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昨日之門 作者:土土的包子(連載中)

 
Babcorn 2016-11-30 04:08:5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6 30991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41
050 新居

    離開醫院,余杉跟楊睿兵分兩路,楊睿去了齊北大學摸底,余杉打車回了合意小區。余杉很清楚的記得媳婦曾經跟自己說過一句話:女生之間很難有真正的朋友。

    女人天性要比男性敏感,嫉妒、算計、小心眼種種要比男的強烈的多。原本很不錯的朋友,她們有可能因為其中一個找了比另一個好很多的男友,而鬧掰;可能是一起出去逛街,其中一個請吃飯,另外一個沒回請而鬧掰;甚至僅僅因為一句炫耀的話而鬧掰。

    余杉曾經跟朋友討論過這個問題,說了很多,然後熊孩子做了精闢的總結:女人之間之所以沒有真正的朋友是因為她們尿不到一塊去……

    話糙理不糙,可以想見如果繼續留在校園裡,那些善妒的女生會把閒話傳成什麼樣。

    余杉徑直找到了那家房產中介,接待的還是那位大姐。余杉好爽的拍過去一百塊錢,中介大姐沒費什麼事兒,很快就找到了一處適合倆女生住的合適房子。

    那房子是八十年代末的老樓,老式的格局,房間很大,客廳很小,還是個暗廳。面積55平,衛生間能洗澡,廚房能做飯,大臥室裡還有台二十寸的電視機。房東是一對老兩口,余杉與之談了談,很快就簽訂了租房協議。

    這麼個房子,一個月一百的租金在這年頭的齊北是正常價,落在手握百萬資金的余杉眼裡,簡直便宜的不可思議。

    另外一邊,徐惠掛完了吊瓶,兩個女生就坐著公交車回了校園。走進熟悉的宿舍,那些指指點點與竊竊私語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倆姑娘推門進了寢室,幾個舍友瞧見徐惠回來了,立刻停下了嘀嘀咕咕,臉皮薄的面色尷尬的回了床位。

    有個本市的女生不以為意的瞧了徐惠一眼,嘴角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假模假樣的問了幾句。←百度搜索→譚淼是個炮仗脾氣,瞧見那女生這麼對徐惠,立馬就要炸。徐惠感覺到譚淼要發火,趕忙拉住,朝著她連連搖頭。

    到了晚飯時間,那幾個女生嘰嘰喳喳拿著飯盆去了食堂。宿舍裡就剩下徐惠跟譚淼倆人,譚淼怒氣衝衝,橫著眉頭說:「你剛才幹嘛拉著我?不拉著我我非撕了她的嘴不可,八婆!」

    徐惠平靜的說:「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一個月之後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何必跟她置氣?」

    「我就是氣不過!」譚淼使勁摔了下枕頭,轉而看著徐惠憂心忡忡的說:「惠惠,不是我說你,你就是脾氣太好了。你這樣的性格,將來到了社會上肯定吃虧。」

    徐惠說:「與人為善有什麼不好?」

    「與人為善?」譚淼嗤笑一聲,說:「那也要分對象好不好!對余大哥那樣的好人你可以與人為善,對王濤那樣的你還與人為善?醒醒吧,他那樣的不但不會記你的好,反倒會覺得你軟弱好欺負。」

    徐惠沉默不語。或許在她的世界裡,永遠只有好人,惡人總會變成陌生人,然後彼此再沒有干係。

    短暫的沉默中,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你好好想想吧,哎!」嘟囔了一嘴,譚淼走過去接聽了電話。一聽聲音,原本還怒氣衝衝的譚淼轉眼間眉開眼笑。掛了電話,這姑娘蹦蹦跳跳的跑到徐惠身旁,雙手抓著徐惠的肩膀搖晃著:「余大哥太靠譜了,剛才打電話說已經找好了房子。」

    「是麼?」徐惠的眉頭稍稍舒展,心中流過一絲暖流。意外闖入她生活的余杉曾經讓徐惠很抗拒,曾經有很多餘杉這個年歲的人對徐惠很好,每一次徐惠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居心不良。←百度搜索→余杉不一樣,他的眼睛清澈而乾淨,既不炙熱,也不淫邪,有的僅僅是欣賞與……憐惜。

    徐惠喜歡余杉對自己的欣賞,卻不喜歡余杉可憐自己。

    校園廣播裡傳出的音樂,透過半掩的窗傳入寢室,正是那首徐惠經常哼唱的《野花》。於是徐惠覺著自己就應該是一朵山間的野花,經歷風雨與彩虹,在不起眼的角落裡靜靜的綻放。

    她笑了笑,說:「那我們今天就搬過去吧。」

    「好啊好啊!」譚淼歡呼雀躍。

    倆姑娘主意一定,立馬開始忙活著收拾行李。

    不收拾不知道,收拾起來倆姑娘才發現自己居然有這麼多的東西。譚淼性子大大咧咧,總會一驚一乍的拎起某樣物件,驚嘆著說最後一次見到這東西還是在兩年前,然後毫不猶豫的將其丟進垃圾桶。

    東西太多,倆姑娘商量了下,決定今晚先把能用到的被子、洗漱用品、衣物等搬過去,其他的等有時間慢慢在從學校往租住的房子倒騰。

    忙活了將近一個小時,徐惠整理出兩個大旅行袋還有一把吉他,譚淼則裝滿了倆書包外加一個大旅行箱。倆姑娘帶著對新居的展望,絲毫不理會歸來的舍友們的詫異,拎著行李走出寢室,走過陰暗的走廊,沿著校園裡彎曲的甬道走向校門口。

    上車前譚淼用ic卡給余杉打了個電話,余杉有些驚訝於她們的雷厲風行,然後很愉快承諾當一回搬運工。

    余杉接到倆姑娘,扛著行李領著她們去了租下的房子。引著她們簡單看了看,留下鑰匙,很快離開。他能感覺到徐惠的羞澀,哪怕是性格外向的譚淼也是如此。

    余杉走了,倆姑娘關上房門,站在暗廳裡看著兩居室的房子,然後譚淼歡呼一聲衝進了主臥,迅速打開了電視。

    「呀,還是有線電視,太好了!」譚淼坐在沙發上,沒過幾秒,陡然躥起來,小跑著推開連接臥室的陽台。「惠惠,快看,這裡有晾衣架,以後晾衣服不用掛走廊了。」譚淼扭過頭,發現早已沒了徐惠的身影,小臥裡依稀傳來窸窸窣窣整理衣服的聲音。

    她快步走過去,發現徐惠正在往小臥室的簡易衣櫃裡掛衣服。

    隨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惠惠,還是你住大臥室吧。」

    徐惠抬起頭,微笑著說:「我住這裡挺好。」

    「還是去大臥室吧,小臥室沒有電視。」

    徐惠抬手整理了下遮眼的頭髮,說:「我可以去你那裡看啊。」

    謙讓了片刻,譚淼說:「那……等過一段咱倆換房間睡好啦。」

    「好。」

    見徐惠答應下來,譚淼總算是心安了,旋即蹦蹦跳跳的去了大臥室整理自己的行李。

    徐惠的動作看著很慢,卻總是井井有條,不一會兒就鋪好了被子,整理好了衣物。然後她坐在床頭,深吸一口氣慢慢呼出,積鬱在胸口的那口悶氣似乎隨著她的呼吸慢慢吐出。不經意的,她的手觸碰到了那把吉他。她打開琴箱取出吉他,試著調音,略有些笨拙的一邊彈著一邊哼著,那曲子正是余杉曾經唱過的《夜空中最亮的星》。

    ………………………………

    落日的餘暉中,校園裡充斥著一天中最後的喧鬧。

    楊睿站在男生宿舍樓對面的樹下,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一下午的時間裡,他倒是瞭解了一些情況。憑著曾經的刑警經歷,楊睿試圖冒充警察進宿舍樓,跟王濤隔壁寢室的一個人談了談,還沒等他問出點什麼呢,那人倒是嚇了個夠嗆,哆嗦著交代了去校外錄像廳看****的事兒。

    楊睿一琢磨這可不行啊,再這麼搞下去弄不好校領導都得知道這事兒。冷著臉嚇唬了那學生一通,他趕忙就溜出了宿舍樓。

    站在宿舍樓門口楊睿是一籌莫展,覺著自己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這麼一點小事兒都辦不好,怎麼對得起余杉的信任?他也發現了,自個兒還真不是干私家偵探的材料。部隊與刑警隊裡養成的脾性,絕不是一朝一夕就改的了得。

    他這兒正發愁呢,手機響了。手機是余杉給楊睿配的,屏幕上顯示著陌生的來電號碼。

    「喂?」

    他一接起來,就聽聽筒裡噴出一連串的京片子:「楊睿啊,你丫猜猜爺是誰?誒?槽,忘記換口音了。」

    「丁俊?」丁俊是楊睿的戰友,倆人脾氣相投,在部隊裡絕對算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楊睿高興了:「你怎麼想起給我打……不對,你怎麼知道我手機號碼的?」

    「嘖!你丫還好意思說?」丁俊在那頭沒好氣的說:「我琢磨著一年多沒見了,打算給你來一大驚喜。結果我到了你們刑警隊才知道你丫不干了,打聽了好些個人才知道你電話號碼……話說混得不錯啊,都用上手機了。」

    「你跑濱江去了?」

    「得,甭廢話啊,我這是在火車站前的公用電話給你打的。再有二十分鐘車就開,好酒好菜預備著,六個鐘頭一准殺到。」

    掛了電話楊睿整個人還懵著,戰友丁俊的到來的確把他給驚著了。轉念一想,楊睿又高興了。丁俊是什麼人?那小子在部隊裡就是出了名的鬼機靈,油嘴滑舌不說,鬼主意還特別多。從連長到教導員,有一個算一個,每一個不頭疼的。

    調查王濤這點事兒把楊睿難得不行不行的,要是換了丁俊去,這事兒絕對分分鐘辦妥。想到這兒,楊睿急吼吼的朝校外走去,愈發迫不及待的想要接到丁俊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41
051 侃爺出馬

    齊北暮春的晚上有些冷,楊睿抱著膀子來回溜躂著,眼睛瞄著出站口,心裡頭後悔不迭。他光顧著高興,也沒多想,徑直騎著摩托車來了火車站。好傢伙,這一等就是五個多小時。晚飯沒來得及吃,肚子咕嚕咕嚕叫,小風一吹冷颼颼的,這種感覺簡直糟糕透頂。

    出站口的門開了,烏泱泱湧出來一片人。楊睿站定,抻著脖子往裡頭瞅。大概過了十來分鐘,他依稀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人群裡時隱時現。

    那人瘦高個,頭髮弄得跟飛翔差不多,敞開懷的米色夾克,裡面是半舊的t恤,下身穿著一條極其新潮的破洞牛仔褲。走路慢悠悠的,看起來像極了京劇裡頭的四方步。細長的眼睛始終眯著,衝著楊睿招招手,似笑非笑。

    楊睿不耐煩的迎上去幾步,抱怨著說:「怎麼才到?」

    「嘿,你這話說的。」丁俊撇著嘴說:「列車時刻表是鐵道部定的,哥們要是有決定火車到站時間的能耐,還用得著擠綠皮火車?」

    在部隊的時候,丁俊的外號就叫侃爺,有時候也叫大侃。你說一句話,他永遠有三句話在那兒等著你。楊睿瞭解丁俊的性子,也不廢話,拽著他往摩托車停放的方向走:「別廢話,我都快特麼餓死了。有什麼事兒吃了飯再說。」

    倆人騎上摩托,直奔東四而去。這都快夜裡十二點了,能吃的也就是東四那條街上的燒烤。到了地方,楊睿熟門熟路的點了烤盤,沒一會兒的功夫,拌好的牛肉在烤盤上滋滋響著,香氣四溢。

    丁俊嘗了一口,立馬比劃了個大拇指:「這味兒地道!肉質酥軟、汁濃肉厚,嘖嘖,就沖這頓烤肉,這一趟就沒白來。」

    楊睿啼哩吐嚕的吃下去大半碗冷面,吃了口烤肉,說:「丁大侃,你不好好在京城待著,怎麼跑來東北了?」

    「開闊視野,領略北國風光啊。主席那句詩詞說得好啊,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

    「別扯犢子,你要想看千里冰封那得等到十二月份再來。現在可是六月份,想看雪你得再往北走,去北極。」

    「嘿,叫板?哥們大不了從等到十二月份再走,還非得好好領略一下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不可了。」

    楊睿樂了,端起啤酒杯跟丁俊碰了杯子,倆人舉起杯一飲而盡。倆人個子抄起啤酒瓶子重新滿上,楊睿沉吟了一下,說:「去看老唐他們家了?」

    碎嘴子丁俊沉默著點了點頭,喝了口啤酒說:「老唐走得早,家裡頭就剩下倆老人。頭些日子老唐他母親給我打了個電話,老爺子又住了院。」

    「什麼病?」

    「肝硬化,下肢浮腫,胸腔積水。現在也就是維持著,能不能熬過去都兩說。」

    楊睿皺起了眉頭,說:「這事兒怎麼不跟我說?」

    「嘁!」丁俊說:「你那一個月仨瓜倆棗的,能有什麼積蓄?再者說了,你丫離開刑警隊誰也沒告訴,也就是哥們我神通廣大,換了旁人誰能找得著你?」

    楊睿的手不自覺的捏緊了杯子,沉默了半晌才開口說:「我現在是沒什麼錢……等等吧,等過一段我就有錢了。」

    說到這個,丁俊好奇了。放下筷子問:「誒?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問。你怎麼跑齊北來了?」

    小孩兒沒娘,說來話長。好在楊睿總結能力不錯,三五分鐘就把怎麼被開除,怎麼被騙,又怎麼結識了余杉的事兒說了個一清二楚。話到最後,楊睿由衷的稱讚了余杉:「余哥這人沒得說。瞧見沒,外面那摩托,還有這手機,都給余哥給配的。除此之外還一次性給了我幾千調查經費。」頓了頓,他點了根菸,有些鬱悶的說:「我現在就是發愁啊。你說我要是連點小事都辦不明白,怎麼面對余哥?」

    丁大侃腦子裡繞了繞,瞪大了細長的眼睛說:「我聽出來了,你這是轉行干私家偵探了。說起來這行業不錯,哥們在京城認識有幹這行的朋友,絕對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碰上不差錢的大老闆,別說半年,連房子都能解決。不過……」他上下打量了幾眼楊睿,搖搖頭說:「……這行你幹不了。」

    「為什麼啊?」

    「你這人性子太直,典型的一根筋。讓你當警察抓壞蛋行,當私家偵探?嘖嘖,好有一比啊:四兩棉花,談不上;梁山伯的軍師,無用。」

    楊睿沒反駁,抄起酒杯一飲而盡。抹了抹嘴,說:「我也知道自己幹不了這個,現在已經不是干不干得了的問題了,我現在就想著怎麼著也得對得起人家余哥。」

    丁大侃笑著用筷子點著楊睿:「要說你這人就一點好:有自知之明啊。等你給那個余哥辦完事,乾脆跟哥們去京城。走之前我就跟一鐵磁研究好了,兌一修車店,專門玩兒改裝車。二手的報廢二一二收進來,改裝成威利斯吉普,一輛車倒倒手就是幾萬塊錢。你還別嫌貴,想買車最起碼的提前一個月預定。」

    「威利斯吉普?老美二戰那破玩意?」

    「嘖,怎麼說話呢?什麼叫破玩意?這叫情懷。你是不懂,在國外這種老爺車有專門的人收藏,年頭越久,血統越純正,那價格就越高。咱們國內也是剛剛興起,血統之類的就算了,弄個樣子貨起碼能滿足廣大人民群眾的精神需求。」

    「這事兒再說,」楊睿看著他說:「大侃,我得求你一事兒。」

    「借錢?」丁大侃警惕的說:「先說好,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我這兩年存了不到五千,全都扔給老唐他們家了,現在真是兜兒比臉乾淨。」

    「找你借錢?得了吧,搞不好回頭你回京城的車票還得我給你買。說正經的,私家偵探這事兒我不行,但你行啊!」

    丁大侃琢磨了一下說:「你的意思是……余哥交代給你的事兒,我替你給辦了?誒?怎麼感覺你丫就是個二道販子包工頭呢?」

    「少囉嗦,就一句話,行不行?」

    「行!怎麼不行?」丁大侃笑眯眯的說:「可有一樣啊,哥們這幾個月的衣食住行你可得全包嘍。」

    「沒問題啊。」楊睿爽快的答應下來,轉念一琢磨,感覺有些不太對味:「誒?聽你這話的意思,怎麼感覺像是跑我這兒避難來了?你小子在京城沒惹事吧?」

    丁大侃哈哈一笑,找了個由頭把話題岔了過去。倆人吃吃喝喝,等出來的時候都快兩點了。楊睿一看都這個點了,乾脆找了家小旅館住下。時間太晚,回去會打擾余杉;再者說,那房子攏共就倆房間,楊睿那屋是一張一米五的雙人床,總不能倆大老爺們擠在一張床上吧?回頭被余杉瞧見,還不定怎麼胡思亂想呢。

    第二天清早,倆人一邊吃著油條豆漿,楊睿一邊把現在要調查王濤的事兒詳細的說了說。丁大侃一聽就炸了:「哎呀臥槽,這孫子真特麼不是個東西。得,這事兒老楊你別煩心,交給我你就擎好吧。」

    用過早餐,倆人騎著摩托直奔齊北師範。臨到校門口,丁大侃叫了停車。讓楊睿把摩托停在一家水果店門口,倆人步行進了校園。等到了王濤的宿舍樓門口,丁大侃讓楊睿留在原地,他自己一步三晃的走了進去。

    丁大侃在一樓隨便找了間開門的宿舍走進去,謊稱找人,從幾個宿舍裡的同學嘴裡套出了一些專業、老師的信息。跟著上了樓,轉而開始冒充往屆畢業生,謊稱原來住過王濤所在的宿舍。

    丁大侃的外號不是白叫的,一口京片子愣是把似是而非的校園生活侃得似模似樣。侃過了往昔崢嶸歲月,又開始侃當下。三言兩語,就轉到了齊北師範如今鬧騰最凶的那件事兒上。他談話技巧很高超,不知不覺的就從幾個毫無防備的大學生嘴裡套出了一些信息。

    七個人,就沒有一個月說王濤好話的。刻薄、小氣、算計、睚眥必報,王濤這人的道德素質低下得簡直不像話。除了王濤本人,丁大侃也將王濤寢室裡其他七個人的情況摸了一遍。思來想去他把突破點放在了老七李浩身上。

    李浩上學早,比寢室裡其他人小兩歲。自打上了大學就沒怎麼好好學習,頭兩年迷戀小說,後來又迷上了電腦遊戲。眼瞅著都要畢業了,李浩還有幾門功課沒過,注定今年是拿不到畢業證跟學位證,只能延修一年。據說李浩天天愁的要死,還不知道怎麼開口跟家裡人說呢。

    延期畢業不但沒法參加工作,還要額外支出一年的學費,李浩很缺錢。除此之外,據說李浩跟王濤之間矛盾很深,今年剛開學的時候兩個人還在寢室動了手。

    跟王濤有矛盾,缺錢,兩樣綜合在一起,李浩這人是個絕好的突破口。臨走之前,丁大侃對李浩說:「你這不跟家裡人說也不是個事兒,說了更不是個事兒。這樣,我一朋友做電腦的,正好招打短工的大學生。幹一暑假,多了不敢說,你那點學費還是能賺出來的。」

    說完,也沒等李浩回答,丁大侃看了看時間:「喲,都這個點了。這樣,我還有事兒,先走一步。」

    熱火朝天的侃了一個多鐘頭,宿舍裡頭七個人對丁大侃好感十足,熱情的將其禮送出門。丁大侃出來的時候,楊睿早就在樹蔭底下等得不耐煩了。

    「怎麼那麼久?你都幹啥了?」

    丁大侃得意洋洋的賣起了關子:「等會兒你就知道哥們我是多麼的驚才豔豔了。」

    話音剛落,打宿舍樓裡追出來一人,離的老遠邊跑邊喊:「丁哥,你說那事兒不是狂我吧?要是真的我現在就去!」

    丁大侃笑吟吟的低聲說:「你瞧,魚兒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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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收買

    魚上鉤了,依著丁大侃賊不走空的性子,絕沒有放過的道理。他拉著青澀的李浩就在樹蔭底下簡單的談了談,楊睿離得不遠不近,那倆人嘀嘀咕咕說的是什麼根本就聽不清。

    楊睿就瞧見幾分鐘後倆人分手的時候,李浩滿臉都是感激之色。等丁大侃走過來,楊睿好奇的問:「大侃,你跟他說什麼了,瞧把這孩子給樂得。」

    「說什麼?錢唄。」丁大侃神秘兮兮的笑著,從口袋裡掏出半包紅梅,點燃之後邊走邊說:「直接給他錢肯定不行,天上掉餡餅這種事兒,正常人遇到了肯定得琢磨琢磨裡頭有沒有陷阱。所以啊,我給這孩子指了一條勤勞致富的康莊大道。」

    楊睿不樂意了:「能不能痛快點說完,別繞了。」

    丁大侃身形一滯,撇著嘴指著楊睿說:「你這人真沒勁。」頓了頓,說:「簡單的說,就是我能搞到便宜的ic卡,那孩子要是勤快點,一個月賺個千兒八百的沒問題。」

    「ic電話卡?」楊睿知道什麼是ic電話卡,問題是他不知道頭一次來齊北的丁大侃哪兒來的門路搞到便宜ic卡。「哪兒來的便宜ic卡?」

    「嘖,他搞不到,你還搞不到麼?」丁大侃笑吟吟的說。

    楊睿腦子裡轉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你是說……我出錢買ic卡,倒手便宜批給那小子?」

    「孺子可教額~」邁著四方步的丁大侃拿腔作調說了一嘴京劇念白。

    「不對啊,現在都六月份了,那小子就算忙活到開學也賺不出學雜費來。」

    「嘖!」丁大侃嫌棄的說:「就你這腦子還干私家偵探?他要是真能賺出學費來,那我還敢這麼幹?」

    丁大侃的收買計畫分兩步,首先是用正當的ic卡銷售來穩住缺錢的李浩,但賣ic卡賺的那點錢對於李浩來說絕對是杯水車薪,這時候他就可以實行第二步了:借錢,或者說是預支一部分錢給李浩。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李浩只要是借了錢,那到時候讓這小子在寢室裡做點小手腳簡直太容易了。

    楊睿算了半天,皺著眉頭說:「這可不行啊,按照你這計畫,沒兩、三千擋不住。」

    「你那僱主叫什麼余哥的不是不差錢麼?」丁大侃說:「他那樣的主兒哥們我在京城見得多了,典型的錢多了燒包。拍婆子沒得手之前絕對是有求必應。」

    「別胡說,余哥不是那樣人。」

    丁大侃搖搖頭:「你是典型的拿人手短,是不是那樣的人,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誒?楊睿啊,你打算把哥們我安置在哪兒?總不能一直住小旅館吧?昨兒晚上那對野鴛鴦叫了半晚上,你丫呼嚕打得震天響跟沒事兒人一樣,哥們我都神經衰弱了。」他打了個哈欠,說:「我現在就想洗個澡,好好睡上一覺。」

    楊睿苦著臉說:「都跟你說了,你來的不是時候。這事兒……我問問余哥吧。」楊睿也是有苦難言,他兜裡倒是有兩千多,可這錢在他看來全都是余杉給的辦案經費,屬於公款,不能隨便亂花。貿貿然的把戰友丁大侃領回去也不是那麼回事,他琢磨著不行就厚著臉皮跟余杉再預支點,乾脆在外面租個房子。

    騎上摩托,一路無話。到了合意小區,楊睿不好意思的先讓丁大侃在樓下等著,自個兒先上了樓。一開門,發現不但余杉在,徐惠跟譚淼也在。

    譚淼那丫頭正盤腿坐在沙發上嗑瓜子看電視,徐惠在廚房忙活著擇菜,正上灶的余杉抻脖子一瞧是楊睿,一邊炒菜一邊說:「楊睿,你昨晚上幹嘛去了,一宿也沒見人影。」

    跟譚淼、徐惠打了個招呼,楊睿進了廚房。見倆人有話要說,徐惠很識趣的出了廚房。

    「昨兒晚上我一戰友突然給我打電話,說是要來。」

    「人來了?」余杉問。

    「來了。」

    「怎麼沒領回來?」

    「太晚了,琢磨著余哥你都睡了,我倆就在外面找了個小旅館。」

    「小旅館不乾淨,下次直接回來就行。我睡得死,你不用管我。」余杉關了火,擦了擦額頭的汗,麻利的把糖醋排骨盛盤。抄起炒鍋接了水開始刷鍋:「你那戰友人呢?」

    「在樓下呢。」

    余杉看了他一眼,說:「叫上來啊,一起吃個飯。」

    「哎。」楊睿答應一聲,人卻還在原地,扭捏著說:「那啥……余哥,我那戰友估計要在這兒待挺長時間。」

    「哦,沒事兒,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余杉說完,發現楊睿臉色尷尬,意猶未盡,旋即醒悟道:「哦,你看我。你那房間一米五的床,倆大老爺們的確擠不開。那這樣,正好我習慣一個人待著,清淨,你下午找找附近有沒有合適的房子租下來。」

    楊睿更不好意思了,推讓了半天也沒犟過余杉。既不好意思又欣喜的答應下來,轉而低聲說起了正事兒:「余哥,你讓我查的事兒有眉目了。」楊睿簡略的把今早丁大侃辦的事兒一說,聽得余杉是眉飛色舞。

    「好,好啊!」余杉高興了:「就得從內部著手。多花點錢不是問題,我就一個要求,盡快把證據拿到手。」

    余杉的高興讓楊睿長出了一口氣,跟著他也高興起來,笑著說:「你放心吧,余哥。那行,我去把我那戰友叫上來。」

    楊睿顛顛的跑下樓,領著在樓下早就被太陽曬得不耐煩了的丁大侃上了樓。眾人彼此打了招呼,沒過多久飯就做好了。

    今兒一早譚淼那丫頭就興奮的給余杉打電話,感謝余杉給找的房子,她們很滿意,另外這姑娘提議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手藝。

    不比徐惠,譚淼可是個小富婆,這丫頭轉了一圈兒農貿市場把菜買齊了,回到房子才發現甭說油鹽醬醋,鍋碗瓢盆都沒置辦齊。余杉一看,得,乾脆去他那兒做得了。於是就有了楊睿剛進門的那一幕。

    清蒸魚、糖醋排骨、蒜蓉扇貝蒸粉絲、家常涼菜、干煸豆角外加一個水果罐頭,菜一上齊,五個人落座,丁大侃轉圈拱手:「頭一次上門就蹭飯,實在不好意思。等各位到了京城,我請各位吃便宜坊的烤鴨子。」

    譚淼接嘴說:「烤鴨不是全聚德的嗎?」

    「這你就外行了。」丁大侃面有得色的說道:「全聚德是清朝才有的,你知道便宜坊什麼時候有的麼?告訴你記住嘍,永樂十四年。話說……」

    丁大侃侃起來沒完,楊睿在一旁小聲跟余杉說:「余哥,我這戰友就這樣,你別介意啊。」

    「沒事兒,」余杉笑呵呵的說:「京城人都能侃,說話有意思。」

    丁大侃說起話來抑揚頓挫,條理清晰,時不時的還搞個懸念,聽著跟天橋說相聲一樣。譚淼這丫頭性子外向,好奇心極強,丁大侃一賣關子,這丫頭立馬就追問一嘴,簡直是最好的捧哏。

    倆人在飯桌上說起了相聲,那邊的楊睿悶頭吃飯,余杉右手邊的徐惠靜靜的聽著,挑著魚刺,挑乾淨後先夾給閨蜜譚淼,然後猶豫半天才鼓足勇氣夾給了余杉。

    余杉道了謝,低聲說:「什麼時候上班?」

    「明天吧。」

    「怎麼不多歇幾天?」

    徐惠搖了搖頭:「本來就沒什麼事兒,總不去上班不好。」

    余杉沉吟了一下,想說什麼又不好張口。毫無疑問,還處在風口浪尖的徐惠現在去上班不是個好主意。流言蜚語好比暗器,傷人於無形。余杉很擔心徐惠能不能承受得住。

    好似看懂了余杉鎖著的眉頭,徐惠反倒微笑著寬慰說:「放心吧余大哥,那些不相干的人說什麼我都不會在意的。」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余杉說。

    徐惠灼灼的看著余杉,問:「余大哥……我能問個問題麼?」

    「你說。」

    「為什麼這麼幫我?」

    余杉笑著說:「因為我有能力幫你啊。」

    徐惠眨眨眼:「余大哥,你很有能力,那豈不是要幫很多人?」

    「是啊,我這人有點懶,所以只能挑那些幫了之後我會高興、滿足的人了。」頓了頓,余杉補充說:「我們家有一條家訓:給予是福。我現在人生將半,前半輩子索取的太多,現在於心不安,所以開始試著回饋。」

    余杉說的雲山霧罩,徐惠卻聽懂了。她輕點著頭說:「這就是成功人士的社會責任感?」

    「不。我可沒想那麼多,而且我也算不上成功人士。」余杉說:「回饋這種事兒每個人都能做,看自己的能力,心安就好。」

    品著余杉的話,徐惠若有所思。

    對面,丁大侃兜了好大一個圈子,終於結束了便宜坊的介紹:「……楊繼盛見待客周到,打呼一聲『筆墨伺候』,提起筆來刷刷刷寫下三個大字:便宜坊。算起來,這便宜坊迄今為止已經有小六百年的歷史。那全聚德算算才一百多年,你說烤鴨子到底哪家正宗?」吃了口菜,丁大侃又說:「說完了烤鴨子,我再給你說說八大碗……」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41
053 入甕

    但凡是飯桌上有一北京侃爺,這頓飯就不可能冷了場。丁大侃繪聲繪色的講述,讓飯菜都增色不少,所有人都吃得很盡興。

    吃完了飯,徐惠跟譚淼倆姑娘收拾了碗筷就走了,下午徐惠還要去上班。楊睿不好意思的拿了余杉給的兩千塊房費,領著戰友丁大侃轉悠著找合適的房子。

    楊睿騎在摩托上,把車速控制的很慢,仰著頭四處張望,找著民宅出租的廣告。丁大侃坐在後座,夾克敞著懷,嘴裡頭還叼著個牙籤,幾瓶啤酒把他喝得臉色紅撲撲。

    楊睿突然回頭說:「哎?余哥你可見著了,人怎麼樣?」

    「嗯。」丁大侃吝嗇的回了一聲。

    「『恩』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說的沒錯,余哥這人不錯,還真沒對那姓徐的小丫頭起什麼壞心眼。」

    楊睿高興了,提高了聲調說:「你看看,我就說我看人不能看錯。當初我在濱江兜裡就剩幾十塊錢,要不是余哥,我現在說不定都得浪跡街頭了。」

    「你高興個什麼啊?」丁大侃皺著眉頭說:「余哥對那小丫頭也許沒什麼意思,也可能是隱藏的太深,不過我可看出來了,那小丫頭對余哥可是有點意思。」

    「啊?」

    「你琢磨啊,那小丫頭挑完魚刺,魚肉除了給譚淼一塊,剩下的可都裝進余哥碗兒裡了。俗話說的好啊,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依我看,要不了多久這倆人就得湊一起去。哎臥槽,你幹什麼呢?」

    楊睿一個急剎車晃得丁大侃差點飛出去。他皺著眉頭不高興的回頭說:「沒有的事兒你能不能別胡咧咧?」

    「怎麼……好好好,我不說了,咱倆趕緊找房子。沒想到齊北這地方太陽也這麼曬人。」瞧著楊睿是真不高興了,丁大侃只好住了嘴。他心裡琢磨著,也不知姓余的給自己這鐵磁灌了什麼**湯,眼前這架勢簡直快成忠犬了。

    倆人轉悠了一下午,眼見日頭都快下山了,也沒找到合適的房子。要是楊睿自個兒去找,估計用不了半個鐘頭就能搞定。多了個丁大侃就壞菜了,這丫挺的毛病太多。格局不好的不要,三陽的房子不好,沒有有線電視的不要,頂層的不要,不能洗澡的不要……好不容易找到個全都附和要求的,這傢伙下去轉悠一圈兒,回來就變了臉。

    等出來了這傢伙才神經兮兮的說:「這房子可不能租啊,我跟樓下幾個大媽打聽了,這房子年前死過人。」

    誒喲喂!楊睿的火兒蹭蹭的往上竄,咬牙切齒的看著丁大侃,恨不得將其大卸八塊。

    「誒?別跟我急啊,我打聽了下,對面樓有個合適的房子。兩居室五十二平,有電視有熱水器,一個月一百二。唯一不好一點就是那大爺認死理,房租非得半年一付不可。」

    楊睿運了半天氣才平復下來,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崩著說:「租!再他媽讓你折騰下去,老子今晚得睡大街!」

    倆人火急火燎的租了房子,當晚就住了進去。等住進去,楊睿才發現丁大侃沒有被子。他這兒犯了會兒愁,結果人家丁大侃渾不在意。只見丁大侃從楊睿的行李裡找了條毛巾被,又找了大褲衩、跨欄背心,換上後往沙發上一仰,一手拿著遙控器悠哉悠哉的換著台,另一手時不時的抓幾顆也不知什麼時候買的瓜子。

    瞧他那德行,要是再有一壺茶,再有一個鳥籠子,丁大侃就跟早晨遛彎的北京大爺差不多了。

    楊睿被氣得哭笑不得,乾脆沒了脾氣。他徑直洗了個澡,臨睡前囑咐一嘴:「你那身衣服都快餿了,趕緊洗了,不然你明天怎麼出門?」

    丁大侃頭部抬眼不睜的說:「我明天沒什麼事兒啊。」

    「嘿,合著你把李浩那事兒給忘了?」

    丁大侃瞅著他淡淡一笑:「楊睿啊,你得搞清楚一件事……李浩那事兒可不是我的事兒。所以嘛,你丫要想哥們我明天能出門,就得好好表現表現啦。」

    「你意思是……我給你洗衣服?」楊睿鼻子都氣歪了:「你特麼做夢!」哐噹一聲,摔了門,楊睿進了臥室。

    沒二十分,楊睿又氣哼哼的開了門,指著丁大侃的鼻子罵道:「用你們京城話講,你丫忒孫子了!」說完,生著悶氣進了衛生間,跨擦跨擦開始洗衣服。

    他這邊洗著,躺沙發上的丁大侃還在氣人:「洗乾淨點啊,哥們我可是個體面人,衣服不乾淨絕對不出門。」扯著脖子嚷嚷完,這廝又開始哼哼起了京劇:「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

    轉天一早,丁大侃穿著一身洗乾淨的衣服,神清氣爽的出了門。倆人騎著摩托先去了一趟永興街,從一家通訊店批發了一批ic卡、200電話卡。

    ic卡面額50的批發價46,200電話卡30面額的批發價26.5,一百多張電話卡,眨眼的功夫就花出去楊睿三千多。把他心疼的直念叨:「三千多啊……頂我去年一年工資了。」

    「德行!」丁大侃毫不在意的說:「反正花的又不是你的錢,你心疼給誰看呢?」

    「不是,大侃,錢不錢的先不說,這事兒靠譜麼?別李浩那小子拿了電話卡沒了影。」

    「嘖,你這小心眼的性子成不了大事。就李浩那德行,借他倆膽兒敢賴賬麼?」

    丁大侃這人見過世面,慷他人之慨這種事兒做得輕車熟路。46進的ic卡直接42批給了李浩,26.5的200電話卡22給的李浩,這麼便宜的價格,可把李浩的後槽牙都樂出來了。

    當天,李浩挨個宿舍跑上一圈兒,就脫手了三十多張電話卡,算算就是二百元進賬。李浩估算了一下,距離畢業還有二十多天,要是天天都能進賬這麼多,那等畢業的時候起碼進賬四千。四千塊啊,延修的學費加生活費出來了!

    第二天,李浩更起勁了,天不亮就起床,挨個男生宿舍走上一圈,等到了晚上還守在女生宿舍門口,逢人就問上一嘴:「要電話卡麼同學,便宜了。」

    到了第四天中午,除了幾張50元面額的ic還在手裡,其餘的電話卡銷售一空。刨去賒的賬,李浩淨賺七百一十多。這可把李浩美得鼻涕泡都出來了,不等最後幾張ic卡賣出來,這小子火急火燎的給楊睿的手機打了個電話。

    「喂?楊哥啊,丁哥在麼?……丁哥,我李浩啊,你人在哪兒,我把欠款給你送過去,順便再進點貨。」

    電話那頭,丁大侃拿捏了起來:「哦,李浩啊。我在xx呢,你直接過來吧。不過……你得做好心理準備,電話卡的生意可能有變故。」

    「啊?什麼變故啊?」李浩心裡頭咯噔一聲。

    「電話裡不方便,你來了再說吧。」

    李浩心裡頭七上八下,慌不迭的坐車去了約定地點。

    見了丁大侃,李浩迫不及待的問:「楊哥,到底怎麼回事?」

    丁大侃面有難色的說:「你甭問了,不是你的問題。說起來,你是被殃及了池魚。」

    「啊?」

    「我問你,你們寢室是不是有個叫王濤的?」

    「有啊,但我跟王濤關係一般。」

    「嗨,瞧見你楊哥沒?」丁大侃比劃了下身後不遠處虎著臉的楊睿說:「說來也巧了,你楊哥的表妹就是王濤那小子過去的女朋友。」

    「啊?」

    「這生意是你楊哥的門路,前幾天你楊哥跟我給你送了趟電話卡,他回來一打聽你住哪個寢室,當時就炸了。我悄悄告訴你啊,最近別跟王濤那小子混在一起,你楊哥朋友多,有不少都是心狠手辣的。」

    李浩都快哭了:「不是……丁哥,我跟王濤沒關係啊!」

    「要不怎麼說是殃及池魚呢?」頓了頓,丁大侃又說:「得,該說不該說的都跟你說了。你把欠款給我,咱們兩情,就當沒這事兒。」

    李浩急了,三天半賺七百,上哪兒找這麼好的生意去?他拉著丁大侃的手說:「丁哥,這事兒有緩麼?要不我自己跟楊哥說說去?」

    丁大侃擺擺手:「你楊哥正在氣頭上,我的話都聽不進去,你自己去說能行麼?」

    李浩沮喪的說:「那……那……那丁哥,你說咋整?」

    丁大侃沉吟了半晌,故弄玄虛的說:「要說起來……這事兒也不是沒出路。」

    李浩眼睛亮了。

    丁大侃招招手,讓其附耳過來,低聲說:「你楊哥今早發話了,誰要是能拿到王濤污衊他表妹的證據,你楊哥直接給他兩千元。」

    李浩心動了,他跟王濤那人渣不但沒交情,平素還有過矛盾。現在唯一困擾他的問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丁哥,我倒是想幫楊哥的忙,可我不知道咋辦啊。」

    「嘖,這還不簡單?」丁大侃怒其不爭的看著他,說:「都是一個寢室的,眼瞅著就要畢業,得吃散夥飯吧?到時候多灌那孫子幾口貓尿,激將法套套話,找一攝影機一錄,得,齊活兒了!」

    李浩撓撓頭,覺著這事兒可行。兩千塊啊,加上先前賺的那七百,夠他下學期學費了。思索了下,李浩說:「攝像機我也弄不到啊,丁哥,拿隨身聽錄行不行?」

    「用什麼隨身聽?攝像機你丁哥我有啊,還是數碼攝像機,一台兩萬多塊。」

    李浩又想了想,隱約覺著自己好像掉坑裡了。轉念一想,要坑也是坑王濤那廝,完全沒有心理負擔啊。咬咬牙,李浩重重點頭:「那行,這事兒我幹了!」

    「不錯不錯,我看好你!」丁大侃笑眯眯的拍著李浩的肩膀,臉上笑得活像偷了雞的狐狸。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42
054 證據

    傍晚時分,余杉提著新買的菜在小區裡慢慢踱著步。他目光一直瞟著曉燕的那套房子,前天的時候楊睿搬了出去,房子又變成余杉一個人住,他這回可以不用關門,光明正大的監控那套房子的動向了。

    裝修進度比余杉預計的遲了些,他估算著再有幾天,就得考慮潛入安裝監控、監聽設備。他站在那兒思索了片刻,隨後才慢慢邁步朝自己的單元走去。剛走出去幾步,電話響了。

    來電是個陌生號碼,余杉接聽,聽筒裡傳來了譚淼的聲音:「余哥,明天家裡留人啊,上次跟你說的張姐,打算拿二十部6110.」

    「行啊,沒問題。」

    「哦,對了,這是我們的電話號碼。有事兒就給這個電話打。」

    譚淼最近又小賺了一筆,成了名副其實的小富婆。有感於聯絡不便耽誤了很多生意,小財迷一狠心讓房東開通了電話。她那房子原本就有電話線,房東辦了停機保號,現如今重新開通,接上電話機就能用。

    余杉也很高興,電話這東西真是與人方便、自己方便。要沒電話,余杉不論是找譚淼還是徐惠,都得走半條街去敲門,太不方便了。

    就著電話的事兒,余杉打趣了譚淼幾句,而後隨口問道:「徐惠這兩天怎麼樣?」

    「你等一下啊。」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估計是譚淼把話機拖到了自己臥室,余杉依稀聽到關門的聲音。片刻之後,就聽譚淼小聲說:「余大哥,徐惠這兩天就沒有個笑模樣。」

    余杉感嘆了一聲說:「嗨,也是,換了誰攤上這樣的事兒都得犯愁。」

    「不是……余哥,惠惠碰到壞人了。」

    「嗯?」

    「我昨天下班早,順道去接惠惠,結果就看見有個猥瑣的老男人一路跟著惠惠,還想動手動腳的。」

    猥瑣的老男人……不用問也能猜到,除了張長貴那廝就沒別人了。

    「晚上我問了惠惠半天,她才說了點。那個姓張的一直拿轉正的事兒卡著惠惠,說話越來越肆無忌憚。惠惠都快被他煩死了。」

    「嗯,我知道了。」余杉沉聲應道。距離學生放假還有一個月出頭,按照原計畫余杉得一直等下去。但余杉現在發現,他等不及,也不忍心等了。←百度搜索→徐惠現如今的狀態本來就夠糟糕的了,真要發生那樣的事兒,余杉擔心徐惠會承受不住。

    掛了電話,余杉回到自己的窩兒,一直琢磨著對付張長貴的新辦法。還沒想出個眉目,電話又響了,依舊是個陌生號碼。

    「喂?」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然後一個低沉的男聲說:「今晚藝術劇院七點半《雷雨》,隨便買張票,你的座位是六排十二號。記得帶上尾款。」說話,電話就掛斷了。

    尾款?余杉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是托老疤辦的身份有信兒了!

    余杉一看時間,已經晚上六點半了。得,也別做飯了,下樓吃了碗麵,打了出租直奔藝術劇院。花了二十塊錢買了張票,提前十分鐘余杉進了場。

    二十塊的票價放在這年頭絕對算是高價,有這錢小情侶們寧可去看大船撞冰山,誰願意來看文縐縐的話劇?眼瞅著燈光已經暗了下來,話劇即將開場,余杉掃了一圈,發現劇院裡頭只零星的坐了幾十人。這幾十人裡頭,還指不定有多少是拿著贈票進來的呢。

    余杉的位置很好,六排十二號,屬於正當中。藝術劇院的大劇場能坐下五、六百人,中央兩側有過道,過道旁邊又有坐席。中間的號碼都是雙數,兩側的號碼都是單數。

    幕布拉開,話劇開始了。余杉的心思全然沒在話劇上,他左顧右盼的半天,也沒找到接頭人。他心裡頭納著悶,總覺得打電話那人神經兮兮的,把交貨地點放在藝術劇院,分明有一種諜戰片的既視感。

    他正胡思亂想呢,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錢帶了麼?」

    余杉聽出來是電話裡那個聲音,剛要回頭,對方立刻警告:「別回頭!」

    余杉皺了皺眉,從懷裡掏出個信封,在手裡晃了晃:「錢都在這兒,東西呢?」

    透過座椅間的縫隙,那人低過來一個文件袋。「驗貨吧。」

    余杉接過來,打開牛皮紙袋,發現裡面裝的是一個戶口本。光線很暗,余杉仔細瞧了半天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這時候,身後那人又說:「這人十年前失蹤,父母幾年後相繼過世,算是絕戶。戶籍已經起出來了,放到了宜安縣,你隨時可以過去辦個身份證。」

    余杉藉著舞台上傳來的微弱光線,總算看清了戶籍上的名字:余政宏。他皺了皺眉頭,說:「名字怎麼沒改過來?」

    身後那人低沉的笑了聲:「你希望我知道你的真實姓名?」頓了頓,那人補充說:「給派出所的辦事員塞條煙,你就算改名葉利欽都沒人管。好了,錢呢?」

    余杉猶豫了下,把錢遞給了身後伸過來的那隻手。那人抓過裝錢的信封,起身就要走。余杉問了一嘴:「不點點?」

    「不用。」那人自信的說:「我既然能給你落戶,就有能耐給你銷戶。所以你最好別回頭。」

    囑咐了一嘴,那人沒了聲音。余杉等了半分鐘,再也壓不住好奇心,扭頭看了一眼。他只瞧見一個人影掀開入口的門簾,消失在一片光亮之中。

    余杉又坐了片刻,起身也走了。裝著戶口本的牛皮紙袋被他抓得緊緊的,兩萬塊買到的身份,讓他在這個時代不再是黑戶,可以放手去做一些從前能想不不能做的事情。

    ………………………………

    另外一邊,心情忐忑的李浩忙活了一天,總算把晚上請吃飯的事兒給定了下來。李浩找的理由很簡單,眼瞅著就要畢業,他最近賣電話卡賺了點小錢,就說藉機寢室哥兒幾個好好聚聚。

    他挑了學校附近一家還算不錯的飯店,很仗義的點了八個硬菜。飯桌上,一瓶啤酒下肚,李浩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從包裡掏出的數碼相機。

    寢室老大很詫異:「浩子,哪兒弄的相機?」

    「租的,一天三十呢。」李浩隨口應付過去,招呼過來服務員,給寢室哥兒幾個拍照。拍了一圈兒,李浩謝過服務員,操作著數碼相機調取一張張拍攝的照片。他給其他人瞧了瞧,等數碼相機重新到手裡,他悄然將其調整成了攝像模式,然後放在了一旁的窗檯上。

    李浩心裡很忐忑,長這麼大他除了坑父母就沒坑過別人。他喝了口酒,沒話找話說:「哎,這一畢業你們都走了,就剩我自己,還特麼得再讀一年。」

    老大拍了拍李浩肩膀,寬厚的說:「浩子,一世人兩兄弟。哥兒幾個剛參加工作,也賺不了多少工資。但只要你開口,沒有多還有少,多少是個心意,我絕對不含糊。」

    隨著老大的話,寢室裡其他幾個人紛紛表態,或惋惜,或批評,或勸說。唯獨王濤在悶著頭吃菜,等到所有人都說完了,這小子才皮笑肉不笑的說:「要我說,延修一年也是好事兒。李浩你這四年狗屁都沒學著,正好利用這一年時間好好回爐,免得以後工作都找不著。」

    話一出口,李浩心裡就不是滋味。他旁邊的老大皺著眉頭訓斥道:「王濤,你會不會說人話?不會說別說。」

    王濤嗤笑了一聲,不搭茬。

    李浩心裡原本的忐忑與愧疚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弄弄的憤恨。他喝了半杯啤酒,強壓下心頭的火氣。張羅著大傢伙幹了一杯,等落座後找著話題說:「要說咱們寢室,我最佩服的就是王濤。你看看人家,學校裡有個漂亮的女朋友,學校外面還有,拿著女朋友給的錢賄賂老師,門門都能過。」

    對面的王濤不樂意了:「別胡說,我可沒那麼幹。」

    不用李浩接茬,寢室另一個人說:「嘁,王濤啊,你就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了。徐惠多好一姑娘,生生讓你給坑成這樣。」

    「誰坑誰啊?」王濤梗著脖子來勁了。

    「槽,還特麼嘴硬。那我問你,你大學四年花沒花徐惠的錢?」

    「花了,怎麼的?徐惠樂意給我。」

    老大看不下去了,瞪著眼問:「那你是不是在外面又找了一個?你在走廊打電話光我就聽見好幾回了,徐惠的名字可不叫娜娜。」

    王濤怔了怔,狡辯說:「那也不怪我,我都跟徐惠說了,她要是不能留在齊北,我媽就不同意思我們倆的事兒。眼瞅著快畢業了,她的工作還沒落實,明知道不能在一起,我還跟她耗著浪費時間?」

    「你特麼就是狼心狗肺!」

    「你說誰呢?」

    「說你呢,咋滴。」

    王濤瞅著壯碩的老大,咽嚥口水,沒說話。

    李浩趁機說:「那你都跟徐惠分了,怎麼還造謠?」

    「誰造謠了?她們單位的老師親眼瞧見她跟著一個有錢男的坐車走的,還能有假?再者說了,她說分手就分手?憑什麼?我不同意!以前我好好的時候,三天兩頭跟她說分手,她死活不同意。現在好,我出了事兒她就要跟我分手……沒門兒!」

    老大怒了:「別特麼提你被拘留的事兒。你因為啥被拘留的自己不知道啊?你要不跟那個娜娜出去吃飯,能出事?你出事之後,誰給你拿的罰款?誰給你送的被縟?你特麼完事兒了還折騰人家徐惠,王濤你還是人麼?」

    不等王濤反駁,李浩質問道:「王濤,你現在的意思就是你不好,徐惠也別想好唄?所以到處貼告示造謠污衊人家徐惠。」

    王濤沉默以對。

    寢室另一個人怒髮衝冠,拍著桌子叫道:「敢做不敢當,真特麼不是男人。」

    王濤這會兒喝了三瓶啤酒,酒壯慫人膽,被舍友一激,也拍了桌子:「我就這麼想的,能咋地?我好不了,她徐惠也別想好。」

    「承認了吧,寫徐惠的告示全都是造謠。」

    「我就造謠了,你能把我咋滴?」

    聽到這句話,李浩暗暗攥了下拳頭,壓抑著心裡的激動,繼續誘導著說:「那徐惠也沒跟別人好唄?」

    「呵,你對徐惠有想法啊?別特麼做夢了,老子得不到的,你們誰都別想得到。」

    「你就不怕真相大白?」

    「狗屁真想!」王濤把近期積聚在心裡的所有負面情緒全都發洩了出來,惡狠狠的說:「出了這門我剛才說的話一概不認。查唄,就算查出來真相又怎麼樣?大不了再記過一次,我已經有一次了,不在乎再多一次。」他環視一週,說:「我知道你們看不上我,告訴你們,我還看不上你們呢!我把話撂這兒,十年後你們得仰視我。」

    「誒呀臥槽!」老四忍不住了:「不用十年,你特麼現在就廢了。我現在就找院長反應情況去。」

    「你去啊!你有證據麼?」王濤陰笑著:「你就算把我剛才說的話錄下來也沒用,法律方面的書我看了不少,錄音帶不能當做證據。」

    李浩笑了,心說錄音帶是不能當證據,但錄像就不一樣了。

    王濤將面前的半杯酒一飲而盡,站起身晃晃悠悠往外走,邊走邊說:「散夥飯算是吃完了,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們不用攆我,我房子都找好了,明早就搬出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42
055 亂說話一樣告你

    深夜,數碼相機已經回到了余杉的手上。小小的屏幕裡,播放著李浩偷拍的畫面。

    「你去啊!你有證據麼?」王濤陰笑著:「你就算把我剛才說的話錄下來也沒用,法律方面的書我看了不少,錄音帶不能當做證據。」

    余杉按下了暫停鍵,眉飛色舞的對楊睿說:「幹得好!」

    楊睿到現在也不明白余杉下一步該怎麼辦,於是問:「余哥,下一步咋整?弄電視台播出去?」

    「說話過點兒腦子,」余杉說:「這就是證據,有了這東西就可以起訴了。」

    「起訴?」

    余杉笑著說:「是啊,起訴王濤誹謗。按照民法規定,誹謗罪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他將數碼相機放在茶几上,說:「當然,王濤不會被判那麼重,但絕對夠這小子喝一壺的。楊睿,你明天就去找律師寫訴狀,問一下律師,能不能盡快讓法院立案。」

    「行,交給我了。」楊睿在刑警隊混了一年多,對司法口的各個衙門多少有些瞭解。這種民事糾紛,訴狀遞交上去之後,法院會在七日內選擇是否受理,受理後會在五日內給被告發原告訴狀,然後被告需要在十五天之內提交反駁訴狀。當然,即使不提交反駁訴狀,也不影響法院受理。十五日後,法院會下達傳票,然後就是庭審。

    從受理到發原告起訴書,這中間足足有十二天。走走後門,法院能把這一時間極大的壓縮。

    余杉想了想,又說:「視頻我再複製幾份,明天我去找找齊北師範的校領導。」視頻裡王濤自私、乖張、暴戾的性格一覽無遺,可把余杉給氣著了。他現在什麼心理負擔都沒有,********的想著徹底整倒王濤。要讓這樣的人拿到學位證走向社會,還指不定要殘害多少無辜的姑娘呢。

    楊睿對余杉的想法沒有意見,他此刻想的卻是另外一樁事。他不好意思的撓著頭說:「余哥……實話跟你說了吧,這調查都是我那戰友搞的。」

    余杉釋然的點點頭,他多少猜到了一些。楊睿這人性子太直,幹不了這種需要腦子裡有彎彎繞的活計。倒是楊睿的戰友丁大侃,嬉笑怒罵,腦子裡天馬行空,最要命的是機具親和力。概括起來,那廝就是把你了,你還得笑呵呵幫他數錢那種人。

    「余哥,我想著私家偵探這玩意我真幹不了……要不,你讓我那戰友試試?」

    余杉看著他沒說話。

    楊睿立刻拍著胸脯說:「你放心,丁俊這人是有些懶散,看著不太靠譜,但辦事兒靠譜,對朋友沒得說。」

    余杉想了想,說:「行,那回頭你問問你那戰友吧,他同意的話就把你手上的攤子接過去。至於你……你有駕照麼?」

    「有啊。」

    「那行,趕明兒我買台車,你先給我開車吧。一個月一千五怎麼樣?」

    「太多了……」

    余杉擺擺手:「那就這麼定了,你不嫌少就行。」

    這年頭汽車絕對算得上一個人的臉面,出去談生意、辦事,打的去的肯定跟自己開車去的待遇不一樣,開普桑的跟開進口車的也不一樣。余杉看過某民營企業家的自傳,那位企業家九六年在美國畢業,畢業之後刷了一年盤子,攢點錢註冊了個公司,打著投資的名義在大陸開了家公司。

    因著國內政策對外企的優惠,那位企業家從美國倒騰了三輛免稅的汽車回來。掉其中兩輛,留下一輛當坐騎。然後拿著買車的錢,西裝革履,開著卡迪拉克天天混跡各種高檔場所,等臉面熟了,這生意就接踵而至,攔都攔不住。

    在這年頭的國人眼中,一部進口車不止是代表了車主的臉面,還代表了車主的信用。開豪車的怎麼可能是騙子?這種邏輯思維簡單的令人髮指!

    不僅僅是生意人這麼想,官員們也這麼想。所以才會有一群操著半生不熟粵語,開著豪車,打著港商旗號,四處詐騙的團夥。

    余杉需要一輛車,除了他早已習慣有車的生活之外,更重要的是一輛好車無形中會給他帶來很多方便。

    轉過天來,楊睿領著丁大侃跟余杉見了一面。丁大侃還是那德行,臉上似笑非笑,態度不咸不淡。余杉沒跟那傢伙計較,交代了丁大侃下一步摸底張長貴之後,拿著數碼相機就去了齊北師範。他直接找到了院長辦公室,當著主持學生工作副校長的面,余杉完整的播放了視頻內容。

    放完之後,余杉氣氛的說:「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幾天,流言滿天飛,我表妹被逼得不敢在學校待。孫院長,我想知道院方到底是怎麼想的?」

    孫院長是個五十來歲的老大姐,看完了視頻比余杉還要氣憤。皺著眉頭說:「我們原先以為只是情侶鬧矛盾,男方過激了一些。私下裡,我們已經給王濤下了處分決定。考慮到王濤、徐惠都是應屆畢業生,為了學生的前途著想,學校不想把事情擴大化。」

    余杉說:「孫院長啊,現在問題是事情已經擴大了。那些污衊的大字報不但貼滿了校園,就連我表妹實習的單位都有。我表妹本人更是承受了極大的精神壓力,育才小學因為這個事兒一直卡著我表妹不讓她轉正。不擴大化處理我同意,但學校現在的做法完全就是在偏袒王濤。」

    孫院長很尷尬,勸說道:「你先別急。校方之前處理的的確有些草率,我們的確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不過你放心,既然現在已經知道了真想,那我們齊北師範絕對不會放縱一個道德敗壞的學生繼續胡作非為。」

    余杉得到了承諾,滿意的走了。離開校園,余杉直接給司機老蔣打了個傳呼,約定好租下老蔣的車。中午余杉接了個電話,楊睿在電話裡說起訴的事兒已經辦妥,在律師的介紹下,楊睿請法官吃了頓飯,又塞了兩條好菸,法官表示一定會盡快立案。

    掛了電話,余杉放心了,吃過飯,坐上老蔣的車,直奔宜安縣而去。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盡快把身份問題落實了。

    ………………………………

    王濤頭天晚上喝的有點多,直到十點半了才起**。寢室裡就剩下老大一個人,王濤習慣性的問老大時間,結果老大理都沒理他。他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昨晚酒桌上他把全寢室都給得罪了。

    王濤嗤笑一聲,也不在意。前一陣他跟家裡要了一筆錢,已經租好了房子。得罪全寢室又怎麼樣?反正從今天開始就不在寢室裡住了。

    王濤抻著懶腰爬起來,慢慢悠悠的開始收拾行李。剛收拾了兩件,敲門聲響起,院學生會的幹事推門而入,進屋扯著嗓門問:「誰是王濤?」

    「我是。」

    「孫副院長找你,快點過去。」

    王濤眨了眨眼睛,問了一嘴:「孫院長找我?」

    「別廢話,趕緊的。」

    幹事丟下一句話走了,王濤杵在那兒琢磨了半天。他覺著一準是貼大字報的事兒,問題是前兩天學校不是給了自己一個記過處分麼?怎麼又找自己?

    按下納悶,王濤收拾了下自己的雞窩頭,小跑著去了一趟院長辦公室。他跟孫院長已經不是頭一次見面了,之前的處分就是孫院長給下的。

    「院長。」王濤打了聲招呼,站在寫字檯前。孫院長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低頭繼續寫文件。足足晾了王濤十來分鐘,孫院長才摘掉近視鏡,眼神不善的瞅著王濤說:「王濤,知道我為什麼找你麼?」

    「不知道啊。」

    「不知道?行,那你就在這兒好好回憶回憶,什麼時候想起來了,什麼時候咱們再聊。」

    王濤腦子懵了片刻,說:「還是前一陣那事兒?」

    「呵!」孫院長冷笑一聲:「你還記得啊。」

    王濤垂著頭說:「那事兒不是完了麼?處分都下了。」

    「處分?那處分是按照你失戀後情緒失控幹了蠢事下的,現在看來你從一開始就沒跟我說實話。我問你,你寫的那些事兒是真的麼?」

    「是……」

    孫院長拍了桌子,砰的一聲嚇得王濤一哆嗦。

    「你最好想清楚再說。我告訴你王濤,你現在的問題很嚴重,涉及到能不能從學校畢業。你最好實話實說。」

    「是……是真的!」王濤梗著脖子,一口咬死。

    孫院長冷笑連連,她這種在象牙塔裡工作了半輩子的人,愛憎極其分明,眼裡容不得沙子。再加上那十年給孫院長留下了極其糟糕的印跡,所以她恨極了王濤這種栽贓污衊的小人。

    「行,你要這麼說我就不跟你多說了。回去吧!」

    王濤不安的在辦公室裡待了半天,說了不少軟話,孫院長始終都沒搭理他。這小子到最後只好灰溜溜的走了。離開院長辦公室,王濤越想越不對勁。拐了個彎,乾脆去找了就業辦的王老師。也是湊巧,王老師人不在。他打了傳呼,王老師回了電話,告訴他人家出差在外,有什麼事兒等回來了再說。

    王濤等了兩天,又給王老師打傳呼,這回好,十幾個傳呼過去,猶如石沉大海,王老師乾脆連電話都不回了。王濤咬著牙堵在王老師門口,總算堵著了人。

    「王老師?」

    王老師一看是王濤,怔了怔,旋即皺著眉頭不悅的說:「你怎麼來了?」他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你那事兒我管不了啦,學校正研究怎麼處理你……嘖,你也夠蠢的,酒桌上什麼話都敢說,還被人家給錄了下來。」拍了拍王濤的肩膀:「自求多福吧。你家裡有什麼能耐趕緊使,不然……」王老師說話留半句,說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王濤傻愣了半天,待要追問具體情況,王老師已經不見了蹤影。

    酒桌……錄像……兩個關鍵詞組合在一起,王濤總算明白過來,自己是被寢室裡的李浩給算計了。他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氣沖沖的趕回寢室,打算找李浩算賬。

    撞開門,王濤憤怒的叫道:「李浩呢?」

    寢室裡就老大一個人,不耐煩的回了聲『不在』,隨即抄起桌子上一個信封丟給王濤:「嘖,牛逼大了,沙口區人民法院給你寄的掛號信,自己看看吧。」

    王濤接過來,抬眼就瞧見了寄信單位,上面寫著齊北市沙口區人民法院。扯開信封,看完訴狀愣了半晌王濤才反應過來,他被人給告了!就因為貼了那些大字報,他居然被徐惠給告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42
056 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王濤簡直是怒不可遏!他已經出離了憤怒,攥著揉皺了的起訴書,王濤氣沖沖的去了徐惠的寢室。趕巧正是午飯時間,宿管大媽喊了半天,徐惠的宿舍也沒人回應。

    王濤在門口傻等了半個多小時,才從徐惠舍友嘴裡得知徐惠跟譚淼早幾天前就搬出去了。王濤覺著徐惠是沒臉見自己,火氣更旺,坐了公交車趕到育才小學,一直等到下班才堵到徐惠。

    徐惠不是一個人出來的,張長貴那老色鬼如同跗骨之蛆一樣,始終跟在左右。

    離得老遠,王濤就吼開了:「徐惠!」這一嗓子將其壓抑了一天的怒火全部傾瀉出來。

    張長貴是個見風使舵的小人,瞅著王濤面色不善,乾咳一聲找了個理由趕忙就走了。不過這老小子沒走遠,走出去十幾米停在一棵樹下,回頭張望著看熱鬧。

    徐惠左右看看,朝著沒人的地方走了幾步,站定那裡,蹙著眉頭低聲說:「你找我幹嘛?」

    「找你幹嘛?你個賤人!」王濤徑直把那份起訴書摔在了徐惠身上:「不要臉的賤人,幹出那種事兒反過來還要告我。我告訴你,隨你怎麼告,我好不了你也別想好。」

    面對流言蜚語,事實上除了忍耐,徐惠什麼都沒做。她很信任余杉,既然余杉說過這件事他來處理,那徐惠就不再去想。

    她矮身拾起起訴書,掃了一眼,平靜的說:「是我告的你,有什麼話,法庭上說吧。」

    「你……」氣急敗壞的王濤舉起手就要打徐惠,猛然間餘光卻掃見身旁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人。那人個子中等,手裡還拿著一部數碼相機正對準了自己。王濤放下手,說:「誒?你幹嘛的?」

    楊睿呲牙笑笑:「這不明擺著呢嘛?」他晃了晃數碼相機:「錄像的。誒,我說你別停啊,繼續繼續,就當我不存在。錄完了我也不留,直接交給法庭。」

    王濤心裡頭咯噔一聲,直到此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攤上事兒了,攤上大事兒了!他指著徐惠一句話說不出來,乾脆跺跺腳,扭頭就走。

    他前腳一走,後腳楊睿收了數碼相機,衝著徐惠笑著說:「余哥安排的,就知道這小子肯定得來糾纏你。你放心,他肯定打不著你。從今往後,那小子輕易不敢靠近你。」

    「麻煩你了,楊哥。」道了聲謝,徐惠沉吟了一下說:「告上法庭……是不是有些太嚴重了?」

    「你這麼想可不對啊,」楊睿說:「余哥說過,對壞人的放縱,就是對自己的殘害。拿起法律武器捍衛自身利益,是每個公民的權力。」

    徐惠笑笑,說:「嗯,我知道了。不過……會不會太麻煩了?」女孩子的腦子裡,打官司這種事兒總會費時費力。她已經欠了余杉很多,不想越欠越多。

    「有什麼麻煩的?弄個起訴書,等著開庭判決。咱們穩贏,訴訟費都不用掏。」楊睿說的很簡單,官司贏了的確不用掏訴訟費,但律師費跟走後門的錢該掏還得掏。

    徐惠眉頭不展,根本不信事情會像楊睿說的那麼簡單。但她記得自己當初把這事兒交給了余杉去辦,此時又不好開口說什麼矯情的話。嘆了口氣,想著事已至此,全按余杉說的辦好了。

    楊睿收了數碼相機,扭頭朝著樹根底下看熱鬧的張長貴瞪了一眼,老色鬼乾咳一聲,趕忙起身走了。回過頭,楊睿關心的說:「徐惠,那老小子是不是一直糾纏你?」

    徐惠遲疑著搖了搖頭:「沒事兒。」

    楊睿豪氣的說:「你不用怕,余哥走之前囑咐了,讓我看著點你。那老小子要真有壞心眼,我就找他嘮嘮。」

    徐惠點點頭,說:「嗯,實在不行就找楊哥你。」

    另外一邊,王濤心裡頭越來越沒底,忐忑著在法院週遭找了家律師事務所。進去之後王濤大失所望,沒有電視劇裡的西裝革履,更沒有什麼電腦、打印機。一方掉漆的桌子,兩張露彈簧的椅子,旁邊放置了個書櫃,桌對面坐了個大腹便便的胖子。跟電視劇裡高大上的律師一比,眼前的胖子土得跟鄉鎮幹部一樣。

    王濤按下碎念,把事情跟眼前的律師說了說,律師立馬就皺起了眉頭:「已經收到起訴書了?帶來了麼?」

    王濤怔了怔,想起來他把起訴書丟給了徐惠,於是搖搖頭:「讓我一氣之下給撕了。」

    胖子眉頭皺得更深了,端起茶缸呷了口高穗,說:「你這個事情不好辦,沒有起訴書怎麼寫辯訴書?而且對方掌握了關鍵證據,對你極其不利,我看這官司就算打了你也得輸。」

    王濤腹誹著:要是好辦老子還找你?面上卻小意的說:「那律師,您看怎麼辦?」

    「你等一下,」胖子律師起身從書櫃裡翻出一本法律書籍,手指蘸著唾液來回翻了半天,指著一段文字說:「根據我國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條規定,故意捏造並散佈虛構事實,足以貶損他人人格,破壞他人名譽,情節嚴重的行為,處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管制、拘役、剝奪政治權利。」

    王濤一聽,整個人都嚇傻了。三年有期徒刑啊!

    看著王濤臉上肌肉因為緊張而抖動,那胖子律師又說:「不過你這個情節不算太嚴重,保守估計也就一個月到三個月的拘役。具體多長的刑期,得看官司怎麼打了。」放下書,律師自信的說:「這官司如果交給我,我有把握把你的刑期壓到最低。還可以在開庭前試試跟原告進行和解。」

    一個月到三個月……王濤依舊接受不了。剛從拘留所裡出來,王濤這輩子都不想回到那個鬼地方。律師的後半段話讓王濤重燃希望,和解,一定要和解!

    看著王濤在走神,律師咳嗽了一聲,說:「案子說完了,我再跟你說下我們這裡的收費。一般的民事官司,不涉及金錢的,我們的收費標準是一千到一萬,主要看官司的難易程度。你這個官司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樣,我就收你兩千怎麼樣?」

    「兩千?」確認律師不是在說胡話,王濤二話不說,起身就走。

    他剛出門,就聽律師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來:「小夥子,還可以商量商量,一千也行啊。」

    別說一千,王濤兜裡連二百都沒有。

    ………………………………

    宜安縣。

    老蔣把車停在了派出所門口,余杉拎著牛皮紙袋下了車。失蹤人口余政宏的戶籍已經落到了街道派出所,余杉手裡頭拿著戶口本,很容易的就辦理的身份證。他偷偷塞給辦事員二百塊錢,那大姐立馬熱情了很多,名字從余政宏改成了余杉,領身份證的時間也從一個月變成了最遲一週。

    忙活到四點多,余杉坐上老蔣的車就開始胡思亂想。他在想這個時代究竟好在哪兒?工業品價格高企,農業品對比一五年沒便宜到哪兒去,無數人丟了工作開始為生計發愁,社會大哥層出不窮,每一天都有街頭喋血……

    然後余杉突然覺著,自己之所以懷念這個時代,是因為這個時代記錄了自己的青春。他自嘲的一笑,感慨著自己正一點點的變老。

    回城的省道很糟糕,凹凸不平,到處都有翻漿路段。哪怕老蔣的技術很好,一趟車坐下來,余杉也被顛得散了架子。汽車剛一進市區,余杉的手機響了。

    他掏出手機看了看,來電的是徐惠跟譚淼的座機。

    「喂?」

    「余大哥,是我。」他以為打電話的會是小財迷譚淼,沒想到卻是徐惠。

    「徐惠啊,怎麼了?」

    徐惠在那邊鼓足了勇氣,說:「余大哥……我……辭職了。」

    「哦……你辭職了?」余杉的聲音陡然拔高。他驚恐於對過去失去了掌控。

    「是不是挺突然的?」

    「嚇了我一跳……你怎麼想起辭職了?是不是因為那些謠言?」

    徐惠在電話那頭說:「不知道,也許有些關係。我就是下午去上班的時候,心裡很煩,然後辭職的念頭一下子跳出來,怎麼趕都趕不走。於是我就辭了。」

    「那你想清楚了麼?」

    「想清楚了,我不後悔。」徐惠笑著說:「以前怎樣我現在都想不清楚,但我知道,從今天開始我肯定不想當一輩子的老師。我想唱歌,我想旅行,去見識見識沒見過的風景。」

    余杉聽徐惠這麼說,暫且將心中的不安放置一旁,笑著說:「聽你這話,我怎麼感覺是我害了你?」

    「沒有沒有,」徐惠趕忙反駁:「其實我以前一直都有這種朦朧的念頭,是余大哥你點醒了我。」

    余杉笑了兩聲,突然想起個事兒,說:「誒,你是怎麼辭職的?」

    徐惠說:「沒怎麼啊,就是找到校長,說我不干了。」

    「嘖,我要是你就寫一封辭職信拍校長桌子上,信上就一句話: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電話那頭的徐惠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說:「正好校長要我寫一封正是的辭職報告,我回頭就把這句話寫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42
057 再見了張長貴

    余杉覺著自己就是個操心的命,他嘴欠胡謅了一通自己瀟灑的人生觀,結果害得徐惠辭了職。這姑娘平時看著唯唯諾諾的沒什麼主意,真有主意的時候,八匹馬都拉不回來。她也不琢磨一下,貿然辭職了收入從哪兒來?

    夢想總沒有錯,但夢想總得顧及現實。想唱歌,想走遍大好河山,余杉為這個想法點個贊……貌似這本來就是他自己的想法。問題是,錢從哪兒來?總不能去做流浪歌手吧?

    一個漂亮姑娘背著吉他流落他鄉會遭遇多少艱難險阻,余杉都不敢想像。這年頭可不是什麼和諧社會,混社會的沒幾個善男信女,徐惠這樣的貿貿然闖進去到最後可能連骨頭都剩不下。得,誰讓自己嘴欠呢?余杉覺著是自己的責任,他得想主意把徐惠給安置了。

    徐惠離開了育才小學,這姑娘的人生軌跡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跳樓那事兒肯定是沒有了,余杉還得琢磨著換個招對方張長貴那老小子。可少了徐惠,就等於少了一個余杉掌握的關鍵突破口。想要再找突破口,可就沒那麼容易了。余杉琢磨著這次回去之後,在15年再好好起一下老小子的底,剩下的就指望丁大侃那不靠譜的傢伙了。

    余杉在車上愁眉苦臉,覺著自己勞心勞力。另外一邊的出租屋裡,倆姑娘家正嘮著閒話。確切的說,是小財迷譚淼正在數落著衝動的閨蜜。

    「誒喲我的大小姐,你是真灑脫,說辭就辭啊。這要是讓你媽知道了,指不定得怎麼埋怨你。這年頭工作多不好找?小學老師看著不起眼,仔細分析分析實際上算是很不錯的工作。」譚淼比劃出大拇指,說著反話:「你可真有魄!」

    徐惠慢慢的揉搓著打過肥皂的衣服,尋思了下,說:「好像是有點衝動了……可是還能怎麼辦,都已經辭了。」

    譚淼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你可想的真開!辭了又怎麼著?校長不是還沒批呢嘛?要不你明早找校長說說軟話,就說自己一時糊塗。」

    徐惠搖了搖頭:「可是我真的不想繼續當老師了啊。」

    譚淼眨眨眼:「是不是因為那些閒話?」

    徐惠搖頭。

    「那肯定就是因為那個老色鬼。」

    徐惠說:「別瞎猜了,我都說了,是真不想當老師。」

    譚淼痛苦的捂著頭,一屁股仰在沙發上,叫道:「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任性啊,惠惠。好,辭了就辭了,問題是你想沒想,今後靠什麼賺錢?」

    徐惠停下手上的動作,認真的說:「剛才還在想呢,我覺著,我可以先幫余大哥手機,還有就是可以去酒吧唱歌。」

    「酒吧?」譚淼誇張的直起身:「不行,那種地方多亂?」

    「不會啊,」徐惠說:「上次余大哥帶我去過一家酒吧,氛圍很好,也沒那麼亂。」

    「余大哥余大哥……惠惠啊,你現在滿腦子都是你的余大哥,你乾脆嫁給他算了。」

    徐惠羞紅了臉:「再胡說就不理你了。」

    「我又沒胡說,」譚淼抄起遙控器,隨意的換了個台,說:「話說回來,找余大哥這樣的人當老公其實也不錯。細心、耐心,懂得照顧人,特為別人著想,仗義,凡事有擔當,長得還帥。就是年齡稍微大了點……不過也沒什麼,我看雜誌上說,男性心理成熟度要比女性小三歲左右,所以找老公最好找個比自己大的。誒?仔細算算余大哥這人優點還真多,大方,有錢……就是不知道成沒成家。」

    徐惠端起洗衣盆朝著衛生間走去,路過時沒好氣的丟下一句話:「把他說的這麼好,那乾脆你嫁他得了。」

    譚淼沮喪的嘆了口氣,說:「我也就是說說,人家余大哥根本就瞧不上我。倒是你啊,惠惠,我瞧他對你有點意思。」

    衛生間裡傳來刷刷的洗衣聲,徐惠沒說話。

    余杉輾轉反側睡了一晚,早晨起來給楊睿去了個電話,沒多久楊睿夥同丁大侃就殺上了門。

    「哥,徐惠辭職的事兒你知道麼?」一進門,楊睿就急三火四的說道。

    余杉點了點頭:「昨天那丫頭打電話跟我說了。」

    「哦,她不上班我就不用跟著她了吧?」

    余杉沒好氣的說:「你自己覺著呢?」

    楊睿嘿嘿一笑,轉而說:「哥,你讓我車的事兒,我這幾天跑了跑。桑塔納2000,新車十八萬,本地的商說要提車最快得一個月。要是去濱江提車能快點,估計得半個月。還有捷達……」

    「買什麼桑塔納、捷達?就沒有好點的車?」

    「哦,我還看了豐田……」

    「打住,德系、美系的看沒看?」

    楊睿高興了,搓著手說:「我還真看了,奧迪100還有別克世紀,奧迪是九五年一月份的車,2.0的,要價二十五萬;別克世紀是95年進口的,要二十六萬不講價。」

    別克世紀怎麼樣余杉不知道,但他知道奧迪100,這貨到了97年搖身一變,成了奧迪a6,堪稱一代神車,單看外表這車就算放到15年都不過時。不過奧迪100的造型實在不怎麼樣,余杉覺著這貨就是掛著奧迪標的桑塔納。

    他琢磨了下,當即拍板:「就奧迪100,你試試車況怎麼樣,行的話就買下來。」別克世紀屬於進口車,壞了維修費用且不說,單說按月計算的等待時間余杉就受不了。奧迪100是合資車,檔次夠,保有量大,配件好買。

    楊睿心潮澎湃!他在部隊裡摸過212吉普,在刑警隊開過面包,這輩子都沒想過有一天能開上奧迪。這小子眉開眼笑,後槽牙都樂出來了,急不可耐的說:「行,我現在就車主。余哥你等我信哈!」說完丟下戰友丁大侃,急吼吼的奪門狂奔而去。

    房間裡只剩下了余杉跟丁俊兩人。

    坐在沙發上,余杉遞給丁大侃一根菸,問道:「事情查的有眉目了?」

    丁大侃自己點上煙,眯著眼噴雲吐霧,沒正面回答,而是說:「徐惠都已經離開育才小學了,我還有必須繼續查張長貴麼?」在丁大侃看來,余杉要對付張長貴,完全是因為徐惠。

    余杉愣了愣,沒想到丁大侃會這麼說。他說:「查啊,當然要繼續查。」

    「得嘞!」丁大侃說:「既然您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實話跟您說吧,那老小子的事兒我查的差不多了。」

    余杉不動聲色,示意丁大侃繼續說下去。

    丁大侃說:「張長貴,男,年齡……得,這些基本信息估計余哥你也不感興趣。那我就直接說您感興趣的。張長貴在育才小學分管後勤,算是個肥差。他能進到育才小學,靠的是跟校長有點親戚關係——校長是他媳婦的遠房二叔。張長貴這人平時不太檢點,很早之前就跟鐵路一小著名的破鞋胡雪梅搞在了一起。除此之外,這老小子偶爾還找找野食兒。」

    頓了頓,他接著說:「對付張長貴無外乎兩條,要麼在錢上,要麼在女人上。他媳婦是出了名的醋罈子,我可以一直跟著張長貴,等他去找胡雪梅,立馬給他媳婦通風報信。」

    余杉搖了搖頭:「沒什麼意義,張長貴那人出了名的厚臉皮,丟臉的事兒他不在乎。」

    「那就從錢上著手。他負責後勤,專門在一家文化用品商店採購。不用想也知道,這裡頭一準有貓膩。趕巧了,那家文化用品商店最近正往外出兌。余哥你要是不差錢,乾脆兌到手,到時候拿著賬單找上門,絕對夠那老小子喝一壺的。」

    這年頭的採購絕對是個肥差,各家店貨品差不多,價格差不多,從哪家店採購完全憑採購的個人傾向。身為店主,要是不把採購答對妥了,就別想談成生意。

    虛價,超值發票,回扣……這些不用想也知道,張長貴那老小子肯定都幹過。繼續往下分析,那些回扣不可能全都落進張長貴的腰包,估計他也就拿一小部分,剩下的大頭都得孝敬他媳婦的遠房二叔。

    余杉相信張長貴對他媳婦的二叔絕對沒那麼實誠,做的賬裡頭肯定有水分。這事兒如果捅出去,老小子還真得吃不了兜著走。

    於是他開始認真的核算成本:「那家店兌下來得多少錢?」

    丁大侃看著不靠譜,辦事兒真不含糊,張嘴就來:「我跟店主談了談,那房子還剩倆月到期,值錢的主要是店裡的貨,差不多五萬塊錢能拿下。不過要對付張長貴,還得多出點錢,把店主手裡的欠條拿到手……嘖,撐死了再加個三、四萬。」

    余杉不假思索的說:「行,你去談談,把那家店兌下來。」用不到十萬塊對付張長貴值不值?對於余杉來說簡直太值了!

    如果有必要,再掏十萬餘杉都心甘情願。他看那老小子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倆人之間現在就是**裸的仇恨。對付敵人也許還要考慮成本,可對付仇人還考慮什麼成本?

    再者說了,余杉現在是真不差錢。往糟了想,大不了再搞一批翻新機,轉眼就是百萬到手。而眼看著就要告別黑戶,等有了真實身份,余杉再要賺錢就簡單了。雖然做不到電影對白裡頭那句:「分分鐘幾十萬上下。」但一天幾萬簡直不要太輕鬆。

    看著丁大侃離開,去落實對付張長貴的事兒,余杉心情大好。嘟囔著說:「張長貴……再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43
058 安裝

    丁俊去辦文化用品店的事兒去了,余杉活動著酸澀的脖子,又開始繼續琢磨昨天沒想明白的問題:怎麼安置徐惠那姑娘?

    6110手機還剩下三十多部,基本上等於一錘子買,光了從此以後余杉都不會再碰這個行當。小量出貨余杉嫌慢,量大了余杉怕橫死街頭。哪一個行當都有其中的門道,做水貨電子產品的同樣如此。余杉仗著穿越優勢可以用忽略到不計的成本拿到翻新機,再用遠低於同行的價格交易出去,這等於是斷了那些『同行』的財路。

    俗話說的好啊,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屬於不共戴天的仇恨。就算吃下貨的客戶沒害余杉,這些同行要是知道了有餘杉這麼個人,背地裡指不定起什麼壞心思。

    手裡握著一百多萬,余杉已經有了第一桶金。再加上身份問題解決在即,用這些錢余杉可以更為合法而隱蔽的賺更多的錢。股票、期貨,乃至於即將舉行的世界盃,都會源源不斷的為其財富。倒翻新機這種生意對於現在的余杉來說已經變成了低級行當,不會再碰。

    這也就意味著徐惠那姑娘完了這三十多部6110就無事可幹。給這姑娘找個什麼行當呢?誒?余杉突然想起來,貌似自己剛剛讓丁大侃去兌了家文化用品商店。這個不錯,等事情辦妥了可以名正言順的把徐惠那丫頭塞進店裡。

    當然,前提是得先解決了張長貴那老色鬼。現在就讓徐惠出現在店裡,一準會打草驚蛇,讓張長貴那老小子有了防備心理。

    覺著自己的安排還不錯,余杉長出了一口氣。他轉身回了臥室,隔著玻璃窗舉起望遠鏡先是掃了下斜對面樓的樓下,沒有那輛藍鳥的蹤跡。又掃了302一眼,發現幾個裝修師傅正在忙著安裝櫥櫃。

    放下望遠鏡,余杉琢磨著今天無論如何得想招兒把竊聽裝置給安了,再拖下去裝修都快完了,機會越來越渺茫。

    在他思索的時候,手機突兀的響了,來電顯示是楊睿。

    余杉接起來,就聽楊睿那小子在電話裡興奮的說:「哥,在家沒?」

    「在啊。」

    「嘿嘿,我把車開回來了,車主就在我身邊。你方便的話下來瞧瞧?」

    余杉答應了,隨即掛斷電話。余杉曾經看過一篇心理分析,裡頭說男人最應該擁有的東西是沙發和汽車。沙發可以舒緩男人的疲勞,汽車則給了男人獨享的隱蔽空間。沙發怎麼樣余杉不知道,他們家沙發基本上被他媳婦趙曉萌給霸佔了,躺沙發上陪媳婦看肥皂劇、抗戰神劇會讓余杉覺著更累;但汽車的確是那樣,給了余杉一個獨享的隱蔽空間。

    他可以在遇到難事的時候坐在車裡發上一下午的呆,可以在慢悠悠的回家路上想著自己的心事,他可以停在路邊看街景卻無需擔心路人拿看白痴的眼神看向自己。余杉覺著這是一個成熟男人對車的態度,至於楊睿……雀躍成這樣恐怕更多的源自於開車的優越感和快感。

    余杉換上衣服下了樓,一眼就瞧見了那輛黑色的奧迪100.外形乍一看真挺像帕薩特,仔細一瞧多少還有點區別。當然,奧迪100的造型跟已經發的a6完全是兩個概念,落在余杉眼中就變成了土的掉渣。

    車窗放下來,楊睿咧著嘴笑著:「哥,這車沒治了!一給油嗷嗷的,老有勁啦!」

    車主就坐在副駕駛,正探著腦袋臉色慘白、心有餘悸的瞧著余杉,余杉跟車主打了個招呼,把楊睿那小子趕到後座,自己坐上駕駛位開了一圈。

    2.0自然吸氣的發動機讓奧迪100動力很平穩,加速換擋沒有明顯的頓挫感。讓他不習慣的是,車上少了導航,沒了倒車影像跟雷達,還少了測速用的電子狗。繞著小區開了一圈兒,余杉帶著幾分不滿意說:「行吧,就這輛車了,還能讓點麼?」

    車主咧咧嘴:「這都夠便宜的啦,買的時候全下來都快三十五萬了。兄弟,二十五萬,一分錢不能讓了。」

    余杉想了想說:「二十五萬就二十五萬,這樣,咱們簽個買協議,我把錢轉給你,遲一些過戶。」

    「沒問題啊。」

    車的問題敲定,仨人開著車先是找地方起草了買協議,跟著又去了銀行,等到了中午,原車主拿著錢樂呵呵的走了,這輛奧迪100成了余杉的座駕。

    打開車門,余杉習慣性的就要坐進駕駛室,猛的想起來不對,又把腿撤出來,把要是丟給楊睿:「你開。」

    楊睿小心的接過要是,說:「哥,我看你開車比我還好呢。」

    「嗯?你的意思是我開的比你好,就該我開車拉著你唄?那我還請你當司機幹嘛,自己開著走多好。」余杉調笑著說。

    「不是……」楊睿拙嘴笨舌,不知道怎麼說好了。

    余杉笑著點點他,坐進後座說:「回家,車開穩當點。」

    「好嘞。」

    楊睿鑽進駕駛室,發動汽車,小心翼翼的起步,然後保持著三十邁的速度龜速前進。後座的余杉鼻子沒氣歪了:「楊睿啊,這是奧迪,不是公園的碰碰車。就你這速度,咱倆天黑前能到家麼?」

    「不是……哥你不是讓我穩當點麼?」

    「穩當不代表龜速啊……得得得,你正常開我看看什麼水平。」

    楊睿答應一下,頃刻間發動機一聲轟鳴,奧迪100從三十邁直接躥到了七十。百公里加速九點五秒可不是開玩笑的,余杉整個人被慣性直接壓在了後座上,話都說不出來了。

    等到了家,余杉差點沒吐了。余杉總算明白,為什麼原車主之前會臉色慘白、心有餘悸了。緩了半天,余杉斥責說:「你開的這叫什麼車?正常點兒不行嗎,非得玩兒速度與激情。」

    楊睿撓著頭尷尬的說:「這車油門太靈活,跟面包不一樣。」

    「得,你慢慢適應,適應好之前我可不敢坐你開的車了。」余杉轉身就要上樓,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來,瞅著楊睿說:「你跟我上來一趟。」

    楊睿答應一聲,跟著余杉上了樓。進了門,余杉對楊睿說:「楊睿,我想讓你幫點忙。」

    「啥意思啊哥?有事兒你直接說唄,你咋說我咋做。」

    余杉說:「這事兒有點不一樣……恩,就是不太合法。」

    「幹啥玩意不合法啊?」

    想了想,余杉說:「我需要你幫我支開人,我自己偷偷潛進去查點東西。」

    「查誰?」

    「藍彪,齊北響噹噹的社會大哥。」余杉走到**邊拉開窗簾,指著斜對面的樓說:「瞧見那個掛著藝峰裝飾條幅的窗戶了麼?那房子是藍彪給他**買的房子,我需要一個人進去查點東西。」

    「就這?」楊睿來齊北沒多久,但多少聽到一些有關藍彪的傳聞。但這小子是刑警隊出身,之前干刑警的時候落在他手裡的社會大哥有好幾個,所以楊睿渾沒在意。「我當什麼事兒呢,行,我幫你把人支開。」

    余杉看著質樸的楊睿不知道說什麼好,嘆了口氣,把自己想的主意跟楊睿商量了下。商量完,余杉去臥室拿了監控設備,帶著楊睿下了樓。

    倆人去了斜對面的302,余杉進去一瞧,發現裝修師傅換了,但領頭的監工還是那個。余杉穿著跟上次來的時候一樣的裝束,那監工一眼就認出了他。

    「來了?抽菸抽菸?」

    余杉擺擺手沒接對方遞過來的香菸,裝模作樣的瞅了瞅,說:「還行……櫥櫃今天能弄完?」

    「肯定能啊。」監工陪著笑。

    「不錯,」余杉讚了一句,招招手把楊睿叫過來,說:「去,找個好點的飯店定一桌,好好犒勞一下他們。」

    楊睿應了,那監工趕忙推辭:「不用不用,彪哥滿意就行。」

    余杉蠻橫的說:「這是彪哥的心意,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監工心裡發苦,琢磨著這鴻門宴上指不定又要抹掉自己多少裝修費。那邊楊睿打了個電話,掛掉之後冷著臉沖監工說:「訂好了,跟我走吧。」

    旁邊幾個安櫥櫃的師傅高興壞了,他們都是裝修公司找的臨時工,拿的是計件工資,鴻不鴻門宴的跟他們沒關係。幾個裝修工簇擁著愁眉苦臉的監工,跟在楊睿之後往外走。

    那監工瞧見余杉沒動地方,奇怪的問:「您不一起去啊?」

    「我再仔細檢查檢查,一會兒再去。」

    監工一聽,差點要抽自己嘴巴。想著余杉這是打算雞蛋裡頭挑骨頭,好在鴻門宴上使勁兒砍裝修費。

    他們走了,余杉輕輕關上門,拿出東西開始忙活起來。拉下電閘,他將幾個需要外接電源的無線針孔攝像頭安在隱秘的角落,具體位置余杉在剛才已經選好了。按照他的預計,四個攝像頭裝下來,頂多就是二十分鐘的事兒。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安裝的時候他總擔心會突然回來人,就有些緊張,越緊張雙手就越不利索。足足忙活了四十分鐘,余杉才將四個攝像頭裝好。下了樓,他立馬奔回了斜對面的房子,進到臥室裡打開設備與筆記本,調試之後等了片刻,待看到屏幕上清晰的畫面後才松了口氣。緊張歸緊張,他總算沒有忙中出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5:43
059 留作傳家寶

    沒一會兒,楊睿一臉納悶的回來了。余杉問情況怎麼樣,楊睿搖搖腦袋:「安排完酒席,結了賬我就走了。就是那工頭沒等菜上來呢就干了一杯白的,還說什麼裝修費頂多再讓五千,再多他們就白幹了。」

    余杉一過腦子,就大概明白了那監工的心理活動。心裡頭啼笑皆非,自己一琢磨也是,恐怕換了自己是工頭也得這麼想。藍彪是什麼人?齊北赫赫有名的社會大哥,心狠手辣、路子野,甭說他一個小工頭,就算把整個裝修搭上都不夠人家藍彪動動小指頭的。估計那工頭想得明白,保本賺吆喝,怎麼著也得把藍彪這尊瘟神給答對好啦。

    「哥,你那頭咋樣?」

    余杉搖了搖頭:「沒找著什麼有用的。」監控設備已經裝上了,余杉設置了錄像,只要藍彪出現在房子裡,一舉一動都會落在余杉的眼裡。

    「哦,那沒啥事我先走了。我琢磨著幾天功夫我就能熟悉那車。」

    「等會兒!」余杉趕忙把楊睿叫住:「你小子不是想拿奧迪練手吧?」

    「啊!」這貨回答得理直氣壯。

    「趕緊打住。你把車撞了我都不心疼,這萬一要是撞了人怎麼辦?」

    面對余杉的詰問,楊睿眨眨眼,不知道怎麼回答。余杉嘆了口氣,說:「車鑰匙留下,要想練車還不簡單?自己去找駕校,花錢讓教練陪著你練車。」

    「那多費錢。」

    「這錢我出,你就甭廢話了。」

    余杉態度堅決,楊睿只要戀戀不捨的留下車鑰匙走了。余杉回了臥室,對著電腦看了半天靜止不動的畫面,直看得哈欠連天。他琢磨著自己的確不是干間諜的材料,說起來丁大侃才適合幹這行,簡直是無師自通。可惜的是,余杉始終對丁大侃放不下心,因為這小子實在太聰明,余杉害怕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倒是楊睿讓余杉很放心,可惜楊睿就是一根筋。讓他開個車當個保鏢還行,稍稍動點腦子的事兒他就得宕機。

    要是丁大侃跟楊睿各取優點變成一個人該多好?

    他正胡思亂想著,手機響了。來電的是個陌生號碼,接起來一聽,發現是譚淼那丫頭。

    「余哥,忙著呢?」

    「閒著呢,什麼事兒?」

    「哦,要是閒著的話,余哥你去陪陪惠惠唄。」譚淼憂心忡忡的說:「她剛辭了職,一個人待家裡頭我怕她又心情不好。」

    余杉有些不太理解,問:「心情不好?怎麼會?」

    譚淼哼唧一聲說:「余哥你是有錢人,當然看不上一個月仨瓜倆棗的小學老師工作,可我們不一樣啊。沒工作哪兒來的錢啊?別看惠惠嘴上說的好,其實這會兒心裡頭指不定怎麼上火呢。」

    余杉一琢磨也是,沒什麼積蓄,匆匆辭職,別說徐惠了,放余杉自己身上都得著急上火。於是他說:「嗯,你說的有道理,那我過去瞧瞧她。」

    「嘁,光是瞧有什麼用?惠惠你還不知道?當你面裝得什麼都挺好,過後自己心裡難受。要我說,乾脆把她叫出來溜躂溜躂,散散心,逛個街、吃個飯再看個電影什麼的,這心情不就好了麼?」

    「嗯?我怎麼感覺你話裡有話呢?」

    譚淼乾咳一聲,掩飾著說:「余哥你真逗,我這性格還話裡有話?得,我得上課去了,該怎麼辦余哥你自己尋思著辦。」

    電話掛了,搖著頭笑了笑。譚淼言語中一股子濃郁的紅娘氣息撲面而來,余杉又不傻,怎麼會聽不出來?不過話說回來,徐惠辭職這事兒還真就是余杉的責任。要不是聽了他當初的忽悠,徐惠怎麼也幹不出來這麼颯爽的事兒。

    余杉覺著自己有責任,陪漂亮姑娘溜躂、散心這種事兒求之不得,但又得把握住度,不能讓徐惠想歪了。所以看電影就算了,貌似大船至今還沒下畫。恩,不能看電影,可以去看看話劇。

    看看時間,不知不覺都下午三點了,余杉趕忙起身收拾了下就出了門。他熟練的開著奧迪100到了徐惠樓下,車停在那裡引得小區裡的路人紛紛指點。對於這年頭的齊北人來說,四個圈的奧迪絕對算得上豪車,按照現今的收入水平算,普通人不吃不喝一輩子也就值一輛奧迪100.

    余杉坐在車裡給徐惠打了個電話,說:「徐惠,在家忙什麼呢?」

    「練吉他呢。」

    「哦,不忙的話陪我出去轉轉?」

    徐惠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好啊。」

    「那你下來吧,我就在你家樓下。」

    過了大概能有六、七分鐘,徐惠出來了,站在樓道口四下張望。余杉按了下喇叭,從車窗探出頭招呼了一聲。徐惠驚訝了下,旋即快走兩步上了車。

    坐進副駕駛,徐惠好奇的打量著車內,一隻手撫摸著真皮座椅,興奮的問:「余大哥,你買車了?」

    「是啊,今天剛買的。」

    「很貴吧?」

    「現在是貴,等過個十幾年大家咬咬牙都能買得起。汽車嘛,就是個代步工具。坐穩了,我帶你兜一圈。」

    奧迪100發動,駛出小區,穿過市區上了省道。余杉開始加速,車速很快就上了一百。如果不是路況不太理想,余杉還可以開的更快。

    副駕駛的徐惠剛開始有些緊張,慢慢的,她發現雖然車速很快,但余杉始終開的很穩,於是就放鬆了下來。余杉騰出手來,打開了車載cd,趕巧了,cd裡裝著的是黑豹樂隊的一張專輯。

    《dontbreakmyheart》的歌聲響起,到副歌階段,徐惠輕輕跟著哼唱起來。徐惠的聲音很乾淨,余杉聽著總感覺似曾相識。他想了半天,終於想了起來,徐惠唱歌的聲音聽起來像極了翻唱《盛夏光年》的富家女。

    余杉放緩車速,說:「丫頭,你想唱歌麼?」

    丫頭這個稱呼有些親暱,讓徐惠愣了下,然後她笑著說:「想啊,就是唱的不太好。」

    「我的意思是說……你想當歌手麼?」

    徐惠認真的考慮了下,說:「當歌手當然好了。可以唱著自己喜歡的歌,還可以到處去看風景。我要是能當歌手,到時候一定買一輛這樣的車。」

    「為什麼啊?」

    「那樣就可以說走就走,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了。」

    余杉被逗樂了,說:「那你得買一輛房車才行。」

    「那就買一輛房車。」風從微微開啟的車窗飄進來,吹過那張陶瓷般細膩的臉,吹得烏黑的發絲飛舞。余杉看著徐惠臉上那憧憬的笑容,感覺很美。美到讓人心動。

    余杉深吸一口氣,收攝心神,關了cd說:「那你試著唱一首歌我聽聽。」

    徐惠疑惑的看過來,余杉說:「我聽聽你聲音怎麼樣。要是有前途,說不定我能幫上忙。」他比劃了下自己的腦子,說:「我腦子裡恰好存了幾首高手寫的歌。」

    徐惠噗嗤一聲笑了:「余大哥你又騙人,哪有什麼高手,那些歌都是你寫的吧?」

    「不能夠啊,你就琢磨吧,像我這種分分鐘幾十萬上下的主兒,哪兒來的時間寫歌?」

    徐惠樂不可支,好半天才緩過來。清了清嗓子說:「那我唱什麼呢?」

    「挑個最拿手的。」

    徐惠想了想:「那我就唱一首趙傳的《我是一隻小小鳥》吧。」她又輕咳了下,清了清嗓子,然後用略微低沉的聲音緩緩唱了起來。

    余杉凝神聽著,主歌部分,徐惠的嗓音簡直跟記憶中的那歌手如出一轍;等進到副歌部分,余杉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徐惠這姑娘唱那麼高居然還不破音!她的嗓音條件好得讓人豔羨。

    而且余杉聽得出來,這姑娘是全憑嗓子唱上去的,沒用什麼技巧,以至於唱第二遍副歌的時候氣息有些不錯。但這沒什麼,只要肯下功夫練習,徐惠絕對能練出來鐵肺。

    在余杉的驚訝中,徐惠唱完了完整的一首歌,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唱的不太好。」

    「誒?哪兒不好了,我聽著感覺很好。丫頭,你嗓音條件很不錯。單憑嗓子當個歌手綽綽有餘,再加上你的外形條件,說不定還能成歌星。」

    「余大哥你就別拿我打趣了。」徐惠失望的嘆了口氣,說:「歌星什麼的我沒想過……余哥你能幫我聯繫下上次那個酒吧麼?我想試著去駐唱。」

    余杉控制車掉了個頭,才說:「行,這事兒交給我了。」那家酒吧很乾淨,再讓楊睿開車接送,應該沒什麼問題。「對了,我最近打算兌一個店,過一陣子能下來。你最近要是沒什麼事兒,白天就過去幫幫忙吧。」

    徐惠爽快的答應下來:「好啊。什麼店?賣手機的麼?」

    「不是,是賣文化用品的店。」

    回程的時候一路說說笑笑,進了市區,余杉把車開到了藝術劇院門前。

    「看過話劇麼?」

    徐惠搖了搖頭。

    余杉笑著說:「那正好,咱倆一起感受下藝術的熏陶。」

    余杉帶著徐惠進了劇院,買了兩張票。今晚上映的劇目是《榆樹下的**》,余杉瞧瞧距離開場還有段時間,又看見旁邊的小劇場辦起了展覽,就帶著徐惠去了。

    小劇場裡展出的是現代字畫,有工筆畫也有油畫,更多的則是水墨畫。余杉這人對字畫沒什麼鑑賞能力,只能囫圇的瞧個熱鬧。但無意中一眼瞥見了某幅畫的落款,驚得余杉瞪大了眼睛。

    落款題的名字是何家寧,畫名暮春。余杉對畫毫無印象,但對何家寧的名字卻印象深刻。熊孩子就曾經從他老爹那裡偷了一副何家寧的畫,轉手出去賣了三十萬,回頭被他老爹一通暴揍。事後熊孩子說被奸商給坑了,那幅畫市值最少七十萬。

    眼前的這幅暮春,幅面比熊孩子偷的那副大多了,要是拿到一五年起碼值個一、二百萬。余杉動了心思,讓徐惠稍等一下,余杉徑直找到了負責人,詢問暮春那幅畫賣不賣。

    負責人很高興,展覽圖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賣個好價錢麼?於是負責人矜持的說:「原則上這些畫都要留著展館裡,直到畫展結束。不過我們現在可以接受預定。」

    能賣就好說啊,余杉徑直問:「那副暮春多少錢?」

    負責人想了想,比劃出五根手指。

    「五萬?」

    「咳咳咳,」負責人咳嗽連連:「沒那麼貴,五千。」

    別說五千,五萬餘杉也認了。他爽快的說:「在哪兒交款?」

    負責人都傻了。他還琢磨著余杉得還還價之類的,哪成想這位直接拍板要交錢。愣了片刻,負責人立馬熱情的握了握余杉的手:「誒呀,感謝這位先生對當代字畫家的支持與鼓勵。您這邊請,我帶您辦一下預交款。」

    前後不過二十分鐘,余杉再出現在徐惠面前的時候手裡頭多了一卷畫。見徐惠疑惑的看著自己,余杉笑著說:「我打算把這畫當傳家寶,說不定過上十幾年能值個幾百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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