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1627崛起南海 作者:零點浪漫(連載中)

 
Babcorn 2016-11-29 06:34: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14 620720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4
270.第270章 北越軍的防禦手段

     在避開了連續幾輪來自頭頂上的弓箭打擊之後,終於有南越的步兵扛著木盾抵近了防線。只是面對高度足足一丈有餘的寨牆,一手持盾一手拿武器的小股步兵並沒有太好的攻擊辦法,只能將身子儘量蜷縮在木盾後面,期望後面扛梯子的能快點衝上來。

    北越軍在易受到攻擊的地段都立起了高大的圓木牆作為防禦手段,並且部分地段還依據地形修建出了梯級防禦工事,就算被對手攻破第一道防線,也可以退守到地勢更高一級的工事後繼續防守。而目前遭受攻擊的這段防線就修築了三層梯級防線,在防線後面也聚集了成千的守軍,想要攻克這裡並非易事。

    隨著衝到木牆下面的南越步兵越來越多,北越弓兵的殺傷力也在逐漸減小。已經有木梯開始從下面搭上了牆頭,立刻便有步兵蟻附而上,不過第一個將身子探到牆頭上的南越兵直接就被數支長矛紮了個通透,從梯子上摔了下來。而這個時候雙方的弓兵也調整了策略,開始向著更遠的距離進行拋射式攻擊,以免誤傷到已經處於交戰狀態的自己人。

    這種短兵相接的傷亡要遠遠超過先前的遠程打擊,穆馮二人看到攀上牆頭的南越兵不斷被寨牆後方的長矛陣戳下牆頭。但悍不畏死的人也相當多,甚至有人登上牆頭之後就挺著木盾直接飛撲進了牆後的長矛陣,只要能將前方的長矛兵壓倒一小片,後面跟著上來的同伴就能多出那麼一絲作出反應的時間。

    「凶殘啊!」馮安楠舉著攝像機嘆道:「南越這些打前陣的還是農兵,居然都能這麼拼,看來我們之前認為農兵沒有戰鬥力的想法是有點偏激了!」

    「後面有督戰隊跟著,這些農兵退不下去,只能拚命了。」穆夏柏對於出現這種局面的原因倒是看得更為透徹:「不過安南這些兵的確有股子狠勁,難怪這個國家連著打了幾百年仗都沒有被真正征服過!今後我們來這裡作戰,還得謹慎一點才行,不能小看了這些猴子兵。」

    「我覺得將來倒是可以考慮多吸收一些安南的兵源。」馮安楠說道:「從我們在訓練營接觸的那些學員就看得出來,這幫猴子兵根本就不怕打仗,而且對生死也看得很淡。這種兵,上了戰場才能拚命啊!」

    「執委會應該不會同意你的想法。」穆夏柏對此持有不同的看法:「執委會只是想把安南軍隊變成協從軍,可並沒有把他們納入到直屬部隊的念頭。依我看,頂多能像錢天敦那樣,從北越移民裡招一些兵就不錯了。」

    兩人說話之間,已經有越來越多的木梯搭上了牆頭,攻上牆頭的地方也從最初的一兩處很快擴大到了四五處。已經有南越步兵翻過牆頭,開始與北越軍正面作戰。而先前還佔據一些優勢的北越軍,現在則已經開始在混戰中出現了傷亡。

    「北越軍有點撐不住啊!」馮安楠看到北越守軍已經開始逐步退向更高一級的二層防線,忍不住有些擔心了。從南越發起進攻到現在還不到半個小時,北越軍就已經隱隱有點撐不住了,而南越軍後面還有好幾波的攻擊力量沒有投入戰場,這麼個打法真能守得住陣地?

    「我看未必啊,北越軍這是有意識地在後撤。」穆夏柏說道:「北越軍修築這種階梯式的防禦工事還是很有講究的,第一和第二層防線之間的平台非常狹小,能夠容納的士兵數量也極為有限,南越軍要以此作為向上攻擊的平台,那就沒攻打第一層這麼容易了。」

    穆夏柏這麼一解說,馮安楠也注意到了這個事實:「他們有意把第一層防線讓出來,借此來減小自己受到的攻擊壓力……這個鄭柏還真有兩把刷子!」

    「要是沒兩把刷子,也就不會被鄭氏委以重任統領這支大軍了。」或許是眼前的戰事太激烈,穆夏柏一刻都沒有放下過望遠鏡:「來之前我還有點擔心北越的主將會是個庸才,但看樣子我的擔心是有點多餘了。」

    果然在北越軍慢慢退出第一道防線之後,南越軍的進攻速度反而放緩了不少——第二波步兵此時已經抵達了第一道寨牆下面,但由於一二兩道防線之間的空間非常狹小,所以能夠進入這個平台對第二道防線發起攻擊的士兵數量也極其有限,大量南越步兵只能在第一道寨牆下面候命。只有上方的同伴進攻取得了進展,又或是死傷退下來,寨牆下的士兵才能有補充上去的空間。

    而北越軍的防禦重點顯然就是第二道防線,在這道防線上佈防的明顯是北越正規軍,多數都身著鐵甲或是有裝備護住身體要害,相比自下往上發起進攻的南越農兵的戰鬥力要強出不少。於是這條防線立刻便成了南越軍的絞肉機,雖然不斷有後方的步兵補充上來,但廝殺了半個小時之後,仍然不得寸進,反倒是在第一二兩道防線之間的平台上留下了數百具屍體。

    而南越在另一路的攻擊進度比這邊也好不到哪裡去,由於地勢比較陡峭,南越軍在攻擊第一道防線時便付出了更大的傷亡,這個時候也正陷入到階梯式防禦工事的陷阱中無法自拔。

    「南越軍打不下來了。」穆夏柏總算是放下瞭望遠鏡,對戰局的走勢作出了判斷:「北越軍的防禦工事的確是充分利用了地形優勢,南越軍空有兵力優勢,但能夠投入兵力的作戰面太小,體現不出這種優勢。這條山嶺防線雖然足足有十里長,但真正適合大部隊進攻的地方也就那麼幾個戰略要點而已。南越軍如果想要從正面攻破這道防線,恐怕真的就只能用人命來填了!」

    「如果是讓你來指揮部隊攻打這個山嶺陣地,你打算怎麼做?」馮安楠饒有興趣地問道。

    穆夏柏沉默了一陣,才開口回答道:「如果只是冷兵器的作戰方式,那恐怕很難在正面戰場上打開缺口,得採用一些非常規手段才行,比如夜襲、火攻,但以南越軍的士兵素質來說,這些作戰方式大概很難奏效,搞不好反而會把自己給坑進去。依我看,最好的辦法還是直接繞過這條防線。」

    「那可就難了,我們一路南下看到的船全都是只載十來個人的小船,南越那邊的情況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要用這種船運幾萬軍隊繞過這道防線,那得要上千艘才行。」馮安楠嘖嘖嘆道。

    穆夏柏道:「我在訓練營聽學員說起過,以前安南還是有些大海船的,不過在前面幾次的內戰裡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而且海船的建造和維護費用太高,性價比不如廉價的農兵,慢慢地雙方就都沒有再造新船參戰的想法了。所以現在南下給這支軍隊運糧的這些海船,全都是噸位不超過二十噸的小船,根本不具備什麼作戰能力,這倒是跟大本營的預測很一致。」

    「至少我們作戰的時候不用擔心被人從海上抄了後路。」馮安楠笑笑道:「看樣子南越軍已經打不下去準備要撤了。」

    在第二道防線前的狹小空間內丟下數百具屍體之後,能讓進攻的南越軍落腳的地方越來越少,步兵們不得不踩在屍堆上作戰,這難度甚至已經遠遠超過了之前從陡坡下方爬梯進攻的時候。這種狀況再繼續強行進攻,也不過是徒增傷亡而已了。

    果然很快南越軍後方便響起了收兵的鑼聲,倖存下來的步兵們以最快的速度從戰線上撤了下來。然後在弓兵的掩護之下回到了山坡的密林之中。而北越軍則是發出了一陣歡呼聲,以這樣的方式來慶祝這場戰鬥的勝利。穆夏柏抬手看了看手錶,整場戰鬥從南越軍出兵到退兵,共耗時三小時出頭,但他作為親歷者卻覺得似乎只過去了片刻而已。

    「我們也過去看看吧。」馮安楠提議道。

    向鄭柏留在這處據點的軍官說明情況之後,一小隊北越軍護送著穆馮二人來到了剛才戰況最為激烈的這段防線上,在這裡他們見到了剛剛親自指揮了這次作戰的鄭柏。

    「鄭將軍辛苦了!」穆夏柏現在對鄭柏也有了新的看法,態度比先前也更為謹慎。這無關於所處的國度和立場,而是對他剛才在作戰指揮中所表現出的軍事素質的尊重。

    「兩位觀我軍作戰,可有什麼心得?」鄭柏喝了一口水之後,才對穆馮二人提問道。

    「貴軍的防禦作戰做得非常好,簡直無可挑剔,戰術已經非常成熟了。」穆夏柏由衷地誇獎道。

    「如果就這麼僵持下去,我看再打上幾個月,南邊的叛軍也不太可能攻破這條防線。」馮安楠對北越軍隊的表現同樣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雖然執委會和軍警部制定這個軍事介入方案的基礎就是要「趁人之危」,但穆馮二人也不得不承認,北越軍隊在這裡的戰局似乎還沒有惡化到想像中那麼危險的程度,至少現在看上還是一副很能打的樣子。如果戰局繼續照此發展下去,那佔據軍隊數量優勢的南越搞不好會在這個血肉磨盤裡被北越軍一點一點地磨掉優勢。

    「我們不可能再跟阮逆打上幾個月。」得到了穆馮二人的稱讚之後,鄭柏臉上並無半點欣喜之色,反倒是顯得很疲倦:「阮逆有佔城國可以提供一部分物資和財力的支持,但我們沒有,我們為了這次戰爭征發了大量的農兵,要是再打幾個月,就會直接導致糧食全面減產,另外維持規模這麼龐大的軍隊作戰,也需要非常多的開支。到時候就算我們打贏了,也無力再南下討伐阮逆了。剛才兩位都看到我們的士兵是如何英勇作戰,但如果他們長時間拿不到承諾的軍餉和賞銀,那士氣和戰力還是會很快下滑。」

    鄭柏說著抬手指向南方道:「阮逆明知攻不下這條防線,但還是堅持每天都來攻打,他們就是為了跟我們拼消耗。不僅僅是士兵,還有財力和物資。這裡距離升龍府有八百里之遙,但距離阮逆控制的廣治只有三百里不到,不管是運糧還是運兵,我們都得要多出一倍以上的消耗。這場仗打得越久,對阮逆的優勢就會越明顯!」

    穆馮二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都是心道這鄭柏居然能對戰局有這等認識和分析,看來他可不僅僅只是一個赳赳武夫而已。升龍府方面倒是下了決心跟南方長期對峙下去,但北越軍前方的指揮官顯然不認為長期對峙是一個好的解決辦法。

    此時有親兵過來,在鄭柏耳邊低聲稟報了幾句,鄭柏點點頭,對穆馮二人道:「兩位可願跟我去陣前一觀?」

    「那就請鄭將軍引路了。」

    穆夏柏和馮安楠在穿越前雖然都是軍旅出身,心志也算是堅強,並且剛才還在遠處觀察了整場戰鬥的經過,但當他們看到戰場上重重疊疊的屍體之後,還是難以壓制住心頭所受到的衝擊。

    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表明了這場戰鬥的慘烈程度,一些低窪不平的地方,大片的血液已經開始凝結成塊。一隊隊的輔兵和民夫進入戰場,將己方士兵的身體抬到後方處理,而那些戰死在這裡的南越士兵就沒那麼好運了,等天黑之後,民夫會把他們的屍體全都拋到山坡下的密林邊緣,任其自生自滅。等明天南越軍再次發起攻擊的時候,戰死同伴的屍體就會成為打擊他們心理的第一道武器。

    穆馮二人這才明白,為什麼這裡的血腥味之中還夾著一股濃重的屍臭味,看樣子數十米之外的那片密林中還有為數不少的南越士兵的屍體。這些南越士兵在跨過腐爛的屍體之後還能鼓起勇氣發動進攻,也足見他們的強悍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可以稱其為野蠻了。

    鄭柏帶著穆馮二人一邊巡視戰場,一邊介紹這次的戰果。南越軍隊在兩處戰場上一共留下了一千一百多具屍體,是近十天來傷亡最多的一次。而稍佔優勢的北越軍隊同樣不能避免傷亡,直接戰死的人數就超過了三百人,另外還有數百名傷兵會因為傷勢將在一段時期內失去戰鬥能力。

    在屍體被清空的地段,立刻便有工匠進入,開始修補受損的寨牆和防禦工事,一部分被南越軍扒倒或是砍伐的木牆,都會在最短時間內重新立好。另外還有民夫抬著一擔擔的沙土進場,將那些顯眼的血坑掩埋掉。這樣做的原因倒不單單是為了讓駐守的士兵能夠免受血腥味的困擾,更主要的是避免因此而在防線上滋生蚊蟲,導致出現疫病。各種善後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看來北越軍倒是已經在這裡守出了經驗。

    「鄭將軍就這麼放心大膽地讓工匠和民夫進場,要是對手抓住這時機再發動一次進攻,豈不是會搞得手忙腳亂?」馮安楠雖然對北越的善後安排很是欣賞,但仍然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鄭柏很難得地笑了笑道:「阮逆的確是這麼幹過,不過吃了幾次虧之後,他們就再也不會上當了。如今是派了真的工匠和民夫打掃戰場,阮逆卻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馮安楠恍然大悟道:「原來鄭將軍是以此為計,打過他們的埋伏?」

    鄭柏道:「彫蟲小技而已,兩位見笑了!」

    說罷他抬頭看了看天色,接著又道:「今天時辰已經有點晚了,看樣子不會再發動第二次進攻,兩位可以下山回營歇息了。」

    兩人被鄭柏的親兵護送回到了中軍大營,當晚便開始分頭整理今天的觀戰所得。從大的發展方向來說,安南的內戰戰況基本符合大本營的判斷,但具體的戰局卻有頗多出乎了軍警部預料的地方。不管是戰鬥的殘酷性還是雙方各出奇招的戰術攻防,都有很多值得軍警部重視的要點,否則數日之後海漢民團踏上這處戰場作戰,有可能會在戰術安排上出現錯漏,造成不應有的損失。

    另外引起兩人重視的還有北越軍的這位指揮官鄭柏,不但頗懂軍略,大局觀似乎也相當不錯,並且對於海漢的援助也沒有任何排斥反感的表現。如果北越在此之後能打出漂亮的翻身仗,那麼這個鄭柏今後在北越軍方的地位可能還會進一步上升,對穿越集團而言,這應該是一個值得結交和維護關係的對象。

    兩人所整理出來的報告,都在當晚就用電台分別發往了涂山半島和勝利港,以供後方的行動策劃人員進行參考。除此之外,他們還得準備好第二天與鄭柏的會談內容,就海漢民團所需的人員、物資和作戰方略上的支持向對方提出要求。而其中首當其衝的,便是讓北越方面派出民夫,提前在北邊的永安港修建碼頭和後勤基地。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4
271.第271章 登陸演習

     第二天一早,穆馮二人便找到鄭柏,向他提出需要一批民夫到後方修築碼頭和營地的要求。對此鄭柏很爽快地答應下來,並且立刻劃撥了一千人的民夫交給他們指揮。不過在接下來商量作戰任務分配的時候,雙方卻是有著不同的主張。

    鄭柏希望海漢軍能夠在山嶺防線協助北越軍進行防守作戰,但穆馮二人卻認為應該從海上直接繞到南越軍的側後方,對其後路進行襲擾攻擊。

    馮安楠道:「鄭將軍昨天也說過,戰局僵持不下對貴方來說並不是好消息,但要打退南部叛軍的進攻,僅僅守住這條防線是不夠的,我們還是得想辦法主動出擊才行。」

    鄭柏搖頭道:「主動出擊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但是否可行也要看雙方的實力對比。貴方派來的援軍不過千人,就算英勇善戰,又如何應付得了幾十倍的敵人?繞道敵後,若是戰事不順,到時候想撤出來都難啊!就算阮逆如今戰局佔優,也不敢妄自從海上繞過這條防線攻我後路,兩位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不止千人,貴方在涂山訓練營的這批人也會跟我們一起行動。」穆夏柏接過話頭道:「我們這個作戰方案也並不是孤立無援的,我方所出動的海船都有一定的武裝,必要可以讓船在近岸的地方提供炮火掩護,以便讓岸上的部隊順利撤出來。」

    穆夏柏這話倒是不吹牛,執委會和海運部一直都在不停地對手中的船隻進行改造,其中一個要點就是在船上加裝炮位。在機械式制退炮座定型量產之後,前期收羅來的這些四百料的海船都紛紛接受改裝,在甲板上安裝了標準規格的加固基座,戰時只需將炮座固定上去,加派炮手上船,就可以立刻化身為武裝商船。當然,限於排水量和原有的船體結構、甲板佈置,不可能變成像「探索號」一樣的專業炮艦,一般頂多就在兩舷各加裝兩門炮而已。這種船的單體作戰能力不高,但如果是組成了一定規模的船隊之後,那火力輸出就不容小覷了。

    不過步炮配合的戰術截止目前也只是在勝利港的訓練營中進行過幾次初級的演練,到時候在戰場上實際用起來會有什麼樣的效果,就算是軍警部的幾名高官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至於更高級的兩棲配合作戰,軍艦掩護陸軍登陸等等,不要說放在這個年代,就是幾百年之後也是屬於難度極高的作戰科目,如果操作得不好,作戰過程中部隊自行發生混亂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但南北越的交戰區都臨近海岸,而海漢民團除了武器之外,另外一項明顯的優勢就是海上的機動能力,要想充分把兩種優勢都利用起來,那麼通過搶灘登陸來尋找戰機的作戰方式幾乎就是唯一的選擇了。

    為了避免這種悲劇的發生,軍警部也在進行著非常有針對性的作戰訓練。不過為了不讓勝利港的居民們因此感到恐慌,訓練演習的地點被安排到了位於勝利港西南的鹿回頭半島上。

    數艘海船抵近鹿回頭半島東岸的沙灘之後,十幾艘由人力滑動的小船迅速地竄到前方近岸處依次停住,船上的工兵在船頭船尾處迅速地打下木樁。這些木樁通過船板上特意留出的孔洞扎入到海岸裡,藉以固定住小船。在此同時各艘小船之間也已經用木板連接起來,僅僅只用了二十分鐘左右,幾道簡易的浮動式棧橋就已經搭建完成了。

    荷槍實彈的民團士兵立刻從船舷的繩網攀附而下,結隊登岸。先行登岸的士兵迅速在岸上展開了陣形,並在指揮官的命令下,工兵立刻開始構築防禦工事,火槍兵則是結陣向對面的假想敵進行射擊。與此同時被拆分成炮身、炮座、輪轂等幾個部分的陸軍炮和彈藥也被吊裝到浮動棧橋上,它們將由一種小巧的平板兩輪手推車轉運到岸上,經過簡單的組裝之後就可以立刻開始攻擊。

    值得一提的是這種兩輪車是木工車間按照軍警部的要求,特別研發出來的一種多用途工具。除了能夠在戰場上擔當軍用物資的運輸工具之外,它還能夠變身為擔架車,承擔快速運輸傷員的任務,只需一個身強力壯的民夫便能迅速轉運至少兩名失去移動能力的傷員。另外在類似搶灘作戰的這種環境中,登陸部隊在初期缺乏正面遮蔽掩體的保護,要構築臨時陣地不太容易。而兩輪車就極好地解決了這個問題——只要把車子豎立起來,從後面打開車底的特製撐桿頂在地上,兩輪車就立刻化身為寬約一米,高約一米五的落地式盾牆。而火槍兵就可以藏身在這盾牆的後面,放心大膽地利用火力優勢對敵人進行射擊。

    對手如果想要在遠距離上摧毀這種盾牆,只能使用火炮或是投石機之類的重型武器,而不管對手選擇什麼樣的武器,其射程和精度肯定都遠遠不如民團所配備的火炮,如果進行對射,吃虧的一方肯定不會是民團。

    木工車間在設計這款兩輪車的時候也算是動了不少巧思,比如讓兩輪之間的距離略低於車體寬度,這樣轉化為盾牆模式的時候就可以達到無縫連接的效果。車身的底板採用了木質緊密的檀木,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車體重量,但厚實的木板足以抵抗正面的弓弩攢射,在百米距離上應對火繩槍的子彈也具有相當好的防護能力。木製輪轂有意識進行了加寬,以防止車身在類似沙灘這樣的軟質地面上迅速下陷。

    如果一定要挑毛病的話,那大概就是減震系統的缺乏會讓這種載重小車的使用壽命大大縮短。但這倒不是執委會摳門,而是軍警部要求的交貨期趕得太急,來不及給這種小車生產安裝專門的減震裝置。不過這也無傷大雅,反正這一批車也只是試驗性質,等在安南戰場上進行了實際應用之後,相關部門肯定還會對設計方案做進一步的改進。

    軍警部一口氣下了兩百輛小車的訂單,但照現在的生產進度來看,木工車間能不能在出兵之前完成交貨仍然是一個未知數。這倒不是木工車間沒有傾盡全力,車間主任蔡弘展已經連著有四五天沒有出過廠房了,手下的工人更是三班倒,一刻不停地在趕製訂單。木工車間這次需要完成的訂單可不僅僅只是二百輛多用途小車而已,他們同時還要完成一千五百支長矛矛桿、大量的船舶備用件,以及為火槍組裝車間生產二七式燧發槍槍托,配合海運部造船廠對現有船隻進行改造等等,生產任務極其繁重。

    在登陸演習進行到三十五分鐘的時候,首批登岸的六門火炮已經裝填完畢打出了第一發炮彈。同時由多功能小車構築的左右兩道五十米寬的防禦工事也已經完成,足足兩個連的火槍兵分別駐守在兩道工事的後面,火力的密集程度完全可以擊退上千名冷兵器步兵的衝擊。而在兩道防線的中間和側翼都佈置了火炮,讓火力輸出得到了進一步加強。而這個時候多功能小車構築的防禦工事又體現出了另一個好處——它可以非常方便地隨著戰局的走勢進行移動,充分掩護己方部隊前進或是後退。

    站在「探索號」船頭的陶東來放下望遠鏡,對旁邊的顏楚傑道:「過程還算順利,不過我認為行動速度還有必要進一步提高,你明白我意思嗎?」

    顏楚傑點點頭道:「現在的演習沒有外界的壓力,如果真實登陸時遭到敵方的襲擾,那登陸的速度肯定會比現在要慢得多。」

    陶東來道:「我們的部隊在陸地上沒有什麼機動力優勢可言,所以我們選擇的登陸地點也不能距離敵軍太遠,這樣一來登陸時被敵軍發現的可能性很大,因此各種極端情況都要提前考慮到才行。」

    基礎防線構築起來之後,後方的工兵和民夫迅速地將各種物資從船上轉運到岸邊。工兵在指揮官的命令之下,沿著盾牆外沿很快佈置了兩道間斷式的鐵絲網防線,封鎖住那些比較容易被步兵突破的地段和火器部隊射擊盲點。這種蛇腹型鐵絲網完全借鑑了後世的形制,佈置和收攏都非常方便,作為封鎖道路的工具,效果不比拒馬鹿砦之類的傳統工具差。唯一比較遺憾的是限於製作工藝和成本,暫時還沒法大批量生產那種帶有鋼製刀片的刀刺網。不過好在庫存的穿越物資中倒是還有一批刀刺網,只在登陸初期一號基地尚未建成時用過一段時間,為了這次的大行動也全部都撥給了軍警部。

    兩道防線建好之後,後方的工兵便開始大張旗鼓地修建寨牆,搭建帳篷了。登陸部隊所使用更多寨牆也是借鑑了多功能小車的設計,採用了預製結構,在地上挖出淺溝之後,將寨牆成排成排地埋設進去,後方用撐桿和土包抵住,與火槍、火炮的陣地自然地連接成一片。

    僅僅耗時兩個小時,登陸部隊已經完成了基本的防線構建和營地搭建。這個成績在同時代的軍隊中還說不上最優秀,但如果以質量而言,這個灘頭陣地的可靠程度絲毫不亞於同時代部隊花費十倍時間構築起來的陣地。

    參觀完這場演習的軍警部大佬們也紛紛鼓掌,對民團士兵們的優異表現給予了充分的肯定。王湯姆由衷地讚道:「古中尉帶兵可是真有一套啊!相比幾百年之後的登陸戰,可以說我們唯一缺少的就是專用的登陸艇了。」

    「勝利港還停著一艘呢,你要不要把它開到海對面去嚇嚇那些猴子兵?」陶東來打趣道。

    王湯姆聳聳肩道:「如果執委會能把庫存那點柴油全都批給我,那我也很樂意去完成這個任務。」

    1628年1月7日,執委會通過決議,以「海外駐軍防務調動及海上軍演」的名義,對本地民眾預告了近期的大型軍事行動。

    這個決議也是執委會考慮再三之後才作出的,最近所有單位都在加班加點生產軍用物資,民團士兵加緊演練,這一切肯定是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如果執委會一直對此保持沉默,反而會讓本地民眾心存疑慮。而如果直接宣佈對外用兵,似乎缺乏堂而皇之的理由——總不能說我們打這一仗的目的是為了控制安南吧?

    而且還有另一個弊端是執委會不得不防的,本地武裝力量的大規模調動之後,勢必會留下一定的空檔,這個消息要是傳出去,搞不好會招來海盜之類覬覦者。雖然請了羅升東這個有國家正規執照的保鏢過來,但羅升東和他那幫手下的戰鬥力也很堪憂,只能當個門面來用而已。因此執委會在對內公佈消息的時候並未確切指出民團調動的範圍和海上演習訓練的地點,甚至在民團中,普通民兵也並不知道這次所謂的調動軍演的真實目的。

    至於說後續何時才向本地民眾公佈真相,執委會認為這還得要視行動的進展而定。在執委會的計畫中,這次的軍事行動不單單是對安南國內政治局面走勢的干涉,同時也要利用軍事上的勝利來提振控制區內的民心士氣,增加歸化民對穿越政權的認同感。

    1月10日,施耐德與李奈一同返回廣州。李奈倒是很想繼續待在勝利港,因為他也已經看出海漢人這次可不是鬧著玩的,估計真的是要跟外面的某股勢力幹一仗了。當然這個作戰對象肯定不會是大明,因為崖州水寨的水兵幾乎全被羅升東搬過來,擺明是要在海漢民團外出期間擔當起看家的任務了。李奈很想第一時間就能獲得進一步的消息,但他的老爹李繼峰近期六十大壽,他這個當小兒子的肯定要回去敬一份孝心,因此只能怏怏地離開了勝利港。至於「福瑞豐」在勝利港的生意自有手下打理,還有魏平這個「合作夥伴」代為照看,李奈倒是非常地放心。

    而施耐德此行也承擔著另一個新任務,那就是在廣州地區以駐廣辦為依託,開設一家能夠在廣州和勝利港兩地通存通兌的票號,以方便兩地間的海貿往來——真實的目的當然還是逐步向外推廣穿越集團先進的金融制度,以經濟搭台的方式慢慢影響大明對海漢的態度。

    這個通存通兌的計畫原本是安排在1628年年中甚至是下半年的時候,因為大量的銀錢往來必然要求穿越集團手中有大量的貴金屬能夠隨時調動才行。從十月開始,財政部已經在崖州依託駐崖辦開始試驗性運行通存通兌業務。因為崖州方方面面的關係都已經在此之前處理得妥妥噹噹,幾家固定的貿易客戶也很熟悉了,因此運作起來也較為順利,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過什麼岔子。

    而近幾個月來軍火貿易所取得的進展已經大大超過了先前的預料,各種工業品貿易也不斷地在擴大著規模,數以十萬兩的現銀湧入了穿越集團的口袋中,加上這一仗之後,北越方面至少又得支付十萬兩以上的「勞務費用」給穿越集團,以施耐德為首的金融管理層認為在廣州設立通存通兌機構的時機已經成熟,可以提前付諸實施了。

    這次隨施耐德一起北上的貨船上,裝了足足十五萬兩現銀和兩千兩黃金,這也是穿越之後最大的一筆銀錢流動,為此執委會還特別派了一個班的武裝人員隨船押運。不過為了避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執委會也只派出了寧崎作為代表到碼頭送行。

    於大山這天也早早請了假,到碼頭給兒子送行。這此施耐德回勝利港述職,於小寶也有幸跟著回來享受了人生的第一次探親假。上次離開勝利港時穿的那身青布長褂,這次已經換成了緞面的新衣服——於大山在王財的勸說之下最終還是花「重金」買了上好的布料,替兒子做了一身新行頭。

    眼看著兒子去了廣州三個月就長了一大截,於大山又是欣慰又是不捨,將整理好的包裹塞到了於小寶手中:「這是你最愛吃的魷魚乾和芒果,裡面還有三顆奶糖,可是稀罕物,你爹厚著臉皮找首長要來的,省著點吃!」

    「爹,魷魚乾這些東西廣州都能買到的,不用專門準備了。還有,別再私底下向首長討要東西了,這樣影響不好!」於小寶悻悻地說道。

    於大山壓低了聲音道:「包裹裡還給你裝了二十元流通券,你到了廣州,讓施先生幫你換成銀子,看看有合適的姑娘,就早點把親給訂了。你也知道勝利港這地方姑娘少,連首長們都還沒著落,等輪到我們這種人家不知得等到什麼時候去了。」

    「老爹你……」於小寶一時不知該生氣還是該發笑才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4
272.第272章 黎峒變化

     「還有件東西,我本來尋思著該不該交給你。」於大山面露猶豫之色,但最終還是伸手入懷,掏出了一件東西遞到於小寶面前:「還是給你吧!這是符力托我帶給你的一把小刀,他說今天不能來送你了。」

    「這是他隨身帶的那把刀子啊!」於小寶一眼就認出了好朋友的東西:「我前天見他的時候他還說要來碼頭送我,這怎麼回事?」

    這把匕首還是當初黎區工作組第一次拜訪符山峒時送給峒主符諾的禮物——陽江造卡巴1218。雖然只是後世大陽江出品的山寨貨,不過在這個時代的黎峒卻無異於絕世神兵了,這匕首一直被符力當成了寶貝隨身帶著。

    「執委會打算盡快再招一批黎人民兵,符力回他的峒裡幫著招人去了。這是昨天他那個在碼頭做事的堂兄帶過來的。」於大山頓了頓,輕輕地說道:「我聽說首長已經准了符力加入民團。這小子……大概是不準備接他爺爺的位子了!」

    「難怪他把刀送給我,進了民團可就能用上統一配發的武器了!」於小寶也為好朋友能夠實現一直以來的夢想而感到高興,至於符力會不會繼任符山峒的峒主職位,並不是他現在所在意的事情:「爹,你說我要是能跟符力一起進民團穿軍裝該多好!」

    「你小子別做白日夢了!」於大山直接啪地一下拍在於小寶腦門上,像是要把他從夢中打醒一樣:「老實在廣州待著,把施先生伺候好了,多學些本事!別整天想著當兵打仗的事情,都是給執委會做事,你現在的差事可比符力好多了,做人要惜福!」

    於小寶嘿嘿傻笑了幾聲,正待說話,卻見於大山身後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張叔來了!」

    於大山一回頭,見是船廠的歸化民工頭張天貴,雖說兩人都是目前受到器重的歸化民幹部,私底下頗有點較勁的意思,不過碰面的時候還是會打聲招呼。

    於大山見張天貴身後的手裡也提著個大包裹,便主動問道:「老張,是不是有東西要帶給你兒子?」

    張天貴尷尬地笑笑道:「是啊……本來想托哪位首長帶過去,但這次我們海運部沒有首長去廣州……」

    張天貴的小兒子張千智是和於小寶一起,作為第二批成員在去年九月加入到駐廣辦的編制裡。不過與於小寶有所不同的是,張千智是跟著情報頭子何夕做事,在駐廣辦待著的時間並不算多。而這次施耐德返回勝利港述職,何夕這個駐廣辦副主任就作為臨時一把手坐鎮廣州,因此張千智這個小跟班此次也未能返鄉探親。

    於大山沒等他說完,便對於小寶道:「還不替你張叔把包裹接過去?」

    「這……這怎麼好意思?」張天貴大概是沒料到於大山會這麼主動,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駐廣辦就他們兩個小輩,都是勝利港出去的人,不互相照應著怎麼成?」於大山說著又給了於小寶背上一巴掌:「小寶你說對不?」

    「老爹輕點啊!」於小寶忍不住叫了一聲,然後從張天貴手裡接過了包裹:「張叔你放心,我跟千智關係好著呢!東西我一定好好地幫你帶到。」

    「那就謝謝小寶了!」張天貴臉上的神情也變得輕鬆起來:「麻煩你帶個話,讓他在廣州老老實實做事,跟著何先生好好學本事,家裡一切都好不用擔心……嗯,就是這樣了。」

    「跟我爹說的一模一樣啊!」於小寶笑著應了下來。

    於大山和張天貴對視一眼,不禁都搖頭苦笑。做父母的心思,這些當兒女的恐怕還得過幾年才能體會得到。不過他們小小年紀就已經在首長們身邊做事,過得幾年之後,地位和成就都應該會大大地超過父輩了。

    於小寶所乘坐的貨船離開勝利港的時候,符力正在符山峒勸說他爺爺符諾接受海漢人所開出的條件。

    由於近期的軍事行動需要調集大量軍力,勝利港即將面臨一段時間的防禦空虛,一部分對軍警部擴軍計畫一直持有反對意見的人也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短視,開始轉變態度重新考慮軍警部以前所提出的擴軍方案。

    在此之前軍警部曾經提出過一個針對黎苗兩族的徵兵計畫,但在執委會討論時沒有獲得通過,因此也被壓了下來。這個計畫的出發點便是以海南島上的黎人、苗人作為現階段的主要兵源,因為黎苗兩族的聚居點大多在內陸山區,文化程度普遍偏低,不管是作為產業工人還是專業農民,都必須經過很長時間的培訓才能勉強勝任。而事實上走出山區為穿越集團打工的黎人苗人,的確多數都是在從事單純的重體力勞動,如伐木、採掘、築路等等,極少有人從事技術性工種。

    但一部分在前期加入到海漢民團的黎苗青年,表現卻比較出色,他們身上所具備的勇敢、堅韌以及對環境的適應性,都是軍警部非常看重的特質。除了黎苗兩族因為世仇的原因偶爾會在營中發生鬥毆之外,可以說其他的表現都讓軍警部非常滿意。而至於世仇這種事,軍警部並不特別擔心——只要上戰場打過幾次之後,那種同仇敵愾、生死與共的戰友情誼就會迅速地衝淡原本存在的********。

    軍警部認為,大量抽調黎苗青年入伍當兵,有三個不可忽視的好處。一來可以保證兵源的戰鬥力,這些好勇鬥狠的山區青年的確比種田長大的農家子弟更加具有攻擊性,而這正是軍人所應有的一種重要素質。二來抽空附近地區黎苗兩族的青壯之後,也可以為穿越集團減少一個後顧之憂,僅僅是轄區內的治安問題就至少會比現在減少一半以上,而失去青壯之後的黎峒苗寨也只能更加依賴於穿越集團的物資供給。第三,黎苗兩族並沒有任何的依附對象,對大明地方政府也只是採取聽調不聽宣的態度,按照毛爺爺說過的「把敵人搞得少少的,把朋友搞得多多的」這一政治原則,應該儘可能將這兩族拉攏到自家陣營當中來,讓他們的青少年進入海漢軍界顯然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不過當時這個方案被提出的時候,反對意見認為在勞力緊缺的狀況下不應將大量青壯招入並沒有那麼急迫要擴張的軍警部,而且這些土生土長的黎苗青年在整批整批地掌握了槍桿子之後,會不會作出某些超出軍警部控制的舉動,誰都不敢打這個包票。於是出於種種原因,軍警部的這個有針對性的擴軍計畫最終沒有獲得通過。值得一提的是符力要求參軍的申請一直未能獲得批准,其實也的確有這方面的顧慮在內,畢竟他是符山峒的繼承人,這種在地方上具備一定政治地位和影響力的人進入到民團當中,對穿越集團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但隨著穿越集團勢力的不斷擴張,局面也在慢慢地起著變化。北越黑土港拓殖點開闢之後,大量黎苗士兵通過換防被有意識地安排到了海外駐防,與此同時大批的北越移民開始進入勝利港,沖淡了本地的黎苗兩族人口比例。而軍警部也首次得到了大量移民所帶來的人口紅利,黎苗兩族的勞動力不再是各個部門面紅耳赤爭奪的資源,軍警部得以再一次將徵召黎苗兩族青年入伍的計畫提上執委會的議事日程。

    而此時黎苗兩族兵源的優勢就開始再次凸顯出來,漢族歸化民因為語言和文化的原因,是執委會培養大量產業工人計畫的實施對象,而北越歸化民初來乍到,只能先安排一些粗笨的工作給他們完成,像民團這種具有一定政治色彩的機關,還暫時不會向他們敞開大門,頂多只是挑選一些比較優秀的人才罷了。北越歸化民目前唯一成建制的部隊,便是黑土港那支被軍警部寄予了厚望,由錢天敦親自帶隊訓練的特戰連。這樣一來,黎苗兩族無疑就成為了目前最合適的徵兵對象。

    而對於部分人所擔心的兵源比例帶來的安全問題,軍警部也有了更好的安排。隨著穿越集團控制區的擴大,軍警部現在已經可以有選擇性地將本地連隊調往外地駐防,而像黑土港特戰連隊這樣以北越移民為主的部隊,將來也可以調回勝利港地區駐防,實行異地駐防制度,大大降低軍隊底層出現不可控問題的可能性。

    在軍警部有意識的操作之下,終於專門放開了口子,批准了符力的入伍申請——這在三個月之前仍是完全不可想像的事情,當時執委會對黎峒苗寨的態度仍然是以控制為主,扶持為輔,黎苗兩族的掌權家族成員都不能進入民團系統,以免軍警部失去對部分底層士兵的控制力。

    當然,即便如此,對於符力的安排仍然是很考究的——他所在的連隊基本都以漢人為主,輔以少量的北越移民,黎苗兩族則只有他一根獨苗,這樣就在最大限度上杜絕了他以符山峒繼承人的身份影響其他士兵的可能。而且在符力擔當軍職期間,必須暫時放棄繼承符山峒峒主的權力,如果他要選擇當峒主,那麼就必須先得退伍離開民團才行,軍人與峒主兩種身份不可兼得。

    除此之外,民政部和農業部已經打算將符山峒整體搬遷,屆時符山峒這個名稱恐怕就得換一換了,符力的繼承人身份所具有的影響力自然也會弱化不少。唯一對此會感到遺憾的,大概就是當初提出扶持一個黎人傀儡領袖的寧崎了。

    符力本人對這樣的安排倒是沒有任何異議,對他來說能夠進入海漢民團穿上這身期待已久的軍裝,就已經是極大的幸福,至於當不當符山峒的峒主,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如果不是這次領了任務,符力還不太願意在剛剛入伍對軍隊的一切都充滿新鮮感的時候就回到符山峒。

    「爺爺,海漢首長的意思希望我們整個符山峒都能遷往山外,並且帶動其他的黎峒也慢慢往沿海的地方搬遷。農業部在田獨給我們劃了很多地,還會派人教我們種植香料,糧食、鐵器和其他的好東西也會敞開供應給我們,以後大家的生活都會越來越好的!」符力坐在符諾身邊,耐心地向他解釋執委會的政策。

    符諾搖頭道:「孩子們要過上好生活,要到山外面去掙錢,這我不反對,但海漢人讓我們搬遷,這麼做是要拆散黎峒。符力,搬出去之後,符山峒就不再是符山峒了啊!」

    按照執委會的規劃,三亞附近內陸地區的黎峒苗寨都是要逐步安置到山外,加入海南島的開發大軍。像符山峒這樣的黎人山寨,會被安置到田獨到鐵爐港的十里山谷中,婦女老人從事香料種植,青壯進入民團體系,小孩子則是開始接受正統的海漢式教育。執委會相信只要花上數年時間,便可以將這些山民徹底改造成新政權的擁躉。

    符力辯駁道:「爺爺,你以前說過,我們黎人並不是因為喜歡住在山裡才會這樣,如果可以選擇,我們也想過上跟漢人一樣富足的生活。但現在這樣的機會就已經擺在我們面前了,只要我們走出去,執委會就能提供給我們一切,讓我們過上漢人的生活。有瞭解執委會的照顧,以後崖州官府也不會再征我們的勞役,收我們的稅,這樣不是很好嗎?」

    「可是海漢人把我們的年輕人都拉去當兵了……」符諾仍然覺得心裡不舒服。

    「爺爺,海漢人沒有拉誰,我們去當兵也是自願的!」符力很是驕傲地挺了挺胸膛,一身嶄新的灰布軍服似乎證實了他所言非虛。

    「你去當了兵,誰來繼承這符山峒啊……」符諾看到這身海漢民團的軍服,總覺得有些刺眼。

    「爺爺,你真覺得符山峒還有必要繼承下去嗎?」符力臉上出現了與年齡不相符的嚴肅神情:「我們符山峒三百多戶,一千多人,現在住在這裡的還有多少?五百還是六百?大部分像我一樣的年輕人都已經出山了,很多已經入了歸化民的籍,為什麼我們還要守著這個地方不放?你記得以前寧先生來峒裡拜訪的時候,為什麼我們要答應和他合作嗎?」

    「記得。」符諾當然記得九個月之前寧崎是如何說服了自己,讓黎峒山民出去為海漢人工作:「他說要讓我們不再為了糧食發愁,讓年輕人都能穿得漂漂亮亮,讓孩子們都可以讀書識字!」

    「既然海漢人已經做到寧先生所承諾過的這些事,那為什麼我們就不能繼續跟他們合作,搬去更好的地方生活呢?」符力繼續勸說道:「首長們說了,到時候我們仍然可以結成村寨居住,只不過為了便於管理,在名稱上就不能再稱峒了,要改成公社。等我們搬過去之後,就會成立一個符山公社,大家還是可以在一起生活。」

    「那我們現在住的地方,就這麼拋棄了?」符諾雖然也聽得很是心動,但一想到傳承百年的符山峒要就此泯滅,心中還是非常地不甘。

    「這裡以後據說會全部用來種樹,是一種叫做……叫做橡膠樹的大樹,田獨很多地方都已經種上了。」符力一邊回想一邊應道。

    「香蕉樹?不是漫山遍野都是嗎?」符諾不解道。

    「不是香蕉,是橡膠……總之跟香蕉樹的區別很大,爺爺你有空去田獨看看就知道了。」符力起身道:「符山峒搬遷的事情,我還得跟三叔五叔他們商量商量,看看該怎麼安排才好。」

    「這條件我可還沒同意!」符諾氣鼓鼓地嚷道。

    「那爺爺你說說想要的條件?」符力一聽他這語氣,就知道是已經鬆口了。

    「得先給我們建好村子,讓我們派人去看過之後,覺得沒問題再搬!另外海漢人必須要保證我們的糧食供應才行!還有以前答應我們的那些條件,也必須繼續照辦!」符諾想了一陣,終於是提出了幾個他認為很有必要的條件。

    「好的,首長們一定會答應的!」符力重重地點了點頭,很有信心地說道。

    符力站在自己的角度上不是很理解為何執委會在前後幾個月的態度會發生轉化,但很顯然這對符山峒的父老鄉親們來說是一個極好的改變自己生活的機會。符力在勝利港居住了好幾個月,也近距離見識了勝利港地區日新月異的變化,就算他不知道執委會在這個時候安排黎峒苗寨外遷,並且準備大量招收民兵的目的,但有一件事符力認為是毫無疑問非常分明的——只有海漢執委會,才有能力改變黎人幾百年來落後貧困的生活狀態,才能帶著大家過上真正的好日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5
273.第273章 行動開始

     1628年的頭半個月時間裡,整個穿越集團都在忙於為接下來的海外軍事行動完成籌備工作,繁忙程度絲毫不亞於去年七月黑土港拓殖行動開始之前的那段時間。

    海運部下屬的二十多艘帆船大部分都已經集結到了勝利港和黑土港兩處,為此勝利港與廣州、黑土港之間的兩條航線都暫時停航。這些船倒不會全部都投入行動當中,但海運部所做的運輸方案中還是專門留出了幾條船作為機動,以備不時之需。

    勝利港目前存儲的煤炭還有一千四百餘噸,即便是黑土港運煤航線暫時停航,兩個月之內也不需擔心本地出現煤炭不足的局面。而廣州方面因為最近有大量的客商自行備船跨海來勝利港交易,短期內在貨物的運輸吞吐上也不至於出現大的問題。由於本地的工業品產量還很有限,從勝利港返回大陸的船隻普遍都有大量的空艙。大本營要送往駐廣辦的物資,也可以暫時向一些關係密切的商家租用艙位來進行裝運。

    勝利港的木工車間和造船廠都是通宵達旦,二十四小時不停地趕工,為這些貨船加裝甲板炮座。由於技術原因,在黑土港停泊的那些船就沒法進行這種戰時改裝了,只能充當純粹的運輸工具使用。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即便是能把所有的貨船進行改裝,也沒有那麼多的炮手可用。截止目前,進入正規編制的合格炮手數量還並不多,這次行動甚至不得不將尚處於訓練期的一批菜鳥炮手也暫時徵用,他們將被佈置到各艘帆船上的炮位,而登陸作戰的任務則會由剛結成不久的炮兵連來完成。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軍警部在新年伊始便再次面向本地區招收民兵,並且放開了以往固有的名額限制,大批尚未取得歸化籍的青壯都選擇了加入海漢民團這條「捷徑」。特別是黎苗兩族和新來的北越移民,在相關部門有意識的政策引導之下,更是將入伍當作了發家致富的唯一道路,參軍熱情非常高。僅僅只用了五天時間,軍警部的下屬編制中便又增加了四個連的預備役人員,連一向不苟言笑的顏楚傑最近的表情也變得輕鬆了許多。

    不過這次所招收的人員不會全部進入到民團當中,而是會分流出至少三分之一進入保安部門——也就是已經處在最後籌備階段的警察系統。隨著控制區人口的迅速增加,原有的保安隊不管是在人員數量還是管理權限上有有些不太適應了,而軍警部內部也認為是時候將軍隊和警察的職能拆分開來。當然這種拆分並不是要將警察部門從現在的軍警部拆分出去,只是在內部行政結構中進行調整,部級下面增設獨立司級單位,賦予警察系統更多的對內職能權限。當然這個機構調整還得等上一陣,兩個半月之後的穿越一週年大會上將就此作出決定。

    1月16日,軍警部和海運部的各級部門都開始召開動員會,並對行動方案作出最後的佈置。軍方由顏楚傑擔任此次行動的總指揮,一直默默無聞的哈魯恭出人意料地擊敗了眾多競爭對手出任副總指揮一職,而之前呼聲很高的王湯姆則是擔任了參謀長的職務,同時全權負責軍方與海運部之間的溝通工作。另一個副總指揮的人員則是落在了黑土港的錢天敦身上,作為被軍警部視為未來將星的人選和黑土港駐軍的主官,錢天敦擔任這個職務也無可厚非。

    到了這個時候,再瞞著下面的人說是在附近搞軍演肯定就不太合適了,畢竟這一出去就不是兩三天能回來的行程。新的說法是「近日將與安南友軍在安南國海岸進行一次聯合軍事演習」,而具體的地點和操演時間,則要等到部隊出發之後再作公佈。

    在執委會的監督之下,宣傳部門也開始吹風,向本地民眾宣傳與安南之間保持通商貿易的重要性。執委會認為當本地民眾意識到北越地區的安定對勝利港地區經濟發展起著促進作用的時候,就能夠理解並支持接下來海漢民團對北安南的軍事介入行動了。

    在這幾天裡,作為先遣隊抵達交戰地區的穆夏柏和馮安楠也不斷將前線的戰況和永安港臨時據點的建設情況以簡報的方式發回大本營。

    只要天氣晴好,南越軍隊一直對北越防線保持每天至少一次的進攻頻率。而隨著北越正規軍傷亡的逐步增加,防禦力度和士氣也在呈現下降的趨勢。畢竟天天這麼被動挨打,換作任何一支部隊都難以長期保證高昂的士氣和戰鬥力。在1月13日發生的戰鬥當中,南越步兵甚至已經攀上了最後一道防線的寨牆,若不是鄭柏親自坐鎮指揮,搞不好就被對方直接攻破了山嶺防線。但即便最後守住了這波攻勢,北越守軍也為此付出了上千士兵傷亡的代價,而南越軍則是看到了突破防線的希望,從這天開始進一步加大了對山嶺防線的攻擊力度。

    根據鄭柏自己的估計,北越守軍的作戰極限大概就是月底前後,屆時北越軍的士氣和物資供應都會陷入低谷,一旦山嶺防線被突破,那麼北越軍極有可能就此一潰千里——從目前的交戰區到北面的升龍府之間,都再無類似此地的天險可以據守。先遣隊給大本營的建議是最好能在月底之前就讓己方的援軍到位,以免戰局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另一方面,先遣隊在永安港的建設工程也已經在進行之中。鄭柏說話算話,答應劃給先遣隊的五百民夫在第二天便到位,在工兵的指揮下開始修築臨海棧橋和碼頭,平整出建設倉庫和營地所需的地基,並在兩處靠南的山口修建基本的防禦工事。但因為這些民夫缺乏足夠的鐵製勞動工具,工程進度只能用緩慢來形容,而這是先遣隊南下時所沒有料想到的狀況。不過黑土港得到消息之後已經緊急徵發了兩百名從事基建的民夫,帶了大量工具和建材,乘船趕往永安港支援。

    黑土港方面的兩個連隊已經完成了集結和物資籌備,並且分乘兩艘大船抵達了涂山半島,目前正抓緊時間與訓練營的北越火槍部隊進行合練演習。而其餘的船隻也基本都整修完畢,裝好了物資備齊了船員,隨時都可以從黑土港出發。在錢天敦帶領民團出征期間,將由民政主官周恆行暫時兼任當地軍事主官。按理說這個職位是應當由當地最高行政長官來兼任,但執委會認為顧凱的和平主義理念很容易讓他在這個職位上對形勢作出錯誤判斷,權衡再三之後還是把這個臨時權限交給了周恆行。

    顧凱對於這個工作安排倒是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和牴觸,畢竟他不會在黑土港的職位上一直做下去,司法部門的籌建工作可是在等著他回去主持大局,他未來的事業方向也並不在黑土港這個小地方。而他很清楚執委會對於黑土港的接班人選,最中意的便是綜合能力比較突出的周恆行了。周恆行能早一點開始熟悉其他部門的事務,對今後順利接任顧凱的職位也是有好處的。

    1月18日,大本營的籌備工作終於告一段落,執委會向軍警部下達了開始「圓月行動」的命令——所謂的「圓月」,就是直取援越的諧音而已。當天下午,執委會宣佈勝利港地區進入戰備狀態,晚八點之後對港區實行宵禁,包括穿越眾在內的所有非執勤人員都不允許隨意出入,這個宵禁令將一直持續到出征的民團部隊歸來為止。

    這樣做肯定會影響到剛剛開始進入運行的港口商務區各種門面的生意,但的確也是無奈之舉。在民團出征之後,本地的防務不得不由原本的保安隊和部分民團預備役來承擔,治安方面的壓力會比較大。軍警部認為短期內的宵禁將有助於維持本地的治安,執委會權衡利弊之後也同意了這種做法。

    嗅到風聲的羅升東和魏平倒是主動表示了可以協助執委會維持本地治安,不過執委會根本就沒打算讓他們插手。這兩個傢伙都是盯著錢來的,就算再怎麼聽話,對執委會而言那也是體制外的人,不可能得到充分的信任。執委會所能委派給他們的任務,就是讓巡檢司在港口碼頭上充充門面,水師的戰船在勝利港之外的近海海域保持巡航密度嚇嚇人,這就已經是目前的極限了。

    1月19日清晨,天氣晴好。天色剛濛濛亮的時候,勝利港東岸的軍營已經完成了隊伍集結,三個步兵連,一個炮兵連,一個由工兵、通信兵、醫療兵、炊事兵和軍械修理人員組成的綜合連,再加上負責後勤輜重的兩百名民夫,構成了這次跨海遠征軍的主力。如果算上率領他們的各級穿越眾軍官在內,總人數已經超過八百人,再加上黑土港方面將去到戰區的作戰人員和民夫,以及眾多參戰船隻上的船員水手,這次出動的人員總數超過了一千八百人,其中作戰人員約莫有八百人左右,規模也是穿越以來對外行動中最大的一次。

    出於保密方面的考慮,這次出征並沒有在勝利港安排隆重的出行儀式,所有參戰人員將直接在營區碼頭登船出發。當然,這種有意識的低調處理並不意味著執委會對此不夠重視,恰恰相反的是,所有在勝利港的執委都早早來到了營區碼頭,為即將出行的將士們踐行。

    作為穿越集團實際意義上的掌舵者和軍警部的實權人物,陶東來也即興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為民團將士們打氣:「……這次行動的意義非常深遠,我海漢民團自成立以來的第一場戰鬥,極有可能就會在這次的行動中打響!大家在這裡已經接受了半年到數月不等的訓練,是不是已經形成了戰鬥力,是不是已經成為了南海地區最強的一支隊伍,我相信大家能夠很好地把這一點證明給執委會看!」

    直到這個時候,陶東來才以官方身份第一次向民團士兵們提到了「可能會爆發戰鬥」這個情況,不過此時已經陷入到興奮狀態的民團士兵們都沒怎麼注意到這句話意味著什麼。即使有少數聰明人注意到了這個細節,現在也沒有機會給他們後悔了。軍令如山,這個時候誰還想臨陣打退堂鼓的,那就只能軍法處置了。

    執委會雖然對民團的戰鬥力很有信心,但對民兵們的心理狀態卻沒有太大的信心。畢竟這些民兵是第一次踏上戰場,執委會很擔心讓他們提前得知消息會增加他們的心理負擔,加之保密方面的需要,因此臨到出發才開始一點點揭開了事情的真相。

    陶東來的講話結束之後,還進行了簡單的授旗儀式,由陶東來將象徵著穿越政權的紅旗交到了總指揮官顏楚傑手中。由於此次行動中海漢民團不會在戰場上亮明身份,因此這面軍旗上也沒有任何文字或是圖樣的標識,但就算如此,也引來了列陣觀禮的民兵們一陣歡呼聲。

    流程走完之後,各個連隊便在軍官們的指揮之下魚貫登上了帆船。民兵們除了肩上扛著的火槍,腰間挎著的刺刀之外,每人還背著一個背包,裝著一床薄薄的布毯、一個鐵皮飯盒、一個牛皮水囊、一個作戰基數的彈藥,以及少量傷藥、火柴等物品。

    而穿越眾軍官們的裝備就要高級多了,基本都是在穿越前由籌委會集體採購的軍備和武器。這次隨隊出征的穿越眾一共有三十餘人,連排一級的軍官全部由穿越眾擔任。另外像通信、醫療等特殊部門的人員,也是由穿越眾擔任領導職務。拖家帶口的大鬍子約翰遜又一次被留在了大本營看家,而無牽無掛的老摩根則是帶上了自己的家什興高采烈地領著一幫醫護學員隨隊出征。已經出任信產部通信主管一職的吳卓這次也被調回軍警部,隨軍負責電台的維護使用工作。

    海運部為此抽調了六艘大船擔任此次從勝利港出發的人員物資運輸任務,並且「探索號」和「飛速號」也分別作為海上火力支援單位及快速聯絡船一起參與此次的軍事行動。相關的物資早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經裝運上船,今天早上登船的除了參戰人員之外,就只有一些被作為伙食供應的禽畜了——這大概也是農業部為了這次出征所能做的最大的貢獻了。為了避免這些雞鴨豬羊的濃重味道在航程中給出征的將士帶來困擾,海運部還專門用了一艘船來裝運這些活物和一些作戰物資,相關的籌備工作也算是做得極為細緻了。

    上午八點,所有人員便已經完成了登船,顏楚傑一聲令下,船隻陸續起錨、解纜、升帆,慢慢地駛離了碼頭,向南邊的出港水道駛去。

    這支船隊的行程安排依然是先抵達距離勝利港五十海里,位於海南島西南角的鶯歌海。在當地駐留一晚之後,再出發向西直行渡海,直接去位於交戰區後方的永安港。後一段航程的直線距離約莫在130海里左右,海運部預計所需要的時間大約兩天上下,視海上的具體情況而定。

    而北越方面的另一路人馬此時也已經在涂山半島登船出發。相比從勝利港出發的這支船隊,從涂山半島南下的船隊規模要大得多,因為這支船隊不僅僅是裝運了三個連編制的海漢民團將士,而且還有北越方面一千餘人的受訓部隊,以及少量的輜重民夫和後勤人員。這麼多的人員,所需要的生活物資、隨軍補給和各種作戰物資也不是個小數目,海運部為此足足調用了十四艘海船,才勉強一次性完成了這次裝運任務。

    就在民團出發兩天之後,執委會向本地民眾公佈了一個十分震驚的消息:一艘隸屬於海漢執委會的商船在安南近岸處被南越叛軍洗劫,數名隨船人員遇害,船隻也嚴重損毀。目前執委會已經下達了命令,讓出海訓練的民團配合北越的討逆大軍,對南越叛軍實施軍事報復。

    當然了,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商船被南越叛軍洗劫,如果南越叛軍在海上有這樣的能力,說不定早就已經繞過山嶺防線,攻打北邊的平原去了。執委會編造出這個理由,也只是為了就參戰一事能夠對內有一個比較說得過去的理由而已——如果對民眾說什麼長遠利益、大局觀、發展的眼光,肯定絕大多數人都搞不明白,那恐怕會適得其反,在民間造成不必要的反戰情緒。至於勝利港或是黑土港的民眾,由於消息渠道的來源非常有限,也根本就無法去驗證這種消息的真實性。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5
274.第274章 再遇冤家

     在宣傳部門有意識的煽風點火之下,民間的看法基本都傾向於支持執委會的決定。雖然仍然會有一些人擔心自己加入民團的親人是否會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出現危險,但對於執委會採取軍事手段這個決定卻沒有太多的牴觸情緒。

    當然絕大部分根本就沒離開過海南島的民眾並不知道安南國究竟距離勝利港有多遠,安南的叛軍實力如何,他們所有的信息來源都是由執委會提供,對於執委會的決定,他們就算想反對也無從說起,連挑刺都很難找到合適的點。唯一讓民眾感到不適應的是民團離開勝利港之後,各處的盤查反而比以前更加嚴格。鐵爐港、鹽場公社這些地方的定期航班,也由兩天一班改為了四天一班——原因無他,純粹是因為本地的船隻數量不足造成的運力短缺。

    而黑土港方面受到的影響反而小得多,由於當地的居民居住點相對非常集中,因此維持日常治安的所需的人員就相對較少。在錢天敦的主持之下,當地民兵的階梯式培訓工作也搞得比較出色,兩個民兵預備役連在正規軍出發之後迅速地接管了黑土港的防務,並且至少還有兩個連的預備民兵可以隨時召集調用。

    黑土港的部隊出發時間稍早於大本營,在顏楚傑率領的船隊還在沿著海南島南岸緩緩西進的時候,黑土港遠征軍已經抵達了清化,並且將在這裡紮營休息一晚再繼續南下。

    清化是穿越集團開始引進北越移民的第一條渠道,黑土港拓殖頭幾個月的北越移民絕大部分都是從清化這裡登船。至今黑土港的歸化民構成當中,有超過八成的人是來自於清化以南地區的戰爭難民。

    這支南下船隊中的很多船員和水手,也都不止一次來過這個地方裝運移民,對於這裡的水情也算是熟門熟路了。船隊緩緩地魚貫駛入清化河入海口,逆流了約莫兩三里的距離,便靠著南岸停泊下來。

    而這個時候的清化河口已經不復幾個月之前的熱鬧,當初漫山遍野的難民現在已經不見蹤影。北越鄭氏在跟穿越集團達成移民換武器的協議之後,便已經通知了各處地方官府,將移民向涂山半島集中。在清化地方官府的有意識驅趕之下,原本選擇在清化河口等待移民船的難民們基本都已經渡過了清化河,向更北面的涂山進發了。不過他們能不能跨過數條河流,走完三百里行程抵達涂山,那就只能各安天命了。

    各艘船依次靠岸之後,各個連隊的士兵便登岸整隊,然後以連為單位劃分宿營地。各個連隊按照劃定的區域自行搭建營地,外圍的防禦工事則由專門的工兵負責,另外偵察部隊也嚴格地照著野外宿營的步驟被派了出去,他們將在營地方圓七到十里的範圍內進行巡邏,以確保營地的安全。

    按照之前與鄭柞所達成的協議,此次的軍事行動當中北越受訓部隊的指揮權同樣也交給了海漢一方。與海漢民兵有所不同的是,這些受訓的北越士兵絕大多數都並非新兵,甚至有不少是多次上過戰場,百戰餘生的老兵。因此這些老兵在野外宿營時所表現出來的適應性,甚至還大大好於實戰訓練較少的海漢民兵。

    成千上萬難民在這片地區住了幾個月之後,方圓數里之內甚至連一顆樹都已經找不到了,不是被用來搭建窩棚,就是被當作柴火燒掉了。好在黑土港的籌備工作也早有先見之明,除了帶有大量的帳篷之外,還隨船運了不少精煤,作為行軍途中的燃料使用。若不是如此,這一行上千號人恐怕今天都沒法吃上熱食了。

    作為這支部隊的指揮中樞,錢天敦領導的指揮部並沒有將辦公場所搬到岸上,而是仍然使用了由貨艙臨時改裝的辦公場地。雖然有些低矮,不過在加裝了通風和照明設施,佈置好電台、海圖等物品之後,這個小小的船艙倒是真有點前線指揮部的味道了。

    此時錢天敦等人便正圍著海圖,商量明天的行程安排。這次從黑土港隨民團一起出征的除了軍方人員之外,最多的便是隸屬於海運部的船員水手了,而負責船隊指揮的便是一直對進入軍警部唸唸不忘的謝春了。正好行動期間黑土港也停航了,謝春這個海運主官正好沒安排,便主動把這個隨軍差事攬了下來。

    「從清化河口出發,如果選擇沿著海岸行進,那麼航程大約有110海里。」謝春指著海圖向幾名軍官說明道:「按照船隊現在平均四到五節的航速,我認為至少需要二十多個小時才能完成這段航程。考慮到你們軍方提出要保證士兵的身體狀況不能受到太多影響,那可能分作兩天完成這段航程比較合適。」

    「不能更快一些嗎?」旁聽的一名北越軍官忍不住指向海圖:「若是沿岸行進,船隊就要兜一個大圈子,若是直行過去,當能縮短不少航程。」

    「你說的是沒錯,但問題是我們在此之前並沒有跑過清化以南的這段海路,對這邊的海況也不熟悉,想抄近路但有可能反而會耽擱了更多的時間。」謝春並不贊同北越軍團提出的方案。

    「但前方戰局走勢已於我方不利,若是能早一天趕到前線,我方也可少一些傷亡!」那名北越軍官仍是不肯就此放棄。

    「鄭廷,我們很理解貴軍希望盡快趕往前線作戰的心情,但為了穩妥考慮,我決定還是依照海運部制定的路線行進。」聽取了雙方意見的錢天敦很快就作出了決定。而被他稱作鄭廷的這名北越軍官,便是北越軍在南部防線最高指揮官鄭柏的二兒子。

    像類似鄭廷這樣的「官二代」,在受訓軍官中佔了絕大多數,而且幾乎都是鄭氏的子弟。這原因也很簡單,北越政權目前的實際掌權者鄭梉認為火器部隊是今後鄭氏安身立命,統一安南的重要工具,而這麼一件重要的工具,肯定要掌握在自己人手裡才行。最好的辦法,就莫過於在這支部隊的指揮管理位置上全都安排自家人出任。當然,這支部隊投入巨大,安排草包來完成這個任務肯定是不行的,因此受訓的這批軍官,基本都是鄭氏精挑細選出來的人員,算是鄭氏年輕一代當中的佼佼者。

    軍警部為訓練營所準備的訓練科目,基本都是依照原本歷史上17、18世紀火槍部隊的固有戰術。在這方面軍警部並沒有過多的藏私,因為使用的武器存在著代差,傳授給北越軍隊的長矛火槍混編方陣與海漢民團使用的橫隊線形陣列根本是兩碼事,實際的戰鬥力也不在一個等級上,教給他們的軍事理論並不足以威脅到海漢自身的安全。當然除了作戰陣列之外,軍警部也會有選擇地傳授給他們一些關於行軍、偵查、後勤、制定作戰計畫等等方面的軍事科目。

    或許是家學淵源的關係,鄭廷進入涂山訓練營之後所選擇的科目是「作戰指揮」,而且學習速度也很是讓教官們感到驚訝。像西班牙方陣這種需要劃出圖紙,加上反覆講解才能讓受訓軍官們大致理解其作戰原理的知識,鄭廷基本上只聽了一遍就明白了。而之後進一步學習莫里斯方陣和古斯塔夫方陣的時候,鄭廷的進度也明顯要快於其他的受訓軍官。因此在鄭柞向海漢方面徵求意見的時候,錢天敦毫不猶豫地向他推薦了鄭廷出任這支北越火器部隊的軍事主官。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錢天敦召開指揮部會議的時候,鄭廷能有資格列席。

    鄭廷知道海漢人手裡有一種神奇的工具,讓他們可以即時獲得千里之外傳來的消息,錢天敦從前幾天開始,也會在每天的例會上公佈南方戰線傳回來的戰況。這些戰況的描述基本都是隻言片語,如「今天叛軍發起兩次進攻,己方傷亡五百餘人,敵方死傷兩倍於此,戰線仍能固守」等等,但從這些描述之中,也能體會到前方的戰事吃緊。鄭廷記掛著自己父親在一線坐鎮指揮,自然是恨不得立刻就能飛過去。

    「報告!」

    「進來!」錢天敦應了一聲。

    高橋南推門進來,立正向錢天敦匯報導:「錢中尉,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先吃飯吧,吃完飯大家各自巡視自己負責的營區,安排好值夜工作。晚上我會隨機抽查,誰手底下出了紕漏,那明天就由他來把這艘船的甲板擦洗乾淨。」錢天敦站起身來,拍拍鄭廷肩頭安慰道:「不用擔心,頂多兩天就到了,你一定要相信,我們打敗南越叛軍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鄭廷點點頭,很勉強地在嘴角擠出一絲笑意。

    向來講究廉價養兵的北越軍在伙食上跟海漢民團有著較大的差距,行軍期間基本上就只提供菜粥,不過好在糧食充足,一律管飽。而海漢民兵的食物基本能保持餐餐見油,頓頓有肉,質量上甚至要優於北越軍官的伙食。穿越眾軍官的伙食就更好一些,基本都是小灶炒菜,雖說不上豐盛,但以野外宿營的環境來說,已經算是極為難得了。

    晚飯之後,各級軍官便回到營中進行巡查。像這種野外宿營晚飯後就已經禁止一般人員在營中隨意走動、大聲呼喊,以避免夜間出現混亂,出現營嘯之類的狀況。海漢民團雖然沒有繼承傳統的「十七禁律五十四斬」軍規,但對於宿營的要求也同樣極為嚴格,有來自後世的一整套管理制度。

    錢天敦吃過晚飯,也下船登岸巡察營房,跟在他身邊的自然是入伍之後便一直追隨他的高橋南。

    高橋南認為自己在這大半年的時間中,接連遇到了兩位貴人,一個是當初將他拉出泥潭的任亮,另一個便是對他信任有加的錢天敦了。

    從落魄武士到囚犯,再到民團士兵,是任亮給了他重生的機會,對於這份恩情,高橋南認為自己今生都很難回報。而進入民團之後,錢天敦給予的信任讓高橋南看到了未來的希望,自己將來可不僅僅只能作為一名民兵存在,完全有可能成為統領部隊的軍官——當然,前提是能夠以軍人的身份獲取足夠的戰功才行。

    高橋南也知道錢天敦有意栽培自己,因此他就更加堅定了必須做點什麼來回報對方的念頭。而作為軍人,最好的回報大概就是立下戰功,讓自己的上司能夠臉面有光了。這次南下之前,高橋南便已經下定了決心,不能只滿足於在錢天敦身邊做個親兵,而必須抓住這次的機會,用戰績來證明自己的能力,同時也證明上司錢天敦的眼光。

    高橋南舉著火把,走在錢天敦側後方替他照亮道路。斟酌再三之後,高橋南還是主動開口道:「錢中尉,我有話想說。」

    錢天敦回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你說吧。」

    「我想申請調到你麾下的特戰連。」高橋南鼓起勇氣說道。

    「想打仗?」錢天敦彷彿已經看穿了高橋南的心思。

    「這是武士的天職!」高橋南斬釘截鐵地應道:「我現在身為執委會的武士,當為執委會奮勇殺敵,以忠勇來回報各位首長的信任!」

    「你又忘了,你現在不再是什麼武士,你是一名海漢戰士!」錢天敦搖搖頭教訓道:「你要捍衛的不是武士的榮譽,而是作為海漢戰士,作為一名軍人的榮譽!」

    「是!」高橋南趕緊應道。對於錢天敦所說的任何話,他似乎都從沒有反駁的意圖,就算錢天敦叫他馬上去死,估計他立刻就會掏出軍刀把自己給剖了。

    錢天敦似乎也習慣了高橋南的這種無條件服從,並沒有繼續教訓他,而是轉而說起了作戰的事情:「進了特戰連,那就是真要是玩命了。我知道你不怕玩命,但你有沒有真正想過,你是為什麼而戰?」

    沒等高橋南開口回答,錢天敦繼續說道:「我們的民團士兵中,絕大部分人現在都還不明白他們將為何而戰,如果我去問他們,估計大部分的人的回答都跟你一樣,為執委會而戰,或者為了回報恩情而戰,甚至是為了軍餉而戰。但這樣想真的對嗎?高橋南,你為什麼而戰?」

    高橋南先前認為自己已經想得很明白了,但現在聽錢天敦這麼一說,反而又有些糊塗了。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目的去作戰?為了早日昇為軍官?為了回報錢天敦的賞識?為了自己海漢民兵的身份?反正肯定不會是為了軍餉……

    「如果你能想清楚這個問題,作戰的時候就不會再有思想負擔了。」錢天敦並沒有直接對他說出答案。

    「是!我一定會認真思考這個問題!」高橋南一如既往地先無條件答應下來。

    「特戰連三排還差一個班長的人選,你有興趣嗎?」錢天敦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是……啊,不對,有興趣!有興趣!」高橋南迴過神來,連聲應道:「謝謝錢中尉!」

    「好好表現吧,不要讓我失望。」

    「在下必定誓死作戰!」高橋南激動之下,直接丟下火把就地一個土下座,向錢天敦叩了個頭。

    錢天敦正待叫他起來,忽然白光一閃,錢天敦一回頭,卻見老冤家羅舞丹正舉著相機對著這邊,看樣子正好拍下了剛才這一幕。

    「又是你!軍營宵禁令你不知道嗎?怎麼還在外面隨意走動!」錢天敦對於自己的老冤家就沒什麼好口氣了。

    「我要不出來走走,怎麼能正好撞到這麼一幕好戲?錢中尉,你這是欺負下屬呢,還是收買人心呢?」羅舞丹很是得意地晃動手中的相機。

    執委會前段時間對宣傳部門進行調整,由於經常在內部論壇發表一些立場不穩的評論文章,羅舞丹被執委會打入另冊,以工作調動,明升暗降的形式發配到了黑土港。羅舞丹的職務由信產部下屬的小記者變成了黑土港宣傳部門的負責人,不過暫時這個部門還只有她一個光桿司令而已。而一向膽大妄為的羅舞丹也沒有放過這次的軍事行動,直接就自行決定了要當隨軍記者到前線記錄作戰過程。

    本來錢天敦認為羅舞丹的荒謬舉動會被執委會否決,但不知道執委會是哪股神經沒對,居然就批准了她的申請。於是這次運兵船隊裡就不得不多出了一名讓錢天敦感到不快的人,而且出於安全考慮,還得專門為她一個人準備住處和護衛人員,這讓錢天敦更是覺得不滿。

    錢天敦根本就無意跟她糾纏,揮揮手道:「高橋南!」

    「到!」高橋南一骨碌就從地上爬了起來,站得筆直地應道。

    「立刻送羅小姐回她的帳篷,如果她不服從命令,可以採用強制措施!」錢天敦盯著羅舞丹氣鼓鼓地說道:「現在馬上執行命令!」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5
275.第275章 會師永安港

     羅舞丹還待說些什麼,錢天敦接著又道:「這裡是軍營,不是你家!別把這當成了驢友出來徒步旅遊,我們這是在行軍打仗!我現在是看在同事的關係上跟你說這些,你不要逼我使用軍規,那樣子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羅舞丹又氣又怕,最後忿忿地一跺腳,終於還是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錢天敦朝她離開的方向努努嘴道:「派兩個人盯著她,不要再讓她到處走動了!」

    對於羅舞丹這樣的非軍方人員參與軍事行動,錢天敦一向都是比較反對的。有鑑於宣傳機關在過去半年中對軍方所表現出來的態度,他認為羅舞丹的存在非但不能給這次的行動帶來任何好處,反而還會礙手礙腳——戰場上廝殺那就是以命搏命,而且打南越部隊很有可能是一邊倒的局面,誰知道她到時候會不會突然聖母附身,指責己方士兵的無情殺戮?

    第二天清晨六點,營區中響起了起床號。在簡單吃過早餐之後,各個連隊便收拾行裝再次登船。由於當天海況不佳,浪大風急,為了安全起見,船隊只能沿著海岸線緩慢前行,當天傍晚抵達了後世宜靜港所在的河口,並在當地河岸紮營過夜。第三天下午,自涂山半島南下的這支船隊終於抵達了目的地永安港。

    鄭柏劃給先遣隊的五百民夫和前期到達這裡的三百名黑土港歸化民已經在這裡勞作了數日,在海邊搭建起了木製棧橋和碼頭,並按照工兵的要求在近岸處平整出了數塊場地,作為部隊搭建營地所用。另外木製的庫房也已經建起了好幾間,並且作好了基本的防水處理。在軍警部的規劃中,永安港將作為此次軍事行動的物資囤積點和不利局面下可以退守的沿海據點進行建設。

    錢天敦抵達此地之後立刻用電台與從大本營出發的另一支船隊取得了聯繫,得知他們距離此地也僅有不到三十海里了,當下便讓高橋南立刻組織一批民工,在港口東邊的小山上搭建標識方向的燈塔,以便讓另一支船隊能在入夜後辨識出港口的方位。

    1月22日晚,來自勝利港的船隊也順利抵達了永安的港口,只比涂山半島南下的船隊遲了幾個鐘頭而已,基本按照事前的規劃準時抵達目的地,完成了這次具有歷史性的跨海會師。

    不過重逢於越南東岸的軍人們沒有太多的時間寒暄,兩千多人突然在這個原本荒蕪的沿海地帶登陸之後,當然會有一陣小小的忙亂。特別是跨海而來的大本營部隊,這些民兵中的絕大部分人都沒有長時間乘船出海的經驗,甚至有很多黎苗士兵是生來第一次出海,經過幾天幾夜的海上漂泊之後,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況都不太理想,有少數人因為嚴重暈船而出現身體不適,需要進行調養才行。

    而黑土港在這個方面無疑要表現得更好,由於錢天敦的有意識安排,黑土港的民兵經常都會在黑土港與涂山半島之間輪換駐守,因此大部分民兵都有較好的適航能力,抵達永安港之後並沒有出現大面積的身體不適狀況。

    當晚靠著火把照明安排好這上千人的駐紮之後,時間已經過了午夜。但軍官們可沒打算這麼早就休息,在簡單吃過一點東西之後,顏楚傑就立刻召集了各個連隊的指揮官,開會討論目前的備戰情況和下一步的作戰計畫。

    按照軍警部的計畫,部隊到達這裡之後,至少要先進行一天時間的休整,再考慮是否要立刻前出到交戰區參與接下來的戰鬥。作為先遣隊被派到前線的穆夏柏和馮安楠在前線親眼見證了這段時間雙方交戰的狀況,他們也在今天提前回到了永安港,以便及時將目前所知的戰況傳達給剛剛抵達這裡的戰友們。

    先遣隊的準備工作可以說做得相當紮實,穆夏柏首先拿出了圖文資料向眾人說明了戰場的地理環境狀況,並簡要分析了山嶺戰線的構築特點和雙方攻防的基本戰術思想。接著馮安楠用電腦放映了幾段發生在山嶺戰線的攻防戰錄像,並對雙方在戰鬥中的表現和得失進行了評點。這樣的資料分析方式,無疑要比簡單的口頭描述形象得多。

    最後是由穆夏柏對前期所偵查到的情況作總結:「首先我必須提請各位注意的是,雙方交戰部隊的士氣和作戰能力並不像我們事前想像的那樣不堪一擊,雖然我們在武器和戰術上都有很大的優勢,但也不能忽視我們的部隊在作戰經驗和數量上與對手所存在的差距。這些猴子兵裡面悍不畏死的亡命徒大有人在,我們的士兵卻是第一次踏上戰場,我希望各級指揮官都能重視到這個問題,千萬不要輕敵!對方雖然是冷兵器部隊,但不要忘了冷兵器也是一樣能殺人的!」

    在剛才看過了戰場實地錄像之後,所有人都已經對冷兵器戰爭的殘酷性有了更為直觀的認識。這些血淋淋的交戰場面可並非好萊塢大片,其中沒有任何的電腦特技加工成分,更沒有事前的動作排練,全是實打實的殺戮,殘酷得足以讓人心生寒意。雖然在座的這些軍官們在穿越前都有過從軍的經歷,但也沒有任何一個人真正見識過這樣的戰鬥場面,如果不是有這麼直觀的參考資料,恐怕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仍然還會抱有很輕鬆的心態去面對接下來的戰鬥。

    穆夏柏接著說道:「其次,在戰場的選擇上,山嶺陣地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防禦陣地,但對我們的火槍部隊來說,卻並不是一個最理想的戰場。由於環境的限制,雙方遠程火力輸出的有效距離都非常有限,火槍沒有任何的射程優勢可言,如果要在山嶺陣地投入火槍兵,那麼必須保持密集作戰陣形的火槍部隊反而容易受到密林邊緣南越弓箭手的覆蓋式攻擊。因此我個人認為在交戰區以南,南越軍的側後方選擇一處登陸戰場發起攻擊,作戰效果應該會優於山嶺陣地。」

    這一點與軍警部在大本營製作的基本作戰方案几乎是不謀而合,為此大本營還特地在出發前安排了兩次大規模的登陸作戰演習,讓士兵們熟悉如何由海到陸發起攻勢。當然了,要在這裡執行這種登陸作戰的難度,肯定大大超過了大本營的演習水平。對海漢民團來說這裡不但地理環境陌生,而且很可能在登陸階段就遭到對手的攻擊襲擾,稍有不順就可能會變成一出悲劇。

    「第三,根據我們現在所瞭解到的情況,南越的海上力量的確非常虛弱,他們現有的船隻噸位多在二十噸左右,最大的也沒有超過三十噸,並且數量非常有限,不足以對我們構成海上威脅。而從這裡往南直到廣治的路上交通線,也都非常靠近海岸,我建議指揮部可以考慮多派出幾艘船,到南越控制區內進行破襲戰,打擊他們的後勤補給線。」

    說到這裡穆夏柏頓了頓,眼光轉向了錢天敦道:「錢中尉目前帶的連隊一直在進行有針對性的野外戰鬥訓練,我認為這個連隊應該會很適合執行這類敵後襲擾的任務。」

    錢天敦朝穆夏柏微微點了下頭,表示謝意。錢天敦所帶的這支連隊比較特殊,作戰思想上更崇尚進攻和快速機動下的游擊戰,甚至根本就沒有把防禦作戰當成基本訓練科目。就算穆夏柏此時沒有提起,稍後錢天敦也打算自行開口請戰。

    顏楚傑聽完之後點頭道:「兩位這些天的辛苦沒有白費,我想這些資料應該已經很好地給各位敲響了警鐘。不要以為我們武器佔優,隨便打打就能輕鬆取勝,要知道當初元軍和明軍南下的時候也是抱著同樣的念頭!戰略上我們可以輕視南越的猴子兵,但在制定和執行戰術的時候一定要保持足夠的重視才行!」

    顏楚傑環視眾人,見沒有人表示異議,這才接著說道:「下面說說具體的作戰目標。根據先遣隊的偵查所得,南越軍目前的規模仍然保持在八萬人以上,其中作戰部隊和農兵加起來估計有五萬上下,以我們的現有兵力,不太可能把南越軍趕盡殺絕。當然,我們也沒必要那麼做。那麼我們的作戰目標是什麼?第一,打退南越軍的攻勢,至少要讓南越軍退回到交戰區以南三百里的廣治,並且要讓他們在短時間內沒有可能再次發動大規模攻勢。」

    「第二,我們都知道南越軍中有一支火槍部隊的存在,而南越軍並沒有在山嶺陣地的攻防戰裡投入這支部隊,看來他們那邊也有懂行的人在。我們的目標就是成建制地消滅這支部隊,即便不能徹底消滅至少也要把它打殘打廢,要在一定程度上保證北越的軍事優勢。」

    顏楚傑說到這裡,見錢天敦舉手,便點點頭示意他提出問題。

    錢天敦道:「執委會以前是希望南北雙方保持實力均衡,但現在提出要保證北越的軍事優勢,這是不是意味著執委會的態度有所改變了?」

    「對越政策是有一點小小的改變。」顏楚傑並沒有否認這一點,同時對錢天敦的政治敏感度也有了新的認識。

    顏楚傑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熱茶,然後解釋道:「根據我們目前所掌握的各種資料綜合來看,南越地區應該已經有成規模的西方勢力介入,從時間上看,肯定比我們進入北越更早。如果放任下去,今後我們對南越地區的控制難度會越來越大。執委會認為有必要借助北越的力量,對南越地區存在的西方勢力進行打擊——至於說為什麼不由我們親自出手,我相信在座的各位應該都明白的。」

    顏楚傑的確不需要把話說得太透徹,這些事情已經在軍警部反覆討論過多次了。目前穿越集團所具備的海上力量並不足以跟西方勢力為敵,冒然亮出招牌的後果很可能是自討苦吃。而且對於穿越集團而言,西方勢力除了是未來地盤擴張的競爭對手之外,同樣也是發展海上貿易的對象。執委會現在一心想要把三亞建成整個南海地區最大的自由貿易港,當然也不會排斥賺西方國家的錢,能不撕破臉的時候還是儘量不要撕破臉的好。

    顏楚傑把這個話頭就此打住,重新回到了正題上:「我先前談到的兩點,是我們這次行動的主要作戰目標。至於說炫耀武力、震懾安南政權、鍛鍊部隊這些戰略上的意義,我就不說什麼套話了,大家都清楚。剛才老穆說的有一點我特別贊同,我們選擇的戰場一定要適合我們自身的作戰方式,而不是被動地進行單純的防禦。特別是南越軍的火槍部隊,如果只是堅守山嶺防線,對方肯定是不會讓這支部隊投入戰場的,所以在交戰地區開闢第二戰場非常有必要!」

    「這個偵查任務應該沒人跟我爭吧?」一直坐在顏楚傑旁邊沒說話的王湯姆終於開了口。

    王湯姆這次以參謀長的身份加入到遠征軍當中,可以說出乎了很多人的預料——在接連幾次受到執委會委以重任並且圓滿完成任務之後,多數人都認為他這次至少能撈個副總指揮,卻沒想到哈魯恭橫空殺出搶走了這個位子。

    王湯姆自己倒並不是特別在意,相比於其他一些熱衷於指揮大部隊攻城掠地的軍警部成員,王湯姆更嚮往的是指揮一隻縱橫七海的武裝艦隊在海上進行作戰。而且參謀長這個職位也著實已經不低了,在整個遠征軍超過一千八百人的編制中算是第四把交椅,並且權限也很大,可以全權調動此時聚集在永安港的所有水上力量。

    顏楚傑提出要在交戰區乃至敵後開闢第二戰場,那麼勢必要對南邊的沿海地區進行抵近偵查,對可能選擇的登陸區甚至需要登岸偵查,這種行動肯定是具有一定的危險性。而王湯姆有豐富的航海經驗,又有比較全面的軍事技能,偵察兵所要求的測繪、通信、野外生存、單兵作戰這些基本能力他都具備,而且最適合執行這個任務的帆船也莫過於由他長期駕駛的「飛速號」雙體船,綜合各種條件之下,這個任務簡直就如同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不過出乎王湯姆意料的是,旁邊還是有人舉起了手。

    錢天敦舉著手道:「你不要誤會,我並不是打算跟你爭這個任務,我只是打算合你一起去執行這個任務而已。」

    王湯姆道:「就你自己?」

    「當然不是。」錢天敦搖搖頭:「有這種鍛鍊的機會,那肯定得帶上我的連隊。如果後續有破襲戰要打,那執行任務的肯定是我的人,得先把他們帶過去熟悉一下環境才行。」

    兩個人都顯得很輕鬆,似乎這只是一次很尋常的野外拉練,但在座的人都很清楚這種行動的危險性。一個連隊的火槍兵如果被成千上萬的南越軍給堵在岸上,那麼他們所具備的那點武器優勢也很難挽回人數的上巨大劣勢,危險性肯定大大超過了結成戰線,有強力炮火和防禦工事掩護的大部隊。不過作為兩名當事人,卻都把這個任務視為了證明自己專業能力的好機會,心中興奮的情緒要遠遠大於畏懼。

    於是接下來的偵查任務,顏楚傑便作主交給了王湯姆和錢天敦負責。而王湯姆的「飛速號」裝載能力有限,為了能帶上錢天敦的特戰連隊,就必須要調用「探索號」一起出航執行這個任務——這也是整個船隊中與雙體帆船航速差距最小的一艘船了。由這兩艘船出去執行任務,就算不太順利,但至少也能順利擺脫南越的海上追擊,何況「探索號」上配備了數門火炮,在近岸處也可以對己方部隊提供一定的火力支援和掩護。

    當然王湯姆也並不是孤家寡人,和他一起行動的還有喬志亞、羅傑、石迪文和老摩根這幾個好基友。而且「飛速號」上所裝載的各式先進武器,也是他們信心的重要來源。有大量的自動武器作為保障,這幾個傢伙就算是真遇到敵軍恐怕也會先停下來大干一場再考慮撤退的事。

    接下來會議的議程,基本便是圍繞著偵查行動的路線和行程安排的細節進行討論,眾人直到後半夜才各自散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最先從臨時碼頭出發的並非王湯姆等人,而是穆夏柏、馮安楠以及鄭柏的二兒子,此次北越受訓部隊的軍事主官鄭廷。他們將乘船前往交戰區,向鄭柏告知援軍已到的好消息,並且就接下來的作戰計畫作進一步溝通。在軍警部所策劃的作戰方案當中,還有不少需要北越軍進行配合的地方。

    在他們乘坐的船離開碼頭一個小時之後,錢天敦帶著他的連隊也來到了碼頭上整隊集合。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5
276.第276章 偵察行動

     錢天敦在黑土港所組建的這支特戰連隊,人員基本都是由北越移民構成,排級軍官由穿越眾出任,錢天敦親自擔任連長一職。這支隊伍的平均年齡還不足二十歲,算上軍官在內共一百八十餘人,人數已經大大超過了軍警部的現有陸軍連級編制,基本是一個半正常連隊的規模。當然了,這種超編也是在軍警部有備案的,並不是錢天敦的肆意妄為。

    這支連隊自組建以來,錢天敦便以野外環境下的作戰能力為主要訓練目標,這支部隊的駐訓地點也並沒有放在黑土港的港區範圍內,而是在黑土港與涂山半島之間的吉婆島上。

    這個面積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島嶼是北部灣地區最大的島嶼,島上絕大部分地區都是石山和原始森林。原本在島上居住的少量漁民,也都被錢天敦有意識地遷往了黑土港定居,將這個島徹底變成了野戰軍訓基地。

    錢天敦所制定的訓練內容基本都以自己以前所學習的野戰戰術為參照,在一定程度上更側重於單兵作戰意識和技能的培養。只是由於使用的武器為槍身極長的前裝燧發槍,不管裝填還是攜行都不能滿足錢天敦想要達到的訓練效果,在叢林山地進行作戰還是有諸多不便。不過錢天敦也已經向軍警部提交了報告,要求軍工部門設計製造一種槍身較短便於攜行,近距離內威力更大的武器。當然在那之前,錢天敦必須得先證明自己這支連隊的存在價值,起碼要值得軍工部門為此專門設計製造一種新武器。

    如果以單兵素質而論,錢天敦帶的這支隊伍所學的戰術技能已經遠遠超過了大本營的民兵,唯一所欠缺的就是實打實的作戰經驗了。而這次南下作戰,錢天敦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向軍警部的同仁們展示一下這兩個多月的訓練成果。

    不一會兒王湯姆和他的小夥伴們也來到了碼頭上,與錢天敦的隊伍會合。兩邊的指揮官一起對表核對了時間,然後核對電台與步話機的通話頻道,確保聯絡手段通暢之後,才各自登船準備出發。

    為了確保這次的行動萬無一失,海運部和軍警部聯合為「探索號」配備了最強的人員編制,孫長彌親自擔任船長,船員都是從海運部現有編制中精挑細選出來的老水手,另外還有炮兵連民兵加上炮兵學員一共五十餘人,確保船上的十多門火炮齊裝滿員,可以隨時進入到戰鬥狀態。另外昨天旁聽了戰備會議的謝春,也連夜死皮賴臉地找孫長彌混了個大副職位,今天會登船一起出行。

    「探索號」下水以來,這次算是載員最多的一次,就連吃水線也比平時壓低了一尺多,駛離碼頭的時候明顯不如往日那麼輕盈。而這艘船的奇怪外觀,也引起了大量人員到碼頭邊進行集體圍觀——昨晚「探索號」抵達碼頭的時候天色已暗,因此大部分人都沒能及時看到這艘船的真身。

    莫說北越的那些士兵,就連錢天敦本人登船之後也是讚歎不斷。由於新年前在涂山半島與北越方面交涉事務,錢天敦並沒有回到勝利港參與年底的述職會,因此他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艘被海運部視作寶貝的新式帆船。而同行的謝春比他還誇張得多,昨晚開完會之後便上了船,整夜都再沒下來過。

    錢天敦登船之後,謝春立刻便從甲板上的人群中擠到了他身邊:「錢中尉,你看過這艘船沒有?我跟你說,這艘船上的確有不少門道……我覺得我們不能老是只造一些打漁的小船,應該盡快向大本營申請圖紙和工匠,在黑土港也開始造這種新式帆船。」

    錢天敦不以為然道:「老謝你找錯人了吧?我是管軍事的,你才是管海運的!要打報告也應該由你來起草,而且我聽說這船上有很多零件只能在大本營製造,產能也非常低,恐怕海運部現在還沒那個能力在黑土港開分店。」

    謝春應道:「我們兩個部門聯名,申請獲得通過的機會就大一點嘛!對了,你還沒看過二層甲板的炮艙吧?走走走,我帶你下去看看,這次軍工部門設計的制退系統看起來好像還不錯……」

    上午八時,「探索號」和「飛速號」一前一後駛離了永安港碼頭,繞過了向東北方向突出的海岬,然後調頭向著東南方海域駛去。

    之所以沒有選擇沿著海岸線南下,也是出於安全上的考慮。按照海運部連夜制定出的行進路線,這支偵查船隊從永安港出發後將在外海兜一個大圈子,先向東南繞過交戰區沿海,再折返向西南靠近交戰區後方的海岸線進行偵查活動。這樣做雖然會增加不少航程,但卻大大減小了被駐紮在交戰地區的南越軍從陸上發現的可能性。

    由於「探索號」目前幾乎是處於滿載的狀況,因此船速也比平時降低了不少,只能保持在七至八節的航速。為此「飛速號」也不得不減緩了航速,陪同在「探索號」的側後方一起行進。不過對於「飛速號」上的北美幫來說,這次出行與其說是執行軍事任務,倒不如說是一次放風的機會,他們當中除了王湯姆還時常出海之外,其他幾人因為忙於各種工作,出海的時間也已經越來越少。像羅傑、石迪文和喬志亞都長期駐紮在田獨工業區,出海機會更是少得可憐,早就盼著有這麼一次機會能到海上兜兜風了。

    中午時分,放在船台上的步話機響了起來:「飛速號注意,飛速號注意,右前方三海里處小島是一號目標物,經過一號目標物之後轉向南方,完畢!」

    喬志亞舉起望遠鏡查看了一下前方海域,低頭查看了一下海圖,對掌握舵輪的王湯姆道:「按海圖上的標識,右前方就是昏約島。」

    「昏約島是什麼島?很有名嗎?」石迪文好奇地問道。

    「是後世中越兩國海界劃線的根據之一。」在穿越前對南海地區海上狀況做過專門研究的王湯姆解釋道:「海南島與昏約島之間最短連線的中點,就是中越兩國海上劃界基點之一,類似這樣的基點有十處。不過昏約島本身倒沒什麼特別的地方,這個時候只是一個小小的無人島而已。」

    很快「飛速號」就抵近了這個臨近越南東岸的小島,從面積上看,昏約島比位於北部灣的浮水洲島還小得多,島岸也沒有天然的港灣,的確並不具備什麼開發的價值。這個地方距離西北方向的永安港約莫二十海里,距離西邊的北越山嶺防線僅僅只有十海里。如果站在山嶺防線的最高處,在天氣晴好時可以直接看到此時駛過昏約島的兩條帆船。當然,處於山嶺下方,視線幾乎與海平面齊平的南越軍沒有望遠鏡之類的利器,肯定發現不了十海里之外的海面目標。

    繞過昏約島之後,船隊折向南方行駛了一個半小時之後,再次調整方向,往西南方駛去。他們的目標是這次偵查活動的第一個重點對象,位於交戰區後方40里的爭江入海口。

    在17世紀長達數十年的南北越內戰當中,鄭氏數次興兵征討南方的阮氏未果,阮氏便是憑藉了爭江和橫山這道橫亙在中南半島東岸的天險擋住了來自北方的攻勢。這次被南越軍攻過了爭江橫山一線,也是內戰以來北越第一次失地,在此之前北越軍甚至一度把南越的主力壓制到了更南邊的廣治一帶,但現在這種戰略優勢已經蕩然無存,雙方的攻守之勢也已經進行了徹底的交換。

    而在原本的歷史中,南北越的內戰直到1672年才在康熙的調停之下結束,並且以爭江橫山為界劃定了南北越勢力的分界線,在那之後保持了百年的和平。當然了,康熙帝管這個閒事也並非出於什麼人道主義,而是為了聯合北方的鄭氏,抗擊吳三桂等人在中國南方引發的三藩之亂。而與康熙帝達成合作協議的人,正是現在代表鄭氏與穿越集團接洽事務的鄭柞,不過此時距離他封王掌權還有近三十年的時間,穿越集團仍有大把的機會來影響歷史的進程。

    經過相關部門對史料的研究之後,得到的結論認為在南北越持續五十多年的內戰中,爭江橫山一線一直具有十分重要的戰略地位,不論哪一方攻勢在一段時期內佔優,最終戰局都仍然會回到這個平衡點上。穿越集團此次改採取的軍事行動一方面要幫北越扳回劣勢,不讓北越鄭氏因為軍事上的失敗而倒下,一方面又要讓雙方的戰力保持某種微妙的平衡,讓鄭氏能夠在未來一段時期內繼續依賴於穿越集團提供的軍援,要達到這樣的戰略目的,將南越軍趕回到爭江、橫山以南,然後以此為戰略平衡點來維持雙方的戰局均勢,無疑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當然了,為了貫徹好執委會「加大對北越政權軍事扶持力度」的精神,這次行動不但要擊退南越軍的攻勢,而且要對其軍事力量進行一定程度的打擊,不能讓其大部隊毫無損傷地撤退到爭江橫山以南。

    至1619年安南內戰爆發以來,南越阮氏已經在爭江橫山這條防線上經營多年,在爭江南岸、橫山的制高點和關口都有不少的軍事據點駐守。這次南越軍攻過爭江之後,沿海的平原地帶也成為南越軍最重要的後勤物資補給線,沿途每隔數里都有小型兵站駐紮。因此對於這一地區的偵查活動,其實是具有相當大的危險性存在。

    因為陸地上有橫山山脈這個參照物,船隊很順利地便確認了方位。在距離海岸線約莫三四海里的地方,錢天敦用望遠鏡確認了爭江的入海口位置,並向跟在後面的「飛速號」傳遞了這個信息。

    按照事前規劃的方案,將由船速更快,武器配置更好的「飛速號」對爭江入海口進行抵近偵查,確認安全狀況之後,再讓「探索號」上的人員登岸執行任務。

    「飛速號」迅速地調整了風帆,然後朝著爭江入海口駛去。船上眾人此時也已經停止了嬉笑,開始認真地檢查自己的裝備和武器。

    單以裝備等級而論,北美幫肯定要算是軍警部編制當中的精英了。這幾個傢伙把個人財產的大部分都投在了武器和軍備上,單兵裝備水平大大超出裡軍警部的平均水平。除了全員配備HK416、MK23這樣的長短搭配的武器之外,頭盔、外掛式戰術背心、突擊背包、喉震式對講系統也全都是標準的軍用配置。雖然這支小分隊僅僅只有五人,但他們的實際戰鬥能力一點也不弱,足以應付各種突發情況。

    「飛速號」在爭江入海口以南的海岸邊靠岸,王湯姆等人直接便跳進了齊腰深的海水中,涉水上岸。而唯一留在船上的是老摩根,他所擔任的任務是狙擊手,一支價值一萬四千美元的M200狙擊槍就是他的同伴。從「飛速號」上可以用這支狙擊槍對兩千米範圍內的目標進行有效打擊,而這個範圍基本便是這支小分隊偵查任務所需到達的區域了。

    從登岸處往南大約兩千五百米的距離,便是橫山山脈在此地最靠近海岸的一個分支,平均海拔只有百米左右。偵察隊並不清楚這處山嶺中是否有南越的據點存在,因此必須要小心從事。

    根據事前從北越方面所瞭解到的信息,南越的補給線並沒有臨近海岸,而是位於內陸大約十公里的距離上。物資在橫山以南的一條爭江支流上游裝船,然後由南向北通過水運抵達爭江北岸,再由陸路向北邊的交戰區運送。當然,缺乏海上運力的北越軍即便知道南越軍的補給線安排,也沒有辦法從海上投送兵力到爭江沿岸來進行襲擾作戰。

    小分隊上岸之後並沒有急於對內陸進行查探,而是對入海口附近的近岸水深、流速、地理環境作了詳細的記錄。原本在爭江兩岸還有些居民開墾這裡的沖積平原,但經過數年的戰火之後,這裡早已經變成了無人區,昔日的成片良田現在又恢復成了原始的自然風貌。在確定方圓數里內沒有威脅存在之後,摩根向「探索號」發出了信號。

    很快「探索號」便駛抵了入海口,錢天敦率領特戰連的士兵們迅速登岸。接下來的安排是由「飛速號」在前面領路,「探索號」跟在後面,向爭江上游前進。而錢天敦所率領的特戰連則全員沿著河岸步行前進,配合船隊對爭江沿岸地區進行偵察。之所以要把他們放到岸上,還有一個原因是「探索號」需要逆流而上,減重之後可以大大地增加船隻的航速和靈活性。

    兩艘船敢這麼大著膽子就往上游去,也是因為這段河道較寬,足足超過了500米,如果遇到南越軍隊從岸上發動攻擊,也有充分的躲避餘地,調頭往回走也不會太難。當然最重要的是,河道夠寬,就不至於輕易被木樁或是半浮船之類的手段封鎖下游,堵在中間跑不出去。

    從入海口逆行約莫十里,就抵達了爭河上游的第一個河道交匯處。這裡兩股主要河道一來自於西邊橫山山脈深處的爭河主流,另一股則是來自於南面的支流,也就是南越後勤的補給通道所在。

    或許是這段時間南越軍打得太順放鬆了後方的警戒,偵察隊沿著河道一路上行,竟然都沒有發現南越的巡防部隊。估計南越軍高層也是認為北越沒有通過海路遠程投送兵力的能力,因此對於這些地段的防備都極為放鬆。

    不過偵察隊也並沒有打算要在這裡伏擊一支南越的補給隊,此行的主要任務是偵察而不是打草驚蛇,蒐集這裡的地理環境狀況,為接下來的破襲戰做好準備才是這次偵察任務的主旨所在。

    偵察隊在抵達河道交匯處之後,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詳細拍攝記錄了河道狀況,甚至通過望遠鏡已經找到了南越軍在爭江北岸運輸物資的道路。至此,這次偵察行動的第一個任務已經基本完成,兩艘船慢慢地在河中心調了個頭,然後錢天敦和他的特戰連重新回到了「探索號」上,往出海口的方向駛去。

    這次登岸的偵查行動沒有出現任何狀況便順利完成了,但沒有狀況也就意味著沒有表現,雖然特戰連在此期間的行軍也達到了平時的訓練水平,但錢天敦心裡多少還是有那麼一點小小的遺憾,總覺得若是能有機會讓特戰連表現一下戰鬥力就好了。

    不過這份遺憾的心情並沒有影響他太久,因為很快就有表現的機會出現在他的面前。站在船頭負責瞭望的謝春發來報告:「前方河道上出現了兩條小船,距離大約兩千米!」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5
277.第277章 抓俘

     在這個久戰之地,絕對不會有民眾的漁船出現在江面上,因此謝春所發現的目標也肯定不是普通民眾。如果被南越軍隊發現了己方的偵察行動,那勢必會影響到後續的作戰計畫,錢天敦連半秒的猶豫都沒有,就立刻下達了命令:「截住這兩條船!」

    錢天敦這個命令肯定沒法由「探索號」來執行了,裝了兩百多人和大量隨船物資的「探索號」很難有足夠的航速優勢在較短的距離上順利完成追擊截停的任務。

    「飛速號」輕盈地從側面超過了「探索號」,殺向前方的目標。以「飛速號」平均十節的航速,倒是不難趕上前方的目標小船。

    而前方江面上那兩艘小船顯然也已經發現了上游疾馳而來的「飛速號」,立刻調轉船頭往下游逃跑。「飛速號」雖然也只是一條小船,不過好歹也有二十多米長,七八十噸的排水量,比起那兩艘十來米長的小船已經算是大塊頭了。加上後面還跟著一艘排水量超過300噸的「巨艦」,對方的奪路而逃的確不失為一種明智的舉動。

    但這一追一逃之間,便立刻能看出來雙方在航速上存在的差距了。「飛速號」僅僅只用了五分鐘的時間,便將兩者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了原本的一半。

    在這個距離上,站在「飛速號」船頭用望遠鏡眺望前方的羅傑已經能夠很清楚地看到對手的模樣,幾個黑瘦的男子正慌裡慌張地拿出船槳站到船邊拚命划水,試圖加快自己的航速。

    「真是徒勞的掙扎啊!」羅傑很是不屑地嘆道。

    依照雙方的航速差距來看,「飛速號」很有把握能在駛出爭河入海口之前就追上這兩艘小船。即便是對方拿出吃奶的力氣划船,也沒有辦法改變眼下這種狀況。

    而後面的「探索號」上卻沒有如此輕鬆的氣氛,除了錢天敦之外,大多數人都急得抓耳撓腮,恨不得長出翅膀直接飛到前面截住對手。謝春甚至急得去抓錢天敦手裡的步話機:「趕緊讓他們開槍打,老摩根不是狙擊手嗎?告訴他立功的時候到了!」

    錢天敦擋開謝春伸過來的手,笑著斥道:「你傻啊?這船上下起伏不定,還打狙擊?還不如直接用機槍潑水碰運氣!」

    「好好好,那就讓他們趕緊用機槍!」謝春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模樣。

    「你好好看戲別瞎出主意,該怎麼行動是軍方的事情!」錢天敦搖搖頭,不再理會謝春的胡攪蠻纏。

    而此時前方的局面又發生了新的變化,在前面逃竄的兩艘小船或許已經注意到了後方的追擊者正在不斷地接近,倉惶之下倒也想出了新招——兩艘船左右一分,分別駛向爭江兩岸,看樣子是打算棄船上岸,從陸路逃跑了。

    「這些猴子兵倒也不傻啊!」王湯姆發現這樣的變化之後,立刻作出了調整:「通知『探索號』,他們負責左邊那艘,我們追右邊的。」

    航速較快的一艘南越小船在距離爭江入海口僅僅只有兩三里地的地方靠向了爭江南岸,而此時緊追不捨的「飛速號」距離這艘船隻有百米之遙了。另一艘船航速稍慢,「探索號」從後方提前判斷出了對方的航行路線,直接取了條直線殺向對方準備停靠的江岸位置,也大大地縮短了兩船之間的差距。到這艘船靠岸的時候,雙方的距離已經縮短到不足一里。

    「把槍都裝上消聲器,儘可能速戰速決,如果沒法全部活捉,那保證留一個活口就夠了。」王湯姆將駕船的任務交給了摩根,在靠岸之前下達了作戰指令:「老規矩,摩根留守,其他人上岸追擊。」

    其他幾人迅速取出M4-2000快拆消音器裝到了HK416的槍口上,正準備直接跳進河岸淺灘涉水上岸,王湯姆卻舉手示意停止行動:「看樣子我們不需要追得那麼辛苦了!」

    這艘南越小船為了節省時間,直接就沖灘擱淺,但沒想到的是這段的近岸處居然全是及膝深的泥灘,幾個人跳下船之後立刻就身陷淤泥之中,掙紮了幾分鐘之後,最快的人也只逃出了十幾米的距離而已。

    「叫他們停下,不然就死。」王湯姆對隨船的兩名嚮導吩咐道。

    為了這次的行動,執委會專門找了一批熟悉交戰區地理環境的移民擔任嚮導,到了永安港之後,北越方面也已經按照先遣隊的要求,為他們準備了一些熟悉南邊情況的嚮導人員。「飛速號」上涉及的軍事機密較多,為了保密考慮,配的嚮導都是從勝利港帶過來的可靠歸化民。至於「探索號」則沒有這麼麻煩,船上裝的特戰連士兵幾乎都是北越移民,其中也有不少是來自交戰地區的難民,根本就無需另行配置嚮導了。

    兩名嚮導便用安南方言向泥潭中的幾人大聲喊話,但對方顯然並沒有把這種喊話當作是一種警告,反而加快了逃離的速度。

    「看樣子是沒法做好人了。」王湯姆舉起了槍,瞄準了逃得最遠的一人,噗地一聲悶響之後,第一發卻是打偏了一點,距離軀幹約莫三寸,引來了小夥伴們刻意壓低的噓聲。

    「這是船在晃!」王湯姆一本正經地替自己作了辯解,然後屏住呼吸,凝神靜氣地擊發了第二槍。這次沒有再讓小夥伴失望,一槍便將那人釘死在了河灘上。

    在打死了四個逃得最快的傢伙之後,剩下的四個人終於停下了無謂的掙扎選擇投降。在嚮導的指揮下,幾個活口用盡全力將同伴的屍體從河灘拖回到小船上,然後舉手向「飛速號」投降。

    羅傑和石迪文跳上小船,用捆紮帶控制住了幾名渾身污泥已經辨不清本來面目的俘虜,然後將船上的纜繩固定到「飛速號」的船艉。眼看這邊大局已定,王湯姆拿起步話機呼叫河岸另一邊的「探索號」,匯報情況並請示下一步的行動。

    「探索號」這邊的追擊就遠不如「飛速號」那麼順利了,南越的小船可以直接沖灘擱淺,但「探索號」吃水深度遠非小船可比,不敢做難度這麼大的動作,否則一旦擱淺那就麻煩大了。這一停一靠,就要比對方慢了許多。

    不過在靠岸之前,錢天敦倒是已經調配好了追擊的兵力,靠左舷的三排為追擊組,二排為支援組,一排為掩護組,同時下令儘可能不要使用火槍,以免驚動了爭江北岸的南越守軍。

    高橋南直接站出來向錢天敦請戰,要求放下火槍等裝備,只攜帶軍刀進行輕裝追擊。錢天敦略一思忖,便同意了他的要求,但只限於他所帶的三排一班這個編制,其他追擊人員仍然需要攜帶火槍。

    錢天敦所帶的這個連隊有一個非常有特色的訓練科目,就是野外武裝行軍拉練。在吉婆島訓練期間,幾乎是每兩三天就會進行一次,頻率之高足以讓大本營的民團汗顏。每次最少三千米,最多一萬米,並且規定了合格的時間,這種拉練對體質的要求非常高,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簡直就是酷刑,被拉練淘汰下來的人比最終留下的人多了至少兩三倍。如果打陣地戰或者防禦戰,錢天敦的連隊肯定比不了花費了大量精力在陣列作戰訓練上的大本營民團,但如果是比野外作戰的機動力,這支連隊的士兵已經足以把軍警部的同仁們遠遠拋在後面了。

    在高橋南下船之前,錢天敦向他補充了另一條命令:「不能放跑一個人,死活不論!」

    「是!保證完成任務!」高橋南舉手向錢天敦敬了個軍禮,便帶著自己的手下從船舷沿繩網攀爬而下,然後跳進齊膝深的河水,徒步上岸。

    高橋南帶著十來個人直接提著軍刀就開始追擊,同時有意識地控制住對方往西邊內陸逃竄的路線——南越駐防在補給線的守軍都位於西面數里的內陸地區,而臨近的海岸的都是無人區,只要這些人沒法往西邊逃竄就行。至於說沿著海岸線往北逃跑,高橋南可不怕這個,他倒是要看看這些南越猴子兵是不是能夠一口氣逃上幾十里。

    「小日本能追上嗎?」孫長彌對於錢天敦改採納的追擊策略還是稍稍有些不安。就這麼幾個人撒開腳丫往北追,對方可也有七八個人,己方的大部隊又在後面吊著,要是前面發生打鬥,那搞不好己方還會出現傷亡。

    「高橋南中士的戰鬥力不差,平時的訓練也很刻苦,我相信他的能力。」錢天敦不動聲色地應道。由於臨時委任了高橋南為三排一班的班長,錢天敦便臨時授予了高橋南中士軍銜——當然這個授銜的流程並沒有走完,還需要等執委會在時候補發一份授銜通知書才算合法。不過錢天敦認為這並不是什麼問題,戰爭期間的火線提拔多得是,只要戰局需要,哪怕將其提拔到更高的位置也是有可能的。

    高橋南雖然是身矮腿短,但跑起來的步頻卻很快,頗有後世煤球王的味道。在距離河岸一里的地方,他便追上了第一個對手,從背後一刀便將那人劈翻在地。不過高橋南並沒有停下來查看對手的傷情,而是直接跨過對手的身體,追向前方的另一個目標。至於這些打掃戰場的事情,自有後續跟上來的其他人負責。

    在前方逃竄的幾人回頭看到後面發生的狀況,有三人便停下了腳步,試圖憑藉手中的武器進行反抗。高橋南腳下不停地追過去,一刀擋開刺過來的竹槍,直接便一個猛虎撲食撲進了另一人的懷中,這人猝不及防之下還沒來得及出招,便已經被高橋南戳了個透心涼。緊跟著高橋南的部下便已經趕到,十來個人圍著兩人砍殺,不到十秒便已經將這兩個負隅頑抗的傢伙砍翻在地。

    在追出五里地之後,前方就只剩下兩個傢伙還在拚命逃跑,但在高橋南近乎狂奔的追擊之下,這兩個傢伙最後仍是越跑越慢,又跑出兩里地之後終於是體力不支,先後跌倒在地。高橋南身上可沒有攜帶類似塑料捆紮帶之類的裝備,不過他有更加直接的方法控制住俘虜,行雲流水地一刀割斷了對手腳後跟上方的肌腱。

    幾分鐘之後,後續增援部隊也趕到了,然後拖死狗一般地拖著俘虜返回爭江入海口。從爭江北岸棄船登岸逃跑的人員也是八人,其中五人於逃跑途中被追擊的民兵砍殺致死,兩人被砍斷了跟腱算是重傷,只有一人在逃跑途中見機不妙及時跪地投降,幸運地保全了自己。不過為了追擊這幾個人,整個偵查船隊都不得不在這裡停靠了整整一個鐘頭的時間。

    錢天敦下令將兩艘南越小船鑿沉在入海口,至於幾個倒霉鬼的屍體自然也是一併沉入海中,其他七名活口則將被帶上「探索號」作進一步的審問。

    忙完這一攤子事情,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船隊便在附近尋了一處僻靜海岸停船下錨,同時派出了一個排的人員到岸上駐紮,擔任預警任務。

    這次的偵察任務當中原本也安排了抓「舌頭」的任務,不過大家都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一種突發狀況。好在一切順利,己方沒有出現任何的傷亡,而目標也沒有任何一人逃脫,可算是非常順利的一次行動了。

    而高橋南等人在這次追擊中所表現出來的戰鬥力也讓先前對其抱有懷疑的一部分人閉了嘴,這種實打實的追殺搏擊,對於體力和廝殺技巧的要求都非常高,絕對不是什麼「兩把菜刀從南天門一直砍到蓬萊東路」那種吹牛式的武鬥水平。即便是換了這些身體素質較好的穿越眾上去,也很難說自己能在狂奔六七里地的情況下還可以保持打鬥能力。己方沒有在這個過程中出現傷亡,同時也從側面證明了錢天敦對於這支連隊的訓練要求和訓練水平,都並非以往的海漢民團可比。

    錢天敦對於手下的表現也非常滿意,甚至特許了高橋南在審訊俘虜期間可以旁聽——其實也就是在審訊不順暢的時候擔當打手角色。

    或許是被殘酷的現實所震懾,整個的審訊過程其實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工夫,甚至連高橋南都怎麼派上用場,剩下的幾名俘虜便一五一十地將自己所知的情況全部都交代了。穿越眾分成了四個小組,對這幾名俘虜進行了交叉審訊,得到的結論也比較有可信度。

    這兩艘船的確是隸屬於南越阮氏政權的「水師」,這些人也是正經八百的南越「官兵」,不過在抓獲的這批活口中連一個軍官都沒有——兩艘船的船長都在逃亡過程中被追擊者直接幹掉了。由於這個原因,俘虜們所能提供的信息其實也比較有限。

    按照俘虜的交代,這兩艘船是從南面距此約六十里的洞海乘船出發,準備到爭江上游換防。但他們的運氣實在是很不好,剛剛進入爭江不久便遇到了回轉的偵察船隊。此時爭江上游類似這種小船還有十多艘,負責江面上的巡邏,以保障爭江這個補給線關口的安全——當然在穿越眾眼中看來,這種小船就算再多個幾倍,也沒什麼保障力可言,像「探索號」這種噸位的船甚至都不需要開炮,憑藉特別加固後的船頭船身就能直接碾壓對手了。

    而另一方面,在南邊的洞海,駐紮著一支小小的水師,大約有五百人的編制,但船隻也只有十多艘,最大的船也只跟「飛速號」的噸位差不多,尚不足以對穿越集團的船隊造成威脅。

    「比崖州水寨還不如」,就是王湯姆對於南越這支水師的評價。

    不過俘虜所說,在南邊的會安還有另一支規模稍大的水師存在,這倒是引起了大家的興趣,但追問下去卻又沒有更進一步的信息了——這幫俘虜都是最底層的小兵,所知的情況著實太少。

    至於南越陸軍方面的消息,能從這些俘虜嘴巴裡掏出來的東西也少得可憐,因為他們的駐防地區只到爭江一線,而現在南越軍的主要駐地都已經遷到了爭江以北四十里的交戰區,這些南越水兵根本就沒有去過前線,甚至連前線的戰況也並不清楚。對於穿越眾最關心的南越火器部隊,他們也一問三不知,既不知道火器部隊的編制規模,也說不出這些武器的來源。

    在他們所提供的信息中,比較有價值的大概就是通過爭江向前方輸送物資的情況了。目前南越每天要通過這條補給線向前方交戰區投送大約三萬斤到三萬五千斤不等的糧食補給,另外每天乘船渡過爭江的南越增援部隊大約在兩到三千人,高峰時甚至一天超過五千人。從這些情況來看,南越的戰爭動員能力已經超過了北越,如果穿越集團不插手這場戰爭,那北越的潰敗真的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5
278.第278章 選定登陸點

     審訊結束之後,錢天敦讓人將整理出來的結果簡報用電台發回永安港指揮部。雖然所獲得的信息不多,但從有限的信息中依然可以推導出一部分南越方面的軍情。比如從南越的軍糧輸送規模,就可以推測出南越軍現在佈置在爭江以北地區的兵力大概會在三到四萬人,遠非北越方面所認為的七八萬,並沒有壓倒性的兵力優勢。不過從對方持續不斷地向戰區補充兵力這個舉動來看,爭江以南地區可能還有數以萬計的軍隊,只是目前還沒有一次性投入到前方戰場上而已。

    錢天敦等人推測南越軍沒有把軍隊全部投入到戰區,在取得了戰局優勢的情況下依然採用添油戰術,其根本原因恐怕還是因為補給能力不足,屬於不得已而為之的做法。

    按俘虜交代的情況來看,位於爭江以南五十里的洞海目前就是南越北伐的後方大本營,糧草、兵員、物資都在洞海集中後向北輸送。但從洞海出發,要越過橫山和爭江,再抵達前方戰區,這條長達百餘里的補給線上有山有水有沼澤,交通條件十分惡劣,以南越的組織能力和運輸能力,估計現有的前線軍隊規模就已經是補給能力的極限了。如果在前線投入更多的兵力,南越軍有可能會因為補給問題而崩盤。

    「這就是沒海運能力的弊端啊!」孫長彌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南越軍隊的最大問題:「要是他們能有一支像我們一樣的船隊,那北越的防線恐怕早就被攻破了。」

    「這大概就是安南內戰打了幾十年,最後還是不得不維持橫山爭江這個分界線的原因。」錢天敦凝視著地圖補充道:「你們看,不管是從北向南還是從南向北,跨越這條分界線的一方都將面臨補給的問題,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戰局佔優也沒法繼續打下去。」

    「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即便北越的山嶺防線崩潰,南越軍也難以維持過長的補給線,最終很可能會自己停下北伐的攻勢。」王湯姆提出了一種新的看法。在此之前,軍警部的普遍看法都是認為一旦北越防線被破,北邊一馬平川的地形很可能會被南越直搗黃龍,一路平推過去。但根據偵察所得的情況來看,想要平推到升龍府似乎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這個很難說,如果南越軍打過去之後能有辦法實現就地徵糧,那北越可能真的會招架不住。但如果北越提前就堅壁清野,不給對手就地籌集糧草的機會,那南越軍的確很有可能會被補給問題拖了後腿。」錢天敦沉吟道:「但這個風險我們不能冒,不管南越軍是否有能力直接推翻北越政權,只要北越這邊發生潰敗,其結果肯定不符合我們的利益,所以這一仗還是必須要打的。」

    「我覺得我們還可以換一個角度來看待目前的局面。」謝春也加入到討論當中:「不管南越還是北越,他們的海運能力都非常差,其實我們只需要控制制海權,就能基本控制住他們內戰的走勢了。」

    「說來說去你就是想把黑土港造船廠的規模擴大吧?」孫長彌立刻點破了謝春的真實目的:「這件事執委會在原則上肯定是贊同的,但恐怕給不了黑土港太多的實際幫助,因為勝利港的造船廠在上半年也有一個很大的擴充計畫,執委會只能優先照顧大本營的需要。」

    「那我們黑土港怎麼辦?總不能就停留在造幾艘打漁船的水平上吧?」謝春對這個消息顯然不太能夠接受。

    「我個人的建議是……」孫長彌沉吟道:「你們可以從廉州府想想辦法。那邊的永安、欽州、廉州幾個沿海城市,肯定有不少船匠,可以有針對性地引進。」

    謝春皺了皺眉,沒有就這個問題與孫長彌繼續辯駁下去。自從黑土港有了造血能力之後,大本營方面對黑土港的支持力度也不像以前那麼大了,不過給予黑土港的自主權限的確很大,不但可以自主引進移民,同時也有權與北越乃至兩廣地區自行貿易。甚至連執委會和軍警部最為看重的軍事權力,也給黑土港開了後門,允許當地自行組織民團進行訓練。而大本營給予黑土港這些自主權的主要目的,還是希望黑土港能夠自力更生,自行解決一些基本的發展需要——當然,執委會只要卡住了工業品特別是軍需品供應這個口子,就不怕黑土港能夠翻天。

    「造船的事,急是急不來的,還是想想明天的偵察方向吧。」王湯姆說了句公道話,將話題拉回到正事上:「根據我們今天偵察的情況來看,爭江以南到洞海之間,起碼還有上萬的南越軍隊存在。我認為如果繼續向南,有可能會被南越軍隊所發現。」

    錢天敦指著地圖道:「我們即便是要展開破襲戰,也會以爭江一線為主戰場,作戰目的是破壞對方的補給線。我看應該以爭江北邊的區域作為主要偵察對象,畢竟我們如果要開闢第二戰場,通過海運來實現的兵力投送距離就不宜過長。」

    第二天一早,船隊收拾停當之後便拔錨起航,沿著海岸線緩緩向北航行。從昨晚紮營的海岸到交戰區,大約就只有十海里的距離而已。

    為了遮蔽行跡,在行駛了一段航程之後,船隊便轉向外海,與海岸線保持了四五海里的距離,以免被陸上的南越軍發現。

    在距離先遣隊所標識的南越前線軍營還有十來裡地的位置,兩艘船上的觀察員都通過望遠鏡注意到海岸上開始出現小規模的軍營。這些營地一直往北延伸,越往北走密度就越大。

    「注意西北面那個山口,那裡就是北越軍在月初被攻破的第一道防線。」錢天敦一手舉著望遠鏡,一手拿著步話機,一邊觀察一邊與「飛速號」上的王湯姆等人溝通。

    錢天敦所說的這個山口位於山嶺防線以南大約六七里地,幾乎與山嶺防線平行的另一條山嶺,從內陸一直向東延伸到海邊。只是這條山嶺中間卻有一道超過一里寬的豁口,遠不及現在那條防線險峻。也難怪當初北越軍退守這裡連十天都沒堅持住,便被攻破了防線,如今這個山口的南北兩邊都駐紮著大量的南越軍隊。

    「這個關卡距離海邊只有幾百米,我覺得可以在這裡動動腦筋。」王湯姆在步話機中回覆道。

    「恐怕很難。」錢天敦對此並不是很看好:「我們的民團加上北越的受訓部隊,實際戰鬥人員也就一千多人。一千多人要維持一個七八百米寬的戰線,作戰難度太大。要知道我們可沒有機會在那地方慢慢挖戰壕修工事,只要我們一登陸,就會面臨三四萬軍隊從南北兩個方向的夾攻,這實在太冒險了。」

    「那還是再繼續看看吧,我記得北邊還有一個候選地點。」王湯姆聽了也覺得錢天敦說得有理,便沒有再堅持自己的看法。

    船隊繼續往北行進,很快便看到了王湯姆所說的這處候選地點。這是由兩道海拔高度百米出頭的丘陵所圍成的一片臨海的三角形沙洲,沙洲唯一通向內陸的口子在西邊,而這道寬約兩百米的關口以西,便是南越軍的主力大營所在地。從海邊到這個狹窄關口的距離約莫五六百米,而且地面上沒有太多的障礙物,從這裡登陸的話,的確很容易就能控制住西邊的關口。從地理結構上來說,這個地方與軍警部在後方構築的永安港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由丘陵山地所圍成的臨海沙灘,並且都有天然的關口可供修築防禦工事。

    「這地方不錯!」錢天敦從船上遠遠看過這裡的實際地形之後便發出了讚歎:「這麼個地形,南越軍只能拿人命來喂子彈了!」

    「如果在這地方跟南越軍開打,恐怕他們就不會再把火槍兵藏起來了。」王湯姆也十分認同錢天敦的觀點。

    在目前的山嶺攻堅戰中,南越軍一直都沒有將寶貴的火器部隊投入到戰場中,因為山嶺陣地的攻防戰的確不太適合火槍兵發揮戰鬥力。但如果戰場換到了平坦的地方,南越軍就沒有理由不祭出他們手上最犀利的武器了。

    而從這裡再往北兩三里地,就是北越軍所構築的山嶺防線了。從海上巡視完了這一片區域之後,偵察隊並沒有急於回永安港,而是選擇了向東航行,繞到了位於外海的昏約島後面停靠下來——王湯姆等人打算等到天黑之後,潛入岸上作進一步的偵察。

    這種小規模的潛入偵察,就不宜動用錢天敦的特戰連了。不過錢天敦也沒打算就此閒著,而是提出了要和王湯姆等人一起行動。雖然也有反對的聲音,認為兩名高級指揮官不應同時深入險地,但最後坐鎮後方的顏楚傑還是拍了板,同意他們的行動申請。

    入夜之後,「飛速號」才從昏約島後面轉出來,緩緩地駛向海岸。近兩個小時之後,一路摸黑前行的「飛速號」才完成了這段短短的航程,抵近了目標地點。

    南越軍並沒有選擇在這處臨海的沙洲上駐紮軍隊,「飛速號」近岸後便肆無忌憚地打開了探照設備確認海岸地形,在近岸處拋錨,然後幾人登上了橡皮充氣艇,用船槳劃向岸邊。

    摩根壓低了聲音道:「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在半夜劃著橡皮艇偷渡到越南。」

    「不止你一個人有這種想法!」錢天敦也壓著嗓子應了一句。

    月色照映之下,肉眼很難看清這條隨著海浪上下起伏的黑色橡皮艇。抵達海邊沙灘之後,坐在前面的錢天敦和羅傑跳進水中,用手抓住船頭的把手,將橡皮艇拖到沙灘上擱淺。其他幾個人此時也下到岸上,眾人一起將橡皮艇抬到陸上,以免被海浪捲走。

    「帶上夜視儀,檢查武器,以五米間隔沿著小山山腳行進,前後注意掩護。」王湯姆作為指揮下達了行動命令。

    很快這支全副武裝的小分隊便沿著圍住這片沙洲的小山向西邊內陸行進。他們首先要確認南越軍營所駐紮的方位,適合己方構建防禦陣地的位置,等下返回的時候再尋找一條從海邊到預定陣地的最短登陸路線。

    南越軍營的防禦力度顯然比小分隊在事前的預料更差,營區之外甚至都沒有佈置預警暗哨——或許他們也認為北越軍不可能越過大海,從自己的側後方發起偷襲。

    小分隊確認了南越軍營的佈置方位,然後對預想陣地的區域進行了偵察,整個過程完全沒有驚動到南越軍。在完成了預定任務之後,小分隊不慌不忙地對登陸區進行了全面的查探——不慌不忙是事後對指揮部的說法,真實原因是因為夜間能見度太差而造成的行動延誤。

    完成了所有的偵察工作之後,小分隊再次劃著橡皮艇登上「飛速號」,然後通知等在外海的「探索號」。兩艘船沒有再在這裡耽擱,會合之後連夜向北朝永安港駛去。

    「怎麼樣?」顏楚傑掀開帳篷簾子走了進來,對剛剛回港的錢天敦和王湯姆問道。他剛才被勤務兵叫醒的時候看了下時間是凌晨四點,這個時間除了少數警備人員之外,整個永安港都還處於睡夢之中。

    「二號備選地點跟我們手頭掌握的資料有些小出入,但我們認為完全滿足作戰需求,可以考慮將二號備選地點當作第二戰場。」錢天敦言簡意賅地匯報導。

    「有出入是正常的,我們手頭掌握的地圖畢竟是幾個世紀之後的資料,這麼幾百年的時間裡,這些沿海地區的海岸線肯定會有變化。」顏楚傑看著兩人在燈光下略顯疲憊的面容,打住了話頭將勤務兵叫了進來:「去通知廚房,做點熱食送過來,要快!」

    「先說說我們對這個地區的偵察所得吧!」錢天敦此時仍處在興奮期,攤開地圖向顏楚傑開始講解起來。

    「這個關口的寬度只有兩百米,相比南面的一號備選地點,大概只有四分之一的寬度,這就意味著我們在單位長度的防線上可以投入的兵力能達到四倍之多,並且不需要擔心出現腹背受敵的狀況。」錢天敦指著地圖講解道:「南越軍營距離這個關口還有一段距離,關口正好位於他們主營的右後方,如果我們動作夠快夠隱蔽,或許在構建好工事之前都不會被對方所發現。」

    「如果對方選擇從南北兩邊翻山進攻怎麼辦?」顏楚傑提出問題。

    「這種可能性不大,因為山下就有一條平坦的進攻通道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在他們沒有吃痛之前,恐怕不會採用翻山這條途徑。我們會在制高點建立預警觀察哨,必要時我們就退向海岸,靠灘頭陣地和船上的炮火掩護來打擊對手。這個區域的面積太小,南越軍雖然數量多,但能夠給我們造成威脅的攻擊面很有限。」王湯姆立刻回答了顏楚傑的疑問。

    「另外我們在開闢第二戰場吸引南越注意力的同時,也可以到他們的後方打擊補給線。」錢天敦補充道:「根據我們所瞭解到的情況來推測,南越軍在前線所屯集的糧草並不多,而且他們的運力有限,一旦補給線出問題,很快就會造成連鎖反應影響到前方部隊的戰鬥力。屆時讓我的連隊去爭江活動三五天,斷了他們的後勤補給,估計南越軍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不過有一件事我們得提前做好準備,這個地方的海灘水深偏淺,不太適合修建碼頭,我們的登陸方式可能需要選擇浮動棧橋。」王湯姆提醒道:「棧橋倒是從大本營運來了半成品,但搭橋的小船可能得向北越徵調才行。」

    「這事等天亮之後會盡快跟北越方面溝通。」顏楚傑點點頭記下了這件事:「另外北越方面已經同意了調一批長矛兵配合我們的行動。但這批人具體安排在哪裡上船,還在跟海運部協調。」

    鄭廷等人抵達前線之後,便立刻向鄭柏提出要調至少一千人的長矛兵配合行動。當然這批長矛兵真正要配合的並不是海漢民團,而是北越的受訓部隊。在軍警部為這支受訓部隊設計的作戰方式當中,長矛兵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而由於出發比較倉促,北越方面並沒有給這支部隊配備相應的長矛兵,只能從前線臨時抽調人手了。

    不過大本營倒是為此做足了準備,甚至提前就做好了一千多根四米多長的木製鐵尖矛,這次一併用船運了過來,連武器都不需要北越方面準備,只要直接出人出力就夠了——這大概也是鄭柏答應得十分爽快的原因之一。唯一讓指揮部有些不安的是,這支臨時抽調的長矛部隊從未跟北越火槍兵合練過,第一次配合就要直接上戰場,這作戰效果恐怕不會太理想。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5
279.第279章 登陸開始

     北越受訓部隊已經在涂山訓練營接受了兩個多月的高強度訓練,但教官們仍然認為訓練效果沒有達到理想的水平,比起海漢民團仍有差距。當然形成這種差距的客觀原因除了武器之外,還有士兵們所獲得的待遇,軍官們做政工工作的方式方法等等方面存在的差異。按照軍警部原本的計畫,受訓部隊至少還得跟長矛兵合練一到兩個月的時間,才能投放到戰場上接受實戰的考驗。但沒想道安南戰局在短時間內就被南越翻盤,鄭氏政權不得不將這支尚未成型的部隊拉到戰場上作為奇兵使用。

    軍警部給北越受訓部隊所設計的火槍長矛混編方陣戰術,對於陣列的行進運轉有著較高的要求。長矛兵並非作為廝殺的主力存在,其作用主要在於掩護火槍兵的安全。特別是在進攻受挫,火槍兵需要後退至安全地帶重整方陣的時候,就必須得由長矛兵頂在前面擋住敵人的攻勢——面對使用相同戰術的南越軍,他們需要擋住的極有可能是敵人火槍所射出的子彈。

    臨時拉出來的長矛兵,沒人敢對其抱有太大的期望值,指揮部這幫人只希望到時候北越的長矛兵不要在戰場上自亂陣腳就好。但除了這個隱患之外,如何將這批長矛兵投放到預定戰場上也是一個難題。

    「我們的運力不夠。」天亮之後孫長彌端著稀飯來到指揮部帳篷裡,聽說了軍警部的作戰計畫之後立刻向顏楚傑指出了其中的問題:「我們現在手頭有十五條船在永安港,『飛速號』船小而且要負責外圍海域警戒,是沒辦法運兵的,所以只剩下十四條船,我們自己的作戰人員有八百多人,北越受訓部隊有一千多,加船員水手已經兩千出頭了,還得帶上負責後勤輜重的幾百民夫,不可能再裝一千多的長矛兵上船。如果依靠北越那些小船……那還不如讓我們的船跑兩趟。」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沒法一次性完成兵力投送?」顏楚傑反問道。

    「差得遠,至少還需要五六條四百料的大船,才玩得轉一波流。」孫長彌連連搖頭道:「就算把大本營剩下的幾艘船全蒐羅過來,估計也夠嗆。」

    顏楚傑閉上眼神,沉思片刻之後才又開口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要等大本營的船過來,黃花菜都涼了!如果不能實現一次性投送,那就分兩次!」

    「顏老大,永安港雖然離二號地點只有十幾海里,但這一來一去,算上兩頭上下船的時間,兩次投送之間的時間間隔最快也得六個小時左右!」孫長彌早飯也顧不得吃了,放下碗開始計算其中可能出現的問題:「北越那幫新兵蛋子,要是沒有長矛兵掩護的時候發生了戰鬥,能不能撐得住六個小時是個問題啊!」

    顏楚傑臉色不變地應道:「不需要那麼久,一個小時左右就夠了。我們會在發起登陸一個小時之內,就完成第二次兵力投送!」

    「這怎麼可能?」孫長彌愕然道。

    「你再好好看看地圖。」顏楚傑指向掛在會議室裡的交戰地區衛星圖:「二號地點的海岸附近有兩個小島,你大概是忽視了它們的作用。」

    在二號地點的海岸邊的確有兩個很小的無人島,在地圖上被標識為昏果島和韓羅島,距離二號地點的海岸分別只有一千二百米和兩千米,其面積都非常小,兩個島加到一起還不到一平方公里,跟處於東邊海域的昏約島是一個級別的小型島嶼。由於這兩個島嶼距離海岸太近而且不具備開發潛力,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人認為這兩個島具有戰略價值,甚至連偵察船隊也沒有專門對這兩個小島進行偵察,只是遠遠地看了一下,確定兩座島上都沒有人煙。

    但海運部的運力短缺,無法一次性完成兵力投送的任務,卻讓這兩個島突然就有了利用價值。孫長彌也不是笨人,顏楚傑把話說得這個份上,他自然也領會了對方的想法:「顏老大,你的意思是把這兩個小島當作中轉站,來縮短二次投送的運輸距離?這招妙啊!」

    如果利用好這兩個無人島,那麼在登陸點和永安港之間長達三十海里的往返航程就可以縮短到一兩海里,而運力短缺的問題也可以得到很好的解決,別說兩次投送,就算是四次投送估計都不會有問題了。當然了,在此之前,指揮部還得策劃好比較完善的登陸步驟,何時將一部分人員先投送到近岸的小島上,何時發起登陸,這都還需要仔細研究。

    兩天後,前線指揮部向大本營發回了最新制定的作戰方案,並獲得了執委會的認可。登陸行動開始進入最後的準備期,在前線指揮部的安排之下,被調到永安港的北越長矛兵與火槍部隊進行了三天的合練。雖然時間很倉促,但練過總比沒練強,戰局已經沒有時間讓這邊再慢慢練下去,指揮部也只能把死馬當活馬醫了。

    1月28日,準備多日的登陸計畫終於進入實施階段。雖然有好事者提議是不是應該把這次行動命名為「D-day」,以便日後的穿越政權史料對這次創造了諸多第一次的作戰行動作出比較高洋的記載,但軍警部還是很任性地把「圓月行動」的方案代號沿用了下來——土鱉不土,戰鬥力五,要是不想辦法土氣一點,那還是革命軍隊嗎?

    在山嶺防線上得到消息的鄭柏終於鬆了一口氣,如果海漢人再不出兵,他覺得自己頂多還能守個三五日,結果多半都是戰死在這裡——清都王鄭梉已經下了死命令,不允許這裡的人馬再次後撤。

    海漢人到了這裡之後,鄭柏也是算是想方設法滿足了他們的一切所需,從民夫到長矛兵,從偵察到作戰,只要是海漢人提出來的要求,鄭柏幾乎就沒有拒絕過。這一方面固然是升龍府方面的命令起了作用,另一方面鄭柏也真的滿心希望被吹得神乎其神的海漢人能夠分擔自己的壓力,雖然僅僅一千多人的海漢軍隊不可能把南越軍全部消滅在這裡,但如果能夠從海上對南越發起一些襲擾式的攻擊,分散一下南越的注意力那也是好事。

    但當海漢真的宣佈開始行動的時候,鄭柏又忍不住有些擔心,畢竟他的二兒子鄭廷就在這次要在敵後登陸的攻擊部隊當中。想到南越火槍兵在前段時期的戰鬥中所表現出來的犀利殺傷力,鄭柏不由得為兒子的安危捏了一把汗。按照海漢人的計畫,北越受訓部隊和長矛兵將會參加敵後作戰,這就意味著鄭廷很可能會首當其衝成為南越軍的攻擊對象——海漢人肯定不會拿自己的部隊擋在最前面當炮灰使,這差事只能由北越的軍隊來完成。

    而海漢人接下來的作戰方案,鄭柏知道得也並不詳細,海漢人只留了馮安楠在山嶺陣地擔當聯絡官。從登陸開始,一切的前方消息都只能通過海漢聯絡官這個渠道來獲得了,鄭柏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按照海漢人的建議,調動部隊配合進行反擊作戰。

    不過鄭柏對於自家部隊要變成炮灰的想法也僅僅只是猜測而已,當天傍晚天色漸暗之時,在永安港上船的首批軍隊並非僅僅只有鄭廷所率領的北越受訓部隊,海漢民團也一起拔營登船出發,其中也包括前線指揮部在內的作戰人員。同時出發的還有從大本營帶來的數百名民夫,他們將擔負起登陸後協助工兵修築防禦工事的任務。

    這支船隊出發之後,永安港便只剩下了少量碼頭維護和負責看管輜重的人員。前幾天熙熙攘攘的濱海沙灘頃刻就回到了近乎原始的冷清狀態。

    船隊出發後在海上兜了個大圈子,等到天黑的時候才慢慢兜回到預定登陸點外海的兩處小島附近。在此之前一天,「飛速號」已經趁著夜色送了數十名工兵上島,花了一天時間在兩個小島的東邊海岸修築了簡易棧橋。船隊從外海兜回來,正好能看到島上工兵所亮起的導航燈光,而位於海島以西的大陸上卻完全無法發現這個貓膩。

    船隊分作兩隊停靠到兩個海岸上,離海岸更近的是海漢民團和輜重部隊,在遠一些的韓羅島上則是安置了北越受訓部隊。這兩千餘人的部隊摸黑登島,足足耗費了近三個小時,期間還有登陸韓羅島的數名北越士兵因為輕度夜盲而跌進海裡,好在救援及時沒有鬧出人命來。而登陸昏果島的海漢民團則要幸運一些,這個島靠東的一邊有一段地勢還比較平緩,登陸難度不大。

    在完成登陸之後,船隊駛離小島,往著北方的夜色中駛去。接下來的一天時間裡,這兩支部隊會潛伏在島上,等待登陸時機的到來。而前線指揮部也已經搬到了昏果島上,一天之後指揮部的人員也將隨大部隊一起登陸。不過在昏果島上會有部隊人員留守,以摩根帶隊的醫療隊會在這裡設置一個簡單的野戰醫院,安置前線轉移下來的部分重傷員,在島上對傷情進行處理之後,再視其嚴重程度由船隻轉移到後方。

    天亮之前,兩艘海船拖著二十多艘小木船又回到了昏果島。這些小船基本就是北越軍在附近能夠蒐羅到的所有船隻了,它們將在登陸行動開始階段當作搭建浮動棧橋的橋墩使用。

    在這一天時間裡,南越軍並沒有閒著,依然是一如既往地安排了對山嶺防線的攻勢。在超過一個月時間的激烈交戰之後,北越的山嶺防線實際上已經變得千瘡百孔,比起馮安楠和穆夏柏初到這裡之時脆弱了許多。由於南越軍的攻勢幾乎連一天都沒停歇過,北越對防禦工事的修補也只能流於表面,在連續攻打之下,很多地段的寨牆都已經成片垮塌,守軍甚至只能依靠盾牌和身體來構築防線,整個防禦能力已經處於岌岌可危的狀態。

    鄭柏在這一天的防禦戰中不得不投入了最後兩支預備隊,花費了整整一個白天的時間才打退了南越軍的三次攻勢。在看到山下的南越軍如潮水退去的時候,疲憊的鄭柏一下子便癱軟在地,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鄭將軍,你做得很出色,已經盡到了你的本分,請相信我,從明天開始,戰局就會有不一樣的走向了!」馮安楠一邊伸手扶起鄭柏,一邊充滿信心地對他說道:「叛軍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是時候用一場反擊戰來讓他們清醒清醒了!」

    「但願能如馮將軍所說!」鄭柏苦笑著應道。他對於馮安楠的樂觀仍是持保留態度,海漢人雖然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但就這麼點兵力,能起到多大作用真的難說。而且南越那邊也有火器部隊存在,打起來誰會更厲害,鄭柏可沒有十足的把握押寶在海漢人這邊——當然如果他在事前看到海漢船隊所裝運的火炮,或許這種想法會有所改變。

    這次除了北越方面前期購買的一部分火炮,海船上裝載的艦炮之外,民團的炮兵連也配備了口徑不同的火炮十餘門。如果不是炮兵的數量有限,軍警部甚至起了心思要用密集炮火來玩一把十七世紀的火力覆蓋戰術。指揮部對於用二十餘門火炮封鎖住一道兩百米寬度的戰線充滿了信心,更別說還有近兩千人的火槍部隊會配合炮兵作戰。

    不管於公於私,指揮部都會在這次的登陸戰中大量使用火炮進行攻擊——這打出去的彈藥,可都是按照出口價算在北越政權頭上的,不打白不打啊!按照軍警部的計算,6磅炮每擊發一次,穿越集團就會有差不多一兩銀子的進賬,而12磅炮的消費水平比6磅炮還高了一半。如果有機會動用到船上裝載的艦炮,那指揮部也會毫不猶豫地下達射擊命令。南北越打仗是拼消耗,可海漢民團的參戰就是純粹的掙錢了。

    而在這一天當中,為了隱蔽行跡,兩座島上的潛伏部隊都不允許使用明火煮食,大家在白天就只能啃乾糧喝涼水。只有極少數的穿越眾軍官,才有資格享受「高科技」的自加熱盒裝軍糧。這種發熱包的化學原理雖然很簡單,勝利港的化工車間就能製造出來,但批量有限,近期還不可能大量供應給民團使用。

    直到天黑之後,一艘海船才為島上的部隊帶來了熱食——這是就近在山嶺防線後方製作出來的,運到島上的時候還是熱騰騰的。這樣的熱食在明天凌晨發起攻擊之前還會有一次供應,確保所有人都能在吃飽肚子之後參加戰鬥。這頓戰前伙食比起平時可好多了,後勤一口氣殺了十幾頭從黑土港運過來的生豬,就連北越士兵也有幸沾了光,分到了一點油腥。

    稍晚一些,船隊再次抵達兩座小島,這次運來的是一千餘長矛兵和部分負責通信、炊事等事務的後勤人員。他們的登船地點並不是在永安港,而是在僅僅兩三海里之外的山嶺防線後方海岸,這樣也就大大地減緩了這些人在運輸過程中的疲勞度。而前一天就到島上潛伏的部隊經過一天的休整之後,身體狀況和戰鬥慾望基本也已經調校到了應戰狀態。

    凌晨三點,「飛速號」再次抵近登陸點海岸,重複了前一次的登陸方式。這次登陸的先頭部隊就比上次的小分隊規模大了一些,除了北美幫的幾個固定角色之外,錢天敦也帶了一個排的特戰連戰士一起行動。只是「飛速號」上就只有一艘橡皮艇,為此不得不拖了兩艘小木船在船艉,近岸之後民兵們乘小木船劃到岸邊登陸。

    登陸的過程非常順利,南越一如既往地沒有對東邊的海岸線產生防備。這隊人馬抵達了關口之後,北美幫的幾個人便分作兩隊登上南北兩邊的山丘制高點。他們的任務除了偵察預警之外,同時也會在高點觀察敵人動向,實時提供信息給指揮部參考,以便對戰場變化作出及時的調整。

    錢天敦和他的手下們則是潛伏在了山腳下,同時通過電台向指揮部發出了消息。凌晨三點五十,顏楚傑下達了開始行動的命令。幾條拖著一大串小船的四百料海船緩緩從昏約島東邊轉出來,駛向預定海岸。首批登陸的人員並非純粹的作戰人員,而是以工兵和民夫為主。他們的任務是在儘可能短的時間之內,為後續的登陸部隊搭建起便於登陸和卸下輜重的浮動棧橋。

    浮動棧橋的搭建順暢與否,將會直接影響到後續的登陸行動進展,因此除了在大本營已經經過了幾次演練之外,在抵達安南戰場之後,這些人員也進行了非常艱苦的訓練,如今便是到了他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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