上便會有這樣一支船隊縱橫於各個商港之間了。

    羅升東此時則是已經心靜如水,在親眼目睹了「探索號」的火力展示之後,他已經確認了明軍水師與海漢人之間的實力差距。這種差距之大,已經並不是簡單依靠數量優勢就能彌補——至少靠著崖州這些最短服役時間都超過十五年以上的破舊戰船肯定是沒指望了。從此以後瓊州以南的的海面上,大概就不再是大明水師說了算了。

    作為一個職業軍人,羅升東當然很清楚海漢人的這種炮艦會給大明海疆造成多大的威脅,想要杜絕這種威脅,唯一的辦法就是立刻告知上司,從廣東調集水師圍剿勝利港,趁著海漢人羽翼未豐的時候徹底撲滅這股勢頭。但羅升東也知道這種想法很不切實際,先不說勞師遠征的廣東水師需要多長時間來作準備,來了勝利港之後能不能打得過火力兇猛的海漢武裝,僅僅只是上報請兵這一條,恐怕就已經不能實現了。

    現在整個崖州官場幾乎都已經被海漢的利益鏈條給穿起來了,不管是羅升東、魏平這樣的低級官員,還是參將、知州這一級的地方大員,平日裡都沒有少拿海漢人的好處,幾個即將退休的高官甚至還把養老金的主意直接打到了海漢人這邊。對這些人來說,沒了海漢人,他們每年所損失的個人收益都將以千兩計——羅升東給自己預估的明年個人收益甚至高達五千兩。

    這麼大的利益,可不是說丟就能丟的,崖州城裡現在靠著海漢人過活的至少有好幾百號人,其中相當一部分都是「體制內」的人,甚至連錦衣衛和東廠番子裡都有了海漢人收買的眼線。羅升東完全可以想像到,若是有誰真的打算走正規途徑上報請兵,只怕這消息還沒出崖州,勝利港這邊就已經知道了。想要依靠武力解決這個問題的可能性並不大,除非是海漢人主動挑釁甚至是造反作亂攻打州城——這比崖州水師單槍匹馬端掉海漢人的可能性更小。

    接觸的的時間長了,羅升東也很清楚海漢人不會輕易地與大明採取敵對態度,這些人非常重視實際利益,為此他們甚至不惜「委曲求全」,遵照地方官府的指示,將勝利港納入到崖州治下——當然他們上繳給崖州的那些好處,連一個銅板都沒有進到國庫中去。

    羅升東認為崖州的老爺們收紅包收得倒是痛快,但很顯然他們並不清楚在距離崖州百里的勝利港到底是居住著怎樣的一群人。海漢人可並不是乖乖待宰的羔羊,在看似溫順的外表之下,其實是一群眼泛綠光不斷吞噬著一切資源的餓狼。數月前羅升東第一次見到海漢人的時候,他們不過是剛剛在勝利港登陸的一群海商,三五百人都住在帳篷裡,看起來跟上岸劫掠的海盜沒什麼差別,但現在他們控制的人口卻已經十倍於當初,並且在勝利港打下了偌大的局面,連附近桀驁不馴的黎苗山民都在為他們工作,這可不是海商能夠做到的事情。但這樣的威脅,崖州的老爺們並不清楚,也不會感興趣,只要海漢人定時奉上好處,莫說一個勝利港,他們甚至恨不得讓海漢人連臨近的幾個市鎮也一併給佔了去。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羅升東也早早就熄了那些不安分的念頭,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走私買賣。何況現在海漢人還主動提出要幫他老丈人上位,爭取能在明年接任崖州知州的職位。這時候自己要是搞出什麼花樣來,不需海漢人動手,自己那位老丈人恐怕就不會放過自己。

    李奈卻是沒有像羅升東這樣把事情想得那麼複雜,他正在專心聽取陶東來的講解,對於這種新船,他在看到實物操作之後才明白自己前些天在船廠的參觀完全只是看了個皮毛,還有太多的東西不曾瞭解。而陶東來的解說,正好可以解開此時他心頭的一些疑問。

    陶東來侃侃而談道:「……這種帆船在今後兩三年間我們會大量建造,主要用於承擔海上的運輸任務。至於船上所裝備的火炮,大家也不必擔心,我們並不打算建造數量太多的炮艦,因為我們並不打算對外開仗,而且船上裝了那麼多火炮之後就沒法再裝貨物了,我們可沒興趣耗費人力物力,派出大量的武裝炮艦在海上巡邏,這種苦差事應該是羅把總和他的水師該去完成的工作……對了,我想很快我們就需要改一下習慣,要稱為『羅千總』才對了。」

    羅升東一下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抱拳連稱不敢。其他眾人聽說之後,也紛紛向羅升東道賀。

    羅升東從小小的百總提升到正七品武官把總一職,距今也不過才半年時間,照理說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是不太可能獲得二次提升的機會。不過執委會既然有意要在大明官場培養自己的代言人,那自然能找到合理的辦法來推他一把。

    找到這個機會的契機還是來自於隔海相望的中南半島。第一批由北越組織的移民人口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來自南越地區的戰俘以及北越的重刑囚犯,這些人在經過簡單的甄別之後就被投入了勞動強度極大的田獨鐵礦充當礦工使用。而執委會從接收這批人開始就並沒有要讓這些人日後成為歸化民的打算,因此在使用上也比較徹底——僅在到港之後的一個月之內,這五百多人中就有十分之一死於了勞累和各種作業事故之中。

    這些人死了之後,屍體也沒有浪費,立刻就被送去了醫療部門做解剖用。目前醫療部門正在開展歸化民醫護人員培訓,這些囚犯的屍體剛好能在課程中派上用場。而執委會也順勢想到了羅升東——當初羅升東昇職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帶了一批海盜首級回崖州報功。

    於是羅升東再一次得到了執委會的協助,以「陣斬海盜五十餘人,擊沉海盜船兩艘,繳獲刀槍若干」的戰績,由他的頂頭上司何文輝參將親自寫了報告送去瓊州府城報功,並要求酌情提拔「忠勇無雙,屢戰屢勝」的羅升東。當然了,什麼刀槍旌旗之類的東西,也是由勝利港這邊替他準備好的道具。

    一年之內兩次剿滅來襲的海盜團夥,這種功勞在整個廣東行省都是獨一無二。相較於福建官軍已經被「十八芝」打得根本出不了港口的狀況相比,崖州的「剿匪」戰績堪稱耀眼。而且送到瓊州府驗功的人頭,全都有很明顯的南海土人特徵,並不是殺良冒功的行為。何文輝認為羅升東極有希望在一年之內得到第二次的職位提升,由把總晉陞千總。儘管崖州水寨目前並沒有千總這個職位的設置,但這並不是問題——這地方的武官職位設置從一開始就不走尋常路,五百人的編制楞是設了個參將,那麼在參將下面再添一個千總似乎也不是什麼說不過去的事情。

    如果不是考慮到升職需要逐級遞進的規矩,七品把總最多只能提到六品千總,何參將甚至有心直接推薦羅升東出任守備甚至游擊的職位——反正海漢人那邊傳了話過來,羅升東只要升一級就立刻給兩千兩現銀,升兩級就五千兩,要是何文輝有本事讓羅升東直接接任了自己的參將職位,那海漢人願意為此付出五位數的報酬。

    這個錢可並不包括向上打點關節的花銷,對何文輝來說就是純收入。但何文輝也只能自嘆影響力有限,無法達成海漢人的期望——參將任命可不是羅升東這個級別的武官能夠參乎進去的事情,這事就連南京兵部都拍不了板,必須得報到北京兵部才行。不過多的銀子拿不到,何文輝認為自己在退休之前至少讓羅升東再升一級應該沒什麼問題。

    羅升東對此也持有相同的看法,自己的升職只是時間問題而已,甚至跟頭上是不是何文輝的關係都不大。羅升東之所以如此有把握,還是因為背後有了海漢人的支持。陶東來甚至在私下對他說過,如果這次的功勞不足以讓他升級,那麼下次就送一百個首級去瓊州府城報功,還不行就兩百個,三百個,這樣一直累加到他升職為止——反正越南那邊的戰事不斷,向鄭氏討要一些敵人首級並不是難事。羅升東不是很清楚海漢人去哪裡弄到這麼多南海土人的首級,但陶東來所說的話可信度無需懷疑,就算是累積戰功,自己也應該很快就能升職千總了。

    但這種升職能帶給羅升東的興奮,甚至還不如之前那次死裡逃生回到崖州。當時羅升東認為自己升任把總就算是走上人生巔峰了,但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所能達到的高度與海漢人在背後支持的力度是直接掛鉤的。別說如今的千總,就算是未來的參將乃至總兵,羅升東現在都覺得並不是沒有出任的希望。但哪怕職位升得再高,自己也還是無法脫離海漢的控制,如果自己某天有了二心,想必海漢人也會毫不忌憚地發動一次「海盜襲擊」,讓自己這個水師軍官直接戰死在某處。羅升東甚至在想,今天海漢人特地邀自己出海觀看這場表演,大概也是有震懾和警告自己的成分在內吧。

    觀看完「探索號」的試炮之後,他們所搭乘的「閃電號」便往回駛去,留下另一艘雙體帆船「飛速號」繼續跟著「探索號」作為護航。接下來還會有很多關於船隻極限性能的測試,執委會並不希望「探索號」的一切都過早向外界暴露,適度的武力展示就已經足夠了。

    回到港口之後,陶東來等人單獨會見了詹貴,並聽取了他這次前往佔城交易的過程。

    正如執委會事前所預料的那樣,詹貴這次帶去的五千斤食鹽很順利地賣給了當地人。由於南北大戰,造成了中南半島重要產鹽地區完全停產,雖然佔城也有一些小的鹽場,但產出量完全不足以供應給國民,食鹽緊缺的狀況甚至比北越地區還要嚴重。根據詹貴從當地商人瞭解到的情況來看,在未來的一年內,佔城地區的食鹽缺口至少還有數十萬斤之多。

    除此之外,執委會所關心的另一件事情,詹貴也打聽到了一些消息。金蘭灣一帶目前的確是屬於佔城國的名下,而且由於天然良港的地理環境,在當地還有不少的漁民聚居。不過由於近年佔城王室式微,在很多地方都已經失去了實際的管轄權,據說金蘭灣當地也是如此,並沒有佔城官方的管理機構存在,就如同穿越集團登陸之前的勝利港一樣。

    因為這樣的原因,詹貴也並沒有接觸到管理金蘭灣的官方機構,不過他認為在當地設立商棧其實根本無需接觸官方——佔城官方連自己的老百姓都不管了,哪還管得了外來人員。

    除此之外,詹貴所匯報的情況中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引起了執委會的重視。佔城地區已經出現了相當數量的葡萄牙和法國的傳教士,並且向當地輸入了一定數目的火繩槍。而且據說有些傳教士在幾個月之前已經去了佔城以北,屬於南越阮氏的轄區,相信這個時候應該已經與阮氏政權取得了接觸。

    西方勢力在中南半島的滲透活動,在當初策劃黑土港拓殖行動的時候就已經被特別提出,並且也引起了執委會的足夠重視。中南半島南部的沿海地區,正是勝利港至馬六甲海峽之間這段航道的咽喉地段,以發展的眼光來看,穿越集團必須首先要控制住這個海上要道,才能保障未來進軍馬六甲乃至印度洋的安全。而西方勢力出現在當地,對於穿越集團無疑就是一種隱性的威脅——這些白皮殖民者絕對不會與地球上的其他種族和平共處,非洲黑人與美洲印第安人的遭遇已經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執委會也並不指望他們來到亞洲之後就會採取不一樣的做法,畢竟狗改不了****,到幾百年之後西方國家的行事手段與殖民時期也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只不過加上了「民主」、「自由」的裝飾而已。對於這些未來會對穿越政權造成威脅的競爭對手,執委會不會有絲毫的憐憫心可言——盡快撲滅中南半島上的西方勢力,才是對穿越集團最好的安全保障。

    當然,要採取這樣的行動,首先還是得在當地建立一定的勢力,或者與當地官方達成某種程度的合作關係才行。而這樣的合作,恐怕僅僅依靠走私食鹽是不行了。

    為了回報詹貴所提供的這些信息,執委會又特批了5噸食鹽和少量玻璃器給詹貴,隨便他販去哪裡,只要不在瓊州島本地出售就行。而詹貴這次從佔城運回的烏木、象牙、犀角等貴重商品,則是直接就放在了勝利港,不打算再運回大陸了。

    雖然海漢人並沒有流露出收購這些東西的意圖,但詹貴認為即便不賣給海漢人,自己在勝利港出售這些東西給大陸商人也能賺上一大筆。原因很簡單,海漢人對於外來商人在勝利港的相互交易只向雙方各收取千分之一的交易額作為手續費,零關稅的設置很快就會吸引更多的大陸商人帶著商品來到這裡進行交易,因為現在整個東亞、南亞地區只有這裡,才會對外來的商品實行零關稅的政策——不管是月港、廣州、澳門、熱蘭遮、馬尼拉還是巴達維亞,只要進港的貨船上載有貨物,就會被收取關稅。

    而勝利港目前施行的零關稅政策對商人來說有無可抗拒的吸引力,因為沒有關稅成本,在這裡出售和購入商品的成交價都會比其他的商港更低,越是貴重物品就越划算。詹貴甚至已經開始計畫,將原本在廣州附近的根基移到崖州勝利港來,以後便以此為中心進行活動,每年光是各種稅賦就能省下一筆可觀的數字了。

    而抱著同樣心思的海商的確為數不少,在上一批造訪勝利港的客商載著各種貨物和新奇見聞回到廣州之後,勝利港這個原本默默無聞的南海小港立刻就引起了海商們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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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第254章 門庭若市

     「快一點快一點!」王勤掀開轎子布簾,對轎伕催促道:「若是去得晚了,又得一陣好等!」

    四名轎伕聞言只得加快了腳步,好在從東城門出來這一截道路都很平整,走起來也還算輕快。出了東門往前走了約莫一里地,便能看到前方那座青瓦高牆的宅院了。轎子在大門口停下之後,王勤匆匆鑽出轎子,見門外已經停著好幾乘轎子,一群轎伕正坐在牆根下喝水聊天,心知自己還是來得晚了一些。

    王勤走到大門口,見有兩名身著黑色短衣的青年在門口一左一右地站著,便上前遞上帖子道:「在下是代表惠州府海豐號,前來拜會貴府。」

    其中一名青年結過帖子道:「請稍等。」說完便拿著拜帖返身進了院中,片刻之後出來,請王勤隨他進去。

    王勤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不過仍然沒有完全放下心來,因為他昨天也來過一次,最後卻因為時間太晚,擔心不能回城而離開了,結果沒能見到此間主人。但今天王勤卻是已經下了決心,無論如何都要等到與對方會面。

    果然被帶入院中之後,王勤並沒有立刻見到正主,而是被帶到了一間偏室之中等候,在這裡他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高老闆?幸會幸會!」「這不是張掌櫃,您老人家也來了?」

    一番寒暄之後,大家才各自重新落座。有僕役為王勤送上茶水點心,然後請他在此耐心等候。

    會在這裡見到幾位同行,王勤半點都沒覺得驚訝。自從幾個月之前,廣州市面上開始出現海漢貨物的時候,滿城的商人便都在尋找這些精巧之物到底是從哪裡販運而來,王勤作為海豐號在廣州的主事者,自然也不會例外。但發售海漢貨物的「福瑞豐」商行將保密工作做得極好,這麼多人打聽了一兩個月之久,也只知道這批貨是從瓊州方向來的,但具體是由何處而來,卻沒一個人說得清楚。

    直到前些日子「海漢書局」在廣州城內開張,商人們才知道原來正主已經不聲不響地到了廣州,於是很多人開始主動到駐廣辦拜訪,謀求能買到那些在市面上十分緊俏的海漢貨。不過這些人的登門求購似乎都進行得不太順利,駐廣辦放出話來,「福瑞豐」是海漢商品在本地的唯一代理商,他們並不打算在廣州出售同樣的商品,但有意與海漢開展貿易的商家,可以自行前往瓊州島的某處港口採購。

    大部分聽說這個消息的商人都覺得海漢人是吃錯了藥,我們現在捧著銀子上門求購,你不賣就算了,還讓我們自己去瓊州島那麼偏遠的地方進貨?誰不知道瓊州島那地方一窮二白,島上大部分居民都是黎族蠻夷,怎麼可能製作出那麼精良的玻璃器皿,這幫海漢人一定是有什麼陰謀!說不準他們那地方就是個海盜窩子,等著廣州的商人們裝著滿船的銀子去自投羅網呢!

    而對於此事,與海漢人一直保持密切關係的「福瑞豐」卻是沉默應對,並沒有對市面上的各種猜測表態。站在「福瑞豐」的角度上來評價此事的確有些尷尬,一方面他們並不希望有其他的商家成為海漢的分銷商,來分潤自己目前獨霸的這塊市場;另一方面他們也很清楚海漢人絕不會允許目前這種一家獨大的局面長期持續下去,而且海漢人的分銷策略勢必會帶來勝利港的繁榮,對「福瑞豐」而言其實也有著諸多的好處——否則他們就不會急吼吼地在勝利港圈地投資了。

    但「福瑞豐」的這種沉默卻被外界當作了某種心虛的表現,於是除了少數幾家膽大的決定去南海探個究竟之外,絕大部分商行對於海漢人的說法還是保持了觀望姿態,坐等事態發展。

    直到數天之前,這批商船從瓊州島返回之後,才一下子引爆了廣州市場的商情。這次組團南下的這些商家,都或多或少地採購到了一些海漢貨物,被稱為「年度絕版」的限量版玻璃文具套裝,其身價更是在現身的同時就直接翻番上了千兩。於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原來瓊州島上真的有這麼一處尚未發掘的寶藏,那些當初猶豫不決的人更是捶胸頓足,後悔自己不該如此膽小,結果錯過了這一波行情。

    而後這些南下的商人又爆出猛料,聲稱當地的港口免除一切稅賦,並且海商也無需額外繳納各種名目的「買路錢」來獲取進港交易的資格。

    這個消息一出,大海商們紛紛都坐不住了。他們每年向市舶司繳納的賦稅,少的幾千兩,多的要以萬兩計,如今突然冒出來一個不收稅的港口,這種誘惑力簡直就難以抵抗。雖說這港口距離廣州稍微遠了一些,但即便是算上運費,也比向市舶司納稅划算。何況海漢人也有許多物資要從大陸採購,直接運他們需要的物資過去販賣也是很划算的買賣。

    於是駐廣辦立刻再次成為廣州商界矚目的焦點,各路客商紛紛登門拜訪,要嘛是來詢問勝利港的具體位置,要嘛就是希望能夠加入下一次南下的船隊,王勤從業的「海豐號」也是其中之一。

    作為外地商號,像「海豐號」這樣的商家很難在第一時間搶到廣州市面上的緊俏商品,海漢貨的發售數量一向極其有限,王勤在這幾個月中輾轉弄到的海漢商品甚至還沒「福瑞豐」商行裡擺放的展示品多。而惠州府那邊好幾戶大戶人家都已經跟「海豐號」打過招呼:只要能弄來廣州市場上熱炒的海漢貨,價錢高低不是問題。

    王勤當然也想,但一直苦於沒找到貨源,而這次來到廣州之後,正好聽說了海漢港口的事情,便覺得此時是個大好時機,趕緊就抓緊時間登門拜訪。他聽說這海漢人做生意有個習慣,在一個地區往往只找一個商家作為代理,為此他們甚至都不會在廣州直接發售那些「福瑞豐」有售的商品,若是這次因為手腳慢被其他惠州府同行搶在了前面,那就真的悔之晚矣了。

    王勤見在座這幾位都是廣州本地的商家,心裡也稍稍平靜了一些,主動開口道:「在下自以為今早等著開城門出來,就能排到最前面,想不到各位的轎伕腳程如此之快,竟然早早就已經到了。」

    那高老闆道:「我跟張掌櫃都是昨晚便在城外的莊子歇的,今天天色剛亮便過來了,雖比你早一些,但在我們之前還有更早的。」

    王勤訝然道:「那豈不知天不亮就已經來了?不知是哪家的掌櫃如此急切?」

    「不止一家,是兩家。」張掌櫃接過話頭道:「潮州府的澄海行聽說過吧?據說澄海行的劉大掌櫃親自從潮州過來了,昨晚便歇在這裡,今天一早就開始接著談生意。」

    「原來是澄海行啊!」王勤默默地點了點頭,這家商行也是廣東行省內數得上號的大商行,根基在潮州府,規模與廣州本地的「福瑞豐」不相上下。

    「那不知還有一家是?」王勤見張掌櫃沒有繼續往下說,便忍不住主動問道。

    「還有一家……」張掌櫃壓低了聲音道:「據說是府衙來的人,多半是來要這個的……」

    張掌櫃說罷食指拇指捏了圓圈,王勤懂得這手勢是指銅錢,當下心領神會地點點頭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以海漢商品在市面上的火熱程度,本地官府自然不會忽視駐廣辦的存在。而海漢人在本地除了一個書局之外,並沒有其他的直接銷售渠道,所有的商品都是交給了其他商家在賣,地方官府甚至連海漢人的稅都收不到,這種現象肯定是不太合理的——王勤忽然想到,海漢人執意要讓大陸商家去他們的港口進貨,莫非其中也有為了躲過本地官府的稅賦徵收這個原因?

    但不管海漢人有沒有納稅,他們口袋裡有錢這事大家都知道,而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從海漢人口袋中掏出錢的,大概也只有本地官府了。即便沒有稅賦,但還會有各種名目的「自願」捐獻,比如修橋補路、挖河築堤、剿匪救災,官府總會有很多理由讓地方士紳捐出錢財,這對於商家們來說已經是屬於常態。只要認捐,那麼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有誰不從,官府自然會有一百種方法來慢慢修理刺頭。

    王勤坐下一盞茶還沒喝完,後續又連著來了三家商行的代表,既有廣州本地的,也有如王勤這樣從外地來的。眾商家閒等著無事,便開始交流各地的商情。當然,主題仍然是大家最關注的海漢商品。

    如今海漢商品在廣州省內已經有了一定的名號,而玻璃文具和銀鏡,更是有極少量流入到了江浙一帶。由於海漢商品的供貨量一直很少,因此這些緊俏品在外地的價格遠遠超出了廣州,離廣州越遠,價格就越高。如最低檔的白玻璃海漢毛筆,在廣州只需一兩到一兩五錢銀子就能買到,但到了緊鄰的惠州府,售價就翻了一番,而遠離廣州的廉州府,已經賣到了五兩銀子一支,相比廣州可謂是天價了。至於產量更低的海漢銀鏡,其地域價格差距比文具更加懸殊,前次去勝利港買到銀鏡的幾個商家,都沒有在廣州本地發賣這批貨物,而是直接轉運去了其他州府,以謀求更高的售價。

    一直快等到午時,王勤的肚子都差不多被茶水和點心填滿了,才終於輪到了會面時間。不過這段時間對於王勤來說並不難混,不但通過其他商家的介紹瞭解到了各地的商情,而且還見識了一下海漢人正在推廣的「衛生潔具」系統。不得不說這套家什非常稱王勤的心,如果不是價格太貴,王勤都很有立刻購買一套的衝動。

    在僕役的帶領之下,王勤來到了位於第二進院子中的會客廳,在這裡他終於見到了這裡的主人——駐廣辦的一二把手施耐德和何夕。

    最近這些天可是把這兩人忙得夠嗆,每天要會見的各路拜訪者從天亮一直排到天黑,口水都不知道說干了多少次。而且這些拜訪者也是五花八門,登門的目的無奇不有,經常搞得他們二人哭笑不得。像州衙派來打秋風的都還好辦,無非是拿點銀子買個清靜罷了。譬如那些上門來求學玻璃製造技術的,來與他們討論勝利港與廣州港之優劣比較的,向他們推銷鄉下田地的,亂七八糟不一而足。更有甚者昨天還來了個喬裝打扮的道士,進門便說他們二人印堂發黑,近期必有禍事云云,沒等他把自己的出身門派報完,直接就被正好來旁聽的虞堯和蕭良給踢出去了。

    如果依照駐廣辦早期的運作方式,這種會見商談,一般一個人處理就可以了,人多的時候施耐德和何夕甚至可以分別接見拜訪者。但第二梯隊來了之後,駐廣辦的日常運作也開始規範化起來,其中一條便是會見拜訪者時必須要有兩人或兩人以上在場,原則上不允許單獨會面——整個駐廣辦只有何夕因為其工作性質,特殊情況下可以不必遵守這條規定。

    執委會對駐外單位增加這麼一條規定,也是為了防止駐外單位在遠離大本營的情況之下出現人心變化。大本營這裡的一切資源都在執委會的掌控之下,每個人吃多少用多少那都是有計畫的,就算有人貪腐,其實也沒什麼能夠額外享受到的好處——就連「福瑞豐」在勝利港開的青樓,那也是憑執委會計畫發放的特別票據入場消費,想憑著自己手頭流通券多就多嫖幾次都是做夢。

    勝利港可以執行嚴格的計畫經濟,但駐外單位肯定是不行的,特別是像駐廣辦這樣遠離大本營又處在廣州這種十七世紀的花花世界當中,加之與當地各行各界有大量的利益往來,其實很容易就會出現不可控的狀況。要知道這些穿越者可不是什麼意志堅定的革命者,在種種外界誘惑之下,恐怕相當一部分人都不見得能保持住自己的節操。因此執委會才對駐外單位增加了若干管理條例,以保證將駐外人員遭受外界腐蝕收買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雖然執行起來很麻煩,但規定就是規定。第二梯隊當中的虞堯、蕭良,他們身上除了擔負駐廣辦人員的安全保衛使命之外,還有一部分的任務是對內的,那就是監督駐外單位管理條例的施行狀況。不願意照辦的人當然也不至於被抓進勞改營去,但肯定會被調回大本營,從此被記入執委會的黑名單小本本當中。深知其中厲害的施耐德和何夕也一改過去的自由散漫,開始作起了遵紀守法的表率。

    不過這樣一來,接見拜訪者的速度就慢多了,因此最近幾天駐廣辦都出現了門庭若市的熱鬧景象。施耐德抓緊時間喝了一口水,便趕緊與王勤展開了會談。

    王勤雖然是第一次與海漢人面對面地打交道,但他在此之前已經聽聞過不少海漢人的傳聞,也知道他們商談事情時喜歡開門見山直入主題,便直接道明了來意:一是想要向駐廣辦求購海漢商品,二則是想派船去崖州勝利港。

    施耐德道:「王老闆有所不知,我們這個駐廣辦只談生意,並不直接出售商品。若是王老闆有什麼想購買的貨物,可以在我們這裡下訂單,然後自行到勝利港裝船就是。」

    王勤猶豫道:「可在下聽說貴方的貨物數量極其有限,在這邊下了訂單,去到勝利港若是無貨,豈不是耽擱時間?」

    「這你可以放心,我們這裡下訂單下的是現貨,不是期貨。換句話說,勝利港那邊的庫房裡已經有真實存在的貨物,你才能在我們這裡下訂單,而且我們絕對不會貨賣兩家,你抵達勝利港的十二個時辰之內,就可以完成交貨裝船的手續,不會出現你所顧慮的狀況。」施耐德很耐心地解釋道。

    王勤聽得心動,又問道:「那貨款如何支付給貴方?」

    施耐德笑道:「如果要你現在一次付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你只需要向我們支付訂單總金額一成的定金就行,剩下的部分到勝利港提貨時再付清。當然了,王老闆也清楚我們的貨物是很緊俏的,所以繳納訂金之後的提貨期只有三十天,如果三十天之內沒有到港提貨,那麼這批貨物我們就有權賣給其他商家了。」

    「那若是超出提貨期未能到港提貨,訂金怎麼辦?」王勤聽了這話有些緊張地問道。畢竟是跑海吃飯,誰都說不好在海上會不會出現意外狀況,要是船出了問題,那也有可能會超出海漢人所說的提貨期。

    「如果願意繼續訂貨,那麼訂金依然有效,如果不願繼續訂貨,那訂金退還一半。這也是為了防止有人惡意訂貨,相信王老闆也能理解我們的苦衷。」施耐德滴水不漏地解釋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0
255.第255章 進口礦產

     王勤心頭默默盤算一下,覺得這姓施的海漢人倒也說得有理。以海漢商品目前的行情,留出三十天的提貨期已經算是很厚道了,至於訂金只退一半,也沒什麼好說的,畢竟海漢人也表示只要肯繼續訂貨,前次繳納的訂金仍然是有效的。

    「那貴方可有商品目錄清單?」王勤打起精神繼續追問道。

    「有。」旁邊的何夕應聲將一本厚厚的簿子交到了王勤面前。

    王勤接過來翻開一看,裡面是繪製的商品彩色圖樣,每一頁都是一種商品,下方有簡短的文字說明和商品編號。這是商務部專門找了幾個有美術功底的穿越眾用手繪的方式製作的商品圖冊,夾在覆膜的相冊裡,充當對外展示品。

    王勤這下算是拿到寶貝了,一頁一頁地慢慢翻看,簡直有些愛不釋手。不過施耐德和何夕卻是沒這麼好的耐心等他慢慢的挑選,後面還排著七八個客戶等著要商談,時間就是金錢啊!

    當下何夕乾咳了一聲道:「其實前面這些商品截止目前都沒有現貨了,王老闆想要現貨的話,翻看最後三頁就可以了。」

    王勤抬頭道:「既然無貨可賣,為何要製作這圖冊?」

    「這也是臨時狀況……」何夕連忙向他解釋。

    駐廣辦每天會通過電台與大本營聯絡,確認訂單和大本營所能提供的貨物,以修訂第二天的推廣商品目錄。本來今天展示的這些貨物基本都還是有少量存貨的,但在王勤之前已經被來自潮州的大商行訂走了一多半,有多種商品都被直接抄了底,而商品目錄卻還沒來得及進行修正。這要怪也只能怪王勤來得稍晚了一些——他要是昨天堅持不走,就能排在那一位的前面了。

    王勤翻到最後三頁,見都是火柴、香皂等日化用品,不禁就有些沮喪。這些東西好是好,銷路肯定不是問題,但利潤卻是遠遠不及玻璃製品和銀鏡那麼豐厚,相比之下跑一趟崖州的代價就有些高了。

    「那可否提前預訂下一批貨物?」王勤仍是不死心地追問道。

    「為了避免我海漢商品被某家商行壟斷經營,我們目前不提供預訂服務,一律只賣現貨。」施耐德解釋道:「如果我們允許預訂,那『福瑞豐』恐怕早就把明年的貨都給訂完了。」

    早前商務部內部也有人提出過直接開展期貨交易,以求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吸引更多的商家購買海漢商品,但這個提議最終還是被執委會否決了。執委會認為在目前金融體系尚不完善,生產力水平還比較落後的情況下,冒然開展期貨交易是一種激進的冒險。一旦貨物供應鏈出現問題影響了交貨期,那對現在所推行的金融和商貿制度都會造成毀滅性的打擊,以目前的市場風向來說,穿越集團並不值得冒這麼大的風險去聚攏人氣和財富。當然,日後若是各方面條件成熟起來,那麼期貨交易也將隨著社會發展應運而生,畢竟早在16世紀就已經在歐洲出現了第一家期貨交易所,穿越集團在這個方面並不算是開歷史先河。

    王勤也不得不承認施耐德說得有理,全廣州的客商都知道「福瑞豐」與海漢人之間交情匪淺,而且「福瑞豐」本身也是實力雄厚,一家壟斷這種情況並不是沒有可能出現——事實上海漢貨出現在廣州市場上的頭幾個月就是這樣的情況。但海漢人似乎並不打算把雞蛋都放到一個籃子裡,因此才會向外界公佈了勝利港的所在,讓客商們自行去勝利港進貨。

    施耐德看王勤沉默不語,也猜到幾分他的想法,便主動又勸道:「王老闆可以自行組織貨源,運送一些有價格優勢的商品到勝利港出售,如果是我們需要的物資就更好不過。王老闆可以看看最後一頁,那是目前我們正在收購的各種物資。」

    王勤聞言便翻看了最後一頁,海漢人所列出的求購物資都是一些原材料或者半成品,其中有不少是屬於礦物,自己並不熟識。而海豐號所在地的各種農產品、海產品,卻都沒有在海漢人的求購清單上。

    「這上面所列的多種礦物礦石,在下多半都並不認識,這可如何是好?」王勤不禁有些急了,好不容易才見到了海漢人,如今這該買的沒買到,能賣的自己又沒有,難道這生意還沒開始就黃了?

    「請問王老闆,貴商號是不是出自惠州海豐?」施耐德問道。王勤先前呈上的拜帖很清楚地寫著「惠州府海豐號」,故而他會有此一問。

    王勤點頭道:「正是。」

    「查查海豐的物產。」施耐德向何夕點頭示意道。

    何夕起身走到書房另一邊,那邊有屏風遮住視線,王勤只聽到傳來輕微地噼噼啪啪一陣聲響之後,何夕便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海豐還是有點搞頭的。」何夕笑嘻嘻地對施耐德道:「當地錫、鉛、鋅都有,其中錫礦的蘊藏量最大,而且品質不錯,連礦石都可以直接收購。」

    錫在這個時代也並不是什麼稀罕物,作為五金之一,錫器在民間的使用率非常高。但穿越集團打算進口錫礦,卻並不是為了用來打造錫器。

    軍工部門一直在嚷著要量產青銅炮,但因為礦產資源的缺乏,卻只能停留在樣品階段無法量產。而鑄造青銅炮所需的原料青銅,其實質便是銅錫合金。青銅的鑄造性能和散熱能力都比鑄鐵好得多,鑄造武器的難度比鑄鐵小得多。另外青銅火炮的含碳量低不易擦出火星,在安全性上也優於鑄鐵火炮。

    最重要的是在同等口徑之下,為了防止炸膛,鑄鐵火炮必須加長加厚炮管,而青銅火炮因其材質優勢可以把炮管造得更薄更短,這樣炮身的重量就變得更輕,不管是陸軍炮還是海軍炮都能因為這個技術進步而獲益不少。而在目前煉鋼規模和鋼鐵加工水平不足的情況之下,青銅炮顯然是軍工部門一個極好的選擇。除了武器之外,青銅還可以用於製造耐磨零件和耐腐蝕的裝備,比如各種機械軸承和化工用到各種容器,這些工業方面的用途甚至遠遠超過了軍事領域。

    而被稱為「海軍黃銅」的錫黃銅,其中就需要錫、鋅兩種海豐出產的礦物。這種合金因為其耐腐蝕能力極強,可專門用於製造船舶零件——比如海運部計畫將戰船的吃水線以下部分全部包裹銅皮,所需用到的材質便是這種錫黃銅。

    另外工業部與信產部聯合建設的造紙印刷項目,目前也已經進入到了印刷工藝的研製階段。活字印刷術從發明到現在已經經過了好幾個世紀,技術已經非常成熟,不過木活字、泥活字和陶活字在歷史進程中都紛紛被淘汰掉,在後世廣泛使用的鉛活字,卻是15世紀的德國人所創造出來的,而這種鉛活字,其實便是鉛錫合金。

    文化輸出作為穿越集團的重要對外策略之一,一向都得到了執委會的重點關注。為了體現出海漢文化的高大上形象,印刷品的質量必須要大大超過同時代的競爭者,鉛活字這種裝備肯定是得一步到位。執委會對此可謂不遺餘力,為了讓冶金車間能早日製造出合格的鉛錫合金,崖州市面上的錫器幾乎都被搜刮乾淨了——當然其中的大部分還是分潤給了軍工部門造青銅炮去了。

    執委會將文化輸出的優先性甚至排到軍事輸出的前面,緊緊跟隨著商品輸出。在執委會的遠景構想中,這種文化輸出可不僅僅只是針對於大明,而是要立足於全球化的角度,向所有的國家和地區投放。有思想較為激進者甚至在論壇上聲稱,要讓「四大發明」重新定義這個世界——讓我們帶著指南針走遍這個世界,用火炮征服每一寸土地,再把這一切用紙筆記錄下來,並印刷成書籍流傳後世。

    王勤不是很明白海漢人為什麼要通過自己的商行進口礦石,但對方出的價格讓他無法拒絕這個提議。並且施耐德也表示如果這種供應能保持長期穩定,那麼海漢方面將在每個月都留出一定的玻璃製品份額給他,以保障「海豐號」從惠州府運送礦石到勝利港之後不至於回程放空。這樣的待遇甚至已經超過了一部分在勝利港設立商棧的商家——儘管擁有進貨渠道優勢,在貨源吃緊的時候,他們仍然需要通過競買的手段來獲得海漢貨物的供應。

    雖然施耐德和何夕盛情邀請王勤留下吃個午飯,不過王勤卻是婉拒了他們的好意。在得到這麼好的優惠條件之後,他已經沒有心思再在這裡耽擱下去,要趕緊乘船回惠州府組織貨源才行。今後只需每個月從海豐到勝利港之間來回跑上一趟,獲利便能抵得過連續跑上四五趟廣州所得——並且還不需再向可惡的市舶司繳納昂貴的關稅,這真是像那位何老闆所說的那樣,站著就把錢給賺了。

    在這些天裡出入駐廣辦的商人中,像王勤這樣的客商不少,大陸地區的貨物吞吐能力要遠強於海南島有限的幾個州縣,不過才兩三天時間,駐廣辦便將大本營在最近半月裡生產出來的一點庫存賣了個一乾二淨。而多種在前期不得不高價收購或是根本沒找到門路的貨源,如今也已經有了更大的選擇範圍。當然,最重要的是勝利港的名聲已經傳播出去,剩下的只需各地商家口耳相傳,便可以慢慢地將勝利港的自由港形象建立起來。

    1627年12月13日,大明天啟七年冬月初五。

    在頭船掛出旗語,向榆林觀察哨表明身份之後,一支由八艘大福船組成的船隊緩緩地駛進了勝利港。這幾乎便是目前從事黑土港——涂山半島——勝利港這條路線海運任務的主要力量,這次集體出動是因為北越方面所提供的移民在涂山半島已經集結了近半個月,而北越那邊顯然不樂意一直用糧食養著這些已經被送給海漢的「外人」,為此多次催促海漢方面盡快派船來運走他們。於是黑土港港務局在調整了航班班次之後,一次性派出八艘大船,將這批人一股腦全拉回了勝利港。

    黑土港管委會一把手顧凱親自出動負責押運這支船隊,這也是他在參加七月的拓殖行動之後第一次回到勝利港。當然,他回來的原因可不僅僅只是押運移民船隊,更重要的是年底即將到來,駐外的各處單位都得派人回來參與年底的總結會,並且還要在執委會全體會議上進行述職。在這周之內,駐廣辦的施耐德和駐崖辦的馬力科也將分別代表自己的單位回到勝利港。

    隨同顧凱回到勝利港的,還有一個排的輪換民兵,接替他們的是新近入伍的一批新兵——這批菜鳥在入伍之後接到的第一個任務便是到黑土港駐紮三個月,對他們來說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考驗。

    提前得到執委會通知的大批的家屬來到碼頭上迎接自己的親人,其中也包括了顧凱的親人,陶東來和洋妞瑞莎在內。為了避免引起民眾的圍觀和混亂,陶東來還特別提前跟瑞莎打了招呼,要求她「不得在碼頭上熱吻」。不過儘管如此,這對分別數月的男女久久不能放開的擁抱還是引來了民眾的矚目,最後陶東來不得不出面勸開他們——要是再繼續抱下去,通往碼頭的棧橋就被圍觀民眾徹底給堵住了。

    陶東來也上前給了顧凱一個簡短而有力的擁抱,拍拍他肩頭道:「出去這幾個月倒是精神了不少!」

    「曬黑了不少是真的!」儘管經過了數天的海上顛簸,但顧凱看起來精神的確不錯:「黑土港那地方自己人太少,下面的人什麼都不會,每件事都得手把手的教,幾乎沒什麼時間在屋裡待著享福。這次回來我要向執委會提議,增加黑土港駐留人員的崗位津貼!」

    「那地方又沒什麼可消費的東西,你增加了津貼也沒什麼用。」陶東來明知他是在開玩笑,便笑著回應了一句。

    陶東來看看他身後,不由問道:「錢天敦不是說要跟你一起回來,怎麼沒見著人?」

    「本來是定了一起回來的,不過臨時有些變動,他要留在涂山半島處理事情。」顧凱應道:「北越那邊好像是有什麼事發生,前幾天派了專員到涂山半島等著跟我們這邊的軍事負責人碰面。不過軍方的事情,我一向都不會多過問的,所以具體是什麼事估計還要等錢天敦發電報回來才清楚。」

    陶東來並沒有太在意這個消息,讓顧凱先和瑞莎回去休息一下,他自己則是去了停在另一個棧橋的移民船,查看這批到港的北越移民狀況。

    與十月份到港的那一批北越移民不同,這批移民中的戰俘、囚犯的比例減小了不少,一千一百餘名移民當中,僅有不到二百名戰俘和數十名囚犯,剩下的幾乎都是以戰爭難民為主的普通民眾,倒是給民政部安置這些移民省下了不少麻煩。

    「北越那邊這次是發善心了還是怎麼回事,沒有再把戰俘當作主體來應付我們了。」寧崎喃喃地說著,一邊看著保安們將船上的移民按著身份不同押送到預定場地集合,一邊核對手上拿著的移民資料。

    「有點不太對勁。」陶東來緩緩地搖了搖頭,面色凝重地說道:「對北越政權來說,戰俘的價值是最低的,如果有戰俘他們肯定是先處理戰俘,其次才是囚犯和國內的難民。」

    「你的意思是……北越的戰局可能有點不利?」寧崎也是頭腦極為聰明之人,一聽陶東來這話便已經領會了他的意思。

    「錢天敦這次留在了涂山半島沒有跟著船隊一起回來,我估計也會有這方面的原因在內。」陶東來猜測道:「北越方面如果面臨戰局吃緊,那麼他們很可能會要求訓練營中的這些火槍兵提前畢業上戰場。」

    「訓練一兩個月的火槍兵能有多大戰鬥力?」寧崎對此有些不以為然:「雖說火槍兵好練,但我聽說那個訓練營的訓練計畫可是改了又改,並沒有完全照著我們的章程來。」

    「是有這事。說白了還是他們的大老闆捨不得花錢,實彈訓練那可是相當費錢的。」陶東來一邊說一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軍工部門靠著賣彈藥坑錢這招,在北越也是同樣的好用,要想訓練出一支具有一定戰鬥力的部隊,仍然需要大量的物資投入,並不是每人打個三五發教學彈,然後拖上戰場就能當殺人機器用了。

    「幾萬兩的軍火都買了,還省這點錢幹嘛!」寧崎對於北越的做法也是頗為不屑,全然忘了自己也有在執委會上卡軍事預算的時候。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1
256.第256章 開發亞龍灣

     「不僅僅是錢的問題。」陶東來親自跟北越的當權者接觸過,對他們的想法也更為瞭解一些:「北越的軍閥頭子根本就沒真正見識過火器部隊在戰場上的威力,他們之所以會購買我們的武器,也只是單純地認為這種武器的威力大而已。至於該怎麼訓練火器部隊,他們的頭腦裡並沒有清晰的認識。或許在他們的心中,會認為火器部隊也跟他們過去征發的那些農兵一樣,只要每人發件武器,關在一起操訓二三十天,就可以派上戰場打仗了。」

    「如果他們真這樣想,那上了戰場之後只怕是要吃大虧的。」寧崎聽了陶東來的話之後,對於北越所面臨的局勢也不再持樂觀態度了。

    「戰場上的事情很難說,還得看天氣狀況、地理環境、對手實力、軍官的臨場指揮等等很多因素,就算是我們親自訓練的燧發槍民兵拉出去打,也並不是就能百戰百勝的。」陶東來的評價倒是很客觀:「如果他們運氣好,遇上的對手也是一般的農兵,那麼只要幾輪槍一放完,就足以讓對手崩潰了。」

    「但如果運氣不好碰上大股騎兵,那就是送死了。」寧崎雖然並不是軍事愛好者,但也知道冷兵器部隊在野戰中克制火器部隊的最大法寶莫過於騎兵。

    「好在南越的部隊也不可能有大股騎兵,他們那地方可不太適合騎兵施展。」陶東來倒是毫不擔心寧崎所說的情況出現。

    即便是在歷史上用騎兵橫掃了歐亞兩塊大陸的蒙古人,也不得不承認陶東來的這個觀點。1284年元軍以攻打佔城為名入兵安南,一路勢如破竹,安南王都直接棄了京城逃到清化去了,但元軍卻因為當地的叢林和水網環境無法發揮出騎兵的優勢,加上補給問題和熱帶疫病的困擾,不得不在形勢一片大好的局面下自己退兵回了廣西。到1286年忽必烈在北面打完日本,便又發起對安南的征伐,結果這次規模更大的軍事行動依然未能徹底打敗安南國,經過了一年的戰鬥之後,元軍再次悻悻地退兵回到廣西。1293年忽必烈三征安南,沒等到仗打出結果,忽必烈就掛了,接任王位的鐵穆耳下詔停戰退兵,至此就基本宣佈了依託騎兵的作戰體系在安南地區的徹底失敗。

    而之後大明對安南的討伐也沒能比蒙古人做得更好,從結果上來看甚至還不如蒙古人。1427年大明軍隊在安南昌江城的最後一次大規模會戰中慘敗,連帶總兵安遠侯柳升在內的七萬明軍全軍覆沒,打得明軍不得不主動向其求和。第二年安南的軍事領袖黎利便在河內宣佈脫離明朝統治,建國號大越,京城就設在後來的河內。值得一提的是,這位戰死在安南戰場上的安遠侯柳升,便是一手創建了神機營的明軍高級將領。

    從元明兩代對安南的數次軍事行動便可以看出,軍備的優越性並不是左右戰局結果的唯一因素,元軍有無往不利的騎兵,明軍有名震天下的神機營,但統統都在安南失敗了。當然在原本的歷史上,他們也不是這個紀錄的終結者,數百年後裝備先進武器的法國人和美國人也同樣在這個鬼地方跪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中南半島靠東邊的這一塊地區真可以稱得上是「帝國墳場」了。

    安南的這些歷史,執委會當然也很清楚,有前車之鑑擺在那裡,執委會當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因此從跟北越政權接觸開始,執委會就採取了比較謹慎的態度,只進行一定程度的軍事援助和軍火交易,並沒有打算要直接介入到安南國內的戰局當中。這一方面是因為執委會目前掌握的武裝力量的確規模有限,要拉出去打硬仗根本就輸不起,另一方面也是擔心重蹈覆轍,畢竟元朝和明朝在這方面的教訓還歷歷在目,哪怕是軍警部也不敢誇海口說自己就能比先人幹得更好。

    當然了,最重要又不足為外人道的一個原因還是執委會認為安南繼續保持內亂的狀態比較好,這樣穿越集團可以源源不斷地向其進行工業品輸入,然後從那邊引進移民擴大自身實力,順便還能乘著那邊內亂的時候在其沿海地區多佔幾個好地方落腳。毫不誇張地說,即便哪天南北雙方想要停戰和談,穿越集團也會設法讓他們繼續打下去——在大的集體利益面前,不管什麼主義都得收聲,就算是顧凱那樣的和平主義者也很知趣地沒有對執委會的這個政策發出過反對的聲音。

    這批新移民在經過簡單甄別和為期七天的隔離期之後,便會被分配到各個單位,主要去向還是以鐵爐港鹽場為主。勝利港地區的歸化民都以明人為主,為了社會安定考慮,現在只會留下少量的北越移民在勝利港這邊定居。當然,對於那些戰俘和囚犯來說,等待他們的同樣還是勞改營的苦役生活。

    不過相較於十月抵港的那批北越移民,這一批新移民的去處除了鐵爐港之外,又多了一處新的地方,便是位於勝利港與鐵爐港之間的亞龍灣沿岸地區。

    亞龍灣呈半月形,位於整個海南島的最南端,這裡在後世最為出名的便是綿延數公里的白色沙灘和清澈見底的海水。在後世這裡是著名的度假區,被各種豪華別墅、會議中心、高級酒店和度假村等等設施填得滿滿噹噹,光是標準的高爾夫球場就有兩處,足見這裡的消費市場定位非常高端。

    亞龍灣沿岸的這塊平原地區被夾在六道嶺和亞龍嶺之間,其面積卻比勝利港和鐵爐港加起來還大,只是由於其地勢過於開闊,面對大海幾乎是無險可守,因此執委會在前期才沒有將其作為主要的開發目標——畢竟執委會沒有後世共和國的那種強大的建設能力,直接在亞龍灣裡建了數公里長的防浪堤岸將半邊海灣封了起來作為海軍基地使用。

    目前執委會在選擇拓殖點的時候,對於安全上的考慮會更多一些,因此像鶯歌海這樣的天然鹽場和亞龍灣這種近在咫尺的平原地帶都曾被執委會從候選名單上刷掉過。最近之所以將亞龍灣再次列入了開發對象,還是來自於農業部袁老爺子的提議。

    在穿越集團佔據了勝利港至田獨一線區域之後,農業部就在田獨河沿岸開墾了大量的田地用於種植糧食作物和經濟作物。目前作為主要糧食作物的水稻已經收穫了兩季,而經濟作物的收穫期卻要長得多,快的如甘蔗需要一年左右的時間,慢的如橡膠樹、油棕,沒三五年是看不到成效的。那些前期被砍伐掉的山林,現在也開始在慢慢補種各種經濟林木。特別是可以提煉生物柴油,被民間稱為痲瘋樹的柴油樹,更是一直在不停地進行種植,幾年之後便有望實現小規模的柴油供應。

    執委會對農業部所寄託的希望可不僅僅只在於糧食——這在打通北越航線之後基本已經不再是困擾穿越集團的問題。能織成帆布的劍麻,以及工業生產所需的橡膠、柴油,也並非執委會的全部目標,那些能夠外銷,為穿越集團創造利潤的經濟作物,才是執委會目前所看重的部分。除了現有的工業品之外,穿越集團也需要有更多拿得出手的農產品才行,而袁老爺子認為目前最適合大規模種植並且見效最快的經濟作物,當屬甘蔗。

    在十七世紀的中國南方地區,蔗糖是一項非常重要的出產,西方國家的商人在廣州改採購的遠洋貨物當中,並不像後世那樣會以瓷器和絲織品為主,而是出乎大多數人意料之外的蔗糖——整艘船上裝載的貨物,大概有80%是廣東出產的蔗糖,而瓷器和絲織品所佔的貨物比例不會超過10%。這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由於瓷器和絲織品的價格太高,商人們沒有足夠的財力大量進貨,但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當時中國南方製糖產業的發達程度,以及蔗糖在市場上受到追捧的程度。

    甘蔗只需十到十二個月就能收穫,這個週期在經濟類作物裡基本算是很短的了。但由於早期條件的限制,農業部也只是在田獨河沿岸種植了一百多畝的甘蔗——這麼點面積,用來自己人打牙祭倒是夠了,想量產白糖卻是遠遠不夠看的。

    不過既然現在人力上已經比初期寬鬆了許多,農業部便再次提出了大面積種植甘蔗的計畫——這次農業部把眼光放到了亞龍灣沿岸,計畫一口氣先開墾兩千畝以上的蔗田作為一期工程,並專門為此撰寫了完整的開發計畫。

    執委會在研究了農業部提交的開墾方案之後,居然很順利地就批了下來,並敦促人力資源等相關部門配合實施。這次執委會沒有再以安全問題否決開發亞龍灣的提案,原因其實也有好幾個。

    一是執委會的確需要農業部拿出一點短平快的創匯項目,緩解勝利港出口商品種類不足的現狀。二來農業部的計畫開發地區距離位於田獨河入海口東岸的玻璃車間最近處僅僅兩里路,中間只隔著一個海拔不到百米的小山嶺,如有外敵來襲可以及時向內陸地區撤退。第三個原因則是軍警部幫了忙,他們正準備將海岸觀察哨外遷,以擴大海上預警範圍。西邊預計將在鹿回頭半島上設立觀察哨,而東邊選擇的地址則是能夠觀察到整個亞龍灣海域的虎嶺。這樣一來,觀察哨的預警範圍比過去榆林角的單一哨所增加了五倍以上,遇到情況時勝利港的防禦力量就有更多的時間來做出反應。

    兩千畝的蔗田也不是說開就馬上能開出來的,種植甘蔗之前所需的深耕和開溝,就是實打實的力氣活。好在這段時間已經進入了農閒時節,農場公社有大把的閒散勞動力可用。截止最新這批移民抵達勝利港當天,農場公社的勞工們已經在亞龍灣地區開墾出了近千畝的蔗田。而一部分新移民在結束隔離期之後便會分配到這邊,負責甘蔗的種植和維護。

    三天之後,施耐德也搭乘從廣州返回的貨船抵達了勝利港,準備參加年底的總結會。與他一同回來的還有來自廣州及周邊地區的商船十餘艘,規模比起前一次到訪的海商船隊更加壯大了。

    就在同一天,勝利港的首位外來投資商「福瑞豐」所修建的商棧也終於完成了全部工程。事實上商棧的主體建築在大半個月之前就已經完成了,但後續的內部裝修卻是耗費了不少時間。因為主體建築完工之後,李奈才想起來提出要求,衛浴系統必須全部採用海漢造,結果就是整棟建築不得不又進行了一番改造,以滿足衛浴管道的鋪設條件。而為此「福瑞豐」又多投入了三千元流通券——這還是建設部看在熟人份上給打了八折的價格。

    李奈自己對這筆額外的投入倒是毫不心疼,因為他知道這筆錢雖然丟出去快,但再賺回來的速度也不會慢到哪裡去,因為這處商棧對「福瑞豐」而言,其實是一部效率極高的賺錢機器。

    這處商棧面向景觀大道的方向是一間酒樓,雖然僅僅只有上下兩層,但內部裝修乃至人員配備都是按照廣州高檔酒樓的標準而來,店裡所有的桌椅門窗、乃至杯碗筷碟,都是從廣州運來,大廚自然也是專門從廣州請來的。當然,其消費水平也是按照廣州富人階級的水準而來,如果忽視本地的貨幣匯率,在這裡吃一頓飯的消費並不比在廣州最高檔的四季軒便宜多少。

    李奈並不擔心酒店的客源,現階段能來到這裡的海商個個都具備了一定的經濟實力,而海漢人更是不用多說——本地唯一能夠使用的貨幣都是他們印刷出來的,沒人會傻到去懷疑他們的消費能力。

    至於說其他幾家投資商要開的飯店酒店,李奈也並不擔心,畢竟像自家這種從大陸搬來整套酒店的做法很難複製,即便能複製那至少也是兩三個月之後的事情,到那時候自家在勝利港置下的產業恐怕都已經翻番了。

    在這間當作門面的酒店後面是一個兩進的院子,這裡便是執委會與「福瑞豐」共同謀劃的青樓了。目前這裡的從業人員是由「福瑞豐」從廣州雇來的十多名年輕女子,而且為了響應執委會的特殊要求,這些女子與「福瑞豐」之間並沒有人身契約,而是以雇工的形式出現在這裡——這也是執委會為了避免被女權主義者挑刺而專門對李奈提出的要求。

    當然,那些彎彎繞的東西都是虛的,無非是找一個合法營業的藉口而已。為了確保這地方能保持正常的「營業秩序」,並且充分保障自己人的身體健康和人身安全,執委會對於營業的時間、方式以及服務對象都作出了非常嚴苛的規定。

    這青樓每天只能在下午六點到十一點之間營業,所有從業人員無故不得離開商棧所在地,不得在臨街的酒店內拋頭露面招攬客人,每月至少要接受一次身體檢查。最要緊的一條,這裡只能接待由執委會開出特別票據的人員,至於費用,則由執委會下屬的勝利港管委會與「福瑞豐」按照特別票據的數目進行結算,每月一次。

    這可並不是執委會直接拿錢出來供單身漢去解決生理需要,事實上羊毛還是出在羊身上,這種可在青樓消費的特殊票據是由穿越者自行向民政部門登記實名申購,每月每人限購五張,去消費的時候還必須出示自己的身份號牌——屆時會有專人負責查驗登記,基本上就是火車票實名制的青樓版了。

    這些規定看似不近人情,但的確可以大大降低這種風月場所慣常會有的爭風吃醋、打架鬥毆等不良現象的出現頻率,任何在這裡鬧事的人,都會很容易被追查出來。除此之外,這種措施也有利於某些疾病的防控——只要查查某姑娘的營業記錄,就能很方便地查到她所接觸到的人員。

    事實上在青樓出現之前,部分穿越眾已經「自發地行動起來」,私底下與某些女歸化民甚至是黎苗山民有了男女關係。這種情況雖然並不多,但執委會也沒少為這些荷爾蒙已經滿到溢出的傢伙擦屁股。如果遲遲沒有一個合法場所來讓穿越集團中的大量單身漢解決生理需要,那麼勝利港遲早都會爆發一場內亂。

    當然要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還是需要繼續大量引進移民,特別素質優秀的年輕女子。不過這個任務相對也比較艱巨,條件好的人家,自然是不會讓女兒遠赴這孤懸海外的港口跟一群不明不白的海商過日子。倒也有歸化民想把自己女兒嫁給穿越眾的情況,不過這種狀況還面臨著法律的問題——與穿越眾結親的女方親屬,是否也能夠享受穿越眾的同等待遇?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1
257.第257章 執委會工作報告

     執委會倒不是擔心這些歸化民在因為姻親關係取得更好待遇之後變成了特權階級,事實上任何一個國家或社會中都會有特權階級的存在——絕大多數穿越眾來到這個時空的目的也正在與此。穿越眾在這個時空開枝散葉傳宗接代,部分與穿越眾聯姻的歸化民由此會形成一個新的特權階級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但關鍵是目前穿越集團在三亞地區所轄的人口還不足萬人,要是短時間內就多出幾十個歸化民出身的特權家族,那將對社會安定造成的負面作用是不言而喻的。而對於這一點,執委會目前還並沒有確定最終的解決方案。

    相較於這種麻煩,執委會倒寧可暫時先讓單身漢們去「福瑞豐」開設的青樓裡解決問題,起碼方便快捷後遺症少,即便發生什麼事也都能保證在執委會的可控範圍之內。

    而執委會事前的詳細籌劃和嚴格管制在開業當天就收到了效果,開業時並沒有出現大批單身穿越者打擁堂的景象。這是因為執委會有意識地控制了青樓消費券的發放,以免荷爾蒙已經滿到溢出的成員們作出不文明不理智的舉動。首批得到執委會恩准的消費人群都是那些工作崗位最為艱苦的成員,如長期在野外活動的勘探人員,駐守在各處山嶺哨所的軍警,在海上比在陸上時間還多的水手等等。

    執委會的低調處理也為這處生意的開張省去了不少麻煩,原本相關部門還擔心以瑞莎為首的女權分子會再一次跳出來搗亂,不過這次倒是風平浪靜沒有再出現什麼節外生枝的狀況。有人認為這跟執委會特地將顧凱從黑土港調回來的也有一定的關係——小兩口久別勝新婚,瑞莎自然就沒那閒工夫再去理會身外事了。

    一向多事的信產部下屬的新聞部門這次也乖乖閉嘴,並沒有對這處生意的開張做深入報導。蒙賀提前就跟新聞部的人打了招呼,這可是影響集團內部安定團結的大事,誰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多嘴多舌,那就小心被派去黑土港當駐外記者。

    12月27日,各路人馬到齊,執委會便開始召開全體代表大會,總結穿越之後這大半年的建設進展,並對明年的發展計畫作出展望。

    之所以是「全體代表大會」而不是「全體大會」,是因為除了那些駐留在外的穿越眾,即便是在大本營的成員也有很多無法直接與會,特別是在田獨工業區,各個生產單位的技術骨幹都是穿越者,這些人如果離開崗位,那麼幾乎所有的生產都必須得停下來,而這肯定是執委會不願意看到的狀況。所以這次與會的也只有各個單位推選出來的代表和負責人,與會人數大約佔全體成員的五分之一,比例也算是相當高了。

    當天一早,各路與會人員進入一號基地之後,民兵便在大門外設起了路障,謝絕一般歸化民和外來客商入內。這樣做除了安全考慮之外,也是儘量保證會議進程不被其他雞毛蒜皮的事情所中斷。

    由於與會人員太多,原本的會議室肯定容納不下這麼多人,因此會場也遷到了基地中心的小運動場上。好在最近天氣都還不錯,這次露天大會才得以順利進行。

    主持會議的仍是以陶東來為首的執委會,雖然執委會的性質仍然是臨時管理機構,但這批執委的任期是一年,也就是說要到三個月之後,抵近穿越一週年的時候才會進行第一次改選。

    繁文縟節的東西在穿越集團的內部會議上並不多見,官僚習氣也還並沒有在這個小集團的執政人員中造成太多的影響,因此會議從一開始便迅速進入到正題。

    首先是由陶東來代表執委會所作的《執委會工作報告》,這份報告的內容涵蓋了穿越之後各個方面的建設安排和實際進展情況,特別是工農業、移民、軍事建設和海運事業這幾項成員們最為關心的內容,在報告中都作了詳盡的情況介紹。

    截止目前,穿越集團所轄實際人口已經突破萬人,其中勝利港有在籍歸化民四千五百餘人,黑土港在籍歸化民三千二百餘人,其他民眾的成分有處於考察期的新移民,零散的外來務工人員,外地客商派駐人員,以及勞改營的囚犯。在歸化民占人口的比例上,黑土港明顯高於大本營,這是因為去到黑土港的人員絕大部分都是無家可歸的難民,除了加入歸化民之外別無他途。而三亞地區周邊有大量的本土居民,人口組成情況要比黑土港複雜得多。

    而目前穿越集團的移民引進工作比早期已經有了極大的進步,不但找到北越這個人口輸入渠道,而且從大明招募來的移民數量也穩中有升。特別是駐廣辦成立之後,在大陸的移民招募有很強的針對性,主要以各種手藝匠人和落魄文人為目標,從廣州招來的移民素質明顯大大強於其他移民輸入渠道。

    縱觀目前的歸化民人口比例,既有值得欣慰的地方,也有隱憂存在。目前的歸化民當中,十八歲至四十歲之間的青壯比例竟然達到60%以上,明顯超出同時代的任何一個國家。勞動力佔總人口的比例較高,這也是各種建設項目能夠飛快實施的主要原因之一。但與穿越集團的人口比例類似,歸化民也存在嚴重的男女比例失衡的情況,目前女性歸化民只佔總人口的27%,適婚單身女性的比例則更是低得可憐,對執委會而言這樣的人口狀況絕對是一個急需排除的定時炸彈。

    除此之外,歸化民的受教育比例也相當堪憂。根據民政部的統計資料顯示,大本營轄區的歸化民當中接受過蒙學教育的比例僅12%,這還是包括了穿越集團興辦書院,接受識字教育之後的學生在內。不過最近這種狀況有好轉的趨勢,投奔穿越集團的落魄文人目前已經開始逐步接替了最基本的識字教學工作,讓教育部門將穿越者師資力量集中到更高一級的精英教育當中去。

    而相比之下,明人移民的狀況又明顯好於北越移民。黑土港地區的歸化民識字比例現在連5%都不到,絕大部分民眾都是純粹的文盲,這也導致了各種民政措施在實施過程中難以得到民眾的理解和支持。對此《報告》中也提出了展望,希望能在下一年結束的時候,歸化民的識字率能夠達到20%以上——這個比例其實比21世紀的利比里亞和阿富汗的識字率還要低一些。

    其實歸化民的識字率偏低並不代表這個時代的文化水平,大明繁華地區的民眾平均識字率甚至在30%以上,遠遠超出穿越集團治下的水平。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由于歸化民的主要來源都是受教育程度極低的貧苦民眾。像登陸之初就招攬到旗下的榆林漁村,當時全村的漁民都是文盲,斗大的字不識一筐。而來自內陸地區的黎苗山民就更不用多說了,很多人連海南官話都說不好,根本就談不上什麼識字率。

    因此執委會才會在近期的移民工作中特別提出了要求,加大對大陸移民的文化素質要求。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也是執委會有意識對本民族作出的一種政策傾斜——沒有文化的北越移民進入歸化民體系之後基本只能從事最初級的體力勞動,想要出頭就只能參軍或是等著第二代歸化民接受教育長大成人,而從大明遷入執委會統治區,具備了一定文化水平的匠人或文人,則將擁有更高的起點,有更多的機會成為新社會的中堅力量。

    海運方面,經過前半年的苦苦支撐之後,最近總算迎來了一波海上運力的爆發期。穿越集團前期在瓊州府城和廣州訂製的貨船開始陸續進入交貨期,加上從各種渠道一直不斷在收購二手大船和僱傭水手船員,目前不僅在勝利港至黑土港航線保持了十艘大船的運力,並且在勝利港至廣州航線開通了定期班次,有四艘船分為兩班參與這條航線的運輸,每月的初一、十五分別從兩處港口出發相對而行,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駐廣辦的物資需求和移民運輸問題。

    除此之外,穿越集團在之前的軍火貿易中向福建許心素集團提出的海運援助也終於得到了回應,福建方面將通過「福瑞豐」向穿越集團提供十艘四百料海船,用以換取穿越集團的長期軍火供應。這批船目前已經到了香港水域,「福瑞豐」會出面進行交接,然後在當地招募一批水手,駕著這批海船南下勝利港。

    當然,外面弄來的船終究都是一時的權宜之計,未來的海運主力還是得著落在自己的造船能力上。在經過了整整一個月的試航之後,「探索號」通過了數十項船隻性能測試,在基本性能上達到了設計要求,海上航行性能完全超出同時代競爭對手,並且能夠通過較為簡便的方式在戰時將其改造為武裝炮艦——當然,那還得配置足夠的炮手才能充分發揮威力。雖然在試航中也暴露出了一些技術問題,但瑕不掩瑜,大多都是可以通過技術改進來解決的小毛病。海運部對原本的設計建造方案進行了小規模的修改和完善之後,便將這一型號的帆船定型並命名為「探索級」。

    在接下來的半年時間中,勝利港造船廠將完成六艘「探索級」帆船的建造工作,這些船在下水之後將是勝利港對大陸地區港口的主要運輸力量。而更大的500噸級帆船直接以「探索級」為藍本進行放大,也已經基本完成了設計方案,預計最遲一月底就能在勝利港造船廠鋪下龍骨。

    除此之外,黑土港造船廠也在本月早些時候正式掛牌。不過由於技術力量的差距,黑土港造船廠並沒有足夠的實力直接開始建造「探索級」帆船,排水量跟崖州水寨海滄船一個檔次的中型船隻將成為他們練手的起點。黑土港管委會並不會將新造的船投入黑土港至勝利港航線,現有的船隊已經能夠基本滿足兩地之間的貨運和移民運輸任務,未來這些新船的目的地將是位於海南島的以北的廉州府和雷州府一帶——當然,相關的貿易政策還需要顧凱在這次的年底總結會上對執委會提出申請獲得審批才行。

    農業生產方面,一切的工作都可以用「按部就班」來形容。相較於工業或造船業,農業在實現本土化當中遇到的困難應該算是最低的。三亞地區大量的無主之地讓最初的農田開墾省去了不少麻煩,而後穿越集團便一股腦將這些土地併入自己名下搞公有制,加上前期收納的移民幾乎都是貧苦民眾,只能依附於穿越集團謀生,這就大大減少了土地分配糾紛的可能性。

    而不管是糧食作物還是經濟作物,農田裡種什麼,農場公社的社員們也只能聽從農業部的統一安排,規模化的生產給田間管理和收穫期帶來的種種便利自然不需多說。雖然缺乏各種化學肥料的加成,但糧食作物的收穫相比較同時代的農業水平已經高出了很多,再加上蔬果、禽畜源源不斷的供應,本地民眾的飲食結構和熱量攝入水平都大大優於大明治下的地區。很多歸化民願意留在勝利港的原因也正在於此——都是干同樣的活,在海漢人這裡能吃得更好,更飽,伙食質量比起以前在地主家當長工可好多了。

    工業生產方面,在得到燃料供應保障之後,生產力有了明顯的提升。目前穿越集團的出口創匯商品主體就是各種高附加值的工業品,雖然產量不高品種也不多,但利潤十分可觀,任何一項新產品一旦面市便會立刻成為各路客商的追捧對象。截止本月,工業品出口總額已經突破四十萬流通券,利潤率更是超過了200%。

    這種堪稱暴利的貿易模式也有效促進了工業生產的進一步發展,為此幾乎所有的工業品生產車間都在大興土木,擴大生產規模。同時每月都要從歸化民當中新招收上百人進入工廠進行培訓,在田獨工業區已經出現了一批全職產業工人。而通過工業發展讓民眾逐步脫離傳統的封建土地依附關係,這正是穿越集團一直在執行的施政方針之一。

    不過工人階級,或者更準確的說是產業工人,其人口數量在歸化民當中所佔據的職業比例並不高,目前還不足就業歸化民的15%,遠遠低於農業和從事基建相關產業的歸化民數量。由此也能看出產業工人數量也是穿越集團工業發展的短板之一,但產業工人的培養週期又比較長,甚至大大超過了民兵的培訓期——三個月時間足以培訓出能夠熟練使用燧發槍的民兵,但對於培訓某些技術性崗位的產業工人來說,三個月還僅僅只是入門而已。

    而這種狀況又跟歸化民的整體文化水平有直接關係,識字率偏低的現狀大大減緩了產業工人的培訓速度,很多技術性崗位不得不仍然由穿越者頂在第一線勞作,這無疑是對技術力量的一種極大浪費,同時也間接地影響到了生產效率的提升。

    陶東來所做的《執委會工作報告》中並沒有過多提及軍事方面的內容,這是因為軍警部在稍後也會有專門的一份工作報告,會詳細論述軍事力量的發展狀況和未來一段時期的規劃。當然了,各個部門都已經撰寫好了自己的工作報告,但軍警部算是一個特例,因為昨天才趕回勝利港的錢天敦據說帶回了北越方面的最新形勢動向,會在這次的全體代表大會上公開告知與會者。

    陶東來唸完這份報告之後並沒有急於讓出發言的位置,而是繼續說道:「……或許會有人覺得我們能夠從這份《報告》中所獲得的信息太過粗略,不過沒有關係,接下來各個部門會有更為詳盡的工作報告。我們現在所聽到的每一個數據,都是來自於大家辛勤工作所取得的成果,同時也是我們這個集體在未來取得輝煌的基礎。接下來各個部門的工作報告,也希望大家都能夠認真聽取,因為這些部門所取得成績並不只是代表他們自己,而是屬於所有人,同樣,他們所面對的問題和困難也需要大家一起去研究解決。」

    陶東來頓了一頓,環視眾人道:「我們在穿越前和穿越之初制定的許多計畫,到現在根據實際情況,其中大部分都做過或多或少的調整,甚至徹底推翻或者臨時起意的狀況也不在少數。我想說的是,能在這種摸著石頭過河的狀況下發展到今天的局面,值得我們每一個人都為此驕傲、自豪!」

    一陣掌聲、歡呼聲和口哨聲之後,陶東來示意大家先靜下來,然後由代表工業部的白克思上台,開始作更詳細的工作報告。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1
258.第258章 輿論陣地的重要性

     根據大會議程安排,在陶東來代表執委會做完工作報告之後,便是由各個部門的領導上台,分別就各自負責部門在穿越後這段時期的工作表現做公開報告。目前執委會一共九名執委,每一名執委都負責了一個「部級」單位的領導工作,基本涵蓋了現有產業的方方面面,這也是延續了穿越之前全體會議上確定下來的執政體制。

    穿越集團中的確有大量的技術性人才,但適合走行政路線的管理型人才卻比較偏少,因此在部門職能的劃分上依然比較籠統,每個部門需要負責的事務都相當繁雜。對此執委會也有過相關的討論,認為有必要在一週年執委會改選之後對目前的部級單位職能劃分作出進一步的細分,在現有的工業、農業、建設、軍警、信產、內務、外交商務、財政、海運九個部委的下面建立更加具體的管理機構。個別部級單位甚至需要根據現狀作出徹底的調整,例如海運部估計就得升級為交通部,將現在由建設部分管的陸上交通事務一併接納過去。

    白克思在報告中就以工業部為例提及了下屬單位的職能細分問題,在現有的發展狀況下,工業部需要按行業劃分出能源、礦業、冶金、機械製造、化工等行業管理部門,同時還需要建立起部級辦公廳、發展規劃處、政策法務處、安全監督、科研等等配套單位,以改變當下工業部一個辦公室眉毛鬍子一把抓的混亂局面。

    這樣的部門職能細分,並不僅僅是工業部所面臨的問題,幾乎每一個部門都有類似的情況發生。但穿越集團面臨的問題並不是養不起一個數目龐大的官僚集團,而是沒法把這麼多的穿越眾從生產一線抽調出來升任技術官僚——何況絕大部分人都根本沒有擔任高級管理者的經驗,拔苗助長的後果很有可能會適得其反。於是這種微妙的矛盾也就成了目前制約各部門完善管理職能的短板,即便大家心裡都知道該往正確的那條道路上走,但偏偏就被現狀拖住了後腿,不得不延續現在的這種逐漸顯露出弊端的管理模式。

    當然,即便規劃的體制不能馬上得到實施,那也得先規劃出來,因為這將肯定涉及到執委會在未來分配給各個單位的資源多少——不僅僅是資金,更重要的是人才。穿越集團中有很多成員都是身兼數職,跨部門兼職更是一種常態,而這種常態肯定不可能長期持續下去,各個成員遲早都會確定自己的工作單位。而執委會屆時將如何分配成員,這在一定程度上就得要各個單位自己去爭取了。

    作為穿越集團目前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生產部門,工業部在這方面的確具備了一定的天然優勢,於公於私,執委會都會對工業部有政策上的傾斜,白克思作為部門主管的壓力也比其他的執委要小一些。

    而接著在他後面做報告的是今天第二次走上講台的陶東來。本來他是想讓劉山夏代表建設部發言,不過劉山夏在田獨的廠房工地上走不開,所以這事也只有他親自出馬了。建設部現在在施工技術上倒是沒有太多的難度,該有的基本建材都有,技術力量也比較充足,建築工培養起來速度比產業工人可快多了。限制建設部的瓶頸主要還是在人力上,雖然執委會已經專門給建設部的施工隊劃了一個歸化民公社的編制,但顯然幾百人的建築隊跟不上現在三亞地區全面鋪開的基建工程進度要求。

    陶東來在報告中比較隱晦地點了一下建設部在人力方面的需求——下一年最重要的工程之一便是穿越眾的生活公寓,而以現在建設部的人力狀況和手頭的工程進度,上半年能不能開工都還不好說。如果大家想早點從活動板房搬進公寓,那就掂量著辦吧。

    或許是因為這些事情都關係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所有與會者都聽得很認真,沒有再出現穿越前全體大會時略微混亂的狀況。執委們本來還會有心擔心會場秩序,不過現在看來顯然是多慮了。大半年的穿越生活讓之前做著各種白日夢的穿越眾都已經意識到了改造世界的困難性,在這個團體中,沒有什麼事情是真的與己無關,其他部門單位的政策法規、計畫安排、生產進度,同樣會影響到自己的利益——在穿越集團這個利益共同體中,沒有誰能夠置身事外。

    中午休會期間,食堂也為與會者們準備了內容豐富的自助餐。陶東來端著餐盤剛找了個空桌坐下來,顏楚傑、白克思和寧崎便填上了空著的三個位子。

    「老陶,昨天上論壇看過沒?」寧崎首先開口問道。

    「沒有,怎麼了?」陶東來不太在意地反問道。信產部架設的內部論壇依然還在運行,但如今的討論氛圍和影響力已經遠遠不如穿越初期。這是因為論壇服務器架設在一號基地內,而現在駐留在勝利港附近的穿越眾只有全體人員的一半多一點,能時常登陸論壇的人自然少了很多,而執委們對論壇的關注也因此相應減小不少。

    「還是青樓的事情。」寧崎解釋道:「有一部分人認為現在的福利分配方法有問題。」

    「能有什麼問題?無非是好處暫時分不到自己頭上,覺得不爽而已。」陶東來冷笑著一語道破天機。

    執委會對爭議頗大的青樓不但採取了嚴格的管控措施,甚至連成員們的消費頻率都作出了限制,這自然會引起一些情緒激進者的不滿,而這其實也是執委會意料之中的事情,因此陶東來對此並不覺得很驚訝。

    「這次噴的點跟之前不一樣了。」白克思接過話頭道:「他們說這是執委會對女權主義者的屈服,不應該採用青樓這種彎彎繞繞的方式來解決單身漢的配偶問題。」

    「那就是要執委會直接發女人了?」陶東來聽白克思這麼一說,便大致猜到執委會再次被人噴的緣由了。

    「大概就是這意思。」顏楚傑苦笑著應道:「他們認為不管買也好,搶也好,執委會都應該盡快弄一批女人回來,作為福利發放給單身漢。執委會現在的不作為,就是害怕女權主義者站出來鬧事。」

    「他們懂個毛!」陶東來的嗓門一下子也高了起來:「執委會的決定就是最高指示,什麼狗屁主義都得先服從執委會決議才行。女權分子……還真以為女權分子能翻天啊!」

    「老陶小聲點!」寧崎給陶東來遞個眼色。遠處跟顧凱坐在一起吃飯的正是穿越集團中的頭號女權分子瑞莎,在這人多嘴雜的狀況下,話傳出去也不利於內部團結。

    陶東來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聽得出他情緒的激動:「還沒打下三分地,就開始惦記著分女人了。這分完女人,大概就要想著分房分地自立門戶了吧?典型的小農意識!還說什麼出去搶……要是下面的人開始有樣學樣,覺得什麼東西都能靠著暴力手段搶回來,那不出三五年,這勝利港就變成一個活脫脫的海盜窩子了!再過個三五年,等我們勢頭起來了,要什麼女人都有得挑,這些人怎麼會這麼鼠目寸光!」

    「老陶,你也彆氣,不是每個人看問題都是站在執委會的角度來看的。」寧崎勸解道:「我們網絡的這幫人,說難聽點也是三教九流都有,你要指望每個人都首先為集體利益考慮,那絕對不可能。肯跟著我們穿過來,多數人還是為了自己能過上舒心日子,至於這個集體該怎麼發展,又不需要他們去事事操心。」

    「寧老師說得沒錯。」顏楚傑也很難得地贊同了寧崎的意見:「你想想,咱們這幫人裡面,七八成的人都是因為以前過得不舒心不如意才選擇跟著我們,真正有野心想要在這個時空做一番事情的人,十之一二而已。說白了,大部分人都是屬於事業失敗、人生失意,價值觀不一樣,你也別指望這些人會有跟我們這幫野心家一樣的心態。有很多人只是單純想混個特權階級的身份,娶個幾十房老婆放在家裡,自己能過過土皇帝的癮而已。」

    白克思唏噓道:「人心要是散了,隊伍就不好帶啊!」

    陶東來忽然意識到這三個傢伙的意見似乎比較統一,並不像是來徵求自己看法,便話鋒一轉道:「那你們三個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們現在的攤子越來越大,輿論陣地這一塊必須要重新重視起來。」寧崎道出了主題:「我們的人表現出來的言行舉止,在歸化民當中所起到的作用是呈幾何倍增的,必須要有正確的輿論引導,才能避免歸化民受到一些錯誤信息的誤導。」

    「形勢有這麼嚴重?」陶東來皺眉道。

    「防患於未然!我們以前只覺得有論壇這麼個地方,讓大家吐槽輕鬆一下,順便也可以有一個向上反映問題的渠道。但現在看來這個方面的工作有些過於放鬆了,連我們自己的人都不能理解執委會的政策,能指望歸化民理解多少?一部分人不思進取,只想著讓執委會趕緊分發穿越紅利,這種情緒很有可能會影響他們所管理的歸化民,對我們的事業造成負面影響。」寧崎很鄭重地向他解釋道。

    聞絃歌而知意,陶東來也不是第一天當領導了,看著其他三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微微點頭道:「你們是覺得現在信產部的做法有問題?」

    由於條件有限,各個單位的職能劃分都大而籠統,輿論陣地這一塊的事務一直都是交給信產部在打理。在信產部下面有一個專門的宣傳處就是負責這些事情,頭牌記者羅舞丹一向是以對採訪對象死纏爛打而聞名。但現在看來,宣傳處的工作顯然不能讓執委會感到滿意——至少已經有三分之一的執委明確表示了不滿的態度。

    不過大家似乎都有意無意地忽略了一個問題——作為一個女性,羅舞丹即便不是什麼女權分子,也不太可能為勝利港出現青樓這種事歌功頌德。陶東來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寧崎等人提出這個事情,其實是想藉著整頓宣傳戰線的由頭,順便也敲打一下那些心思太多的人。對於那些思想不能跟執委會同步的人,直接處理會顯得太過簡單粗暴,理由也不夠充分,而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通過宣傳手段來表明執委會的立場就很合適了。

    當然了,這其中也的確夾雜了部分執委一直以來對宣傳部門的不滿情緒在內。自從田獨發電站落成典禮的新聞稿之後,宣傳部門似乎就沒有再出過什麼正面的宣傳稿,一多半都是在對執委會的各種施政方針挑刺,頗有後世公知風範——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肯定都是執委會的錯,如果一定要給民眾挑錯,那唯一的錯誤大概就是還能容忍執委會這幫人繼續在台上執掌行政大權。

    特別是軍警部給黑土港委任軍事主官那次,宣傳部門的攪局差點就壞了軍警部的佈局,從而也就徹底得罪了穿越集團中最大的一股勢力,以至於上個月「探索號」下水試航,軍警部都把宣傳部門隨船報導的申請給直接壓了下來,理由是船上需要保密的技術太多,不宜過多曝光。結果論壇上的新聞稿就只有配發了幾張船台上的「探索號」,撰稿人還以「光天化日之下的遮遮掩掩」來形容了這次試航,結果連海運部也一併得罪了。雖然陶東來還沒有問過越之雲的意見,不過他幾乎可以確定越之雲對寧崎等人的建議一定會舉雙手贊成。

    「為了讓宣傳戰線跟執委會能夠統一口徑,宣傳部門必須要進行人事調整!」顏楚傑代表軍警部開出了條件。

    「我看宣傳部門的從屬關係也需要做調整才行。這麼重要的喉舌部門,掛在部委下面,是不是不太合適?」白克思說得很委婉,但其效果卻是要比顏楚傑狠得多——顏楚傑只是打算動一下個別人的位子,白克思乾脆就要來個連鍋端,把宣傳部門的編制都要動一動了。

    陶東來想了想,搖頭道:「現在大動不太合適,三個月之後就是穿越一週年了,到時候有執委會的改選,部門調整應該安排在那個時候更好一些。」

    雖然陶東來嘴上並沒有同意執行白克思的提議,但卻已經是認可了這種做法,只是把時間延後而已。經過三人的提醒之後,陶東來也注意到之前的確是對宣傳部門的監管有些過於放鬆了,而這些來自於民間的質疑之聲,正是反映了執委會在輿論導向上的弱勢。聯想到後世因為屢屢在宣傳工作中處於被動地位,被民眾「親切地」稱為戰五渣的×宣部,陶東來也感受到了抓住輿論風向的重要性。

    寧崎道:「關於這一點我也同意老陶的說法,宣傳部門的從屬關係不用急著動,不過老顏也說得對,人事調整是必須的,為了大環境的安定,輿論風向必須要掌握在執委會手裡。」

    「這樣吧,有關人員先調離勝利港一段時間,這個調令由人事部門來負責安排。至於宣傳部門行政關係調整的事情,回頭也先給蒙賀吹吹風,沒有必要搞突然襲擊。」陶東來的話算是給這件事定下了一個基調。

    「宣傳戰線的工作,我希望各位都能辛苦一下,把事情先做起來。」寧崎建議道:「我們雖然不是記者,但也可以寫寫評論員文章嘛!由我們直接對政策進行解讀,總比讓下面的人自己曲解、誤解了要好。雖然有很多成員的想法跟我們不太一樣,但只要我們解釋清楚執委會施政方針的出發點和能夠帶來的好處,我想團結絕大部分人應該還是能做到的。」

    於是在午餐期間一個僅僅數分鐘的碰頭會,就基本確定了執委會對宣傳部門作出調整的決議。當然這個決議並不是經過他們四人的討論就能獲得執行,還必須要在後續的執委會例會上提出議案進行表決,走完必要的民主程序才能實施。不過這個表決至少還將得到越之雲和施耐德的兩票,雖然顧凱這個妻管嚴手裡的一票去向存疑,但六票已經佔據執委會的三分之二,按照現行的議事制度,通過這條議案是妥妥的了。

    至於那些質疑、批評執委會政策的聲音,在今後的一段時期內可能會變得很稀疏。特別是某些讓執委會比較反感的論調,其持有者恐怕將會在不知不覺間被記上了執委會的黑皮小本本。這種人雖然可以繼續在這個集體中生活下去,但顯然就不太可能再被執委會委以重任了,最大的可能是被逐漸邊緣化,成為普通的技術人員,行政崗位基本是不用做夢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1
259.第259章 北越軍情報告

     從基層傳出的這些不滿和質疑的聲音,讓執委會也意識到現今的穿越集團並非鐵板一塊,有一些成員的想法與執委會仍存有著較大的分歧。造成這種思想分歧主要的原因還是成員們在個人追求上的不同,執委會這幫人想是王圖霸業,千古留名,而成員中卻不乏小富即安的人,認為目前既然已經站穩了腳跟,那是不是就應該開始考慮享受生活了。在這種情況下,執委會想要增加集體凝聚力,那就必須將輿論陣地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才行。

    而現在將宣傳部門交給信產部代管,效果顯然不太能讓執委會感到滿意。信產部的主管蒙賀本身屬於宅人,政治敏感性不強,對於輿論工作的重視力度和導向工作都做得不夠好,看樣子是得由執委會收回主管權力,將宣傳部門變成執委會直屬機關才行了。

    午餐之後經過簡短的休息時間,年終總結報告會繼續進行。各個部門的主管接連上台,就穿越之後大半年來的部門狀況作了工作報告。

    在部門主管的報告結束之後,再由各個駐外單位的主管上台作報告。雖說目前目前三個駐外單位中只有黑土港的規模比較大,但駐崖辦和駐廣辦的重要性一點也不亞於黑土港。特別是駐廣辦如今已經開始後來居上,成為了穿越集團物資採購和出售的主要渠道。

    施耐德同陶東來一樣,也是一天內兩次踏上了講台,一次代表財政部,一次代表駐廣辦。施耐德在《駐廣辦工作報告》中指出,目前由駐廣辦輸送到勝利港的移民雖然只佔據移民流入總數的5%-8%,但這部分人當中的識字率卻高達57%,遠遠超過現有的歸化民平均識字率。而經由駐廣辦介紹而來的大陸客商,則已經佔據了勝利港目前外來客商總量的85%,向大陸地區出售的商品則佔據了穿越集團出口總額的70%以上,種種數據都足以說明駐廣辦對於穿越集團快速發展起著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

    而相較於如此重要的作用,目前駐廣辦的人員配置卻仍顯不夠,特別是商務人員的數量簡直少得可憐。這一弊端在近期蜂擁而至的客商造訪中表現得尤為突出,整個駐廣辦基本就只有施耐德和何夕兩人能夠擔當起商務談判的任務,而其他的人員接洽、貨物清點、物資輸送等任務,都缺乏足夠的人手。雖然執委會特地派去了第二梯隊充實駐廣辦的人員配置,但有些粗笨力氣活或是跑腿活也不便安排成員們去做,新的駐外單位制度又對外聘人員的要求極其嚴格,想從廣州本地僱人也同樣面臨著政策的門檻限制。

    為了避免被外界過多掌握集團內部的信息,保證駐廣辦以及兩地之間航路的安全,執委會規定駐外單位的外聘人員都只能從事外圍工作,不得接觸到財務交割、人事安排、海運往來等方面的信息。這並不是執委會杞人憂天,目前來往於兩地之間的商船所裝載的貨物價值相當高,部分貨船上還裝運了私鹽、軍火等物資,如果走漏風聲被地方上的衙門給拿住,那就是相當麻煩的事情。而且珠江口水域便有海盜團夥的存在,不得不小心被他們獲得某些重要信息之後派船在海上搶劫兩地間來往的商船。

    這種人事上的嚴格管制至少也得持續到兩地間有武裝帆船定期護航的時候,又或是穿越集團清理了珠江口水域,能保證在那附近不會有海盜的勢力出沒為止。總之不管是哪一種,目前來看都幾乎沒有在短期內實現的可能。因此要解決駐廣辦的人員配置問題,唯一的辦法還是得靠大本營這邊繼續補充人手才行。

    施耐德也順便替軍警部吹了一下風,簡略提到了在珠江口設立一處海島據點,控制珠江口水域的必要性。作為穿越集團的情報前哨,目前駐廣辦已經通過多種渠道,蒐集了不少關於珠江口水域海盜團夥的信息,提供給軍警部作為未來行動的參考。駐廣辦的虞堯和蕭良兩人在最近兩個月中已經數次乘船去實地探查了萬山群島的狀況,特別是作為主要選擇的大萬山島、白瀝島,更是登島了好幾次作實地勘察。

    黑土港的工作報告部分則比較特殊一些,分為了民政、軍事兩個部分。作為穿越集團最大的一處駐外機構,黑土港不但為大本營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能源供應,而且還輸送回大量的北越移民充實大本營的勞動人口。與北越政權達成的各種貿易協定,也是得益於黑土港管委會在前期的辛勤工作。同時黑土港也是駐外機構中自主權限最高的一處,當地不但可以自行組織移民,對外開展貿易,甚至連成立本土化的軍警機構也已經得到了執委會的批准。在北部灣所設立的涂山半島據點,目前也是就近劃歸給了黑土港管委會進行日常管理和運作。

    首先上台作報告的是黑土港管委會一把手顧凱。經過這幾個月的駐外生活之後,顧凱身上的書生氣明顯比以前少了許多,氣質上也有了幾分領導的模樣。不過他並沒有就著這次回三亞述職的機會結束駐外任務的打算,還是準備按照原定的計畫,在當地工作滿一年的時間再作打算。另外據說顧凱這次回黑土港的時候,會帶著他的洋妞未婚妻瑞莎一起過去——這個消息大概比從黑土港拉回幾船煤更能讓執委會感到開心。

    顧凱在報告中指出,目前黑土港的常駐居民人口已經達到三千五百人左右,其中在籍歸化民超過90%,剩下的是尚在考察期的移民和少量的囚犯。當地的歸化民中,從事採煤或者煤炭相關產業的勞工數量超過兩千人,除此之外,種植農產品、捕魚、造船以及發展對北越和廉州府地區的海貿,也都是管委會目前正在大力發展的產業。

    由於當地的產業比較單一,同時居住人口相對比較集中,所以在民政管理的難度上要大大地小於三亞這邊。而且當地歸化民的來源基本都是以北越地區的戰爭難民為主,貧困程度也超過了大本營從海南和大陸所蒐羅的移民,因此當地歸化民對於管委會的依賴性和支持度都相當高,管委會所頒布的民政措施在當地的執行難度也相對較小。

    當然,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要歸功於執委會從一開始就對黑土港提供了非常全面的支持,不但在物資上儘可能保證了黑土港的需求,而且人員配置上也幾乎全都是採用了各個部門的精兵強將。除了代表執委會鎮守當地總攬全局的顧凱之外,民政主官周恆行、海運主官謝春、礦業主官田葉友、軍事主官錢天敦,每一個人的能力都相當突出,在管理人員的配置上可以說沒有明顯的短板存在。

    黑土港煤礦現在的實際產量已經超過每月千噸的年內預定目標,這在目前幾乎全人工的採煤條件下來說已經算是不錯的成績了。除了由貨船大量運回勝利港滿足大本營的生產所需之外,黑土港出產的煤炭甚至已經開始在海南島佔領市場,目前在崖州市場上銷售的煤炭,由黑土港運來的「海漢精煤」已經佔據了主體。這種煤燃燒時火頭旺、煤煙小,質量大大優於北邊儋州出產的褐煤,而價格卻比儋州煤還低了兩成,民眾自然便會選擇這種價廉物美的競爭品——這也導致了北邊儋州的小煤窯開始成片倒閉,部分勞動力開始南下到勝利港地區打工謀生。

    而被黑土港當作高附加值工業品在進行生產的瀝青、煤焦油等產品,現在的產量也穩中有升。根據黑土港管委會所做的年度財政預算來看,如果在1628年能夠進一步提升煤炭系列產品30%的產量,就有望將當初開發資金的還貸期限縮短到顧凱的任期之內,那將意味著黑土港的經濟獨立踏出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步,這不管對於黑土港還是整個穿越集團來說都是一個極大的利好消息。

    顧凱作完報告下去之後,接著上台的是黑土港軍事主官錢天敦中尉。由於據說他帶回了安南內戰的最新戰況消息,台下的眾人都重新打起了精神——安南國內的戰局走向,將直接影響到穿越集團今後的對越軍售策略和貿易進展,這可是關乎所有成員切身利益的事情。不過錢天敦並沒有首先提到安南的內戰,而是介紹了黑土港現在的軍事力量建設進度。

    目前黑土港管委會下轄三個連的軍事力量編制,其中一個連駐守涂山半島,並擔任北越方面的軍事顧問工作,專門負責操訓北越的火器部隊。另一個保安民兵混編連隊駐守在黑土港地區,除了承擔當地的保安和守衛工作之外,另外還要負擔起黑土港至勝利港之間的隨船武裝押運任務。而第三個連隊便是錢天敦一力主張的山地叢林特戰連隊,當然目前這個連隊的性質還對外保密,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真相。不過這個連隊的組建時間才兩個月左右,還處於訓練狀態,遠遠談不上戰鬥力可言。

    因此駐守黑土港的實際戰力其實就只有一個混編連隊,而且這個連隊至少有一個排的兵力是長期都在海上飄著的。這樣一來,看似有三個連編制,戰力不弱的黑土港軍區,實際上能夠直接指揮調用的兵力還不足一個連,別說防禦外敵,就連維持當地治安都難免有些捉襟見肘。

    不過最近軍警部提出的普及民兵訓練計畫得到執委會批准之後,黑土港也同樣採取了這種針對普通民眾的民兵訓練制度。由於當地的產業單一,就這麼兩三個工作單位,要集中青壯年進行民兵訓練的難度比大本營這邊小得多,錢天敦很順利地就在黑土港組織了整整三個連編制的預備民兵。當然這些預備民兵跟大本營一樣,暫時也只能使用鐵尖長矛為主的冷兵器。這樣一來,當地的治安方位力量總算有了基本的保障,唯一所欠缺的大概就是海上力量了——畢竟當地的造船廠才剛剛投產,能夠駕馭大船的水手船員也相當缺乏,想要訓練出一支水上部隊還尚需時日。

    涂山半島方面,目前當地的駐守部隊管理和訓練營的操訓任務都由從駐崖辦調去的馮安楠和穆夏柏兩人接手,錢天敦大概每七到十天會從黑土港過去一次,看看當地的訓練情況——順便也把自己親自訓練的特戰連隊帶出去進行一下拉練。

    北越方面在當地海岸修建的訓練營比起兩個月前又擴大了不少,目前一共接收了一千二百餘名學員,其中接受火槍訓練的北越士兵約有一千餘人,有百人左右的炮兵學員,剩下還有數十名接受軍事理論培訓的北越軍官。當然,為此北越方面不得不在原有的軍火訂單基礎上又增加了近一倍的訂貨量,並且將黑土港的租借期由一年延長到了三年。鄭氏方面倒是想通過繼續延長租借期來換取穿越集團的「免費軍火」,但黑土港管委會沒有答應對方的要求——三年之後要是還吃不住北越這幫人,需要靠著租借的方式才能維持黑土港的安全,那到時候也不用談了,大家直接跳海死了算了。

    軍警部認為由於北越軍隊裝備的是發射速度緩慢的火繩槍,就算是訓練好幾個月的熟手,開槍的速度也不過每分鐘兩發而已,加之北越火槍部隊的規模並不算大,要採用純火槍兵的陣勢實在有些冒險,因此必須要配置一定數量的長矛兵來進行作戰才行。作為軍事顧問,馮安楠等人傳授給北越的熱兵器戰術並沒有過多的藏私,但也說不上什麼先進性,基本就是同時代古斯塔夫方陣的照搬。

    這種方陣的基本作戰單位是中隊,每一個中隊由192名火槍兵和216名長矛兵組成。長矛兵排成6列,位於編隊中心,而火槍兵則平分為兩部分佈置到長矛兵的左右兩翼,同樣也是6列編隊。這樣每個中隊的正面為68人,展開的作戰寬度大概接近60米。以訓練營所訓練的這批火槍兵數量而言,大概能夠裝備出5個這樣的矩形作戰方陣——北越方面很順理成章地將其稱之為「海漢方陣」。

    在方陣正面上,火槍手可以不受阻礙地發揮出全部的火力,並以輪射反向裝彈法來保持持續不斷的射擊火力。而當敵軍衝到近處的時候,長矛兵前出或就地防禦,火槍兵則後腿到長矛方陣後面重新集結。如果要避免側翼或者後方的襲擊,那麼這5個作戰中隊還可以從用棋盤格式的部署方式。作戰中隊的數目越多,棋盤式的部署就越有威力。

    古斯塔夫方陣會在每個中隊增加96名滑膛槍士兵,以近一步增加作戰寬度,但「海漢方陣」考慮到北越火槍兵的數目有限,沒有採取這種策略,而是將炮兵作為戰場支援火力佈置到方陣間隙當中。考慮到機動能力,軍警部為北越火器部隊挑選的戰場支援火力是六磅炮,每個方陣配三門火炮,剛好將鄭氏分兩次購買的一共十五門六磅炮全部派上用場。至於12磅炮因為炮身較為沉重,需要牲畜牽引,在戰場上轉移不便,必須得在陣地戰或是城池戰的時候才能派上用場,野戰或者遭遇戰就不太適合了。

    而同時接受海漢訓練的北越軍官,他們所學習的內容便是最基本的槍矛方陣以及步炮結合戰術。軍警部認為這批學員在結業之後,可以讓北越組織起一支像樣的火槍兵方陣部隊,再配上工兵、輜重、後勤、偵查等連隊,大概能夠形成一支總數三千人左右的「精銳」,在整個中南半島來說肯定應該是首屈一指了。在戰場上打上幾次實戰之後,這支已經花去鄭氏數十萬兩白銀的部隊就足以成為鄭氏的看家法寶了。

    當然,由於武器上存在著性能的代差,北越想要依靠這支部隊對付穿越集團可是遠遠不夠看的。不管是火器的精準度、射程、威力,還是部隊的訓練方法、作戰方式,這支傀儡部隊與穿越眾親手調教的海漢民兵都還有著較大的實力差距。最重要的是,北越的火器部隊在彈藥上完全依賴於穿越集團的供給,只要北越的指揮官沒發瘋,就肯定不會下令讓他們與海漢方面做對。

    但事情偏偏就沒有那麼順利,北越的軍隊最近在戰場上連連吃了幾次敗仗,戰線也從之前的順化逐步北移,現在已經到了南廣平和河靜之間。而這個冷兵器時代的戰爭一旦出現某一方潰敗的狀況,就很難在撤退途中有效組織起防守陣線,往往一退就是上百里甚至數百里,才能夠收攏潰兵重新組織人馬,因此北越方面對於內戰的局面相當憂慮,並派出使者來到涂山半島的訓練營,希望能夠獲得海漢方面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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