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昨日之門 作者:土土的包子(連載中)

 
Babcorn 2016-11-30 04:08:5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6 30986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36
020 雜亂的線索

    老喬記事本中記載的很雜亂,有關劫案的部分,大多是後期警方公開的線索。←百度搜索→比如根據目擊者描述的那名假警察的素描;那輛被遺棄的偽裝警車於1999年12月28到30日之間被盜。漆底原本是黑色的。從被盜到被遺棄總計開了四百六十三公里;遺留在假警車裡的鴨舌帽,警方追查到這頂鴨舌帽在齊北市一共賣出去七十九頂,但只追查到了其中四十七頂帽子的買主。

    林林總總不一而足,線索很多,但既沒有指明運鈔車下落,也沒有追查到犯罪嫌疑人的其他特徵。

    記事本的中間部分,記錄的不再是有關劫案的線索,而是變成了劫案之後對幾個人物的影響。劫案過後,喬思的父親喬明遠『畏罪自殺』,其主管領導,公安局長兼齊北市政法委書記胡邦亮調職人大,提前步入退休階段。

    市財政局副局長周志明一年後升任財政局局長、副市長,此後一路順風順水,2012年出任齊北市********。2015年,周志明涉嫌嚴重違法亂紀,被雙規。

    而在劫案發生之前,喬明遠通過調查一起惡性傷害案,追查到了一起騙取863計畫財政撥款的詐騙案。涉案公司為綠江新能源有限公司,而巨額財政撥款正是財政局副局長周志明一手辦理。綠江新能源以研發新一代綠色電池為幌子,先是在齊北南市郊開發區騙取了大量土地,少量基建之後又騙取了863財政撥款。三年後該公司法人伍國平攜款潛逃,公司破產清算。一家名為萬隆的本市房地產公司用低廉的價格取得了綠江新能源原址的工業用地,兩年後將這塊地轉為商業用地,開發了綠江新城。

    萬隆地產余杉知道,頭十年在齊北很有名氣。要不是2014年剛建成沒到三年的新福家園二號樓發生樓體塌陷,這家房地產公司依舊是齊北市房地產行業中的龍頭老大。

    好像周志明的落馬就跟新福家園事件有著連帶關係。果然,喬思記事本後面的記載中,直接指明周志明就是萬隆地產的幕後保護傘,更讓人吃驚的是,萬隆地產跟之前的綠江新能源幕後老闆是同一個人——藍彪!

    藍彪,原大華廠職工。1993年下崗,1995年因傷害罪服刑三年,提前一年刑滿釋放。1998年在齊北市東四道街開起了金碧夜總會,1999年年初將夜總會轉手。銷聲匿跡三年後,2002年搖身一變成了萬隆地產的老總,2005年還成了齊北市政協委員。2014年樓體塌陷事件後鋃鐺入獄,2015年年初因買兇殺人、組織涉黑團夥、賄賂公職人員等罪名被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記事本的最後全都是喬思的疑惑與推測,首先,藍彪九七年出獄的時候身無分文,即便是撈偏門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個月後就開起了金碧夜總會,他哪兒來的那麼多資金?其次,金碧夜總會在藍彪手裡只有短短的不到一年時間,他連裝修夜總會的錢都沒賺回來,為什麼會用低廉的價格轉讓出去?第三,三年之後,藍彪又是從哪兒來的資金成立了萬隆地產?

    跟著喬思又列舉了幾個看起來毫不相關的事件。第一個是1998年九月份境泊市廣陽儲蓄所搶劫案。案發時五名歹徒手持槍械衝進儲蓄所,搶走兩百多萬現金後開著一輛富康車駛入境冰公路,而後消失無蹤。

    第二個是綠江新能源的法人伍國平曾經因經濟犯罪鋃鐺入獄,服刑期間恰好與藍彪在同一個監室。出獄之後,伍國平沒有留在老家冰城,而是拿著一份似是而非的偽造專利去齊北成立了綠江新能源。

    第三個,千禧劫案是發生在一月七號,兩個月之後,原本只獲得了政府批地,一切都停留在紙面上的綠江能源突然獲得了注資,並開始進行基建。半年後,綠江獲得第二筆863扶持撥款。

    聯繫此前的種種線索,這三個看似毫不相干的事件讓人想入非非。境泊市儲蓄所劫案與千禧劫案有相似點,難道都是藍彪干的?

    財政撥款是周志明一手操辦的,藍彪消失的時候伍國平恰好躍出前台,伍國平潛逃之後藍彪又適時的重新回到公眾的視野裡。藍彪與伍國平是什麼關係?藍彪與周志明又是什麼關係?

    余杉皺眉思索了半晌,才翻到了下一頁,也是有文字記錄的最後一頁。喬思用鮮紅的筆記寫下了周志明的名字,並重重的畫了個圈。余杉能感覺到字跡中的憤怒,顯然,喬思把這一切的源頭都歸結到了周志明的身上。

    余杉有些不解,按照道理來講,喬思應該更關注可能與劫案有關的藍彪,怎麼會跑到九八年駕車跟周志明同歸於盡?

    合上記事本,余杉閉目沉思了一會兒。他覺著不能完全相信老喬的判斷,畢竟老喬只將門那邊的時間推動到了九八年五月十三號,而不論是境泊市的儲蓄所劫案還是千禧劫案,他都沒經歷過,只是根據後來零散的信息總結出來的推測。

    余杉愈發的覺著自己掉坑裡了。案情撲朔迷離,他一個愛好寫科幻小說的小學體育老師去跟蹤調查周志明還是藍彪?這倆人一個是財政局副局長,另一個在2015年定刑的罪名可是買兇殺人、組織涉黑團夥。前者還極有可能是後者的保護傘,余杉追查下去,一個不小心就得落得跟老喬一樣的後果。在2015年成為失蹤人,實際上死在了九八年。

    但你要說讓余杉放棄追查,他又多少有點不甘心。一個是因為老喬的臨終委託,另一個這案子也牽連到了他們家,再加上余杉好奇心比較重,凡事喜歡刨根問底。於是他整個人都在查與不查之間糾結起來。

    高壓鍋的定時提醒音打斷了他的糾結,余杉睜開眼睛爬起來,走到廚房拿筷子給高壓鍋放氣。瞧著時間已經五點十分,媳婦差不多該回來了,余杉打算著馬上就把蒜薹炒嘍。

    這時候手機響了。來電顯示依舊是王律師,余杉皺著眉頭想了想,乾脆按了靜音。沒一會兒手機又響,余杉剛要掛斷,卻發現這回來電話的換成了馬警官。

    抄起電話余杉趕忙接了。

    「喂,馬警官。」

    馬警官在電話那頭說:「是這樣,我們這邊又有了新的線索。我們這邊接到電話舉報,說你朋友喬思曾經在十天前去過鬆山精神病院,見了一個叫李懷義的病人。當天晚上,病人李懷義趁著值班人員不注意,從松山精神病院逃了出去。」

    精神病人逃出醫院的事兒余杉有所耳聞,前一陣還在報紙上看到過。於是他疑惑的說:「你的意思是說,老喬跟精神病人逃走的事兒有關?」

    「這個暫時還不好說,因為還沒有其他證據佐證。我打電話就想跟你求證一下,你朋友喬思跟李懷義之間有什麼關係。」

    「我也不太清楚。」余杉老實的說:「我就知道老喬的母親以前就在松山精神病院,五年以前他每個週末都會去一趟。至於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馬警官沉默了一下,有些失望的說:「那行,要是你想到什麼新的線索,第一時間打我電話。」

    掛了電話,余杉仔細想了半天,確認自己的確不認識一個叫李懷義的精神病患者。緊跟著他就更加奇怪起來,喬思的母親五年前就去世了,按道理來講他不會再去松山精神病院,更不會跟叫李懷義的精神病患者有關係。

    問題是喬思偏偏這麼做了,這到底是為什麼?

    心事重重的余杉做菜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放起鹽來沒了輕重。等做好了一嘗才發現鹽放多了,趕忙回爐又加了點水。

    他菜剛做好,媳婦趙曉萌踩著時間回了家。趙曉萌還沒換鞋呢,就緊忙吸了吸鼻子,張口就說:「燉排骨了?哎呀,老公你怎麼知道我晚上想吃排骨?」

    余杉好笑的說:「就沒有你不想吃的東西,饞貓。」

    趙曉萌嬉笑著換了拖鞋,外套都沒脫直接撲到了余杉懷裡。

    「哎哎哎?起什麼膩啊,趕緊換衣服吃飯。」

    趙曉萌不撒手,神秘兮兮的笑著說:「老公,有個事我要告訴你,你得承受得住。」

    「你又把什麼打碎了?」

    「不是……」趙曉萌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展開來雙手拿著在余杉眼前晃來晃去:「看看這是什麼?」

    「什麼啊……別晃,看得我眼暈。」余杉握住趙曉萌的雙手,將那張紙湊到自己近前一看,發現是醫院的化驗單。儘管他完全不明白那些數值的意義,但聰明如他,立馬驚訝的說:「你懷上了?」

    趙曉萌傻笑著點頭。

    這會兒的余杉被巨大的幸福感衝擊著,什麼劫案,什麼周志明、藍彪的全都拋在了腦後。興奮的余杉『唉喲』一聲,一把就抱起了媳婦。

    「輕點!醫生說才五週!」

    余杉趕忙輕手輕腳的把媳婦放下,搓著手說:「晚上還想吃點什麼?要不我再給你做個黃燜雞?」

    「有排骨就夠了,要什麼黃燜雞……對了,這事兒現在誰都別告訴,等七周過了做了超聲波檢查再說。」

    「知道了。」傻笑的,現在變成了余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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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鬧將上門

    媳婦有了,余杉高興得屁顛屁顛的。←百度搜索→早幾年剛結婚那會兒,小兩口覺著還年輕,都想再過幾年二人世界。後來趙曉萌進了大學實驗室,操作的儀器都有放射性,小兩口又害怕輻射影響孩子健康,所以一直都沒敢要。

    到了今年,趙曉萌所在的實驗室人手充足,打過了年剛開學她就早早的跟主任打了招呼,調整了工作崗位備孕。原本倆人計畫著最遲小半年就能見成果,沒成想這才倆月不到,趙曉萌就懷上了。簡直就是心想事成!

    準爸爸余杉這一個禮拜每天上班都帶著笑模樣,沒事兒的時候就上網查各種育兒經以及孕婦應該注意的事項。這一查不要緊,余杉發現這孩子從懷上到落地還真是一門學問。頭仨月是危險期,不能親熱是肯定的了,尤其得注意孕酮指數。指數要是降低,就會有流產的危險。

    這時候孕婦就得一邊調養一邊服用******。六週到八週之後就得補充綜合維生素,中後期dha/各種營養豐富的堅果零嘴更是不能少。

    余杉每天早出早歸,變著花樣的給媳婦趙曉萌做各種好吃的。頭一天趙曉萌胃口大開,余杉還以為是自己做的合了口味。等連續三天眼瞅著趙曉萌幹掉兩海碗的米飯,余杉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自己吃一海碗都撐得慌,媳婦那兩海碗的打包飯塞哪兒去了?

    更要命的是,半夜的時候趙曉萌還吵吵餓了。後來兩口子找有經驗的朋友問了才知道這是正常反應。那朋友說是等六週過後,飯量就會降下來,而且還會有妊娠反應。

    這事兒有前車之鑑,趙曉萌的表妹去年懷孕的時候嘔得吐了血,當時大夫都建議打掉孩子了。余杉的媳婦趙曉萌本來就多愁善感,這下子乾脆成了憂心忡忡。一會兒擔心六週過後自己反應太大,一會兒擔心開車上下班對孩子不好;轉過頭來,趙曉萌又為孩子是男是女的問題操心。

    兩口子工資加起來不到七千,算上兩套門市的收益,在齊北過得還算滋潤,但這點收入拿到一線城市就顯得有些杯水車薪。趙曉萌說要是個閨女倒好說了,兩口子不用為閨女將來結婚、買房子發愁,完全可以富養;可要是個兒子那就麻煩了。兒子學習不爭氣發愁,兒子學習爭氣也發愁。這萬一將來兒子考上一線城市的好大學,畢業後選擇留在那裡,就憑他們倆現在這收入,一輩子的積蓄都買不起首都一套差不多的房子。

    歸結起來,趙曉萌還是覺著生個閨女好。余杉哭笑不得,但仔細一琢磨媳婦的擔心未嘗沒有道理。閨女好,閨女跟父母貼心。要是生了個臭小子,等他長大翅膀硬了就得遠走高飛,一年想見一面都不容易。至於買房子、結婚,換做以前余杉也許還會發愁,但現在那點錢對於他來說完全就不是問題。

    昨日之門儘管限制重重,但余杉依舊可以憑藉十七年的時間差讓自己狠賺上一筆。恩,也不知道先前聯絡那賣家操辦的怎麼樣了。

    轉過天來,余杉午休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來電顯示號碼是深港的,余杉還以為又是詐騙電話呢,接聽才發現原來打電話的是之前聯繫的賣家。

    賣家年紀不大,操著一口濃郁的羊城普通話,語速稍微快一點余杉就聽著費勁。電話裡頭賣家抱怨了好半天,說余杉這單子不大,還費時費力,他這一單算是賠本了云云。余杉沒接茬,他知道賣家這是在抬價呢。不賺錢?不賺錢賣家能接單麼?

    這年頭,甭說十七年前的老古董手機了,就是十年前的手機都是白菜價。余杉的母親就曾經用兩部零五年的諾基亞外加一部小靈通換了把菜刀,那菜刀造價頂多十塊,算起來一部舊手機都賣不上五塊錢。

    就算外殼翻新外加換了電池,賣家的成本也不會超過三十元,而余杉下單購買的價格是一百一部。算算利潤都超過百分之兩百了,不賺錢可能麼?

    囉嗦了一會兒,賣家說余杉下的單子完成了,他正找地方翻新呢,讓余杉拍下全額,賣家承諾三天之內發貨。余杉沒廢話,答應下來,掛了電話就拍了全款。這對他來說又是個好消息,一百台6110擱在九八年一千五一部一準被搶瘋了。

    余杉可是清楚的記得,他父親那部國產波導手機,九九年買的時候還一千七呢。暫且按一千五計算,百分之一千四百的利潤,一百部6110輕輕鬆鬆就能賺到手十四萬。而且是十四萬第四代人民幣,余杉要是有耐心慢慢換,十四萬能換來差不多二十萬。

    首都的天價房算什麼?余杉有信心在自己兒子出生前就賺足這筆錢。

    余杉正跟這想入非非呢,電話又來了。一看來電顯示余杉就皺了眉頭。不是別人,還是王律師。話說這位王律師可真夠執著的,明知道余杉不接電話,依舊每天早中晚各打一遍電話給余杉,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樣。其實余杉挺能理解人家的,干律師這一行,沒完成客戶委託就沒法拿到佣金。但眼下余杉真不想,也不敢接收老喬的音像店。

    馬警官雖然沒明說,余杉也感覺到馬警官對自己的懷疑了。這要是現在接手了音像店,不等於送上門讓馬警官起疑心嗎?

    掛了電話,余杉溜躂著在學校附近的麵館吃了飯,然後又悠哉悠哉的溜躂回來。一進辦公樓,迎面就碰上了慌裡慌張的小張老師。

    一瞧見余杉,小張老師叫著:「誒喲,余老師,你可算回來了。」

    「怎麼了這是?」余杉疑惑的問。

    小張老師拉住余杉到了辦公樓外面一角,壓低聲音說:「你前腳剛走,就來了一個潑婦。指名道姓找你,說是你霸佔了她老公的遺產。教導主任的臉都給抓了,那潑婦跟瘋了一樣……余老師,要不你出去躲躲?」

    躲?開什麼玩笑,那不等於坐實了誣告嗎?余杉一琢磨就反應過來所謂的潑婦是誰了。不用問,那女的一準是喬思的前妻費雯雯。六年前喬思的母親的狀況不太好,偶爾清醒過來總問喬思婚姻大事。

    為了滿足母親的願望,老喬不到倆月的功夫就辦了婚禮,結婚的對象就是現在鬧事的費雯雯。這女人小喬思三歲,當時在步行街經營一家童裝店。

    對於這樁婚姻,包括余杉在內的所有人都不太看好。費雯雯包括費雯雯的家人都太勢利了,費家人談婚事的時候就跟賣閨女差不多。房子、車子是基本要求,三金首飾、蜜月旅行必須具備,這些都談妥了之後張口又要二十萬的彩禮。

    談了兩次沒談攏,跟著去的余杉每一次都被費家人的嘴臉氣得眼冒金星。他多少次都勸過老喬另擇佳偶,奈何當時老喬也不知道犯了什麼邪,********就想著盡快結婚。

    老喬的音像店那陣子也就勉強維持,還是余杉借給老喬十五萬才把這婚事辦下來。結果不出大家的預料,一年後老喬的母親過世,拼湊起來的兩口子三天兩頭打架。

    要說兩口子在一起吵架拌嘴不算什麼,問題是每一次費雯雯都會把事情擴大化。率先動手不說,轉過頭帶著七大姑、八大姨能把老喬打進醫院。這段婚姻艱難的維持了三年,忍無可忍的老喬終於結束了這段婚姻。萬念俱灰之下,費雯雯要什麼老喬就給什麼,甚至連兒子的撫養權他都沒爭過。

    自打離婚後余杉就沒碰到過費雯雯,沒想到今天會被這女人殺上門來。死去的老喬或許會因為孩子而對費雯雯有所顧忌,但余杉跟這個女人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完全就不怕。

    「走,去看看怎麼回事。」

    小張老師大吃一驚:「啊?你真去啊。」

    「去,憑什麼不去。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說著話,余杉大步流星朝辦公室走去。離的老遠,就聽費雯雯用尖銳的聲音叫喊著:「……就這德行還能當老師?欺負孤兒寡母、霸佔別人財產,怎麼當的老師?有師德嗎?你們學校今天要不給我個說法,我就不走了……」

    余杉一進辦公室,一眼就瞧見披頭散髮的費雯雯;倆年輕女老師擋在費雯雯身前,生怕這女人又發瘋傷人;教導主任捂著臉惱火至極,卻又發作不得;其餘的老師要麼躲出去了,要麼就七嘴八舌的勸說;唯有張長貴那老流氓,正站在牆角抱著胳膊一副看好戲的小人嘴臉。

    張長貴眼睛賊,瞧見余杉立馬指著說:「正主來了,要鬧你找他鬧去。」

    一瞧見余杉,費雯雯更瘋了:「好啊,姓余的,今天我跟你拼了。」說話間掙紮著就要突破倆女老師的封鎖線。

    余杉一瞪眼,指著費雯雯的鼻子說:「你敢動我一下子信不信我讓你們家在齊北待不下去!」

    他一句話就把費雯雯鎮住了。講道理,余杉不怕;拼人脈,余杉就更不怕名聲已經在齊北臭大街的費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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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巧合

    余杉的話很有威懾力,費雯雯怔了怔,倒是再沒往前衝,而是乾脆癱坐在地上乾嚎起來。這個女人一點都不傻,而且心眼十足。只是她把所有的心眼全都用在了斤斤計較上,也就成了眼前這個惹人厭的潑婦。她很清楚的知道余杉乃至余家的能量遠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她只想通過這種方式,像一隻不咬人、煩人的蒼蠅一樣糾纏下去,為自己謀取一份好處。

    「別嚎了,一滴眼淚沒掉,有意思麼?」余杉橫眉看著費雯雯說:「我就跟你說兩條,第一,遺囑是老喬立的,直到律師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這件事。而且到現在我都沒考慮清楚要不要接收老喬的音像店;第二,你跟喬思三年多之前就離了婚,財產早就分割完畢,你就算鬧到法院也不佔理。」頓了頓,余杉理清思路繼續說:「音像店的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但你要跟我鬧的話那就看看誰能量大;你要是現在走人,那就等我下了班找上律師詳細問清楚。」

    費雯雯扶著辦公桌站起來,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一句話沒說拎著包起身就走了。

    潑婦前腳剛走,心癢癢的張長貴立刻開始落井下石,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余老師,你這個事情處理的很不好。怎麼能讓人家鬧到學校來呢?你看看,孫主任的臉給抓的。」

    孫主任憋氣的擺擺手:「沒事兒沒事兒,這個女人簡直就是潑婦!」

    余杉瞥了一眼張長貴,冷笑著說:「張老師今天中午沒修複印機?」

    饒是張長貴臉皮修煉的刀槍不入,也被余杉的話給臊得臉面通紅。辦公室裡短暫的安靜了一下,也不知是誰起了個頭,緊跟著小聲的嗤笑此起彼伏,而且有越來越大聲的趨勢。

    張長貴還僵硬的站在那裡,跟老流氓有一腿的吳老師受不了啦,捂著臉就衝出了辦公室。←百度搜索→張長貴沒想到余杉敢這麼絕,能幹出當眾撕破臉的事兒。運了半天氣,瞧著憋笑的教導主任,跺跺腳,咬著牙也走了。

    他前腳剛走,辦公室裡哄笑聲就連成了一片。教導主任沒法說什麼,說什麼都得罪人,所以只是衝著余杉點點頭就離開了;其他的老師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張長貴的吃癟對於他們來說絕對是喜聞樂見;小張老師最高興,興奮的衝過來衝著余杉一挑大拇指:「余哥,你真行!」

    高興過後,小張老師低聲說:「你不怕那老流氓記恨你?」

    「不管撕不撕破臉,他都得記恨我。既然怎麼都躲不過去,那我還怕他什麼?」這句話脫胎於余杉的初中班主任,當時的原話是『遇到事兒能避讓就先避讓,避不開那就迎上去』。這句話影響了余杉一生,打那兒開始造就了他不惹事,也不怕事的性格。

    余杉的話讓小張老師若有所思,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攥緊了拳頭,半晌之後又頹然鬆開。余杉看在眼裡,心裡只能說性格天注定,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小張老師略顯懦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拍拍小張老師的肩膀,余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掏出手機,嘆了口氣給王律師回撥了個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王律師就說:「我就知道余先生您是一定會主動找我的。」

    余杉皺緊了眉頭:「是你攛掇著費雯雯鬧到我們學校的?」

    「余先生您誤會了。費女士今天上午是找過我,也充分表達了她對前夫遺囑的不滿意。至於她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那是她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

    余杉恨得牙癢癢。王律師語氣裡的幸災樂禍顯而易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昭然若揭。←百度搜索→打死余杉也不信這事兒跟她沒關係。事已至此,不管他願意不願意,都得面對這個狡猾的王律師了。於是他說:「那我們下午碰個頭吧,帶上費雯雯,有什麼事當面說清楚。」

    王律師痛快的答應下來,約好了時間,余杉就掛斷了電話。

    下午的兩節體育課有些難熬,下班時間一到,余杉就急匆匆的開著車去了律師事務所。余杉在王律師的辦公室裡終於見到了王律師,對方個頭不矮,穿著高跟鞋個頭快追上余杉了。梳著簡單的馬尾,化著幾乎看不出來的淡妝,穿著得體的西裝、西褲與絲質的白色襯衫,看樣子年紀也許都不到三十,渾身上下卻散發著逼人的英氣。

    王律師的形象很符合余杉的預判,一看就是那種事業心極強,凡事喜歡掌握主動權的主兒。也是余杉最不喜歡與之打交道的類型。

    費雯雯那女人早就坐在沙發上等著了,王律師與余杉握了握手,簡單寒暄之後請余杉落座,然後直奔正題。

    王律師從桌面上拿過文件袋,抽出裡面的文件分別遞給兩個人:「這是我的客戶喬思先生立下的、經過公證的遺囑,你們看到的是複印件。按照喬思先生的遺囑,在其遭遇不測,包括但不限於死亡、失蹤,遺囑立即執行。遺囑中,喬思先生按照自己的意願將名下財產分作兩份。第一份,包括銀行裡的十七萬存款與新江路的那一套九十七平米的loft住宅,將留給其子喬正良。」頓了頓,王律師看著兩人說:「對於這點,你們二位有異議麼?」

    「沒有!」費雯雯氣哼哼的應了一聲,而余杉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那我們繼續。喬思先生將另一份財產,也就是斜陽街的音像店交給其好友余杉先生……」

    「我反對!」沒等王律師說完,費雯雯就跳起來叫道:「憑什麼交給他?音像店也是喬思的遺產,按道理也得給我兒子。」

    「費女士,這份遺囑是經過公證處公證過的,具有法律效力。我再跟你說一次,遺囑中可以將遺產以遺贈的形式贈送給非法定繼承人。除非余杉先生拒絕遺贈,否則你的兒子就不能擁有音像店的繼承權。」王律師看頓了頓,不容費雯雯插話,又說:「而且我不認為你會願意接受這份遺產。」

    「什麼意思?」費雯雯問。

    王律師說:「一個月前我們對喬思的音像店做過評估。房子是租的,兩個月後到期。庫存的音像製品總價十七萬六千元,而喬思曾用音像店做抵押,從銀行貸走了三十萬。根據喬思先生的遺囑,如果接手音像店,除了接手總價大概二十萬的資產外,還要繼承銀行三十萬的債務。」

    余杉笑了:「我放棄音像店,她想要就給她吧。」

    費雯雯臉色發青,瞪著眼睛叫道:「你怎麼不早說?」

    王律師只是微笑著不說話。費雯雯抓起皮包,丟下一句『那我也不要了,誰願意要誰要』,踩著高跟鞋走了。

    二十萬的資產,三十萬的債務,表面上看起來接手音像店不但沒好處,還倒欠了銀行十萬。余杉琢磨著,老喬為了保證音像店與昨日之門能落在自己手裡,還真是煞費苦心。也許老喬早就預料到了費雯雯的嘴臉。

    不大的辦公室裡只剩下了倆人。王律師給余杉倒了一杯茶,坐在其對面說:「那您是怎麼考慮的?」

    余杉說:「我再考慮考慮吧。」他很清楚,有昨日之門的存在,所謂的債務根本就不是問題。而且因著債務問題,馬警官也很難懷疑到他這個傻子頭上。但余杉不想這麼快就做出決定,原因也許是他不喜歡被動的讓人擺佈。尤其擺佈自己的人還是眼前這個強勢的王律師。

    王律師理解的點頭,說:「我理解您的苦衷。但我得提醒您,一旦確認喬思失蹤,那銀行就會在第一時間凍結喬思的所有財產。之後會進行清算,以追回欠款。」

    余杉樂了。依著費雯雯那女人的性子,沒準過不了多久就得哭著喊著求著他接手音像店。只要想想那畫面余杉就覺著可笑。

    「我會在銀行凍結資產前告訴你答案。」留下這句話,余杉就起身跟王律師道了別。讓余杉鬱悶的是,王律師一點失望的樣子都沒有,自始至終都掛著自信滿滿的職業化微笑。

    因為在律師事務所耽擱了不少時間,余杉前腳剛到家,後腳媳婦也回來了。余杉沒什麼好隱瞞的,簡單把今天遇到的事情一說,隨即鑽進廚房張羅晚飯。

    趙曉萌懷了孕,余杉主動的承擔起了更多的家務。做飯、洗碗、擦地、收拾房間,余杉能做的都儘量不讓趙曉萌動手。晚上余杉收拾書櫃的時候,從媳婦趙曉萌的影集裡掉下來一張照片。

    余杉撿起來,剛要放回去,卻發現這是趙曉萌的小學畢業照。上面印著燙金的字體『育才小學98屆六年四班畢業合影』。九八年……育才小學……

    余杉站在書房裡衝著在客廳看電視的媳婦喊:「曉萌,你是育才小學畢業的。」

    「是啊,怎麼了?」

    「沒什麼。」看著泛黃的照片,余杉又說:「那你知不知道當時有個跳樓的實習女老師。」

    「知道啊,當時那事兒鬧得挺大。我想想,那老師姓徐,叫……叫……叫徐惠。對,是這個名字沒錯。她還給我們上過音樂課呢。誒?你問這個幹嘛?」

    書櫃旁的余杉腦子嗡的一聲就炸開了。實習老師是徐惠,怎麼會這麼巧?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37
023 手機

    這天晚上余杉又失眠了。假定小張老師關於昨日之門的推論是正確的,那麼理論上講只要余杉穿越過去,不論他做過或者沒做過什麼,都會在原本的時間線上分出一條新的時間線。余杉本人會從原本的時間線躍遷到新的時間線,不但保留原本時間線的記憶,腦海中還會新增有關新時間線的記憶。

    現在問題來了,他不確定原本跳樓的實習老師是不是徐惠,或者說因為他的緣故,實習老師變成了徐惠。至於腦海中沒有新增記憶,余杉認為這是因為他所引起的蝴蝶效應並沒有影響到曾經的余杉。那張趙曉萌的小學畢業照余杉曾經看過,當時還嘲笑蘿莉版的媳婦看上去就像是眉心被人搗了一拳頭。但他從來沒關注過那一行燙金的字跡,自然也就記不起媳婦畢業的小學是不是育才。

    老喬曾經警告過他,不要輕易改變歷史,那會引起極其嚴重的後果。尤其是與自身相關的,改變之後強行塞進來的記憶會讓人頭痛欲裂。加上還保留著原本的記憶,到時候整個人都會神經錯亂,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才是假。

    胡思亂想中,余杉不知道自己是幾點鐘睡的。他醒來的時候感覺到了久違的睡眠不足。對待昨日之門,以及門後的世界,余杉愈發的謹慎起來。

    於是整整一週時間,余杉都像過去的六年時光一樣,過著平靜而簡單的生活。週五的早晨,余杉在學校收到了快遞。整整一大箱子的翻新6110。

    沒打開,光瞅著箱子余杉就犯了愁。一百台沒人要的翻新舊手機花了他一萬,之前兌換第四套人民幣用了兩萬,算算虧空可不小。趙曉萌萬一哪天心血來潮查他賬,余杉可就沒法交代了。那箱子沉倒不沉,體積不小。別人問買的什麼,余杉一律回答是新買的兩套棉車衣。

    中午余杉開著車把箱子送到了音像店裡,心思百轉,琢磨著就衝著虧空,怎麼也得再穿越一回。週六的早上余杉陪著趙曉萌去了趟醫院,做了血檢與超聲波。下午結果一出來,大夫就直言說胎兒一切正常。這可把兩口子樂壞了,沒出醫院大門呢,余杉就開始跟兩家老人報喜。

    余杉的父母急著抱孫子,趙曉萌的父母何嘗不是如此。兩口子前腳剛到家,後腳兩家老人跟商量好了似的就來了。余杉的母親越看兒媳婦越喜歡,拉著趙曉萌說了好半天的注意事項。

    余杉的丈母娘性子仔細,一邊回憶自己的育兒經,一邊還用手機上網查。然後鄭重其事的跟趙曉萌說,以後不能開車了,對孩子不好。

    趙曉萌憋著嘴不高興。他們家離大學遠,開車二十來分鐘,坐公交趕上早高峰起碼得一個多鐘頭。余杉趕忙接過話茬,一邊稱讚丈母娘想的周到,一邊攬過每天接送媳婦的重任。晚上六口人沒在家裡做飯,乾脆找了家飯店,高高興興的吃了一頓。

    轉過天的週日,余杉配著媳婦去了藥房,買了孕婦專用的綜合維生素。回家的路上趙曉萌開始盤算從懷孕到孩子落地的開銷,期間隨口問了一嘴余杉股票怎麼樣了。余杉趕忙說還那德行,要解套起碼得等到年底。

    趙曉萌聲討了幾嘴坑人的股市,轉而又說十月份的時候兩套門市到期,到時候該漲漲價了。余杉支支吾吾的應著,琢磨著不能再等了,得早點彌補虧空。

    好不容易熬過週日,週一一下班余杉開著車就去了音像店。用備用鑰匙打開店門,余杉進去之後又落下捲簾門。已經有了經驗的余杉這次沒著急,他先是將手機、錢包、手錶之類的全都歸置在一起,又換了一套看不出年代的休閒服,這才抱著上週五放在這裡的一箱子手機穿過了昨日之門。

    門這邊的九八年跟他離開前沒什麼變化……當然沒什麼變化了,對於九八年這邊的人來說,余杉只是拉開門進去待了兩分鐘,抱了個箱子換了身衣服又出來了。

    余杉適應了幾分鐘,抱著箱子往前就走。沒走多遠余杉就攔了一部出租車,上車的時候司機很詫異:「誒?你剛下車怎麼又上來了?」

    余杉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車就是此前把自己送到昨日之門門口的那司機。正琢磨怎麼回答呢,司機瞥了一眼大箱子,麻利的打開後備箱,說:「嗨,你早說你是去拿東西啊,我打表等著你多好,能省幾塊錢呢。」

    余杉心裡頭為司機大哥點了個贊,能為乘客這麼著想,放在一五年絕對是中國好司機。把箱子塞進後備箱,坐進副駕駛的余杉擦著額頭的汗水說:「關鍵我剛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

    司機大哥爽快的說:「多等一會兒也沒事兒。去哪兒?還回國泰酒店?」

    余杉琢磨了一下,他覺著前腳剛退房,過不到半個鐘頭再開房這種事有點****。於是說:「換一家離百貨大樓近的吧。」

    「那就是萊曼了,那地方還有洗浴中心,環境不錯。」司機大哥掛檔松離合踩油門,車子就躥了出去。不到十分鐘,出租車就把余杉送到了地方。

    下了車,余杉捧著大箱子進了賓館。余杉琢磨著幸好這是九八年,要是換了在一五年,前台一準把自己當成送快遞的啦。交了押金,余杉拿著要是捧著大箱子進了房間。緩了緩,他才開始拆開外包裝。

    打開一瞧,余杉看著滿滿噹噹的手機盒子覺著那簡直就是一捆捆的鈔票。拿出一部手機,從外包裝到手機、充電器、說明書逐個檢查了個遍,余杉覺著自己這一百塊的價錢沒白花。

    賣家很用心,外包裝用的是5110在美國上市時的宣傳畫,裡面的說明書是英文的,電池配了兩塊。余杉把電池裝進手機,開機檢查了一下,立馬滿意的皺起了眉頭。滿意的是賣家沒騙人,手上的這部跟之前余杉在九八年手機店裡頭看見的5110一樣;皺眉的原因同樣如此……用慣了智能機的余杉怎麼看怎麼覺著這貨不像是手機,更像是磚頭。

    彆扭著操作了半天,翻新的老古董什麼毛病都沒有。余杉琢磨著,光看手機沒什麼用,關鍵得看裝進去手機卡能不能接打電話。於是就想著出去辦個手機卡。話說他一個習慣了一五年的人,活在九八年有時候還真彆扭。

    最彆扭的就是手裡頭沒了手機,在這邊的那一個禮拜余杉一閒下來總感覺缺少點什麼,心裡頭沒著沒落的。

    瞧著時間還早,余杉離開賓館打了車直奔永興街。緊趕慢趕的,他來的時間還是有點晚,好幾家手機店都關了門。余杉找了家還在營業的通訊店就鑽了進去,進去之後直接問服務員她們這兒能不能辦理手機入網。

    服務員瞧了瞧時間,說沒問題。先是檢查了一下余杉的手機,又問余杉帶沒帶身份證,然後領著余杉就去了郵電營業廳。

    不辦不知道,等辦完了余杉嚇出了一身冷汗。入網費三千,卡費四百,頻率佔用費六十二,算上給通訊店的兩百塊中介,辦張手機卡花了余杉三千六百六十二!也虧著他把現金都帶在了身上,不然還真就出不來了。余杉突然覺著九八年沒那麼美好了,起碼郵電行業簡直就跟搶錢沒區別。

    這還不算,高昂的月租費、雙向收費更是讓余杉無語。余杉終於理解為什麼手機當初是奢侈品了,一部入了網的手機起碼七、八千,每個月少打點電話就得一、兩百,打得多了話費一千都擋不住。難怪余杉當初總能看見有些人手裡拿著手機,後腰別著bp機。傳呼一響,滿大街的找公用電話。

    讓余杉欣慰的是,他那假身份證通過了移動審核——事實上沒什麼審核,也就留了複印件,翻新的老古董性能可靠,試著撥打了電話,證實了翻新的老古董經久耐用;另外,余杉新辦的手機號碼是1390號段,這要是放在一五年,1390號碼的後面就算雜七雜八、不是什麼好號都能賣出去幾萬。

    但這對余杉來說沒什麼用。他原本的虧空是不到兩萬,現在好,又多出去將近四千。余杉肉疼之餘,也沒心思琢磨獎勵自己的胃,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回了賓館。然後一邊無聊的看電視,一邊琢磨著怎麼把這一批5110脫手。

    自己上門推銷這種事余杉幹不了,他也沒幹過。而且依著他的本意,能不自己出面就不出面,把自己隱藏起來那是最好不過了。

    他在九八年認識的人一隻手數的過來,小馬警官,還有個徐惠。小馬警官就甭考慮了,余杉生怕接觸的多了,一五年的馬警官突然把自己認出來。徐惠這姑娘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37
024 夜總會

    想到徐惠,余杉心裡頭又矛盾起來。他根本沒想到,偶然相識的徐惠,居然就是那名被逼跳樓的實習女老師。多好一個姑娘啊,憑良心講,余杉是真不願意看著這姑娘沿著歷史的軌跡重複當初的悲劇。可有一點,余杉還得對付張長貴那老流氓。

    如果徐惠的命運軌跡改變了,萬一沒了跳樓那事兒,或者張長貴去禍害一個余杉不認識的女老師,余杉想要對付張長貴就有點抓瞎。琢磨了半天,余杉下定決心,打算關鍵時刻站出來,怎麼也得阻止悲劇的發生。

    余杉一邊想著,手裡拿著遙控器,一邊無意識的換台。賓館裝的閉路電視攏共就那麼幾個台,翻來覆去的,就沒有能讓余杉看進去的節目。暫且把徐惠放在一邊,余杉又想起了那案子。

    他一直都很奇怪,為什麼老喬會把焦點鎖定在周志明身上。很顯然,照余杉看來這案子的關鍵在藍彪身上。影響余家與喬家命運的那起劫案發生在九九年末,余杉現在鞭長莫及,只能等著將這邊的時間推進到那個時候再採取行動;而另一起疑似相同作案者的案子發生在九八年的九月,距離現在還有四個多月。

    之所以說是疑似,因為兩起案子的時間間隔一年多,作案手法不同,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嫌疑人駕車在高速公路上失去蹤跡。兩起案子策劃的同樣縝密,佈置的天衣無縫。余杉相信,嫌疑人作案之前一定經過了反覆的偵查與部署,絕不是臨時起意。

    如果案子真是藍彪做的,那沒準現在藍彪就開始著手佈置了。而余杉現在掌握的信息極其有限,唯一知道的就是藍彪現在開了家金碧夜總會。他躺在床上琢磨了半天也不得其法,看了看時間,才晚上八點多。

    時間還早,余杉索性從床上起來,打算去一趟金碧夜總會,看看有沒有能接觸到藍彪的機會。他穿戴整齊的出了賓館,攔了輛出租車,直接報了金碧夜總會地址。

    司機一邊發動汽車,一邊打量了余杉一眼。余杉穿著襯衫、西褲、皮鞋,放在一五年沒什麼特別的,可放在九八年就不一樣了。一五年特有的材質讓襯衫挺括又不失柔順,西褲剪裁得很得體,再加上余杉保養的不錯,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也就是三十左右歲的樣子。

    出租車司機這行業很辛苦,也很無聊。所以大多數的司機都很能侃,而且是逢人就侃,就是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

    車開出去沒五十米,司機就打開了話匣子:「兄弟看樣子不像本地人啊。」

    余杉樂了:「為什麼啊?」

    「聽你說話口音,還有穿著打扮就知道啦。」

    余杉說:「那你猜錯了,我還真就是本地人。不過幾年前全家搬到了濱港。」

    「哦,去濱港了啊,我說口音有點變了呢。」司機頓了頓,又說:「老弟這是找樂子去?」

    「是啊,晚上沒什麼事兒出去玩玩。」余杉隨口答道,沒注意到司機語氣中的玩味。

    只聽司機說:「找樂子去金碧幹啥,二號院、唐人街那一片全都是,價格便宜,質量有的不比金碧差。」

    余杉眨眨眼,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二號院、唐人街曾經是齊北有名的淫窩,後來政府反覆掃蕩才將這兩塊地方清掃乾淨。饒是余杉三十五歲的人了,聽了這話也臊得臉紅,趕忙澄清說:「不是,我就是單純的休閒娛樂。」

    「哦,這樣啊。那兄弟你得加點小心,金碧那地方挺亂。」

    余杉來了興趣,問:「怎麼個亂法?」

    「金碧一共三層,一層是迪廳,那裡面混社會的、賣小包的、偷錢包的什麼樣人都有,尤其是混社會的小年輕,一言不合上來就打;二層夜總會,有表演。唱歌、跳舞還有二人轉,弄得挺熱鬧,不過沒什麼人。我聽朋友說裡面小姐比客人多。」

    余杉點點頭,問:「那三層呢?」

    「三層?」司機看了余杉一眼,壓低聲音說:「三層是賭場。藍老四就指著三層給他賺錢呢,光靠一層、二層他得賠死。←百度搜索→」

    「藍老四是藍彪?」

    「就是他。以前大華廠的,後來下了崗就開始混社會。九五年的時候帶著人把馬瘸子差點沒捅死,判了三年。去年剛出來,這還沒半年呢,就開起了金碧夜總會。說起來我連橋還跟藍老四喝過酒呢。」

    余杉皺著眉頭說:「金碧夜總會這麼搞……警察不管麼?」

    「管?嘖!」司機不屑的說:「怎麼管?警察沒等出警呢,藍老四早一天就接到電話清了場,去了也是白去。」

    「你是說有人給藍老四通風報信?」

    司機突然警惕的瞥了余杉一眼:「誒?聽你口音有點像北京的,別是焦點訪談記者吧?」

    余杉哭笑不得的攤了攤手:「我要是記者也得帶個裝攝像機的包啊。」

    司機放下心來,說:「哦,嚇我一跳……我這麼一說,你就這麼一聽,是真是假我也不保準。說是公安局的曹廣志跟藍老四關係不錯。我一朋友說藍老四總去曹廣志家打麻將。嘿,什麼打麻將,那就是送錢去了。」

    曹廣志……余杉默默將這個陌生的名字記住。其後的路程裡,司機又雜七雜八的說了一堆對余杉沒什麼價值的佚事,十多分鐘後出租車停在了金碧夜總會的門口。下車告別了那位標準的老司機,余杉打量了一下。

    金碧夜總會外觀弄的是仿歐式,風格很雜,既有羅馬柱子又有巴洛克的痕跡。牌匾從三層墜到二層,金碧夜總會五個字週遭霓虹閃爍,建築的外沿還裝飾著交替閃爍的彩色燈泡。用余杉的眼光看,這地方簡直就是怎麼土怎麼來,老遠就能聞到一股子鄉鎮暴發戶的味道。

    你還別挑,這年頭的夜總會大多都是這樣。至於所謂的品味、格調,那起碼是幾年之後的事兒了。最礙眼的是門口戳著倆石獅子,旁邊還站著倆穿旗袍的迎賓……這混搭風怎麼看怎麼酸爽。

    余杉剛一進大廳,就聽見隔著一道大門裡頭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鬧鬧……鬧鬧鬧鬧……鬧鬧……」這曲子還真沒唱錯,是有夠鬧騰的。余杉看都沒看迪廳一眼,順著樓梯就上了二層。

    推開門一瞧,二層四周弧形邊緣佈置著包廂,中間是卡座。等他進去才發現門口兩側站著一排衣著暴露、畫著濃妝的姑娘,不用問,這些都是失足女。

    余杉一出現,兩側幾十道目光刷的一下齊齊射過來,然後一個圓臉留著短髮的失足女搶在其他人前頭迎了上來,引著余杉去了卡座。

    剛一落座,穿著馬甲的服務生就過來了。余杉看了下酒水單,點了個果盤,又要了二十個羊肉串,外加一杯橙汁。

    等他點完,圓臉失足女眨眨眼,說:「大哥你咋不要酒呢?」

    余杉說:「喝不了酒,一杯啤的就得送醫院。」

    「過敏啊。」那姑娘滿臉都是失望。她們兼著酒托,酒水有抽成。余杉沒點酒精飲料,她自然就沒什麼抽成。於是她開始漫不經心起來。

    舞台上,一個男歌手剛唱完,一男一女倆唱二人轉的就上來了。余杉眼珠子瞪得溜圓……老司機沒說錯啊,夜總會裡頭還真有二人轉表演。

    那倆演員一上台,還沒張口,底下寥寥的十桌客人就開始用啤酒瓶子敲擊桌面起鬨。舞台上梳著朝天辮的胖妞歪著嘴說:「啥意思啊?人家唱歌的一上來你們救鼓掌,我一上來就敲酒瓶子,瞧不起人啊?那位大哥,你再敲信不信我今晚上跟你走。」

    余杉聽著耳熟,看了半天才認出來台上唱二人轉的胖妞是小飛,一四年的時候余杉一個朋友酒店開業,請了這胖妞來拉人氣,當時可是給了二十萬的出場費。余杉當時被小飛逗得前仰後合,樂不可支。也就是電視節目限制太多,不然這胖妞比什麼趙家班強多了。

    沒一會兒,余杉點的東西上來了。果盤就是時令果蔬,倒是羊肉串不錯。至於那橙汁,余杉喝了一口就發現這東西絕對是果珍。他湊合著邊吃邊聽二人轉,旁邊的姑娘無聊得直打瞌睡。等小飛下台去休息了,余杉問旁邊的姑娘:「衛生間在哪兒?」

    「出門左轉,樓梯口旁邊。」那姑娘有氣無力的回答。

    余杉起身出來,先去了趟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左右瞧瞧,看沒人注意自己,往三樓就走。剛走到一半,三樓樓梯口站著的倆大漢就把他攔住了。

    「誰讓你上來的?下去!」語氣很沖,一點客氣的意思也沒有。

    「咋不讓上呢?」余杉問。

    「就不讓上了,咋地?」

    余杉咬咬牙,轉身又往下走。瞧那倆傢伙的意思,他要是再多說一句就得打起來。

    等他回到卡座,舞台上換了人,節目有點香豔,引得底下的人口哨聲此起彼伏。那圓臉姑娘沒走,正無聊的吃著水果。

    余杉坐下,想了想,沒好氣的說:「你們這三樓不讓上啊?」

    圓臉姑娘看了他一眼:「大哥你剛才上去了?」

    「啊,被倆人給堵回來了。說話還挺沖。」

    「大哥你知道三樓是干啥的不?」

    「知道啊。」余杉說:「要不是為了玩兒兩把,我去花園多好。」花園也是個夜總會,開了六七年。名字雖然叫夜總會,可頂多也就是個演藝酒吧,氣氛無疑比金碧好得多。

    圓臉姑娘打量了余杉半天,估計是在想余杉跟警察、記者之類的有沒有關係。過了會兒,那姑娘說:「你真想玩兒兩把啊,大哥。」

    「啊。」

    「那……我給你問問,三樓一般不讓人隨便進。」

    圓臉姑娘起身走了,找了領班一邊嘀咕一邊衝著余杉比比劃劃。過了一會兒,她興高采烈的回來對余杉說:「行了大哥,我帶你上去。」按照金碧的規矩,她帶上去的客人,也會分她一部分抽成。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37
025 反咬

    余杉跟在圓臉姑娘後面,出了二層的演藝廳,上到了三樓。一瞧見去而復返的余杉,樓梯口倆黑臉門神皺著眉頭又攔主了。

    其中一個穿著黑t恤衫,胳膊上露著紋身的傢伙說:「誰讓你把他領上來的?」

    圓臉失足女陪著笑說:「張姐同意了。黑哥你放心吧,他是老客,總來捧我的場。」

    叫黑哥的傢伙盯了余杉半天,活動了一下脖子,說:「進裡面守點規矩,出去以後別亂說,知道不?」

    「哎,肯定不亂說。」余杉趕忙答應下來。

    黑哥往旁邊移動了半步,讓開樓梯口,努努嘴:「進去吧。」

    余杉跟在圓臉失足女後頭,穿過那扇黑色的實木大門,剛一進去就感覺到一股燥熱的氣息捲著嘈雜的聲浪襲來。比起一、二層的門可羅雀,三層裡頭簡直就是人滿為患。穿著旗袍的女服務員托著托盤往來不休,麻將桌上搓麻搓得稀里嘩啦,一個大桌子前圍著一群人,嗷嗷的喊著『大』『小』『單』『雙』,側面幾個人用力拍著賭博機,有輸了的垂頭喪氣,僥倖贏了的狂笑不止。繚繞的煙霧,讓整個三層都籠罩了一層淡藍色。

    余家從余杉爺爺那一輩就傳下來家訓,不能沾賭,也儘量不交好賭的朋友。余杉的爺爺認為賭徒性格很危險,輸急了眼什麼蠢事都能幹出來。余杉從沒接觸過賭博,麻將不會,就會鬥地主。唯一能跟賭博沾邊的就是逢年過節的時候親戚朋友鬥鬥地主,玩一下午輸贏二十塊都頂天了。哪見過這種場面啊?眼前的一切讓他既新奇,心底裡又透著一股子厭惡。

    「大哥你要玩點啥?那邊是前台,在那兒兌換籌碼。」

    余杉琢磨著自己這也算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了,咬咬牙跟著圓臉失足女到吧檯兌換了一千塊錢籌碼。看見余杉豐厚的錢包,圓臉失足女態度立馬更好了。這年頭齊北市理論人均工資才不到五百,而實際上大多數人都拿著三百左右的月收入。余杉的錢包裡厚厚一沓鈔票起碼七、八千,按照金碧的規矩,余杉要是輸光了,圓臉失足女什麼都不干就能拿到三、五百的抽成。

    別小看這三、五百,想要賺這麼多錢,圓臉失足女起碼得從下午忙活到後半夜去。碰上有特殊愛好的變態,第二天能不能起得來都兩說。要不說呢,什麼時候賺錢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余杉拿著籌碼,挨個檯子亂轉。麻將、牌九、扎金花、百家樂,他轉了一圈也沒發現自己能玩兒什麼。正要接著轉,圓臉失足女一語道破:「大哥你頭一次來這種地方吧?」

    「我是沒找著哪兒有斗地主。」

    「斗地主是啥?」

    余杉還真不好解釋。齊北地界不流行斗地主,就是余杉也是上了大學之後才跟室友學會的。

    圓臉失足女沒追問,指著右側的撲克牌桌子說:「那邊有打明皇暗保的。」

    所謂的明皇暗保是齊北地界的一種玩兒法,兩副牌,五個人。開牌前掀一張牌,誰抓到誰是明皇,對應的誰抓到跟那張牌一樣的另一張牌就是暗保,這倆人算一夥,其他仨人是一夥。余杉會玩這個,就是從沒動過錢。琢磨著再轉下去容易被人疑心,余杉就去了那邊的撲克牌桌。

    正好有四缺一的,余杉湊過去就玩兒了幾把。他自認打牌技術還不錯,可顯然跟這些老賭鬼沒法比。三局一過,其他幾個人都不樂意了。四個人一致嫌棄余杉打得臭,愣是把余杉給趕下了台。

    余杉沒招,只好換了硬幣去玩兒賭博機。他的心思沒在賭博上,後來乾脆把兌換來的硬幣塞給圓臉失足女讓她幫著玩。趁著圓臉失足女注意力不集中,余杉一邊觀察裡面的情況,一邊跟失足女套話。

    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裡,余杉掌握了一點情況。比如樓梯口那個牛逼哄哄的黑哥,外號叫黑子,不是什麼上檯面的人物,在金碧夜總會只是個看場子的打手;再比如這裡的老闆藍彪手眼通天,在齊北地界走到哪兒都吃得開。道上唯一跟藍彪不對付的就是剛子,倆人面上維持得過得去,暗地裡鬥得不可開交。

    也沒用多長時間,余杉手上的籌碼就輸了個一乾二淨。他瞧瞧時間都快十一點了,也不顧失足女火熱的眼神,下了樓就出了夜總會。

    他正伸手攔出租車呢,一輛本田停到了他面前的停車位。車門雙雙打開,走下來一男一女。女的穿著打扮放九八年算時尚了,長的也不錯,就是嘴唇太薄,看上個有些刻薄。而那男的……那男的余杉見過!

    三七開的頭髮,身子單薄,鼻樑上卡著近視眼鏡,這傢伙不是徐惠的混蛋男友嘛?

    他正愣神呢,就瞧見那女的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夜總會,說:「這地方消費可不低,你確定請我在這玩兒?」

    徐惠的混蛋男友慇勤的過去幫女的拿了包,笑著說:「傾家蕩產也得請啊,要不是娜娜你幫了忙,我現在還忙著找工作呢,哪能進的了三十三中。」

    女的輕笑一聲,說:「你先別高興,我爸只說儘量幫忙,事情還沒定呢。」

    「伯父金口玉言,他既然說幫忙那事情就肯定有戲。」徐惠的混蛋男友拉著女的往裡就走:「走吧,今天萬大小姐想怎麼玩我都奉陪到底。」

    「嘁,德行!」

    一男一女說這話,與余杉擦身而過,進了夜總會的大門。那倆人打情罵俏、舉止親密,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男女關係。余杉看著那混蛋的背影恨得牙癢癢,徐惠在那兒干噎吃冷饅頭,你小子帶著富家女逛夜總會,全天下就沒有這麼混蛋的事兒!

    跟夜總會門口運了會兒氣,余杉沒找著出手的理由,只能暫且把這事兒放在一邊,攔了出租車回了賓館。

    這一趟夜總會之行沒什麼大的收穫,最起碼余杉連藍彪的面都沒見過。他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接近藍彪,只能隔三差五的過去碰運氣。金碧夜總會毫無疑問就是個藏污納垢的銷金窟,這一趟扔進去一千多塊錢讓余杉心疼了好一陣。有這錢幹什麼不好?買炮仗點了還能聽個響,扔夜總會裡頭連連打水漂都算不上。

    但他還得接著去,這就涉及到錢的問題了。臨睡覺之前余杉點了點,手頭還剩下七千出頭,按照這個速度再沒進項他就得灰溜溜的回到一五年。開源得抓緊,明天就聯繫徐惠讓那姑娘去推銷手機;節流同樣重要,余杉琢磨著總住賓館也不是個事兒,明天一早看看能不能租個合適的房子。

    想到徐惠,余杉又想起了她那個混蛋男友。琢磨著把剛才的事兒怎麼說出去。想了半天,覺著他說與不說都不對。不說對不起良心,說了人家姑娘不一定信,到時候自己裡外不是人。搞不好徐惠還以為自己對她別有所圖。最後余杉只能感嘆,做人難,做個講良心的好人更難。

    得,這事兒也得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一早,在賓館用過了自助早餐,出門前余杉照著徐惠留的寢室電話號碼打了個電話。電話不是徐惠接的,接電話的小姑娘說徐惠出去跑步了,問余杉有什麼事兒。

    余杉說了自己姓余,對面小姑娘立馬驚喜的叫了一聲『余大哥』,趕巧接電話的是徐惠的同學譚淼。熟人好說話,余杉說對她們上一次的調研很滿意,所以這一次把推銷的活兒交給她們。

    小姑娘譚淼樂壞了!上一次的調研總共就用了三天時間,她賺了足足三百塊,算起來都夠她一個半月生活費啦。她還以為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兒再也碰不到了呢,沒想到隔了一天又來了。

    這姑娘幸福之餘直接替徐惠拿了主意,說是等會兒徐惠回來她們倆就去找余杉。余杉想著自己來回換賓館的事兒挺****的,就說自己正好沒事兒,可以去大學裡頭找她們。

    譚淼沒多想,爽快的報了她們宿舍樓的地址。又約定好了時間,余杉就掛了電話。他慢悠悠的吃完了早餐,出門攔了出租車直奔齊北師範大學。

    到地方下了車,余杉步行著往大學校園裡頭走。眼下的齊北師範,到了幾年後就會合併到齊北大學,然後齊北大學會從一所三流地方理工科大學演變成一所三流地方綜合性大學。校園裡頭綠化很好,最高的建築沒有超過五層的,還都是老式的紅磚樓。

    向過路的男同學問明了該怎麼走,余杉朝著三號宿舍樓走去。正走著呢,就聽一個黃鸝般的聲音招呼道:「余大哥?」

    余杉扭頭一瞧,誒?這不是徐惠麼?

    余杉還特意看了眼宿舍樓編號,沒錯啊,這不是三號樓,徐惠這姑娘怎麼跑這兒來迎自己了?

    「徐惠?你怎麼迎到這兒來了?」

    徐惠臉紅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不是……我是等別人。要不大哥你先去我們宿舍樓,譚淼在樓下等你呢。」

    「哦。」余杉略顯失望,很顯然他表錯情了。

    他正要說什麼,就聽又一個聲音從徐惠身後傳來:「徐惠……」

    徐惠轉過頭,正好把余杉露出來。余杉一瞧,這不是徐惠的混蛋男友嘛。還沒等他說什麼,就瞧那小子皺起了眉頭,凶巴巴的衝著徐惠說:「他是誰啊?」

    徐惠趕忙說:「這位是余大哥,上次調研的活兒就是他找的我。」

    「調研不是做完了麼?怎麼又來了?」

    「余大哥又有新的工作給我。」

    「徐惠你騙誰呢!」這小子火了,吼道:「一個破市場調研三天賺三百,你自己信麼?我就覺著事情不對,現在好……沒想到徐惠你這麼不自愛!」

    哎唷!余杉這個火啊,這小子自己是個混蛋不說,還把屎盆子扣余杉腦袋上了。這事兒不能忍了!

    「說什麼呢?會不會說人話?」余杉人高馬大的,往前一侵,嚇得那小子連連後退。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37
026 忍不了

    徐惠的混蛋男友一邊倒退一邊驚恐的叫著:「你想幹嘛?我教訓我女朋友關你什麼事兒?」

    「余大哥!」徐惠生怕打起來,趕忙上前死死的拽住余杉的胳膊。

    余杉掙了一下沒掙開,指著那小子的鼻子斥道:「你還有臉說你女朋友,你女朋友坐在公園裡頭啃饅頭,你大晚上請別的女的去金碧夜總會瀟灑的時候怎麼不想著你還有女朋友?小子,腳踩兩隻船玩兒的挺溜啊,沒看出來你還有當陳世美的潛質啊。」

    余杉的話一出口,對面的小子就懵了一下,趕忙反駁:「誰去金碧了,你別血口噴人啊。」

    徐惠咬著嘴唇看向自己的男友:「你跟一個女的去金碧夜總會了?」

    「你別聽他胡說八道,根本沒有的事兒。」

    余杉樂了:「沒有?那你昨晚去哪兒了?在寢室待著了?行啊,那咱們問問你的室友怎麼樣?」

    那小子眼珠亂轉,似乎在想著對策:「我昨晚去朋友家住了,是沒回寢室怎麼了?」

    「喲,還死鴨子嘴硬呢。行,那你說說開本田那姑娘是誰唄。姓萬,叫萬娜還是萬娜娜?」

    那小子瞪大了眼睛:「你跟蹤我?」

    萬娜的名字一說出來,一直拽著余杉胳膊的徐惠身子搖晃了一下才勉強站定,咬著牙盯著那小子平靜的說:「王濤,我們分手吧。」

    說完,鬆開余杉,轉身就跑開了。

    「徐惠,徐惠!」王濤喊著徐惠的名字,追出去兩步就被余杉給擋住了。「你讓開!」

    讓開?余杉伸出手一巴掌把王濤推出去三、四步:「讓開?剛才只說了你這人的德行,咱倆的賬還沒算呢。」

    「你想怎麼樣?」余杉的身形能裝下王濤,以至於王濤說的話一點底氣也沒有。「你再碰我一下我可喊人了。」

    「你喊啊,正好我把剛才那事兒當著更多人的面再說一遍。」

    此時宿舍樓門口已經聚了一圈兒人。大學生明辨是非的能力顯然要更強一些,而且依著人性,惡勢力佔優的時候普通人不一定會站出來反抗,但當正義一方佔優的時候,他們絕對會正義感爆棚。

    當王濤安靜下來的時候,週遭的議論聲猶如千夫所指,同學、熟人的指責臊得他再也沒臉待下去,憤憤一跺腳,撥開身後的人群衝進了宿舍樓。在宿舍樓的門廳裡,這小子還放了句狠話:「你等著,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揭露了王濤的嘴臉,余杉爽快一時,麻煩接踵而至。這下子他都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徐惠了。自己要實話實說,說自己沒事兒去金碧瀟灑,徐惠一準把他當成壞人;要不這麼說,那王濤的話就坐實了。徐惠絕對以為自己別有所圖。哎,這事兒是怎麼話說的呢?

    聚攏在宿舍門口的學生們逐漸散去,余杉不能去追徐惠,想著譚淼還在三號樓門口等著自己,余杉想了想決定還是去三號樓。

    有點小財迷的譚淼一直在三號樓門口翹首以盼的等著呢,瞧見余杉,老遠的就揮舞著胳膊打招呼,然後小跑著迎了上來。

    「余……先生,您來了?」余杉今天的穿著有點正式,讓譚淼不知怎麼稱呼好了

    余杉笑了:「叫先生多生分,你還是叫我余大哥就好了。」

    「好,余大哥。」譚淼笑著說:「徐惠還沒回來了,要麼咱們先去那邊的小花園等等她?」

    余杉搖了搖頭:「別等了,你余大哥我好心辦了壞事。」

    「怎麼了?」

    余杉把事情經過一說,譚淼這姑娘立馬義憤填膺,怒氣衝衝的說:「我早就告訴過徐惠,王濤那小子不是什麼好東西。自打他倆在一起,王濤就花徐惠的錢。上次王濤過生日,徐惠給他買了條腰帶,那小子不但不感激還嫌徐惠摳門。什麼東西!簡直就是現代陳世美!要我說,余大哥你這是辦了好事。他倆早一天分開,徐惠早一天解脫。」

    「但願如此吧。」

    徐惠這姑娘先是遇人不淑,碰到了王濤這樣的混蛋;跟著又被老流氓張長貴逼得跳了樓。還真是應了那句話,紅顏薄命。

    譚淼討伐了一通王濤,忽然看著余杉,欲言又止的說:「不過……余大哥,我聽說金碧夜總會不是什麼好地方,你也別總去那地方。找個合適的姑娘成個家多好。」

    余杉苦笑不得,徑直給了譚淼一個腦崩:「琢磨什麼呢?你余大哥我是去跟人家談生意,身不由己。八點鐘去十一點鐘出來,王濤那小子帶著那姑娘十一點鐘剛去,正好被我碰見。」

    「好疼……是這樣啊。」譚淼不好意思起來:「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余杉虎起了臉。

    「嘿嘿,沒事兒。」

    余杉嘆了口氣,拿面前有些假小子性格的譚淼沒辦法。「得了,說正事兒吧。」余杉從背包裡抽出一部包裝完好的5110手機,遞給譚淼。

    「手機!」

    「這是給你的樣品,水貨諾基亞5110。知道什麼是水貨麼?」

    「知道知道,我買過打口磁帶。」

    「差不多,反正都是走私貨。我弄到了一批水貨5110,需要你跟徐惠把他們鋪到各個手機店裡去。這次沒有固定佣金,一部手機百分之二提成,賺多賺少全靠本事。」

    這年頭手機屬於奢侈品,譚淼倒是看過,但從沒摸過。她一邊愛不釋手的翻看著,一邊問:「大哥,你多少錢一部往外賣?」

    「初步打算是三千……哎?拿穩了,你哆嗦什麼啊。」

    譚淼抓緊手機盒子,心有餘悸的說:「三千啊,趕上我兩年學費了。」

    余杉說:「現在是有點過,不過要不了幾年就便宜了,到時候人手一部。」

    「便宜一半我也用不起啊。」

    余杉說的是實話,奈何譚淼這姑娘根本就不信。九八年本省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才四千出頭,月均工資三、四百屬於正常水平,動不動幾千的手機的確沒人能買得起。但等到了零二年,手機降價,沒了入網費,通話費用一再下調,手機立馬開始普及起來。

    交代完了事情,余杉覺著繼續留下去沒什麼意義,於是說:「都記住沒?那行,沒什麼事兒我先走了。」

    「哎哎?大哥,手機你拿著。」譚淼追上來把手機盒子往余杉懷裡塞。

    「給我幹嘛?這是留給你的樣品。」

    「樣品?不用不用,太貴了,我怕丟了。」

    「沒樣品你怎麼跟人家談啊?」

    譚淼眨眨眼,尋思了一會兒,又抱緊了手機盒子:「好吧,你放心吧余大哥,我丟了也不能把手機丟了。」

    余杉被逗樂了:「你人都丟了還能管得著手機?得,我先走了,你回頭勸勸徐惠。」

    「放心吧。」

    離開校園,余杉打車去了那條背街。三轉兩轉,找了家中介就鑽了進去。跟中介的大姐說了自己要租房子,以及對房子的要求。那大姐立馬樂呵呵的開始挨個給房東打電話。一上午的功夫,余杉看了四個房子,終於碰到了讓他滿意的房子。

    那房子就在離背街不遠的合意小區,這小區九四年建成的,房子還是去年剛裝修的婚房。面積七十三平,兩室一廳格局,家電齊全,余杉完全可以拎包入住。唯一一點,房子還得等一天才能入住,人家房主小兩口還沒搬完家。

    余杉當即就交了錢簽了合同。每月房租三百五,押一付三。余杉覺著自己賺了,放在一五年這地界的學區房沒兩千塊錢一個月租不下來。

    中午在外面湊合了一口,余杉就回了賓館,因著無事可做,他就在賓館看了一下午的電視,重溫了一遍周星馳經典電影。待到吃過晚飯,余杉的新手機5110響了。接起來一聽,來電話的是譚淼。

    這姑娘氣哼哼的告訴余杉,徐惠又跟那個混蛋王濤和好了。

    「啊?為什麼啊?」

    「王濤說他請萬娜去金碧是因為徐惠工作的事兒。」

    「這不是睜眼說瞎話麼?徐惠信了?」

    「要不說氣人呢,徐惠就是個傻子,王濤說什麼她都信。」

    誒喲,余杉這個窩火啊。他這個人性子算不上嫉惡如仇,但碰上了絕對不會不管。前一陣碰到小偷是如此,現在碰到徐惠的事兒也是如此。聽了譚淼的話,余杉只覺得胸口憋了一股火,無處發洩。又說了幾句掛了電話,余杉在房間裡坐不住了,越想越惱火。

    他受不了徐惠的懦弱、善良,更受不了王濤的無恥、混蛋。被動的等下去不是余杉的性格,他覺著自己得做點什麼。

    坐不住的余杉想了想,掏出手機給小馬警官的家裡打了個電話。聊了幾句,余杉說:「兄弟,有件事還得麻煩你。」

    「余哥,你客氣什麼?有事兒說話!」小馬警官豪氣萬丈。

    「是這樣,我朋友的車被一輛本田給刮了,你幫我查一下那輛車的信息,車牌號是……」

    「行,你等我電話。」

    掛了電話,沒二十分鐘,小馬警官又打回來了:「余哥,我給你查完了。註冊車主是萬娜,工作單位是市教育局財務審計科。余哥你朋友那車刮什麼樣,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不用,能找到車主就行。」

    跟小馬警官道了謝,掛了電話的余杉當即就出了賓館,攔了出租車直奔金碧夜總會而去。王濤那小子就是個滾刀肉一樣的爛人,對付爛人有時候堂堂正正的根本就沒指望,畢竟人家只是道德缺失又沒觸犯哪條法律。所以,用爛招往往有奇效。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38
027 惡人自有惡人磨(上)

    余杉一走進金碧夜總會二層的演藝吧,立馬有幾個失足女朝他迎了過來。←百度搜索→昨天接待他的圓臉失足女後發先至,趕在所有姑娘之前到了余杉面前:「大哥你又來了啊。」她朝周圍笑笑:「不好意思啊,姐們兒,這大哥是找我的。」

    昨天余杉在三層扔進去一千塊錢,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這失足女知道余杉是不差錢的主兒,所以今天接待起來格外的慇勤。

    余杉照例去了卡座,要了吃的,又要了一瓶啤酒。至始至終他都愁眉苦臉,啤酒一上來立馬灌了一大口。能有大半杯的啤酒進了胃裡,沒兩分鐘余杉的臉紅得就跟西紅柿一樣了。

    圓臉失足女小心翼翼的問:「咋地了大哥,有心事啊?」

    「哎,一言難盡啊。」余杉苦著臉把徐惠跟王濤的事兒娓娓道來。只不過在他的描述中,徐惠成了他表妹。

    失足女聽完比余杉反應還大!

    「哎呀媽呀,這小子太不地道了!」

    「誰說不是呢?」余杉苦悶的又喝了一口:「真想狠狠收拾那小子一頓。」

    失足女說:「大哥你這麼有錢,要收拾那小子還不容易。花倆錢找幾個人,揍他一頓不就完了。」

    「那有什麼用?」余杉說:「我現在想的是讓那小子離我表妹遠遠的,揍他一頓頂多皮肉受苦,之後這小子要是跟我表妹告黑狀,我表妹還得跟我生氣。」

    圓臉失足女眼珠轉了轉,說:「大哥你要是信得著我,這事兒我給你辦了怎麼樣?保準把那小子整得服服帖帖。」

    余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別鬧,那我還不如直接揍他一頓呢。」

    圓臉失足女不高興了:「誒呀大哥你咋看不起人呢?你滿夜總會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小妖辦法多、人面廣?這樣,一千塊錢,給一千塊錢這事兒大哥我給你辦的妥妥的。要是沒整明白大哥你說咋地就咋地。」

    余杉心裡頭暗自高興,明面上不動聲色。裝模作樣的考慮了半天,掏出錢包點出五張百元大鈔拍在桌上:「先給你一半。辦好了剩下的五百一分不少,要是辦不好……」

    「辦不好我腦袋擰下來給大哥你當球踢行不?」

    「行!」余杉發洩式的又喝了一口啤酒,把王濤跟萬娜的信息告訴給失足女,隨即皺著眉起身說:「行了,那我就先回去等你消息了。」

    「這麼早?不上去玩兒兩把了?」

    「沒心情,先走了。」

    余杉前腳一走,諢號小妖的失足女喜滋滋的把桌上的五百塊錢揣好,吃了幾串肉串,又把余杉剩下那大半瓶啤酒喝光,起身踩著高跟鞋下了樓。

    一層的迪廳裡,霓虹閃爍、聲浪喧鬧,幾十個年輕人在舞池裡隨著台上領舞盡情搖擺宣洩著。小妖站在邊上,目光掃了一圈就看到了想要找的人。她裝作怒氣衝衝的樣子快步走過去。

    離那桌子還有幾步遠呢,桌邊坐著的一個小年輕就戲謔的說:「妖姐想我了?」

    小妖沒說話,過去站定,抄起一杯啤酒一口悶掉。放下杯子,抹了抹嘴說:「氣死我了!」

    「咋了妖姐?」

    「我被人給欺負了!剛才上廁所出來,一個王八蛋跟我動手動腳的。」

    那剃著光頭的小年輕霍然起身,吹了聲口哨,沒幾秒鐘呼啦啦圍過來三、四個十八、九的小青年。「哎呀臥槽,人呢?敢佔妖姐便宜,活膩歪了!」

    小妖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咋咋呼呼給誰看呢?人早跑了。←百度搜索→」

    「跑了啊?」光頭小年輕衝著幾個跟班擺擺手,等那些人又回了舞池,他慢悠悠的坐下,翹起二郎腿說:「那就沒辦法了。要不等那小子下次來,妖姐你招呼我一聲,我保證打得連他媽都認不出來。」

    小妖一屁股坐在光頭旁邊的椅子上,沒好氣的說:「大偉,你別跟這兒馬後炮。你妖姐我現在嚥不下這口氣,你看怎麼辦?」

    「那你想怎麼辦?」

    小妖從胸口的衣服裡抽出那一卷五百塊錢鈔票,拍到桌子上:「我知道那小子是誰,你把他給我辦了。」

    光頭掃了一眼,目光狐疑的在鈔票跟小妖之間移動,半天才謹慎的問:「是道上的兄弟?」

    「你看你那個慫樣!」小妖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對方一眼,說:「就是個普通學生。」

    光頭大偉一聽來勁了:「學生?挺牛逼啊。你放心吧妖姐,這事兒我給你肯定辦明白了。」說話間伸手去抓桌面上的鈔票。

    「哎?」小妖手疾眼快,右手按住了大偉剛抓住錢的右手:「我還沒說完呢。我可告訴你大偉,光打一頓可不行,你還得想招把那小子搞臭。」

    大偉眨眨眼,拍著胸脯說:「那還不簡單,你就擎好吧!」

    ………………………………

    轉過天來,光頭大偉找了幾個兄弟,幾個人群策群力想主意對付王濤。大偉面相老,實際年齡剛滿二十。九八年的齊北,經濟衰落,大批國企面臨著倒閉、轉型,有能耐的年輕人要麼考學走了,要麼打好行李南下打工,剩下的人要麼就是太老實,要麼就是大偉這樣妄想著混社會出人頭地的懶貨。

    齊北地界像大偉這樣在社會上晃蕩的年輕人很多,平時呼朋喚友,喝上二兩小酒,哥們義氣掛在嘴邊,酒勁上來,一言不合就能動手打架。既沒固定的收入來源,也沒有長期的經濟來源渠道。手頭那點錢要麼是從家裡偷出來的,要麼就是偷偷摸摸去倒閉的國企裡盜賣點廢鐵、電線什麼的。

    大偉晃蕩了兩三年,兄弟、朋友一堆,自認已經在道上小有名氣。但實際上不說藍彪了,在黑子這樣的打手眼裡,大偉這樣的連屁都算不上。

    但就是大偉這樣的,對付王濤那小子綽綽有餘。一頓燒烤吃完,幾個人出了好幾個餿主意。大偉琢磨了半天,從幾個最靠譜的裡面選了個最安穩的,然後抽出二百塊錢交給手下二驢,讓二驢找幾個職高、技校的小兄弟把事兒給辦了。

    二驢也沒廢話,當天就找了倆技校的小子,請倆人喝了頓酒,也沒給錢就把這事兒給定下了。跟著從第二天開始,倆技校的學生就開始換著班盯著王濤,尋找著下手的機會。

    余杉對此一無所知,他正忙活著給自己置辦行李呢。從夜總會回來的第二天早晨,余杉就接到房東打來的電話,說是那房子已經空了出來,余杉隨時都可以搬進去。

    已經拿了鑰匙的余杉當即就退了房,抱著裝手機的大箱子,打了車就去了合意小區。進了租下的房子一瞧,發現這房子的確可以拎包入住,唯一的問題是余杉連包都沒有。

    余杉放下手機箱子,又下樓打車去商場購置被服。等一切都安置妥當,這一天都快過去了。靠在雙人床上,余杉琢磨著晚上就不出去吃了,乾脆買點菜自己開火。正這時候,電話響了。

    來電的是譚淼,小姑娘有些沮喪的說:「余大哥,我辦砸了。」

    「怎麼了?慢慢說。」

    譚淼忐忑不安的一說,余杉鬆口氣之餘皺起了眉頭。譚淼今天走了一天的永興街,挨家的推銷余杉的5110。除了幾家死心眼的,其他的店主都有訂購的意向。唯一的問題是價錢。

    其中有個老闆當眾拆了機,檢測了半天斷言譚淼拿過去的5110是翻新機,三千的價錢太高了,根本不值那麼多。譚淼跟這些店主談來談去,最好的價錢是兩千四一台,最低的才給一千八。

    不論是一千八還是兩千四,都跟余杉的心理預期有差距。但轉念一想,這些5110進價才一百,一千八賣出去都是百分之一千七百的利潤,余杉又高興了。

    「嗨,我當什麼事兒呢。三千是我給你定的價格,的確有點高。你能談到兩千四已經不錯了。這樣,你明天再去出兩千四那家談談,看看對方能吃進去多少台。」

    本以為外快沒了的譚淼一聽余杉這麼說,立馬又高興了:「是這樣啊,那行,明天我再跑一趟永興街。下午再去百貨大樓後面轉轉,那兒也有幾家賣手機的。」話鋒一轉,譚淼猶豫著說:「余大哥,有個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那要看你想不想說了。」

    譚淼一咬牙,說:「我今天早晨聽徐惠說,下周開始她就要去育才小學實習了。」

    余杉心裡頭咯噔一聲,心想徐惠果然按照歷史的軌跡去了育才小學。他深吸一口氣,對著電話平靜的說:「就這事兒?」

    「不是……是徐惠說這事兒的時候很猶豫,看她那樣好像不太想去。問她,她也不說。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遇到了難處。」

    余杉心說,難道張長貴那老小子現在就打上了徐惠的主意?沒準還真有可能。按照小張老師的說法,這時候的張長貴仗著跟校長有關係,簡直就是育才小學一霸。徐惠能進育才實習,說不定就是這老小子操作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38
028 惡人自有惡人磨(中)

    王濤站在宿舍樓大廳裡,手裡頭拿著ic卡,排著隊等著打電話。他回頭看了看大廳裡的掛鐘,眼看著快十點半,前面握著話筒跟女朋友膩歪的同學已經足足打了二十分鐘的電話,而且一點也沒有要結束通話的意思。

    王濤急了,伸手捅了捅那同學的後腰:「哎,你能不能快點,我有急事。」

    那同學轉過頭來,一看是王濤,嗤笑一聲不客氣的說:「等著!」

    王濤恨得牙癢癢卻又發作不得,心裡頭恨余杉恨得要死。自打宿舍樓門口的事兒一出,王濤的名字在校園裡就臭了大街。走到哪兒都有人指指點點,連他同寢室的室友都對他愛答不理。這種日子對於王濤來說簡直就是一種煎熬,所幸離畢業還有一個多月,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他憤憤的想著:「你們這些人只能去鄉下當老師,老子一畢業就能進三十三中。」這麼一想,他心裡又平衡了。

    又過了十來分鐘,打電話那同學才戀戀不捨的掛了電話。許是嫉惡如仇,那男生走的時候還故意用肩膀撞了王濤一下。

    王濤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看著那男生的背影,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現在不比從前,真要是打起來王濤別想指望有人能幫他,圍觀的不趁機下黑手都算給他面子。

    運了半天氣,王濤插入ic卡,拿起話筒撥了個電話。沒一會兒,電話通了,王濤立馬換了一副嘴臉:「喂?娜娜啊,是我,王濤。」

    電話那頭啐了一口:「娜娜也是你叫的?」

    「那萬大小姐行了吧?」

    王濤對著電話一臉諂媚,蘑菇了半天,終於讓萬娜同意中午倆人一起吃飯。掛了電話王濤更高興了,萬娜的父親是教育局的領導,他覺著只要抱住萬娜的大腿,絕對比同齡人少奮鬥個十年八年的。

    他快步回了寢室,開始穿著打扮。換上西褲、皮鞋,找出一件藍襯衫,看著襯衫有些皺,又用裝了開水的茶缸燙平。穿戴整齊,王濤對著鏡子呲牙咧嘴的看了自己半天。臨了覺著今天風大,容易吹亂頭髮,抄起寢室老五的摩絲就往頭髮上抹。

    「老五,我用一下你摩絲哈。」

    躺在上鋪看書的老五看了他一眼,不高興的說:「老蹭別人東西,你就不能自己買一瓶?我這瓶摩絲都給你用了!」

    王濤一聲不吭,打理好了頭髮,又對著鏡子臭美了半天,這才往外走。出校園,坐公交,等到了教育局門口的時候不早不晚,正好十一點二十五,再有五分鐘萬娜就會下班。於是王濤就站在門口等著。他沒注意到的是,有個穿技校校服的小年輕從齊北師範一路跟著他到了教育局門口,此刻正在對面的冷飲攤盯著他看。

    十一點三十五分,萬娜慢悠悠的走出來,瞧見王濤站在大太陽底下曬得一頭汗,語氣稍軟的說了一嘴:「等多久了?」

    「沒等多久。再說等的人是娜娜你,我就是等再長時間也樂意。」

    萬娜心裡得意,嘴上卻說:「不是告訴你不許叫我娜娜麼?」

    「知道了,萬大小姐。」

    萬娜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斜眼瞅著他說:「傻了吧唧的,也不知道在樹蔭底下躲躲。拿著!」隨手把包丟給了王濤。

    王濤慇勤的接過包,問:「中午想吃什麼?」

    萬娜皺著眉頭說:「沒什麼胃口,就去對面吃個春餅得了。」

    「這麼巧,我最近也饞春餅呢。走,咱們就吃春餅去。」

    倆人說這話過了馬路,進了斜對面的一家春餅店。穿技校校服的小年輕一看倆人進了春餅店,飛奔著找了一家有公用電話的小賣店,掏出一張紙條,撥打了尋呼台:「請呼……,速回電話。」

    掛了電話,沒兩分鐘,公用電話響了。

    「喂?二哥,我大民啊。那小子現在在教育局對面的王家春餅呢,你趕快帶人來……好,我就在旁邊的小賣店等你。」

    掛了電話,過了能有一刻鐘。一輛出租車停在道邊,車門打開,二驢帶著另一個人下了車。離得老遠穿技校校服的小年輕就招手打招呼,仨人聚在一起,穿技校校服的小年輕指著春餅店說了大概情況,完後問:「二哥,咋弄?」

    二驢摸著下巴想了想,說:「大偉交代了,揍他一頓,送那小子進去關幾天就行,不能鬧太大。走,咱們進去再說。」

    仨人進了春餅店,二驢目光一掃就瞧見了王濤,仨人對視一眼,選了一張距離門口跟洗手間最近的桌子坐下,點了倆菜六十張春餅外加六瓶啤酒。仨人吃喝著,一邊還偷眼觀察王濤那桌。

    過了能有十多分鐘,王濤站起身說:「我去一下衛生間。」

    二驢趕忙用胳膊肘一捅同伴大春,大春心領神會,站起身搶在王濤前面率先進了衛生間。小飯店只有一個公用衛生間,王濤只能站門口等著。

    過了兩分鐘,衛生間門打開,大春出來了。路過的時候,大春還故意撞了王濤一下,不但如此,撞完了還呵斥說:「你不知道你站這兒礙事啊?」

    王濤一看大春胳膊上的紋身就眼暈,連還嘴都不敢,低著頭就進了衛生間。大春出來,衝著二驢打了個眼色。二驢立馬拍了下桌子:「老闆,結賬。」

    桌面上的菜都沒怎麼動,仨人火急火燎的往外就走。另一邊,王濤放完了水,提上褲子轉身洗手,卻猛然發現洗手池邊上放著一個黑色的錢包。他拿起來打開一瞧,裡面零散的裝著二百多塊錢。王濤心動了一下,轉念又熄了心思。他怕是大春掉的,就放著沒動。

    洗了手,出了衛生間,一眼就瞧見大春那一桌人走了。王濤的心臟立馬不爭氣的跳了起來。二百多塊錢啊,夠王濤找萬娜出去玩兒兩回的了。

    趁著萬娜在背對著自己,王濤趕忙又回了洗手間。想了想,哆嗦著手把錢掏出來揣自己褲兜,把皮夾子丟盡了垃圾桶,有用廢紙蓋上,這才惴惴不安的出了洗手間。

    王濤心緒不寧的回了座位,吃了一張餅,趕忙說:「吃飽了麼?吃飽了咱倆走啊?」

    萬娜一瞪眼睛:「著什麼急?我還想喝點茶休息會兒呢。」

    王濤心裡頭七上八下,卻又拗不過萬娜,只好在那兒如坐針氈的坐著。

    沒兩分鐘呢,店門口黑影一閃,王濤一眼瞧見大春火急火燎的走進來,心裡頭頓時就是咯噔一聲。

    大春裝作沒看見王濤一樣,徑直找老闆:「老闆,看見我錢包沒?」

    「沒有啊。你錢包丟了?」

    大春抹了抹頭上的汗,說:「肯定是落店裡了,我剛才吃飯的時候還帶著呢。」

    「那你再好好想想,反正我收拾桌面是沒看見。」

    二驢斥道:「豬腦子,吃個飯能把錢包丟了。」

    大春一拍腦袋,朝著衛生間走去:「我看看是不是落衛生間裡了。」

    這會兒王濤已經渾身哆嗦了。他不安的催促說:「咱們走吧,我帶你去逛百貨大樓。」

    萬娜瞥了他一眼:「還百貨大樓?你個窮學生哪兒來得錢?」

    正這時候,大春叫了一聲衝了出來:「找到了!臥槽尼瑪的,這誰偷了我錢包,錢拿走了,錢包扔垃圾桶。」

    大春目光掃了一圈,一眼就瞧見了王濤,抬起胳膊一指:「我想起來了,剛才從衛生間出來這小子撞了我一下,肯定是他偷的。」說話間大春一馬當先,仨人呼啦啦就把王濤給圍了起來。

    萬娜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主,一拍桌子瞪眼說:「你們幹什麼?」

    「幹什麼?抓小偷!」大春瞪著王濤:「是不是你偷的?」

    王濤強自鎮定:「你憑什麼污衊我?誰看見我偷你錢包了。」

    一旁的二驢唱起了白臉:「大春,你是不是記錯了。這小子看著就是個小白臉,不像是小偷啊。」

    大春一搖腦袋:「肯定他偷的,進了店我就沒碰過別人。」

    萬娜性子嬌蠻,不代表她傻。她一看就知道眼前這仨人不是好人,趕忙掏出電話撥了個電話,沒接通前還說:「我警告你們啊,再騷擾我們姑奶奶可是好惹的……喂?爸,我在單位門口的春餅店被人堵這兒了,你趕緊帶人來。」

    大春怒了,臉紅脖子粗的拍桌子:「啥意思,就你能找人唄?大民,去打電話叫人來!」

    老闆一看不好也過來勸,說:「別打架啊,別打架,萬事好商量……」

    二驢又唱起了白臉,拉住發飆的大春,對萬娜說:「姐們兒,我兄弟性子急你別見怪。什麼找人不找人的,我們也不是故意找茬。這樣,錢要不是你對象偷的,我們給你賠禮道歉行不。」

    「我本來就沒偷,你們污衊我!」王濤激動起來,他現在巴不得鬧大了,等著萬娜的父親帶人過來,到時候他就能渾水摸魚。

    「你先別激動!」二驢回頭對大春說:「大春,你丟了多少錢啊?」

    「二百多,大概有二百三四那樣。那兩張一百的是給我弟大民準備買書的錢,上面寫了大民的名字。」

    「行,我知道了。」二驢扭頭對萬娜說:「你看這樣,你倆把錢掏出來讓大春看看,如果沒有有記號的,我們仨立馬道歉怎麼樣?」

    王濤一聽又急了:「憑什麼給你看?你們這是侵犯我的公民權……」

    萬娜聽二驢這麼說,覺著二驢的提議也沒什麼,於是點頭答應下來:「行,就這麼定了。姑奶奶就等著你們道歉。」說話間從坤包裡掏出錢包,抽出裡面五、六百塊錢鋪開在桌面:「看吧,有沒有你們的錢。」

    二驢問:「大春,記號寫的啥玩意啊?」

    「我弟名字,孫偉民……偉大的偉。」

    二驢看看鈔票,說:「這些沒有。」轉頭看向王濤:「你也把錢掏出來。」

    「憑什麼?我掏出來到時候你們要是搶走了呢!」

    二驢不屑的笑了:「你真會開玩笑。光天化日的,我們哥仨跑小飯館搶你這點錢?別廢話,趕緊掏。」

    「不行!」王濤梗著脖子在那兒扮革命前輩。

    他對面的萬娜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皺著眉頭說:「你就給他們看一眼,我看他們能怎麼樣。」

    「這是原則問題,他們侵犯了我的公民權……」

    二驢嘿嘿笑了兩聲:「別扯那些沒用的。你咋咋呼呼就是不掏……是不是心裡有鬼啊?」

    「你說什麼呢?」王濤臉紅脖子粗的站了起來。這會兒他都寧願挨一頓打,然後拖延到救兵到來。

    「少特麼廢話,你肯定有鬼!」二驢瞬間變了臉,衝著萬娜說了一嘴:「對不起了姐們。」隨即跟身後倆同伴說:「按住他!」

    大春跟大民倆人上去就把王濤給按住了。伴隨著萬娜的尖叫,二驢三兩下就把王濤的口袋掏了個乾淨。二十幾張面額不一的鈔票放在桌面上,二驢當著萬娜的面逐一辨認,沒一會兒就捏起兩張一百元的鈔票給萬娜看:「姐們兒,你瞧瞧,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萬娜瞧了一眼,再看向王濤時立刻面帶寒霜。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38
029 惡人自有惡人磨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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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你是這種人,我看錯你了!」萬娜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萬娜從小衣食無憂,壞境優渥,再加上父母的寵溺,讓其性子變得孤傲、刻薄。王濤這樣的窮學生萬娜原本是看不上的,耐不住王濤死纏爛打,期間又做了很多暖心事,萬娜的態度這才慢慢緩和。這姑娘剛打算要接受王濤,對方就鬧出這麼一出,讓她如何接受?

    被按在桌子上的王濤急了:「娜娜,你聽我解釋……」

    「解釋尼瑪婢!」大春掄圓了拳頭一拳就揍在了王濤的肋下,疼得王濤倒吸一口冷氣,生生把剩下的話給嚥了回去。

    大民是技校的學生,打人沒什麼經驗,不知道怎麼下手,只是掄拳頭砸王濤的後背。

    二驢嘿嘿笑了一下,對萬娜說:「姐們,躲遠點,小心崩一身血。」

    正這時候,春餅店的門簾一挑,烏泱泱湧進來六、七號人。領頭的身材矮胖,人沒進來肚子先進來,進門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就高喊一聲:「住手!我閨女你們也敢動?」

    萬娜回頭,立馬喊了一聲:「爸!」隨即癟著嘴起身快步迎了過去。

    「怎麼回事啊?」老萬同志拉著閨女的手上下打量。

    萬娜回頭又看了一眼腦袋被按在桌子上的王濤,憤憤的瞥了一眼,說:「沒事兒,咱們走吧。」

    老萬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又朝裡面看了一眼,狐疑的問:「真沒事?誒?那不是小王麼?」

    「走吧,爸,我不認識他!」說話間萬娜扯著老萬的胳膊往外就走。

    這對父女一走,跟著來的幾個幫手撓撓頭,也跟著走了。

    這會兒王濤剛從腹部的劇痛中緩過氣來,只能用氣若游絲的聲音絕望的求救著:「娜娜……救我……」

    二驢不輕不重的拍了拍王濤的臉,呲牙說:「還娜娜呢,人家都說了不認識你。小子,膽兒挺肥啊,敢偷我們的錢。」

    沒容王濤說話,二驢掄圓了巴掌一嘴巴抽得王濤差點閉過氣去。大春一膝蓋把人從桌子上頂到了地上,緊跟著仨人對著地上的王濤拳打腳踢。

    春餅店的老闆不知什麼時候沒了蹤影,店裡的倆服務員加倆廚子只能在一邊徒勞無益的喊著:「別打了,別打了……」

    又過了一會兒,仨人累得出了一身汗,下手也變成有一下沒一下。春餅店門簾一挑,店老闆當先一步躥進來:「都別打了,警察來了!」

    話音落下,仨人停了手,緊跟著從門外進來三個警察。

    領頭的警察面沉似水,一瞪眼不怒自威:「怎麼回事啊?二驢?你小子皮癢了吧,跑我轄區來惹事!」

    二驢瞪大了眼睛,一臉的無辜,指著地上的王濤說:「王所長,你可不能冤枉人。在場的都瞧見了,是這小子先偷了我兄弟的錢包。」

    「是這樣麼?」王所長詢問了服務員、廚子以及兩個看熱鬧沒走的客人,聽了大略的事情經過之後稀奇地說:「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二驢也能成受害者?」

    「王所長您這話說的,」二驢鬧著腦袋配合地說:「不止你沒想到啊,我們兄弟都沒想到。」

    王所長被逗笑了。他掃了一眼地上趴著的王濤,刀子一樣的目光掃過去,王濤立馬心虛的避開。王所長看了一眼心裡就大概有了數,一邊笑一邊扭頭衝著身邊的倆民警說:「小劉你留下給目擊者做個筆錄,小張你跟著我把人都帶回派出所。」

    王所長心情不錯。年初的時候市裡頭下達了《反扒專項整治工作》的紅頭文件,要求各基層單位對轄區內的小偷小摸重點整治。王所長所在的向陽派出所轄區不小,卻不夠繁華,他正犯愁怎麼完成上頭交代的任務呢,王濤與王所長來說簡直就是送上門的大禮。算上頭些日子沙**警隊送來的,半個月抓倆小偷,向陽派出所這個月能過個安心日子了。

    至於小偷挨了打,只要沒打死,放在這年頭根本就不算什麼事兒!在警察跟老百姓心裡,小偷就活該挨揍。個別的失主沒準還巴不得小偷被打死呢。

    等一到向陽派出所,民警小張立馬把王濤給銬在了暖氣管子上。姿勢還挺別緻,手銬一端連著暖氣管子,一端連著王濤的右手,而王濤的右手還是從胯下繞過去的,他整個人站不起來又蹲不下去,異常彆扭。

    緩過勁來的王濤開始嚷嚷起來:「我冤枉啊,錢不是我偷的……」

    那頭正跟民警做筆錄的二驢等人立馬就不干了,大春凶著一張臉拍案而起:「哎臥槽,你意思是我的錢長腿兒了自己跑你兜裡的唄?」

    大民在一邊煽風點火:「春哥,這小子不老實,沒打服啊。」

    王所長一瞪眼:「幹什麼呢?好好做筆錄去!」轉過頭來,王所長端起大茶缸喝了一口,輕飄飄的說:「事實清楚,有目擊證人,錢包上隨時能提取指紋,你還想狡辯?」

    「我……我……」王濤憋紅了臉,低下頭說:「……我不是偷,是撿的。」

    「哦,撿的……那人家失主回來找的時候,你怎麼裝不知道呢?」王所長放下大茶缸,說:「就算你是撿的,也犯法了懂不懂?按照刑法……小張,你給他解釋。」

    正做筆錄的小張抬起頭大聲說:「根據我國刑法第二百七十條,以非法佔有為目的,將代為他人保管的財物、他人的遺忘物、埋藏物佔為己有,拒不退還的是侵佔罪。」

    王所長高興得一拍桌子:「對,就是這個侵佔罪。誒?小張,這個罪怎麼判的來著?」

    那邊的小張一邊寫筆錄,一邊說:「兩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罰金;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二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王濤一聽整個人都傻了。法律他沒學過,但小偷小摸的處罰他知道啊。正常來講,小偷小摸的,只要不是金額特別大,一般也就是罰點錢,拘留幾天。好傢伙,撿錢包不還比直接偷還狠,直接判兩年了!

    王濤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反覆念叨著錢包是撿的,自己鬼迷了心竅,求再給一次機會云云。至於王所長詢問的『姓名』『單位』之類的,王濤一個字都沒吐露。沒多久,王所長就不耐煩了。

    丟下王濤讓這小子靠在暖氣管子上『自己考慮』,端著大茶缸子王所長就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那邊的筆錄沒二十分就完事了,二驢他們三人走的時候還一人給了王濤一腳。

    很快,房間裡就剩下王濤一個人。他的姿勢太彆扭了,蹲不下又站不起來,手腕子被手銬卡得生疼。這會兒他也不哭了,開始冷靜下來,思考對策。

    這會兒他也回過味來,知道王所長剛才那話是在嚇唬他,沒理由撿錢包比偷東西判的還重。他本心絕不希望把事情鬧大,一旦鬧大了,學校扣留畢業證,他這幾年大學白讀了不說,以後也沒了前途。

    於是等王所長半個小時後再出來的時候,王濤嘗試著詢問多交點罰款這事兒能不能算了。

    王所長一聽就皺起了眉頭,心裡頭對王濤愈發的厭惡。叫來民警小張,吩咐說什麼時候王濤老實交代做完筆錄,什麼時候給他鬆開手銬。

    王所長又進辦公室了,王濤只能咬牙在那兒挺著。又堅持了仨小時,王濤堅持不住了。腿木了也就罷了,最要命的是再不松開他就尿褲子了。

    直到這個時候,王濤才老老實實交代了個人信息。筆錄做完,小張先是給學校打了個電話,跟著把電話給王濤,讓他叫人來交罰款。與此同時處罰也下了,盜竊他人財物,行政拘留十天、罰款五百。

    聽到處罰決定,王濤恨得咬牙切齒,一邊哭一邊打電話找人給他送錢。頭一個電話打給了萬娜,電話接通,那姑娘一聽是王濤直接就掛了。又打了幾次,結果同樣如此,萬娜根本就不給王濤說話的機會;想了想,王濤開始給徐惠的宿舍打電話。

    電話裡,徐惠一聽王濤出了事就急了,問了罰款數額與地點,徐惠隨即答應立刻籌錢。

    掛了電話,王濤心里長出了一口氣。幸好有徐惠……王濤覺著徐惠除了家境不好,其他方面還真不錯。他又想,也許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他跟就業辦的老師關係不錯,說不定運作一下,多花點錢能把這個污點給抹掉……

    ………………………………

    接到徐惠電話的時候,余杉正在小區外的麵館吃晚飯。

    電話裡徐惠的聲音很焦急,又有些難以啟齒。沉默了好半天,徐惠才咬著牙說:「余大哥,我能……我能問你借點錢麼?」

    余杉想也沒想,一口答應下來:「好,你要多少?我給你送過去。」

    「不用不用,」徐惠連忙說:「還是我過去取好了。」

    說了幾句草草掛了電話,余杉皺著眉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還琢磨徐惠究竟碰到什麼難處了呢,根本就沒想到所有的事兒都是他搞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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