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1627崛起南海 作者:零點浪漫(連載中)

 
Babcorn 2016-11-29 06:34: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14 620722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5
280.第280章 構建陣地

     抵近海岸之後,大海船慢慢停下來,而工兵們則用船槳將小船劃向海岸。每條小船上都載著幾塊預先製作好的標準跳板,並且這些船都經過了簡易的改造,在船身增加了固定跳板所需的鐵製件。工兵們只需要將這些跳板上的打好的孔洞對準鐵製件的凸起處放下去,就能起到固定位置的作用,而拆除時也很簡單,直接抬起跳板移走就行。這種結構在大本營做預演的時候就進行了試用,然後又根據實際情況做了一些小的修改,以便於工兵們能在臨時找來的各種小船上進行裝配,並且不至於因為海浪的起伏就導致固定處鬆脫滑落。

    這些小船進入預定位置之後,工兵便收起船槳,用力推出船上的跳板,開始在小船之間搭建浮橋。負責指揮工兵運作的是這次作戰行動的副指揮哈魯恭。他所轄的騎兵連這次雖然也跟著來了,但由於成軍時間太短,加上編制太小,因此騎兵連並不負擔直接面對敵人的作戰任務。哈魯恭也不想坐在這個位子上無所事事,便主動將工兵的指揮工作要到了手上,登陸前期的搭建浮橋、修建工事、安營紮寨這些事情都是由他負責指揮協調。

    不得不說這段時間的艱苦訓練還是起到了作用,雖然工兵們是第一次實際作戰,但整個搭建浮動棧橋的過程還是比較順暢的。僅僅用時二十分鐘,第一道棧橋便率先搭建完成。這道棧橋長20多米,中間用了五艘小船當作橋墩,橋面由三塊兩尺寬的木製跳板拼接而成,其負重強度足以承擔12磅陸軍炮的運送。

    第一道棧橋搭建起來之後,海船上的人員立刻便開始登陸。首先通過浮動棧橋運到岸上的是多功能板車負載的各種搭建防禦工事的材料,民夫們推著小車快速上岸,然後依照先頭部隊留下的路標,連貨帶車一起送去預定的陣地。

    在此之後以相隔五分鐘的頻率,從南至北又搭起了三條類似的浮動棧橋。其中兩條棧橋擔負卸載各種作戰物資的任務,而靠南的兩條棧橋則是停靠了運兵船,參戰部隊的士兵們從船舷的繩網攀附而下,然後通過棧橋迅速轉移到岸上。

    凌晨五時,第一批登陸的民夫和工兵已經抵達錢天敦所在的位置,悄無聲息地開始施工構建防禦陣地。此時天色已經濛濛亮,即便不使用望遠鏡,也可以用肉眼觀察到兩里地之外的南越軍大營。防禦陣地與南越軍營之間地勢平坦,除了一些灌木叢之外,甚至連成片的樹林都沒有,這也是指揮部最為擔憂的一點——如果南越軍一早就發現了登陸部隊的存在,立刻組織攻勢進行搶攻,那既沒有防禦陣地依託,也沒有重火力支援的先頭部隊很可能會扛不住。

    幸運的是截止目前還沒有發生這樣的狀況,在南北兩邊制高點觀察敵情的小組每隔兩分鐘,就會通過步話機向下面陣地位置的同伴報一次情況。南越軍的巡營兵都只在營區附近百米的距離上打轉,根本就沒有加大偵察範圍的意圖,而且他們也顯然不會注意到在東邊兩里外的地方,有一大幫人正在偷偷摸摸地修築著工事。

    執委會所設計的是一條位於關口最窄處,朝海岸方向凹進的防禦線。最外層是由數道蛇腹鐵絲網、鹿砦和拒馬所組成的一片區域,幾種障礙物交叉佈置在一起,形成寬約六七米的障礙地帶,足以在對手發起衝擊時延緩其攻勢。而這些障礙物都是從大本營運過來的半成品,民夫用多功能小車運到預定地點後直接組裝起來就可以投放到陣地上。

    在這片障礙地帶之後的第二道障礙物是民夫們正在拚命挖掘的壕溝,指揮部曾經希望能在開戰之前把這條壕溝挖掘到至少兩米寬,一米深,但曾經當過工程兵的喬志亞否決了這種的可能性——在沒有施工機械的幫助之下,僅憑人力是不可能在兩三個小時之內就完成這麼大的挖掘量,兩三天估計還差不多。所以最終指揮部也只能向現實妥協,將壕溝的施工標準改為了「可有效阻敵的深度」這種非常模糊的說法。

    第三道防線則是由多功能板車和大量木板預製件所組成的簡易防禦牆,這道防禦牆在百米距離上能夠有效防禦住火繩槍的射擊威力,至於南越軍所使用的弓矢更不在話下。如果時間來得及,民夫們還會用防禦牆外圍挖掘壕溝的土方來對牆體進行加固處理,以進一步增加起防禦力。

    這道牆體每隔大約四十米就會留出一個活動豁口,需要時撤去豁口處的多功能板車,就會露出擋在後面的一個個炮位。這樣的炮位在整條防線上一共有五處,每處都佈置了四到六門不等的火炮。當然了,出口到北越的猴版火炮,是不會跟海漢民團自家使用的原裝正版佈置到一起的。這並不是有什麼秘密需要防著北越軍方,而是純粹出於作戰效果的考慮——猴版火炮在射程和精準度上都不如原版,同樣的瞄準方式卻會有不同的射擊效果,而這次火炮部隊的觀瞄及指揮都是由穿越眾軍官來負責,兩種火炮混編的話很容易會造成射擊效果的混亂。

    由於採用了預製設計,這種簡易防禦牆的搭建速度也非常快。按照大本營組織軍演時測算的速度,在有充足物資和人力保障的狀況下,百米長度防禦牆的施工只需要大約十五至二十分鐘而已。而如果搭建傳統模式的圓木寨牆,就得先挖出地槽,再進行埋設,再快也得要兩三倍的時間才行。

    這次的作戰行動相比先前的演習,在寨牆後方還增加了一個新的防禦裝置——天棚。這也是大本營根據前方所發回的戰鬥報告趕製出來的新玩意兒,基本只能用於陣地防禦戰。結構非常簡單,就是由若干木頭柱子撐起來的木板棚而已,其最主要的作用就是預防對手弓箭部隊的拋射。其覆蓋面都是針對南越弓箭兵的射程作了專門的計算,確保南越軍的弓箭拋射不至於在己方陣地造成大面積的殺傷。稍後等民夫騰出手了,還會在木棚上再加蓋一層浮土,以防止對手使用火箭進行攻擊。

    在山嶺防線的攻防戰當中,南越軍通過密集拋射箭矢對北越軍造成殺傷的戰術給先遣隊的軍事觀察員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相比於北越那些不值錢的農兵,投入巨大的海漢民團士兵可個個都是寶貝,軍警部為了降低傷亡率也是想盡了一切辦法,在現有的技術基礎上儘可能地提供給士兵們更好的保護措施。

    由於目前改採用的武器和作戰方式的特殊性,軍警部的防護手段還是比較有傾向性,不管是防禦牆還是天棚,主要都還是針對集體性的作戰環境,而並非針對單兵。在北越軍官眼中看來,海漢兵的布衣藤盔應該是因為他們對自己的作戰能力極有信心,根本就不需要鐵甲之類的防護措施。

    五點三十分,海船已經陸續回到兩座近岸小島上開始了第二輪的運輸。這第二輪的運輸中除了大量的作戰物資之外,前線指揮部也包括在內。以顏楚傑為首的指揮部人員將全部從昏果島轉移到陸地上,在一線指揮這次的作戰。這種做法固然具有極高的風險,但同時也反映出軍警部對於自身實力的足夠信心——如果在穿越大半年之後都還沒具備打敗一群猴子兵的實力,那麼大家也就別想著什麼全球爭霸,做著「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之類的白日夢了。

    又過了大約二十分鐘之後,一隊在營外巡邏的南越士兵終於注意到從東邊臨海山口的方向傳來的響動——超過五百名民夫和工兵正拚命趕工挖掘陣前壕溝、搭建工事,所發出的噼噼啪啪的噪聲已經順風傳到了西邊。

    此時整個防禦陣地已經初具雛形,外圍的障礙物鋪設工作完成了九成,寨牆完成七成,壕溝正在挖掘中,而後面的天棚也搭建了近一半預定面積。海漢民團下屬七個連的作戰編制已經有五個連抵達了一線陣地,而北越協從軍共計兩千四百餘人的作戰隊伍,也已經有七成到位。剩下的人員也正處於由島轉陸的運輸過程當中,預計一個小時之內就能完成登陸。

    這支發現異常情況的巡邏隊本來還有機會干擾一下登陸部隊修建防禦陣地的進程,但他們接下來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帶隊的軍官並沒有及時派人回營報告,而是帶了隊伍直接朝著陣地這邊來了,大概是想先確認一下這邊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情況。

    「基地注意,基地注意,這裡是瞭望哨一號,有一隊南越軍隊正在從西邊步行靠近基地,距離大約八百米,人數約二十人……配備有弓手四人,沒有看到火槍一類的武器。」

    指揮部的電台中傳來了位於旁邊山頭預警哨的警示,顏楚傑立刻向位於第一線的作戰部隊下達了命令:「南越的一支巡邏隊正在靠近我們,俘虜優先,如果不能實現那就地消滅,不要放跑了活口!」

    「做事了!」錢天敦放下步話機之後立刻讓幾名排長召集特戰連集合。對方既然只是二十人的巡邏小隊,又沒有火器,那麼由自己的特戰連出戰就再合適不過了。

    在後續部隊抵達陣地之後,錢天敦的特戰連已經將正面的位置讓給了其他作戰部隊,而自己的人馬則集中到了靠北邊山腳下的密林中。在得到出擊的命令之後,特戰連便從林中慢慢沿著山脈向西北行進。

    在山頂的瞭望哨指揮之下,特戰連避開了南越巡邏隊的行進路線,百餘名戰士隱蔽在林間,默不作聲地看著那隊南越士兵從大約百米開外的距離上向東行去。

    類似這樣的隱蔽作戰是特戰連日常訓練的科目之一,戰士們早已經在吉婆島的密林中做過多次類似這樣的林間行軍、隱蔽、潛伏的演練,也算是駕輕就熟,在此期間沒有任何人發出響動。直到南越軍走出一段之後,錢天敦才下達了包抄的指令,上百名戰士慢慢地從藏身之地走出密林,向著南越巡邏隊後路包抄過去。

    這支巡邏隊一開始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後路已經被人堵上了,仍然繼續向東行進。當他們穿過最後一片遮擋視線的灌木叢之後,陡然發現前方不過四五十丈的地方,出現了一道近五尺高的矮牆,數百人正在那道牆的前面默不作聲地挖掘壕溝。而在那道矮牆的後方,已經隱隱能看到有幾座木製瞭望塔正在搭建當中。雖然對方並沒有打出任何的旗號,但很顯然這些人並非南越所屬。

    「不妙!」帶隊的南越軍官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之後,立刻便下意識地準備派人回報大營。南越軍從來就沒想到過北越居然還有能力通過海運向戰場投放兵力,而且一夜之間便在這地方建成了如此規模的工事,難不成北越那邊請來了什麼會法術的高人助戰?但當他們試圖原路返回的時候,卻發現已經被一夥穿著花綠短衫,手持火槍的軍隊堵住去路。

    這個帶隊的軍官自然是認得北越軍的裝束,眼前出現的這夥人並非北越軍打扮,而且全部裝備了火槍。他也顧不得弄清對方的來頭,火槍部隊的厲害他是很清楚的,此時此刻,把軍情傳遞迴大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立刻便下令四散突圍。

    這個命令本身並沒有錯,但遇到特戰連卻是剛好撞上了冤家。雙方之間的距離本來就極近,如果他下令集體衝鋒,尚處於行軍隊形的特戰連還來不及展開作戰面,加之又是第一次實戰,廝殺之下說不定還能撈點本錢回來。但這麼一分散,那就把自身的短板完全暴露在對手面前了。特戰連的人數是這支巡邏隊近十倍之多,在單兵能力本來就強於對手的情況之下,怎麼可能會有漏網之魚?

    帶隊的軍官一個照面便被錢天敦一刺刀戳穿了肩窩,撂翻在地,然後幾個民兵上來直接便扭住胳膊,扒下他的衣甲,再從背後反手捆住。

    而其他試圖逃跑的人也根本沒有任何的機會,很快就被民兵趕上,然後幾支刺刀一起招呼過去,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接二連三地丟掉了性命。

    特戰連唯一出現的傷情是一個民兵被負隅頑抗的南越弓手射中了大腿,好在沒有傷及要害,回營作個外科小手術取出箭頭就行,只是恐怕沒辦法再參加後續的戰鬥了。不過相比大腿中箭,那個南越弓手的下場就悲慘多了,沒來得及射出第二箭,就直接被整整一個班的民兵圍著用刺刀戳了個全方位通透。

    整個作戰過程只持續了不到三分鐘就結束了,戰果也是不出意料一邊倒的局面。特戰連一槍未發,就把這支南越巡邏隊一網打盡,再一次在軍警部的同仁面前展示了實力。

    前一次去南邊執行偵察任務,北越軍方沒有得以現場目睹特戰連的表現,但這次卻是實打實地看到了海漢軍人是如何作戰的。整支巡邏隊在片刻之間就被這些海漢兵乾淨利落地收拾掉,這個結果也讓原本還有一點惴惴不安的北越協從軍又多了幾分信心。

    雖然在廝殺過程當中,南越巡邏隊的慘叫聲還是不可避免的傳了出去,但特戰連仍是依靠這次的作戰幫助己方又贏得了半個小時的寶貴時間。等瞭望哨報告西邊的南越軍大營裡派出了一支成建制部隊往防禦陣地這邊來的時候,作戰部隊已經有九成上岸,協從軍和海漢民團都已經列好隊伍,分批開始進入作戰位置,此時才剛過早晨六點半。而防禦工事除了壕溝還比較淺之外,其他幾項也已經佈置得七七八八,就連陣地後方高達九米的瞭望塔樓也有一座投入了使用。

    在登陸施工中大量地採用預製件,是海漢民團能在短短兩三個小時內構建起防禦陣地的主要法寶。親眼目睹了全過程的北越軍官們對此除了讚歎,也沒有別的什麼好說了。這樣的設計和施工能力,是目前的北越軍隊完全所無法想像的。看起來好像這些東西並不複雜,真要造的話似乎北越也可以造得出來,但這種創造力和協同力卻是北越軍隊所不具備的東西。

    一些北越軍官甚至在心頭暗自琢磨,如果對上海漢民團是北越軍,那應該如何防範對方由海向陸發起的登陸作戰?以目前北越軍的狀態和作戰水平,是否能在近岸處與海岸民團一爭高下?

    「前方施工人員全部回到陣地,所有部隊進入備戰狀態!」指揮部最新下達的一條命令,預示著這場讓軍警部期待很久的戰鬥終於要打響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6
281.第281章 打頭陣

     根據山頂瞭望哨的觀察,南越大營中這次派出的隊伍大約有一千五百人左右,這可就不再是巡邏隊的編制了,而是真正的作戰部隊。但從規模上來看,他們大概仍然沒有將出現在東邊海岸的敵人當作一回事,或許認為這不過是北越的小股部隊又一次的潛入騷擾而已。

    而防禦陣地這邊,指揮部已經安排了北越協從軍的火槍部隊進入一線陣地。對付毫無準備的南越部隊,指揮部認為裝備了火槍的協從軍已經足以勝任。當然,為了以防萬一,指揮部還是在其後方調集了整整三個連的海漢民團作為預備隊,如果協從軍的作戰狀況不佳,那麼預備隊就立刻上前接管陣地。而至於火炮部隊,目前還處於緊張的武器裝配之中,要稍後才能投入使用。

    至於說指揮部向鄭柏討來的一千多長矛兵,在陣地戰當中暫時還不會被派上用場,哈魯恭把這批人都安排到了後方,讓他們在附近砍伐樹木,準備在灘頭建起更完備的營地。雙方聯軍加上民夫一共有三千多人擠在這麼一塊並不開闊的區域中,要是營地沒安排妥當,勢必將會給後續的作戰指揮造成混亂。

    南越這支部隊在進入到目視距離之後,也被一夜之間出現在這裡的這條防線給驚呆了。但這次的南越指揮官沒有再犯錯誤,震驚之餘立刻便派人回營報信,並要求更多的援兵。根據他們與北越多次的作戰經驗來看,這條寬不及百丈,高不過五尺的防線,恐怕不會像看上去那麼容易攻克。

    更重要的是,在那道矮矮的寨牆後面,已經打出了「鄭」字旗號,說明這支有如天降的部隊就是來自於北邊的對手。而且對方花費了極大的力氣在這裡修築工事,顯然沒打算亮個相就撤,雙方接下來少不了要在這裡打上一場了。

    「都沉住氣,不要慌,一切按照你們平時的訓練來做就可以了!」穆夏柏在北越協從軍的陣中向他們訓話道:「你們接受了最好的訓練,有最好的武器,對付這些原始的部隊會像砍瓜切菜一樣輕鬆!我對你們的唯一要求,就是聽從命令!指揮官下令之前,任何人不得隨意開火!」

    穆夏柏和馮安楠從駐崖辦調到涂山訓練營之後,就在營中擔任了教官職務,北越受訓部隊當中的軍官,大體上都是他們親自帶出來的人。雖說相處時間不長也沒有確認過的師徒名分,並且雙方也分屬不同的利益陣營,但同在軍中生活了幾個月,還是有一些戰友情誼在的。作為穆夏柏來說,他也很希望北越這支受訓部隊能夠在這次的戰鬥中展現出自己的水平,打出比較好的戰果——這不但是對軍事顧問們工作的肯定,同時也會讓北越政權今後對穿越集團的軍援有更多的信任和依賴。

    穆夏柏訓完話之後,將鄭廷叫到身邊:「小鄭將軍,接下來的應敵作戰就交給你指揮了!」

    鄭廷面色有些惴惴不安,但還是挺胸應道:「穆教官,請貴方為我軍掠陣!」

    南越的這支軍隊並沒有在外圍停留太長的時間,也沒有打算繼續等待大營派來的援軍,其指揮官便下達了進攻的命令。不過在海漢一方看來,這次進攻恐怕更多的只是試探性質而已——前出朝防禦線行進的敵軍不過三百來人,顯然是打算先稱稱對手的斤兩再作打算。

    「列陣!」鄭廷打起精神,向麾下部隊下達了指令。

    北越受訓部隊共計一千餘人,其中火槍兵的編制是五個方陣,每個作戰方陣192人,作戰時分為八排進行輪轉式射擊,保持24支槍的持續火力輸出。而此時佈置到陣地上的是其中三個方陣,在作戰時的齊射可以達到每分鐘千發的火力輸出,指揮部認為這樣的火力水平,就算面前的這支南越部隊直接發起全軍突擊,也只有送菜的下場。

    南越這支先頭部隊都是以刀盾兵為主,並沒有急於衝鋒,而是緩步行進,小心翼翼地提防著前方可能出現的弓箭攻擊。不過他們從五百米距離上一直行進到兩百米,幾乎都能看到對面寨牆後密密麻麻的人頭了,卻一直沒有遭受對方的攻擊,這讓這些南越兵也很是有些不安,猜不到對方在玩什麼花樣。

    這時後方傳來了急促的鼓聲,這是催促他們前進的信號。這些南越兵沒有其他選擇,只能咬著牙加快步伐衝向對面的防禦陣地。

    「舉槍!」

    鄭廷一聲令下,從防禦牆的三個方向上伸出了密密麻麻的槍管,指向對面衝過來的南越兵。鄭廷並沒有急於下達開火的命令,而是直到對方奔入了百米以內,才用力一揮手中的指揮刀:「開火!」

    隨著噼噼啪啪一陣轟響,防禦牆牆頭上騰起了一片煙霧,開火完畢的北越兵立刻舉槍從隊列中退下,將位置讓給了後排補充上來的人。

    衝在最前面的南越兵幾乎是在瞬間就倒下了十幾人,但這個時候南越兵中的絕大部分人都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仍然沒有停下衝鋒的腳步。

    「開火!」

    第二排上前北越兵也完成了射擊,將衝鋒中的南越部隊又擊倒數人。儘管火繩槍的擊發率只有八成到九成之間,但這個擊發率已經足以給毫無準備的南越兵造成沉重打擊。他們手中的木製盾牌在這個距離上根本擋不住火槍彈丸的轟擊,而倒霉的帶隊軍官在第一輪的射擊中便不幸中彈倒地,讓這支衝鋒隊成了沒頭蒼蠅。

    這個時候已經有人發現對面北越軍所使用的武器並非他們在這之前慣常所見到的弓箭,而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火槍——這槍聲、這煙霧,可不正是火槍兵開槍之後的景像嗎?

    沒等他們回過神來,第三排射擊的子彈已經在空中飛行。雖然穿越集團出口給北越的火槍都是經過性能閹割的猴版,但在百米之內的精準度和殺傷力還是相當強的,只要保持了一定的火力密度和射擊頻率,少量步兵基本不可能完成一次成功的百米衝鋒。

    當完成首輪八排射擊的時候,用時才僅僅半分鐘多一點,而對面的衝鋒隊此時已經處於潰退狀態,在後面僥倖活下來的南越兵已經後隊變前隊,也顧不得什麼軍令了,拚命地往回逃竄。

    防禦牆後面的北越兵也因為這樣的戰果而興奮起來,對著敵軍的後背又進行了一輪射擊。最終能夠成功逃出火槍兵有效射程的人,大概只有原本人馬的一半多點。在這一波試探性的攻勢當中,上百名南越兵被放倒在防禦牆外面僅僅數十米的地方。

    隨著敵軍的退卻,防禦牆後面也衝出去三十多名北越步兵。他們倒不是要去追殺敗退的敵人,而是出來對陣地前方這些死傷的敵軍補刀砍首級。北越軍中的記功方式仍然是傳統的首級記功,這次只耗時片刻就一口氣就砍下上百顆首級,在近期的雙方交戰中絕對算是佼佼者了。

    對於北越軍這種「野蠻」的做法,指揮部是抱著不支持不反對的態度。出於比較實際的考慮,指揮部也並沒有打算要接受南越的傷員,那對自身有限的醫療力量來說無疑是一種「浪費」。而且說不定打到後面,指揮部也需要向北越方面討要一些首級,帶回去送給羅升東、魏平之流充充軍功。

    首次的接觸戰以北越方面的大獲全勝結束,根據出營砍首級的步兵隊點算,剛才的交戰中共殺敵一百二十五人,另外還俘獲十七人——這些俘虜都是非常輕微的傷勢,稍重一點不能走動的都被就地補刀了。如果不是北越現在需要大量人口交付給穿越集團作為軍援交換條件,這些俘虜多半也不會有活下來的機會。

    而北越方面出現的唯一一名傷兵,是因為過於緊張而重複裝填彈藥導致了炸膛,直接把自己炸了個滿臉開花,一隻手也廢掉了。不過這樣的小插曲很快就被首戰獲勝的欣喜拋在了腦後,一比一百多的傷亡率難道還能有什麼不滿?

    「打得不錯。」目睹了整個過程的穆夏柏對鄭廷的指揮和北越軍的表現都給予了肯定,但他的心裡還是有一些沒有說出來的潛台詞——百米之內的距離上打了兩千發子彈,在對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才放倒一百多人,看來火槍兵的作戰效果還是比較有限的。

    當然如果把這樣的戰果僅僅歸罪於火槍兵這種編制顯然是比較偏頗的,北越軍首次使用火槍進行作戰,他們所使用的火繩槍在擊發率、裝填速度和精準度等方面的缺陷,以及對手的及時後撤,都對最後的戰果起到了一定的影響作用。如果是作戰經驗更加豐富的軍隊,這個戰績肯定還能有所上升。

    而南越軍吃了這麼一個悶虧之後,便沒有再冒然挑戰了,而是立刻派出了第二撥報信的軍士返回大營。

    「基地,基地,這裡是瞭望哨二號,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馬蜂窩已經被捅破了!」羅傑在南邊小山頂的一顆樹上潛伏著,一邊用望遠鏡居高臨下觀察南越軍大營中的情況,一邊通過電台向山下的指揮部進行報告。

    北越軍在大營東南方向的海岸大舉登陸修築防禦工事,並且有數量不明的火槍部隊出現,這兩個消息傳到南越軍大營之後,立刻就引起了強烈反應。

    按照在此之前的戰局走勢,南越軍的將領認為五日之內拿下山嶺防線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為此他們已經在研究打穿山嶺防線之後如何繼續向北行軍的問題。但不曾想看似已經沒什麼反抗能力的北越軍居然來了一招暗渡陳倉,在己方側後登陸,而且還安營紮寨似乎要大干一場的模樣。最讓他們感到困惑的是,北越軍怎麼也會突然就擁有了一支火槍部隊?

    南越方面為了成立一支火槍部隊已經秘密籌劃了兩年,成軍也有半年的時間,直到前兩個月的反攻才亮出了獠牙,打得北越軍連連潰退。照說在這種情況下,北越軍要是有類似的部隊,早就應該在爭江一線投入戰鬥了,為什麼要讓此地的守軍苦苦撐了一個月,直到現在才現身?

    南越軍不是沒在北邊安插眼線探子,但從未獲知過北越軍中有火器部隊的消息,他們唯一所知的信息,就是數日前北邊似乎又來了兩三千人的援軍。但放在南越眼中,這麼點援軍已經難以影響到戰爭的進程——當然這種看法是排除了火槍部隊的可能性在外。

    而這支北越軍所出現的位置也並不生僻,按照南越軍事前的查探所知,那片海灘面積並不算大,不可能容下大量的部隊登陸,充其量也就幾千人而已。但不管怎樣,南越軍都絕不能坐視有一支北越的武裝力量從背後威脅到自己,否則即便是打下了山嶺防線,也沒有辦法安心繼續往北邊進軍。簡單的權衡之後,南越軍中的將領便決定先拔掉背後這顆釘子,再考慮攻打山嶺防線的事情。

    既然北越軍中有火槍兵的存在,深知火槍部隊厲害的南越將領便決定不能再小打小鬧,而是得大動干戈直接把這個據點給端掉才行。於是南越軍營中立刻開始調動隊伍,弄得一片雞飛狗跳。

    而海漢軍這邊的防禦陣地上也沒有閒著,除了後方正在緊鑼密鼓搭建的營地之外,幾百名民夫正配合炮兵,將從船上卸下來的數十門火炮裝配到炮架上。

    這次的炮兵指揮是由顏楚傑親自擔綱,但火炮在進駐陣地之前,卻在裝配上遇到了小小的麻煩。

    陸軍所使用的火炮為了便於運輸,都採用了可拆卸式的底座,炮身和車架是可以分拆開來,以便於裝船運輸,必要時也可以不用移動式車架,將炮身直接安裝到臨時搭建的炮台上進行射擊。但登陸時負責卸船的北越民夫顯然不太明白海漢的貨物裝卸程序,將卸下的火炮零配件都混合堆放到了一起,而海漢民團的自用版跟出口北越的猴版在規格上是有些小小的差異,於是炮兵們不得不花時間從灘頭上堆積如山的物資中先將規格不同的火炮配件區分開來,再進行裝配。

    這麼一分一裝,就多耽擱了至少半個小時的時間,這對於指揮部所制定的作戰計畫而言簡直就是事故級別。顏楚傑將北越方面負責指揮民夫的軍官罵了個狗血淋頭,最後不得不趁著作戰間隙,帶了指揮部的幾個人親自上陣,指揮民夫裝配火炮。

    而相比於其他人的忙碌,已經在此之前出夠風頭的特戰連此時卻陷入了無所事事的狀況。按照原本的安排,特戰連所擔負的任務基本都是以敵後偵察、奇襲作戰為主,至於陣地攻防戰這樣的差事,指揮部並不打算交給錢天敦的連隊來做,畢竟列陣作戰並非他們的特長。

    於是在正式的戰鬥開始之後,特戰連立刻便被指揮部從火線上撤了下來,給他們的最新命令就是「休整待命」。

    「連長!」

    「什麼事?」錢天敦看著手上的地圖,不用抬頭便能聽出是高橋南在招呼自己。

    「安南人的戰鬥力遠不如我們,指揮部為何讓他們在一線作戰,卻安排我們休息?」高橋南對於指揮部的安排似乎有些不滿:「不是應該由我們來展示海漢的武力嗎?我認為由我們出戰南越軍才是最好的選擇!對於指揮部的安排,連長難道沒有其他想法?」

    「高橋班長,作為軍人,服從命令就是天職,指揮部的命令,所有海漢軍人都必須遵守,包括你我在內。」錢天敦很認真地對高橋南道:「就算你不理解,也必須遵照命令行事!在我們海漢軍中,不會有什麼下克上之類的做法,如果你有類似的想法,最好也給我早點收起來!你現在的身份是海漢軍人,不是日本的幕府武士,搞清楚自己要效忠的對象!」

    「是!」高橋南趕緊應道:「我會為執委會效忠一生,請連長千萬不要懷疑我的忠誠!」

    錢天敦見他態度還算端正,這才稍稍放鬆了語氣道:「在指揮部安排的作戰計畫當中,我們的任務是在敵後作戰,這裡並不是我們的陣地。前幾天我們乘船南下去偵察的那些地區,才是接下來的目標。」

    高橋南眼睛一亮道:「就是說我們還會有別的作戰任務?」

    「當然。」錢天敦點點頭道:「我們這趟出來可不是抓幾個舌頭,消滅一兩支巡邏隊就算完事。我們接下來要完成的作戰任務,會直接影響到之後的戰局走勢。不過得等到這裡的陣地能穩固下來,我們才能脫身去做別的事情。不要著急,先看看南越軍的作戰方式,對我們後面的行動也會有好處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6
282.第282章 花式吊打

     南越的軍隊調動速度比指揮部預計的慢得多,直到上午十點,終於做好開戰準備的南越軍打開了營門,一隊隊的士兵開出大營,向東邊的聯軍陣地行進。當然了,南越軍出營的同時,指揮部便已經得到了來自山頂瞭望哨的通報,對於聯軍來說,南越軍的行動簡直毫無秘密可言。

    王湯姆從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樹上慢慢溜下來,對守在樹下的喬志亞道:「我們的休息時間已經結束了,下面該輪到我們活動活動身體了。」

    喬志亞站起身笑道:「再等下去,我都快要發霉了!」

    南越軍能打得北越軍節節敗退,除了武器上的優勢之外,其負責指揮作戰的將官也還是有些本領的,並沒有忘記派出偵察部隊打探對手的軍情。在大部隊出動之前,便有少量步兵撲向了位於聯軍陣地南北兩側的兩座山嶺,看樣子也是打算接著地勢居高臨下偵察聯軍陣地的部署情況。不過可惜他們來晚一步,北美幫分為兩組,各帶了一個排的海漢民兵,早就潛伏在了這兩座山嶺上,等著對方的探子來送菜。這些南越的探子想摸上山來,基本都是有去無回的下場了。

    這一批從南越大營開出來的部隊,為數超過五千人,不過根據瞭望哨觀察的情況來推斷,其中只有約莫三分之一是南越正規軍,其他都是戰鬥力較為低下的農兵而已。

    當然了,在看過當初馮安楠和穆夏柏錄製的山嶺陣地攻防戰之後,沒人會再對這些農兵掉以輕心。這些衣衫襤褸連鎧甲都沒有的猴子兵打起仗來可並不含糊,如果被對手衝破了防線,那聯軍陣地上這點人恐怕還真不夠讓對方屠的。

    但讓指揮部微微有一點失望的是,這次的南越陣營中依然沒有出現火槍部隊的蹤影,看樣子南越軍的將領仍然還抱有一絲僥倖,指望用兵力優勢來沖垮聯軍陣地這道看起來並不是很堅固的防線。

    為了保證火力上的優勢,穆夏柏讓北越協從軍剩下兩個待命方陣的火槍兵也全部進入防禦牆後的戰鬥位置。而此時首批炮兵也推著剛剛裝配完成的火炮,進入到預定的炮位。不過顏楚傑認為對方既然還在使用清一色的冷兵器步兵作為進攻主力,那火槍陣的打擊就足以摧垮他們的攻勢,暫時應該還不需要用到火炮這類重型武器。

    南越軍在到達進攻位置上之後沒有磨蹭太久,就立刻向聯軍陣地發動了一波上千人的攻勢。這次南越步兵不再是單兵種作戰,而是有了弓箭兵的配合。根據陣地後方瞭望塔樓上的觀察,在敵軍步兵陣的後面,還跟著約莫三四百名弓箭手。

    不過聯軍對此並不是很緊張,先不說敵軍弓箭的有效射程還不及自己的火槍,對射之下藏身於防禦牆之後的火槍兵絕對不會吃虧,即便是對方能突入到射程範圍內進行遠距離拋射,防禦牆後方延伸出七八米遠的木製天棚也足以遮蔽住火槍兵們的頭頂,形成有效的防護。

    在有了前一次的作戰經驗之後,北越協從軍面對新一輪攻勢也顯得比較鎮靜。士兵們已經很清楚自己手中武器的威力,也知道對手不具備衝擊己方陣線的實力,只需要遵照軍官的命令,不停地舉槍、射擊、裝填,重複這個流程,就可以擊潰對手的攻勢了。

    南越軍在進入兩百米距離之後,仍然是以刀盾兵為先鋒,發動了衝鋒。看來他們並沒有吸取前一次的教訓,仍然打算用最原始最直接的作戰方式來對付敵人的高級兵種。

    顏楚傑放下望遠鏡,對旁邊觀戰的穆夏柏道:「南越雖然也有火槍部隊,但看樣子他們並沒有仔細考慮過冷兵器部隊該怎麼應對火槍部隊。」

    穆夏柏道:「冷兵器步兵戰勝火槍兵的戰例,歷史上並不是沒有,不過放到現在的環境下看,我認為再怎麼凶悍的步兵都不可能輕易攻破我們的這條防線。」

    穆夏柏所說的戰例,是指18世紀中葉使用火槍的英國龍蝦兵對陣劍盾為主要裝備的蘇格蘭兵,在蘇格蘭高地所進行的平叛之戰。1745年在愛丁堡東北地區,雙方在兵力相當的情況下,擁有兩千餘名火槍兵和六門火炮的英軍傷亡近半,俘虜過千,成功從戰場上逃脫的不足兩百人,而使用冷兵器的對手僅僅只有百人傷亡,戰果十分懸殊。

    1746年在福爾柯克西南,查理親王所率領的五千蘇格蘭高地軍再次以冷兵器裝備擊敗了由霍利指揮的七千人英國皇家軍隊。不過在這次的戰鬥中,蘇格蘭軍有騎兵助陣,倒不能把戰果全部算到步兵頭上。

    這兩次以冷兵器戰勝熱兵器的戰鬥中,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便是冷兵器部隊採用了在戰場上作大範圍機動迂迴的戰術,然後趁著對手的火槍部隊在轉向之後陣列調整未完成的間歇便發動衝鋒,才取得了最後的勝利。而聯軍所選擇的這處戰場位於兩座山嶺的夾角處,地勢狹窄,僅僅兩百米的戰場寬度幾乎全部都籠罩在火槍射程之下,根本就不可能做出任何的大範圍機動,因此穆夏柏才會有此一說。

    很快南越軍便用事實證明了這個理論,噼噼啪啪的槍聲中,不斷有衝鋒的南越士兵摔倒在塵土中。不管是盾牌還是鎧甲,在進入火槍兵的有效射程之後都變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即便是這些衝鋒的士兵們心頭充滿了戰鬥的勇氣,終究還是抵不過一粒小小鉛彈的殺傷力。

    「一邊倒的屠殺啊!」穆夏柏也放下瞭望遠鏡。

    根據現在的戰鬥進程來看,南越軍這次的進攻只不過又是新一輪的送人頭罷了。雖然這些士兵悍不畏死,但他們的衝鋒效果非常不理想,沖得最遠的人,倒下時距離防禦陣地的外圍障礙物也仍有十幾米距離,根本就威脅不到防禦牆後面的聯軍。

    至於南越弓箭兵所發起的攻勢,也正如指揮部事前所預料的那樣,並沒有給己方造成太大的麻煩。一波拋射的箭雨從天而降,基本上全釘在了木製天棚上,打得噼裡啪啦作響,猶如冰雹砸在房頂一般。

    在這混亂的局面當中,沒有人注意到在南北兩邊的山嶺上也不時地傳來一兩聲槍響,那是潛伏山頭的部隊正在收拾南越派出來的探子。

    南越軍在這一波的衝鋒中丟下了至少四百條人命,或許是指揮官看到己方的衝鋒甚至根本無法抵達對方的防線,最後不得不屈從於現實,悻悻地選擇了收兵。而反觀聯軍一方則是士氣大振,戰前的種種不安現在都已經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顏將軍、穆教官,這一戰打得還行吧?」看到敵軍退去,鄭廷也喜滋滋地向海漢軍官們請功報喜。

    「打得不錯。」顏楚傑點頭肯定了北越軍的表現,但接下來話鋒一轉道:「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對手連跟你們正面交手的機會都沒有,純粹只是一群活靶子而已。不要忘了,他們手上還有一支和你們一樣的軍隊!」

    鄭廷臉色一肅,挺胸抬頭應了一聲。作為北越軍中的高級軍官,鄭廷也很清楚這次登陸作戰的目的何在。殺傷幾百名南越步兵,的確還算不上理想的戰績。

    「不拔掉我們這顆釘子,南越軍是不會放心繼續攻打北邊了。所以接下來還有得打,你好好表現吧!」穆夏柏還是選擇了向自己的學員給予充分的鼓勵。

    眼看著步兵衝擊未果,南越帶兵的將官顯然也不打算繼續白白送人頭了,暫時停下了攻勢。而聯軍這邊也趁著這個時間,向第一線的作戰部隊分發午飯。這些士兵還是凌晨登陸之前吃過一些干糧,折騰到現在已經六七個小時,精神一直高度緊張狀態,早就已經餓得不行,當下便席地而坐大吃起來。而工兵們則指揮民夫趕緊處理那些釘在防禦牆和天棚上的箭矢,並且開始在天棚上鋪設一層浮土,以防備對手使用火箭攻擊。

    趁著這個戰鬥間隙,數百民夫又前出到防禦牆外,抓緊時間繼續挖掘壕溝,加固防禦陣地。雖然聯軍在武器上擁有極大的優勢,但指揮部還是寧可多耗費些人力,也要儘可能把防禦手段做到滴水不漏。

    錢天敦和穆夏柏各帶了一個排的人馬,上山接替已經在林中忙活了半天的兩支隊伍。這一南一北兩座山嶺完全就是原始密林,這種環境不宜大部隊作戰,卻正適合黑土港特戰連所擅長的以單兵或小分隊為主的作戰方式。

    整個上午的作戰當中,聯軍一方沒有出現事前所擔憂的大面積傷亡,傷員僅僅不足十人,無人戰死。而對手的戰死人數至少在五百人以上,被俘三十餘人,戰損比簡直天差地遠。

    勝利的消息通過電台傳到山嶺防線上的北越軍營之後,鄭柏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南邊的聯軍陣地站穩腳跟,也就意味著南越軍暫時不會有精力繼續拚命攻打北邊的這條山嶺防線了。這一南一北兩處陣地遙相呼應,總算是暫時把戰局穩定下來了。

    稍微有些出乎指揮部意料的是,當天下午南越軍方面依然偃旗息鼓,沒有再次對聯軍陣地發動攻擊。指揮部懷疑對方應該是在秘密備戰,或許接下來會有新的進攻手段投入到戰鬥當中——比如說那支深藏不露的火槍部隊。

    指揮部一方面趁機加固聯軍陣地的防禦設施,另一方面則是在南北兩處制高點增派了更多的人手。如果要說聯軍陣地有什麼漏洞,那恐怕就是這兩處山嶺了。聯軍沒有足夠的人手和資源再修建兩道山嶺防線,只能依靠精銳散兵對兩處山嶺進行簡單的防禦。不過好消息是對手顯然也沒有足夠的精力來慢慢清剿這兩座山嶺——光是對付北邊那座山嶺,就已經花去了他們一個多月的時間,南越軍的高層寧可將賭注押在攻打中間的關口上,也不願把這個艱苦的過程再重複一次。

    當天下午唯一的收穫,是「探索號」在登陸點以南的海域俘獲了一艘南越的偵察船。這艘偵察船在距離登陸點還有幾海里的地方便被發現了,而臨近交戰地區的這片海域內根本不會有民間漁船商船的存在,「探索號」一靠過去,這艘船立刻便往外海逃竄。但想要靠速度擺脫「探索號」的追擊顯然不太明智,反倒是因此暴露了自己的企圖,於是「探索號」在全速抵近之後毫不猶豫地向這艘船發起了炮擊。

    不過令船上的實習炮手們感到羞愧的是,在兩百米距離上整整三輪的射擊,都沒有任何一發炮彈直接擊中這艘小船。最後還是船上的南越兵被嚇得又蹦又跳地示意投降,孫長彌才下令停止了這無用的炮擊,派人登船接管了俘虜。

    根據審訊結果,南越軍從目前的交戰區到南邊的爭江之間,都已經沒有更多的水面力量可用。駐地在洞海的那支小小的「水師」,目前所承擔的任務也只是維持前方大營的補給線而已。即便南越軍要調那支水師的船到前線沿海來偵察聯軍陣地的軍情,這一來一去傳遞消息,至少也是一兩天之後的事情。

    而指揮部顯然並不打算給對方這個機會,當晚便向錢天敦下達了即日起開始敵後破襲戰的命令,由「探索號」全體船員配合黑土港特戰連行動。

    第二天清晨,滿載著特戰連戰士的「探索號」便從海邊向南駛去。這支部隊的主要任務是對南越軍的後勤補給線進行襲擾,力爭能在爭江上切斷對方的水上運輸線。

    而這天上午的交戰當中,南越軍果然又祭出了新法寶——數輛趕製出來的盾牌車。這種盾牌車前面是一排厚實的圓木,足以遮蔽住後方的步兵部隊。七八輛平行排開之後,其遮蔽的寬度就達到了三四十米。而且這些圓木厚度最少都在五寸以上,火槍的鉛彈根本無法穿透。唯一比較麻煩的是這種盾牌車的自重太大,而從南越陣營到聯軍陣地之間又並無道路,甚至還需要士兵不停地砍去擋在前方的各種灌木叢,因此這種盾牌車的行進速度極慢,不過兩里地之遙,南越軍卻花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才將盾牌陣推進到了聯軍陣地前方。

    直到盾牌車推進到百米,聯軍陣地上才不慌不忙地打開了炮位前面的防禦牆,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當然了,對付這麼一點小陣仗,指揮部可沒打算將實力完全展現出來,因此也只露出了一左一右各兩門6磅小炮發動攻擊。

    在這個距離上,要瞄準三四米寬,一人多高的盾牌車並不是什麼難事,更不需要計算什麼射角,直接平射就可以擊中目標。顏楚傑親自瞄準並點火的第一炮,便準確命中了一輛盾牌車的正面,穿射出一個直徑半尺的洞口之後,又在推動盾牌車的南越兵中間犁出了一道血溝。

    四門火炮依次鳴響,瞬間就在南越軍中造成了不可抑制的混亂。火炮所造成的殺傷效果倒還是其次,四門打下來也只不過打死打傷二三十人而已,但這種巨大的響動卻是讓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南越軍失去了冷靜。一部分人認為這種木盾牆防護力已經不足以遮蔽自身,索性便衝了出去。

    毫無疑問,迎接這些亡命徒的是一排熱乎乎剛剛出膛的鉛彈。所有衝出盾牆的人,幾乎沒人能挺過十秒,就會在密集的彈雨中倒地不起。當南越士兵們被打回到盾牆之後,不得不選擇推著盾牌車繼續前行的時候,第二輪的炮擊又開始了。

    由於盾牆的遮蔽面寬度有限,所以在其後面的步兵密度相當大,在這個距離上,每一發炮彈都能在南越的軍陣中造成大量的殺傷。一些被炮彈削去手腳的倒霉鬼,一時間不至斷氣,倒在地上翻滾著慘叫,更是加重了其他人心中的恐懼感。士兵們倒是想要快點把車推到對方陣前,怎奈這裡到處都是低矮的灌木叢和凹凸不平的土包,想快也快不起來。

    第四輪炮擊的時候,有一輛盾牌車終於被轟散了架,露出了後面毫無遮蔽的南越步兵,他們也毫無例外地得到了對手免費贈送的數百發鉛彈。而此時南越軍距離防禦牆至少還有七八十米的距離,這意味著他們很可能還得要承受四到五輪的炮擊——前提是到那時候他們面前的盾牆還沒有徹底散架。

    可惜是現實往往比願望來得殘酷,在距離第一道鐵絲網不足十米的地方,最後一輛盾牌車也在四門火炮的集中攻擊之下徹底散架,最後的兩百名南越步兵雖然仍是選擇了衝鋒,但在密集的火槍射擊之下沒有人能夠逃脫,統統都被打倒在了陣前。

    相比昨天的攻勢,今天南越軍所取得的最大進展,大概就是已經攻入到了聯軍陣地外圍的障礙區當中。大約有十餘名南越兵,是在衝進鐵絲網與鹿砦的組合障礙區之後才被子彈擊倒的,這或許會讓南越軍的將領看到一絲取勝的希望。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6
283.第283章 破襲戰

     在付出了新一輪的代價之後,南越軍總算是摸到了聯軍陣地的邊緣,但同時他們也意識到,這支如同神兵天將一般出現在海邊的北越軍隊並不好對付,不但大量裝備了犀利的火槍,而且還有殺傷力驚人的火炮。如果要打敗這裡的敵人,僅僅依靠傳統步兵恐怕是不行了。

    當天中午,在山頂警戒的觀察哨傳回了最新的發現——在南越軍中出現了幾個經過裝扮的洋鬼子。雖然這幾個人穿著南越軍的服飾,但在望遠鏡當中還是暴露無遺。指揮部分析後認為這很可能就是南越那隻火槍部隊的教官或者指揮官,估計也是以「軍事顧問」之類的身份出現在這裡,就如同向北越提供軍事援助的「海漢軍事顧問」一樣。這些洋鬼子此時出現的目的不言而喻,肯定就是為了觀察北越火槍部隊的作戰表現,為南越火槍部隊接下來的出戰作準備。

    「回頭抓到那幾個洋鬼子,得好好審審他們的來歷!」穆夏柏得知目標出現之後顯得十分興奮:「審清楚他們的老巢在哪裡,趁著我們有船有兵的時候,過去給他一鍋端了!」

    「別興奮過頭了,我們的物資和運力都不足以支持頻繁的大規模海上機動。」哈魯恭很適時地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雖然這次海運部為遠征軍提供了全力支持,但要長時間沿著海岸線進行機動作戰,那消耗仍然是相當大的,此外距離北越控制區過遠,也會出現補給方面的風險。而且海漢民團對於兩棲作戰的訓練較少,如果乘船時間過長,將會嚴重影響士兵的戰鬥力。為了讓士兵們能在登陸後保持足夠的體力參與作戰,這次指揮部還專門將作戰部隊提前一天運到近岸的島上,其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能有一天的時間來恢復狀態。而指揮部制定的整體作戰方案當中,也是以「小股騷擾破襲,大股駐守吸引」作為此次的基本作戰方針,並不準備直接投放大部隊到敵後地區。

    在南越軍與聯軍對峙期間,錢天敦帶著特戰連已經乘船再次抵達了爭江。「探索號」順著江岸緩緩上行,中午時分抵達了爭江上游的支流交匯處。

    這一南一北兩條水道在這裡匯合,靠北的一條便是爭江的主河道,靠南的一條河道則是橫穿了橫山山脈,通達橫山以南的沿海平原。南越軍補給的大部分都是通過這條水道,跨過橫山送到爭江以北的河岸。而特戰連此次的作戰對象,便是要對這條水道上的補給船隊進行有效打擊,暫時阻斷南越軍的補給線。

    「探索號」在河道分岔口便拐入了南邊這條支流,繼續逆流而上。這裡的河道比起下游就要窄了許多,最寬處也只有近兩百米。不過這倒是很符合「探索號」和特戰隊的作戰需求,船上的火炮和特戰隊的火槍都可以完全覆蓋住整個河面,能夠充分利用己方的武器優勢。

    在進入支流上遊行進兩個小時之後,已經進入到橫山區域,河道兩岸開始出現連綿不斷的丘陵山地。按照之前審問俘虜所得的信息,南越軍並沒有在河道兩岸佈置守軍,因為到目前為止,他們都認為北越並沒有足夠強大的水上力量能侵入到這個區域。

    錢天敦的特戰連在一處呈九十度彎曲的河道下船登岸,並開始在岸邊的坡地上構築工事。這處河道的寬度只有一百三四十米,而且上游來的船隻在轉過這個急彎之前都無法觀察到河面上的景象,等對方發現遭到截擊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逃離了。

    特戰連登岸之後,成功減重的「探索號」也顯得輕盈了不少,在江面上來迴游弋著等待戰機。

    下午兩點,被派往上游偵察的小分隊發回消息,一支由七艘船組成的船隊正往下游駛來。這些船的排水量都在三四十噸上下,跟「探索號」相比完全就是小船,從船隻的吃水來看,船上應該是滿載了貨物。錢天敦立刻下令集合,並通知「探索號」做好戰鬥準備。

    這支倒霉的船隊剛剛駛過河灣,便看到前方河道上出現了一條模樣有些古怪的大船。沒等他們回過神來,這條大船便已經氣勢洶洶地亮出了利爪。

    相比昨天三輪不中的戰績,今天「探索號」上的炮手們可是憋足了勁要挽回面子,第二輪炮擊中便有兩發炮彈在五十米距離上擊中了南越船隊的頭船,在其船舷打出了兩個大窟窿。河水一擁而入,很快船身便出現了傾斜。

    後面的船隊見勢不妙,連忙靠向西岸,企圖避過這艘從天而降的怪船。但他們沒想到的是,西岸邊也埋伏著敵人的部隊。在一百多支燧發槍的集火之下,打頭這艘船甲板上的人員在十秒鐘之內就被一掃而光,失去操控的船很快一頭紮向了西岸河灘。

    整條江面就只有一百多米寬,這些南越船隻要想避開「探索號」的重火力,就避不過來自西岸的陸上打擊。很快又有兩艘船在水陸夾擊之下嚴重損毀開始傾覆,另有一艘船見勢不妙,主動靠向西岸選擇投降。走在最後面的兩艘船試圖調頭往上游逃,但這裡的河道是個急彎,加之河道狹窄,想要調頭回去哪那麼容易?

    「探索號」很快追了上去,將這兩艘船也迅速收拾掉。整個戰鬥過程只有半個小時,南越的七艘船三沉三傷一投降,俘獲三十餘人,一艘都沒能跑出伏擊圈,而海漢方面的傷亡為零,對手甚至連像樣的反抗都沒有來得及做出就已經結束了。

    經過簡單的清點之後,發現這幾艘船所運載的都是糧食。特戰連指揮著俘虜們將部分糧食轉運到河岸上之後,便毫不留情地將這些船全都鑿沉在河岸邊。

    對俘虜的審訊結果倒是有一點小小的收穫,其中一艘船的船老大主動招認,稍後還會有一支運兵的船隊會經過這裡去爭江北岸。於是剛剛輕鬆下來的特戰連又趕緊重新集合備戰,準備下一波的戰鬥。

    一個多小時之後,果然又一支由五艘船組成的船隊抵達這個河灣,同樣毫無懸念地遭受了「探索號」的迎頭痛擊。不過這次的運兵船顯然具備了一定的反擊能力,每艘船上都有若干弓箭手湧上甲板,利用箭矢向「探索號」和岸邊的特戰連發動反擊。

    這次好運氣沒有再能庇護海漢民團,一名戰士被冷箭直接射穿了脖子,成為這次跨海作戰中犧牲的第一名戰鬥人員。另外還有三名戰士中箭受傷,此外「探索號」上也有兩名船員不幸中箭,好在都不是能夠危及生命的傷勢。

    「探索號」在擊傷兩艘船造成其側傾之後,另外三艘船已經頂著火力打擊衝向下游。錢天敦向「探索號」發出了追擊的命令,務求要將這幾艘船也消滅在江面上。

    於是「探索號」在江上緩緩調頭,然後一路追擊下去,一直追到爭江才將最後一艘船打沉,但並不能肯定落水人員中是否會有人泅渡到爭江北岸。五艘南越運兵船最後只有三十七人被俘獲,根據突審結果,這支船隊共計運輸作戰人員五百餘人,絕大部分都被送進河底當了水鬼。

    作為敵後破襲戰的指揮,錢天敦對於這個戰果並不十分滿意。雖然兩場作戰的確有效地殺傷了敵方人員,並打擊了對手有限的水運能力,但從作戰過程來看,擁有巨大火力優勢的這支特戰部隊並沒能打出預想的效果。火槍隊從岸上發起的射擊雖然能夠有效打擊敵船的甲板人員,但對船隻的傷害幾乎為零,只能隔靴搔癢。

    而「探索號」的炮火固然兇猛,但射擊頻率太慢造成的空檔足以讓對手趁機從江面溜過去。實心炮彈對於人員的殺傷力當然是無差別一擊奪命,但對船隻的打擊效果卻在一定程度上要依靠運氣了。最後被擊沉的那艘運兵船至少在中了七八炮之後,船隻才開始漏水減速,而在此之前的打擊效果只不過是在其船身上穿出幾個透明窟窿而已,根本沒有對其航行性能造成影響。

    另外在接連進行了兩場阻擊戰之後,就算炮火的轟鳴聲沒有傳出太遠,對方一天之間少了十二艘船肯定也會察覺到異常。錢天敦估計對方為了保住這條寶貴的生命線,最遲第二天就會對這條河道展開清剿。而從今天的作戰過程來看,這支特戰部隊的作戰能力在對付兵力相差較大的敵人時還是顯得不足。在和孫長彌進行商議之後,錢天敦決定暫時先撤離這一水域,回到出海口附近活動——一旦情況有變,至少還可以從容地藉著海路離開。

    錢天敦的判斷的確沒錯,雖然炮火並沒有驚擾到遠處的南越軍隊,但接連兩支船隊無故失聯,還是很快引起了南越軍的注意。當天傍晚,沿著爭江河岸巡視的南越巡邏隊便在近岸處發現了數具溺水而亡的屍體,檢驗之後發現在正是失聯船隊的人員。

    如果是一艘船兩艘船的翻覆沉沒,還可以解釋為事故,但兩支船隊加起來十二艘船,幾百號人,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爭江上,這可絕對不能拿事故來當作解釋了。南越軍中的高層也意識到,這極有可能是北越方面通過水道入侵,試圖用這樣的作戰方式來破壞己方的後勤補給線。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天當中,南越軍組織了數千人,沿著爭江河岸對這條水上補給線進行了一次梳理排查,結果在沿岸河道中又發現了大量的南越士兵屍體。但讓南越感到不安的是,那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對手卻一直都沒能找到,似乎就憑空消失在空氣裡一樣。

    「探索號」當然沒有憑空消失,只是提早回到了海上而已。為了不被對手堵死在爭江上游,錢天敦果斷地選擇了暫時迴避。但這種策略並不意味著特戰部隊的攻擊就此停止,恰恰相反的是,時隔一天之後的清晨,「探索號」便出現在爭江以南15海里的洞海海岸。

    守備碼頭的數十名南越軍還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便發現闖進港灣的這艘大船上伸出了無數槍口。在一陣亂槍之後,特戰連選擇了在碼頭直接登陸。

    「一排守住碼頭,二排跟我去倉庫看看有什麼能搬走的東西,三排……三排去把那些船都燒掉!」錢天敦登陸之後便迅速下達了作戰命令:「行動要快!二十分鐘之後我們就撤離!」

    南越軍從順化府運來的補給大多是先運抵洞海,然後在這裡分水陸兩路繼續往北邊的前線運輸,因此岸邊搭建的庫房中存放有不少的補給品,其中也不乏禽畜等肉食。

    特戰部隊之所以敢在這裡登陸作戰,也是因為從俘虜口中得知了南越在洞海的大營離港口有相當一段路程——南越軍因為沒有海上投送兵力的能力,輸送兵力基本都是通過陸路,所以在洞海海港附近並無大型的駐軍點,港口本身的防禦也比較稀鬆。

    守軍很快組織進行了一次反擊,但這些無甲步兵的衝鋒在燧發槍面前簡直就是徒勞。在丟下了包括指揮官在內的三十多具屍體之後,守軍終於一哄而散,放棄了奪回碼頭的想法。

    「帶不走的東西統統燒掉!」錢天敦毫不留情地下達了命令。毀掉這個港口之後,南越想要重建這個物資補給點,至少也得用個十天八天的時間,而在此期間前方數萬人的補給肯定會大受影響。

    整個碼頭上十多座倉庫,二十多條船,在這天上午全被特戰隊一把火燒了個乾淨。等遠在數里外的南越軍氣喘吁吁地趕來碼頭,這裡早就變成了一片火海,而趁機搜刮了一把的特戰部隊此時已經揚帆出海,離開了洞海港。

    「探索號」駛出到外海十多海里之後,回頭都還能看到洞海港方向冒起的滾滾濃煙。孫長彌把船交給謝春操控,與錢天敦一起到甲板上清點這幾次破襲戰的戰利品。

    首先是各種刀槍弓箭,鎧甲頭盔若干,這些東西對於使用制式裝備的海漢民團來說,肯定是看不上眼的,不過回頭倒是可以送給北越軍做個人情。

    其次是各種糧食補給品,由於「探索號」裝載量有限,在爭江、洞海兩個地方的劫掠其實都沒有帶走太多的物資。裝到船上的也就大約一噸多糧食,然後有一些用來補充肉食的活禽。由於船上不具備保鮮手段,錢天敦本來打算多宰幾頭豬帶上船的想法也只能作罷。但就算如此,往後的三四天內也基本能夠保證所有參戰人員頓頓有肉吃了。

    最後是兩次作戰中繳獲的銀錢,在爭江的兵船上搜出兩箱銀錠,大約有五千兩銀子,估計是前線作戰部隊的軍餉犒賞。在洞海這邊作戰期間,士兵也從各種途徑搜出了近千兩散銀,以及少量的銅錠。至於那些小面額的鐵錢,根本就沒有被當作戰利品收回來。

    由於黑土港也已經推行了流通券作為主要流通貨幣,銀錢在當地沒有任何使用渠道,因此暫時還沒發現有人趁亂下手貪墨戰利品。而且錢天敦在出戰前宣佈的作戰紀律當中,已經明文規定凡是戰後發現身上藏有銀錢者,一律當作私吞戰利品處理——取消歸化民身份,貶為勞改犯人,並接受最少兩年起步的勞改營處罰。

    「收成還可以啊!兩三天打下來就有幾千兩銀子,多打幾次就夠你這個連隊一年的經費了吧?」清點完戰利品之後,孫長彌起身拍了拍身上粘到的灰塵:「要不乾脆我們繼續南下,一路搶過去?」

    「那不太好。」錢天敦搖搖頭道:「從這裡往南,要差不多一個白天的行程才能到廣治,而且廣治城地處內陸,離海邊好幾十里,我們沒必要冒那麼大的風險。我們的作戰目的是干擾對方的補給線,不用特地把作戰半徑加大。我們現在回聯軍陣地,把這兩天的作戰情況跟指揮部通個氣。」

    「都聽你的!」孫長彌拍拍錢天敦肩頭,回駕駛台去了。錢天敦這幾天的指揮,已經充分證明了他在軍事上的能力,孫長彌也清楚自己並非專業人士,在這種作戰方向上的決策還是聽從專業人員的意見比較好。

    在特戰隊南下作戰的這兩三天時間裡,南越軍也沒有停下對聯軍陣地的進攻,只是一直都沒有派出那支神秘的火槍部隊參戰。指揮部認為這或許是因為己方的防守策略和防禦工事讓對方的軍事顧問心生疑慮,同時一直在設法確認己方的軍力和佈置。畢竟野戰和陣地戰的消耗是兩碼事,對方只要腦子沒燒壞,就不會用野戰的攻略來攻打己方越發堅固的防禦陣地。

    南北兩座山嶺上的暗戰倒是越發頻繁起來,看來南越也已經注意到了兩個制高點的好處,試圖通過加派兵力奪下這兩處可以縱觀全局的戰略要地。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8:58
284.第284章 各有招數

     考慮到人員和物資供應力度上的限制,聯軍陣地不可能像北邊那樣在山嶺上修築大型防禦工事。而南越軍雖然在兵力上佔優,但顧忌北邊隨時可能發起的反擊,也不願將大部隊再繼續投入到臨海的山間密林中作戰,依然只是派出小股部隊與聯軍在山上週旋作戰,試圖奪取兩處山嶺的制高點。

    特戰連南下的這幾天裡,兩處山頂上的接觸戰頻率越來越高,而聯軍一方所使用的「先進」武器在這種叢林作戰中也並沒有太大的優勢,在戰鬥中已經開始連續出現傷亡。

    燧發槍這種武器在正面戰場上的確有極大的殺傷力,但放到叢林作戰的環境下,與冷兵器之間的戰鬥力差距就被大大縮小了,在短距離內甚至遠遠不及裝填迅速的弓弩類武器。加上山林中的環境又不便火槍兵結成陣形作戰,戰術運用方面也受到極大限制,更是讓聯軍一方的戰力優勢大大減少。

    在近幾次的作戰中,雙方的戰損比已經被拉近到一比五的水準,雖然看起來這個戰損比依然是聯軍一方佔優,但指揮部可不會這麼認為。軍警部在每一個海漢民兵身上的投入遠非南越軍可比,五個南越兵綁在一起還沒海漢民兵手裡的燧發槍值錢,就更別說培訓一個合格民兵所需投入的其他人力物力財力的價值了。而且相比之前幾乎沒有戰損的幾次陣地交鋒,現在的戰損比的確沒什麼可值得慶幸的。

    好在聯軍中還有一幫擁有黑科技的穿越眾,北美幫的幾個人在這個時候終於等到機會可以自由發揮戰鬥力。這幾個使用自動武器的傢伙對南越軍來說簡直就是殺神,不管是單兵還是結隊,只要遇到這幾個人,基本就是在毫無還手之力的情況下直接全軍覆沒,多數時候甚至到死都沒弄明白對手躲在什麼地方使用了什麼武器。

    也正是北美幫這幾個人的奮勇作戰,才讓山頂的制高點一直沒有被南越所奪去。不過這種局面肯定不能長時間維持下去,北美幫雖然能打,但終究也是人,也需要時間來進行休整。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在南邊大獲全勝的特戰連終於回來了。錢天敦在聽說了最近的戰況之後,立刻便向顏楚傑請戰,讓特戰連接管山頂戰場。相比普通的海漢民兵,錢天敦對於自己的屬下有著充分的信心,這支連隊從組建開始,其訓練內容和作戰方向便是山地叢林,在林間野地作戰的能力肯定是大大優於大本營派過來的民兵。

    第二天開始,特戰連便接管了兩處山頂的交戰地帶。錢天敦也的確沒有讓指揮部失望,第一天便全殲了南越的兩個小隊共四十多人,己方僅僅只有兩人輕傷,這個戰果足以讓隸屬大本營的軍警部同仁們感到嫉妒。

    而特戰連的破襲戰在幾天之後也開始見到了成效,由於南邊的補給和運輸工具都被大量損毀,連續幾天物資補給跟不上之後,南越軍也只有採取了減少單兵供應量的辦法來緩解補給困難。而這就造成了南越軍無法再保持每天出擊的作戰頻率,雙方進入到一種微妙的對峙狀態。

    聯軍顧忌到可能出現的傷亡,不願意主動離開防禦陣地出擊作戰,而南越軍因為補給不足,也不願再用戰鬥力嚴重下降的部隊去衝擊聯軍的陣地。指揮部倒是一點都不著急,只要維持住目前的態勢,對手肯定比自己這邊著急多了——南越那邊每天可是幾萬人在不停消耗物資,所需起碼是聯軍陣地的十倍,不管打與不打都是如此,每拖上一天,南越軍的補給壓力就會增大一分。等過個十天八天若還是如此,那麼再派一支船隊南下給對手找找麻煩就是。

    面對這種對峙狀態,唯一還感到不滿的人或許就是鄭柏了。海漢人為何會對己方採取這麼大規模的軍事援助,鄭柏作為北越軍中高層是很清楚的,這可是升龍府答應了海漢人種種苛刻條件之後才換來的。這些海漢兵從抵達永安港的那一刻開始,所以的吃住開銷物資耗費,都全部記在了北越頭上。而進入到現在的聯軍陣地之後,按照雙方的合約便算是進入作戰狀態,每天這幾千人的軍費比起北越軍自己的大軍還高得多,更別說耗費的彈藥也要全部按照天價計算。

    鄭柏最初還對海漢軍的戰鬥力抱有疑慮,擔心他們守不住計畫中的臨海陣地,但打了幾仗之後,鄭柏的這種擔心便慢慢轉換了方向——海漢軍明明具備了極大的優勢,但就是不主動發起進攻,是不是在有意營造一種對峙的局面,以便向升龍府索要更多的條件?

    不管海漢軍打與不打,只要維持目前的對峙局面,軍費都在按照作戰時期的標準計算,這對於北越來說無疑是一筆虧本買賣——升龍府花了極大代價請來的僱傭軍,可不是為了擺在這裡好看的。

    鄭柏一開始試圖通過馮安楠這個聯絡官向海漢軍方面施加一些壓力,但馮安楠顯然不太賣他的賬,一句「一切作戰方案以聯軍前線指揮部的命令為主」就把鄭柏給擋了回去。

    對於這樣一個藉口,鄭柏肯定是不服氣的——聯軍指揮部好歹也是聯軍的頭銜,怎麼就你海漢一家在做主,我這邊幾萬人的軍隊卻沒有發話的權力。但要說鄭柏因此跟海漢人發生衝突甚至翻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現在北越的防線就指望著海漢軍的協防,如果不是在敵後構築起了聯軍陣地,那山嶺防線這時候應該已經被南越軍攻破了。而之後己方反攻南越叛軍的計畫,肯定也要視海漢軍的動向來配合行動才行了。

    一計不成,鄭柏又生一計,派了親信到運輸補給品的隊伍中,去聯軍陣地給二兒子鄭廷捎信,試圖讓他去向海漢將領催戰。

    鄭廷所指揮的北越協從軍在開戰之後承擔了聯軍陣地八成以上的作戰任務,並且表現也算是可圈可點,麾下部隊從最初的緊張忙亂,敵人還沒有進入射程便有人開槍亂射,到現在逐步開始習慣了火槍作戰的節奏,面對敵軍所發起的衝鋒終於能做到從容應對。

    指揮部對於鄭廷在作戰指揮中的表現也比較滿意,開始讓他作為北越軍方代表列席指揮的日常作戰討論會。當然了,關於特戰連在南越敵後展開破襲戰的詳情,指揮部還是對鄭廷為首的北越軍官有所保留。畢竟這涉及到兩百多人的安危,其中還有多名穿越眾和「探索號」這樣的重點保護對象,要是走漏了消息很可能會給執行破襲戰的部隊帶來危險。

    但鄭廷所表現出的態度卻讓鄭柏派來的使者有些始料不及,他並不贊同鄭柏提出催促海漢軍主動進攻的辦法,恰恰相反的是,鄭廷認為現在北越軍的主要任務就配合海漢軍的作戰計畫,由聯軍指揮部來指揮接下來的戰鬥。

    鄭廷這幾天從討論會上已經逐步瞭解到海漢軍的作戰目標,知道他們並非是以殺傷南越軍的數量為目的,而是打算要成建制地消滅掉南越軍中那支神秘的火槍部隊。鄭廷對於指揮部所確立的這個作戰目標是相當認同的,經過多場戰鬥之後,鄭廷已經充分認識到火槍部隊在與傳統部隊作戰時所具備的優勢,也明白了為何北越大軍會在對方一支火槍部隊的打擊之下就連連戰敗,潰退上百里。如果南越的火槍部隊沒有被消滅,那就一直都將是能夠威脅到北越安全的一根毒刺。

    當然更重要的是,自開戰以來,指揮部的所有決策都在事後被證明了正確性,這也給北越協從軍包括鄭廷這樣的高層軍官在內造成了指揮部「絕對英明」、「絕對正確」的印象。對於跟指揮部命令相左的意見,鄭廷下意識就會認為指揮部的安排肯定更為正確,要想取得戰鬥勝利就必須遵循指揮部的意見。既然現在指揮部的命令是固守陣地,那麼大家照做便是,何必要冒著死傷的風險去衝擊南越軍的大營?

    鄭柏在得到回信之後感覺有些無奈,他隱隱能察覺到在海漢人所訓練的這支軍隊中,對於戰爭的看法似乎已經與自己有所不同。這種差異並不是存在於戰術層面,而是指揮官所持的立場——比如鄭廷就更認同海漢的做法,將不動變為主動,以時間來換取戰略優勢。至於說耗費了多少物資錢糧,那不應該是軍人考慮的事情,軍人只需要知道怎麼打贏戰爭就夠了。

    二月五日,在平靜了多日之後,南越軍終於沉不住氣了,一大早便打開了大營,開始在營外列兵。而位於山頂的觀察哨也及時地將這個消息傳回到指揮部,讓陣地上的守軍們提前做好交戰準備。

    這次南越軍沒有再讓聯軍失望,那支被聯軍「期盼已久」的火槍部隊終於出現了南越軍的作戰軍陣當中。當這個消息經由電台傳回到指揮部的時候,甚至還引發了一陣歡呼聲。從出發時算起,到現在已經有半個多月的時間了,即便是戰局一直佔優,連續多日的野外作戰也已經讓將士們感覺非常疲憊,不少人已經在盼著能早日結束這場戰鬥,離開安南這個鬼地方了。

    指揮部下達命令,讓北越協從軍撤下了第一線,而將海漢民團的火槍兵和炮兵作為主力調了上去。顏楚傑的作戰目的很清楚,就是要利用火力上的優勢,儘可能一次性就給對方的火槍部隊造成足夠大的殺傷——海漢軍所擁有的火力優勢,只要一次作戰就會暴露無疑,打完這一場之後,就別指望南越軍還會上當,把寶貴的火槍部隊拿出來硬拚了。

    「打完了這一仗,南越軍估計就應該退了。」顏楚傑放下望遠鏡,意猶未盡地說道。

    「既然有可能是最後一仗,那就得想辦法把他們打痛才行。」哈魯恭接道:「我已經跟馮安楠聯繫過了,讓他通知山嶺陣地上的北越軍隊,擇機出擊。」

    「陣地後面的北越步兵也已經就位了。」穆夏柏補充道。他所說的北越步兵便是開戰前指揮部向鄭柏討來的一千餘名長矛兵,這些兵在前些日子的作戰中並沒有派上什麼大的用場,多數時候都在充當修築工事,運輸補給的民夫角色。而此時指揮部認為這一戰之後地方有可能會出現潰敗,那麼屆時追擊敵軍這類技術含量較低的任務就可以交給協從軍來完成了。

    稍稍有些出乎指揮部意料的是,相比之前的數次戰鬥,這次南越軍陣中倒是多了不少「新玩具」——有加寬加厚的盾車,有投石機,還有數門擺在牛車上拖出來的火炮。看樣子在休戰的這些天裡,南越軍倒也沒有閒著,對於如何攻克聯軍陣地也是做了不少的準備工作。

    「這是要攻城的架勢啊!」顏楚傑對於南越軍搞出來的陣仗也有些意外。不過他倒是沒有什麼緊張感,畢竟不管對手能搞出什麼花樣,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只是垂死掙扎而已。

    隨著一陣鑼鼓擂響,南越軍開始向聯軍陣地發動了進攻。打頭陣的毫無疑問又是盾車,這次的盾車比起之前所使用的型號要粗笨了許多,製作盾牆的圓木比起以前更加粗大,同時在盾牆後增加了各種加固結構,當然其重量相應也增加了不少,因此行進速度相較以前更加緩慢。

    倒是投石機的威力讓聯軍有點始料不及,對方試射的第一發石彈就砸到了障礙區前方僅僅七八米的地方,距離木板構成的防禦牆僅僅不過十多二十米而已。看著陷入地面那一坨至少有十多斤重的石頭,指揮官們的臉色都有些凝重——這玩意兒要是砸到人肯定就是當場報銷了,雖然能夠殺傷的有效面積很小,幾乎是點對點的攻擊,但對人所造能成的心理威懾卻是極大,畢竟天上隨時會掉坨石頭下來砸破腦袋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

    「趕緊計算下投石機的射程,另外讓炮兵預瞄!」顏楚傑下達了命令。

    防禦陣地上的木製天棚雖然防得住敵軍的箭矢,但絕對承受不住從天而降的石彈。根據目前所觀察到的情況,對方陣營中至少有十來架投石車,其遠程打擊能力已經不可忽視了。

    很快參謀部便反饋了進一步的消息:「南越軍使用的是擲彈帶式投石車,我們認為其射程有可能達到350到400米……也就是說他們可以在步槍的有效射程之外攻擊我們。」

    「南越軍停戰這些天,應該就是在趕造投石車了。」顏楚傑點點頭道:「沒辦法,看樣子我們必須要先下手為強了。」

    眾人都沒有應聲。南越軍使用投石機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要先毀掉聯軍陣地上的防禦牆,逼著聯軍放棄工事進行面對面的廝殺,然後再憑藉兵力上的優勢來沖垮聯軍陣營。如果聯軍先使用火炮攻擊對手,固然可以很快敲掉對方的遠程火力,但另一方面肯定也會暴露了己方的火力優勢,想讓對方再派出火槍兵作戰就很難了。

    「讓協從軍先當炮灰頂上,等對方的火槍部隊出來了再換我們的人上去,怎麼樣?」王湯姆肆無忌憚地提出了一個作戰方案。當然在提出這個方案之前,他已經先確定了方圓十米之內沒有北越協從軍的人在場。

    「現在才換,意圖就太明顯了。」顏楚傑搖搖頭道:「北越這些人也不是傻子,就算這次頂上去當了炮灰,下次恐怕就指揮不動他們了。用炮兵,先敲掉南越軍的投石車!」

    顏楚傑是聯軍的最高指揮官,他的命令就是最後的決定。既然已經下達了軍令,就算部分人心中還有異議,但也只能照做了。

    南越投石車的第二輪攻擊就已經有石塊砸到了防禦牆,雖然沒有傷到人,卻是直接將一輛充當防禦牆的多功能平板車打散了架,引起了小小的驚呼聲。而這時聯軍陣地上幾處炮位前的防禦牆已經移開,露出了後面12磅陸軍炮的身影。

    在一里內的範圍,火炮的精準度可比投石機強多了,因此十門12磅炮第一輪的集火便命中了一輛投石車,隨即報銷了超過十名南越士兵。

    聯軍陣地上的突然開火也的確給南越軍造成了震懾,在前面多日的進攻當中,聯軍一直都只使用了四門6磅炮作為輔助火力,南越軍也認為這就是聯軍所擁有的重火力水平了,因此才會制定了利用投石車進行遠程攻擊的戰略——那四門小炮無論是射程還是準度,似乎都無法威脅到這個安全距離上的投石車,己方可以放心大膽地攻擊對手那道可恨的防禦牆。但現在他們發現自己所謂的妙計似乎根本就是個笑話,對手直到這個時候,才開始露出了一直藏著的獠牙。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9:24
285.第285章 驅趕

     「叛軍之前沒有在戰場上使用過這種投石機。」鄭廷很肯定對面前的幾名海漢軍官說道:「他們以往都是以弓箭為主,輔以少量火炮作為遠程攻擊的手段,我這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子的投石機。」

    顏楚傑等人都微微點頭,這也從側面證明了他們的看法——這些投石機恐怕也是南越的軍事顧問們所提供的技術,其目的是補充攻打聯軍防線的遠程攻擊手段。南越軍中的火炮並不多,停戰多日趕製了這些投石機,大概是指望能夠跟火炮一起使用,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摧垮聯軍的防禦牆。只是對方沒有料想到,在聯軍陣地的防禦牆後面可不僅僅只有四門炮,而是足足超過四十門!

    這些火炮其中有一部分是出口到北越的猴版火炮,也包括前幾天所用的那四門小炮在內。另外遠征軍也帶來了原裝正版海漢炮若干門,必要時甚至還可以從「探索號」上拆艦炮來用。如此之多的火炮甚至難以在僅僅兩百米寬的防線上佈置開,因此防線上所布置的火炮只佔了總數的一半而已。

    如果南越軍只用有限的火炮發起攻擊,那聯軍也會把戲演到底,只露出幾門炮跟對方PK,憑藉射程和精準度的優勢慢慢敲掉對方的火炮。但既然南越軍想出了用投石機來補充遠程火力不足,並且已經威脅到民團士兵們的安全,那聯軍也沒辦法再藏著掖著了,索性便露出獠牙,趁著南越軍沒回過味的時候猛打一通。

    南越軍這邊的確也沒想到打了這麼多天,對手的陣地上居然還藏著這麼多的大殺器沒用,轟隆隆一陣炮響之後,南越陣中的投石機便接二連三地被炮彈擊中。至於有限的幾門火炮,在聯軍炮兵的集火之下,甚至來不及發起反抗便被一一點名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南越的指揮官也並沒有傻到繼續堅持進攻,而是立刻下令後隊變前隊,全員後撤。南越軍中的那支火槍部隊根本還沒露出正面,就又縮回去了。

    「顏將軍,卑職請命追擊!」鄭廷見開戰才一炷香的工夫,南越軍便已經頂不住炮火打擊,看這架勢是打算要撤,這麼大好的戰局要是不把握住就太可惜了,趕緊向顏楚傑請命。

    顏楚傑自然不會反對這個建議,如今因為對方的花招而導致提前暴露了火力,要藉著這一戰之勢殲滅對手的火槍部隊已經不太容易,但聯軍為此做了這麼久的準備,至少要收下點利息才行。指揮部也沒有忘記通知北邊的山嶺陣地,配合聯軍陣地對南越軍發起反攻。

    於是在時隔兩個月之後,北越軍終於有機會在戰場上打出一次主動反擊,兩處陣地的駐守部隊分別由東、北兩個方向,向撤退中的南越軍發起了攻擊。對南越軍而言,北邊狀況還稍好一點,畢竟駐守山嶺陣地的北越軍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如今打起反攻戰也沒有太強的力度。倒是從東邊追出來的這支軍隊讓南越軍十分頭疼,幾乎是清一色的火槍兵,就不遠不近地墜在後面,南越墊後的部隊一停,他們也跟著停下,然後就是一陣排槍打得墊後部隊人仰馬翻。要是打算衝過去硬拚,他們旁邊還有排著整齊方陣的長矛兵,散兵想去衝陣那真是不要命的打法。

    唯一值得南越軍慶幸的是,他們的大營離交戰地點並不遠,大部隊可以一鼓作氣就撤回到營中。至於那些盾車、投石機等等重型裝備,逃命的時候根本就沒人顧得上了,全都被遺棄在戰場上。

    只擁有步兵的北越軍倒也沒被暫時的優勢沖昏頭,直接去衝擊南越軍的大營,兩個方向的反擊部隊都是在距離敵方大營約莫四五百米的地方就停了下來。

    有了超時代的通訊工具,兩支部隊雖然中間隔著一個南越大營,但行動卻非常同步,將南越部隊趕回營中之後,就開始原地駐紮休整,似乎是在為接下來的進攻做準備。

    但南越軍緊張了半個小時之後,聯軍並沒有發起進攻,反倒是來了不少的民夫,開始在陣前挖溝,竟似要準備構築工事、安營紮寨了。特別是東邊的這路聯軍,很快便將後方的防禦牆拆下運到前方重新搭建,讓南越軍見識了一下怎樣在最短時間內修築起一道穩固的防禦牆。

    僅僅一個小時之後,連火炮也被運到了新開闢的前線,開始一一進入了剛挖好的炮位,炮口便對準了南越大營。這裡的地勢可比早先的聯軍陣地開闊得多,之前沒有派上用場的那些火炮,現在也可以鋪開來好好嚇唬一下南越軍了。

    北邊的北越軍則沒有這麼犀利的手段,但憑藉著人多勢眾,也是很快就穩住陣腳,後方的民夫開始源源不斷地運來木材,就在陣地上現場趕製鹿砦拒馬,挖掘陣前壕溝。

    真要跟南越軍實打實地干一場,北越軍的主力估計勝面不大,在防禦狀態下苦苦支撐了近兩個月之後,絕大多數人都已經到了極限。但聯軍指揮部也並不打算讓北越軍的主力部隊參戰,他們的任務就是擺好姿勢,從北面給南越軍施加足夠的壓力就行了。

    南越軍倒是有心想動一動北邊的敵人,但面對另一面的神秘部隊所亮出的獠牙,沒有人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輕舉妄動,再提派軍隊出擊的事——東邊這支軍隊頂多兩三千人,就有如此之多的火槍火炮,誰知道北邊的軍陣後面會藏著什麼厲害玩意兒。說不準自家軍隊一出去,就又會掉進對方挖好的坑裡。

    南越的將領們已經明白,北越這次是佈置了一個極大的陷阱等著自己掉進去,只是這個陷阱是何時開始,竟沒有一個人說的清楚。如果說北越從爭江橫山一線潰退的時候就已經在佈置這個局,那作出的犧牲未免也太大了點,這段時間光是被殺被俘的北越軍隊就已超過萬人,北越的指揮官不可能傻到用這麼大的餌來釣魚。何況山嶺防線數次兵臨崩潰的時候,也沒見北越祭出這支大殺器部隊來挽回戰局。

    但如果是近期才開始佈置,那北越的動作也未免太麻利了一些。從海上投送兵力,快速構築防禦陣地,到自己的大後方襲擾作戰,大量裝備火槍火炮的新式軍隊,這些事情隨便挑一件出來,至少也得花幾個月的時間來進行準備才行。但北越的表現,卻似乎是早已經準備好了打一場由海到陸的殲滅戰,這要不是計畫已久的圈套,就難以解釋這些不合常理的現象。

    就算他們腦洞大開,也很難想像處於困境的北越居然能拉到一個強力外援,而這個外援為了進行這一次作戰,的確是已經用了大量的時間和投入來進行準備。不過不管是準備工作也好,實際作戰的過程也罷,這支遠征軍的戰鬥能力的確都遠非戰場上其他兩支軍隊可比。

    這種種矛盾的現象重合到一起,讓南越軍的指揮官一時難以判斷北越這邊究竟是布下了怎樣的戰局。己方營中雖然也有一支火槍部隊,但火炮的數量的卻遠遠不及對手,拉出去硬拚恐怕也是徒增傷亡而已。

    而南越營中來自西方的「軍事顧問」的意見則更加直接,這個時候不能再戀戰,應該立刻安排大軍向南撤退。南越這些將官或許還沒認識到對方手裡掌握大量火炮意味著什麼,但「軍事顧問」卻已經感覺到了失敗的徵兆。只是這個意見並沒有得到南越將領的採納,他們認為至少還得看看北越接下來的動作,如果就這麼一言不發就撤了,那這個兩個月不是白打了?要是臨陣撤軍,那避戰這個責任誰來背?誰敢背?

    看到南越軍並沒有急急忙忙地後撤,而是龜縮在大營之中,聯軍指揮部頓時就放下心來。軍官們本來還擔心己方暴露實力之後嚇跑了對手,但看這樣子南越軍似乎並沒有意識到他們所處的危險境地,恐怕還存在著一定的僥倖心理,認為可以與聯軍一戰。既然如此,指揮部便不會再錯過第二次打擊對手的機會了,這次如果能把握得當,最後的戰果可能還要勝過先前的陣地戰計畫。

    目前的戰場態勢,聯軍從西北、東南兩個方位堵住了南越軍出營的方向。現在南越軍的周邊,聯軍在東北方向留出的缺口是直通海邊,相當於是條死路。西邊是連綿十餘里的大山,基本都是原始森林。唯一的活路就是南邊回撤的道路,雖然還在南越軍的掌控之下,但也已經處在了聯軍的火炮射程之內。

    當然如果南越軍真的敢拚,直接往北衝,也有可能沖垮北越軍的防線,越過山嶺陣地進入北越腹地。但即便他們衝過去,這幾萬人的補給依然是極大的問題,側後方的聯軍隨時都可以掐斷其漫長的補給線。何況在山嶺防線以北三十里,還有另一處構建中的防禦地點永安港。作為指揮部設置的保險措施,那裡的地勢同樣易守難攻,南越軍即便是衝過了山嶺防線,屆時也會被死死拖在永安港附近無法繼續北進。

    既然南越選擇了死守,那聯軍便不慌不忙地構築陣地,佈置防禦措施,以防南越軍突然發動反撲。指揮部很厚道地命令給全體聯軍中午加餐,以獎勵他們在此之前的英勇作戰。悠哉悠哉地吃完了午飯之後,指揮部才下達了對南越大營的進攻命令。

    到了這個時候,指揮部也就不打算繼續藏著掖著了,直接將所有的火炮都推到第一線亮相。四十來門火炮一起在陣線上亮出炮口,即便不開炮也已經具備了極大的震懾力。直到這個時候,南越軍才終於意識到他們已經錯過了後撤的最好時機。

    由於火炮太多而炮手不足,指揮部不得不將「探索號」上那些個半吊子實習炮手也全部調用。當然了,在四五百米的距離上,面對的目標是綿延數里的軍營,就算閉著眼睛打也不會偏出太多,實習炮手也夠用了。

    下午兩點,顏楚傑在炮位上用第一發炮彈宣佈了這一輪攻勢的開始。數十門火炮依次發出怒吼,即便是十里之外都能聽到如雷般的轟鳴聲。在這樣的威力之下,別說縮在營裡不出的南越軍,就連聯軍中大部分士兵都臉上變色,戰戰兢兢,就連從黑土港來的民兵也不例外。只有長期在勝利港駐訓的民兵表現還比較正常,因為每一次炮兵演練的時候,一般民兵也得分期分批參與觀摩,以免到了戰場上因為炮聲而驚慌失措。從目前的表現來看,軍警部所安排的這種訓練無疑是卓有成效的。

    鄭柏在幾里外的陣地中也聽到了東南邊傳來的密集炮聲,雖然他已經通過馮安楠提前知道了指揮部的作戰方案,但空氣中傳來的炮聲還是讓他感到了一絲莫名的恐懼——如此密集的炮火,南越叛軍想必是扛不住的,換作自己,恐怕同樣也扛不下來。

    南越軍的確日子不太好過,第一輪炮火便將面對聯軍陣地的一段寨牆砸了個稀爛,炮彈飛入營中,往往會帶起一路血肉。這種力量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抗拒,因此南越軍也生不出多少抵抗的心思,很快駐紮在這片區域的南越軍便向西退去,恨不得能離聯軍的炮火越遠越好。

    打完十發之後,炮火便停了下來,各個炮位上的炮手根據指揮部傳來的最新指令,重新校正射擊角度——瞭望哨從高處很容易觀察到射擊的效果,看到南越營中已經開始出現潰退,那麼接下來理所當然就要向其縱深進行延伸射擊了。

    南越軍營得到了片刻的寧靜,但沒人因此而放鬆下來。不少人的腿腳仍然打著顫,腦子裡全是剛才同伴被炮彈撕碎的場景。雖然這幾百發炮彈的殺傷數量並不是特別大,但效果卻是好得驚人,靠東南的大片營區,在首輪的炮火打擊之後就迅速陷入到混亂狀態。在單方面的遠程火力打擊之下,南越軍中的將領除了發出「堅守陣地」這類並沒有實際作用的軍令之外,也實在沒什麼更好的應對辦法了。

    很快新一輪的延伸射擊將炮彈送到了第一輪射擊所沒有企及的區域,迅速在營中造成了新一輪的殺傷和混亂。而南越軍的應對措施只有繼續後退,儘可能躲避到炮彈射程之外。

    如果是面對看不到的鉛彈,南越兵還有勇氣去沖一沖,但面對這種足以撕裂身體的炮彈,就沒人再能鼓起勇氣發動衝鋒了。幾乎所有人心裡都是在祈求不要被橫飛的炮彈所擊中,根本就沒人考慮該如何進行反擊。

    當然軍官們還是不願就此挨打,但問題是想在如此密集的炮火中組織起像樣的反擊基本不可能,士兵們都忙著湧向西邊躲避炮彈,所有的建制都已經被打亂,軍官們即便想組織自己的部下也找不到人了。

    如此周而往復,連續進行了三輪射擊之後,炮火便停了下來。鄭柏急忙去問馮安楠為何指揮部要停止攻擊,馮安楠的解釋讓鄭柏覺得啼笑皆非——炮彈數量有限,得計算著用。

    馮安楠倒不是在跟鄭柏開玩笑,而是事實如此。這次遠征所攜帶的物資當中,光炮彈就有二十多噸重,聽起來似乎很多,但這次帶來的火炮也同樣不少,攤到每一門炮上,其實也只有幾十發而已。陸軍炮配的炮彈還稍多一點,「探索號」去南邊溜躂了兩三天,配置的炮彈就只剩了一半不到。如果按照平均每小時十發炮彈的頻率來發動攻擊,那基本一個白天就能把炮彈打光,而這顯然不是指揮部樂於見到的局面。

    指揮部所希望達到的作戰效果,是利用炮擊摧毀對手的反抗意志,而不是用炮彈去一一干掉每一名敵軍。炮兵終究只是遠程火力部隊,最終的作戰任務,肯定還是得要交給步兵來完成。

    當天下午,聯軍都沒有在急於進攻,而是繼續調兵遣將,將陣地整體前移,同時完善外圍的防禦工事。南越軍也趁著這個空隙趕緊救治傷者,修補受損的防禦工事。不過入夜之前,聯軍趁著落日又對南越營地來了幾發,將剛剛才開始的修補的寨牆又打垮一大片,連同正在施工的工兵和民夫也倒了黴。這下南越營中就再也沒人去修補那殘缺的寨牆了,只部署了少量的散兵在缺口附近警戒,防備聯軍偷襲。

    「把對面看緊了!他們唯一的機會就是趁著今天晚上發動一次夜襲了!」穆夏柏對負責在外圍預警的暗哨士兵提出了要求,同時將戰力最強的民團一連、二連調到陣地上負責值夜駐守。

    當晚已經急得快要跳牆的南越軍果然不負眾望發起了一輪偷襲,但迎接他們的卻是來自對面陣地上一排密集的鉛彈。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9:24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截擊

    在配備了夜視儀這種黑科技的聯軍面前,即便是組織得再好的夜襲也會提前『露』出馬腳。被南越軍寄予厚望的這次夜襲剛剛開始便宣告失敗,在聯軍陣地前面丟下一百多具屍體之後不得不選擇了撤回大營。

    第二天一早,南越軍赫然發現聯軍陣地又向前推進了一截,距離己方的大營更近了,這對於遠程火力處於嚴重劣勢的南越軍而言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在這個距離上聯軍的火炮甚至都不再需要『精』細的瞄準,直接對著大營的方向轟就打中些什麼。而南越軍已經避無可避,再往西邊退就要退進山裡去了。

    現在擺在南越軍前面的生路就只剩下一條,立刻拋下一切,組織往南撤退,那樣至少還有希望能保住一部分有生力量。如果繼續縮在營裡硬『挺』,那基本就是徒勞地給對手送人頭刷戰績了。

    在聯軍又進行了兩輪炮擊之後,南越軍終於放棄了龜縮的戰略,組織部隊開始向南撤出。只是昨天沒有抓住時機及時後撤,現在想動就沒那麼輕鬆了。大軍後撤,最忌諱的就是被對手銜尾追擊,而現在的戰局根本就不會給南越軍擺脫對手的機會。聯軍的先頭部隊距離南越軍的墊後部隊不足一里,而且很要命的是南越軍現在必須得穿過聯軍部分火炮的火力範圍才能撤走,這不僅僅是傷亡的問題,而是由此會給後撤中的部隊帶來的『混』『亂』。

    南越將領所擔心的問題果然很快就出現了,聯軍的幾『門』炮對著正在撤退中的南越軍一轟,立刻就造成了大『混』『亂』。原本已經惴惴不安的南越士兵開始瘋狂地向南湧去,希望在這條求生通道被聯軍封鎖之前逃出去。還有一部分人選擇了向西,直接往山裡逃竄,再設法迂迴南下,這無疑比冒著聯軍炮火南撤要安全得多。在這種『混』『亂』狀況之下,南越軍的指揮系統很快就失去了作用,數萬人的部隊和民夫『混』成一片,完全喪失了作戰編制。

    看到南越軍已經失去了抵抗能力,指揮部讓協從軍繼續向南驅趕已經陷入『混』『亂』的南越軍,而海漢民團則是向東返回海邊準備登船。指揮部可沒打算把南越軍趕走就算完事,特別是對方陣營中的那支火槍部隊,一直讓指揮部如鯁在喉,不設法消滅掉這支部隊,所有人都沒法安心。指揮部的計畫是讓民團直接乘船南下,在爭江一線截擊後撤的南越軍缺乏水面力量的南越軍到了爭江勢必會因為人多船少而導致遲滯,屆時就有機會將其壓縮在江岸邊慢慢收拾了。

    從南越大營到爭江的陸路大約有四十多里,乘船南下進入爭江逆流而上雖然會比陸路多出近四分之一的路程,但行進速度上卻比陸路要快,有望能在爭江上游截住南越軍的大部隊。

    如果南越軍是正常有序的後撤,指揮部還未必敢作出這麼大膽的安排。但現在南越軍已經變成一盤散沙,而且沒有水上力量和重型武器的掩護,指揮部自然不會錯過這樣一個重創對手的好機會。而且有了爭江這道天塹,依靠少數『精』銳部隊阻擋南越軍的撤退也有了成事的可能。

    當然還有一個比較深層的原因,那就是指揮部認為此次作戰的練兵目的並沒有完全達到,在之前的作戰當中,北越協從軍仍然是負擔了大部分的作戰任務,而海漢民團多數時候都僅僅只是充當了壓陣的角『色』。唯一完成了較多作戰任務的連隊,也只有錢天敦帶的特戰連而已,就連戰前被軍警部寄予厚望的炮兵都是到了這兩天才開始真正發揮作用,如果這麼溜躂一圈就完事回家,那實在有點對不住這麼遠來一趟。

    錢天敦和他的特戰連前次已經去南邊進行過實地作戰,算是熟『門』熟路,這個任務自然是要將他們算在裡面。顏楚傑作為指揮官,也小小地「以權謀『私』」了一下,決定由自己親自帶隊參與這次截擊行動。哈魯恭和穆夏柏則留守此地,負責指揮協從軍追擊南越軍隊。至於王湯姆等人肯定是閒不住的,大部隊剛開始登船,「飛速號」就已經起錨離岸,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如果不是指揮部提前了一兩天就已經將截擊的方案作為備用計畫進行準備,這倉促之下要組織起大規模的機動作戰可沒那麼容易。除了「探索號」和「飛速號」之外,指揮部還另行調集了五艘船況較好且裝備有火炮的武裝商船作為載具助戰。這些船將搭載共計六百餘名作戰人員及船員一起南下,另外還有五艘船將作為後備和物資運輸船跟隨在後面,守護在爭江入海口附近,以防南越從海上派來增援。

    北越軍今天也終於可以放開了戰一場,鄭柏領著自己的親軍衝入了南越軍的大營,將最後一批沒有來得及撤出去的倒霉鬼堵在了營裡。不過他倒是也沒忘了指揮部的囑咐,佔住陣腳之後立刻便讓民夫和士兵們開始收集營中到處散落的炮彈,其中大部分沒有出現變形的炮彈還可以回收再利用。當然,就算變形得厲害,鐵疙瘩也可以回爐重鑄。最重要的是,這些炮彈每一發都是要計價算錢的,收回來一發那就替北越政權節約一筆,幾百上千發炮彈算下來,這個數目還是不能忽視的。

    而且南越軍的陣營中還有大量沒有來得及被帶走的軍用物資,也能給北越方面減少一些開支。這些軍用物資中倒是沒多少糧草了,也從側面驗證了指揮部的破襲戰所起到的作用。不過各種武器、鎧甲倒是堆積如山,光是弓箭就有數萬支,鄭柏看了之後也是心中暗呼僥倖,如果不是海漢人出兵,北越恐怕很難撐得住南越軍接下來的攻勢。

    但相比與指揮部所指揮的聯軍,鄭柏這邊的北越軍被對手壓制了整整兩個月之後,求戰的『欲』望顯然更加強烈,只留下了少量士兵和民夫清點繳獲,大部隊則是繼續追擊南越軍。

    而海漢民團的截擊船隊在當天下午五點便趕到了爭江入海口,但如果要去到上游的南越軍渡江點,至少還需要兩個小時的行程,而夜晚在這種漆黑一片的江面逆流而上可以說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情。為了安全考慮,船隊沒有冒然駛入爭江,而是在入海口處歇了一晚。

    第二天凌晨天『色』剛『蒙』『蒙』亮,船隊便啟程出發往上游趕,到了爭江上游一看,所有人都樂了。數萬南越軍被爭江擋住,僅僅只有十多艘小船和一些臨時捆紮出來的木筏在擔任運輸大軍過河的任務。岸邊還有不少南越士兵正在抓緊時間砍伐木頭製成筏子,而北面的遠處地平線上,已經能從望遠鏡中看到追殺過來的北越軍旌旗了。

    這支船隊出現在江面上之後,立刻引起了南越軍的又一陣『騷』動。一開始有人還以為這是從南邊來的救援船隊,但很快就察覺到似乎不是那麼回事。南越的船可沒有這麼大的規制,船舷上也不會佈置那麼多火炮等等,火炮?

    很快船上裝載的火炮便開始進行無差別攻擊,炮手甚至根本就不用瞄準什麼具體的目標,直接向著河岸上轟過去就能砸倒一片。而那些如同舢舨式的小木船在海漢的船隊面前完全就是小不點,打頭的「探索號」毫不講理地徑直碾壓過去,用船體將這些小船壓成了碎片。

    河岸上倒也不是沒有南越的有識之士,立刻便有軍官開始組織人手發動反擊。當然,在缺乏重武器的情況之下,他們唯一的反擊手段就是弓箭了,而這立刻便招來了民團更為兇猛的進攻。

    隨著一聲哨響,從船舷邊伸出了滿滿一長排的槍管,擊發之後立刻將岸上的南越兵打倒了一片。憋了多日沒有得到釋放的海漢民兵這下終於有了痛快一戰的機會,密集的彈雨不停地從幾艘大船的船舷邊潑向岸上。雖然船隻的起伏會對『射』擊的『精』準度造成一些負面影響,但河岸上南越軍隊的密度實在太大了,而且根本就無處可避,即便是子彈偏離了原本的目標,也仍有極大的機會擊中其他人。

    當這一片河岸的目標逐漸減少之後,船隻便緩緩移動,換個地方繼續大開殺戒。以至於到了後來,隨著船隻的移動,岸邊的南越軍也開始移動,船到哪裡,哪裡的岸邊就會空出至少幾十米縱深的無人區。而船上所攜帶的炮彈數量又比較有限,不可能無限制地用砸保齡球的方式去攻擊岸上這幾萬人。

    但攻擊的效果是毋庸置疑的,為了避開江面上浮動的殺神,南越軍的大部隊開始沿著爭江繼續往西向上遊行進,看樣子是指望著進入橫山山脈的河谷之後,再另找河道窄淺處渡江。而海漢的船隊雖然是在裝備上具有絕對的優勢,但因為並不熟悉上游的水情,也不敢太過冒進。在徵求了指揮部的意見之後,船隊便在這段南越軍最為密集的河岸附近反覆進行了多次的打擊,整個江岸和江面上到處都是南越軍丟下的屍體,死傷遠比在北邊戰場上的前幾次『交』手慘烈得多。

    海漢方面的傷亡相比之下就少得多了,除了一開始被江岸上的南越軍用弓箭反擊時傷了幾人,後來戰局便呈現一邊倒的局面,岸上的人看到船來了就避之不及,根本沒有什麼反擊可以威脅到這幾艘船了。

    當天傍晚,從山嶺防線一路追擊下來的北越大部隊也終於趕到了爭江邊。根據北越軍所提供的大致統計數據,在這為期一天的大逃殺當中,南越軍被殲滅的部隊至少超過兩萬人,其中光是被俘的人員就超過一萬四千人,剩下的多是死傷或者無法確定比如說被炮彈直接撕成碎片,或是掉進爭江被江水捲走的倒霉鬼等等。

    而至於逃往爭江上游的這部分南越軍,也並不意味著他們就已經逃出生天。想從爭江上游翻越橫山山脈的原始森林回到南邊去,整個行程至少有近百里,這對於缺衣少食,士氣陷入低谷的南越軍來說也並不容易。在這個逃亡過程當中,不知道有多少受傷的士兵會在半途被遺棄掉,等待他們的結果恐怕還不如成為北越的俘虜。

    意猶未盡的穿越眾軍官們倒是有相當一部分叫囂著要「打過爭江去,解放順化府」,不過顏楚傑還比較清醒,沒有被其他人的狂熱情緒所影響,及時終止了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這次海漢民團來此作戰的最主要目的是打退南越軍的攻勢,從目前來看這個戰略目標已經得到了比較圓滿的完成,而剿滅南越阮氏政權,並不是執委會的近期目標,要南下攻打數百里之外的順化府,也不是少數『激』進者喊喊口號就能實現的作戰方案。

    為了打贏這場戰役,穿越集團可以說投入了大部分的資源備戰,而整個集團為期數月的備戰物資,在這邊幾場戰鬥打下來就已經消耗了大半,根本不足以將戰鬥延續下去。如果不是南越軍在武器的劣勢之下選擇了後撤,海漢民團的作戰物資估計也就再撐個五六天了。屆時即便不退兵,也只能高掛免戰牌,等著大本營派出送來彈『藥』補給品才行。

    而這樣的作戰消耗,對於穿越集團來說還難以長期承受。北越方面雖然的確是答應了會承擔所有的開銷,但那是事後算帳,要結算清楚起碼是戰後一兩個月的事情了。而且海漢民團所需的很多作戰物資,北越方面也根本沒有能力提供。能打小仗,但支撐不起大的戰役,並且由於兵力太少,完全承受不住過大的戰損,這就是海漢民團的現狀。

    北越軍現在對於南伐也是有心無力,一是物資和人員的消耗都沒有得到及時的補充,冒然南進只會把自己拖垮。二來是因為南越那支該死的火槍部隊最後還是僥倖逃出了包圍圈,鄭柏可沒有膽子把自己的部隊送到敵人的槍口面前再死一次。

    根據俘虜的供述,那支火槍部隊在前一天的傍晚就已經渡過了爭江,這時候恐怕已經到了『洞』海附近了。聽聞這個消息的錢天敦氣得直拍桌子,後悔前一天沒有大著膽子衝進爭江,說不定那時候還有機會將其攔截下來。

    但顏楚傑對於這個結果倒是看得『挺』開的:「雖然沒有剿滅這支部隊,但我們的作戰目的已經達到了。何況南越這支火槍隊的存在也並不見得完全是壞事……」

    見錢天敦抬頭望向自己,顏楚傑接著給他分析道:「南越有支火槍隊,那北越對我們的依賴就得延續下去,至少在一段時間內我們的軍火出口還能有不錯的業績。」

    「要是南越休整好了又往北打,難道我們又過來救火?雖說這是個賺錢的買賣,但我們也不可能長期參與安南的內戰,顏總你說是吧?」錢天敦仍然有些疑慮。

    「南越的動作應該沒那麼快了。如果你是南越的指揮官,在被這麼狠揍了一頓之後,明知對方的武器裝備比自己強出幾個檔次,你還敢在正面戰場上硬剛對手嗎?」顏楚傑笑道:「只要腦子沒燒壞,短期內南越軍都不會主動再發起進攻了。你緊張,但實際上爭江對面的敵人比你更緊張。」

    「這倒也是啊!」錢天敦先前一心想著如何藉著勝勢擴大戰果,忽略了南越軍所處的環境,被顏楚傑這麼一提醒,才回過神發現這種狀況下本來就應該是弱勢的一方更加擔心才對。

    「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打掃戰場,做好善後的收尾工作。」顏楚傑環視在座的軍官,沉聲說道:「特別是作戰期間的軍功計算,以及傷亡統計,各級指揮官一定要仔細做好記錄,等回去之後,執委會和軍警部都會有相應的獎勵和撫卹。這場仗雖然已經打完了,但我們麾下這些流了血、拼了命的戰士,也必須要得到相應的回報!」

    在近十天的戰鬥當中,海漢民團的傷亡人數倒是參戰三方當中最低的。根據目前的統計來看,海漢戰死人數為十九人,重傷十一人,輕傷七十餘人,其中有兩成為民夫、船員等非戰鬥人員。值得慶幸的是在戰鬥過程中並沒有穿越眾軍官戰死,只有兩名擔任排長的人員在戰鬥中受了輕傷,好在並無大礙。戰死的人員大部分都是在聯軍陣地兩側的山頂爭奪戰中不幸身亡,從側面也暴『露』出了民團士兵在山地作戰方面的不足。

    錢天敦的野戰連雖然承擔的作戰任務最多,但傷亡率卻相當低,只有二死七傷,充分展現出了專項訓練的成果。至於之後特戰連的立功受獎,乃至於擴大編制,更換更好的裝備,那都是妥妥地跑不了了。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8-21 10:0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9:25
287.第287章 凱旋

     應北越軍方的要求,海漢民團的駐紮休整地點也由之前的聯軍陣地改到了爭江北岸,以便加強爭江一線的防禦實力。雖然補給線因此而延長了幾十里,但有十多艘海運船隻的輔助,從後方的永安港運送補給過來倒也不算太費事。一來一去五六十海里航程,天氣正常的情況下帆船當天就可以跑一個來回,運輸量完全能夠滿足海漢民團的物資消耗。

    當然,這個運輸水平也僅僅只是能夠滿足海漢民團自身的消耗而已,但如今的爭江防線上除了海漢這兩千來號人之外,還有北越軍數萬,以及一萬多南越俘虜。每天光人吃馬嚼,就要消耗海量的物資,對北越軍後勤補給的壓力可謂相當大。北越軍方不具備海漢這麼強的海運能力,大多數物資只能通過陸路分段運輸,效率完全無法與海運相提並論。

    北越軍現在也很矛盾,一方面他們很想早點送走海漢人,畢竟這幫大爺在這裡多駐紮一天,就要多計算一天的作戰費用,折算成白銀得萬兩上下。而且各種補給品都必須優先供應給海漢民團,吃的用的比北越軍普通軍官的待遇更高,所有的軍事調動也需要得到聯軍指揮部認可,養著這幫大爺實在很是麻煩。

    但另一方面他們又擔心海漢人撤走後南越會立刻發動反攻,屆時沒了海漢人的炮火掩護,僅靠己方這千把人的火槍部隊,是否能撐得住場面可不好說。現在要開口請海漢人離開倒是不難,可下次要再遇到被動局面,想請人家出手恐怕就不是這麼容易了。

    以鄭柏為首的北越將領倒是很想繼續往南打,但問題是客觀條件不允許北越軍這麼做。除了軍隊久戰之下需要時間來進行休整,還有物資供應、俘虜處理這些麻煩事,另外最重要的是,海漢人似乎暫時也沒有繼續往南進攻的意願了。海漢人要是不想動,那這仗打下去的勝算可就不大了。

    南越軍被截殺在爭江北岸的教訓還歷歷在目,北越軍現在也充分意識到了熱兵器在截擊戰中的威力。要是打過去之後攻勢不順,再想要撤回北岸據守,那就必須得有海漢人的炮艦船隊從江面上掩護才能確保安全。

    鄭柏等人所料不錯,海漢這邊的確是已經開始準備收工回家了。仗打到這個份上,能夠達成的戰略目標基本都已經達成,實在完不成的目標,比如說殲滅南越的火槍部隊,那也不可能急於一時了。黑土港和勝利港現在基本都是靠民兵預備隊在維持著治安防禦,而且軍警部裡能打的人這次也出來了大半,兩處地方的防禦力量堪稱史上最弱時期,這麼多天沒出什麼事已經算是運氣不錯了。

    執委會在獲知南北大戰告一段落之後也作出決定,除了在爭江前線留駐少量軍事顧問之外,民團大部隊以及在兩地征發的民夫,都應在休整完畢之後盡快撤回駐地。

    駐留在爭江前線的人員,除了繼續監視南越動向,指導北越軍在爭江北岸修築各種防禦工事之外,還要與北越軍高層就戰果清點,作戰軍費計算等等後續事宜進行協商,這些相對比較瑣碎的事情沒有十天半個月肯定是處理不完的。按照軍警部的估計,戰後雙方扯皮的事情還多得很,特別是涉及到軍費計算的問題,雙方肯定都會放下先前精誠合作的態度,拚命給對方的統計數字挑刺。

    這個麻煩事沒人樂於承擔,特別是軍警部這幫管殺不管埋的傢伙,根本就不願出面去處理那些細枝末節的事情。馮安楠和穆夏柏跟北越軍方接觸的時間較多,本來是最適合執行這個任務的人選,但他們第一時間就表示自己讀書時不努力數學從來沒及格過,不宜從事統計算帳之類的工作。

    這兩個傢伙一打退堂鼓,駐北越的軍警高級人員就只剩下錢天敦這個負責人了。推無可推之下,錢天敦也只好認了,不過他也不忘拖人下水,將海運部的謝春留下來作為助手。謝春本來還有些不甘願,但聽錢天敦說特戰連還會留在爭江這裡做一段時間的水面特訓,就立刻改變主意同意留下來了,當然條件是能夠讓他也參與到訓練計畫當中——就算進不去軍警部的編制,謝春也很想抓住一切機會過一把軍人的癮。何況特戰連的存在擺明了就是以後軍警部精銳部隊的雛形,能跟著這幫人一起混,那也是一種難得的資歷。

    二月十日,在與北越軍隊完成陣地交接之後,首批歸航的船隊載著隸屬於大本營編制的數百名作戰人員和民夫離開了越南東岸,踏上歸途。第二天另一隻船隊載著隸屬黑土港的參戰人員也出發了,沿著海岸線北上返回黑土港。至此,穿越集團這次歷時二十多天的跨海遠征行動終於宣告結束。

    海漢人的撤退也讓北越軍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這幫大爺來打了不到一個月的仗,所消耗的物資至少相當於六七倍數目的北越軍隊了。當兵的待遇好點那也就罷了,畢竟是要上陣拚命的人,可海漢人的民夫都比北越軍的士兵吃得好穿得好,這就讓很多人心裡覺得不太平衡了。甚至有不少北越征發來的民夫私下早就在打聽,該如何才能投到海漢人的旗下,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而對於待遇差別的問題,體會最深的莫過於鄭廷所帶的這支由海漢軍事顧問一手訓練出來的協從軍部隊了。在涂山訓練營期間,以鄭廷為首的北越受訓軍官有很多機會能與海漢的軍事顧問們同吃同住,並且觀摩海漢民兵的日常訓練。從那時候開始,鄭廷等人便意識到雙方在軍事實力上所存在的巨大差距。

    這種差距並不僅僅只是體現在武器的性能上,作訓方式、管理方式、軍人待遇以及對於戰鬥、戰爭的看法,雙方都存在著很大的差距。以待遇為例,海漢民兵的軍餉大約是北越普通士兵的三倍,與百總一級的軍官齊平,而駐防涂山訓練營的這些民兵還有額外的駐防津貼、訓練津貼等等花樣繁多的收入,加在一起差不多就相當於把總一級的軍官了。

    除了高薪之外,這些海漢民兵在服完三至五年的兵役之後,回到地方上還能得到海漢執委會的分發的耕地。相比之下北越士兵可就沒那麼好命了,大部分北越士兵從入伍開始便已經被定下了人生軌跡,他們的命運只能是一條路走到黑,要嘛戰死沙場,要嘛落個傷殘被清退出去,真正能混到年老體弱然後才退役的士兵少之又少。而且這些被清退出軍隊的人員除了拿到微薄的退役金之外,也不會有什麼其他的安置措施,跟海漢完全沒得比。

    在軍功的計算上,海漢民團的方式也比北越軍實際得多,只要是參戰人員完成了預定的戰鬥任務,那麼就可以按照功勞大小分級記集體軍功,而不是北越改採用的數人頭這種原始而粗笨的記功方式。而除了記功之外,海漢人據說還有一種「榮譽獎章」,專門頒發給作戰勇猛、立下大功的軍人,退役之後甚至可以憑藉獎章成為地方官員,這在北越軍中是無法想像的事情——就算軍功再高,也只是限於軍隊系統而已。

    靠著軍隊起家的鄭氏就是很好的例子,如今雖然清都王鄭梉實際把控著北越政權,但就是由於鄭氏的軍人出身,無法獲得文官系統以及安南國內特權階級的承認,才會一直無法扶正,只能以「攝政」的名義來操縱朝政,而無法理直氣壯地坐上寶座。

    海漢人的這種做法究竟是對是錯,北越的軍官們不敢妄下結論,但海漢民團的戰鬥力,的確在這次的戰鬥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示。本來經過初期的幾次戰鬥之後,北越軍官們還有些洋洋自得,認為自己幹得不錯,即便換了海漢民兵上來大概也不能做得更好,但最後兩天的戰鬥的確是讓他們大開眼界。

    相比在構築聯軍陣地的前期作戰中協從軍所打出的戰績,掃尾階段海漢民團的殺敵效率在北越軍官眼中看來只能用凶殘、無敵之類的詞語來形容,在爭江邊的一些地段,被海漢民團從船上幹掉的南越軍屍體甚至鋪了好幾層,一些被炮彈撕裂的屍塊更是慘不忍睹,讓前幾次戰鬥殺敵不過數百的北越協從軍見識到了熱兵器作戰的真正威力。

    而且這些軍官們也很明白,這樣的戰績是自身無論如何都沒法靠訓練達到的——海漢人所使用的槍炮,性能比出售給北越的要好得多,不管是裝填效率、精準度還是射程,雙方的武器都存在著較大的差距。至於戰術層面的差距,那就更大了,北越軍官都看過海漢民團的操演,使用的戰術與北越受訓部隊所學完全不同,那火力密度和射擊頻率也是火繩槍所不能比擬的。再加上這次的實戰中海漢民團在防禦工事構築上的能力足以嚇傻這些學員,如果要對付聯軍陣地這樣的防禦工事,即便是裝備了火槍火炮的北越受訓部隊也不敢說自己能有半分勝算。

    如果一定要說北越方面有什麼優勢,那麼大概就是作戰部隊的數量了。即便是瞎子也看得出海漢軍官們有多寶貝這些民團兵,每次有士兵負傷或者戰死,海漢軍官們的臉色都非常難看,而這在北越軍中是絕對看不到的景象。北越軍官們對此倒是看得很明白,知道這肯定是由於海漢民團的規模太小,死傷一大了海漢人就會輸不起。當然他們所沒有想到的是,海漢人為了這次作戰幾乎把家裡都搬空了,七成以上的作戰人員都被派來了前線,參戰人員的寶貴程度遠遠超乎他們的想像。

    二月十四日,返回勝利港的遠征船隊在兩艘崖州水寨戰船的引導之下緩緩駛入港灣。而這次的回歸沒有在像出發時那麼悄無聲息,執委會在確認了船隊回來的時間之後,便通知各單位放假半天,並組織民眾到港口迎接凱旋歸來的遠征軍,還安排了一系列後續的勞軍內容。

    近四千民眾湧到了港口,迎接海漢民團的歸來。相關部門也早早就準備好人手,在港口營造出一副鑼鼓喧天,彩旗飄揚,全體民眾喜迎子弟兵凱旋的勝利景象。

    在一片叫好聲當中,此次行動的總指揮官顏楚傑率先走下舷梯,向等候在碼頭上的執委們敬了一個軍禮之後,才和眾人一一握手。

    「辛苦了!」陶東來緊緊握住了顏楚傑的手道:「這次的行動完成得非常漂亮!等下執委會會為全體作戰人員進行授獎!」

    「你們也辛苦了,要不是有你們看著家裡,我們在外面也不能放心作戰。」顏楚傑也很配合地寒暄了幾句。

    接著被卸到岸上的就是這次作戰行動的部分戰利品了,這種能夠大大提振民心士氣的手段,執委會和軍警部都是肯定不會錯過的。如果僅僅是告訴民眾說打贏了,那民眾心裡可能會存有疑惑,但拿出證物之後,這種疑惑就會一掃而光,從而確信海漢民團真的在海外取得了一場大勝。

    戰利品除了繳獲的南越武器、鎧甲、軍旗等等,還有被捆成長串的南越俘虜二百餘人——運力有限,只能象徵性運一點俘虜回來作為展示品使用。除此之外,還有二十多口木箱被特地打開,向民眾們展示裡面所裝的真金白銀,這其中的確有一部分是海漢民團在作戰過程中從敵方繳獲的財產,但大部分其實是北越政權向海漢支付的軍費頭期款。

    按照雙方事前的約定,海漢的軍隊抵達永安港之後,北越便向海漢方先行支付了白銀五萬兩作為軍費。在爭江的戰鬥結束之後,海漢民團離開之前,北越方面又按照協議付了五萬兩軍費。至於後面的尾款還能收回來多少,以何種付款方式或是抵價方式來進行,就只能讓錢天敦等人跟對方慢慢扯皮了。

    但就是不算後面的尾款,光是收回來這筆錢就已經在抵消此次的耗費之後還有豐厚的盈餘了。按照軍警部目前的大致核算,此次出征算上路途上的時間共計二十七天,物資耗費加上人員開支,大約在三萬二千到三萬六千元之間。如果連同戰後對傷亡人員和戰鬥模範的撫卹和獎勵也算上,那頂多也就四萬五千元左右,紮紮實實賺了個對半,著實是當了一次高薪僱傭兵。之後不管還能收回來多少,對穿越集團而言那都是淨利潤了。

    而且這次作戰之後,北越軍方認識到了熱兵器部隊的威力,少不了還會勒緊褲腰帶繼續向穿越集團採購武器,聘請軍事顧問訓練新式部隊。這次行動的後續所能帶來的經濟和政治上的收益,目前暫時還難以估量,不過屆時肯定足以讓執委們笑得合不攏嘴。

    這真金白銀一亮相,就再沒有人懷疑海漢民團這次勝利的真實性了。民眾大聲鼓噪著叫好,熱鬧程度絲毫不亞於前次的勝利港大閱兵。自家的民團有這樣的戰鬥力,民眾們再也不用擔心往年會出現在海南沿海的海盜了。

    羅升東也是看得眼熱,好不容易等到顏楚傑跟執委們握完了手,他便立刻湊了過去:「顏總,有這等發財好事,為何不拉上小弟一起?就算要看守這勝利港,小弟也可以分出幾艘船隨顏總去安南助戰啊!」

    旁邊寧崎笑道:「羅升東你膽子倒是不小,你身為朝廷命官,居然膽敢私自與他國開戰!」

    羅升東不以為然道:「寧先生,在下只是出海剿匪而已,盡水師官兵之使命罷了!是不是與他國開戰,上面那些不曉事的官員哪會知道!」

    顏楚傑伸手拍拍他肩膀道:「羅千總,你放心好了,哪次讓你白出力過的?你替我們看好了勝利港,自然有你的一份酬勞。」

    顏楚傑抬手指向後方道:「看到沒?兩百多俘虜,還是活口,你拿去報功也好,充了地方上沒破的案件也好,幹什麼都行,回頭這些人都交給你處理了。」

    羅升東倒是沒想到顏楚傑會有這樣的安排,一時有些猶豫道:「這個……恐怕不妥吧?」

    「嫌少啊?」顏楚傑卻是誤會了他的意思:「要多少你報個數,這次我們在當地俘獲了一萬多人,陸陸續續肯定還會運來不少戰俘,起碼足夠保送你升到守備了。」

    顏楚傑這話把羅升東嚇得腿一軟差點沒站住——俘獲一萬多人?這民團出去究竟是打了多大的一場仗?再說就算是顏楚傑願意給人,羅升東也不敢隨便收了,自己去年到現在不足一年時間裡就連升兩級,已經是整個瓊州駐軍當中的熱門人物了,再拿幾百首級去換軍功,這豈不是要把瓊州島上的同行們全都得罪完?不妥不妥,大大地不妥。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9:25
288.第288章 慶功總結

     羅升東乾咳了一聲道:「顏總的好意,小弟心領了。這是民團將士們的戰果,小弟豈能隨意侵佔?」

    羅升東一邊說著,一邊暗自把剛才的念頭強行壓了下去——海漢人的戰力如此凶殘,自己還是老實一點比較好。現在販運私鹽的買賣雖然賺得不算太多,但至少穩定安全無隱患,打仗的事自己就不要亂摻和了,海漢人實在玩得太大了。

    羅升東原本以為海漢人這次出去只是打擊海盜,但從顏楚傑所說的狀況來看,這顯然不是武裝集團之間的小規模衝突,而是實實在在的戰爭了,本地絕大多數人在事前恐怕都想像不出民團居然會不聲不響出去幹了這麼大一票買賣。

    在一月二十一日執委會向本地公佈了商船被劫,民團出動討伐南越叛軍的消息之後,勝利港地區便進入了軍事管制狀態,並實行了宵禁。而本地民眾、外來客商,包括來給海漢撐場子的羅升東之流,到這時候才知道海漢民團居然對安南國的某支勢力開戰了。當然了,北越從瓊州島請來了海漢民團助戰這件事的真相,遲早都會傳到南越,但那至少也是一兩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這種看起來粗暴而直接的報複方式,非但沒有引起民間的非議,反而是得到了本地民眾的大力支持。這其中固然有宣傳部門所起到的作用,但不可忽視的是,歸化民中已經逐漸開始有了集體主義的萌芽——絕大多數人認為民團的出征是為了維護由海漢執委會領導的這個集體的利益,這其中也包括了自己的利益在內。而這場在大海對面進行的戰鬥,在勝利港的民眾看來是正義的,理所當然應該得到支持的。

    當然了,戰鬥的結果對民意的影響也非常重要,如果這次出兵最後打輸了,那民間難免就會出現質疑執委會的聲音,特別是軍警部肯定難辭其咎。但如今民團大獲全勝,不但打擊了對手而且還繳獲頗豐,只要腦子沒燒壞的人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對執委會發動戰爭的決定挑毛病。

    說白了主要還是因為這場戰爭的主戰場並不在勝利港,除了在此期間的宵禁之外,民眾受到這場戰爭的負面影響可以說微乎其微,因此民間一直都沒有出現明顯的反戰情緒,頂多就是對戰爭結果有些惴惴不安而已。加上戰爭週期也不長,從民團出發到凱旋歸來不過二十多天,沒有對本地的正常社會秩序造成明顯影響。如今執委會和民團將士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普通民眾只需要放下心來歡慶勝利就足夠了。

    而本地民眾從這場戰爭中所獲得的紅利,還要等一段時間才會慢慢顯現出來。執委會和軍警部在此之後會對參戰人員評定戰功,發放獎勵和撫卹,這個範圍甚至包括了此次去前線配合作戰的民夫、船員和其他一些匠人在內。而這些以流通券形式發放到民間的財富,足以惠及上千個家庭,數千歸化民將因為這場戰爭而直接獲得收益。至於這些舉措所將帶來的正面社會效益,那就不是幾句話能夠說得完的事情了。

    所有的參戰人員在返港後將分批獲得三天的假期,不過帶隊的軍官們就沒那麼好命了,他們接下來還得馬上召開各級總結會,對這次的軍事行動做戰後總結和戰功評審。顏楚傑、哈魯恭、王湯姆、孫長彌等人還得整理出行動簡報,向執委會匯報這次行動過程的詳情,以及對安南國內戰局和政局的未來走勢預估。

    除此之外,軍警部還得對之前提交給執委會的《1628年軍事發展綱要》作出修訂,部分內容需要根據這次作戰的情況重新進行策劃。這次的軍事行動雖然取得了大勝,但作戰過程中依然暴露出了不少自身存在的問題,在訓練和作戰計畫的制定上都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另外軍警部也想趁著這次取得的聲勢通過一系列的擴軍備戰計畫,進一步充實集團所屬的軍事力量。之前軍警部每次申請擴軍的時候,總會有人盯著軍事預算不放,這次軍警部靠著自己的表現撈回來一大票,足以再打造幾艘「探索級」戰船,組建幾個民兵連隊了,一部分文官想要再接著經濟理由反對擴軍就肯定說不通了。

    在簡短的迎接儀式之後,便是執委會為遠征軍安排的大型慶功宴,在一號基地內外搭棚擺桌,設下了足足一百桌的流水席。執委們端著酒杯,分頭向民團將士們敬酒致意。平時市面上受到嚴格管控的酒類飲品,今天也被特許向參戰人員們供應,當然所供應的酒水也只是低度飲品,執委會可不希望看到勝利港被幾百名醉鬼鬧得一片狼藉。

    軍官們宣佈所有從本地徵調的後勤人員,以及部分獲得假期的連隊在宴席結束之後就地解散。而負責輪值的連隊則會回到港口東岸的兵營,從明天開始繼續履行日常戰備執勤的任務。

    執委們在走完過場之後,便又立刻接見了此次行動中陣亡戰士的家屬。雖然具體的戰功評級還沒這麼快出爐,但撫卹手段卻必須盡快到位,以穩定民心。

    對於民兵的撫卹,軍警部的標準是訂得比較高的,陣亡戰士的家屬將得到百元流通券的撫卹金,戰功評級出來之後還有相應的軍功獎章和獎勵。此外對家屬也有諸多扶助措施,比如對戰士子女的學雜費用全免,願意報名參軍或是進工廠做工的直系親屬都可以優先安排,如果是想要種地務農的,也將獲得每戶三十至五十畝不等的土地,三年內免收地租糧賦。相比大明普通士兵二三十兩白銀的陣亡撫卹,海漢民團的待遇已經算是相當高了。

    至於傷者則視其傷情而定,最高可拿到五十元以上的傷情補助,不願或是不能繼續從軍者,軍警和民政部門也會優先安排其他工作,並對其日後的生活提供基本保障。

    考慮到這個時代的民眾對於逝者身後事的處理十分看重,民政部門也已經提前準備了相應的安排。在港口東岸的軍營附近,民政部辟出了一塊面積二十畝的坡地作為「烈士陵園」,修建的公墓將專門安葬為穿越集團犧牲的軍警人員。這次在行動中犧牲的參戰人員,屍骨也都隨船運回來了,會在兩天後舉行一次公開的送葬活動,屆時執委會、軍警、民政等相關部門都會派出代表參與。而這塊墓地今後也將納入到民政部門治下,由專人負責管理維護,今後每年的重大節日都會有相應的祭祀和紀念活動。

    當然,對於部分不願意將親人骨灰安葬在陵園,而是執意要埋入自家祖墳的民眾,民政部門也會配合家人的選擇進行安葬。但陵園中依然會保有其靈位,應該享受的待遇也一樣都不會少。

    對於這樣的撫卹待遇,戰死者家屬的接受度都比較高,畢竟當兵吃糧,難免就有戰死沙場的一天,這也怨不了任何人。執委會能將後事處理得如此周到,撫卹金也不少,已經算是非常厚道的做法了,家屬也挑不出什麼可以指責的地方。

    在官方的慶祝活動結束之後,當晚軍警部的一幫骨幹成員又組織了小範圍的慶祝。而陶東來作為兼職軍警部的大佬,也理所當然地出席了這個酒局。

    「老陶,你是不知道我們交戰那地方,真是窮山惡水啊!方圓百里內除了軍隊就沒別的活人,如果斷了補給,一個禮拜都撐不過去!」顏楚傑端著酒杯,意猶未盡地回味著前些天的戰鬥經歷:「今後我們要介入安南的內戰,就不用這麼實打實的拼內力了,直接把船隊派到海岸線上,找關鍵的地方把糧道一斷就行。」

    「也不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這次打完之後,估計南北兩邊都已經發現了制海權的重要性,接下來肯定要開始造船。南邊不是有洋鬼子在撐腰嗎?搞不好洋鬼子會給他們一些額外的幫助。」陶東來並沒有盲目地樂觀,而是將眼光放到了將來。

    南越的造船技術和能力自然沒有被穿越眾放在眼中,但作為一個控制了千里疆土的地方政權,南越所具備的戰爭潛力卻遠比現在的穿越集團要大。如果得到西方勢力的幫助,那麼南越政權想建設幾間大型船廠可比勝利港這邊容易多了,有的是人力資源可用,如果單以造船速度而論,勝利港造船廠恐怕並不具備多大的優勢。

    當然了,即便南越現在開始動工興建船廠,進度也已經遠遠地落在了穿越集團後面。起碼勝利港造船廠現在有300噸、500噸兩個級別的船隻已經開始定型量產,要在這個基礎上擴大生產規模相對也比較容易。穿越集團完全有機會在南越的船隊成型之前,就再次組織部隊跨海南下搗毀他們的半成品。

    「這次沒能抓幾個洋鬼子回來,算是最大遺憾了!」哈魯恭嘆了口氣道:「結果打完回來,還是沒搞清楚到底是哪一國的傢伙在支持南越。」

    「這個倒不一定!」王湯姆接過話頭道:「我們俘虜了那麼多人,其中也有不少南越軍官,總會有些知情者。現在軍官俘虜都被錢天敦他們接手了,估計要不了很長時間就會有消息反饋回來了。關鍵是我們現在就算掌握了具體的消息,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把事情了結了。」

    南越軍現在已經退回到爭江以南,而南越所控制的區域中,真正臨海的城市並不多,要單憑船隊作戰肯定不行,必須得輔以陸戰隊才能打擊到對手。但爭江以南的沿海區域島嶼並不多,沒有太多可以讓船隊駐紮休整的所在,如果不能速戰速決那就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沒船隊,南越無論如何都成不了氣候,這是我們目前可以下定論的事情。要壓制南越的造船業,光靠勝利港恐怕還不夠。」陶東來沉吟道:「上次黑土港管委會提過在當地擴建造船廠的事情,好像被否決了?」

    「勝利港船廠的人手都不夠用,怎麼支援他們搞擴建?」顏楚傑點點頭肯定了陶東來的記憶:「現在勝利港造船廠的船匠也就一兩百人,加上一些純勞力,要同時開工三條船,哪還擠出人給黑土港!」

    「看來又只能從大陸想辦法解決了。」陶東來無奈地搖頭道:「回頭給廣州打電報,把待遇再提提,來個高薪誠聘,近期能拉多少算多少,儘可能給黑土港送一批能用的人過去。」

    「黑土港那邊自己也在想辦法,我聽孫長彌說他們已經在廉州府那邊搭上了貿易線,估計也能挖到一些匠人。」哈魯恭補充道。

    陶東來點點頭,忽然話鋒一轉問道:「對了老哈,這次騎兵連的表現如何,我今天還沒來得及問你。」

    哈魯恭苦笑道:「也沒什麼好說的,全程打醬油。那地方到處都是河流、密林、山地,騎兵不熟悉地形根本就不敢放出去。硬要說有什麼收穫,也就是操練了一下如何帶著馬匹跨海遠征,在陌生環境下保證馬匹的健康。」

    「這也很重要啊!」陶東來不以為忤道:「就這麼十幾匹能騎出去的馬,難道還指望著你們騎兵隊去發起衝鋒不成?我們的兵種全都是新成立不久,不管是行軍還是作戰,經驗都非常缺乏,這次把所有兵種都算進了遠征軍,就是為了要在實戰中鍛鍊隊伍,總結經驗。戰果是次要的,關鍵是我們的部隊和軍官,在這次的作戰經過中學到了什麼!」

    哈魯恭肅然道:「陶總你說得有理,是我妄自菲薄了。不過我還是要再次提請執委會審議之前由我提出的議案,儘可能早一點開始規模化的騎兵部隊建設。」

    以騎兵隊現有的規模,只能充當部隊出巡時的傳令兵和偵察兵,完全不能指望其發揮出戰鬥能力。而志在天下的執委會未來想要征伐大陸,眾橫捭闔,手頭沒有幾支機動力好戰鬥力強的騎兵部隊是肯定玩不轉大地圖的。但騎兵的訓練週期長,投入大,吃錢的速度一點不比海軍差,而且三亞地區也沒有特別適合放牧馬群的大片平原區域,因此執委會一直都對軍警部的騎兵擴編計畫不太感冒。

    此次出戰本來是一個掙表現的機會,但各個兵種都表現尚佳,就只有騎兵隊一直沒有表現的機會,可以說怎麼去就怎麼回來的,齊裝滿員但寸功未立,因此哈魯恭再次提及此事的時候,底氣也不是特別足。

    果然陶東來聽了這話之後態度便沒有先前那麼熱切了:「這個嘛……可能還得等一等。老哈,我不是跟你打官腔,你也是軍警部的高官,部裡的發展規劃你應該也很清楚,路得一步一步的走,事情必須一件一件去做,武器發展上我們可以搞跨越式的建設,但軍隊編制上真得一步一步的來才行。眼下比擴編騎兵更加迫切的事情,起碼就有兩件。」

    「第一,成立海軍,這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之前這個計畫就一拖再拖,先說要等船,有了船之後又面臨水手不夠的問題,然後又是運力短板,好不容易多弄了一些船回來,接著就又是水手不夠。反覆折騰了多少次,大家吵架都吵得煩了。現在『探索號』都已經參戰了一次,我們還沒有成立正規的海軍,這就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了。總不能等到船台上那幾艘戰船下水之後,還是劃到海運部的編制下面吧?」

    海軍的成立勢必要佔去軍警部的相當一部分資源,哈魯恭也知道騎兵肯定是爭不過海軍的,對此只能默默地點頭表示贊同。

    「第二件事情,我們軍警部成立至今,還差兩個多月就一年了,到現在還是軍警一體,作戰機構跟治安機構混編在一起辦公,民團跟保安的負責任務分工不清,這肯定不是長久之計。年底總結會的時候也跟大家都通報過了,越南的事情一結束,軍警部這邊馬上就要開始進行機構拆分的事情。執委會的意見是要把警察機構職能從現在的軍警部拆分出來,然後與法院、檢察院一起,併入到之後會成立的司法部裡面。」

    說到這裡陶東來嘆了口氣道:「你們也知道,公檢法裡面最麻煩最複雜的就是檢察院和法院體繫了,我們這幫人裡面當過兵、當過警察的的確不少,但在檢察院和法院混過的居然一個都沒有!沒別的辦法,只有摸著石頭過河了。」

    王湯姆笑道:「好在我們還有一個無良律師,陶總,你表弟到時候是負責法院還是檢察院?」

    陶東來沉默半晌才道:「這事我說了不算,整個集團就這麼一個法律專家,還是得聽專家的意見。」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9:25
289.第289章 重大決定

     歷朝歷代,法律和執法機構都是當權者維護統治的重要工具,在一個執政群體中,沒有精通法律的人就意味著未來的統治缺乏有力的制度保障,因此陶東來等人才會在策劃之初便拉了顧凱這個法律方面的專業人士進入權力核心群當中。

    如果僅僅只是像模像樣地照搬幾部法律文書,那不用顧凱其實也行,大資料庫裡保存有自《漢謨拉比法典》以來人類制定的各種法律法規資料,總能找到一些適用於目前環境的現成貨。但建立司法系統並使其能夠順利運轉起來,卻不是一幫外行人能在短時間內能夠完成的事情了。

    執委會一直認為,專業的事最好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在有人才儲備的情況下,儘可能做到專人專用。像顧凱這樣研讀法律起家的專業人員,最好的職業安排就是司法系統。不過有鑑於司法專業人員的嚴重缺乏,在組織建設司法體系的時候,執委會恐怕不得不啟用一個褒貶不一的人物——同樣是法律專業出身的瑞莎。

    這不僅僅是因為瑞莎時常會因為某些「女權意識」而跟執委會唱反調,同時也是由於有人早早就已經指出,顧凱和瑞莎兩口子操持司法體系,有可能會把今後的司法部變成了「家天下」的局面。退一萬步說,即便這兩口子都是公心爆棚毫無私慾,對所有的工作都能秉公處理,但今後司法體系的從業人員,特別是負責訴訟和斷案的部門,恐怕有八九成的人都會視他們為坐師,同僚結黨的可能性極大。

    這種情況出現在其他的部門也就罷了,危害可能不算特別嚴重,像軍隊系統今後就肯定會存在按軍校受訓的年資排輩結社的現象。但一旦司法系統出現這樣的狀況,對於社會穩定就肯定會產生負面影響,因此迄今為止執委會都仍然沒有對顧凱瑞莎兩口子在司法系統的具體工作安排作出決定。

    至於警察系統的領導人,執委會倒是早已經有了定論,那就是目前還在擔任勝利港管委會主任一職的任亮。在目前軍警部的人員當中,任亮可算是穿越之後政治上進步速度最快的人,以獄警出身被任命為勞改營負責人,因其優異的工作能力又被提升為港區管委會主任,並且在這個新職位上也做得有聲有色。執委會認為無論從工作能力還是從政治忠誠度來說,任亮都是值得委以重任的人選。當然這個人事任命還不會馬上發出去,警察系統的獨立還需要一段時間來籌劃準備,目前大約是定在穿越一週年時的機構調整期來實施。另外任亮目前手頭的工作涉及到勝利港的開發進程,也需要花一些時間來進行交接才行。

    客觀的困難擺在面前,哈魯恭也不可能視而不見,的確正如陶東來所說的那樣,建設騎兵部隊雖然重要,但眼下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務要排在前面實施。不過最後陶東來倒是也沒忘了給哈魯恭吃顆定心丸安慰一下:「只要今後我們的控制區內有了適合大規模養馬的地方,不用老哈你催,我一定記著把議案拿出來讓執委們討論。」

    顏楚傑也接道:「老哈你放心,騎兵的重要性也不是你一個人知道,這個時代想在大陸打仗,沒騎兵是肯定不行的。組建騎兵隊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我們整個軍方也都有份!但我們要攻略大陸,首先還是得有海軍才行啊!」

    哈魯恭面色稍稍放鬆了一些,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這些道理,舉起酒杯道:「多的話我就不說了,希望我們的騎兵縱橫中原那一天能夠早日到來!」

    二月十六日上午,軍警部和民政部聯合在勝利港碼頭舉行了隆重的公祭儀式,悼念在此次海外作戰中犧牲的參戰人員。寧崎作為執委會的代表在儀式上發表了公開講話,盛讚這些犧牲人員是「為勝利港民眾的利益而死,堪稱烈士」,言語中將他們與各朝各代抵抗外虜的愛國將士放到了一個高度來進行評價。

    顏楚傑作為軍警部代表,當眾宣讀了執委會對烈士們的各種表彰、獎勵以及對家屬們的撫卹措施:「海漢民團一連一排三班戰士趙大莊,於某年某月某日在與南越賊寇作戰時不幸犧牲,現軍警部決定,對趙大莊作以下嘉獎……」

    軍警部以最快的速度為這批人進行了軍功追評,犧牲人員全部榮立個人三等功,並追授「海漢衛士」榮譽稱號及相應的授獎文書、獎章和獎金。黑土港民團中的犧牲人員,也同樣照此標準辦理。而給予家屬們的豐厚撫卹,更是在圍觀人群中激起了一陣低呼聲。

    普通民眾在此之前都只是將加入民團視作了進入海漢體系,獲得歸化民身份的一條捷徑,雖說有些風險,但這條路比起當力工或者當僱農要快得多,起碼不需要等待那一到三個月不等的考察期。有很多人不願意走這條路,就是因為覺得當大頭兵沒有保障,何況這海漢民團擺明了就是海漢老爺們的私兵,說得難聽點,死在外面都不知道有沒有棺材收。但這次的公祭活動,卻是完全顛覆了本地民眾原本的認識。

    在海漢民團當兵,固然也需要拚命,但人家海漢老爺們可沒有把窮人家的娃當作純粹的消耗品來用,至少以前從來還沒聽說過軍隊裡會給戰死的小兵一一評定軍功的做法。至於這些撫卹的手段就更不消說了,明軍的撫卹金本來就不多,有時候還會七扣八扣地被經手的軍官所貪墨一部分,跟海漢這標準簡直不能同日而語。而當官的在公眾面前給小兵舉行祭祀,這同樣也是前所未聞的舉動,更不消說還為了這些戰死的人員準備了專門的高級墓地——據說墳頭都全是用修碼頭景觀大道的「海漢水泥」來建的,不管是堅固程度還是造價,都遠非普通的土墳頭可比。而且平時有專人負責打掃照看,逢年過節也會有人上香燒紙,這待遇豈是大明的軍隊能相提並論的?

    於大山擠在圍觀的人群裡,連連讚道:「首長們這作派可真是厚道啊!又是給錢又是給地的,起碼家裡人今後衣食無憂,這些戰死的人也算是不虧了!」

    旁邊有人低聲嘀咕道:「那你怎麼死活不讓你兒子去參軍?」

    於大山被人揭破,老臉一紅急忙分辯道:「我兒子年幼體弱,還不到參軍的標準……再說了,為執委會做事,不分高低貴賤,這可是寧先生說的!我兒子在駐廣辦做事,那一樣也是在為執委會盡心盡力!」

    「你就吹吧!」旁邊那人似乎也很清楚於家父子的狀況:「誰不知道你家小寶是跟著施財神做事,今後前途一片光明,哪是當民團兵的人能比得了!」

    於大山哼了一聲,索性不作答覆了。於大山雖然沒什麼文化,唯一認識的幾個字還是從「幹部識字班」學會的自己的名字,但作為已經進入海漢體系已經十個月並且還發展得不錯的「老員工」,於大山已經具備了一定的政治眼光和敏感度。海漢民團的待遇固然很好,於大山也承認這一點,但進了民團想要出人頭地就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拿命去拼軍功,這顯然不是一個上佳的選擇。

    而跟著施耐德這樣的海漢首長做事,出頭的機會起碼是進民團當兵的幾十上百倍。今後海漢控制的地盤越發大了,首長們管理地方上的事情總需要用人,那肯定首選就是自己信得過的身邊人了。於小寶跟著首長作幾年長隨,今後怎麼還不得提拔個科長、處長之類的幹部?說不定到了自己這歲數的時候,於小寶也能在某個地方當上「管委會主任」這種高級職務。

    於大山一邊琢磨著心事,一邊有一句無一句地聽著顏楚傑在台上念嘉獎令。與他不同的是,圍觀人群中卻是有很多人重新動了參軍的心思,因為相比於普通的做工,參軍之後無論是在個人勞動積分的累積速度,還是收入水準,都會有一個比較明顯的提升。而現在看到相關部門對民團士兵的身後事處理,基本上就算是解開了持觀望態度這部分人心中的後顧之憂,掃清了他們選擇參軍當兵這條路的最後一個心理障礙。

    在發佈完嘉獎令之後,便是隆重的祭祀儀式。除了慣常會使用的各種香燭、牲畜等祭品之外,駐崖辦甚至專門從崖州送來了作法事的班子,而且是佛道兩門都有,分站祭壇兩邊各自唸唸有詞,也算是一大奇景了。不過因為執委會一向都秉承著在控制區內弱化宗教影響力的執政方針,宗教人士的出場並沒有持續很久,各自唸完幾段經文之後便被帶下去了。

    在祭祀儀式結束之後,戰死人員的棺木便被抬上等在碼頭的船隻,運往東岸的陵園進行安葬。這時候顏楚傑再一次走到台上,原本準備散場的民眾見狀又停了下來,等著看還有什麼名堂。

    「我在這裡有一個重大宣佈。」顏楚傑沉聲對著麥克風說道,確保聲音能夠清晰地傳到在場的每個人耳中:「有鑑於本地海運事業的蓬勃發展,執委會認為本地已經急需要有一支維持海上正常秩序的力量存在。為了保障到勝利港進行貿易的客商們的人身安全,為了確保附近海域的航路暢通,現執委會決定……」

    台下的人群都是屏息凝神,靜靜等著顏楚傑宣佈執委會的新決定。

    「……由軍警部負責出面組織,成立一支海上安全部隊。這支部隊將隸屬於海漢民團的編制之下,主要駐守範圍是以勝利港為中心的瓊州南部海域。」顏楚傑頓了頓,看了看台下的民眾才接著說道:「即日起,軍警部開始面向本地民眾招收海上安全部隊的服役人員,具體待遇和要求,請各位父老鄉親關注明天開始在各處招貼的公告內容。」

    顏楚傑說完下台之後,台下人群中才轟然響應,議論紛紛。就算是最不敏感的人也能意識到,海漢執委會這是打算將民團的控制力延伸到海上,準備從勝利港往外面擴展了。

    在此之前,海漢執委會早已經就是勝利港地區的實際掌控者,但由於執委會有意識地將控制範圍集中於勝利港這一小片地方,因此不管是本地民眾還是臨近勝利港的崖州、陵水等地區,對於勝利港的存在都並沒有什麼異樣感,反倒是因為這裡的逐漸繁榮,吸引了不少民眾主動來此定居。即便是本地的首批歸化民,在他們的記憶中也好像是第一次聽到執委會的高官明確提出要通過軍事手段控制勝利港附近的海域——說是海域,其實自然也包括了臨近海岸的區域在內。

    這種擴張,是否會跟附近的官府起衝突?絕大多數民眾對此都沒有確信的答案。雖然本地也有巡檢司和水師駐紮,但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這些人都是靠執委會在養著的,自然不會跟執委會做對。但要是執委會執意將勢力範圍向外擴張,那其他地方吃公飯的大明衙門會認同這種做法嗎?還是說他們會跟本地這些公人一樣,選擇了臣服在執委會的管理之下?

    在場旁聽的人群中,最感到惶恐不安的並非本地民眾,也不是外來的客商,而是仍在勝利港逗留的羅升東。本來海漢的遠征船隊歸來,羅升東的代班任務就已經完成,可以交差離開了。但按照雙方事前的約定,羅升東可以從勝利港得到一塊地皮,作為此次代班的回報。於是這幾天他就留在了勝利港,準備選一塊地勢較好的地方,看看是蓋私宅還是開商棧。

    今天早上得知海漢人要開公祭大會,羅升東還特地過來看熱鬧,想瞭解一下海漢人對戰後撫卹的具體措施。聽了之後羅升東發現海漢人的措施果然秉承了他們一貫不走尋常路的風格,從古至今,軍功大多都是以戰鬥中割敵首級來計算,這戰死之人也能記功,而且獎勵還如此豐厚,倒是比較新鮮。

    如果僅僅是聽個新鮮也就罷了,沒想到顏楚傑在最後還爆出這麼大一個料。什麼組建海上安全部隊,說得好聽,其實不就是組建水師了?

    雖然一直以來羅升東都很清楚崖州水師的力量遠在海漢人之下,但官方畢竟是官方,你海漢人再強那也只是民團、海商的性質,很多地方還是玩不轉的。比如北邊的儋州、瓊州府城,海漢人就極少派出軍方人員涉足當地區域,甚至一部分貨運任務都是交給了羅升東麾下的戰船在做,其中的緣故,羅升東也再清楚不過,不就是看中了崖州水師的官方身份嗎?

    但顏楚傑宣佈了這個消息之後,羅升東卻感到了一種沉重的危機感,這是在他離開勞改營之後從未有過的感覺。顏楚傑把話已經說得很明白,這支海上安全部隊的使命就是維護勝利港附近海域的海上秩序和安全,說白了就是要取而代之,把崖州水寨的事情搶過來自己做了!

    雖然從去年上半年那次令羅升東銘記終生的衝突之後,崖州的水師就再沒有參加過任何形式的戰鬥,但這並不意味著崖州水師就不是一支戰鬥部隊了。從大明兵部的編制來說,整個瓊州島南岸,如果不算那些戰五渣的衛所兵,只說真正意義上的正規部隊,也就只有崖州水師而已——儘管這支水師目前的九成出巡時間都是在替海漢人運送貨物或是執行各種亂七八糟的任務。

    羅升東雖然愛財,但他倒也沒有完全忘記自己的軍人身份,如果海漢人的計畫開始實施,不出意外崖州水寨在年內就會徹徹底底地淪為擺設,或是逐步變成了隸屬於海漢海運部名下的一支比較特殊的運輸船隊。無論是哪一種結果,都讓羅升東覺得難以接受,從某種角度來說他甚至覺得自己遭受到了羞辱——這麼大的事情,海漢這邊竟然沒有人提前跟自己通個氣!如果自己這時候沒在勝利港,那搞不好要等到塵埃落定之後才得到這個消息,屆時在海上遭遇海漢水師,那場面將是何等的難堪!

    羅升東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臉色也陰沉了下來。與他一起來看熱鬧的魏平也注意到了他的情緒變化,對他勸解道:「羅千總,不要衝動啊!海漢人既然敢把這事當眾宣佈出來,照他們往常做事的風格來看,恐怕早就計畫周詳了。你要是冒冒失失去找執委會鬧事,搞不好會適得其反。」

    羅升東黑著臉道:「海漢人自己搞水師,那今後讓我崖州水師如何自處?我羅升東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豈可受此羞辱?」

    魏平聽得心裡暗自冷笑,就你這節操還敢自賣自誇?海漢人要是哪天想起來發兵打崖州,你羅升東恐怕就是第一個搶著上前牽馬墜蹬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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