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感染體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6-12-4 19:50:5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7 963751
V123210 發表於 2017-2-8 18:28
第一百四十節移形換影

    “他做事情很乾淨,非常利索,而且心狠手辣。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拿了封口費,或者就是被口頭上威脅。說起來,知道事情內幕的人不多。除了負責機械操作的兩名工人,還有一個在現場維持秩序的拆遷公司保安。他們是親眼看見我父母被磚塊和鋼筋活活碾成碎肉。但他們什麼也沒說,口袋裡揣著厚厚的鈔票,嘴巴上就像是抹了502膠水一樣牢靠。”

    “我報過警,但沒人理我。在警方的案件調查記錄上,我父母被列為失踪人員。我變賣了所有家產,上訪、網絡上傳、在政府大門口拉起橫幅白布條……該做的事情我都做了,根本沒人理會。這是一個人人都想著自己升官發財的時代,沒人會想到腳下踩著多少個骷髏腦袋。只要能往高處走,只要能得到更多的錢,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來出賣。包括良心!”

    “我知道國家和社會正在變革,好人數量永遠要比壞人多。可是,我顯然屬於運氣最糟糕的那種類型。我沒能遇到清廉的官員,也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也可能是我沒有找對人,或者用對方法。總之,事情就是這樣。我奔走吶喊了一個多月,除了冷漠、譏諷、嘲笑、威脅,還有幾次被陌生人堵在角落裡狠狠暴打過傷痛,什麼也沒有得到。”

    “就在我對一切都感到絕望,覺得自己不可能對抗這種幾乎是籠罩了整個社會強大力量的時候,事情非常意外的出現了轉機。”

    “三個知道事情內幕的人,那名拆遷公司的保安死了。他掉進了馬路上的窨井。過了幾天,被人發現的時候,整個身體都被污水泡脹,就像吃得太多,被活活撐死的豬。對於死因,給出的調查結果是酒醉墜井身亡。”

    “那兩個操作機械的工人也好不到哪兒去。一個在駕車外出的時候,從山坡上滾了下來。還有一個莫名其妙失踪,至今為止也沒有消息。哈哈哈哈……劉天明,我有些好奇,你那個時候說是要把陳醫生處理掉,是不是打算把她分切成塊,然後埋在不同的地方?其實,殺個人就是這麼簡單。尤其是當你手上掌握了權力的時候,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我一直在跟那三個知情者接觸,希望他們其中某個人良心發現,說出事實真相。他們的遭遇對我來說就是一種啟發。我忽然發現,解決這種事情,其實根本用不著那麼麻煩。當所有人都對你報以冷漠,對你的遭遇給予嘲笑的時候,你唯一可以信賴的東西,除了刀子,就是毒藥。”

    劉天明感覺身上更冷了,他攏了攏身上的衣服,默默聽著宋嘉豪的遺言。

    “我在縣政府食堂的飯菜裡放了些東西,引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痢疾。趁著辦公室裡沒人,我溜進領導的房間,用特殊方法對茶杯進行了處理。呵呵!聽起來很像是電影裡超級特工的做派吧!那傢伙第二天就死了,沒人查得出原因。對外公佈的結果是食物中毒。我覺得很自豪,這麼多年,花在生物醫學上的時間沒有浪費,也沒人追查到我身上。”

    “那是一場盛大的葬禮,很多人送來花圈,亂七八糟條幅上那些字句簡直讓人看了就想吐。什麼人民的公僕,什麼敬職敬業的好領導,還有什麼XX同志英年早逝……哈哈哈哈!你知道我當時在邊上旁觀的感覺嗎?就是一群裝模作樣的豬,給一頭意外死亡的豬送葬。然後,這些豬很快就要對那頭死豬留下的位置展開新一輪爭搶。”

    “殺人這種事情可能會上癮,就像吸毒。我家死了兩個人,而對方隻死了一個,這不公平。”

    “我從未想過去找到那位老同學。就算找到他又能怎麼樣?人已經死了,就算他那個當縣領導的爹,在我爹媽墳墓面前三叩九拜,難道又能讓死人復生?難道所謂的道歉就能讓一切重新恢復原樣?什麼見鬼的經濟補償,人都死了,我要那些廢紙有什麼用?好吧!就算是你真心覺得追悔,那就拿出誠意來,自己選擇一種能夠接受的死亡方式。總之,說一千道一萬,“報仇雪恨”四個字不是空口白牙,也不是黃金白銀能夠替代。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殺了我爹媽兩條人命,那麼就老老實實還給我兩條人命。”

    “那傢伙是個幸運兒。學習成績優異,家世也很不錯。除了當縣領導的爹,還有一個親戚在省裡掌握實權。我出國留學那幾年,他已經完成了從普通公務員到科長級別的身份轉換。一般人幾乎不可能做到這一點,但是上面有人關照就不一樣了。用藥水幹掉他爹以後,我主動打了個電話,約他出來吃飯。呵呵!劉天明,估計你也想到了,我這個人可不會隨隨便便請客吃飯。我的目的,當然是要他的命。”

    “他不知道所有事情都是我幹的,也不知道他父親做過的那些事。平心而論,他在整件事情裡很無辜。決定在這個時候滅掉他的時候,他父親的追悼會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我是個聰明人,不會露出馬腳,也不會被人發現其中的破綻。我一直在通過各種關係了解、跟踪他的所有信息。那句話說的很好:想要消滅你的敵人,就必須了解你的敵人。”

    “他來到了這個城市,還在他那位親戚的安排下,當上了院長。可能是那個位高權重的親戚想要讓他歷練,讓他擁有更多的經驗,他獨自一人來到這裡。卻不知道,這半年多的時間裡,我一直偷偷跟著他,知道他的一切。”

    “都說萬里他鄉遇故知是一種幸福。他死的時候一定沒有這種想法。我弄了點兒麻醉劑給他注射,趁著他身體不能動彈,腦子卻保持清醒的時候,對他說出了一切。我一直覺得,讓某個人甚麼也不知道,傻乎乎的死去,真的很殘忍。所以,我把鋼絲在他脖子上繞了一圈又一圈,喋喋不休說著過去的很多事情,告訴他,為什麼我會從一個優秀的學者變成今天的殺人犯。我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恐懼,看到了想要求生的強烈慾望。我看到他對我苦苦哀求的目光,看到他對這個世界無比的眷戀……我承認,我那個時候的確心軟了。”

    “我蒙住了他的眼睛,勒斷了他的脖子。我是一個非常優秀的醫生,再也沒有誰比我更熟悉人體結構,知道如何用最有效的方法殺死一個人。”

    “我和他長得很像。百分之七十,或者六十。上學的時候,就有人開玩笑說過我們兩個是雙胞胎。為了接近他,半年多的跟踪時間裡,我一直注意保持著與他相近的身材體型。尤其是說話方式、口吻、聲調,乃至頭髮、穿著……總之,我盡可能的讓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在這種身份轉換之間,扮演好屬於他的角色。”

    “你可能會覺得我瘋了。其實,我自己也是這樣認為。最重要的人已經從我身邊離開,除了報仇,我想不出這個世界還有什麼事情值得我留戀。要知道,一個人在獨立的環境中,無論外表還是內在都會有所改變。父母的仇恨已經不是一加一兩條人命那麼簡單。我的確是對這種事情開始上癮,我想要幹掉這個家族的每一個人,把他們全部殺光。上帝不是說過嘛:父輩犯下的罪孽,必須延續到三代以後。”

    劉天明覺得手腳冰涼,身體裡的血液也幾乎停止流動。

    記憶中的宋嘉豪,是一個很陽光的年輕人。臉上時常帶著微笑,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

    可是誰能想到,在潔白的醫生製服下面,居然會裝著截然不同的身份?

    “如果上帝是天堂或者地獄精神病院的院長,那麼他一定會在那里為我預留著位置。我一直在偽裝,一直在朝著報仇的方向努力。可是,真正坐到醫院院長這個位置以後,我忽然發現,也許我用不著親力親為,像從前那樣用極其危險、殘忍的方式殺人。我應該使用更聰明的方法,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我要當一個專業演員,在醫院這個舞台上做出最優秀的表演。”

    “我要瘋狂貪污,揮霍錢財,把所有賬目虧空。”

    “我要在這個地方亂搞男女關係,至少要跟上百個女人有染,然後搞得周圍議論紛紛。哈哈哈哈,就連名字我都想好了,百人斬,你覺得怎麼樣?”

    “我要每天花天酒地,根本不管醫院的正常業務。然後,把這個地方弄得烏煙瘴氣,徹底變成一個合法化的大垃圾堆。”

    “我的朋友,聽到這裡,想必你應該猜到我想幹什麼了。我沒瘋,我沒有失去理智。我必須表現出最為腐爛的黑暗面,才能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引起更多人的反感。最後,直接引發最為狂暴的憤怒,變成熊熊燃燒的烈火。”
V123210 發表於 2017-2-9 18:31
第一百四一節你是我的好朋友

    劉天明用力咽著喉嚨。

    有那麼幾秒鐘,他甚至有種忍不住想要摘掉耳塞的衝動。

    實在太瘋狂了。劉天明做夢也沒有想到,宋嘉豪的遺言竟然會是如此的令人驚悚。

    “壞人之所以是壞人,就是作惡太多,引起公憤。如果好人在有限的時間裡,非常巧妙的作惡,那麼他仍然還是好人。我的計劃很簡單,就是要徹頭徹尾的作惡。哈哈哈哈,知道什麼叫做蛇鼠一窩嗎?我已經成功的扮演了宋嘉豪,我會給他的家族成員逐步發出邀請,一個一個把他們引到身邊。我掌握著整個醫院的最高權力,我會把各種好處統統分給他們。幾百萬、上千萬,乃至上億……沒有人面對這種誘惑不會動心。那些人的做派我很清楚。他爹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兄弟姐妹也會遺傳這種骯髒卑鄙無恥下流的基因血統。他們會像守財奴一樣死死抱住這些利益,會把我當做比天使還要可愛的聖人。但是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那些東西其實就是無形的毒藥,會在家族內部慢慢產生腐蝕效果,最終,吞噬一切。”

    “會有人注意到這一切。壞事做的太多,終究會帶來報應。醫院里肯定會有人舉報。一個兩個舉報者不會引起關於,一百個兩百個就會形成規模。到了那個時候,我也該功成身退。沒人能找到我的痕跡,沒有人知道我會去哪兒。宋嘉豪早在很多年前就死了,我不過是藉著他的軀殼,把那些早就該死的罪人曝露在陽光下面。我是英雄,我是為這個社會清除毒瘤的環衛工。說起來,國家應該發給我一面錦旗,或者一枚獎章。”

    劉天明心中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他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雙眼凝視著伸手就能觸及的黑暗。

    宋嘉豪實在太偏激了。

    解決問題有很多種方法。可是,他偏偏選擇了充滿罪惡,無比血腥的那種。

    這與個人遭遇有關。說不定,把我與他的身份進行調換,我使用的方法,還要比他激烈得多。

    “我的朋友,我覺得這稱呼不錯。是你讓我改變了計劃。我本身就是一個陰謀合成體,復仇這種事情必須非常小心、謹慎。那些肥頭大耳醫院領導歡迎我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很成功,瞞過了無數雙眼睛。我告誡自己必須更加仔細,決不能讓任何細微的錯誤毀掉這一切。也許是上帝的安排,也可能是老天爺覺得我在悲傷痛苦中瘋狂得已經太久,需要有個人給予我一絲安寧。在那個時候,我看到了正在做著小動作的你。”

    “我的性取向很正常,也沒有喜歡屁股的特殊嗜好。我行走在充滿危險和陷阱的道路上,我覺得你也屬於那種有故事的人。所以,我對你的小秘密很好奇。後面的事情,你全都知道了。我們是盟友,是夥伴。呵呵!如果不是到了最後時刻,也許我還不一定會把你當做朋友。”

    “好了,我的故事講完了。接下來,我會告訴你一些事情,一些秘密。”

    “這種病毒的傳播速度和感染強烈程度,想必你已經很清楚。我研究過你的血液,發現其中存在著數量驚人的強化細胞。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你曾經有過什麼樣的經歷。也許你一直在撒謊,陳醫生和你之間的那些事情,都是編造出來用作敷衍我的故事……但這不重要,你提供了你的血,這才是真正的重點。”

    “你可以進化!也可以淨化!請注意,後面兩個字,是“乾淨”的“淨”,“化學”的“化”。你可以變得更加強大,也可以對其他人造成影響。劉天明,你的血液構成比例很特殊,我在其他人身上從未見過,也不知道人類居然擁有如此怪異的分配組合形式。總的來說,你體內的強化細胞需要某種能量。我指的不是從食物中獲取,不是蛋白質,也不是糖分,更不是控制細胞線粒體所需要的那些東西。具體的部分,還需要更進一步研究。可是我沒有時間,這項工作只能靠你自己完成。”

    劉天明腦子裡不由得出現了“生物營養”幾個字。他對宋嘉豪強大的研究能力表示驚嘆,整個人在學識和理解方面的能力,的確非常優秀。如果不是通過網絡神秘人的解釋,劉天明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些。可是宋嘉豪不同,他是通過研究觀察得到結果,了解一切。

    “我可以造出免疫藥劑,我已經走在了通往成功的路上。如果你能早一些告訴我那些事情,早一些提供你的血,就能免去大量被延誤的時間。當然,現在也不算晚。我有詳細的配方,還有完整的研究數據。只要按照我的方法,任何人都能造出免疫藥劑。”

    “呵呵!聽起來很誘人不是嗎?讓我想想,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現在應該呆在某個安全的地方,外面到處都是可怕的吃人怪物,是這樣嗎?”

    “我不知道這種病毒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你說過的那個黑色病人,應該就是眾多感染源之一。千萬不要激動,對於這件事,我知道的秘密不會比你更多。我只是憑著直覺和研究證據做出猜測。要知道,任何事物都不是孤立存在。每一件事情的背後,都有著某種秘密,或者關聯。也許是權力,或者是財富,再不就是其它某種原因……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這種病毒一旦爆發,它會毀了整個世界。”

    “我很高興能在最後的時間認識你。之所以說這麼多,只是一種預防手段。我不想死,我們之間有很多共同點。呵呵!還記得那個晚上,我們第一次在地下室裡碰面的時候嗎?看過陳醫生以後,你帶著我來到醫院外面的夜市,有燒豆腐,有烤牛肉,還有香腸和燒土豆。我們兩個一人拿著一瓶啤酒慢慢喝著。你對我滿懷戒備,我也對你保持警惕。可是那天晚上,我真的感覺很痛快,只是可惜,再也沒有了那樣的機會。”

    “如果你拿到這個錄音機,聽到這些話,就表明我已經死了。”

    “我真不希望你得到它。”

    “現在你最為迫切需要的東西,一定是免疫藥劑。但是我用自己的腦袋打賭,你絕對不會明白,這種藥劑對你有著什麼樣的意義。”

    這句話說得不明不白,聽起來很是詭異。劉天明微微皺起眉頭,按下了暫停鍵。

    他需要思考,把前後所有遺言全部連貫起來仔細思考。然而,十多分鐘過去了,劉天明還是沒能猜透這句話裡隱藏的意思。

    他用力按下播放鍵。

    “我猜你現在一定覺得很苦惱,就因為我的上一句話。”

    宋嘉豪的聲音充滿了得意和戲謔:“我不會輕易告訴你答案。太早接觸到某些東西,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好吧!讓我們把話題重新回到免疫藥劑。你必須進入我的辦公室,打開辦公桌上那台電腦。然後,回答我留下的問題。”

    劉天明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他再次按下暫停鍵,閉上眼睛,默默思考了十幾秒,然後睜開眼睛,把錄音朝前倒回了一部分,重新收聽。

    宋嘉豪的遺言很清楚。尤其是進入辦公室,打開電腦那些話,沒有一個字的錯音。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我為什麼要讓你這樣做?”

    宋嘉豪遺言裡充滿了令人困惑不解的成分:“相信我,我不會害你。這台錄音機太小了,有些東西我沒辦法存儲,也只能使用電腦才能達到目的。忘了我之前說過的那個故事吧!那件事情,與我現在告訴你的這些毫無關聯。記住,醫院辦公室,還有電腦。差點兒忘了,如果發生了混亂,或者某種意想不到的災難,你有兩種方法可以打開電腦。第一,帶著主機箱或者內存條逃出來,在安全的地方尋找其它配件,使電腦重新運作。第二,如果遇到電力中斷的情況,我在辦公室壁櫥裡放了一台蓄電池,只要接上插頭就能用。呵呵!別告訴我,你連電源正極和負極的顯示符號都看不懂。”

    劉天明覺得腦子裡鑽進了一條不斷啃嚙自己思維的可怕蟲子。它在瘋狂催促著自己,立刻前往醫院院長辦公室。

    錄音機里傳來宋嘉豪嚴肅認真的聲音:“這一點至關重要。你無論如何也要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並非全能全知,但我明白人類的大多數行為需要利益作為誘導。我的朋友,只要你服從,就能得到更多想要的東西。你可以得到免疫藥劑配方,還能得到已經我已經配製好的藥劑。現在,你就是打開大門的那把鑰匙。用力把門推開,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我會一直陪伴著你。去辦公室吧!你會知道更多。”

    遺言到此結束。

    再往後,就是與開頭一模一樣的“沙沙”聲。

    劉天明默默注視著眼前的黑暗,目光有些憂鬱,也充滿了徬徨。
V123210 發表於 2017-2-9 18:32
第一百四二節暫時的主導權

    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宋嘉豪已經在遺言裡指出了方向。

    可是,這種遺言聽起來是那麼的詭異。感覺就像道路前方擺滿了鮮花和各種食物,只是不知道,那些東西是不是誘餌?下面是否佈滿了可怕的陷阱?

    不管怎麼樣,必須試一試。

    宋嘉豪在遺言中多次用到了“我的朋友”這個稱呼。

    就算他是個殺人如麻的瘋子,也實在沒理由對劉天明下手。

    何況,在地下室裡研究的那段時間,如果他想要幹掉劉天明,有的是機會。

    劉天明的確有著必須前往醫院辦公室一探究竟的充分理由。

    那裡有免疫藥劑。

    宋嘉豪在遺言裡這麼說的。

    ……

    天剛濛濛亮的時候,鄭小月就醒了。

    她慢慢地站起來,非常小心的從睡熟的李潔馨身上跨過去,躡手躡腳穿過客廳,走進了里屋。

    劉天明也在熟睡。

    強化變異細胞賜予了他力量和速度,以及強於一般人的旺盛精力,可他畢竟還是需要一定程度的睡眠。當然,時間要比普通人短的多。

    劉天明聽見有人在自己耳邊小聲呢喃。他睜開眼睛,發現鄭小月雙手搭在自己肩上,滿懷期待地閉上眼睛。她不停地親吻自己,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再也沒有比這更誘惑的事情了。

    劉天明坐直身子,把鄭小月整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這種姿勢使鄭小月越發覺得刺激,她雙手環繞過劉天明的脖頸,舌頭滑入他的口中,瘋狂糾纏,然後吮吸。劉天明感覺她的體溫正在節節上升,同時扭動著臀部,讓刺激感來的更加強烈。

    她昨天剛洗過澡,換過衣服。貼身的運動衫使胸脯凸顯出來。

    拉鍊很低,在劉天明面前,鄭小月完全沒有絲毫隱藏。

    她整個身體緊貼在劉天明臉上,感覺自己快要爆炸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很想做那種事情,也明白現在這種環境和時間完全不適合。可是,鄭小月覺得控制不住身體的慾望。她像一頭野蠻的獅子,重重咬著劉天明的嘴唇,卻也同時控制著力道,沒有把皮膚咬破。

    她的眼神有些迷離,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就在這個時候,從客廳裡發出一聲咳嗽。

    鄭小月連忙睜開雙眼,緊握著劉天明的手,生怕從腿上跌落下來。她的身子有些發軟,怎麼也直不起來。於是雙手抓緊劉天明的肩膀,轉過身,朝著客廳裡那張高低床方向偷偷瞄去。

    黃河翻了個身。他顯然還沒有睡醒,嘴裡嘟囔著誰也聽不清楚的含糊話語,然後磨牙,再然後就是把身子朝著牆壁側過去,發出無限粗魯的鼾聲。

    劉天明已經清醒過來。

    他迅速扶著鄭小月站起來,給她拉上拉鍊。看著鄭小月紅撲撲的臉蛋,將她抱在懷裡,湊近耳朵低聲微語。

    “現在不行,別這樣。”

    鄭小月覺得很難受,死死抱著他不肯分開:“我想要……真的很想……”

    “等到晚上,我們另外找個地方。這幢樓裡有很多房間。我們單獨弄一個,沒有別人。”

    “嗯!是你說的哦!”

    “我會辦到的。”

    “對了,剛才你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吧!我……我還沒有刷牙。”

    清晨的美好時光總是容易渡過。劉天明隨便找了個藉口,從牆角拿了一把朴刀,打開房門走出去。等到回來的時候,小藥瓶裡已經多了十幾顆從行屍後腦取下來的紅色斑塊。

    其中一塊,,就來自變異保安張志強的大腦。

    沒有引起任何人懷疑。包括齊元昌在內,都覺得這是喜歡運動,以及另類的健身方法。而且,劉天明的理由也很充分:這種變异怪物殺一個就少一個,住處周圍的環境也能變得更加安全。

    早餐很簡單。

    還是和昨天一樣,肉罐頭和壓縮餅乾。

    黃河對於食物有些挑剔,也可能是平時對於警察局提供的伙食發慣了牢騷。他嚷嚷著今天要在外面弄個液化氣灶之類的東西,至少得要燒鍋開水,煮碗麵吃。

    其他人對此一笑而過,齊元昌賞了他腦袋上兩個爆栗。

    劉天明將另外一把朴刀遞給黃河,廓爾喀刀數量有些多,每人一把還有剩餘。

    按照他的指引,張偉利從廚房裡搬出兩桶汽油。這是劉天明從加油站買的。弄到這東西很麻煩。為此,他用上了自己的身份證,還讓宋嘉豪開了蓋有幾張醫院後勤處印章的證明。

    李潔馨把地上的雜物收攏,在背包裡裝上一瓶水,認真地問:“我們現在去哪兒?”

    幾個人不約而同把目光集中到齊元昌身上。

    他似乎正在思考著該怎麼做。沉吟片刻,齊元昌抬起頭,用探詢的口氣問:“小劉,你有什麼建議嗎?”

    劉天明權衡了一下,決定說出一部分秘密:“據我所知,醫院裡還有一些免疫藥劑。不過,具體數量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可以的話,我覺得,應該先把這些東西拿到手。”

    旁邊響起了黃河粗豪的嗓音:“昨天你們才從那個地方逃出來,今天又要衝進去……好吧!這個世界上果真還有不怕死的傢伙。要不這樣,你沖在前面,我在後面給你喊加油?”

    簡單的調侃過後,黃河繼續道:“我只是隨便開個玩笑。要去也行。不過,就憑我們幾個,還有幾把刀子,恐怕不是那些吃人怪物的對手。它們數量太多了,就算真的衝進去,恐怕也不一定能出來。”

    周元點點頭:“我們應該先回警局,補充彈藥。”

    “那就先回局裡好了。”

    齊元昌考慮了一下:“前天剛好到了一批武器,還沒有下發到各個轄區派出所。昨天的情況很亂,估計局裡的武器彈藥應該還有不少儲備。小劉你這裡有汽油,還有食物和飲水。我們先去弄些武器回來,然後再去醫院,你覺得怎麼樣?”

    他並不專制,態度也不強硬。

    這種商量的口氣讓劉天明覺得很舒服,也合乎情理。

    其實黃河說的沒錯,安全進出醫院的關鍵,還是在於武力是否強大。

    張偉利和周元提著油桶走下樓梯,給車子加油。

    齊元昌和鄭小月緊跟其後,在周圍負責警戒。

    李潔馨在房間裡收拾東西,把各種用過的物件歸攏。

    黃河把突擊步槍的帶子橫跨在肩上,正打算出門,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走回去,從里屋的紙箱裡翻出幾塊巧克力糖。當著劉天明的面,他很快撕開包裝紙,往嘴裡塞了一大塊,用力嚼著。

    “沒想到你還喜歡吃這個。”

    劉天明把手槍別在后腰,手裡倒提著朴刀,打趣道:“吃這麼多,你就不怕胖嗎?”

    黃河瞪了他一眼,含含糊糊地說:“我以前從來不吃的。今天不知道究竟怎麼了,忽然很想吃點兒甜的東西。對了,你這裡有沒有糖?給我帶上一包。”

    糖?

    又是糖?

    劉天明覺得心臟猛然抽緊。

    他仔細地看著黃河,發現那雙眼睛邊緣有些充血。血絲數量雖然不多,卻正朝著眼眸位置不斷延伸。而且,黃河的呼吸有些粗重,明顯沒有昨天晚上那麼順暢。

    想了想,劉天明撕開一個紙箱,拿出一包牛奶糖,遞給黃河,認真地說:“你先吃著這個。還有,不要離開太遠,如果感覺有什麼不對,要立刻告訴我。”

    黃河很精明。他把那包糖裝進口袋,問:“怎麼,這是免疫藥劑的副作用?”

    “也許吧!”

    劉天明從他的臉上收回視線,抬腳跨出房門:“別忘了,你現在是個實驗品。”

    ……

    發動引擎的時候,齊元昌看了一眼指示針滿格的油表。

    車輪緩緩轉動,警車開出了欄杆破碎的小區大門。

    外面的情況與昨天沒什麼區別。

    到處都是擠在一起的車輛,狹窄的道路不可能讓所有車子在同一時間全部過去。不少車主被關在駕駛室裡,它們都被病毒感染,變異成可怕的行屍。這些怪物在狹窄的空間里胡亂衝撞,用力拍打著車窗。有幾個幸運的傢伙成功砸碎了擋風玻璃,從裡面爬了出來。可是,身體卻被碎片牢牢勾住,整個人卡在那裡,一邊掙扎,一邊嚎叫,卻無法改變進退兩難的處境。

    地面上有很多屍體。

    他們是逃難者。

    行屍對於食物的執著,從這些被啃得非常乾淨的骸骨就能看出來。死者身上只剩下骨頭。類似的情況,劉天明在地下室裡已經見過。無論陳婆還是錢廣生,它們都很貪婪,恨不得把死者身上每一塊肉全部吞下去。

    它們還活著,僅僅只是頭部。

    警車在人行道上行駛,車廂裡一陣顛簸。看著外面恐怖血腥的道路,誰也沒有說話。

    如果真有地獄的話,那麼一定就是這個樣子。

    按照這座城市決策者的命令,所有市政機關全都搬到了新城區。繞了很長一段路,警車總算駛出了舊城。這裡的交通情況比城裡稍好一些,道路也更加寬敞。

    在馬路盡頭,遠遠就能看見鑲嵌在大樓頂層的警徽標誌。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0 18:52
第一百四三節混亂的家

    警車沒有朝著那個方向駛去。

    距離警局差不多還有半公里左右的時候,齊元昌拽了一把方向盤,車頭在路面上拐了個彎,開上旁邊的一條岔路。

    看著倒車鏡裡面帶疑惑的眾人,齊元昌笑了笑,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解釋:“前面就是警局家屬小區,我女兒還在裡面。反正都要路過,我進去看看,帶上她就走。”

    警察小區入口的交通護欄已被撞斷,破碎的木片灑落一地。

    兩輛警車停在在居民樓前面的空地上,車頂燈已經熄滅。

    只有一輛車子駕駛室裡有人,他身子朝前,趴在反向盤上,腦袋歪著,側面太陽穴上有個彈孔。

    齊元昌直接把車開了進去。停車的時候,劉天明看見正前方那幢大樓表面用藍白色瓷磚嵌著“十九”這個數字。

    剛拉開車門,一頭穿著睡衣的行屍就從花壇裡撲了過來。

    它很狡猾,或者還殘存著一點點人類的智慧。它知道如何選擇最佳捕獵時機,也的確看準了機會。很可惜,劉天明身體裡的強化變異細胞在瘋狂湧動,為他指明了目標所在。根本用不著瞄準,鋒利的朴刀凌空揮下,將那顆醜陋腐爛的腦袋劈成兩半。

    黃線區域停著幾輛轎車。漂亮光滑的車體表面遍布彈孔。地上隨處可見金屬彈殼,幾具屍體橫在道路中間。從服裝判斷,有警察,也有平民。

    鄭小月走到距離最近的屍體面前,雙手持刀,對準死者頭部用力插下。

    他也許已經死了。

    或者,被病毒感染,只是躺在那裡裝模作樣,等待獵物主動送上門。

    不管是哪一種,都要補上一刀,盡量減少危險。

    李潔馨學著鄭小月的樣子,用刀子插進一具屍體的頭部。

    她沒有鄭小月那麼幸運。那是一具偽裝成死者的行屍。

    致命傷害使它睜大雙眼,整個上半身從地上仰了起來。它的雙手朝著空中伸展,張大干燥的嘴唇,從喉嚨深處發出極不情願的絕命嚎叫。

    突如其來的變化,使李潔馨嚇了一跳。

    她趕緊鬆開握刀的手,連蹦帶跳撲到鄭小月懷裡,不住地顫抖著,臉上全是驚恐和畏懼。

    “別怕,它已經死了。”

    鄭小月拖著李潔馨大步走過去,用力拔下死屍頭上的刀,遞給李潔馨,認真地說:“開頭是最難的。幹掉了第一個,以後再對付它們,你就會變得得心應手。咱們倆比一比,看誰殺得多。”

    劉天明揮舞朴刀將一頭行屍劈成兩半,他彎腰翻開碎裂的行屍顱骨,迅速從後腦位置挖出紅色斑塊。站起來的時候,他朝著不遠處的兩個女孩看了一眼,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哪怕是再懦弱的傢伙,也會被殘酷的現實逼迫著,一步步變得強大起來。

    周元和張偉利在警車周圍負責警戒,黃河揮舞砍刀,一口氣劈翻了四頭行屍。這些動作緩慢的變異生物紛紛倒下,露出了通往大樓的單元入口。

    齊元昌沒有用槍。

    他學著劉天明,把武器換成了砍刀。

    昨天的經歷已經讓他明白,在這種時候,發出太大的聲音,意味著給自己帶來危險和麻煩。

    “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下來。”

    劉天明也正好需要時間從行屍身上收集那种红色斑塊。他點點頭,對齊元昌說:“你有十分鐘的時間。”

    齊元昌一愣,然後就笑了。

    這是他昨天在無線電裡對劉天明說過的話。

    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四樓,看著那扇緊緊關閉的熟悉大門,齊元昌有些猶豫,遲疑了幾秒鐘,還是舉起左手,透過防盜門中間的金屬欄杆,敲了敲裡面的木質房門。

    他不確定裡面有沒有人,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否活著。

    臨時決定轉過來看看,只是齊元昌有些放心不下。他一直覺得自己可以忘記很多事情,可是真正到了危機來臨的時候,他才忽然發現,其實自己根本不可能拋棄她們。

    防盜門上沒有污血,也沒有被撞擊過的痕跡。

    她們應該還活著。

    他敲門的聲音不輕不重,很有節奏。

    大約過了半分鐘,齊元昌聽見有人貼著裡面的門板,發出緊張的低語:“誰?誰在外面?”

    “是我!”

    齊元昌心裡有些激動,刻意壓低的聲音語調卻沒有變化:“快開門,我回來了。”

    裡面的人似乎有些猶豫,過了近十秒鐘,房門邊緣才露出一條縫隙。然後,是一個年輕女人的面孔。

    她的身材有些豐滿,雖然已過中年,眼角爬上了魚尾紋,反而使身上更添了成熟嫵媚的風情。皮膚白皙,而且富有彈性。身材曲線雖然偏胖,缺充滿了婦人的特殊魅力。這種成熟感是年輕女孩無法具備的優勢,只有親身體驗過的男人,才會明白其中的美妙。

    她是齊元昌的妻子。

    準確地說,是前妻。

    “張琴,快把門打開。”

    齊元昌很興奮,一切都表明心愛的人沒有受到傷害,沒有被病毒感染。

    他急不可待地連聲低語:“快點兒,外面到處都是那種怪物。我有武器,還有幾個同事,車子就在下面,我們現在就走。”

    張琴很是驚訝。她眼睛裡釋放出希望的光彩。這大概是從昨天到現在聽到的最好消息。她忙不迭答應著,連忙鬆開插銷,然後打開防盜門,讓齊元昌走了進去。

    關上房門,張琴用力抓住齊元昌粗壯有力的胳膊,聲音顫抖,帶著激動問道:“外面真的沒有危險?我們,我們現在就走嗎?”

    齊元昌點點頭,目光在屋子裡來回搜索,焦急地說:“妞妞呢?快把妞妞叫出來,我們一起走。”

    張琴眼睛裡閃過一絲慌亂,表情變得不太自然。她低下頭,掩飾著內心的驚恐:“妞妞……前些天,我把妞妞送到她外婆那裡去了。”

    齊元昌有些疑惑。

    妞妞是他和前妻所生的女兒,也是自己最大的牽掛。

    男人為了事業和責任感,必須放棄一些東西。尤其是警察。

    刑警隊長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職位,只有最具經驗和能力的人才能擔任。齊元昌已經記不清楚自己對妻子許過多少承諾,可是真正做到的次數,扳著指頭也能數過來。

    逢年過節,他總是不在家。一旦案情需要,或者是上面發布命令,齊元昌總是在第一時間趕赴現場。他經常在深夜才能回家,為了不吵醒睡熟中的妻子女兒,只能在客廳沙發上隨便對付著睡著。不等天明,又要離開。

    沒辦法,這就是他的工作,這就是他的職業。為了保護更多數人的安全,只能放棄家庭,放棄幸福。

    女兒妞妞的問題總是那麼幾個。

    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

    爸爸你什麼時候帶我出去玩?

    爸爸你什麼時候能陪我吃飯?

    齊元昌一個也回答不了。他的時間根本無法固定,罪犯也不會按照警察的生活時間作姦犯科。

    久而久之,忙碌變成了習慣,辦公室代替了臥室。

    妻子受不了這種生活,提出離婚。她當時的態度很堅決:“你根本就不回家,我跟寡婦有什麼區別?”

    齊元昌沒有解釋。除了拿起筆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點兒什麼。

    把房子留給了張琴和妞妞。對於她們,算是一種微薄的補償吧。

    說實話,齊元昌不怎麼喜歡張琴。倒不是說她沒有其他警屬那種深明大義,而是張琴自從結婚以後,總是有不少男人圍著她打轉,還有各種小道消息和緋聞。

    齊元昌沒時間分辨其中真假。那個時候,他一直覺得,只要張琴願意跟著自己過下去,哪怕有什麼錯誤和問題,自己都可以原諒。

    畢竟,我的工作太忙,已經很對不住她。

    現在,她說妞妞去了外婆家,到底是不是真的?

    女兒是齊元昌在這個世界上最牽掛的人。

    張琴的說法倒也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時間上未免太巧了。而且,平時妞妞去外婆家都是選擇週末的時候。而今天,正好是星期四。

    齊元昌目光落在了前妻身上。

    她穿著一條式樣前衛的短裙,襯衫領口開得很大,臉上畫著淡妝。雖然有些驚慌,可是看得出來,外面那些行屍應該不是恐懼的唯一來源。

    齊元昌抬起頭,朝著里屋望去,淡淡地問:“怎麼,家裡有人?”

    他聽見有些動靜,還有人影在臥室裡晃動。房子不大,就這麼點兒地方,藏不住人。

    一個神情尷尬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大約一米七五的中等個頭,身材挺拔,面皮白淨,眉毛很粗,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富有這個年齡段成熟的儒雅氣質。就是身材有些偏瘦,讓人覺得頗為單薄。

    他咳嗽了一聲,走上前來,微笑著,朝著齊元昌伸出右手:“你好,我姓方,方文中。”

    方文中衣服有些凌亂,應該是還沒來得及整理。他腳上穿著拖鞋,腰上皮帶鬆垮垮的,神情有些興奮,眼睛裡釋放出期待的目光。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0 18:54
第一百四四節女兒

    他知道齊元昌。

    從張琴口中,已經聽到過很多次這位前夫的名字,而且知道對方是一位警察。

    方文中一直躲在臥室裡。雖說張琴與齊元昌已經離婚,時間也過去了一年多,可這畢竟不是自己的房子。

    張琴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離婚”兩個字放在她的身上,絲毫不會讓人產生思維障礙。尤其是男人,只會覺得擺在眼前的機會多了一些,更是一種說不出的另類誘惑。

    方文中也是離婚一族。朋友介紹認識張琴的時候,方文中根本不相信如此美豔的少婦身邊居然沒有男人陪伴。他覺得自己很幸運,也願意在張琴身上花錢。一來二去,兩個人很快就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只是很不湊巧,昨天,偏偏在兩個人水乳交融的時候,病毒危機全面爆發。這幢房子隔音效果不錯,窗戶緊閉著,方文中和張琴都沒有聽到外面的混亂和求救聲。他們彼此摟得很緊,張琴一直在呻吟,方文中也在低聲喘息。一切都是那麼自然,相互摩擦產生的快感讓他們如上天堂。直到釋放以後,冷靜下來,才發現外面到處都是吃人的怪物。想要逃跑,已經來不及了。

    齊元昌沒有握住方文中的手。

    他冷冷地看著這個男人,感受著對方不斷變化的情緒。尤其是那雙躲在玻璃鏡片背後的眼睛,正在釋放出喜悅的目光。

    齊元昌知道,方文中在臥室裡聽到自己和張琴之間的談話。

    變異行屍的恐怖,已經從爆發時候在整個城市全面鋪開。樓下那些戰死的警察,就是最好的例子。面對不知名的怪物,從未見過的恐懼,沒有幾個人能夠僥倖生還,逃出生天。

    看著站在面前的這個男人,一股非常特殊的感覺忽然湧上齊元昌的心頭。

    這傢伙已經搬進了自己曾經的家,躺上臥室裡的床。

    那張床,是自己和張琴結婚時候買的。很大,很軟。這傢伙和我曾經的老婆睡在上面,顛鸞倒鳳……

    是的,我已經離婚了。張琴只是我的前妻。從法律上講,我和她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我最多只有對孩子的探視權,然後就是每個月從工資裡拿出兩千五百塊,打入張琴的賬戶。

    尼瑪的,我女兒以後很可能要管這個傢伙叫“爸爸”。

    那麼我呢?

    我又算是什麼?

    齊元昌忽然感覺很累。

    我就不該把車子開進來,應該直接去局裡。

    我來這裡,是為了接走女兒,不是想要撞破這對狗男女之間的破事,更不是專門過來拯救他們。

    好吧!妞妞去了外婆家,我另外找個時間再過去。也許,去警局拿到武器以後就去。劉天明說過,醫院裡還有免疫藥劑,可以給妞妞打上一針。至於別人,老子管不了那麼多。

    齊元昌很想轉身離開。可是,身為警察的責任感,還是讓他硬不起心腸。

    沉默了近半分鐘,他緊繃著臉,冷冷地說:“你們動作快點兒,我們的人在樓下,現在就走。”

    張琴從沙發旁邊拿出一個背包,方文中以最快的速度換上了鞋子。兩個人站在那裡,臉上的表情很是緊張,也有著隱隱的期待,以及毫不掩飾的亢奮。

    齊元昌一再告訴自己:這是職責,是為了女兒。無論張琴做過什麼,或者她正在做些什麼,她畢竟是孩子的母親。這一點,任何女人都無法替代。

    嘆了口氣,齊元昌握緊手上的砍刀,轉身就要拉開房門。

    就在這個時候,齊元昌聽見,從衛生間方向傳來輕微的響動。

    他皺起眉頭,轉身問道:“這是什麼聲音?”

    張琴和方文中臉色陡然變得一片煞白。張琴很是慌張地擺了擺手,支支吾吾地說:“沒有聲音,你,你聽錯了吧?”

    方文中強笑道:“齊隊長你一定太累了。這裡就只有我們兩個,哪裡還有別人?快走吧!你不是說下面還有人在等著嗎?我們趕緊走吧!”

    又傳來了那種響動。

    這一次,齊元昌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他朝著衛生間方向走去。

    方文中連忙跑過去攔住去路,忙不迭地說道:“齊隊長,真的沒有別人。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話。我,我不會騙你。”

    張琴站在原地,臉上露出極其恐懼的神色。這個時候,她感覺腿腳發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辦?

    齊元昌居高臨下注視著擋在面前的方文中,冰冷的聲音充滿不可置疑的威嚴:“讓開!”

    方文中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卻沒有任何動作。

    齊元昌伸手抓住他的衣領,直接將他從面前拽開。巨大的力量使方文中無法保持平衡,側身翻到在地上。他的腰撞在沙發拐角處,臉上肌肉疼得一片扭曲。

    衛生間裡動靜更大了。裡面似乎是關著某種活物,正在拼命朝著門板激烈碰撞。門鎖被這股力量震得上下抖動,不斷地搖晃。

    齊元昌想到了某種可能。

    他覺得呼吸瞬間停止,那個可怕的念頭一直在腦子裡徘徊,揮之不去。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無比嘶啞:“妞妞……你在裡面嗎?我……我是爸爸。”

    碰撞聲仍然劇烈。力量很強,薄薄的衛生間門板被撞得不斷起伏,就連鎖扣都變得鬆動。

    齊元昌額角滲透出細微的汗珠。那雙黑色的眼睛裡,瞳孔急劇收縮著,眼球表面的血絲正在迅速增加。他覺得有些無所適從,想要拉開門板知道答案,內心卻充滿了恐懼。

    瘋狂撞擊門板的力量,替齊元昌做出了選擇。就在衛生間門框的側面,已經被撞得露出一道縫隙。通過這點微小的距離,齊元昌看到了女兒妞妞。

    她穿著一件白罩衫,臉上的表情很怪。渾身上下看起來臟兮兮的,動作僵硬,腿腳胳膊之間彷彿是被框架固定住,只能朝著某個方向移動,沒有從前那麼靈活。

    妞妞的眼睛已經翻白,僵直地朝著瞪著。她的腳下全是血,正朝著衛生間傾斜的地面中央緩緩流淌。

    身後,方文中一秒鐘也沒有猶豫,拔起腳來就往外跑。他拉開房門的速度很快,動作非常敏捷,彷彿動物園裡最機靈的猴子。

    張琴站在那裡不知所措,渾身發抖。方文中在旁邊拽了她一下,才把她歪歪扭扭帶了出去。

    腦子裡有個聲音清醒地告訴齊元昌,你的女兒已經死了。她被病毒感染,再也不可能會回到從前的樣子。

    他心裡充滿了無限悲傷的恐懼。

    為什麼會這樣?

    我來的太晚了。

    齊元昌低著頭,身體裡所有力氣在一刻徹底消失。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是望著腳下灰色的地板,眼角流出大滴的淚水。

    ……

    樓梯裡沒有行屍,沒有阻礙。

    方文中拉著張琴,兩個人跌跌撞撞下了樓,跑出單元門,正好遇到從一具行屍腦袋上收取紅色斑塊的劉天明。

    黃河等人走過來,方文中如同看見救星一般叫嚷著:“警察同志,救救我,快救救我。”

    劉天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連忙扶著氣喘吁籲的方文中到車子旁邊坐下。鄭小月把腿腳發軟的張琴攙扶起來,輕聲勸慰著。

    齊元昌高大的身影從樓梯裡出現。他面無表情,邁過敞開的單元大門,朝著張琴徑直走去。

    張琴想要逃走,綿軟無力的腿腳怎麼也站不起來。鄭小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想要阻止,卻被站在旁邊的劉天明抓住胳膊,拉開距離。

    齊元昌把砍刀插在腰間,左手抓住張琴的肩膀,硬生生的將她從地上拽起,用絲毫不帶感情的森冷語調問:“說,妞妞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張琴驚恐萬狀地看著他,強自鎮定的說:“我,我不知道。”

    回答她的,是一記非常響亮的耳光。

    齊元昌發了狠勁,張琴被扇得半天都緩不過氣來。一張保養良好的臉上,立刻浮現出幾道清晰的指印,然後迅速變得腫脹。

    這是他第一次打這個女人,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打女人。

    張琴難以置信地看著齊元昌,哆嗦著說:“我……不是我幹的,妞妞她被咬了,不是我幹的。”

    齊元昌反手又是一記耳光。這一下力量很重,張琴感覺整個腦袋都是暈的,臉上的麻木感漸漸散去,劇烈的疼痛使面孔變得發熱,火辣辣的,彷彿正在燃燒。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齊元昌朝著站在方文中旁邊的黃河吩咐了一句,然後目光落到了張琴臉上:“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琴知道,這種時候絕對不能鬆口。她感覺臉上的皮膚破了,有血流出來。齊元昌以前不是這樣,他對自己很體貼。只要在家,所有事情都被他一個人全包。可是現在,他,他正在打我。

    齊元昌現在沒有耐心跟張琴耗下去。看著這個沉默的女人,他二話不說,掄起拳頭就朝著張琴臉上亂砸。

    鼻樑斷了,臉上全是血。張琴一直在痛苦哀嚎,齊元昌眼睛裡沒有絲毫憐憫。他把張琴扔在地上,抬起腳,朝著腿腳關節狠命猛踹。橡膠靴子與皮肉之間發出悶響,偶爾伴有骨骼碎裂的響聲。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2 20:02
第一百四五節懲罰

    鄭小月在旁邊有些看不下去,想要上前阻止,卻被劉天明死死拽緊了胳膊。

    劉天明很清楚,齊元昌是個頭腦清醒的警察。之所以做出如此狂暴,毫無理智可言的舉動,一定有他的理由。

    何況,之前開車進來的時候,齊元昌就說過,要進來接人。由此可以推想,之前跑下樓的一男一女,還有齊元昌之間,肯定發生過什麼故事。

    張琴一直在慘叫。

    她被打得很慘,連動都動不了,滿臉是血,蜷縮著身子,嘴裡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旁邊地面上滾落著幾顆牙齒,上面帶著血。

    方文中好幾次想要逃跑,卻被黃河牢牢按住肩膀,無法動彈。張偉利和周元也看出了一些問題,兩個人圍過來,用槍口指著方文中的頭。

    齊元昌腦子裡的畫面,定格在透過衛生間縫隙,看到女兒妞妞的那一刻。

    他感覺心中的某些東西徹底崩潰了。

    齊元昌蹲下身子,抓住張琴的頭髮,把奄奄一息的她提起來:“你說不說?”

    張琴連褲帶喊地叫嚷著:“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吧!一刀捅死我算了。”

    齊元昌搖搖頭:“你還沒告訴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鬆開手指,張琴沉甸甸的身體歪倒在地上,在血泊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抽搐著。

    齊元昌走到車前,面色陰沉地看著瑟瑟發抖的方文中:“她不說,那麼你來告訴我,我女兒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方文中驚恐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我……她,她被咬了……我們……來不及,救她。”

    這句不連貫的話裡,可以聽出很多意思。齊元昌冷冷地註視著他:“這不是理由。為什麼你們兩個大人沒有受傷?偏偏是我的女兒被咬?你說不說?”

    對面的空地上,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張琴“格格格格”怪笑起來,嘴裡噴吐著血沫:“就算你……說了,他……他一樣會殺了你。”

    齊元昌看了一眼目露凶光的張琴,轉身朝著黃河吩咐: “把他抓緊。”

    然後,齊元昌對站在四周的劉天明等人低聲道:“抱歉,這件事情,我必須現在解決。麻煩你們幫我看著,我爭取盡量弄快點兒。”

    說完,齊元昌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把瑞士軍刀,從諸多工具裡挑出一把尖頭鋼錐。他抓住方文中的右手,把鋼錐尖端抵進對方的大拇指邊緣。

    方文中瞬間明白了齊元昌想幹什麼。他渾身顫抖,身子拼命扭動掙扎,卻被黃河死死按住肩膀,左手也被扣在背後。

    齊元昌眼睛裡流露出猙獰的冷光:“最後給你個機會,說不說?”

    瑟瑟發抖的方文中遲疑了。

    齊元昌沒有耐心等待下去。手上用力,尖頭鋼錐朝著拇指與肉質部分的中堅狠狠頂了進去。

    方文中雙眼猛然睜大,聲嘶力竭慘叫起來。聲音之大,簡直不像是人類應有的喊叫。他的身體劇烈扭動著,就連按住肩膀的黃河控制起來都覺得吃力。感覺他整個人就像受傷發狂的野獸,渾身肌肉瞬間膨脹起來,眼睛裡瞬間充血,身體劇烈顫抖的幅度很大,腦門兩邊鼓起一條條粗大的血管。

    這是一種極其殘忍的刑訊方法。

    當齊元昌拔出鋼錐,準備朝著方文中第二根手指繼續鑽去的時候,他徹底屈服了。

    事情很簡單:方文中一直不喜歡妞妞,也不想與張琴結婚以後,身邊有這麼個拖油瓶。張琴也有些後悔,覺得當初離婚的時候,應該把撫養權扔給齊元昌,自己現在就可以快快樂樂過上二人世界的幸福生活。

    張琴一直想要就這個問題跟齊元昌好好談談。可是齊元昌太忙,還有就是離婚以後對於張琴本能的厭惡,所以一直沒有坐下來就妞妞的歸屬仔細談論。這種態度在張琴看來就是逃避。她對此很是惱火,打算著找個機會,把孩子直接扔給齊元昌,然後離開。

    誰也沒有想到,病毒危機會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悄然而來。張琴和方文中躲在樓上房間裡,看到樓下那些人被行屍攻擊,然後被感染,變成了新的行屍。雖然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方文中卻認為,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殺人,是要償命的。

    可是在災難面前,嚴苛冷酷的法律也會變得寬容。

    方文中沒打算殺掉妞妞。他也沒那個膽子。他和張琴商量了一下,打開房門,抓住妞妞的手,從防盜門中間的柵欄縫隙裡塞出去,讓徘徊在外面的行屍咬了一口。然後,把哭喊的妞妞關進了衛生間。

    沒人會知道這一切。

    方文中仔細考慮過其中每一個環節。他相信一定會有救援人員出現。只要離開那裡,就有充分的理由為自己脫罪。把妞妞關在衛生間裡,而不是扔出去讓行屍吃掉,也是他覺得最聰明的辦法————警察辦案都需要講求證據。妞妞胳膊上的咬痕非常明顯,這足以證明她是被病毒感染,而不是被人殺害。如果連屍體都沒了,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應該承認,方文中做事情非常仔細,考慮到了方方面面。

    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趕來救援的人竟然是齊元昌,是妞妞的親生父親。這讓他有種本能的畏懼,張琴也沒有偽裝掩蓋的特殊能力。不需要審問,面對悲痛無比的齊元昌,事先想好的所有謊話都失去了作用。

    聽完這些,齊元昌感覺瞬間老了幾十歲,一種悲痛難過到想要立刻死去的情緒,猛然湧上心頭。

    他站起來,慢慢走到躺在地上的張琴面前,左手抓住她的頭髮,右手拔出腰間的刀子,面無表情,舉起把寒光閃閃的利刃,猛地捅進張琴的腹部。

    接著,是第二刀、第三刀……

    劉天明等人根本來不及阻止。

    他們默默看著這一切,看著齊元昌拎著血淋淋的刀,轉身走向方文中。

    他開始劇烈顫抖:“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方文中看懂了齊元昌眼睛裡的殺意。那根本不需要什麼仔細觀察,他混身上下都散發出比魔鬼還要可怕的殘忍,還有猙獰。

    李潔馨有些不知所措。

    鄭小月忍不住朝著那個方向挪了挪腳,卻被站在身旁的劉天明用力抓緊了胳膊。

    “不要去,齊隊長知道該怎麼做,也明白他自己正在做什麼。”

    劉天明很清楚,痛苦和瘋狂需要發洩。如果齊元昌心裡這股巨大的痛苦不能釋放出來,他會被殘酷的現實活活逼瘋。

    方文中和張琴不值得憐憫。

    齊元昌高高舉起手中的廓爾喀刀,帶著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猙獰,朝著臉上滿是絕望的方文中左手猛然揮下。

    右手。

    左腿。

    右腿。

    金絲眼鏡從鼻樑上滑落下來,方文中兩隻眼睛被劇烈疼痛刺激得幾乎凸了出來。失去手腳的他在地上拼命翻滾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拼命慘嚎。鮮血如同噴泉般從不同傷口向外潑灑,浸透了乾燥的泥土,在周圍迅速形成一大片暗紅色的泥濘。

    齊元昌把砍刀插進后腰,從地上撿起方文中被砍斷的手腳,朝著警車走去。

    從黃河身邊經過的時候,他說了一句話:“你來開車。”

    所有人都聽懂了他的意思。幾個人迅速上車,劉天明鑽進了副駕駛座,黃河轉動車鑰匙,警車引擎如同野獸般咆哮起來,帶著無法阻止的力量和速度,朝著警屬小區大門方向駛去。

    齊元昌拉開車窗,把那些斷肢逐一扔掉。

    劉天明側著身子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外面到處都是行屍。它們對於鮮血的氣味尤為敏感。就在警車後面,幾頭步履蹣跚的吃人怪物正在朝著這個方向慢慢走來。它們顯然是聞到了血的味道,過來尋找新鮮的食物。

    齊元昌淡漠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過了一會兒,他才用最安靜的口吻說:“他把我女兒變成了行屍,他也必須變成那種怪物,這件事才能算是扯平。”

    沒有人說話,只有氣流從窗戶裡鑽進鑽出的“呼呼”聲。

    齊元昌自始至終也沒有轉身朝著背後的警屬小區看過一眼。

    對他來說,那是一段悲傷的記憶,也是必須被遺忘的記憶。

    市警察局就在前面。

    大量的車子堵塞了路口,黃河嘴裡發出骯髒無比的咒罵。他用粗壯多毛的胳膊用力扳住方向盤,右手不斷控制著檔位,防暴車斜側著駛上人行道,然後朝著後面退縮了十多米,黃河用力踩住油門,隨即後輪廢墟旋轉,朝著前面汽車殘骸與綠化帶夾牆中間的縫隙衝撞過去。

    右側車頭瞬間凹陷變形,橫在人行道上的障礙物也被撞開。黃河沒有減速,他粗糙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車速變得更快,毫不顧忌人行道與馬路之間高低不平的路沿,朝著警局側面的入口方向開去。

    就在這個時候,劉天明忽然聽到極其狂暴的汽車引擎轟鳴。

    一輛深綠色的軍用吉普從警察局側門衝出,後面跟著一輛黑色的防暴警車。它們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駛上馬路,從劉天明等人眼前經過,在路口拐了個彎,朝著市區方向狂奔而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2 20:03
第一百四六節我必須走

    殷鑑化一直覺得,自己就不該來到這座該死的城市。

    我為什麼就不能老老實實呆在京城呢?

    那裡多好啊!有豪華的私人會所,有最頂級的娛樂行業,還有很多朋友和熟人,能夠動用的關係也多如牛毛。可是這裡,這種表面上說是西南省會,實際上連二線城市都只能勉強挨邊的鬼地方,到底有什麼好玩的?

    姓殷的人很多。可是殷鑑化所在的家族完全不同。他們擁有極其龐大的勢力,無論政治還是財富,兩個部分都佔有很大比例。雖然殷家成員眾多,卻大多是旁支。像殷鑑化這种血統純正的家族直系成員,從生下來就倍受重視。

    殷鑑化身邊有很多女人,其中有幾個姿色很不錯,算得上是極品。那些女人很會撒嬌,也知道應該用什麼方法才能從男人身上撈取更多。殷鑑化之所以來到昆明,就是被其中一個女人攛掇。她聽說這里四季如春,城市周邊還有很多風景不錯的旅遊景點,就叫嚷著說是要來這邊度假。殷鑑化自己也覺得在京城呆著沒什麼意思,出來轉轉也好。於是,帶上身邊的親信和保鏢,動身上路。

    眼前的城市絲毫沒有想像中那麼漂亮。

    到處都是工地,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破爛建築。無論走到哪裡,都能看見停工的樓盤。馬路上被挖得破破爛爛,道路被藍色圍擋阻塞得幾乎沒有任何縫隙。殷鑑化看到工地外面掛著“地鐵施工”的牌子,覺得好奇,找了幾個附近的人問問,得到的答案很是令人捧腹:“沒錯,是在修地鐵。可是都他嗎的修了七、八年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建好。大概是設計的時候出了問題,地鐵線路要橫穿太平洋,一直連通到紐約那邊吧!”

    來這種該死的鬼地方,簡直就是上當受騙。殷鑑化打定了主意,後天就回京城,永遠不再過來。

    病毒爆發打斷了計劃。

    身邊的保鏢很勇敢,他們幹掉了幾十頭行屍,保護著殷鑑化從酒店逃出來。可是,面對悍不畏死的吃人怪物,保鏢也覺得驚慌失措。死了好幾個人,才終於明白,頭部才是行屍的唯一弱點。

    孟永權一直跟在殷鑑化身邊。

    殷家在軍政兩邊都有勢力,孟永權就是殷家長輩安排在殷鑑化身邊的副官。他的軍銜是上尉,卻有著很大的權力,能夠在需要的時候,調動一部分軍方資源。

    昨天上午,還能聯繫到附近的駐軍。孟永權提出需要保護,值班軍官把情況層層上報,很快答應可以滿足要求。可是,不等孟永權說出具體的接應位置,通訊就徹底中斷。無奈之下,孟永權只能和保鏢們一起,保護者殷鑑化一路逃亡。按照旅遊地圖的指引,找到了市警察局。

    這裡的情況也沒有多好。

    到處都在求救,通訊中斷,派出去的戰鬥小組無法將信息反饋回來,局指揮部根本不知道哪些區域能夠控制,哪些地方已經無法通行。除了留下局長坐鎮,所有局領導全部帶隊出發。等到孟永權和殷鑑化等人逃進警察局的時候,包括局長在內,這裡只剩下六名警察。

    這裡有武器,彈藥也很充足。殷鑑化身邊只剩下兩名保鏢,但是他們訓練有素,立刻拿起突擊步槍,加入戰鬥。

    孟永權的上嘴唇留有一道粗硬的鬍鬚,消瘦的面頰表情冷漠,臉上始終帶著一副不懷好意的笑容。在殷鑑化身邊,他一直很受重用。這是因為他精於算計,而且從未被人耍過。

    他一直在觀察,一直在尋找離開這裡的最佳時機。

    孟永權很清楚,留在警察局只能是死路一條。

    警局的範圍很大,食堂距離行政綜合大樓有上百米遠。那裡早已被行屍攻占。因此,無法獲取食物。

    目前,能夠控制的區域就是大廳和二樓。通往地下儲備倉庫的大門已經關閉,扣上了鐵鍊。三樓樓梯也用各種家具徹底堵死,透過亂七八糟的各種物件縫隙,可以看見幾十頭行屍被擋在對面。儘管它們一直想要把這些擋路的雜物推開,卻沒有那麼大的力量。

    孟永權的職位很高,殷鑑化身份特殊。對於他們,局長也必須給予禮遇。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孟永權一直在勸說局長,希望他能下令,帶著自己和殷鑑化離開這裡。

    樓下的那輛防暴警車還有大半箱油,殷鑑化等人從市裡開過來的那輛軍用吉普也性能優異。有了武器彈藥,還有那幾個在局裡死守的特警,孟永權有把握殺出去。只要抵達城外的駐軍基地,就能得到安全保障。到時候,安排一架飛機,自己和殷公子就能返回京城。

    想法是好的。可是,局長不同意這樣做。

    “我們必須守在這個地方。這裡是警察局,是臨時指揮中心。雖然通訊中斷,可是短程無線電還能發揮作用。從昨天到現在,我們死了很多人,好不容易才建立了防禦工事。現在,這裡暫時是安全的。”

    “我不能走。這裡有武器和彈藥,派出去的戰鬥小隊肯定要回來補充物資。整個城市都亂套了,必須有人留下來堅守崗位。只要把人員集中起來,就可以向發電站方向進攻。控制了那裡,就能與外界取得聯繫。”

    “你們要是覺得危險,就自己走吧!倉庫裡的武器彈藥你們可以帶走一些。你也看到了,我們就剩下這幾個人。我們必須堅持下去,會有人來的。這是我的職責。”

    無論孟永權怎樣勸說,局長就是不鬆口,也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孟永權覺得很是惱怒。

    殷鑑化身邊剩下兩名保鏢,還有那個漂亮得不成樣子的女人。美貌的臉蛋,凹凸有致的身材,在這種時候毫無用處。她除了會撒嬌,擁有挑逗男人勾引男人的豐富經驗和手段,其它的什麼也不會。

    更要命的是,直到現在,她腳上還穿著高跟鞋。

    令人驚訝的是,雖然穿著這種東西,她在逃命的時候依然速度不減,而且保持著足夠優雅的風度。這應該是長期高難度訓練的結果。孟永權只是在電影裡見過,沒想到在現實中也同樣存在。

    加上自己,就是五個人。

    孟永權沒指望過那個女人會用槍。那麼,必須有一個人開車,兩名保鏢負責攻擊,殷鑑化雖然接受過軍事訓練,卻根本談不上什麼槍法。這樣的一個逃亡小隊,其實沒有多少戰鬥力。如果行屍數量少了倒還好說,如果遭遇大規模的屍群,甚至數量在十頭左右,也許就會變成全軍覆沒的可怕災難。

    除了局長和一名文職人員,警察局裡還有四名特警。

    如果他們也能一起離開,那麼逃出城市的機率就會成倍增加,對付那些吃人的怪物,也沒有那麼麻煩。

    孟永權知道局長的選擇沒有錯。

    換了是自己處在他那個位置,一樣也會在這裡留守。然後聚集力量,佔領供應能源的城市要害,恢復通訊。

    問題在於,我和這座城市之間,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我是過來玩,過來旅遊的。

    就算這座城市遭遇核彈攻擊,被炸得稀巴爛,跟我有狗屁相干?

    一定要離開,必須得走。

    今天的情況明顯要比昨天好。大樓外面的行屍數量已經少了很多。

    孟永權和殷鑑化商議過後,一起找到了局長。

    做這件事情以前,孟永權多了個心眼。他讓殷鑑化的女人找到在樓下據守的四名特警,請他們幫忙檢修一下車子。

    局長的態度很堅決,回復也和昨天一樣。

    要走你們走,可以帶走一部分武器彈藥。但是我們必須留在這裡。這件事情,沒有商量餘地。

    孟永權一直在用邪惡的眼神打量局長,還有站在旁邊的那名行政警察。

    趁著對方不注意,孟永權拔出事先安裝過消音器的手槍,對準局長頭部,扣動扳機。

    他應聲倒下。臨死的時候,雙目圓睜,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與此同時,殷鑑化也用同樣的辦法,幹掉了那名警察。只是他的槍法實在很糟糕,沒辦法像孟永權那樣一槍爆頭,幾發子彈射中了目標身體。看著他躺在血泊裡抽搐掙扎,應該是射中了要害。

    兩個人慌慌張張跑到樓下,衝著那些特警連聲叫嚷。

    “快走,那些行屍從三樓下來了。它們推開櫃子,爬了進來。”

    “局長和小李都被咬了。上面已經沒辦法守住。快走,它們就要衝下來了。”

    “快上車,我們現在就走。”

    兩名保鏢已經提前把部分武器裝上了車。

    慌亂中,特警們根本無法判斷孟永權這些話的對錯,也沒人想到要回到樓上看個究竟。從昨天到今天,他們遭遇了太多無法理解的可怕怪物,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心理。他們幾乎是在腦袋一片空白的情況下,被孟永權強行推上了車。然後,風馳電掣般衝出警察局的大門。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3 22:52
第一百四七節活命的機會

    眼睛看不見東西是什麼感覺?

    灰色、白色,其中夾雜著一團淡淡的紅暈。

    那是太陽所在的方向。

    氣味的引導比眼睛更管用。越往前走,空氣中的那股血腥就越發濃郁。像新鮮甜美的草莓醬,也意味著附近肯定有著能夠蘸著甜醬一起咀嚼的麵包。

    終於摸到了。

    那是一隻手,還有連接著手掌的胳膊。

    沒錯,的確是血的味道,是我心目中的果醬。它夾雜在脂肪和肌肉中間,只要用力擠壓,或者用牙齒啃咬,立刻就會流進我的嘴巴,釋放出獨特的鮮美口感。

    方文中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他看見一頭行屍坐在遠處,大口撕咬著自己被砍斷的右臂。

    越來越多腳步蹣跚的身影出現在警屬小區門口。被齊元昌扔在公路上的斷腿,在它們中間引起了爭搶。這些該死的變异怪物正在打鬧。方文中看見,其中一個傢伙從另外一個傢伙臉上摳出眼珠。還有一個怪物的舌頭被拖了出來。它們顯然不明白疼痛為為何物,身體上的殘缺損失也不會引起悲傷痛苦之類的情緒。

    它們越來越近了。

    方文中覺得很冷。

    這是體內鮮血大量流失導致的後果。

    我快要死了。

    他想起了衛生間裡變成行屍的妞妞。

    尼瑪的,我沒有做錯。

    那是你齊元昌的女兒,你應該把她帶走。憑什麼老子娶了你的前妻,還必須幫你養活那個小雜種?

    張琴躺在血泊裡,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在笑,又好像是在哭。她在那裡一動不動,身體正在變得僵硬。

    我不想死。

    方文中緊緊咬住牙齒,拼勁最後的力氣,硬挺著身子,強忍著手腳傷口難以言語的劇痛,朝著側面猛然發力,翻滾過去。

    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是會垂死掙扎一下。方文中也不例外。死到臨頭的他,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從嗓子裡發出狂吼,做出如此劇烈的動作。

    那裡躺著一頭死去的行屍。它的顱骨已經裂開,流淌出灰白色的腦漿。

    方文中瞪著發紅充血的雙眼,張開嘴,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行屍肩膀狠狠咬下。

    他很瘋狂。

    他覺得,這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可能。

    被行屍咬過的人,不是沒有痛感嗎?

    被行屍咬過的人,不是還能活動嗎?

    就算我沒有手腳,我也一樣可以活著。

    只要活著就有機會,就還有可能幹掉齊元昌,把他實施在老子身上的那些痛苦,千百倍的還回去。

    最關鍵的一點,變成行屍的我,不會成為其它行屍口中的食物。

    方文中不知道這樣做究竟對不對。但他沒有第二種選擇。他只能張開嘴,拼盡最後的力氣,一口口咬下灰黑色的屍肉,帶著痛苦和強烈的噁心嘔吐感,強迫著自己,必須把它們一點不剩嚥下去。

    ……

    看著從眼前飛馳而去的兩輛車,誰也沒有說話。可是看得出來,包括劉天明在內,所有人臉上都浮現出幾分喜悅。

    這意味著警察局裡還有人。

    黃河二話不說,開著車子衝了進去。

    他把車子停在大樓後面入口的台階下面。不等車子挺穩,車門已經拉開,人們紛紛跳下車,在周圍迅速形成警戒。

    齊元昌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冷靜。他簡短的下著命令:“咱們分成兩隊走。小劉、張偉利、周元,你們跟我上樓。黃河、小鄭,還有小李,你們在一樓這裡守好位置,然後四處轉轉,把弄到的武器彈藥全部集中起來。”

    劉天明對此沒有表示異議,也沒有想要從齊元昌那里奪取指揮權的想法。對於這個地方,他比自己更加熟悉。

    一樓的玻璃大門已經砸碎,幾十張桌椅和櫃子堆在那裡,形成混亂不堪的障礙。中間有一條過道,人們並不知道這是剛才離開的孟永權所為。他們小心翼翼穿過去,然後從旁邊拉過兩張木桌,將通道重新封死。

    電梯門緊閉著。

    大廳裡幾個通道同樣也被雜物阻塞。大理石鋪成的地板上,灑落了無數紙張。不時有風從外面吹進來,它們立刻騰空而起,貼著地面徐徐滑動,在牆角邊緣被擋住,疊成厚厚的一摞。

    地面上到處都是血跡。凌亂的彈殼表明這裡發生過戰鬥。死者應該是被拖走。一條條乾涸的血痕連接到外面,遠處的廣場空地上,趴著幾具一動不動的屍體。

    張偉利和周元手持突擊步槍,側過身子,沿著台階緩緩而上。

    齊元昌和劉天明走在前面,一人持槍,一人持刀,很快走上了二樓。

    這裡是一個很大的平台,透過四米多高的玻璃幕牆,可以看到外面的馬路,還有彎曲扭繞的立交橋。

    兩個通往三樓的樓梯都被堵住。確認安全後,劉天明和周元互相掩護著,在一個個房間裡開始搜尋。除了一排排電腦、凌亂的辦公家具,還有各種散亂的雜物,沒有發現一個活人。

    齊元昌在桌子上找到幾個手槍彈匣。他大步走進一間辦公室,摘下掛在牆上的警務背包,挎在胸前,銳利的目光在飛快掃視,尋找各種有用的物件。

    張偉利看見了局長的屍體。

    他連忙跑過去,呆了幾秒鐘,抬起頭,對著齊元昌無比失態地叫道:“隊長,你快過來看看。”

    正在二樓搜索的三個人都跑了過來。

    齊元昌看著局長頭部喇叭形的彈孔,伸手翻開他的眼皮,發現瞳孔早已經放大。

    “是在很近的距離開槍。”

    他沉聲道:“局長身上沒有被咬的痕跡。不是行屍,他是被打死的。”

    身後,傳來輕微的呻吟。

    劉天明連忙轉身,發現這名警察還有呼吸,胸口也在微微起伏。

    幾個人連忙圍攏過來。

    “是信息處的小馬。”

    “快去拿急救箱。就在走廊旁邊那間辦公室裡,側面有個貼著紅十字標籤的櫃子,打開就能看見。”

    “小馬,別說話,我們會救你,你會沒事的。”

    張偉利和周元忙不迭地說著,按照齊元昌指示的方位,快步跑去翻找急救箱。

    齊元昌很是緊張地看著蹲下身子的劉天明,急切地問:“小劉,怎麼樣,他還有救嗎?”

    劉天明仔細查看著對方身體表面的彈孔,腦子裡迅速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人體構造和血管神經分佈圖。看著側腹位置正在不斷往外滲血的彈孔,他目光陰沉著搖搖頭:“沒用的,子彈打穿了肝臟,還有一顆穿透了脊柱。中樞神經破損,內臟破裂導致大面積出血,已經來不及了。”

    張偉利抱著剛剛找到的急救箱跑過來,聽到最後這句話,不由得呆住了。

    齊元昌的眼睛有些充血,他的面孔無比猙獰,連聲咆哮:“誰幹的?究竟是誰幹的?”

    劉天明想起了幾分鐘以前,在警察局門口遇到的那兩輛車。

    奄奄一息的警察口中,發出輕微衰弱的呻吟:“齊……隊長……你,你回來了。”

    齊元昌如同一頭被激怒的獅子,他彎下腰,對處於彌留狀態的警察連聲吼叫:“小馬,告訴我,到底是誰幹的?”

    沒有人說話,空曠的大廳裡只能聽見小馬斷斷續續的瀕死呻吟。

    “他們很有身份……是,是京城那邊過來的。他們要走……局長給他們武器……他們,他們說是人少,想要……我們和他們一起走……局長,不答應……那些人……他們,從背後……開槍……”

    雖然聲音模糊,人們還是聽清楚了整個事情經過。尤其是“孟永權”和“殷鑑化”兩個名字,小馬說得很重,也把他最後的生命燃燒一空。他顯然是拼著最後一口氣不嚥下去,就是為了告訴來人,殺死自己和局長那些兇手的姓名和身份。

    大廳裡一片死寂。

    齊元昌從屍體旁邊站起來,用深沉的目光望向窗外。

    殷鑑化和孟永權已經跑了。岔道那麼多,根本不知道他們究竟走的是哪一條路。

    小馬只是說了事情大概經過,卻沒有說出那些人要去城外的軍事基地。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他們。

    遠處的城市,一些地方開始著火。

    可能是車輛碰撞引發了爆炸,也可能是倖存的市民在點燃火堆,發出煙霧信號求救。

    齊元昌忽然覺得很累,覺得自己什麼也做不了,無法改變可怕的事實。

    劉天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勸道:“走吧!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管怎麼樣,至少我們還活著。”

    齊元昌看了他一眼,沉默著轉過身,拿起擺在旁邊桌子上的廓爾喀刀。

    忽然,劉天明感覺身體裡的變異細胞正在發出新的信號。

    它們很激動。

    這附近有食物存在。

    不遠,很近。

    劉天明猛然轉過身,眼睛裡釋放出激動狂熱的光彩。

    的確是食物。

    距離太近了。

    就在這幢大樓裡。

    五十米?

    三十米?

    不,十米……甚至連十米都不到。

    看看四周,劉天明臉上掠過一絲驚訝。

    這層樓上所有房間都被搜索過,沒有發現一頭行屍。

    細胞感應顯示,也不是兩邊樓梯上的那些。

    它究竟在哪兒?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3 22:53
第一百四八節新的獵食者

    為了便於防守,之前的警局保衛者們在一樓大廳裡用桌椅和櫃子搭建工事。除了前後兩邊被封住的大門,大廳中央還用桌子圍了一圈,形成類似沙壘的簡單防護。中間對著十幾個彈藥箱,還有幾把擺在上面的九五式突擊步槍。

    黃河清點了一下,發現大部分箱子都是空的,剩餘的子彈不多。

    “應該在地下室裡。”

    他四處張望,從櫃子裡翻出一個大號破壞鉗,炫耀般的在鄭小月和李潔馨面前晃了晃,然後朝著地下室走去,嘴裡不停地說著:“那個地方是倉庫。平時看管很嚴,沒有領導簽署的許可,沒人可以進去。呵呵!樓上倒是也有一個武器保管室。不過那裡只是用來存放手槍,子彈也不多。以前我們用的警槍,就是那種很小的左輪,你們應該見過了吧。那東西連木板都打不穿,更不要說是對付行屍。”

    鄭小月覺得,黃河嘮嘮叨叨說這些話,應該是想要引起李潔馨的注意。男人嘛,總是喜歡在女孩子麵前多表現表現。

    黃河揮舞著破壞鉗,一步步走下樓梯。看著他魁梧的背影,感覺就像一頭很大的人形螃蟹。

    一道黑色的金屬收縮拉門擋住了去路。上面掛著粗大的鐵鍊,還有一把結實的鐵鎖。

    鄭小月聽到下面傳來行屍的嚎叫聲,連忙提醒黃河:“先等等。等到齊隊長和天明他們下來再弄吧!”

    “嘿嘿嘿嘿!沒事兒!”

    黃河抖了抖肩膀上結實的肌肉,側著臉,衝著李潔馨和鄭小月咧嘴一笑:“別忘了,昨天晚上我打過針,我現在可是超人。就算是下面有怪物爬上來,不用槍,我一拳一個也能打死它們。”

    說著,黃河拉開破壞鉗,對準鐵鍊狠狠夾了下去。

    拉開金屬收縮門的同時,台階底部也出現了兩頭行屍。

    他們穿著警察制服,衣服都被扯爛,裡面的藍色襯衫骯髒無比。沒有戴帽子,領帶也扭朝一邊。

    黃河用力拽開金屬門,從后腰上拔出砍刀。

    他當然知道用槍解決這種怪物要簡單得多。不過,在女孩子麵前,黃河覺得應該顯示一下自己身為男人的力量。還有,昨天晚上劉天明拿出來的免疫藥劑,同樣給了黃河信心。之前那番話倒不是吹牛,他此刻真是覺得自己有穩贏的把握。

    兩頭行屍的面孔破爛不堪,無法分辨具體是誰。其中一個,也就是站在右邊的行屍體格高大,身上的警服也是超大尺碼。黃河隱約有些印象,好像是特案三組的一名警員。具體叫什麼名字想不起來。但這不重要,他被病毒感染了,現在就是自己的敵人。

    它們臉上全是飢餓的表情。動作遲緩,一步步邁上台階。看著它們顫顫巍巍的樣子,黃河撇了撇嘴,右手耍了個漂亮的刀花,嘴裡念著熟悉的廣告詞。

    “吃了XXX牌鈣片,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氣上八樓,還不帶喘……嘿嘿嘿嘿!”

    鋒利的刀刃刺穿了從左邊爬上來的行屍頭顱。這股力量瞬間奪走了它的殘餘生命。張開嘴,身體後仰。就在黃河想要用力拔出砍刀,反手劈開另外一頭行屍腦袋的時候,情況驟然間急轉————本該倒下的死亡行屍,身體卻無比詭異調轉過來,朝著黃河壓了下去。

    “小心!”

    身後轉來鄭小月的尖聲警告,黃河來不及多想,連忙用雙手擋在身前,想要把這具沉甸甸的屍體推開。就在這個時候,頭顱被砍開的行屍下面突然探出一隻腳,準確踹在了黃河坐腿上。

    這股力量很大,黃河只覺得腿部一陣酸麻,然後劇痛。緊接著,身體整個被狂暴的力量高高掀起,在空中倒轉了一圈,翻身落在了台階上。

    這股力量實在太大了,黃河根本無法抗拒,身體與地面碰撞的部位疼痛鑽心。他咬著牙,想要用雙手硬撐著爬起來,卻怎麼也提不起力氣。

    是那頭身材高大的行屍。

    它抓住身邊剛剛被殺的同伴,當做掩護,給了黃河狠狠一腳。

    它臉上露出詭異的冷笑,朝著台階迅速上沖幾步,左手抓住黃河的肩膀,朝著他的小腹部位砸了極其沉重的一拳。黃河雙眼猛然外凸,身體內部立刻翻江倒海般劇烈攪動。不等他反應過來,行屍又是彎起膝蓋,狠狠撞上他的胸口。

    這一下非常沉重。黃河嘴裡“噗”地吐出一口鮮血,慘叫著,被體格高大的行屍遠遠扔開。

    李潔馨站在台階頂部,雙手緊握著一支“九二”式手槍,槍口對準若無其事緩慢上行的那頭怪物,怎麼也控制不住身體發抖的慾望。

    “小月,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個……為什麼會這樣?”

    鄭小月也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她倒吸了一口冷氣,喃喃自語:“它好像不是行屍,是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變异怪物。”

    看著面無表情,距離越來越近的高大行屍,鄭小月咬咬牙,端起挎在胸前的突擊步槍,擺出標準的射擊姿勢,用力扣動扳機。

    看著噴出火舌的槍口,那頭行屍以最快的速度轉過身,雙手抱在腦後。無數子彈鑽進它的身體,發出“撲撲”的悶響。李潔馨在旁邊也連連猛扣扳機,只是她的瞄準很成問題,也難以控制沉重的手槍,子彈打在水泥台階上,炸開一片散碎的塵土。

    “哇嗚————”

    突然,行屍口中發出暴怒的吼叫聲。

    這聲音無比沙啞、粗狂,空氣中頓時充滿了血腥與惡臭。鄭小月也在這個時候打光了彈匣,來不及裝彈,她覺得自己身上的汗毛正在一根根豎起,腦子猛然生出無比危險的警兆。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行屍!

    它正在轉身,雙手從嚴密保護的頭部鬆開,釋放出極其可怕的力量。

    來不及多想,鄭小月扔掉手中的突擊步槍,口中發出呵斥,高高抬起右腿,全然不顧被彈力布料緊繃到極致的腿部曲線徹底展露,腦子裡回憶著軍訓時候學過的格鬥技巧,朝著迎面撲來的高大行屍重重壓下。

    這一擊力量十足。

    笨重的行屍根本沒有躲閃的機會。鄭小月的長腿瞬間壓落,它感覺自己肩膀上就像是挨了重重一錘,身不由己朝著後面倒了下去。

    鄭小月對自己的力量很驚訝。她有些疑惑,覺得這種力量不應該出現在自己身上。她來不及多想,猶如一頭敏捷陰狠的獵豹,在高大行屍朝後摔倒的同時,也緊跟著從地上躍起,朝著對手狠命撲去。

    子彈對這傢伙沒什麼用。

    它顯然與其它的普通行屍不同,甚至擁有智慧,懂得保護身體弱點。

    身體完全失去了平衡,鄭小月模仿它剛才攻擊黃河的方法,抬起膝蓋朝著行屍后腰猛撞。這頭行屍的痛覺神經顯然還在發揮作用。它慘叫著,抓住鄭小月的胳膊,兩個人在地上滾做一團。它絲毫沒有想到,這個身材苗條的柔弱女孩,竟然要比魁梧強壯的黃河更難對付。她看穿了自己的動作,雙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肩膀,讓自己用作攻擊武器的拳頭失去了作用。

    黃河躺在地上呻吟,他艱難地站起來,撿起摔在地上的槍。

    李潔馨雖然膽小,卻也明白這種時候不是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能脫困。她咬緊牙齒,按照昨天晚上鄭小月教過的步驟,從槍托里取出空彈匣,想要裝上一個新的。可是她的身體顫抖得實在厲害,彈匣與槍託之間怎麼也對不准,一直在激烈碰撞著。

    那頭行屍一直在觀察周圍局勢。

    見勢不妙,他發瘋一般用膝蓋朝著鄭小月身上亂撞。鮮血從鄭小月嘴角流出,她騰出一隻手,拼命壓制著對方的腿。行屍抓住機會掄起拳頭,鄭小月再也顧不得那麼多,撲過去,張開嘴,如同野獸一般死死咬住行屍的脖子,頭部用力一擰,連皮帶肉撕下一大塊。

    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頓時在身體裡瀰漫開來。

    非常好吃,這是一種極其上等的食物。

    他的血很甜,甚至帶有一絲巧克力的味道。肉質很嫩,也沒有想像中的惡臭,反而有著多料雞湯里大腿部位的特殊嫩滑口感。

    鄭小月有些意外,想也不想就把嘴裡的肉迅速咽了下去。然後,對準行屍脖頸上剛剛被自己咬開的傷口,帶著想要再次品味那種飽滿幸福的衝動,張開沾滿鮮血的嘴唇,大口咬下。

    生命的跡象正從行屍體內一點點流失。

    它的力氣很大,鄭小月被折騰的幾乎壓不住它。兩個人在地上亂滾,上下位置不斷調換。

    它在嚎叫。

    它知道鄭小月在吃自己的肉。這感覺讓它無比痛苦,也同時產生了無比強烈的恐懼。

    可是,根本無法掙脫。

    鄭小月就像一條可怕的章魚,手腳長滿了吸盤,死死巴在它的身上,絲毫不肯放鬆。

    黃河終於撿起了強,蹣跚著腳步,一步一步走下來。

    他看見鄭小月和行屍扭打在一起,並未註意到鄭小月在喝血吃肉。

    必須走得更近,才能瞄準,不會誤傷。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3 22:55
第一百四九節冰塊

    難以形容的甜美感,在鄭小月口腔裡迅速蕩漾開來。

    她死死地趴在那裡,用盡渾身力量拼命吮吸。

    這種時候,她徹底忘記了人類應有的正常食譜。

    包子、米飯、饅頭、麵條……

    豬肉、牛肉、羊肉、雞鴨鵝魚……

    油、鹽、醬、醋……

    無論任何一種,都無法比擬自己正在吞噬的這種食物。

    李潔馨的動作比黃河更快。她已經從強烈的震顫中清醒過來,完全適應了可怕的殺戮與瘋狂。她漂亮的眼睛裡充滿了猙獰,凌亂的長發沿著肩膀飄落下來,被她張口咬住,齜著牙,邁著靈活輕巧的腳步,飛快衝下樓梯,在兩個不斷翻滾的對手旁邊站住。雙手握槍,透過瞄準鏡孔,迅速搜索目標。

    鄭小月覺得嘴裡的香味正在變淡,能夠吸出來的血越來越少。行屍的力量正在減弱,那種狂暴的氣息一點點消退。

    它的肉顯然沒有血的味道好。第一口嚥下去,鄭小月就再沒有想要吃第二口的慾望。並不是說不好吃,而是比較之下,還是鮮紅液體對自己的誘惑力更大。

    就像兩桌宴席擺在面前,你吃過一口雞鴨魚肉,然後立刻被旁邊的龍肝鳳髓所吸引。等到吃得差不多了,自然就對第一桌材料普通的宴席失去了興趣。

    狂暴的力量在鄭小月身體裡迅速升騰。她覺得自己彷彿被一團火給壓住,然後整個人都被點燃。

    這個時候,她看見了已經衝到旁邊的李潔馨,看到了她手中黑洞洞的槍口。

    鄭小月抱著行屍朝旁邊一滾,將行屍後背對朝上面。李潔馨抓住機會,扣動扳機。衝擊力巨大的子彈飛射而出,準確命中了行屍頭部。

    距離太近了,子彈穿透目標,又從行屍前面的面頰位置鑽了出來。鄭小月看見一股帶血的顏色從眼前飛過,然後整個面孔如同被燒紅的鐵絲燙了一般。她鬆開手,把壓在上面的行屍扯開。這動作對之前的她來說很是困難。可是現在,鄭小月覺得,重達上百公斤的行屍抓在手裡輕飄飄的,彷彿一堆毫無分量的棉花。

    劉天明和其他人從二樓衝了下來。

    他的感覺沒有錯,食物的確是在十米範圍內。唯一的問題,是劉天明沒有想到地下室,而是在二樓平面上展開搜索。等到樓下傳來槍聲,反應過來,戰鬥已經結束。

    劉天明一把抱住鄭小月,彷彿不小心失手掉落在的珍寶,用力摟在懷裡看個不停。

    他很緊張:“你沒受傷吧?”

    “有沒有被被咬?”

    “怎麼那麼多血,到底是怎麼弄的?”

    鄭小月自己也覺得懵懂。她腦子裡很亂,剛才完全是憑著血勇之氣與行屍拼殺。直到現在冷靜下來,才隱隱有些後怕。劉天明抱著她走上一樓大廳,在中間的環形工事裡找了個相對舒服的位置,讓她坐了下去。

    黃河身上的痛楚還在,只是比起之前減緩了許多。他用力捂著肚子,踢了踢腦袋被子彈射穿的高大行屍,頗有些後怕地說:“這傢伙應該是完全不同的變異類型。它居然懂得用其它行屍作為掩護,力量出奇的大,而且還能打……我的老天,還好這樣的傢伙只有一個。要是多來上幾頭,估計我會被它們撕成碎片,連塞牙縫都不夠。”

    齊元昌關切地問:“怎麼樣,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黃河扶著牆壁在台階上坐下來,大口喘息著:“還行!休息一下,還能撐得住。”

    李潔馨站在那裡,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她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還是沒辦法讓驚恐緊張的思維平靜下來。

    周元端著槍跑過來,檢查著行屍身上的彈孔,確認沒有危險,直起身子,衝著她笑笑,鼓勵著說:“幹得不錯,比我第一次打靶的成績好多了。”

    臉色慘白的李潔馨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你逗我開心的吧!你們可是受過專業訓練,怎麼可能比我還差。”

    張偉利也走了過來,認真地說:“是真的。我和周元在警校同一期上的射擊訓練班,他第一次實彈射擊,就有六發脫靶,平均成績不及格。不像你,一槍就命中靶心。”

    李潔馨睜大了眼睛,感覺瞬間變得輕鬆了不少。

    齊元昌看看一片狼藉的現場,搖搖頭,吩咐張偉利和周元:“你們去裡面看看,地下室裡應該還有不少彈藥。把它們裝上車,能用的武器盡量帶走。東西有些多,我們還得先運回去,然後再去醫院。”

    用桌椅壘成的環形工事裡,劉天明正在為鄭小月檢查傷口。

    那頭行屍肯定屬於正常形態的感染體。這倒是沒什麼值得奇怪的。病毒感染個體總會有些變化。就像之前在醫院裡見過的落鳳村民楊空山,還有陳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感染變異的行屍數量顯然佔據了大多數。可是,其中同樣存在著強大的正常形態感染體。

    也許,它是介於行屍和感染體之間的類型?

    劉天明腦子裡閃過無數個年頭。

    他覺得很奇怪:之前在二樓的時候,細胞對於食物的存在感非常強烈。可是為什麼等到自己下來以後,那種飢餓的細胞誘導竟然消失了?

    細胞絕對不會撒謊。

    這一點,比寫在白紙上的黑字還要明顯。

    那麼,它們為什麼會發布前後不一致的感應信息?

    要知道,從地下室裡出來的行屍,只有這兩頭。鄭小月等人的戰鬥過程,前後不到兩分鐘。等到自己下來以後,只看到已經死透的行屍,腦袋上的彈孔正在朝外冒血。然後……就什麼也沒有了。

    一塊甜美誘人的蛋糕,憑空消失在空氣中。

    劉天明絲毫沒有把“食物”的消失與鄭小月聯繫起來。儘管有些失望,他還是從藥箱裡拿出工具,為鄭小月包紮傷口。

    “噝!輕點兒!”

    藥棉沾上臉頰側面的時候,鄭小月疼得叫了起來。那個地方被子彈蹭到,火辣辣的疼。

    劉天明一邊陪著笑,一邊安慰著她。

    就在他打算換上刺激性微弱雙氧水擦拭傷口的時候,卻看到了無法想像的一幕。

    鄭小月抬起右手,用手指輕輕按摩著面頰上創口部位的旁邊。

    就在她的指尖上,竟然出現了一片小小的冰。

    沒錯!的確是冰。

    很小,很薄,大約有三個手指面積左右。鄭小月把冰塊敷在臉上,嘴裡“噝噝”的聲音也小了很多。

    劉天明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你,你是怎麼弄的?”

    鄭小月也同時反應過來。她驚訝地把手指擺在面前,看見了正在指尖融化的水。

    無比的冰涼。

    外面的溫度,至少超過三十度。

    “我不知道。”

    鄭小月同樣覺得奇怪。她驚慌失措地叫道:“我……”

    劉天明一把摀住她的嘴,同時側過身子,小心翼翼朝著地下室方向看了一眼。

    還好,沒人發現這邊的異常。

    張偉利和周元在搬運彈藥箱,李潔馨和齊元昌拿著幾支突擊步槍從台階下面走上來。黃河靠在牆角休息,嘴裡叼著一根點燃的煙,吊兒郎當的樣子。

    劉天明轉過身,壓低聲音問:“你是怎麼做到的?那塊冰,哪兒來的?”

    鄭小月臉上表情充滿了迷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覺得臉上很熱,很疼,想要有些涼點兒東西捂一捂。結果……它就出現了。”

    劉天明想到了某種可能。

    可是,真正原因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他自己也不敢肯定。

    壓制著內心的激動和狂亂,他低聲道:“你再試試,看看能不能把剛才的動作重複一遍?”

    鄭小月渾身上下的肌肉已經緊繃。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可是看劉天明的表情,她也明白這件事情非常古怪。於是抬起手,朝著臉上之前的按摩部位慢慢貼了過去。

    很平靜,沒有任何變化。皮膚和手指中間沒有出現冰,也沒有任何一種能夠被看見的障礙物。

    “不可能!我,我剛才就是這樣做的。”鄭

    小月又試了幾次,仍然還是毫無動靜。她不禁激動起來,壓低聲音,急促地說:“我沒騙你。我剛才就是這樣,想要讓臉上涼快些。我覺得太熱了,所以想到了冰……”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口。因為皮膚表面出現了一股熟悉的冰涼。

    細膩潔白的指尖再次出現了冰塊。

    這一次,劉天明看得清清楚楚。

    冰塊的確是從鄭小月手指表面突然出現。很薄,厚度大約為兩毫米。隨著鄭小月手指觸摸面頰的動作,它慢慢出現,然後融化,順著臉上皮膚流淌下來。

    “把手放下。”

    劉天明的眼角在抽搐,彷彿看見了世界上最奇異的存在:“放鬆,別那麼緊張。現在,不要去想你臉上的傷,想想冰,就想想冰塊。想著它們在你的手裡,不是很小的一片,體積要大一些,要厚一點。”

    鄭小月不明白劉天明到底想要幹什麼。可是對於這個男人,她早已無條件的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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