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昨日之門 作者:土土的包子(連載中)

 
Babcorn 2016-11-30 04:08:5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6 31027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 10:42
第287章 失手

    說話那人看模樣四十多歲,周圍有個女人,有個六七歲的小孩,剩下就是兩個小年輕。這幫人正在捆苯板,有捆好的就堆放在不遠處的垛子上。

    余杉走過去問:「你是這兒老闆?」

    「啊,你要干啥?」

    「不干什麼,就跟你打聽個人。」

    「打聽誰啊?」

    「安定這片兒收廢品的你認識麼?」

    那老闆眼珠子轉了轉,盯著余杉尋思了下才說:「俺不認識,你上別處打聽吧。」

    余杉又走近兩步,掏出手機播放視頻,屏幕對著老闆說:「你先別忙著往外推,你看看再說話。」

    那視頻不長,總共才一分半。廢品站老闆看視頻的時候,神色一直緊繃著。余杉一直觀察著廢品站老闆的神情,瞧那樣子心裡就有數了,這傢伙肯定認識那倆賊。

    視頻放完了,廢品站老闆低下頭趕蒼蠅似的揮手往外趕人:「俺真不認識,你去問別人。趕緊走,別耽誤俺們幹活。」

    余杉沒動地方,卸下背包,掏出一萬塊錢,蹲下來丟在廢品站老闆面前。

    廢品站老闆眨眨眼:「你是啥意思?」

    「沒別的意思,我不想找那倆人麻煩,只想找回我丟的東西。一萬塊錢,你再看看認不認識。」

    廢品站老闆掃了那捆鈔票兩眼,又看看余杉,說話的語氣也軟了下來:「你非得逮著俺問幹啥,俺都說了,真不認識。」

    啪!余杉又丟過去一萬塊錢。

    「不是……俺這是正經買賣……」

    啪!又是一萬。

    這回廢品站老闆不說話。余杉掏出香菸點了一根,就這麼直直的盯著那老闆。老闆身後的女人輕輕踢了踢老闆腳後跟,那老闆卻一動不動。

    這一切都落在余杉眼裡,見廢品站老闆不說話,余杉笑著問:「真不認識?」

    廢品站老闆直晃頭。

    「行!」余杉一摞一摞的把鈔票裝進包裡,過程中幾個人一直盯著余杉的錢。他站起身:「不認識就行。」說完余杉扭頭就走,走出去幾步停下來,回過頭說:「對了,等回頭我帶幾個朋友可能還得過來一趟。咱們回見啊!」

    余杉出了廢品站,鑽進了自己車裡,靠在椅背上思索著辦法。察言觀色,那廢品站老闆肯定認識那倆賊,三萬塊錢沒砸動,估計倆賊與廢品站老闆肯定有關係。要麼是朋友,要麼是親友。這年頭某些行業從業者地域色彩及其濃重,就比如說收廢品的,一個城區裡的這幫人大多沾親帶故。要麼是親戚,要麼是一個村的。

    齊北市的廢品收購行業,基本上被安徽人壟斷了。而這裡的從業者估計都是荷蘭人。

    找警察不知等到猴年馬月,余杉琢磨著是不是花錢雇幾個痞子嚇唬嚇唬人,不求別的,能把時空門拿回來就好。

    他發動汽車又往回走,開出去不到百米,路邊躥出來個人影,一下子攔在車子前頭。余杉緊忙急剎車,仔細一瞧,攔車的人是廢品站的一個夥計。

    那伙計繞到副駕駛,神色緊張的拽了下車門。余杉解鎖,讓那伙計進了車裡。那伙計上氣不接下氣,喘息著說:「俺……俺……俺知道那倆人,俺不要多,你給俺一萬塊錢行不行?」

    峰迴路轉啊!余杉沒廢話,從後排抄過來背包,直接丟給夥計一萬塊錢。

    那伙計還驗了下真假,這才趕忙塞緊褲兜裡,嚥了口口水說:「那倆人是俺老闆的親戚,一個是他二叔孫大力,另一個是孫大力兒子孫永福。」

    「他倆住哪兒你知道麼?」

    「知道,俺去過,就是安定那一片。」

    「行,你指路帶我過去。」

    夥計慌忙擺手:「不行咧不行咧,俺是偷跑出來的,馬上就得回去。要不俺老闆不給俺工錢咧。」

    「你老闆差你多少錢?」

    「好幾千呢。」

    余杉又扔過去一萬:「這些夠不夠?」

    夥計接過來看著手裡的鈔票一陣眼熱,狠了狠心,點頭說:「行,大不了俺再換一家干。走吧,一直往前走。得快著點咧,你前走剛走,俺老闆就給他二叔打電話啦。」

    余杉懊惱的一拍腦袋,這才發現自個兒失算了。先前給老闆看視頻的時候,老闆神色異樣,余杉就已經判斷出老闆肯定認識這倆人。到後來余杉砸錢,反倒是畫蛇添足,砸得錢越多,那老闆越不敢說。然後自己前腳一走,後腳馬上給倆賊通風報信。

    余杉必須得抓緊時間,否則不論是倆賊跑了,還是好奇心驅使下打開那扇門,那後果不堪設想!

    這會兒他也顧不得道路上標示的限速的,一路風馳電掣,不過十幾分鐘就在夥計的指引下到了周邊的一處平房。夥計指明了是哪家,再也不管余杉,揣著錢扭頭就跑。

    平房的院牆也就到胸口,鐵門鎖死著,屋子裡亮著燈光,倒是沒瞧見人影。余杉晃了晃,發現鐵門上了鎖,這難不住他,退後幾步跑起來雙手一撐,余杉就翻了過去。進到院子裡頭,余杉四下一瞧,順手就抄起了倉房邊兒的一把斧頭,想了想別在了後腰。

    他邁步往裡頭,這時候屋子裡的人聽見動靜,一個傢伙披著衣服晃悠著走了出來。瞧見余杉嚇了一跳,嚷嚷著:「你要干啥?」

    「找你要東西。別裝了,你跟你兒子今兒晚上幹什麼了自己不知道?」

    「咦你這個人咋說話咧,俺不知道你說的是啥。」

    余杉掏出手機,直接播放了監控視頻。播放到一半,面前的傢伙臉色就變了。余杉收了手機,說:「看清楚沒?你再不老實我可叫警察了。」

    面前的傢伙眼珠子亂轉。

    余杉當著這傢伙的面撥了110,還沒等他撥通,老小子終於崩潰了。

    「有話好說,別報警,別報警!」

    余杉收起手機,鬆了口氣:「我那門呢?」

    「讓俺兒給拉走了。」

    「拉哪兒去了?我可告訴你,半個小時我拿不回來,你就等著蹲監獄吧。」

    老小子一跺腳,啪的扇了自己一嘴巴:「鬼迷心竅,鬼迷心竅咧!你別報警,俺給俺兒打電話。」

    老小子回屋拿了手機,哭喪著臉給他兒子打電話。問清楚地方,就說:「俺兒在前邊朋友家。」

    「你領我過去。」

    余杉開著車繞了小半圈,在老小子指引下停在另一處平房門口。下了車倆人往裡走,老小子招呼半天也沒有人應聲。等都進到屋裡裡,就瞧見他兒子傻愣著坐在地上,鼻青臉腫的一臉懵逼。

    「小福啊,你這是咋啦?」老小子搶過去,蹲下身搖了搖他兒子。孫永福這會兒才回過神,瞧見他爹,嗷一聲叫道:「爹,俺差點兒被人給懟死,老疼啦。」

    「咋了咋了?」

    「俺剛才鼓搗那門,一拉開哧溜一下俺就給吸了進去。俺這個暈啊,等晃過神就見一個老娘們光著腚在屋裡洗澡。那娘們瞅見俺嗷嗷叫,跑過來一個老爺們給俺一頓懟。一腳還把俺給踹飛了……咦?人咧?」

    孫永福四下瞧了瞧,瞧見余杉,就說:「不是他……剛才那人咧?」

    老小子孫大力虎著臉訓斥自己兒子:「癔症咧?瞎說八道些啥?」

    「爹啊,俺沒胡說……」孫永福回頭瞧了瞧戳在那兒的門,指著道:「這門邪乎!」

    余杉心裡頭咯噔一聲……幸好情況還不算太壞。孫永福雖然使用了時空門,可過去的時間太短,幾乎沒改變什麼,所以時間線沒躍遷,他又重新回歸了現在得時間線。如果時間拖得長一些,余杉非得悔死不可。

    現在的情況是,余杉除了要盡快拿回門,還得把眼前的父子忽悠住。

    「差不多得了,趕緊把東西給扛我車上去。」

    孫永福終於反應了過來:「爹,這是誰?」

    「咦,你個龜孫。俺就說不能拿,你非得拿,你還瞅啥?人家都找上門來啦!」

    孫永福愣了愣,轉瞬就做賊心虛起來。

    他猶豫了下,還是說:「大……大哥,你那門咋會作怪咧?」

    余杉信口胡謅說:「作怪?沒作死你都算你走運。實話告訴你,這門是從拆遷小區的廢墟裡挖出來的。我手下人瞧著還能用就撿了回來。結果自打有了這門,連我在內,只要是挨著這門近了,就沒有不做噩夢的。有時候更邪乎,大白天好麼央的就能撞鬼。」

    「撞鬼?」

    「啊。地方還是那個地方,身邊人沒了,還多出來好幾個不認識的,不是撞鬼是什麼?後來我才打聽出來,這門是一戶釘子戶的。開發商強拆,以為家裡沒人呢,結果那家老太太在屋裡。一鏟車下去就把老太太給活埋了。」

    孫永福嚇得臉色都白了。

    「我今兒是打算拉著這門找地方給埋了。結果被你倆給偷了,你們家算是燒高香了,也就是我,換別人你看還找不找過來?」

    咦喲……這爺兒倆給嚇壞了。年輕的孫永福哆嗦著都不會說話了,他爹一個勁兒的感謝余杉。磨了半天牙,仨人搭手把門給太上了車。坐進車裡頭,失而復得,余杉總算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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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未來是他們的

    這回余杉可不敢大意了,開出去一段到了大興繁華路段,余杉找了個停車位先停下來,琢磨了半天,後來掏出手機一通查找。現在的時間都快十點鐘了,也虧著是互聯網時代,要是放在九九年餘杉就得抓瞎。找到想要的信息,余杉就開始挨個打電話。

    這附近往外出租車庫的業主不少,一聽余杉要租車庫,全都表示歡迎。余杉時間緊迫,根本就不講價,就一個要求,今兒晚上就得把車庫給騰出來。這要求挺奇葩,可架不住余杉不差錢啊,幾通電話打出去,總算有樂意的了。

    對方加了余杉微信,給余杉發了位置,余杉開著導航一路到了約定地點。那車庫業主年歲跟余杉差不多,一聽口音就是京城土著。去車庫的時候邊走邊聊,余杉覺著自己就算挺能說的了,剛開始還能跟那人有來有往,到後來硬是給整沒電了,只剩下支支吾吾的點頭贊同,全看那哥們兒表演神侃。

    余杉身上現金不多了,跟那哥們商量先付了一萬現金,剩下的尾款一週後給全。送走業主,余杉把車開進車庫,捲簾門一落,這才安心去找酒店。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起來,余杉躺在床上恍惚了半天才想起來身處何地。昨天開了一天長途車,又出了晚上那麼一宗破事,余杉身心疲憊,就想賴在床上好好睡個回籠覺。可要辦的事兒還挺多,容不得余杉浪費時間。他在床上挺屍了幾分鐘,雙手搓著臉爬起來,洗了漱就出了門。

    這條時間線裡,他們兩口子的積蓄全被熊孩子給借走了,一時半會拿不回來。這一趟出門,讓余杉原本就不多的積蓄徹底見了底。余杉沒法確定再次躍遷之後,這條時間線會不會延續下去。從理論分析上講,這條分支的時間線會繼續延續下去,雖然這跟余杉再沒有關係,但他依舊不想留下個爛攤子。

    所以當務之急是解決錢的問題。錢好辦,李儒珍的那副畫還在手裡,只要出了手就有錢了。或許這幅畫拿到拍賣行能賣出去更多的錢,可餘杉不想再多等幾天,於是徑直去了宋莊,那裡有不少畫廊。

    余杉走了幾家畫廊,給出的價格不一,他選了最高的一家,當場收到轉賬款九十三萬。交易之後,瞧畫廊老闆樂成菊花的臉,余杉琢磨著這老小子一倒手最起碼賺一半。

    從畫廊出來的時候都快下午兩點了,余杉開始琢磨出書的事兒。他想起來在最初的時間線上,曾經接到過不少出書邀請,自費的有,要買余杉版權的也有。談來談去,倒是有一家差點談成,余杉還記得聯繫自己的編輯姓申,只是不記得對方聯繫方式。他緊忙翻找手機,結果號碼本裡沒有,倒是微信裡有收穫。

    余杉用微信跟申編輯聯繫了下,要了對方的電話,打過去聊了聊自己的意圖。那申編輯挺為難,說如今市場不景氣,科幻作品又屬於小眾,人家出版社得講效益,不可能做賠本的買賣。剛到賬九十萬,余杉底氣十足,直接問自費出版的事兒。

    申編輯高興了,立馬跟余杉約了地方詳談。兩人碰了頭詳談一番,那申編輯對余杉的作品有一些瞭解,估計來之前又做了功課。直說余杉現在發的短篇有點兒少,最起碼得再添幾篇才夠短篇集的頁數。這個問題倒是不大,余杉發出去沒多少,私下裡被雜誌社拒的稿子數不勝數,挑挑揀揀總能湊出來。

    而出書也不是個簡單的事兒,先得提交申報選題,審核過後擬定合同,之後才能申請書號。然後緊跟著就是書稿送審,三審三修過後,才能付紙印刷。再之後出版社走自己渠道,往各地書店舖貨,上架銷售。

    申編輯權限不小,可一切都得走流程,當下只跟余杉達成了口頭協議。事實上只要余杉不作死,寫一些亂七八糟明令禁止的東西,這種自費印刷過審都沒什麼問題。

    辭別了申編輯,回到酒店之後,余杉覺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一五年的時間線一點點推進,眼看都要到十月份了,趙曉萌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預產期期間隨時可能生。余杉不知道自己還要來回穿越幾次,但他不想把自己與喬思的生死對決留到孩子出生之後。

    他給趙曉萌打了個電話,通報了出書的好消息。趙曉萌高興壞了,很是為余杉自豪,在電話裡反覆詢問了余杉編造的細節,又詢問余杉歸期,叮嚀囑咐了一番才喜滋滋掛斷了電話。余杉找了家飯館湊合了一口,隨即去了車庫。

    他把坦途開出來,繞著大興四下轉了轉,尋找合適的穿越地點。大興在過去是大興縣,一開始隸屬河北,後來歸了京城,直到兩千年才從縣變成一個區。也就是說九九年的時候,大興還是個縣城。余杉不是當地土著,不清楚城區的變遷,冒冒然穿過去,不論是荒郊野外還是繁華路段,都是要命的事兒。前者四下無人,余杉也沒有車,要麼扛著門走,要麼就得丟下門找人幫忙。時空門已經丟了一回,這回是找回來了,誰特麼知道下一回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九九年別說大興了,京城都沒那麼多攝像頭穿到繁華路段更鬧心,門倒是不怕丟了,可餘杉怕被路人發現異常。

    繞著大興轉了好半天,余杉倒是找著了這麼個合適的地方。地方挺偏,在安定的邊兒上,都能看見農田了。不遠處是年頭沒多久的種植園,貫通的公路很發達,路邊綠化帶不遠處有一片人工種植林。估算了下樹木的高度,余杉覺著這片樹林九九年那會兒就有了。從樹林裡用時空門穿過去,不用走多遠就能攔到車,樹林還阻擋了視線,很是合適。

    余杉在樹林邊緣找地方停好車,上到後車廂費勁兒的把門倒騰下來,拖行了幾十米進了樹林。等把時空門立起來,余杉累得手臂酸麻,一身臭汗。稍微歇了會兒,余杉深吸一口氣,打開那扇門,立刻就感覺自個兒被吸了進去。

    依舊是黏液的包裹與撕扯,短暫的眩暈過後,余杉踉蹌幾步扶著一棵小樹站好。咦?這回好像正常了?整個穿越過程當中,沒有任何異常發生,再沒了腦子裡放幻燈片一般的反常。余杉琢磨著沒準只是個例,前一次穿回去沒準出問題的不是門,而是他得腦子。

    鬆了口氣,余杉這才四下打量了下。比起一五年,九九年這會兒荒涼了不少。那條公路窄了一半還富餘,路面也略微有些殘破。週遭的種植園沒了,取而代之的全都是一片片田陌交錯的農田。

    余杉又感覺有些不太對,他站在那兒一邊觀察一邊琢磨著,等他瞧見西垂的太陽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扇門一直遵循著某些規則,比如不論往返,也不論穿過去待了多久,回去之後時間只過去兩分鐘。他清楚的記得,上次離開九九年時空的時候,時間大約是在中午。而現在,再次來到舊時空,太陽竟然特麼的眼看就要落山!

    緊跟著他想起來,自個兒在一五年時間線上為什麼總感覺不對勁了時間不對!確切的說,躍遷之後,余杉一下子缺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這種現象就玩兒網遊丟包一樣,正跟那兒跟人呢,卡了下,畫面一下子變成了自個兒的人物被對方虐屍。

    余杉悚然而驚。他搞不清楚時空門為什麼會發生這種變化,也不知道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一切都是未知,而往往人們最害怕的就是未知。

    余杉扶著小樹緩了一會兒,隨即感覺到刺骨的冰冷。他這次太急切了,甚至都忘了九九年時間線上,現在還是一月份。

    暫且將時空門的問題放在一邊,余杉拖著時空門吭哧吭哧的出了小樹林,到了路邊,瞧見過往的貨車就招手攔車。倒是有好心的私家車停下來,可私家車的後備箱根本就裝不下那門,余杉只能謝過之後揮手告別。

    等了能有四十多分鐘,凍得余杉鼻涕都出來了,打遠處過來一輛空載的福田。這回余杉學聰明了,離得老遠就開始揮舞自己手中的鈔票。那福田很上路,打著右轉燈減速停在了路邊。司機搖下車窗就問:「往哪兒走啊?」

    余杉說:「大興街裡,我運點東西。」

    司機琢磨了下,說:「一百五十塊錢走不走?」

    「走,走。」

    這裡距離大興街裡也就不到五公里,一百五十塊錢絕對夠黑。那司機高興了,下來興高采烈的搭把手,幫著余杉把門放進後車廂。倆人鑽進駕駛室,司機這才發現余杉穿的有點兒少。

    京城九月末的時候秋老虎依舊猛烈,余杉身上就一件襯衫外加一個夾克。司機問:「你怎麼穿這麼點兒就出來了?」

    余杉揉著鼻子胡說八道:「我裡頭穿的是保暖襯衫,一點兒都不冷。」

    司機聽了直咧嘴,暗地裡嘲笑余杉死鴨子嘴硬。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 10:42
第289章 病來如山倒

    貨車開到大興縣裡頭,找了個路邊就把余杉扔下來,然後一溜煙就跑了。瞧那樣子生怕余杉反悔給了一百五十塊錢。余杉扶著門杵在那兒四下一打量,好傢伙,這變化也太大了。一五年那會兒大興怎麼著也有城市的樣子,誰能想到九九年這會兒就跟鄉鎮似的?

    高樓大廈萬全沒影,街道髒亂差,滿街跑的都是三蹦子。余杉站在那兒還沒兩分鐘,呼啦啦圍過來好幾輛三蹦子,一個個就等著余杉開口僱傭。

    「您走不走?」

    發話的是開三蹦子的司機,皮襖,皮褲,棉帽子,戴著墨鏡,耳朵上還掛著口罩。余杉打量了下那車,就問:「你這車能裝下麼?」

    「肯定能啊!」

    不能余杉再說什麼,司機跳下來,到後頭咔咔幾下放倒了兩排板凳,過來都沒用余杉伸手,自個兒扛著們就給塞了進去。

    司機問去哪兒。人生地不熟的,余杉哪兒知道啊?他就問司機,他那車包一天多少錢。司機伸出手比劃了個數字,余杉就皺眉。

    那司機不樂意了:「五十塊錢一天是行價,再低我不接你這活兒了。」

    感情人家要的是五十,不是特麼的五百。余杉立馬答應下來,跳上車讓司機拉著先去了趟銀行。余杉付了一筆手續費,取了十萬塊錢。出來後又去通訊店買了手機,辦了張不記名的卡。跟著找了街邊的服裝店買了身衣服,之後這才指揮司機到處轉悠,轉到安定,余杉發現他在一五年租車庫那地方已經蓋好了,捲簾門上還貼了出租出售的信息。

    余杉掏出手機聯繫了業主,就在車庫門口等了能有辦個鐘頭,業主這才出現。余杉打眼一瞧,來的這人四十出頭,眉眼身形跟一五年那車庫的業主很是掛像,估摸著這人是那哥們兒的長輩。不是父親就是二大爺之類的人物。

    攀談一番,業主就問余杉是租還是買。租的話兩千六一年。余杉就問,那買呢?業主琢磨了下,報價三萬。

    余杉都驚呆了!大興這地方雖然偏了點兒,可好歹也算京城啊。2001年變成京城一個區,此後房價蹭蹭往上漲。二十多平的車庫才三萬塊錢,這特麼跟白撿一樣啊。他二話沒說,直接掏了現金。

    那業主嚇了一跳,這輩子就沒見著過這麼痛快的主兒!好傢伙,前後沒十分鐘,直接掏錢,都不帶還價的。業主高興壞了,收了錢趕忙起草買賣合同,等忙活完給了鑰匙,約定禮拜一去過戶,隨即興高采烈的走了。余杉後來才知道,這會兒京城的房價可沒那麼誇張。好一點兒的三千,差一點的一千出頭,就比如亞運村那邊,起售價才一千一百塊錢一平。車庫三萬的價錢不但不便宜,還略微有點兒貴。只是以余杉的眼光來看,這特麼嗨真是白菜價。

    余杉跟三蹦子司機把那扇門抬進了車庫,鎖上捲簾門,余杉掏出五十塊錢把三蹦子給打發走了。時空門鎖在車庫裡,讓他安心了不少。而且這一片直到一五年都存在,就跟余杉在齊北買的平房一樣,是個安全的穿越地點。

    余杉晃悠著又回了街裡,路邊就有去京城的小巴,挎著皮兜子的售票員操著一口京城話攬著客:「京城京城,差一位就走啊。」

    這種小巴都是私人運營,你以為裝滿就走?開玩笑,等人坐滿了,售票的就會拎上來幾個馬札,把過道塞個滿滿噹噹。說是差幾位就走,你要是上了車那就等著吧。半小時發車算你走運,倒霉的話等倆鐘頭也是有的。

    余杉不想被擠成沙丁魚,乾脆打了輛面的,去了京城。此時天色已晚,都快八點鐘了。余杉心裡頭裝著時空門異常的事兒,實在沒心思吃東西,他找了家還算不錯的酒店就住了下來。

    也幸好這條時間線上還是九九年,入住酒店給錢就行,根本就不需要登記身份證。就算有的酒店有這要求,這會兒也沒實現全國聯網,喬思就算手眼通天也查不著余杉的入住信息。

    這一晚上他一個夢接一個夢的做著,一會兒夢見時空門失靈,他再也回不到過去去改寫親友的命運一會兒又夢見時空門丟了,自個兒只能待在九九年直到老死一會兒又變成了他跟喬思兩個人玩兒命的扭打起來,仗著身強力壯余杉把喬思按在了地上,喬思卻陰笑著說:「我死了,你也得跟著陪葬!」

    呼的一下,噩夢中驚醒的余杉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一腦袋汗珠子,心臟狂跳不已。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早上八點半。深吸幾口氣平復下來,余杉就覺著腦袋有些發沉。他心說,壞了,這是要感冒啊。昨兒抵達九九年時間線的時候沒做充足的準備,尤其是沒預備冬天穿的衣服。一月份大冷的天兒,雖說京城比齊北暖和多了,可再好的身體也架不住這麼折騰啊。冷風裡吹了倆小時,再加上晚飯都沒吃,不感冒才怪。

    片刻之後余杉就感覺渾身發冷,他裹著被子緩了會兒,緊忙起身穿了衣服。又倒了熱水,咕咚咚喝了半壺。灌了一肚子白開水,肚子裡咕嚕嚕直響。余杉下樓,找地方吃了早餐。熱乎乎的豆腐腦進到肚子裡,余杉總算暖和了起來。

    感冒的人都知道,感冒的時候特別容易餓,可偏偏沒什麼胃口。這時候來點兒清淡的米粥,多喝開水,吃點兒感冒藥一個禮拜也就好利索了。余杉自打當了體育老師,常年鍛鍊身體,身體素質在同齡人中算好的,好多年都沒感冒了。他依著過去的經驗,也就沒去買藥吃。

    想著時不我待,還有一大堆事兒要處理,余杉吃完早餐就攔了出租車,讓司機把他拉到最近的租車行。這年頭汽車還是奢侈品,甭說齊北,連濱江、濱海這種二線城市都沒幾家。要是換在別的地方,出租車司機都得發懵。也就是京城,司機拿對講機問了問,拉著余杉沒走多遠就到了地方。

    這家租車行門臉挺大,門口停著兩排車。各色車型都有,從奔馳到夏利,基本上市面上有的這兒都有。余杉不想太張揚,也不想讓人看扁了,就選了一輛豐田皇冠。交了押金,余杉把車開出去停在路邊,掏出手機先給劉煥打了個電話。

    電話打了好幾遍才接通,在劉煥說話之前,余杉首先聽到的是嘈雜的音樂聲。

    「喂,您哪位?」

    「煥哥,是我,杉子。我到京城了。」

    「咦?是你啊,怎麼換號了?」

    余杉就笑著說:「漫遊太貴,我這不尋思辦個本地的號碼嘛。」

    劉煥聽了直牙疼:「杉子,你小子越來越摳門了啊。你這麼大個款,用得著摳這點兒電話費?」

    「能省則省。」

    劉煥被噎得沒話了。陳默了片刻才說:「你安置好了麼?不行直接上我們家去,找不著門我讓你嫂子去接你。」

    「甭麻煩了,我全都安置好了。」

    「那這樣,我這頭有個晚會綵排,估摸著還得一段時間,完事兒我給你打電話,給你接風洗塵。」

    余杉應承下來,掛了電話。琢磨了下,余杉又給徐惠打了個電話。前些日子徐惠就放假了,因為要參加好聲音排演,這姑娘也沒回家,一直就留在京城。兩人平素三兩天就一通電話,可一月份的時候不但余杉忙,徐惠也忙碌起來,這通話的頻率就少了。余杉恍惚記得徐惠學校宿舍封了,她已經找了住的地方。只是不知道這姑娘現在住那兒。

    電話撥出去,半分鐘後才接通。

    徐惠有些疲倦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喂,余大哥。」

    「小惠,還沒起呢?」

    徐惠就說:「是啊,昨兒晚上排練到三點多鐘,等我睡覺的時候都快五點了。」

    「哦……那你先休息吧,等你睡好了我再去找你。」

    「嗯?」徐惠的聲音一下子精神起來:「余大哥,你來京城了?」

    「是啊,剛到。」

    徐惠高興壞了:「那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找你。」

    余杉說:「別了,你先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去找你。」

    「我休息夠了。」徐惠一聽余杉到京城了,幾個月沒見著,哪兒還睡得著覺?

    余杉就說:「那行,我開車來的,你說地方吧,我去找你。」

    徐惠倒是說了地方,可餘杉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走。京城他倒是來過幾次,大體的位置知道,再細一點兒就抓瞎了。沒辦法,買了張地圖查了半天,一路每逢路牌都慢下來張望,頂多二十分鐘的路程他愣是開了快一個鐘頭。

    找到地方的時候,余杉就瞧見徐惠俏生生的站在老舊的小區路口。余杉按了兩下喇叭停下來,徐惠張望了一眼,待瞧見余杉,這才喜滋滋的跑過來。

    「余大哥。」

    「怎麼出來了?等了好半天了吧?」

    徐惠笑著使勁兒搖頭:「沒,我也是剛下樓。」

    這姑娘沒說實話,白皙的臉都凍紅了,怎麼可能剛出來?

    「趕緊上車,車上暖和。」

    徐惠答應著,繞過車頭,鑽進了副駕駛。徐惠一坐進來,須臾間車內就瀰散開一股淡雅的清香。

    徐惠指著小區的路說:「前面左轉……余大哥,你來怎麼也不打個招呼,我好去接你。」

    余杉說:「你不是忙著排練麼?再說你才來京城多久?三個多月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校園,你要是接我沒準能把自己走丟了。」

    徐惠笑著說:「哪有那麼誇張?去機場的路我記著呢。」

    說說笑笑,余杉依著指示把車停在一幢樓門口,下了車看著髒亂的樓道說:「你哪兒找的地方?」

    「托同學介紹的,前面就是我同學家,小區後頭就是菜市場,買菜做飯都挺方便的。」

    余杉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跟在徐惠後頭,跟著進了一樓左邊的房子。進裡頭一瞧,房子不大,有廚房有衛生間,沒客廳,就是個四十多平的兩居室。左側的臥室敞開著門,右邊臥室關死了房門,外頭還上這鎖……還是跟人合租。

    「怎麼還跟人合租啊?」

    「合租挺好的啊,那屋也住著一女生,師範大學考研的學生。」引著余杉進到臥室,徐惠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房間有點兒亂,還沒來得及收拾。」

    余杉說:「你這要叫亂的話,我那兒不成豬窩了?」

    徐惠的房間不大,大概有十二、三平的樣子。房間裡的陳設很簡單,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櫃,靠門的牆角還有一張破舊的寫字檯。

    床上略顯凌亂,散落著幾件衣服。那衣服都掛著衣架,也不是剛晾乾的,還是從衣櫃裡拿出來的。余杉猜,掛了電話之後徐惠肯定手忙腳亂,挑選著衣服。

    「余大哥你先坐,我收拾收拾。」

    余杉拉了寫字檯下的凳子坐下,看著徐惠好似小蝴蝶一樣的疊衣服,再掛進衣櫃。兩人隨意的聊著,余杉就問:「你這兒一個月房租多少?」

    「可不便宜,就一個屋子的合廚還要一百五呢。」

    「那是不便宜。」

    徐惠跟譚淼租的房子那麼大才一百塊錢,比起來是不便宜。

    「你那兒錢還夠麼?」

    「夠呢,我平時也不出門,吃住都在學校,想花錢都沒地方花。我還找了份家教,不但不花錢,每個月還有剩呢。」

    徐惠花錢很仔細,當初余杉臨走的時候給徐惠留了不少錢,又怕這姑娘吃不好,還買了不少飯票。結果這些都成了無用功,許是花余杉的錢心裡不踏實,徐惠一如既往,過得很節省。

    三兩下收拾利索,徐惠去廚房燒水,給余杉倒了杯熱水。兩人相對而坐,聊著徐惠這小半年在京城的日子。曾經的陰霾徹底消失不見,徐惠在京城的每一天,都過得恬淡而充實。沉浸在音樂的海洋裡,徐惠就像乾癟的海綿,在課堂上充分汲取著養分。小半年過去,徐惠模樣沒變,氣質卻更勝過往。

    徐惠時不時笑起來,說起校園裡的趣事,余杉也會配合著笑起來。時間匆匆而過,一晃倆小時過去,徐惠瞧了瞧時間,就說:「都十一點了,余大哥你先坐,我下去買菜做飯。」

    余杉擺手說:「別麻煩了,我帶你出去吃。」

    徐惠說:「別了,就在這兒吃吧,今天我做兩個拿手菜。」

    余杉樂了,爽快的說:「那行,我跟你去買菜。」

    「不用不用,你歇歇吧,我一個人就行。」

    余杉要起身,卻被徐惠阻攔下來。那姑娘抓了外套,小跑著就下了樓。

    余杉搖搖頭,獨坐在屋裡喝著開水。坐了一會兒,余杉開始流鼻涕,跟著腦袋也昏沉起來。他將白開水一飲而盡,趴在桌子上小憩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余杉趕緊有人搖晃自己。他掙紮著抬起頭,就見徐惠關切的問:「余大哥,你怎麼了?」

    余杉說:「沒事兒,好像有點兒著涼了。」

    徐惠探出手摸了摸余杉額頭,叫道:「呀,燒得這麼厲害,我帶你去醫院吧。」

    「不用,我躺一會兒就好。」

    徐惠拗不過余杉,就說:「那余大哥你上床躺一會兒吧。等吃了飯還不見好,咱們必須得去醫院。」

    余杉矯情了一下,就被徐惠扶到了床上。他這會兒是真難受,腦子都有些混亂,半推半就的,余杉躺了下來。徐惠又為余杉掖好了被子,看著余杉沒一會兒就睡著了,這才去廚房張羅飯菜。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 10:43
第290章 如夢(上)

    余杉覺著自己墜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在他眼前是數不清的斑斕光暈,那些光色時而會組合成人影,看著很熟悉,他卻偏偏記不起這個人是誰。

    「余杉……余杉……」

    耳邊傳來輕微的呼喚聲,同樣是熟悉的聲音,卻依舊記不起互換自己的是誰。

    「老公……老公……」

    老公?對了,自己已經結婚了。自己的妻子是……是……趙曉萌。就在他記起趙曉萌的剎那,眼前斑斕的色彩開始崩潰,重組之後恢複本源,變成了讓他熟悉的現實世界。

    趙曉萌哈著腰,正關切的盯著他瞧。余杉呻吟了一聲,感覺頭痛欲裂,張張嘴,又感覺嗓子乾澀,只發出一聲走了音的聲音。

    他清了清嗓子,說:「水。」

    趙曉萌將手探在余杉的額頭,停留幾秒後說:「這麼燙!別耽誤了,趕緊去醫院。你先等著,我收拾收拾咱們就走。」

    「沒事兒,發發汗就好了。」嗓子有些嘶啞,但在咳嗽兩聲之後起碼能發出聲音了。

    「你就別犯犟了,這回無論如何你都得聽我的。」

    趙曉萌麻利的跑出去,給余杉端回來一杯熱水,扶著余杉靠在床頭,然後開始慌慌張張的換衣服。她打開衣櫃,找出打底褲換上,提褲子的時候抱怨著說:「你們學校也是的,眼看都要冬天了還這麼折騰人。零下十幾度的天兒體驗什麼生活?就算體驗生活,有各班主任帶隊呢,非得拉上你一個體育老師算什麼?」

    嗯?帶學生去農村中小學體驗生活……這不是剛結婚那陣子的事兒麼?四年還是五年前來著?那陣子倆人剛結婚,趙曉萌的工作還沒落實,倒是余杉托著父親的關係進了育才小學,當了一名體育老師。也是在那一年十一月的時候,學校組織幾個年級的學生分批次去農村的鄉鎮中學體驗生活,開慣了車的羽紗沒什麼準備,穿得少了。還沒等回來就病倒了,高燒燒到三十九度六,帶隊的副校長一看不對,趕忙安排人把余杉給送了回來。

    也是打那兒起,余杉開始鍛鍊身體,風雨無阻,此後的幾年再沒感冒過。

    余杉張口要發出疑問,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怨不著別人,就是我自己穿的少了。你別忙活了,我發發汗就得了,用不著去醫院。」

    「不去醫院?跟家硬挺著萬一要出點啥事呢?不行,必須得去醫院。」

    余杉開始頭皮發麻,他試著挪動自己的左手,卻愕然發現左手一動不動,拿著熱水杯的右手反而舉起來,喝了一口熱水。

    自己……這是在夢境裡吧。對了!自己這會兒不應該在九九年京城徐惠租的房子裡麼?這麼說,眼前的一切都是夢……不,確切的說是記憶?

    腦袋依舊昏昏沉沉的,余杉的感覺很奇妙,感覺就像是自己的靈魂被困在了自己的身體裡。雖然有些繞口,但的確就是這麼回事。

    他木然的看著自己一口一口的喝著熱水,看著趙曉萌著急忙慌的穿著衣服,看著趙曉萌轉過身來又一邊嘮叨著一邊給自己穿衣服。好半天,兩口子終於出了門。下了樓,余杉看著自己被趙曉萌扶著一路走向小區門口,這才想起來那陣子兩口子剛回齊北,還沒買車呢。

    學府小區地方有些偏,都快臨近出城口了,馬路上往來的車輛不少,可運營的出租車就少的可憐。趙曉萌讓余杉待在公交車站亭子裡,她自己則跳上馬路,不安的四下走動,瞧見出租車,哪怕是對向車道駛來的,也會奮力的揮手叫喊。

    偶然的回眸間,看向自己的目光總會滿含著關切與焦急。余杉的心都融化了。從兩個人結識一直到婚後,余杉偶爾也會反思,自己到底有多愛趙曉萌。愛麼?毫無疑問。但要說起愛的程度,肯定不會如同年少輕狂時候那樣不顧一切。

    或許是年紀的緣故,一個人月成熟,衝動的時候就會越少或許是因為經歷過了,所以少了那份對未知的新鮮感又或許余杉的確愛趙曉萌,但確實沒有到不顧一切的程度。

    如今看著那份曾經的回憶,余杉覺得自己找到了答案。他很愛趙曉萌,愛她耍小性子時的俏皮,愛她維護自己時的激動。

    車子終於攔到了,趙曉萌小跑著回來,推著余杉鑽進車裡,沒口子的感謝允許拼車的副駕駛乘客。到了醫院,一系列的檢查之後,趙曉萌陪著余杉進了輸液室輸液。余杉明明清醒著,卻眼睜睜看著自己合上眼皮瞌睡起來。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先是傳來一陣敲門聲。他從沙發上起身,過去打開房門,趙曉萌咧著嘴露出八顆牙齒,興奮的衝著余杉說:「老公,有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難道你又瘦了二斤?不對啊,昨兒晚上剛量的,還那樣啊。」

    「煩人,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哎呀,別生氣,這不是逗你開心呢嗎?坐坐坐,什麼好消息啊,瞧把你笑的,後槽牙都露出來了。」

    「嘻嘻,我剛才接到電話,齊北大學人事處的通知我過去面試。」

    「啊?筆試那關過了啊!」余杉同樣興奮不已。

    「過了。我給我表弟打了個電話,小龍托他朋友打聽了,我是筆試第二名,就比第一名少兩分。」

    「不錯不錯。你好好準備一下,面試的時候好好發揮,我覺著你這回肯定能考上。」

    「嗯,我想好了。製藥公司那破活兒我不干了,明兒一早就辭職。我這回背水一戰,不成功就成仁。」

    「行,我支持你。今兒好好犒賞犒賞你,不做飯了,咱們出去吃。巴蜀樓怎麼樣?咱們去吃香辣蟹。」

    趙曉萌想了想,說:「先別了,等我考上的。你別想偷懶,說好了晚上做鍋包肉的,我都等一天了。」

    余杉點點頭:「得,那我現在就坐。趙老師您稍事休息,咱們六點鐘準時開飯。」

    余杉起身鑽進了廚房,從冰箱裡拿出買好的裡脊肉,沒一會兒就忙活起來。

    看著自己略微有些生澀的刀工,余杉想起來了,這似乎是結婚第二年的事情。趙曉萌是個傳統的齊北女孩兒,受家庭影響非常嚴重,某些觀念上跟老趙同志一脈相承。比如工作這件事,老趙同志不關心你賺多少錢,只關心你是不是事業單位、公務員,只要是,那就高看你一眼。否則不論你賺多少錢,老趙同志總會認為你那不是正經工作。

    余杉記得趙曉萌入職齊北大學之後,余家、趙家為此興奮了好一陣,還專門宴請了親朋,老趙同志更是逢人就說自己閨女是大學老師,說話的時候腦袋揚起老高,那份自豪感就甭提了。

    裹了麵糊的裡脊肉片放入滾油裡,發出滋啦的聲響,趙曉萌在客廳裡對著鏡子說了一句什麼,余杉沒聽清,就大聲說:「聽不見,你過來說。」

    趙曉萌跑過來說:「老公,咱們家太素了。連點綠色植物都沒有,等回頭咱們也弄幾盆綠植吧。我上網查了,都說多肉植物好,要不咱們也養兩盆?」

    「多肉植物?」余杉瞧了瞧趙曉萌說:「你就夠多肉的了,再弄幾盆多肉植物,你這是想胖死啊。」

    趙曉萌先是生氣,跟著自己憋不住大笑起來。一邊兒笑一邊用小拳頭胡亂的錘余杉:「你怎麼那麼討厭……討厭!」

    「哎哎哎,別搗亂,我這兒炸鍋包肉呢。」

    余杉記得這事兒,有一段時間,余杉甚至只需要提起多肉植物這四個字兒,趙曉萌自個兒就能樂上好半天。想起來,結識趙曉萌的時候余杉就發現她是一個保守的女孩兒,笑點還特別低。余杉一開始以為這只是因為剛剛接觸,面嫩的趙曉萌有些放不開。後來余杉才發現這就是趙曉萌的本來樣子,於是余杉總會忍不住去逗弄趙曉萌。

    經過幾年的磨合,趙曉萌倒是放開了許多,可笑點低的毛病卻始終如一。跟趙小貓講笑話不能繞太多彎兒,否則她會茫然的瞧著你,搞不清楚笑點在那兒。而隨口一個冷笑話,卻能讓她樂上好半天。

    余杉覺著這樣挺好,兩口子日子過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最重要的是能讓趙曉萌笑口常開,生活裡充滿了歡樂,這就挺滿足了。唯一遺憾的是趙曉萌一直想去的西北行,因著各式各樣的原因始終沒成形。那裡是她生活了七年的地方,趙曉萌總會說:「那裡是我生活過的地方,你帶我看過了你上學、工作時的濱海,我也想帶你去看看我生活過的地方。」

    余杉知道,趙曉萌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用覆蓋記憶的方式取代掉某個不該出現在記憶裡的人。比如余杉的前女友,比如趙曉萌的前男友。

    余杉曾經笑著說趙曉萌這是自欺欺人,結果趙曉萌生了一整天的氣。這姑娘有時候純粹到了極致,當她對余杉傾心的時候,真的是想把自己的所有都交給余杉。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 10:43
第291章 如夢(下)

    調好的糖醋汁倒入油鍋裡,滋啦一聲升騰起滾滾白色霧氣。余杉眼前先是變得模糊,繼而慢慢清晰起來。他瞧見自己摀住口鼻衝過冒著白色蒸汽的下水道井口,抬頭瞧了瞧音像店的牌匾,腳步不停,徑直推門而入。

    困在身軀裡的余杉心頭一緊,跟著就聽見自己笑呵呵的叫道:「人呢?老闆?沒人我可拿東西走啦啊!」

    從右側一排cd架的盡頭探出一個腦袋,那人眨了眨眼睛,隨即驚喜的叫道:「杉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兒晚上到的。」

    喬思丟下擦拭灰塵的抹布,笑著迎了過來,邊走邊說:「怎麼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別鬧。你這大老闆換了手機號,我找了仨人愣是沒打聽到你的新手機號,還以為你失聯了呢。」

    喬思說:「我也鬧心啊。上個月逛街把手機丟了,我就晚補了一天,特麼移動就把我那豹子號賣給別人了。你說這幫人得多缺德?一個破手機號倒是沒什麼,可手機一丟,號碼一換,別人找不著我,我也找不著別人,耽誤老些事兒了。為這我天天往移動跑,到現在這事兒也沒整明白。」

    「還有這事兒?」

    喬思擺擺手:「別提了。坐坐坐,小半年沒見著,你這怎麼回來了?待幾天?回頭好好聚聚。」

    余杉說:「我這回回來就不打算走了。」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在濱海乾不下去了。」

    「不對啊,你不是在濱海買了房子了嗎?」

    「那房子已經處理了。」余杉說:「趕上經濟危機,所有日企全都往回撤,公司能接到的項目越來越少。再說我也三十歲的人了,比不得小年輕。公司一來項目,加班能加到半夜兩三點,第二天一早九十點鐘又得趕回去。加班倒沒什麼,起碼能多賺點兒錢啊。嘿,結果公司學精了。等項目一完事,上頭一核算加班時長,直接給你放一個禮拜假。這些年忙起來能忙死,閒下來累得就往家裡一窩,哪兒都不想去。頭兩年還沒什麼感覺,這兩年感覺自己體力是越來越差勁。去年去醫院做了個體檢,檢查結果嚇了我一跳,按那大夫說法,我要是再這麼下去容易過勞死。」

    說這話兩人在吧檯前坐了下來,喬思從吧檯上拿過煙,打開來遞給余杉一根,自己也拿了根叼在嘴上,點上深吸了一口說:「這話以前聽你說過,那陣兒你就要轉行。這回下定決心了?回來打算幹什麼?」

    「還沒琢磨好。我在濱海買那房子這幾年漲得厲害,賣了之後手頭還剩下不少。我琢磨著不成先買套門市,以後不管幹什麼,有那門市租金在那兒,起碼餓不死。」

    「你這個打算好。誒?你等會兒。」叼著煙轉過身,喬思順手抄起吧檯上的那份報紙,嘩啦啦翻了幾下,展開來遞給余杉說:「你瞧瞧這個,萬達快竣工了,後面步行街的門市正往外頭賣呢,我琢磨著要是買下來應該不愁往外租。」

    余杉掃了幾眼,點點頭說:「成,回頭我過去瞧瞧。甭說我了,你這陣怎麼樣?」說話間,余杉四下看了看。

    音像店打掃的很乾淨,看起來跟之前沒什麼兩樣。

    「我?還那樣。」喬思眯著眼說。

    「你媳婦呢?」

    「不是打麻將就是逛街去了。」

    余杉開始皺眉:「你倆還那麼僵?」

    「有什麼僵不僵的?歲數到了,湊合在一起過日子罷了……呵,你覺著我還能在她身上找著初戀的感覺還是怎麼著?」

    「什麼時候要孩子?」

    「嘖,」喬思撇撇嘴說:「費雯雯什麼樣你又不是不清楚。她結婚前就跟我攤牌了,什麼時候給她買輛二十萬的車,什麼時候再考慮孩子的事兒。」

    費雯雯跟費家人如出一轍,結個婚考慮的不是什麼感情,萬全就是將其當成了一場生意。婚前就嚷嚷著要車,後來不要車了,改要十萬塊錢。那陣正好趕上過年,余杉陪著喬思去了一趟費家。結果甭說喬思了,連余杉都差點氣炸了。二十六七歲的年紀,也不是什麼黃花大姑娘,張口就要十五萬彩禮。費家人還美其名曰,這是為了自己閨女婚後生活著想。

    余杉就鬧不明白了,喬思沒那麼多存款,要是湊這十五萬還得東拼西湊四下籌措,轉過頭錢是放到費雯雯賬戶裡了,可喬思不一樣得還錢?而且這年頭張嘴朝人借錢多不容易?你用個一年半載的,還錢的時候不得給人利息?就算關係好不要利息,是不是也得請人家好好吃一頓,回頭還得欠人家人情?

    余杉當時就反對這倆人結婚。他瞧的很明白,費家人根本沒拿喬思當女婿,萬全就把喬思當成了外人、冤大頭。

    因為彩禮的事兒鬧了一陣,後來費家很不情願的把彩禮標準降到了十萬,喬思這才把婚事給辦了。因著那會兒余杉已經回了濱海,所以後續發展他只是有所耳聞,具體怎麼樣喬思始終沒說。

    眼睜睜看著回憶的余杉想起了這樁事,他情緒複雜的看著面前的喬思,嘴卻不由自主的說:「外頭還有債吧?不成先從我這兒拿,反正我也不急著用。」

    喬思擺擺手:「不用。你別看現在cd不景氣,可我一個月怎麼著也得對付個五、六千。」

    正說著,身後傳來們響,一個戴帽子的大爺神色警惕的走了進來。喬思只是瞧了眼,連招呼都沒打,繼續跟余杉閒聊著。那大爺裝模作樣的站在一排貨架前,抄起一張二人轉的cd打量起來,掃了兩眼就會換另外一張。

    余杉瞥見了,隨即朝著喬思使了個眼神。

    喬思眨眨眼,壓低聲音說:「你看,來錢了。」

    那大爺磨蹭了好半晌,晃悠到倆人身前。喬思就問:「您要點什麼?」

    「有沒有片?」

    「有啊,你要什麼類型的?」

    「你都拿來,我自己選。」

    喬思叼著煙去到小倉庫裡,沒一會兒就搬了一箱子碟片出來。那大爺兩眼放光,挑挑揀揀選出來兩張碟片:「這兩張怎麼賣?」

    余杉打眼一瞧,只見那碟片封面十分不可描述……這大爺還真是人老心不老啊。

    喬思說:「我看看啊……這張三個碟片,這張兩個,一共六十。」

    大爺皺著眉頭說:「六十?我聽說不是十塊錢一張麼?」

    喬思帶搭不理的說:「那都什麼時候的事兒了?現在什麼都漲價,抓的還嚴,不漲價不行啊。」

    大爺躊躇了一陣,一咬牙:「行,六十就六十。」

    一手錢一手貨,那大爺將碟片塞緊裝菜的兜子裡,神色慌張的快步離去。

    那大爺沒走多久,又來了個熟客。那人五十出頭年紀,穿著打扮很利落,進來就遞過來一個u盤,讓喬思拷十個g的大片。喬思也是真黑,一個g十塊錢,那人連唄兒都沒打,爽快的付款走人。

    等人走了,余杉訝異的說:「生財有道啊!」後一個也就罷了,前一個大爺瞧那樣子,一準是上菜市場買根黃瓜都能逛倆鐘頭的主兒,為了點**居然這麼肯花錢。這錢也太好賺了!

    喬思嘿嘿笑著說:「咱們國家的人壓抑啊,各種壓抑,尤其是他們這個年歲的人……你別這麼瞅我,我這店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整點兒歪門邪道過不下去啊。」他擦了擦汗,說:「這天兒熱的,喝水不?冰箱裡有礦泉水。」

    「來一瓶吧。」

    余杉接過礦泉水咕咚咚喝了一大口,等放下瓶子的時候,發現室內的光線明亮了許多。音像店的後門響了下,過了會兒穿著秋裝的喬思走了過來。

    「你幹嘛去了?大中午的店就這麼大敞四開著,連個看著的人都沒有,就不怕招賊?」

    喬思疑惑的看著余杉,目光很詭異,就像瞧著一個陌生人。

    余杉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上下打量了下自己,莫名其妙的說:「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

    喬思沒回答,轉過身看向走廊裡的掛鐘,嘀咕了一嘴:「兩分鐘……」

    「什麼兩分鐘?」余杉站起身走過去,拉著喬思轉過來,說:「你怎麼了?魔怔了?」

    「你……」喬思沉吟了下,旋即身子晃悠起來,陡然朝後仰倒。

    「哎?怎麼了怎麼了?」余杉手疾眼快,趕忙拽住喬思,將其扶到椅子上。

    喬思痛苦的摀住腦袋,腦門上沁出冷汗,好半天才面色蒼白的緩過來。他衝著余杉擺擺手,說:「我沒事兒。」

    「還沒事兒呢?這都暈過去了,要不是我在一邊,你早倒地上了。我車就在外頭,你鎖了店咱倆去醫院瞧瞧吧。」

    「沒事兒,真不用。我……最近飲食不太規律,有點兒貧血。剛才在外頭蹲了半天,起來的有點兒猛。」

    「嘖,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還貧血……真沒事兒?」

    「沒事兒。你甭管了。」

    喬思看樣子是真緩過來了,蒼白的臉色慢慢紅潤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 10:43
第292章 甦醒

    面前的喬思慢慢恢復了過來,接過余杉遞過去的水杯,小口的喝著杯中的涼茶,時不時用疑惑而陌生的目光瞥向余杉。

    「怎麼了這是?不認識了?」余杉納悶的問。

    喬思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有些……」他沉吟了一下,轉而說:「你怎麼來了?」

    余杉樂了:「多新鮮啊?你大清早打電話過來叫我中午來一趟,我還納悶你有什麼事兒呢……哎我說老喬,我借你那點錢不著急,要不你先留著治病吧。」

    喬思沒接茬,捧著茶杯糾結著眉頭好半天,然後突然起身走進吧檯裡,擰開抽屜從裡頭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隔著吧檯遞給了余杉:「剛才被出租車閃了一下,精神有些恍惚。拿著吧,這是我欠你那五萬塊錢。」

    余杉沒接,說:「給了我,你這店還夠周轉麼?」

    「夠了,肯定夠。」

    余杉猶豫了下,隨即接了過來。將鼓鼓囊囊的牛皮紙袋抄在手裡掂了下,灑脫的說:「成,那你要是周轉不開再跟我說。這錢先放我這兒,就不入曉夢的賬了。」

    喬思只是回以一絲僵硬的笑容。余杉瞧了瞧時間,起身離去。

    「得,下午還有課,我先走了。有事兒打電話。」

    他三兩步走到門口,推開音像店的大門,只覺得眼前一暗,待視野恢復,發現自己再一次出現在了音像店裡。

    店裡清冷依舊,放著舒緩的藍調。

    喬思從貨架後頭探出頭,瞥見是余杉,連招呼都沒打又自顧自的忙活起來。余杉橫移兩步,這才瞧見喬思不是自己,他身旁還站著個梳著一腦袋髒辮的小年輕。那小年輕催促的話都帶著一股子饒舌味兒:「到底有沒有啊老闆?你可說好了的,布里斯托樂隊的大舉進攻今天就給我預備好……」

    余杉橫移回來,緊走兩步進了吧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吧檯上的電腦打開著,桌面顯示著帶歌詞的音樂播放器,下方任務欄顯示開著網頁。余杉熟門熟路的點開網頁瞥了幾眼,發現搜索引擎顯示著關鍵字雷鬼音樂。

    也不知滿腦袋髒辮的小年輕是什麼時候走的,喬思神出鬼沒的出現在了吧檯前:「來了?」

    余杉放下鼠標,笑著說:「吃沒吃呢?我還餓著呢,旁邊那家餃子館不錯,走走走,一起吃點。」

    等等,好像忽略了一些什麼!

    被困在記憶中的余杉愕然的看見面前的一切靜止下來,然後好似錄像帶一般開始倒帶,然後目光又靜止在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標籤頁是搜索引擎,而第三個標籤頁則同樣是搜索引擎,余杉瞥見標頭赫然顯示著關鍵字康彥超!

    康彥超!又是這個人。種種跡象表明,喬思在很早之前就在追查這個人的下落。喬思與其一定有不可化解的矛盾,乃至深仇大恨,否則解釋不了現如今哪怕喬思與余杉之間已經是你死我活的敵對關係的情況下,喬思依舊將首要目標放在了康彥超身上。

    靜止的畫面一陣地動山搖,好似地震了一般。緊跟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好似從天際傳來般悠遠:「余大哥……余大哥……」

    面前靜止的畫面瞬間破碎成零星的碎片,就好像從國貿大廈頂層掉落的玻璃碎片一樣,翻轉著,在視野中逐漸變小,然後消失在一片漆黑的虛無中。而余杉感覺整個人的靈魂被一股吸力拉扯著,旋轉著,在耳邊的嗡鳴聲中重歸自己的軀體。

    「余大哥……余大哥!」

    那悠遠的聲音變得近在咫尺,刺得余杉耳膜生疼。他費力的試圖睜開眼睛,但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就像是曾經經歷過的鬼壓床一樣,不論余杉怎麼努力,都無法睜開沉重的眼皮。

    然後一隻冰涼的梟首撫在余杉的額頭,須臾後拿開,女孩子驚叫著嘀咕道:「燒得這麼厲害,不行,得去醫院!」

    額頭的清涼,似乎有一股魔力,讓余杉終於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他感覺整個人昏昏沉沉,努力睜開眼睛後,視野裡只有模糊的虛影。他瞥見徐惠小跑著去了廚房,關掉灶火之後又跑回來,手忙腳亂的穿著外套,又拿著余杉的外套過來,試圖給余杉穿上。

    余杉遠沒有看起來那麼瘦弱,長期堅持不懈的鍛鍊讓他得身材很勻稱,體重始終維持在八十公斤左右。單單是將余杉弄起來,徐惠就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來。

    還是余杉意識多少恢復了些清醒,在徐惠的拉拽之下,他自己也用了些力氣,這才從床上爬起來。

    余杉現在的感覺很糟糕,腦袋昏昏沉沉,伴隨著耳鳴不說,記憶中那些斷斷續續的畫面還時不時的閃現在他眼前。面前的徐惠,身影時而清晰時而模糊,說話的聲音更像是從隔壁房間傳過來的低語。感覺喉嚨干癢,他嘶啞著嗓子發出了聲音:「水……」

    徐惠伺候著余杉穿上了外套,趕忙跑出去給余杉端回來一杯溫熱的白開水。

    咕咚咚牛飲下去,余杉感覺好了不少。起碼嗓子不再那麼癢,嘴唇不再幹燥。

    徐惠接過余杉喝乾的水杯,憂心的看著他說:「余大哥,我剛才抹了你額頭,燒得燙手,還是去醫院吧。」

    習慣性的拒絕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余杉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簡直糟糕到了極點。自打回到齊北任教之後,余杉的身體一直在同齡人中都屬於佼佼者。甭說什麼小病小災,這些年來連個頭疼腦熱都沒有過。

    這一次的感冒來得實在太過兇猛,兇猛到哪怕以余杉的身體素質都無法承受。他懷疑如果自己再不去醫院就診,很可能會把腦子給燒壞掉。

    他雙手撐著床沿試圖站起來,雙臂的虛弱無力讓他剛剛欠身又重新坐下。

    「你慢點,我扶著你。來」

    徐惠將余杉的左臂繞過肩頭,哈著腰咬著牙費力的將余杉扶了起來。扶著余杉走到門口,徐惠讓余杉扶著門框,矮下身給余杉換了鞋,這才重新扶著余杉出了門。

    天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還飄起了細碎的雪花。余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就沒法估算時間。老式小區裡漆黑一片,連個路燈都沒有。僅能靠著一樓住戶亮著的燈光辨識腳下的道路。

    車是沒法兒再開了,以余杉這種狀況,要是還堅持開車,那可真是不顧自己跟別人死活。

    兩個人挨在一起走出了小區門口。清冷的迎面風這麼一吹,迅速帶走了余杉的體溫,一下子讓余杉感覺好了不少。他的左臂搭在徐惠的肩頭,稍稍轉頭就能嗅到徐惠秀髮散發出的洗髮水味。這會兒余杉將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徐惠的肩頭,余杉能感覺到徐惠一直在咬著牙堅持。甭說一個姑娘家了,就算一個大老爺們沒事兒扛個百十斤走上這麼遠也得咬牙。

    余杉挪動重心,要抽回搭在徐惠肩頭的左手,徐惠抓著余杉的手卻緊了緊。

    余杉虛弱的說:「小惠,我自己能走。」

    「都燒成這樣,你就別逞強了。」

    「我真好多了。再說我這麼沉,你也扛不動。」

    徐惠笑著說:「誰說的?余大哥你是不是一直以為我是嬌滴滴的溫室花朵啊?呵,上大學之前可能是,可這幾年下來,我什麼重活沒幹過?我媽身體不好,我們家冬天買煤,送煤的進不去我們家那胡同,只能把煤卸在胡同口邊兒上。沒辦法,只能我自己一個人一筐一筐往回背有一回暑假,趕上糧店賣便宜大米,我們家買了一百斤,足足一大麻袋。就為省兩塊錢三輪車錢,我一個人用自行車把大米推了回來。去的時候是下午,等回來天都黑了。」

    徐惠把余杉的胳膊往上扛了扛,說:「所以你就放心吧,別看我看著瘦,力氣可不小。我能撐得住。」

    余杉笑著說:「屬螃蟹的?」

    「嗯?」

    「骨頭裡有肉啊。」

    「呵……對,我就是屬螃蟹的。去年秋天,那會兒我還在做家教。有一天晚上回來,大概八點多鐘吧。從公交車下來一進校園,就感覺後頭有人跟著。當時給我嚇壞了,不管我走多快,那人都跟得緊緊的。」

    「還有這事兒?」

    「是啊,後來你猜怎麼著?」不等余杉詢問,徐惠驕傲的說:「我跑了幾步,一下子停住,回過頭照著那人就踹了一腳。踹完扭頭就跑,咯咯咯……第二天才知道,那人是我一同學,就住我們後邊兒的宿舍,人家正常回宿舍,根本沒想怎麼樣。」

    「這麼厲害啊?」

    「嗯。徐大哥,我沒你想像的那麼柔弱。」

    聽了徐惠的話,余杉開始反思,他的確沒有那麼瞭解徐惠這個姑娘。腦海中的一切印象,都是根據相處不多的時間裡留下的記憶,再加上腦補才形成的。

    從前,余杉認為徐惠是野百合,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徐惠的相貌與身世。如今,徐惠依舊是那顆野百合,在春風裡綻放出自己的美麗,又有著野草一般的性格,百折不撓。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 10:43
第293章 住院

    從徐惠租住的那幢民居到小區門口不遠不近,足足有二百多米。這段路走下來,饒是余杉將重心偏移,減輕徐惠的負重,可這姑娘依舊累得不輕。大冬天的,額頭上隱隱見了汗,呼吸也粗重了不少。

    好歹這段路走完了,余杉在徐惠的攙扶下停在了小區門口的馬路邊。路燈昏黃,那細碎的雪花被北風捲得在光線中交織出無數條短暫的線條。

    余杉不知道具體時間,但一定很晚了,否則就算是天氣不好,街面上也不至於這麼清淨。

    徐惠左右打量了下,扛著余杉移動到路燈底下,說:「余大哥,你先扶著,我去叫車。」

    放下余杉,徐惠小跑兩步,站到馬路邊,焦急的左顧右盼,打量著過往的車輛。這條街本來就偏僻,再加上天氣不好,能在這個時間過往的車輛實在少得可憐,出租車就更是鳳毛麟角。每次瞥見出租車,徐惠總會跳起來雙手揮舞,高喊著:「出租車!出租車!」

    足足等了十分鐘,總共路過的三兩出租車全是滿客,就算瞧見了焦急的徐惠也沒停下來。那頭扶著路燈桿子的余杉原本被室外的冷風一降溫,感覺好了不少。可隨著時間推移,他的感覺越來越糟糕。冷,刺骨的冷,余杉不可抑止的哆嗦起來。

    瞧見余杉身子都站不穩了,徐惠驚叫一聲,三兩步跑過來一把將余杉扶住:「余大哥,你怎麼樣?」

    「冷……有點兒冷。」一邊兒說這話,余杉不由自主的蹲了下來。他冷得渾身打顫,再站下去絕對會摔倒。

    徐惠急了,她拉了下余杉,發現實在拉不動,哈著腰左右看了眼,丟下余杉猛的跑上了馬路。她是真急了,不管不顧的朝著一輛帕薩特衝過去,邊跑邊揚手喊著:「停車!停車!」

    雪天路滑,虧著那帕薩特始終維持在三十公里的時速,司機反應也快,一瞧見衝過來的徐惠緊忙踩了剎車。饒是如此,等車子徹底停下來的時候,前保險槓距離徐惠不過十幾公分,晚一點就會撞上。

    司機降下車窗,操著一口京腔怒了:「你丫是不是瘋了?想死臥軌去!」

    車子衝過來的時候,徐惠就像是受了驚嚇的鴕鳥一樣,乾脆閉上了眼睛。等聽見司機罵人,她這才睜開眼,瞧見狀況之後先是鬆了口氣,然後小跑過去衝著司機一鞠躬。

    「對不起,大哥!求求您幫幫我,我朋友生病了,攔不到出租車,您能送我們一程麼?」

    司機有點兒懵,沒弄明白徐惠的路數。

    徐惠咬了咬嘴唇,掏出錢包掏出幾張鈔票:「我給您錢。」

    這個時候,那司機也瞧清楚的徐惠的模樣。不可否認的是,不論是九九年還是一五年,顏值高的總會在與人第一次打交道的時候佔據優勢。再加上徐惠那不似作偽的焦急勁兒,司機已經信了八成。

    也是遇到好人了,那司機沒多琢磨,徑直問:「人在哪兒呢?」

    徐惠一指身後的路燈:「在那兒等著呢。」

    司機說:「行,我把車開過去,你們倆趕緊上車。」

    「謝謝您大哥。」徐惠又是一鞠躬,也沒瞧手裡抓著的鈔票是多少錢,徑直塞進了車窗裡。

    「哎哎哎?你這是干嘛啊?」

    徐惠沒回答,瘋了似的往回跑。這種鬼天氣,繼續等下去天知道什麼時候能攔到車。既然舍開臉面攔住了,就不能讓車走了。徐惠想的很簡單,她生怕那司機出爾反爾,所以乾脆先給了錢再說。

    一路跑回來,徐惠也蹲下來攙著余杉,用了幾次勁兒也沒把余杉拉起來。一邊扶著余杉,她還一邊盯著那輛帕薩特。幸運的是這回的確遇到了好人,帕薩特慢騰騰開過來停在了路邊,司機一瞧見這狀況乾脆拉手剎下了車,幫著徐惠把余杉弄到了車後座。

    司機一瞧余杉真是病得不成樣子,二話沒說起車掉頭直奔最近的醫院而去。一路上司機冒險開到了四十邁,抄近道鑽了倆胡同,將近二十分鐘把余杉跟徐惠送到了首都醫科大附屬醫院。

    那司機是個熱心腸,徐惠給了多少錢人家原封不動退了回來不說,還幫著把余杉送進了急診,然後招呼都沒打一聲就走了。

    徐惠給余杉掛了急診,一測體溫,余杉已經高燒燒到了四十點五度,甭琢磨了,直接住院吧。余杉這頭掛吊瓶,徐惠那頭忙前忙後的辦理住院手續。等轉移到了住院的病房,體力耗盡外加高燒不止的余杉沒多久就昏睡了過去。

    徐惠折騰了一晚上,到現在一口飯沒吃,肚子咕咕響,她卻不敢離開,就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守著余杉,生怕余杉的高燒再有什麼反覆。瞧著余杉那張原本白淨,此刻卻燒得有些發紅的面孔,皺著眉頭的徐惠一方面有些擔心,一方面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滋生……或許那是在歡喜。一個嚇了她一跳的念頭突然在腦海裡蹦出來:要是就這樣一輩子守在余大哥身邊該多好。

    時間流逝,又累又餓的徐惠打了個哈欠,脫下外套披在自己身上,身子前傾趴在了床邊,沒一會兒就打起了細小的鼾聲。

    半夜的時候,徐惠被凍醒了。然後她發現余杉一邊扭動著身體,一邊夢囈一般發出呻吟聲。她輕喚了兩聲余杉的名字,見余杉沒有反應後又探出手摸了摸余杉的額頭,入手滾燙,她知道余杉又發燒了。她湊近余杉,隱約聽見余杉是在喊著『冷』。

    徐惠二話不說,將自己的外套蓋在了余杉的被子上。又跑出去到服務台叫了護士。護士給測了體溫,體溫已經降到了三十九度,護士給出的意見是等明早再諮詢主治醫師。退燒針雖然有效但不能多打。

    送走護士,徐惠坐在床邊盯著余杉。過了一會兒,發現余杉還在低聲呻吟著冷,徐惠咬了咬牙,脫了鞋,稍稍掀開被子然後迅速鑽了進去。她的臉頰羞紅的好似蘋果,卻義無反顧的用雙手將余杉緊緊抱住。

    良久,似乎感受到了徐惠的體溫,余杉漸漸安靜了下來。一直焦急的徐惠鬆了口氣,那雙在黑夜裡晶晶亮的眼睛盯著余杉的側臉痴痴的入神。

    聽著余杉均勻的呼吸聲,徐惠湊過去,親了下余杉的側臉。然後用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說著:「余大哥……我喜歡你……」

    徐惠的低語好似驚醒了余杉,他一個翻身側了身子,然後將徐惠緊緊摟在懷中。徐惠嚇了一跳,身子僵硬的一動不動,直到確認余杉再沒別的動作,她這才放下心來,緩慢的抽出壓在余杉脖頸下的右臂,磨蹭著一點點挪動,擠入余杉懷裡。沒多久,徐惠也睡了,臉上始終掛著甜甜的微笑。

    ………………………………

    徐惠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她茫然的睜開眼睛,眼前的狀況嚇了她一跳。等這姑娘回想起來昨夜的事兒,立馬臉上霞飛。她生怕這會兒醫生、護士會闖進病房,更怕睡夢中的余杉突然醒過來,於是費力而緩慢的挪開余杉摟著自己的右臂,又慢騰騰的下床,轉身為余杉將被子掖好。

    捋了捋有些散亂的秀髮,徐惠輕手輕腳出了病房,進到洗手間裡整理了有些褶皺的衣服。清早的時候,住院部的樓梯口有售賣早餐的餐車,徐惠給自己買了早餐,又怕余杉感冒沒胃口,給余杉買了素包子跟豆漿。

    回到病房的時候,余杉依舊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徐惠輕手輕腳的吃過了早餐,沒一會兒,主治醫師領著幾名實習生跟護士進了病房。

    喧雜聲吵醒了余杉,大夫給余杉檢查了下,又測了體溫。見余杉發燒還沒退,就建議說:「查個血常規,再查查尿液、糞便,現在沒法確定你這是感冒還是別的原因引起的發燒。」

    昏睡了一晚上,縱使還有些發燒,余杉整體狀態也好了不少。雖然感覺身體還很虛弱,可起碼能自己做起來,估計下地上廁所什麼的也用不著別人伺候。

    一聽大夫的話,余杉就說:「我這就是尋常的感冒。就是前兩天凍著了,沒別的毛病。」

    大夫就說:「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還是好好查一查吧。」

    一旁的徐惠也勸著說:「余大哥,你還是聽大夫的吧。」

    余杉琢磨了下,說:「成,那就查一查。」

    大夫給開了檢查單,徐惠拿著單子去交了費,然後趁著早晨人少,余杉做了血檢,又做了糞便、尿液檢測。檢查完回來,照理給掛了吊瓶。

    躺在床上,余杉沮喪的說:「沒想到啊,我也有感冒這麼嚴重的一天。」

    徐惠在一旁笑著說:「不是有那麼一句話麼,身體好的活不過藥罐子。藥罐子三天兩頭就得去醫院,有什麼大毛病一早就能查出來。就算沒查出來,身體裡各種藥都有,也有一定的抵抗力。身體好的就不行了,大病一來一下子就倒了。」

    「你這是歪理邪說啊。抵抗力指的是身體免疫力,跟平時吃多少藥有什麼關係?」

    「誒?你真別不信。我家鄰居就是,老頭年輕時候是運動員,身體可好了,沒事兒大冬天的還去冬泳;老太太是退休教師,身體這病那病的,一年有半年在往醫院跑。結果前年的時候,老頭在自家喝酒,喝著喝著就倒了。送到醫院也沒搶救過來。」

    「什麼病死的?」

    「好像是腦溢血。」

    余杉笑著說:「別鬧。這病誰犯了不死也得丟半條命。」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余杉說:「有點兒餓,你把豆漿包子遞給我。」

    徐惠探手摸了摸,說:「都涼了,你等會兒,我給你熱熱。」

    「哎?不用,涼著吃挺好,我現在感覺一肚子火,就想吃點兒涼的壓一壓。」

    「那可不行,再吃壞了肚子你就更別想出院了。等會兒啊!」徐惠披了外套出了病房。

    要說徐惠這姑娘還挺有辦法,沒一會兒回來了,手裡多了兩個康師傅碗麵。撕開一個,吧裡頭的麵餅調料取出來,灌進去打的開水,將包在塑料袋裡的包子、豆漿放進了熱水裡。燙了幾分鐘,溫度適宜,飢腸轆轆的余杉三兩下就給吃了個乾淨。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 10:43
第294章 纏身

    不知怎麼,或許是已經消除了陌生感,余杉覺著今天的徐惠活潑了很多。吃完了早飯,這姑娘嘰嘰喳喳將這半年在迷笛遇到的趣事說了個遍。余杉時不時的插嘴幾句,倒也沒了住院的煩悶。

    眼看年關近在眼前,余杉的時間很緊。與劉煥合作的《好聲音》項目只是個無心之舉,但也得牽扯一部分精力;更重要的是,隨著時間節點臨近,余杉必須要在瞞住喬思的情況下控制對方的復仇基金,而這一切都得落在那名香港律師身上。

    具體的謀劃余杉已經有了大略的考慮,他還需要時間去完善細節。如果不是這次病的太重,加上徐惠一直看著,他早就辦理出院手續了。

    「……咦?都快十一點了,檢查結果應該出了,我去看一眼。余大哥你先待著,我回來再買點水果。」徐惠起身,穿好外套快步離去。

    房間裡安靜下來,臨床新入住的一阿姨笑吟吟的說:「小夥子,你女朋友對你可真好。這麼好的姑娘,你可得把握住了。」

    余杉唯唯諾諾的應了幾聲,算是矇混過關。又是一針退燒針打下去,余杉現在除了流鼻涕、咳嗽之外,體溫已經正常了。腦子裡不再混亂,趁著徐惠不在,余杉琢磨起了昨天半夢半醒之間的記憶碎片。

    人腦比世界上最先進的計算機還要複雜,乃至於有些很久前經歷過卻徹底忘記的事兒,說不準什麼時候會突然出現在你的夢裡。那些記憶碎片不是夢,全都是余杉的真實經歷。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緣故才回憶起來的,也不想知道,重要的是,他想起了曾經忽略過的重要事。喬思根本就沒跟余杉說實話,余杉的猜測也出現了偏差。

    記憶碎片裡,從音像店後門走進來的喬思,看向余杉的目光裡充滿了警惕、疑惑、陌生,那冰冷的目光如同一把刀子一般刺得余杉汗毛倒豎。

    在此之前,喬思雖然因為家庭原因很陰鬱,但與余杉相處的時候嬉笑怒罵,開起玩笑來生冷不忌。在這之後,余杉回想了一下,似乎再也沒瞧見過喬思發自肺腑的笑,更多的是神思複雜的苦笑。

    種種跡象都表明,現如今與他敵對的喬思,根本就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朋友!也許就是記憶碎片裡的那次之後,死對頭跨越時空,取代了自己的朋友喬思,然後一步步誘導余杉走到了如今有家不能回的局面。

    對了,還有電腦上搜索引擎的關鍵字:康彥超!

    作為喬思最好的朋友,余杉從沒聽喬思提起過這個名字……思路捋一捋,一五年二月末的某天,余杉依照約定趕到喬思的音像店,遭遇了完成時空躍遷的死對頭,然後死對頭取代了自己的朋友喬思。

    從一開始死對頭的目標就很明確,他要找到一個名叫康彥超的傢伙。根據從薩布麗娜以及戴安那裡得到的線索,死對頭喬思九四年就出現在了美國,佈局發展,一步步壯大自己,幾年時間依靠著金錢,擁有了常人難及的力量。

    可就是這樣的喬思,卻依舊拿康彥超無可奈何。接下來就順理成章了,喬思躍遷之後,發現了腦部的腫瘤。或許幾次不改變時間線的往返穿越之後,又或許在此之前,喬思發現腦部的腫瘤與那扇時空門息息相關。

    他想要繼續追查下去,又不想提前殞命,於是想出了一個辦法。跟著在春光明媚的某一天,當余杉走進音像店的時候,喬思冒著徹底失控的風險,將那扇門轉交給了余杉。

    「這個瘋子!」余杉暗暗罵了一聲。思索中,他習慣性的從披著的外衣口袋裡掏出了香菸。

    旁邊的阿姨嚷嚷著:「小夥子,病房可不能抽菸啊。」

    「啊?哦,沒有,我就是聞聞。」余杉取出一根菸叼在嘴上,也沒點著,皺著眉頭繼續思索著。

    現在,喬思的整個行動過程乃至動機都搞清楚了,恨得余杉把喬思祖宗八輩罵了個遍。特麼的你要死就趕緊死,你跟康彥超有仇那就有仇報仇,沒事兒暗算朋友算個什麼東西?

    事到如今,再罵街也於事無補。而且還有一件事余杉沒想明白,時空躍遷後時間線是否改寫,到底是如何判定的?喬思那傢伙又是怎麼規避了躍遷,始終停留在余杉原本的時空?又或者喬思那傢伙始終都沒再嘗試?似乎又不太可能。

    胡思亂想中,徐惠推門而入,手上拎著兩個大方便袋。一個袋子裡裝著蘋果,另外一個裝著兩個飯盒。

    「余大哥,餓了吧?我給你買了皮蛋瘦肉粥,也不知道你愛不愛吃。」

    感冒的人口味都清淡,沒什麼胃口,這時候喝上一口熱粥比什麼都強。

    結束了思索的余杉說:「行啊,我最愛吃這一口了。你先放著,我這剛吃完沒多久,還不餓。你餓了吧?給自己買吃的了嗎?」

    徐惠將袋子放櫃子上,說:「買了,我給自己要了份揚州炒飯。」

    「那你趕緊趁熱吃,你昨天晚飯都沒吃吧?」

    「沒事兒,我也不太餓,我先給你洗兩個蘋果吧。」

    正說著,徐惠的手機響了。她掏出手機瞧了眼,接聽了電話:「喂,劉老師。嗯……哦……他在我身邊呢。」

    劉煥的聲音越過聽筒連余杉都聽得見:「那你讓他接電話。」

    徐惠把電話遞給余杉:「劉老師電話。」

    咦?壞了,貌似說好了要去劉煥那兒的。

    余杉接過電話趕忙說:「煥哥,是我,杉子。」

    劉煥怒了:「杉子你搞什麼呢?好傢伙,一大早我給你打了不下二十個電話,先是不接,後來直接關機了。」

    余杉說:「煥哥,我住院了,手機落在車上了,估計沒電了吧。」

    「住院了?怎麼回事啊?」

    「嗨,頭兩天穿的少,凍著了。昨兒晚上倒下就起不來了,幸好徐惠在旁邊,要不然死那兒都沒人知道。」

    「那麼嚴重?你在哪家醫院呢?我過去看看。」

    余杉說:「不用。就是平平常常的感冒發燒,打完退燒針好多了。那大夫挺嚴謹,非得查個遍,我估計下午就能出院。」

    「少廢話,到底哪家醫院?」

    余杉哪兒知道啊?他只好又把電話給了徐惠。徐惠說了幾聲,電話掛斷。

    余杉嘴裡說著劉煥小題大做,心裡卻很盼著劉煥來。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生病的時候故作堅強,卻無比的脆弱。

    中午吃過了午飯,徐惠洗飯盒的時候,被余杉的主治醫師給叫住了。

    「你是707,1床余杉的家屬吧?」

    徐惠愣了下,說:「是。」

    大夫五十出頭,面相清癯,皺著眉頭問:「冒昧的問一句,你跟余杉是什麼關係?」

    徐惠紅了臉,猶豫了半晌才說:「男女朋友。」

    「哦,那有些話我就能跟你說了。血檢報告出來了,余杉的白細胞明顯偏高。其他幾項檢查偏偏很正常……這不是正常現象。」

    「啊?那……這是怎麼回事?」

    「你先別著急。現在只是初步懷疑,或許有不知道的地方有兵變也說不定。我的建議呢,是進一步做個檢查,如果條件允許,最好做個全身的核磁共振。」

    徐惠有些發懵,那大夫還以為徐惠是怕花錢,就說:「這樣吧,再做個血檢,等血檢做完再說。」

    「行,那麻煩你了大夫。」

    徐惠拿著大夫開的單子又去交了費,回來後跟余杉一說,余杉果然很牴觸。

    「白細胞超標?這算什麼毛病?我又沒有貧血的症狀。快過年了,那大夫是不是給科室搞創收呢?」

    徐惠勸道:「余大哥,不管正不正常,查一查又不廢什麼事,左右都住院了,全查了,自己也安心。」

    余杉腹誹著,又去做了個血檢。這次結果出的很快,劉煥還沒來呢,結果就出來了。

    主治醫師拿著檢測結果看了半天,也沒跟徐惠說什麼,起身就去了余杉的病房。

    翻眼皮、壓舌頭檢查了下,衝著余杉問:「你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症狀?」

    「沒啊,都挺正常的。」

    「有沒有過嘔吐、視力障礙?」

    「沒有。」

    「頭疼,單側肢體感覺異常?」

    「也沒有。」

    「有沒有總覺著聞到膠皮味、幻聽?尤其是打電話的時候。」

    「好像也沒有。大夫,我到底怎麼了?」

    大夫笑著說:「沒什麼,你這發燒燒得有點兒離譜,沒什麼大事兒。」大夫收了聽診器,往門口走的時候叫了一聲:「家屬跟我來一下,繳下費。」

    等出了病房走出去老遠,大夫定住身子,轉頭對徐惠說:「檢查結果很不樂觀。」

    「大夫,到底怎麼了?」

    「其他幾項都在正常範圍內,但癌胚抗原、甲胎蛋白偏高。我懷疑很可能是癌症……哎?你別激動。」

    一聽癌症倆字,徐惠身子一軟,要不是大夫手疾眼快,徐惠就得癱在地上。

    「你別激動,我還沒說完呢。現在具體情況還不好說,即便是癌症,病人身體也沒有異常,根據我的經驗判斷,很可能是癌症早期。癌症早期的治癒率還是比較高的。」

    「那……現在怎麼辦?」

    「得確定發病位置,最好做一個全身核磁共振。」頓了頓,大夫又說:「另外,在具體結果出來之前,最好還是先別告訴病人。」

    徐惠擦著眼淚說:「行,我聽你的大夫。」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 10:43
第295章 新線索

    徐惠二十出頭的年紀,明顯藏不住心事。一進到病房裡頭,簡直把憂心忡忡四個字寫在了臉。

    「怎麼了這是?臉色這麼難看?」余杉啃著蘋果問。

    徐惠咬了咬嘴唇,不知該怎麼勸說余杉接受核磁共振檢查。

    余杉活了三十五年,經歷豐富。瞧著徐惠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再想起方才主治醫師的問題,一琢磨就琢磨了個七七八八。他心裡先是咯噔了一聲,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可當猜想被證實的時候依舊讓余杉難受。時空穿梭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除了混亂的時間線,再也回不到原本的生活,還要背負罹患腦部腫瘤的風險。

    而此前依據喬思謊言的推測,已經可以被推翻了。余杉根本就不知道那扇時空門來自何方,更不知道喬思擁有時空門多久,使用了多少次。一次完成時空躍遷之後身體的異常反應已經為他敲響了警鐘,結果他去醫院全身檢查了一遍,幸運的是什麼毛病都沒檢查出來。

    沒成想啊,當他不得不再一次打開時空門,抵達九九年時空之後,竟然患了腫瘤。

    余杉放下蘋果,沉默了下,平靜的說:「是不是檢查結果不太好?」

    徐惠愣了下,隨即拚命搖頭:「沒有,余大哥你別多想,我就是……」

    「行了小惠,你根本就不會騙人。要麼你就告訴我實情,要麼我自己找大夫去問。」

    徐惠咬著嘴唇,紅著眼睛說:「余大哥……現在只是懷疑,還沒確診。大夫剛才說,讓你做個全身核磁共振。」

    「行,那就做一個吧。」

    人有時候很奇怪,明明已經知道了很可能是最壞的結果,卻總樂意相信會發生奇蹟,抑或者這就是大傢伙常說的僥倖心理。余杉也不能免俗,做核磁共振的時候,余杉還想著沒準大夫搞錯了。等結果出來,擊破了余杉所有的僥倖,他反倒鬆了口氣,把那顆提著的心重新放回肚子裡,坦然接受了這一結果。

    醫生指著核磁共振片子說:「……看這裡,腦幹部位,這兒是不是有個小黑點?直徑0.80.6,顱腔內沒有積水。初步懷疑是腫瘤。」

    大夫說這話,小心的瞧著余杉的臉色。

    余杉看了看大夫,平靜的說:「大夫,你照實說,沒事兒,我能承受得住。」

    「哦,現在腫瘤還很小,處於腦腫瘤初期。另外,你的血檢報告裡白細胞嚴重超標,因為你本身是病毒性感冒,所以現在還沒法確定究竟是不是惡性腫瘤。」

    一旁的徐惠焦急的問:「那大夫,有沒有辦法治療?」

    大夫皺著眉頭說:「腦腫瘤治療一般就是手術、放化療、中藥保守治療,哦,還有最前沿的生物製劑定向治療。這個腫瘤的位置很不好,處在腦幹,手術風險實在太大了,所以手術治療現在可以排除了。腫瘤現在直徑還比較小,我建議採用中醫保守治療。」

    「成,我自己考慮考慮。謝謝你了,大夫。」

    大夫說:「不用客氣。我個人建議你還是該儘早治療,中藥治療費用不算太高,有單位報銷的話普通家庭也能承受得了。」

    「那我這感冒應該沒問題了吧?」

    大夫說:「沒什麼問題了,多喝白開水,另外我再給你開點抗病毒口服液,好好休息就沒問題了。」

    等大夫走了,余杉轉頭一瞧,只見徐惠怔怔的瞅著他,一個沒忍住眼淚掉下來了。

    「怎麼還哭了?」

    「余大哥……該怎麼辦啊?」

    「嗨,我真沒事兒。核磁共振看得也不一定準,我回頭找專門的腫瘤醫院再查查。」

    這句話似乎給了徐惠救命稻草,她抽泣著連連點頭:「對,肯定不准。腫瘤醫院離這兒不遠,咱們現在就去查查。」

    余杉笑著摸了摸徐惠的頭,說:「趕緊把眼淚收回去,這麼會兒功夫哭成大花貓了。」他抽出一張紙巾遞過去:「擦擦……對了,一會兒煥哥過來,你可別跟他說。我這兒還沒怎麼樣呢,再鬧得滿城風雨人人皆知的,太小題大做了。」

    小題大做?腫瘤啊!這叫小題大做?

    徐惠想要反駁,可看著余杉的微笑,不知怎麼的心裡一糾,又忍著眼淚答應了下來。她疊著紙巾擦了擦眼淚,深吸一口氣說:「余大哥,那我現在去給你辦出院。」

    「行,我是一分鐘也不想在這兒待著了。」

    徐惠去忙活了,犯了菸癮的余杉無計可施,只好坐下來繼續啃那半個蘋果。他一邊啃著,一邊思索著。後遺症到底還是來了,腫瘤,還是特麼長在腦幹那種不能進行手術的。情況就跟那大夫說的一樣,為今之計只能進行保守的中藥治療。

    至於放療、化療,還沒到那個程度而昂貴的生物治療,據余杉所知根本就沒有專門治療腦部腫瘤的。現在余杉只希望著腦袋裡的不是惡性腫瘤,不會自發的擴散。而且從今往後,余杉必須得限制時空門的使用次數。

    正琢磨著呢,病房的門被推開,身寬體胖的劉煥拎著一兜子水果走了進來。

    「煥哥?」

    劉煥用空餘的左手指點著余杉:「你說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我可是知道,這一茬感冒很邪乎,節目組病倒了好幾個,攝像師都不夠了。前天我是求爺爺告奶奶,好不容易從地方台借了個攝像過來。」他把水果放在桌子,一屁股坐下來說:「哎?你現在怎麼樣了?」

    「好多了啊,徐惠去給我辦出院了。」

    劉煥擺擺手:「不著急,你呀,還是先把身體養好再說吧,節目組有我盯著呢。」

    余杉說:「排練也是煥哥你盯著?」

    「我就管管雜事,具體的有導演,排練有那日松呢。對了,那日松忙不過來,又從外邊請了個編曲,叫鐘興民。」一挑大拇指,劉煥說:「這位在業界現在名氣一般,可能力可是這個!」

    余杉琢磨了下,說:「有導演,有編曲,還有煥哥你……那我就鬧不明白了,還要我去幹嗎?」

    劉煥瞪了眼睛:「好傢伙,杉子你是能推就推啊。是,具體的事兒都有人忙活。可這節目沒人搞過啊,大家都是大姑娘轎頭一回,誰也不知道拍出來到底是個什麼效果。你的主意,你攛掇的我們這幫人,現在這攤子鋪開了,你站一邊瞧熱鬧……哪兒有這好事兒?甭管怎麼著,有你在現場,我心裡有點兒底。」

    余杉知道劉煥的意思。畢竟籌備節目那流水的錢全都出自余杉的口袋,事到臨頭怎麼著也得讓余杉過來看看效果。說句不好聽的,哪怕將來了電視台,全國觀眾都不滿意,只要余杉一個人滿意,那劉煥就覺著不負所託了。

    「好吧,那我就跟著兩天。等節目走正軌我再走。」

    「還走?」

    余杉苦笑著說:「煥哥,我是真忙啊,一大攤子事兒等著我忙活。我倒是想放鬆了,可一堆人指著我吃飯呢,我能歇麼?」

    正說著話,徐惠回來了。這姑娘眼圈依舊有些發紅,想來是在外面也哭了。所幸劉煥注意力全都放在的余杉身,防賊似的,生怕余杉跑了。

    出院手續辦妥,仨人收拾了東西,坐著劉煥的車先去了趟徐惠租的房子。余杉取了自己的車,跟在劉煥後頭,一路奔著攝製地點而去。

    …………………………

    齊北。

    格日勒圖從小飯館裡出來,捧著灌滿了熱水的保溫杯,跨過馬路鑽進了停在路邊的桑塔納車裡。雖然最冷的幾天已經過去了,可齊北的氣溫依舊讓人受不了。吃個飯的光景,原本暖烘烘的車裡徹底涼了下來,呼吸的時候甚至能看見白色的哈氣。

    格日勒圖沒發動汽車,擰開杯子,小口的喝著熱茶水。透過深色的隔熱膜,格日勒圖的目光鎖定在那輛黑色富康車身。

    接到余杉臨走前的指令後,格日勒圖迅速進入了狀態。在茫茫人海中去找一個不知道社會關係,僅有一張照片的人,簡直就是大海撈針。幸運的是,格日勒圖從余杉那兒得知,陳廣夏有極大的可能跟那些盯著余杉的尾巴有關聯。

    在這一條似是而非的線索指引下,格日勒圖沒費什麼勁就吊了一條粗心大意的尾巴。然後通過這條尾巴,找到了尾巴們的居中協調人,也就是黑色富康車裡打盹的傢伙。三天的時間,格日勒圖拍了兩卷照片,通過居中協調的傢伙,他幾乎摸清楚了所有的尾巴。

    作為一名曾經的間諜,格日勒圖沒有丟掉自己的基本素質。現在他可以在第一時間辨認出那些他見過的尾巴,記得九台車的車牌號,以及尾巴們一日一變的三個居住地點。

    格日勒圖瞧了瞧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一刻,也許富康車裡的傢伙已經等不及要收工了,於是格日勒圖將桑塔納悄然發動。

    過了兩分鐘,富康亮起了車燈,打了左轉燈了馬路,路過格日勒圖的時候,格日勒圖瞧見那傢伙正拿著手機在給誰打電話。

    格日勒圖等了幾秒,這才悄然綴了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 10:43
第296章 羊肉串怎麼賣

    格日勒圖開著車綴在那輛黑色富康後頭,不遠不近,混入車流當中,既保證不會被前面的富康察覺,又不至於因為紅綠燈而被甩掉。

    開富康的傢伙看起來跟那些初出茅廬的菜鳥尾巴沒什麼區別,空有理論,卻沒有任何實踐經驗。或許那傢伙會通過倒視鏡來查看身後有沒有跟蹤者,但很少會注意到兩側道路的車輛。就像往常一樣,黑色富康開始兜圈子,繞著市中心左右亂轉。

    有時候甚至會故意降低車速,壓著綠燈最後一秒猛踩油門出線。但這難不倒格日勒圖,他已經將整個市區的地圖印在了腦子裡。遇到這種情況,格日勒圖會先行變道,將車開到右側車道順勢右轉彎,然後鑽進最近的胡同,趕在下一個路口之前追上黑色富康。

    轉了能有二十分鐘,看起來黑色富康的耐心耗盡了,他不再兜圈子,駛入濱湖路,沿著狹窄的道路一路向西而去。

    向西?向西是江畔,那裡的住戶很少,很多都是新開發的小區。這意味著格日勒圖沒法再混入車流,暴漏的風險劇增。格日勒圖放慢車速,綴在黑色富康百米開外,一邊觀察著富康車的動向,一邊思索著接下來的對策。

    濱湖路開到盡頭,黑色富康右轉上了沿江北街。格日勒圖開著車剛右轉過來,就瞧見那輛黑色富康猛地在路中心調了個頭,朝著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瑪德!」

    咒罵一聲,格日勒圖瞥見左前方五十米有個加油站,乾脆一個左轉鑽進了加油站。調過頭來,格日勒圖停下車等了幾秒,這才將車重新開上路。視野之中,那輛黑色的富康已經開上了橋頂,轉眼就被拱橋遮擋了身影。格日勒圖在過了十字路口之後開始加速,等到上了橋頂,瞥見那輛富康下了橋之後又沿著湖畔的小路朝北開去。

    距離最少被甩開了三百米,幸運的是高出地面的橋面擁有良好的視野,道路兩側凋零的樹木也讓那輛富康無所遁形。格日勒圖不再焦急,保持著五十邁的車速下了橋,同樣右轉追了上去。

    看起來剛才就是那輛富康車的最後手段,又或者在沒發現跟蹤者之後對方已經將警惕性降到了最低。總之剩下的小段路程無驚無險,格日勒圖再也沒跟丟目標。

    過了兩片居民區之後,眼前驟然一片開闊。格日勒圖在車裡就能瞧見遠處的江面,以及更遠處的江心島。黑色富康再沒耍什麼手段,老老實實的將車開進了江畔的一幢新修好的別墅裡。

    格日勒圖將車停在路邊,對方能進別墅區,他可不能大搖大擺的就進去。

    一個新的藏匿地點?起碼黑色富康從沒到過這裡。冒然潛入肯定不是好主意,如果這裡是那些尾巴的老巢,那安保與反偵察措施一定無比嚴密。最好的辦法是遠程監視,格日勒圖手扣裡就放著望遠鏡,唯一的問題是找到一個合適的觀察點。

    格日勒圖四下觀察了下,別墅區的側面是一片老式居民區,高度全都是八層。考慮到視角的因素,格日勒圖選了最靠近自己的一幢居民樓。

    重新發動汽車,格日勒圖將車開進那片居民區,找了個位置將車停好,然後就像個普通居民一樣慢悠悠的鑽進了一個單元門。

    上到五層,格日勒圖趁著沒有人,掏出望遠鏡透過樓道的窗子朝別墅區裡望去。這片別墅區雖然修好了,但鮮有人入住,那輛黑色的富康很顯眼,沒用多久格日勒圖就找到了那輛車的蹤跡。調整焦距,格日勒圖甚至看清楚了那輛車的車牌,沒錯,就是那輛富康。

    富康車這會兒已經熄了火,看樣子開車的傢伙已經進了別墅。移動了下望遠鏡,格日勒圖看清了那幢別墅的編號:十一。注意到編號的同時,格日勒圖先是發現別墅二樓左側窗口打開,然後一個傢伙同樣探出望遠鏡四下看了看,緊跟著兩個塊頭十足的傢伙拿著手電從別墅後面轉了出來。

    儘管那倆傢伙穿著保安的衣服,但格日勒圖覺著肯定不會那麼簡單。這倆人既沒有保安巡邏慣有的懈怠,也沒有交頭接耳的隨意聊天,從始至終都透著一股緊張勁。

    格日勒圖覺著自己可能撈著大魚了,這處地方的安保措施簡直嚴密到了離譜的地步。他相信,看不見的地方沒準還隱藏著躲在陰影中的暗樁,這是幾天來格日勒圖從沒遇到過的事情。

    格日勒圖所在的位置與那幢別墅大概呈七十度角,距離有五十到七十米之間,他略微思索了下,徹底放棄了潛入的想法。這個距離剛剛好,他預備好的長焦鏡頭足以拍下別墅內的情形。但現在是夜間,所有額窗子都拉了窗簾,根本瞧不見裡面的情形;更要緊的是,樓道里隨時有上下的居民,格日勒圖拿著個望遠鏡,他可不想被熱心大媽給舉報了。

    他將望遠鏡藏進懷裡,大步流星下了樓。回到車裡,從手扣裡拿出一疊打印的小廣告。揣進外衣口袋之後,格日勒圖又回到居民樓,選了相鄰的兩個單元,挨家挨戶的發傳單。他會將傳單疊成梭子形,然後將尖端插入鑰匙孔中。

    做完了這一切,格日勒圖又用望遠鏡在樓道里確認了一下那輛富康車,發現那車依舊停在別墅車庫門口,這才下樓回到車裡。他將車開出小區,沒上馬路,而是停在了一家已經關了門的五金店門口。

    車頭對著馬路,讓他可以隨時觀察到別墅區出入口的情形。等了大約有半個多鐘頭,那輛富康車開出了別墅區,格日勒圖再一次綴了上去。

    又跟著富康兜了幾個圈子,眼瞅著富康開進了前天的尾巴據點,格日勒圖再沒了跟下去的**。他一路開回家,美美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格日勒圖直到日上三竿再爬起來。照例先去郵政經營的網吧查看了下郵件,確認沒有新郵件後,格日勒圖直奔昨晚那處別墅區而去。

    將車開進昨天選做理想觀察點的居民區,格日勒圖在兩個單元裡上下巡視了一圈兒。這會兒已經是十點多鐘,這處小區是新江路小學十年前蓋的家屬樓,十年的變遷,房產幾經轉手,這裡頭住的究竟有多少個老師不得而知。

    格日勒圖一路上去,發現鎖眼沒有傳單的,直接略過。發現鎖眼有傳單的,格日勒圖會在第一時間找到那戶人家的電閘,撬開之後拉下來。兩個單元總計三戶人家,第一戶人家在電閘拉下之後,沒多大功夫出來個老頭兒,罵罵咧咧半天才把電閘推上。後兩戶人家一直沒有反應,看樣子應該是沒有人。

    格日勒圖拿出幾樣與螺絲刀,先撬開門鏡,跟著透過門鏡的窟窿開了鎖,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又安好門鏡。進到屋裡,發現這是個兩居室的格局,最理想的觀察地點是在廚房。

    格日勒圖進到廚房裡,發現自制的晾衣繩上還掛著藍白格子的被單。格日勒圖找了個凳子坐下來,整個人藏在被單後面,抄起包裡的照相機,換上長焦攝像頭,舉起來對著十一號別墅觀察過去。

    讓人失望的是,大白天別墅依舊拉著窗簾,根本瞧不見裡面的狀況。而且格日勒圖又發現了三波巡邏的傢伙:兩個傢伙在別墅後頭來回轉悠,穿著保安制服,應該是昨晚那倆傢伙;十七號別墅每隔一段時間總有人站在窗子邊往外看,格日勒圖覺著那傢伙是一處暗樁;還有個牽著德牧四下溜躂的傢伙,那隻德牧訓練有素,看起來更像是軍犬。

    作為監視者,有三件事最為重要:耐心,耐心,以及耐心!

    有過長期間諜生涯的格日勒圖從不缺少耐心,他隱藏在床單之後,舉著照相機,拍下幾個暗樁之後,將鏡頭對準別墅,尋找一切機會。

    日頭緩緩偏西,到了下午時分,這幢廂房居民樓的廚房被日光覆蓋,幾乎是直射的陽光讓格日勒圖在冬日裡甚至都感覺到了酷熱難耐。

    下午兩點十七分,一輛奧迪開進別墅區,停在十一號別墅前。車門打開的瞬間,格日勒圖連續暗下快門,拍下了那傢伙的正面照片。

    那人個子不高,與那些尾巴一樣,有著相同的氣息,格日勒圖卻從沒見過這人。那人大冬天的還戴著墨鏡,手裡還拎著一隻小巧的皮箱。

    那人按了別墅的門鈴,須臾之後鑽進了別墅。格日勒圖連續按快門,卻沒有拍到開門的傢伙。

    又是漫長的等待,大約四十分鐘之後,那人離開了別墅。讓格日勒圖興奮的是,別墅裡還走出來另外一個人。

    在拍下第一張照片之後,格日勒圖就覺著這傢伙有些眼熟,等第二張照片拍下,格日勒圖發現這人就是僱主余杉委託他尋找調查的陳廣夏!

    「我抓住你了,這下看你往哪兒藏!」格日勒圖攥了攥拳頭,暗暗興奮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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