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變異] 星辰之主 作者:減肥專家 (連載中)

 
jjyy168 2016-12-18 10:16:4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6 2043912
jjyy168 發表於 2017-1-5 13:00
第一百三十四章 肉身限(下)


  白心妍笑眯眯地問他:“是不是都認識?”

  這個判斷就有點兒神了:靈波網上的資訊,白心妍肯定是看不到的,為什麼能猜到?

  與羅南難得驚佩的視線一對,白心妍又眨眨眼:“很好猜啊,你這種惹禍精,打過交道之後,再接觸會更容易接受些。”

  “……”

  “開玩笑。實在是因為你現在已經在很多人心裡掛上了號,協會又對他們的保密手段毫無信心,所以給你製造一個相對封閉的圈子。可惜,以你惹事的本事,大概也沒什麼用。”

  羅南一臉尷尬,不過也暗自心驚,主要是聽到了“封閉”這兩個字。他下意識地翻動課程表,學東西當然很好,但若真被封閉在小圈子裡面,也絕非他所願。

  算起來,他已經有兩周的時間擱在醫院裡,他是能忍受寂寞沒錯,可研究與被研究,怎能一樣?

  何閱音應該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考慮到羅先生在校學習的情況,培訓時間主要安排在晚上,並不衝突。”

  話裡話外,對白心妍的“封閉”說,也是一個駁斥。

  羅南卻是給提了個醒兒,是啊,他都快忘了上學這回事兒了。如今已經是十月中旬,他的高中時光,竟然一半都奉獻給了醫院,再這麼下去,休學留級怕是難免……

  他諮詢白心妍:“照我這情況,什麼時候可以回校上課?”

  “只要你能保證早晚各十次的霜河實境練習,隨時可以。”白心妍回答得乾脆俐落,但後面仍是刺他一下,“我以為你故意裝傻不提呢。”

  羅南發誓今晚上再不和白心妍說話。

  何閱音看了看錶:“如果羅先生方便的話,我們現在就開始,可以嗎?。”

  “隨便你們。”

  “我沒問題。”

  羅南與白心妍趕在一塊兒,忍不住暗翻個白眼。

  “你們忙。”白心妍笑吟吟地收拾器材,一切得當之後,五指輕擺,與他們告別。這種輕盈靈性的小動作,就算羅南對她百般防備,也不得不承認,真的很有女人味兒,可謂賞心悅目。

  哪知正是一個失神的當口,白心妍纖細溫潤的指尖,就在羅南面頰上輕輕一抹:“專注上課,不要分心……對了,先去洗個澡比較好。”

  白心妍撚動指尖,笑著出門。

  羅南咧咧嘴,臉上略有些發熱,更多還是頭痛。正好何閱音視線投過來,他更是發窘,脫口而出:

  “我去洗個澡。”

  話一出口,他就想打自家嘴巴。

  何閱音卻平靜如初,輕聲道:“你的戒心表現得太明顯了。”

  羅南一下子愣住。

  “你越是緊張,白鹽越想逗你,她就是這樣的性情,標準的貓科動物。”

  羅南還是首次見到何閱音在背後形容一個人,只不過這究竟算是對他的勸誡呢,還是支持?

  “每個人都應該有一份秘密,只有自己才知道……羅先生的態度是沒錯的,只不過形式上還有調整的空間,希望這段時間的培訓,能夠帶來一定的改觀。”

  說著,何閱音微微抬手,示意羅南自便。

  看起來,何閱音對白心妍也有著提防呢。

  得到了認可,羅南心裡也鬆了口氣,又惦記著後面的課程,忙沖進衛生間裡,洗了個戰鬥澡,換了身常服。一身爽淨之後,乖乖回來聽何閱音授課。

  “我們就從六耳的應用講起。”

  傳授六耳與靈波網的相關知識,這是兩周前,何閱音就承諾過的。

  此前,羅南只從章瑩瑩那裡得到了一些基礎知識,感覺得出來,何閱音的課程,遠比那個完整嚴密。趣味性也許遜色,可實用意義上,要比所謂的快樂教育,高效得多。

  很短的時間裡,羅南就對六耳的六個通訊層面有了比較清晰的瞭解,也對一些協會成員經常使用的功能做了強化練習。

  當然,何閱音的教學目標,遠不止此,從她的課程名稱上就能看出來,真的是一個非常宏觀的命題,六耳與靈波網,只是一個抓手而已,當然這些要到後面才能體現了。

  何閱音把握時間的能力絕對一流,第一節課程大約是四十分鐘,正好到家屬探視時間到來時結束。

  從通訊螢幕上可以看到,今天比較熱鬧,除了雷打不動,每天都要來照看的姑媽羅淑晴女士以外,薛雷也到了。

  “今天就到這兒了。”

  何閱音對羅南點點頭,準備離開。

  羅南遲疑一下,還是開了口:“何姐。”

  “嗯?”何閱音站在夕陽最後一線光芒下,面容看不太清,慣常的筆直英氣的身姿卻愈發凸顯。

  羅南突然發現,他竟然沒法想像,何閱音出現在公務場合之外的情形。可是話已出口,想收回來也不容易,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講:“何姐,正好姑媽、薛雷都在,我們一起出去吃個飯?”

  這可不是客套話,而是羅南一直琢磨著,與何閱音發展私人關係……呃,當然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希望更加熟絡親近。

  是協會的安排也好,是何閱音的自我判斷也罷,這位家世不凡,本人能力更為優秀的前特戰隊軍官,一直以來,在羅南面前,都擺出一個“秘書”的姿態,為他服務。

  這絕不是正常情況。

  就算羅南的情緒上再怎暗爽,理智那部分也要時刻警醒:“千萬別得意忘形!”

  正是由於心中的這份不安定感,羅南試圖與何閱音多做些互相瞭解,至少,要做個朋友?

  “以後有機會吧。”何閱音做出了可以預料的禮貌回應,臉上始終平靜安然,看不出喜怒。

  在羅南的注視下,她走出病房,卻正好與羅淑晴二人打個照面。

  正小心翼翼與羅淑晴交談的薛雷,登時嚇了一跳。他對這位“十步一殺”的女士,實在印象深刻。霜河實境那事過後,他曾專門問起館主,館主的態度也很奇怪。

  雖然不怎麼理解,但自有一份敬畏在心中,本能就是一個躬身:

  “何秘書。”

  他不知道怎麼稱呼才算得體,看章瑩瑩等人都這麼喊,也就脫口而出。

  何閱音並不介意,略微點頭,又向羅淑晴欠身:“羅女士。”

  一周時間,羅淑晴與何閱音也見過幾次,只知道她是警務部門的政府雇員,負責霜河實境的調查取證工作。當下也微笑招呼,客氣中帶點兒距離,畢竟誰也不想自家孩子多次接受盤問,仿佛從受害者變成嫌疑人似的。

  何閱音沒有多聊的意思,逕自告辭離開。
jjyy168 發表於 2017-1-8 18:36
第一百三十五章 神禹館(上)


  薛雷在羅南這邊,享受的是貴賓待遇,招待人就是羅淑晴女士。

  上次在水邑青石酒店,羅淑晴把薛雷捎回家,對這個高高壯壯,脾氣卻很溫和的男孩就頗有好感。

  不過促使他地位飆升的,卻是因為霜河實境事件。

  那晚上羅南滯留在衝突區,幾乎最後一撥撤離,而且直接昏迷住院,這種事情是絕對瞞不住的,當時羅淑晴女士聽聞此事,可謂暴怒,從莫邱到莫鵬,但凡是與那晚上的聚會有關的,都被她訓得狗血淋頭。嚇得羅南都要再裝昏一段時間,如何解釋當晚發生的事情,成了大難題。

  最後還是章瑩瑩出謀劃策,把薛家父子拿出來轉移注意力,說是羅南受到驚嚇病發,由薛維倫、薛雷合力,將他救出來。

  這對父子都受了羅南的人情,又是半個知情人,也好串口供。在文案的妙手操刀下,理由編織得天衣無縫,羅南也混了個“協助警方的熱心好市民”形象,把那晚上脫隊獨行的罪責化消。

  因為這事兒,莫海航和羅淑晴夫婦還專門請了薛雷一家人吃飯,說來也巧,薛維倫是特警骨幹,莫海航則是SCA的技術大拿,在涉及社會許可權犯罪領域,竟然還有過兩次合作,不是生人。

  這下兩好湊一好,兩家的交情倒是飛速升溫,只是把薛雷累得不輕。羅淑晴在時,難免會變起那一晚的話題,薛雷生怕一個說漏嘴,前功盡棄,到最後就是和羅南腦袋湊在一起,嗯嗯啊啊,都不知在說些什麼。

  羅南看薛雷的窘樣兒,笑得咳嗽起來,一咳就停不下來。就是用白先生教給他的指壓法,效果也不太明顯。

  這一幕已經是羅南的常態了,可羅淑晴看在眼裡,心頭仍不免焦慮:“治了快半月了,怎麼還不見好?那位克萊博士什麼時候才到?”

  說著,她起身要給羅南撫背順氣,薛雷忙搶在頭裡:“晴姨,我來我來。”

  他大手按在羅南背上,慢慢發力揉動,羅南嘶了一聲,不是疼,而透背而入的奇妙熱力,散入五臟六腑,仿佛蒸騰起雲,漫入喉頭,又像溫水滋潤,咳意一時大有好轉。

  羅淑晴此時卻有些坐不住了,想到今天過來,還沒有瞭解過治療情況,當下便道:“雷子,你和南南在這兒說話,我去白醫生那裡轉轉。”

  “成,晴姨你去好了,我在這兒陪南子,你放心就行。”薛雷說了快一星期的謊話,嘴巴也甜了不少。

  羅淑晴便對兩人一笑,匆匆出門去了。

  長輩離開之後,薛雷說話就輕鬆得多,他一邊發力按揉,一邊擔心:“你這樣一直咳嗽不行啊。館主就曾對我講過,呼吸內可察臟腑、動百脈、攝魂魄;外可觀天地、知陰陽、曉神機,是感通內外,控制身心的關鍵閥門。呼吸搞不好,全身上下都是散的,做什麼都事倍功半……”

  他話也只說了半截:以你現在的超凡能力,呼吸的節奏渣成這樣,身體究竟糟糕到了什麼程度?恢復起來又要多麼艱難?

  羅南大概能理解薛雷的意思,身體這副德性,他也沒辦法,只能嘿嘿笑兩聲。倒是薛雷轉述那位館主半文半白的話,他腦子立刻浮現出一位仙風道骨的老先生形象。

  後面薛雷說著說著,以前就有的一個念頭突地跳出來:“你這個情況,學一學呼吸吐納應該會比較管用,至少可以調節身體狀態……南子,要不然你去我們道館好了,我們家館主別的不說,教徒弟的本事,就是這個!”

  薛雷豎起大拇指,伸到羅南眼前,還擺動兩下。

  對這點,羅南一點兒都不懷疑。能夠開設道館,並教授出薛雷這樣出色的弟子,能夠教出薛雷這樣的徒弟,那位老先生的能力當然值得信任。

  羅南也突然想起來,認識這麼久,他還真沒有問薛雷,他所在的道館是什麼名稱,那位館主又該怎麼稱呼。

  “嗯,我們的道館叫神禹,是那個……”

  “神禹?大禹治水?”

  羅南信口說了句,背後薛雷卻是“啊呀”一聲,抬手就往他肩頭來了一記,砸得他鼻涕口水差點兒都嗆出來。薛雷兀自不覺,只嚷嚷道:

  “南子,牛B!”

  “呃?”

  “我和人說起道館的名字,那幫耳聾眼瞎的東西,盡說什麼魚館飯店的,讓人聽了恨不得敲掉他們滿口大牙。就是南子你,一下子就聽出來歷了!”

  看起來,這段時間,薛雷是被“魚館飯店”噁心壞了。

  神禹,神魚?確實是很容易竄沒錯。

  羅南只作不知,笑了笑:“我是從那個鼎聯想起來的。禹收九牧之金,鑄九鼎,皆嘗鬺烹上帝鬼神……先民建構的天地、社會、自我交疊之格式,至今也有一定的意義。”

  這些話,卻是爺爺筆記上的閒筆。他印象深刻,隨口就念了出來:“只是上古的簡單格式,終究難用在今日。”

  格式?還交疊,這什麼體位?

  薛雷聽得半懂不懂,越發地感覺到,這位新交如舊識的朋友,真的與正常人的思路,頗有差別。正是因為這種思路,導致羅南總是受到一些針對和置疑。可事實終究證明,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是有用的,有大用的。

  那晚上,他在羅南身邊,看著這位朋友受置疑、起矛盾、連轉折的全程,走了趟過山車,也將之前對羅南的印象全洗了一遍,可那份投契感,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持續增加。

  話說館主也是整天裡說些半通不通的話,這樣的性子,和館主怕是有的聊,兩個人湊在一起,應該更投契才對!

  念頭一起,薛雷再看羅南,眼珠子就在放光,當下愈發賣力地推介:“我們館主姓修,名字就是道館那兩個字。道館是他一手創立的,名聲一向很好,如果不是館主為人好靜,不怎麼經營,此時早就火了……”

  修神禹?這名字聽上去倒是很有些古典武俠范兒,與道館館主的身份,相得益彰。

  羅南此時也是心動的,不只是對那位修館主的好奇心,也有其他方面的考慮。
jjyy168 發表於 2017-1-8 18:51
第一百三十五章 神禹館(下)


  因為這兩個星期連續住院,羅南能夠感覺到,姑媽已經有些驚弓之鳥的意思,對他的看護肯定要再上一個臺階。

  偏偏他現在加入協會,又惹了一身麻煩,還有接下來的學習計畫,處理起來需要大量的自由時間。被關在家裡做“囚鳥”絕對不行,那麼就要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薛雷如今的提議,就非常好。

  神禹道館是在河武區,練武肯定是要花時間的,也許還要上早課。如果促成這件事,姑媽再怎麼著緊他,也不能讓他每天繞大半個城區往返……藍灣那套公寓,不就有用武之地了?

  當然要做到這一點,一定需要其他人的説明,單只是一個薛雷,未必能做到。

  找誰幫忙呢?其實羅南沒得選。

  他低頭摸手環,找出白心妍的聯絡方式,正要撥出去,忽地想到,姑母大人已經去登門拜訪,他這邊打電話串口供,碰上了豈不尷尬?

  羅南心神微動,託辭上洗手間,走出幾步,星河圖景已經映現在心中。

  在有意控制範圍的前提下,精神感應的物理半徑大約只覆蓋了臨近的幾個樓層,卻也是數百幅生命草圖拼接在一起,星雲辰光交錯,透露出多個層面的資訊。羅南所要做的,只是從中擷取他感興趣的部分,提升感應精度,加以觀照。

  這種近乎神明的視角,給人的感覺當真無以倫比。不過,羅南還沒有鎖定白心妍,倒是先發現了另一個人。

  奇怪了,何閱音竟然沒有離開。

  何閱音走在仁愛醫院大樓內,方向正是白心妍在仁愛醫院的臨時辦公室。

  作為克萊實驗室的醫學博士,世界一流的神經修復專家,白心妍雖然在仁愛醫院只有羅南一個病人,受到的待遇卻很高。一個有如豪華套房的大辦公室,晚上監護時,她可以在這裡小憩。除了離羅南的病房有些遠之外,再沒有可挑剔的了。

  何閱音沒打招呼,徑直推門而入。

  房間裡,白心妍已經脫掉了白大褂,上身套了一件雪白修身高領羊絨衫,顏色的膨脹效果,非但沒有讓她顯得臃腫,反而愈發凸顯了她纖穠合度的身姿,曲線畢露,令人心嚮往之。

  眼下,就有一位頗為俊朗的男醫生,以學術交流的名義逗留不去,沒話也要找話說,只想蹭到下班點兒,請這位瀟灑又火辣的女博士,共進晚餐。

  白心妍倒是好耐性,端一杯咖啡,笑吟吟與他說話,毫無營養,也不急不躁。

  何閱音直接推門而入,把已經有些神魂顛倒的男醫生嚇了一跳。這位正要發火,扭頭卻見到那對冷澈的眸子,莫名心頭一寒,本能地怯了三分:“白博士,你朋友?”

  白心妍微笑頷首,同時舉了舉手中的杯子,意思就很明顯了。

  男醫生還想來個自我介紹,再多認識一位美女,見此不免有些訕訕之色,也沒了膽氣,自覺縮頭離開。

  白心妍抿了口熱咖啡,也沒有說客氣招待一下的意思,反正說了也是自討沒趣。

  何閱音徑直走上前,與白心妍相對而站,論身高,她比白心妍要略矮一點兒,然而那份冷澈嚴肅的氣場,卻顯得更強勢一些。

  “隔著大洋,把你從洛城請來,並不是要你做什麼快樂療法。”

  白心妍就是一副雲淡風清的灑脫范兒了,她移開杯子,一臉無辜:“難道要我每天把你老闆操練得哭哭啼啼,才合你心意?”

  “白鹽,我瞭解你,你也曾親口對我說過,但凡是快樂療法,那都是對死人的。在洛城,你就是這麼對我……”

  白心妍啞然失笑,伸手去碰何閱音的面頰:“可你活得好好的啊,還這麼美!”

  何閱音揮開她伸來的手,面色平靜:“我是什麼狀態你比我更清楚。”

  “好吧,T-X女士!唔,還是修女更親切點兒,我想告訴你的是,醫生有制定方案的權利,但任何方案一定是建立在病人本人情況的基礎上。快樂療法也好,積極干預也罷,有什麼樣的病情,就有什麼樣的方案,這是客觀實際,而不是別的什麼東西。”

  白心妍晃了晃咖啡杯,讓黑色的溶質貼著杯沿擺蕩,卻一星半點兒都不會灑出來:“就我所觀察到的情況,你那位老闆,現在搭配快樂療法,就是最好的選擇。至於是否能像你所說,在接下來的時間,出現變數,我也在期待——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都到絕症的程度了?”

  兩位美人的交鋒,羅南從頭到尾感知清楚。但他還不至像狗血電視劇表現的那樣,天崩地裂,了無生趣。

  羅南只是在衛生間裡聳聳肩,感慨一下:貌似外接神經元又建功了。

  這個奇妙的小東西,承載靈魂力量的重壓,又可以做到完美的自我隱藏,以至於接連躲過歐陽辰和白心妍等人的探查,造成誤判……倒顯得他自個兒過於天真樂觀。

  其實,羅南不是不知道事態的嚴重性,相反,在他的認識裡,他對形神失衡程度的判斷,要比所有人都更悲觀。

  只不過,憑藉外接神經元的奇妙用法,他還可以支撐罷了。

  白心妍的判斷,驚嚇不到他,倒是何閱音這份隱於冷靜態度之下的關懷,讓他頗有觸動。

  也在此時,羅南感應到,姑母大人已經快要抵達白心妍的辦公室,再沒法耽擱,忙給白心妍打電話。

  對峙中的白心妍微微一怔,又笑起來,向何閱音亮了下手環,隨即接通:“羅南同學,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嗯,白博士,有件事我想諮詢一下。”

  “哪個?”

  “就是我現在的身體耐受性……”

  “你在偷窺?”

  “……”

  “你的精神感應範圍,應該能覆蓋到這裡。要是再這麼繞來繞去,我只能認為你做賊心虛。”

  白心妍的視線在空氣環繞一周,倒像是真的把羅南看穿一般。

  明知自己沒被發現,羅南還是給嚇了一跳,可終究沒有斷掉觀照,在心裡做一番心理建設,只當這是某種特殊的“可視電話”,吸一口氣,方道:

  “我想請白博士您開一份有關正常身體鍛煉的許可。”

  “哦,我剛剛說過,你不能上量的。”

  “沒有,只是想學一下緩解咳嗽的呼吸吐納。”

  大概是這個概念出乎了白心妍的預料,她明顯沉吟了一下,方道:“去哪裡,健身房?”

  “呃,不是,是雷子推薦的,就是他修行的道館。”

  “雷子?薛雷?”確認了緣由之後,白心妍再度沉吟。也在此刻,何閱音卻向她點頭,示意答應下來。

  羅南看到了,白心妍肯定也看到了,但她並沒有按照何閱音的腳本,而是露出謎一般的微笑:

  “那個道館叫什麼名字呢?”

  “神禹,神禹道館。”

  話一出口,不知是否是錯覺,羅南總覺得,那邊兩位容貌、氣質、風範都有得一拼的美人兒,在這瞬間的眼神交擊,冷得讓人心底打顫。
jjyy168 發表於 2017-1-8 18:58
第一百三十六章 火藥桶(上)


  這氣氛不對啊!

  羅南開始有些後悔打這個電話……不不不,實在是打對了。他心裡有著貓抓般的好奇,不過最終,何閱音與白心妍也沒有多說什麼,後者用很正常的語氣回覆:

  “既然是那個薛雷,你試試也好。他應該是傳統武館出身,在這上面也算是學有專精,不過要注意,你只適合吐納、導引、太極、瑜珈這樣柔和舒緩的運動,相關的鍛煉計畫,如果館方不介意的話,我們需要留檔研究。滿足了這些條件,我就可以給你開條子。”

  羅南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他這個通話算是恰到好處,姑母大人目前正好到了門外,羅南當即掛斷通訊,幾乎在同時,敲門聲響起。

  兩位氣度非凡的女士,再次對視一眼,白心妍環視房間虛無之處,若有若無冷哼一聲,讓羅南心裡暗暗叫糟,他卡時間卡得太准,想來是被懷疑了。

  但接下來事關他未來一段時間的生活模式,就算是厚著臉皮,也要看完的。反正,以他精神感應的方式,那兩位也抓不到實際的把柄不是嗎?

  進門的羅淑晴女士,見到何閱音這位“調查官”也在,一時間就有些意外,更生出警惕之心。

  在這個階段,她是絕不願意自家侄子過多進入警方視線的。就算明知問題不大,也不願意冒任何風險。

  何閱音很清楚其中的情況,也就不再多言,再向羅淑晴招呼一聲,與她擦肩而過,推門出去。

  接下來,就是白心妍的發揮時間。

  或許是監工起了作用,白心妍辦事非常乾脆。憑藉過硬的專業知識,以及三寸不爛之舌,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她就暫時打消了羅淑睛女士的疑慮,而且給出了一個積極的暗示:

  合理適度的運動,對於你侄子身體的恢復是有好處的。

  至於接下來該怎麼做,一直在“窺探”的羅南自然是心領神會。至此,他也長吁口氣,顧及薛雷還在外面等著,就沒有繼續“窺探”,收回了精神感應。

  白心妍送走了羅南姑媽,今天的工作也等於是結束了。她可不想一直呆在這個病痛不絕的壓抑建築裡,當即簡單收拾一下,習慣性套了件風衣,下班離開。

  乘電梯到停車場,正琢磨著要不要與章瑩瑩聯繫,晚上一塊兒去泡夜店,她忽有所感,倏然止步,扭頭去看。

  迎面就是冷澈眸光的盯視,森森然如朔風拂面,便是四季常溫的樓體內部,溫度也仿佛降至冰點。

  何閱音……就知道這位沒那麼容易放過她!

  白心妍立刻舉手投降:“不要再瞪我了,親愛的,我沒有窺探你隱私的意思。”

  “你的情報源。”

  “喂,這是公開的秘密好嗎?”

  “公開的?有關於羅南、羅家、格式論的全部?”

  白心妍一時啞然,這位老朋友明顯是故意搭錯線,而且對自家“私事”貌似真的不關心,直指更為敏感的區域,一點兒也不掩飾。

  何閱音咄咄逼人:“你導師的實驗室,相當程度上是為量子公司工作。涉及神經系統改造、進化的理論,又與‘原型格式’同一淵源。羅家的‘格式論’,本應該是你們竭力獲取的目標,可為什麼這些年來,你們一直沒有動念頭……又或者,你們原本覬覦,卻發現了某種難以克服的缺陷,就像羅先生現在表現出來的這樣?”

  “你是在炫耀推理能力嗎?”

  白心妍抖了抖風衣,掩上衣領,想要遮罩掉撲面而來的寒氣,又免不了歎口氣:“還是說,你覺得咱們在這兒,讓那個‘偷窺癖’預備役的小傢伙,把一切都翻個底掉,對他來說,對現在的夏城局面來說,會比較好?”

  何閱音盯住白心妍,片刻之後,她面無表情地走向白心妍日前剛剛購置的跑車,直接開門坐進去。

  白心妍聳聳肩,上車啟動,隨即在狹小空間內一個漂亮的甩尾,向著出口疾衝,很快匯入城市湧湧車流中。

  離開仁愛醫院數公里後,何閱音再度開口:“給我相關的資料,所有的。”

  “沒有。”

  白心妍回答得乾脆俐落:“有關‘格式論’的研究很快結束,上面得出的結論,是沒有繼續研究價值——理由可以告訴你,經過上千次重複實驗,確定沒有人可以承載急劇膨脹的靈魂力量。”

  “急劇膨脹?”“看來你對‘格式論’也只是一知半解。那我可以再介紹一下……需要嗎?”

  何閱音眼簾微垂,不言不語。

  “那就別嫌我話多了。”

  白心妍將跑車設置到自動駕駛模式,雙手抱住後腦,擺出一個懶散姿勢:“你所說的‘格式論’,根據量子公司的研究追溯,確認這是一種完全失控的‘靈魂力量’增長方式。其源頭,是當年的羅遠道,也就是你老闆的祖父在荒野中獲得的一種‘啟示’,就像各類秘密教團的‘神明’那樣,雖然奇妙,可在那個時代,也不算獨一無二。

  “然而和那些神神叨叨的所謂‘神明’不同的是,接下來幾十年時間,那個老頭兒一直想用他自己的方式,重新闡釋這種力量,而且取得了一系列成果。其中主要涉及兩條道路:一個是更接近於‘啟示’本身,強調個體差異,獨我不二的‘格式論’;另一個就是原教旨道路越走越窄之後,做出妥協,摻入當代科技能力,減少個人特質,尋找最大公約數,重新梳理出來的‘原型格式’理論……”

  何閱音安靜地聽著,默默不語。

  “結果你就很清楚了。格式論與原型格式,哪個逼格更高且不去說,在實際的應用中,格式論毫無疑問是一敗塗地。但凡是接受這種理論的踐行者、實驗品,絕大部分都死掉了,都是死於靈魂力量毫無節制地增長。活得稍微長一點兒的,他的祖父羅遠道,現在是個瘋子;他的父親羅中衡,哦,現在也死了。

  “這個人曾與嚴宏合作過一段時間,據嚴宏講,那位簡直就是一個隨時可能爆掉的火藥桶——不是形容,是現實意義上的那種,所以後來屍骨無存。”

  白心妍仍撐著後腦,眸子卻偏向何閱音那裡,看她的反應。

  何閱音也看過來:“結論呢?”

  “不就是這樣嗎?”白心妍明媚的眼眸眨啊眨的,無辜之至。

  何閱音唇角微微勾起,這是二人相對時,她首度露出笑容,然而裡面盡是冷意:“就算是不具備普遍應用價值,死亡率接近100%,可以量子公司的一貫風格,竟然對這種靈魂力量極大增長的模式毫無興趣?”
jjyy168 發表於 2017-1-8 19:03
第一百三十六章 火藥桶(下)


  在資本家看來,世界上所有東西都是能夠榨出利益的。即使羅南在霜河實境行動中表現得青澀笨拙,可就是傻子也能看到他所擁有能力的超強可塑性。

  對量子公司這樣的大財團來說,就算不做長期投資,拿出幾個類似的具有短期爆炸力的“工具”,關鍵時刻也能夠發揮出超乎想像的作用。

  偏偏這些年下來,量子公司對羅南這條線索一直不聞不問,如果不是嚴永博的到來,如果不是章瑩瑩的慧眼識珠,羅南可能永遠湮沒在茫茫人海中,直至成為火藥桶,轟然粉碎。

  如果說這裡面沒有貓膩,何閱音是絕對不信的。那麼,究竟是什麼讓量子公司放棄了對這份“財富”的挖掘?

  白心妍抽出墊在腦後的雙手,伸了個懶腰:“我一個實驗室的科研汪,能知道什麼深層消息?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你愛信不信。”

  她擺出這份姿態,也是吃定了何閱音現在對她毫無辦法。這種消息的傳遞和交換,本來就要看她的心情。她願意說出這些,也是想看看何閱音一方的反應。

  若真能從擠過一遍的甘蔗裡面,再榨出汁來,也算是意外驚喜呢。

  何閱音確實沒有再逼迫她,只是陷入沉吟:能夠讓貪婪無度的資本收手的,要麼是恐怖到無可抗拒的威脅;要麼是能夠誘取收穫的無比巨大的利益;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按照這個方向,何閱音將這些年來,與量子公司、格式論有關的消息重新排列,試圖找出線索,短時間內卻難以得出答案。

  這時候,白心妍倒是笑眯眯地盯過來:“我為你花費了這麼多口舌,你是不是應該回答一下我的問題?”

  何閱音眼皮也不抬,全不理會,但也沒有直接拒絕。

  見此,白心妍就不客氣了:“霜河實境那件事,雖說歐陽辰很搶風頭,不過我覺得,更有意思的還是政府、軍方深度參與,而能力者則被控制在‘邏輯世界’的牢籠中……全方位覆蓋的社會意識,大一統的政治格局,表裡世界的平衡干預乃至最終融合,貌似這是某人威權治理理論的具現化?”

  這一系列問題,其實是把羅南病房中有關“何閱音父親是否參選”的問題,進一步推向深入,體現出對夏城政治局面的高度關注,極其直白。

  對這些問題,何閱音依舊沉默以對。可只要不明著駁斥,白心妍心裡差不多就有了底。她想就此事發表一些評論,可在此時,何閱音的眉頭可以目見地皺了一下,緊接著,白心妍也通過特殊管道收到了情報。

  撥動手環,讓簡短的文字資訊在瞳孔中重複呈現,就像是它所體現的內容那樣:“還真是一貫的做法呢。”

  就在十分鐘前,在大洋對岸的灣城,公正教團一位心照主祭,一言不和,當眾擊殺能力者協會的灣城分會副會長,釀成教團與協會的激烈衝突。

  “類似的事情,接下來這段時間大概會層出不窮。”

  白心妍露出了奇妙的笑容:“就算不至於都是這般嚴重,可基調已經定下。用不了幾天,各個分會都要告急,總會自然是焦頭爛額,肯定會做一些動作……你們的麻煩,從來不在協會之外。”

  對她的評論,何閱音只是敲敲車窗:“停車。”

  “我送你,節省時間。”

  “不必了。”在臨時停靠點,何閱音推門下車,站定之後,她的視線投向已經被甩得幾乎不見蹤影的仁愛醫院大樓。

  在那裡,羅南還在為更舒適的生活模式而努力。對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來講,這無可厚非,只不過,這種相對安然平靜的日子,又能支持多久?

  羅南並不知道數公里外,何閱音心中憂思。此時,他的自由計畫,正順利開展之中。有了白心妍配合,薛雷以身說法,說服姑母大人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等探視時間結束,薛雷與姑母大人一起離開的時候,羅南去道館‘試練習’的行程已經基本確定下來,

  羅南長吁口氣,心思放鬆之後,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偏轉。因為防備著白心妍,再加上一點小心思,羅南從來沒有想過,將自家外接神經元的秘密告知他人。

  可他同樣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一番隱瞞,竟然會讓何閱音、白心妍乃至更多的人,做出了極其悲觀的判斷。

  尤其是何閱音的態度,襯得他更不好意思。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把這個秘密坦白出來。

  可在這個時候,他想起了何閱音出口不久的一句話:“每個人都應該有一個秘密,只有自己才知道。”

  話中深意,他還沒有徹底的瞭解。但從理智上判斷,這要比他情緒上一時的衝動更值得信任。

  夜深人靜,這個時候再沒有人會來打擾他。羅南深吸口氣,與又一次浮上來的嗆咳癢意相抗衡,心神內斂,沉入大腦深處。

  一道電光正在內視出的明暗區間中游走。

  那正是外接神經元,亦即傑克等人所說的機芯,在精神與物質層面交互作用下,呈現出來的奇特表徵。

  當感應進一步深入,某種奇妙的實在感回饋回來,真的有一個切實可感的巨大載體,如巨洞,如虛空,呈現在其中。

  不斷攀升的靈魂力量,絕大部分都被納入裡面,隔了一層。就是這麼一個緩衝,讓洶湧澎湃的洪流,變成了廣闊深邃的大湖,避免了直接衝擊。

  這就是外接神經元最救命的作用。

  羅南將這種功能稱為“虛空藏”,也就是憑藉這一點,他才能夠在急速攀升的靈魂力量壓迫下,維持到今天。

  可是,又一個星期過去,就算白心妍的“囚籠療法”再怎麼增加消耗,這種治標之策,仍無法抑制住靈魂力量穩定堅實的增長勢頭。

  就算是“虛空藏”,也是藏不住了。水滿則溢,越來越多的靈魂力量從中溢出,對羅南的肉身形成沖壓擠迫之勢。

  白心妍也好、何閱音也好,這些人對羅南形神失衡狀態的悲觀判斷,便源自於此。

  可是,羅南本人對此卻有另一番感受。

  失控性增長的靈魂力量有如四面漫溢的洪水,難以控制;可填入深洞虛空之後,從急勢轉為緩勢,從無形變為有形,這樣的變化,難道不是控制的一種?難道不能進一步作為?

  更何況,外接神經元這裡,還有一個比較明顯的變化,需要引起注意。
jjyy168 發表於 2017-1-8 19:10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完美(上)


  在羅南眼前,外接神經元的操作介面打開。其他各處都沒有變化,唯有那處觀想圖形圖示,灰暗而漫長的“下載安裝”狀態,出現了比較明顯的改變。

  上面多了一線光亮,形成了一個狹長扇形光區,比例大約有十分之一,相較於從前,是清晰多了。可加以感應,具體的比例是個很玄的數字:

  9.99%。

  這一現象是在霜河實境事件之後出現的。之前的解析進度是7%,一夜之間跳了接近3個百分點,進展也很快了。可“小數點後兩位”是什麼鬼?

  羅南懷疑,如果求個更高的精度,接下來還是會一路“9”下去。

  解析進度上也有高原期?也要封等級?

  前所未有的情況,讓羅南必須認真琢磨。

  操作介面上的應用程式圖示,在羅南看來,是外接神經元對某個目標解析控制能力的映射。這一點,在“齒輪”那裡、在人面蛛那裡,都體現得非常充分。

  目前的觀想圖形圖示,出現的源頭就是解析控制人面蛛。可隨著理解不斷深入,特別是從霜河實境那一夜的新領悟來看:人面蛛的本質是混亂與混沌,有什麼值得解析的?就要想解析,也得不出任何答案。

  真正可以解析,也具備解析價值的,是形成混亂本質中超卓本能的秩序框架。

  所以羅南看到了,操作介面上並沒有呈現出人面蛛的形象,反而是觀想圖形——正四面體與內切外接圓球的組合。

  好吧,怎麼就是這個?

  每次想起這個問題,羅南心中就是砰砰跳動,一跳動就是一個星期。

  人面蛛與秩序框架的對應關係,補足了操作介面顯示與解析目標錯位的關鍵邏輯環節,接下來只用最簡單的推理,便能得出一個推論。

  在其中,觀想圖形與秩序框架很大程度上是重合的。二者的重合,是否可以體現在實際意義上?

  每當相應的思緒泛起,那夜在邏輯世界中,在無盡精神層面深處,烏沉鎖鏈的共振共鳴,就仿佛在他耳邊重現。

  種種現象之間,各個細節之間,恍惚有一條線索串聯起來,或明或暗、或隱或顯,直至形成一個讓羅南心弦顫動的閉合之環。

  可惜,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細節模糊不清,也並沒有為羅南認知秩序框架、觀想圖形,包括人面蛛,帶來突破性的進展。

  解析進度仍然停留在9.99%的詭異數值上,靈魂力量的急劇膨脹仍然一步步漫過了“虛空藏”的容納極限,形神失衡的病症仍然一步步走向惡化。

  可是,羅南終究是有收穫的。

  首先他收穫了一個堪稱光明的前景。如果觀想圖形與秩序框架的“重合”是現實存在的,他道路的前方,將是超乎想像的深邃恢宏,代表著“格式論”驚人的廣度和深度。

  其次,從更實質的層面上講,原本虛無縹緲的秩序框架,玄妙難解的觀想圖形,有了一個實質的載體,即外接神經元。

  這根冠以“機芯”之名的奇妙造物,對秩序框架給出了精確到小數點後面兩位元的資料化分級。

  外接神經元的製作者,無疑是對相應元素,有著深入透徹的理解,舉重若輕的應用,才能成功地將秩序框架、解析設計封入其中,形成一件偉大的作品。

  這件作品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秩序框架的認知平台,將大量不可觸摸、無法理解的元素實質化。

  雖說羅南眼下對外接神經元的認知也非常膚淺,可是這玩意兒本身,就具備豐富的“介面”和普適性,對於人體神經系統、人工智慧系統,包括格式塔的社會格式,都能夠無縫接入,這就給羅南提供了大量的切入點。

  比如現在,羅南就對“虛空藏”的功能非常感興趣。這項功能對靈魂力量的控制,大有研究探討的價值,更具備迫切的實質意義。

  羅南必須承認,若不是有外接神經元,恐怕都用不到白心妍的快樂療法,他就已經是一個偌大的悲劇了。

  格式論什麼都好,可這樣一個完全失控的增長方式,究竟是怎麼搞的?當初爺爺創造研究這一理論的時候,最後又是怎麼規避解決來著?

  羅南回憶爺爺筆記上的記載,末了只能不甘心地承認,答案怕是很難存在於那些早期研究成果中。

  看來,對其他筆記的追索搜尋,必須要提上日程了。

  羅南一念既生,就想與正研究爺爺筆記公式的章魚哥聯絡,正好也問問,最近一段時間,爺爺的身體和精神狀態……

  唔?

  剛從聯絡人列表中,找出章魚哥的頭像,羅南的思維驀地定住。

  精神狀態?

  一個此前有意無意忽略掉的環節,突然跳入羅南的思維進程。這一刻,有個魔鬼般的聲音,在他心內心外飄蕩來回:

  精神分裂的瘋子,是由什麼造就的?

  研究成果遭到竊取、父子親情遭受背叛的打擊嗎?

  一直以來,這都是羅南認定的理由。

  可是,如果從其他角度來看呢,從一個以前根本想像不到,可現在卻又實實在在擺在眼前的角度來看呢?

  一個創造者,怎麼可能不是一位踐行者?

  格式論的成果,怎麼可能不作用在自己身上?

  那麼如果,僅僅是如果,如果這個理論最終並沒有很好地解決靈魂力量失控性增長的問題,沒有解決形神失衡的問題,它並不是一個完美的理論……

  用客觀的態度,來做這麼一個假設:那麼爺爺的狀態會是怎樣的?要知道,有近乎九成九的可能,並沒有一根外接神經元在爺爺身上!

  結果會怎樣?

  這個想法,讓羅南背後猛地炸開一層冷汗。

  也在此刻,羅南回憶起在療養中心,爺爺的那些瘋話。以他現在的認知,重新去判斷解讀,貌似有一些非常奇妙的對應感?

  當這個思維角度明確,思緒就如開閘的洪水,轟隆沖起,一路向前,難以抑止。

  爺爺的情況暫時放下,可還有,還有那個人!

  那個以莫名其妙的方式,將外接神經元送到羅南手上的人!

  那個繞不過去、切割不開的人……

  他的做法,他的目的,他的考慮,會是怎樣的?

  羅南躺倒在床上,睜大眼睛,了無睡意。
jjyy168 發表於 2017-1-8 19:19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完美(下)


  “火呀,火呀!”

  “火焰燒起來吧,燒透這披風的暗幕!

  “披風……暗幕!”

  羅南霍然睜眼,還不太適應這裡的光線,總覺得壁燈就像是行將熄滅的火焰,在一層暗幕披風的覆蓋下,搖曳不安。

  正是那層暗幕披風,往他身上壓過來,隔絕內外,仿佛是缺氧的後遺症,他全身懶洋洋的提不起勁。

  他明白這感覺不對,把腿從腳踏上放下,手指輕敲身上的環形椅具,智慧壁燈的亮度開始提升,暖色的光芒灑下。

  光與暗的不平衡態扭轉,樹壁細膩的紋理,與書架、壁飾以及映出的影子,共同構圖,又與延伸的步梯組合在一起,使這片不到三平方的狹小空間,舒展而又具備了奇妙的層次感。

  羅南的感覺好多了。

  此時他正在枯樹沙洲的樹屋裡,這間由他的父母一手建起的私密區域。

  這是他兩周以後,首度到學校裡來,走班制的課程設計,狹小的交際圈,當然,還有謝俊平安排的病假模式,註定了絕大多數人根本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學生悄然消失,又悄然到來。

  在全天課程結束之後,作為“儀式俱樂部”唯一一名正式成員,羅南就來到“齒輪”,來到仍不為人知的樹屋,安靜休憩。

  在這兒,時光沖刷掉了母親的氣息,卻有無數細微的痕跡,彰顯出她曾經的存在。羅南最初還刻意去找尋,可片刻之後,就覺得毫無必要,他就坐在下層的休憩室裡,背靠樹壁上微微凹凸的裝飾,怔怔發呆,腦子裡糾纏著無數東西,卻又沒有一樣有意義。

  直到他昏沉沉睡去,又被記憶中爺爺的瘋言瘋語驚醒。

  這兩天,他被那些“瘋話”折磨得不輕,總是想從中分析出一條隱藏的邏輯線,可這種異想天開的想法,註定是要撞疼鼻子的……連帶著腦子都有些發木。

  他看了眼手環,恍惚中已經快兩個小時過去了。也在此刻,下面放梯子的聲音響起,那是剛剛裝在水下長廊盡頭的一個便捷工具,用於正常出入,正是謝俊平這半個多月來的工作成果之一。

  不多時,開了半下午會的謝俊平走進來,休憩室多了個人,立刻就顯得格外擁擠。他乾脆就坐在步梯上,打呵欠流淚的,順口問道:

  “給你的視頻看了沒有?”

  “……沒有。”羅南這才記起,謝俊平傳給他一段視頻,說是找到了偷入樹屋中的罪魁禍首。只不過和預料中不太一樣,“你說是一隻很神奇的老鼠?”

  “是麝鼠,不是老鼠!”

  謝俊平咬牙切齒地糾正羅南的錯誤概念,對那只與他纏鬥近半月之久的棕皮耗子,他可謂是刻骨銘心。

  “那玩意兒絕對不一般,正常的嚙齒目生物,絕對不可能有那種反應和行為模式,這肯定是吃了哪個實驗室的廢品變異了!”

  羅南能夠感覺到謝俊平的情緒,這位的注意力可不只是在一頭嚙齒目生物身上。

  今天到“齒輪”,煥然一新的面貌,讓羅南都驚了,大概能想像到,過去兩周謝俊平是如何費盡心思,打理籌謀。

  除了自己的親人以外,能夠這樣對待羅南的,謝俊平是頭一個。羅南無意將其中的理由,擺放到格式塔框架之下,也不願說那些乾澀的謝語,只是默記住這份人情,咧嘴笑了笑:

  “我回頭再看吧,等抓著那只老鼠,呃,麝鼠,清蒸紅燒爆炒隨你。

  謝俊平不免暢想一番將那棕皮耗子扔在油鍋裡的美景,不過很快就清醒過來,問起羅南:“不是要去那什麼道館嗎?什麼時候走?”

  “差不多了,現在。”

  關於學習呼吸吐納之術的事情,已經獲得姑媽的許可,但也不能說是就此敲定了。據薛雷講,那位修館主本身收徒授藝,也是寧缺勿濫,還要羅南跑一趟,見個面,才能最終確定。

  據薛雷的轉述,修館主的原話是:“能不能教,管不管用,見面說話。”

  為此,羅南與薛雷約好了時間,到神禹道館那邊匯合。謝俊平則是聽說此事之後,自告奮勇來當司機的。

  這半個多月的時間,羅南不在學校,謝俊平和薛雷的交情卻沒有打斷。薛雷的社團問題,在水邑青石酒店那件事後陷入停滯,是由謝俊平幫著解決的。

  而薛雷怪獸級別的身體和超強的武力,是謝俊平非常羡慕的對象,也對薛雷口中,具備了不起座師的道館心嚮往之。

  從北岸的密林中出來之後,天色已晚,謝俊平仍開著電動觀光車,帶著羅南在校園裡一路疾馳。這時候,校園人流稀少,大部分人已經返家。

  謝俊平把觀光車提到了允許的最高速度,同時口若懸河,說起他與那隻棕皮耗子連番大戰的情形。

  正說到他操控潛艇追擊,羅南突然毫無徵兆地說了一聲:

  “減速。”

  此時正到一個路口,謝俊平本能的點了刹車,多虧如此,另一條道路上,與校園氛圍格格不入的墨綠重型箱貨隆聲切過,密封的箱體擦著觀光車的前端過去,帶起的勁風吹蕩落葉,打得擋風玻璃卟卟作響。

  “我擦!”從來只有謝俊平在校園裡擺譜,哪見過別人在他眼前耍橫?

  而且,這部重型箱貨是什麼鬼?

  知行學院實行嚴格的外部車輛禁入制度,就算校園各類二代、衙內無數,到校後最多也就是用觀光車代步。至於工程運輸車輛這些,也有專用通道,哪有在校園裡橫衝直撞的道理?

  重型箱貨停也沒停,一路疾馳,倒是很快進入了一條地下專用通道,但剛剛那種情形,肯定是嚴重違規沒錯。

  身為校學生會副主席的候選人,榮譽協會的高級成員,謝俊平嘿嘿一笑,理所應當地給校保衛處去電話,把車牌、型號包括“光膜”抓拍的圖像,一發地送過去。

  “保證它出不了學校大門。”

  謝俊平對羅南眨眨眼,當然,這點小事兒算不了什麼,很快他和羅南都忘了此事,乘觀光車到停車場,換了幻影飛車,一路飛馳,登上磁軌,鎖定了河武區的座標。

  剛跑出沒多遠,一個通訊接入,謝俊平掃了眼,用車載電話接通,笑呵呵地道:“老杜,怎麼著,無事一身輕……”

  尖細的嗓門幾乎要撕裂高級音響:“謝大少,敢情你們家玩的是人沒走,先一杯熱茶潑臉上?”
jjyy168 發表於 2017-1-8 19:24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博山樓(上)


  “搞什麼?”謝俊平只覺得莫名其妙,“老杜,嗑藥嗑過了吧!”

  “嗑你妹!我招你惹你了,你莫名其妙扣我的車?”那位老杜的嗓門實在太尖,明明是怒火沖天,被這把聲線一捋,就成了駡街的潑婦。

  謝俊平聽得忍俊不禁,也是明白過來:“原來那欠收拾的箱貨是你的?你在車上?”

  “我在車上就碾死你!”

  謝俊平不以為忤,拍著方向盤發笑:“老杜啊,不是我說你,就算現在駕照好考,你也別讓個2B上啊。莽莽撞撞的,一個弄不好,事故傷亡率可就崩了,你在交通廳的老爹還不跟你急?”

  “姓謝的……”

  “行行行,別急啊,我給保衛處去個電話,讓你把車開走,不過回頭那個2B司機要給我端茶認錯……”

  “你算個屁!”

  車載電話裡可以清楚聽到那尖嗓門的顫音:“還輪到你賣屁股?老子的車已經被拖回去了,裡面的材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姓謝的咱們沒完!”

  說罷,那邊直接掛了電話。

  “什麼跟什麼?”

  謝俊平一臉莫名其妙,扭臉看向羅南,解釋道:“這個老杜,杜雍,我們也喊他杜娘炮,你應該知道,就是神秘學研究社的社長。平時這人不錯,就是對神秘學比較狂熱,再加上嗑藥嗑多了,有時腦子不太正常。”

  “……”羅南一不小心,就正面中槍,也是無語。

  謝俊平其實仍不太明白杜雍發火的原因,自己也在嘟噥:“都拖回去了,他還惱個屁!”

  正在此時,又有通訊接入,這回羅南也認識,就是謝俊平的死黨,同在校學生會供職的胡華英。

  “平哥,哪兒呢?”

  “和南子在外面,到河武區辦點兒事。”

  “哎?南子也在啊。”

  霜河實境那一夜,這哥們兒適逢其會,被黃秉振一場“神聖置換”放倒。雖說當時人在昏迷之中,可事後清醒,打聽情況,大概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管怎麼說,當時都是羅南領著特警一路找到他們所在的包廂,將他們轉運出來,說個救命之恩也不為過,理所當然的,胡華英看待羅南的眼光更是不同。

  羅南也向胡華英打聲招呼:“胡哥。”

  胡華英很快切入正題:“聽說你剛剛幫神秘學研究社,把老杜的車的給扣了?”

  謝俊平當即被裡面的邏輯繞糊塗了:“啥意思?什麼叫‘幫’……神秘學研究社?”

  “你不知道?老杜卸任社長不說,還退社了,臨退前把他在社團的儀器、材料裝了車要帶走,結果被保衛處那麼一扣,社裡的人追過來,原封不動就被拉回去了。”

  “窩草!”謝俊平被裡面的彎彎繞繞給弄驚了,竟然出了這檔子事兒,這已經不是前任社長去職退社的問題,而是徹底變天、撕破臉的問題,現在的神秘學研究社該亂成什麼樣啊?

  謝俊平往羅南處瞥了一眼,不免就想到“齒輪”的歸屬問題。這樣的神秘學研究社,能與建工社掰手腕,那才真叫有鬼!

  “背後那些金主呢?就眼睜睜地看著社裡面互撕……哎,對了,你說過,有個大金主撤資了是不是?”

  旁邊羅南眼皮垂下,這件事謝俊平已經對他說過。但和謝俊平、胡華英他們理解的不同,他知道,在這件事上,已經涉及到當前的夏城局勢,特別是公正教團那邊。

  “老杜做人夠失敗的。”

  謝俊平感歎神秘學研究社的不給力,一時頗為頭痛。今天這事兒,他真不好掉頭就走,且不說他那一扣讓事態激化,接下來神秘學研究社與建工社的競標該怎麼收場,“齒輪”又該如何歸屬,都是麻煩。

  他一拍方向盤:“得了,我回去看看。”

  羅南點頭:“先回去也好。”

  “你別呀,你都和人約好了。頭回見面,以後說不定要叫師傅的,要留個好印象,千萬別遲到了。”

  說著,謝俊平就操控飛車停在安全島邊上:“離學校不遠,我讓老胡過來接我。幻影你開過去,反正有許可權,咱們兩邊不耽擱。回頭有事兒,我再和你通氣兒。”

  羅南看看時間,沒有拒絕。

  幻影飛車很快駛離,羅南就在副駕駛位子上沒挪窩,任飛車在自動模式下一路前行。

  羅南也在琢磨神秘學研究社的事兒。根據協會近來掌握的情報,公正教團正是神秘學研究社最大的金主之一,而且,也不只是知行學院一家。在平江區的各所學校,神秘學研究社簡直是標配,這後面都有公正教團的影子。

  世俗世界與裡世界的邊界,在“神秘學”領域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模糊化,這是一個吸納人才的極好管道。

  可上周霜河實境一事,公正教團幾十名祭司、騎士大部分都死在邏輯世界中,其中包括一名主祭、八名最精銳的祭騎士,主事者安翁肉身粉碎,只有靈魂體合入妖魔體內,不知蹤跡。

  如今,公正教團在夏城精英為之一空,只剩下鄭曉、巴澤支撐大局,難免會出問題。

  值得注意的是,公正教團並沒即刻調入團隊,彌補夏城的空缺,反倒是在其他城市可勁兒地折騰,做了一個可以稱為“標準教材”的壓力傳導,使夏城能力者協會這邊面對的外部威脅,迅速轉化為內部壓力與詰難。據說最近幾天,協會高層都很頭痛來著。

  羅南歎了口氣,心神下潛,概略感受了一番“虛空藏”湧動的靈魂力量暗流,又繼續沉降,進入到外接神經元難測虛實的格式塔介面。

  此時,原本如同混濁河水的介面,已經大幅改換了模樣。

  格式塔仍然居中,可是奔騰而過的濁水以及描繪人像的卡片紙牌,已經化為了恢宏浩渺的星河,萬星羅列,暗雲彌張,彼此之間似有界限,整體上又融為一爐,難分彼此。

  如此狀態,正是霜河實境那一夜的大手筆,使得萬千生命草圖融匯而成的渾茫星河,與格式塔混化在一起。

  不過,真正去觀察格式塔內部,便能看出來,就算星辰映入,光亮如水,其實各層基本保持了原來的狀態。

  政客、教士兩層仍然空置,技師層只有魔符一個。學生層看上去最熱鬧,謝俊平與貓眼在星河之中起起伏伏,看著都要被托舉到職員層去。

  至於職員層,倒是有了最明顯的變化。除了最早進入的烏鴉“墨水”以外,還多了一位:

  巴澤,目前夏城碩果僅存的公正教團祭騎士。 本帖最後由 jjyy168 於 2017-1-8 19:26 編輯

jjyy168 發表於 2017-1-8 19:31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博山樓(下)


  格式塔中,巴澤映射的圖像,好像彌漫一層雲氣塵埃,其中又透著星辰的微光。

  羅南的心神移過去,便見星光如河水,在格式塔內瀲灩生波,又有層浪暗湧,推著巴澤的圖像上下起伏,看上去景致不俗。

  現實情況卻不能純靠美感支撐。

  靈魂力量失控增長、“虛空藏”容量破限,導致精神與物質層面的干涉作用持續加大,對格式塔介面的干擾,也是越來越強。

  羅南都有些擔心,一覺醒來,格式塔佈局、信眾階次就要大變樣。

  好在當下還沒有出現這種情況。他的心神在巴澤的圖像上掃過,觸發了某個關竅,黑沉的長影在星光清波中穿行,那是秩序框架的具現化,烏沉鎖鏈。這條奇妙的鎖鏈,就像一頭蛟龍,在無盡星河中沉浮,時隱時現。

  此時,它就在巴澤圖像外圍繞行,微微有聲,其中的意蘊,大概就是對巴澤的秩序指引吧。

  霜河實境那一夜,安翁嘗試控制妖魔未竟全功,失控的混亂元素通過內部管道傳導,侵蝕生命,是教團精銳“一掃而空”的最重要原因。

  當時巴澤也受到衝擊,幾乎要爆體而亡,絕望之時找上柴爾德,希望得到一個有尊嚴的死法。柴爾德卻是在制住他之後,請求羅南以其秩序框架,幫助巴澤重新梳理出一條活路。

  羅南確實是做成了,巴澤的生命本質雖然被混亂元素徹底侵蝕替換,羅南卻在這片混亂之上,建立起全新的約束秩序,巴澤正是依靠這一點,才活在世上。

  但也因此,他的生死等於是由羅南掌控。

  當然了,羅南是受柴爾德的請托救人,並非是想對巴澤怎樣;而像巴澤這種強人,真的橫下心去再求一死,羅南也不覺得他能控制住。

  那一夜之後,羅南並未試圖在巴澤身上做什麼文章,接下來他入院治療,為靈魂力量的失控性增加而苦惱,柴爾德則被公正教團高層召回接受質詢調查,兩邊沒有再聯絡,很多時候羅南乾脆就忘掉了這檔子事。

  神秘學研究社的變故,讓羅南的思路繞過來,他就在想:要不要和這位聯繫一下?

  遲疑了一下,羅南並沒有下步動作。

  除了對魔符和墨水以外,羅南還沒有利用這個管道,聯繫、控制任何一人。對毫無靈智的暗面種,對自家寵物,是一回事兒;對謝俊平、貓眼,包括巴澤這樣的高等智慧生命,又是另一回事兒。

  他也不知道,秩序框架究竟可以起到怎樣的作用。

  再說了,因為神秘學研究社,去聯繫巴澤,感覺也有些搞笑,畢竟,在巴澤這樣的強者眼中,一個學校社團的檔次,未免太低。

  搖搖頭,羅南的心神離開。

  所謂“修行無日月”,很大程度是指在入定入靜的狀態,對外界的時間把握完全喪失。羅南自我感覺就是在格式塔介面轉了一圈兒,實際上已經有快半個小時過去。

  幻影飛車在自動駕駛模式下一路飛馳,已經進入了河武區。車載智腦中早已錄入了薛雷預留的地址,設計了路線,很快就帶著羅南抵達了神禹道館所在的博山大廈。

  這裡是一處大型獨棟高樓,僅占地便超過百畝,名曰“博山”,設計也是仿造古代“博山爐”而制,是河武區很有名的地標建築。

  博山樓整體呈下寬上尖的山形,下層是比較齊整的寫字樓,上面就是重岩疊障的商業區,各個門店錯落其中,還有一條非常出彩的綠色有氧跑道,繞樓體而上,到達最上方的空中花園。

  這裡應該是河武區最高檔的商業區之一了,能在這裡盤下門店,開設道館,那位修館主的身家,想來不菲。

  羅南把車停在地下停車場,乘電梯到高層商業區,又和薛雷通訊,在他的指點下,很快就找到神禹道館所在。

  如果將“博山大廈”視為一座人工山體,神禹道館應該就在半山腰往上的區域。占地不大,是開放式仿古庭院建築。受商業區地形所限,三進院落層層推高,占了樓體向陽面的三個樓層的一角,仿佛依山而建,十分雅致。

  雖然是在繁華商業區,道館的門面倒是頗為簡樸,就是掛了一個簡單的“神禹”牌匾,端端正正,並無留款,也少特色。

  此時,薛雷正匆匆地從裡面迎出來,穿著羅南最初見他時,那件淺灰色的訓練服,胸口是三足鼎的標誌,一身肌肉將訓練服頂得鼓囊囊的,更顯雄壯。

  羅南的視線在三足鼎標誌上停駐了一下,忽然想到,那位館主的名字,當然,也是這間道館的名號,很可能還真是從“禹鑄九鼎”的典故裡得來的。

  正所謂人如其名,再從道館的門面、佈局來看,那位修神禹修館主,確實是老派人物沒錯了。

  薛雷不知羅南瞬間轉過的念頭,他咧開嘴,有些不好意思:“南子,館主正給小班上課,恐怕你要等一等了,半個鐘頭就行。”

  羅南倒不急:“這沒什麼,對了,我能旁聽一下嗎?”

  薛雷聞言就是撓頭:“呃,就這個班不行。那裡全部是七八歲的小孩子,都沒定性,一旦散了架子,再聚起來就難了……還是先去心齋等一等吧。”

  羅南並不堅持,跟著薛雷往裡走,只有些好奇:“館主親自給孩子們上課?”

  小時候,姑父姑母為了讓家裡的小孩鍛煉身體,也給他們報過一些武術搏擊性的興趣班,那裡想見老闆可不容易,平日裡上課的都是教練……

  呃,道館和培訓班也不一樣就是了。

  “道館裡人少,調配不開,再加上小孩子打基礎很重要,館主就親自來。”

  薛雷扭頭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其實孩子們很少能堅持下來的,都吃不了那個苦。館主也講,真正合他路子的不多,沒必要強行雕琢,但也不能誤人子弟,從頑石到璞玉,透個光就行,說不定日後就頓悟了,還能往這個路子上靠。”

  羅南笑看薛雷:“你的意思是,你合修館主的路子?”

  薛雷倒是一點兒不客氣:“是啊,館主就曾說過,我和他年輕時候挺像的。”

  羅南扭頭,看薛雷憨厚的大臉,很難想像一位“仙風道骨”的老派人物,揉進去會是什麼模樣。
jjyy168 發表於 2017-1-8 19:36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太極球(上)


  此時天色早已暗下,道館裡亮燈的地方並不多。前院裡還熱鬧些,有學員,也有家長,在燈光下穿梭來去。行至中庭,人影就很稀少了,回廊裡是亮著燈,倒把院子裡襯得更昏暗。

  薛雷帶著羅南,從左側回廊一路上行,到了後進院落,這裡更是一片漆黑,根本不見人,回廊上的燈光,還有繁華都市的光霧灑落,才不至於兩眼一摸黑。

  “這裡一般沒什麼人的。”薛雷也提了一句,隨即指向前方黑沉沉的木制建築,“到了,那就是心齋。”

  昏暗光線下,木制建築看上去又長又闊,幾乎占了大半個後進院落,這多少讓羅南有些意外。聽薛雷講“心齋”,他一直以為是書房之類,沒想到是一個非常大的通間,已經可以作為練習場用了。

  走進“心齋”,羅南更是確認,這裡以前應該就是一處練習場,腳下鋪設的,都是彈性頗佳的軟木材料,脫鞋走上去,十分舒服。但眼下肯定是閒置了,靠裡的放置了不少雜物,佈設比較隨意,看上去有點兒亂。

  靠門的區域,則擺了一件矮几,幾張坐墊,上面還有茶具,矮几旁是一個火爐,燒水煮茶用的,都清洗得非常整潔,確實是常有人在的模樣。

  薛雷打開燈,燈光也只是覆蓋了門前這一片區域,裡面的佈設更顯昏暗雜亂,影影綽綽的,看上去有點兒滲人。

  對這種情況,薛雷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平日裡館主就住在這兒的。這裡又是臥室,又是書房,也是會客廳,包括雜物間,就是沒有隔開。”

  羅南很奇怪:“為什麼?”

  “館主說,他心躁,火盛,需要開闊的地方作以疏導,悶著容易得病。當然咱們一般人是不能這麼來……”

  說著,薛雷翻出招待客人的茶具水壺等物,打開火爐燒水,哪知剛放上水,手環就震動起來,接收訊息後,他拍了拍額頭:“南子,你先在這兒坐會兒,師兄那邊我還要去幫忙,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你去你的。”

  羅南當然不介意,兩人之間,已經算是過命的交情,不需要這麼客套。薛雷卻覺得自己這邊實在說不過,雙手合什連拜,然後才匆匆趕過去。

  看樣子,道館確實是比較缺人啊……

  羅南多少有點兒意外。能在博山大廈開一處道館,怎麼說也該是身家億萬吧,為什麼不多請幾位教練呢?還是說生意太好了,忙不過來?

  羅南回憶一路行來的印象,卻感覺道館裡的人並不是太多,後進院子自住也就罷了,中庭那邊人也不多,真的算不上熱鬧。

  嗯,有點兒奇怪。

  他也沒有多想,水還沒有燒開,他就站在門口看風影。這處仿古建築,在如今的夏城,著實不多見。雖然是在繁華的商業區,頭頂腳下,人流不息,可在本處院落之中,那些嘈雜人聲都被遮罩在外,當真是一處鬧中取靜的上好所在。

  心齋之外,仿古制的兩件人俑石燈都亮起了光,橘紅色的光芒照亮了心齋門口、走廊以及院落的小片區域。

  陣風起處,落葉蕭蕭,飄然飛落。羅南這才看到,後進庭院中竟然植了一顆粗逾兩人合抱的大樹,一時看不出種屬。只覺得燈光邊緣探及,樹影婆娑,清幽靜寂,風過簌簌之音,清洗心腸,讓人胸懷一淨,又有幽思,默然而生。

  羅南就站在心齋外的木制回廓下,一時恍惚,還是身後滾沸的水聲,把他驚醒。他走回門裡,給自己泡了壺茶。

  他終究年輕,思緒多變,剛剛那份若隱若現的心思很快消散,又打量屋內的陳設。這個兼具多種功能的大通間,還是讓他非常好奇。當下就端著茶杯,視線在昏暗後的種種佈設上掃過,有些光線不及之處,看不清楚,自然而然地用到了精神感應。

  十米左右的自然觀照範圍,將門後正面區域都覆蓋在內,細膩的感知,連大一點兒微塵顆粒都不放過。

  也是如此,羅南發現這裡其實挺乾淨的,說不上一塵不染,  卻也是經常打掃,隱然間還有一些秩序在。似乎是通過雜物的排列,自然分割出相對獨立的區域,倒並不是第一眼印象的雜亂無章。

  就是說嘛……羅南心中釋然,想來以修館主這種“老派人物”,也不至於將自家居所,弄得如此淩亂。

  明白了裡面的情況,羅南也就來了興趣,想弄清楚,這些亂中有序的擺設,所代表的功能區,究竟是怎樣劃分的。

  “周圍擺放的都是書本,嗯,還有靠枕,那裡應該是書房。”

  “有個蒲團,又比較靠裡,難道是臥室?”

  “那邊全是擺件,看樣子也有些年頭了,是收藏,還是雜物間……”

  羅南一格一格地琢磨,倒也樂在其中。視線一路巡逡,差不多繞了一圈兒,忽地停下。

  就在門口側方不遠處,有個大塊頭的陳設,是一個足有成人合抱的巨大圓球,擱在地上,快有半個人高。材質嘛,像是金屬,很沉重的樣子,周圍也沒有別的東西,看上去非常突兀。

  羅南一時想不到什麼用途,乾脆走過去細看。離得近了,迎面便覺得有細微的寒氣撲面而來,觸手更是冰涼,是金屬材質的沒錯。

  空心還是實心?要是後者,這裡的木質地板,都未必能承載得住。

  羅南看金屬球下方,原來是放著一個大碗似的托盤,金屬球就擱在碗托裡,看上去還算穩固。他伸手推了推,沒動;又加了把勁兒,這下卻用過了,金屬球在碗托裡來了個大錯位,發出“輾輾”的摩擦聲。

  聲音在空寂安靜的房間裡,顯得分外清晰。羅南吃了一驚,忙停了手,可不知道連接處的結構是怎樣的,只用那一點兒勁,金屬球就開始在碗托裡微幅滾動,震得下方的地板都在發顫。

  旋轉的金屬球與羅南指尖摩擦,羅南能感覺到,球面上有凹凸不平的的痕跡,似乎是斷續的線條,還塗了顏色!

  豈不見,球體稍一旋轉,就勾起模糊的圖案……還是夜光的呢!

  畫風有點兒不對。

  羅南正莫名其妙的時候,忽然覺得,那層模糊的圖案,往上抬了一些。

  最初他以為是旋轉造成的錯覺,可接下來,旋轉帶出來的“輾輾”聲消失了。旋轉圖案卻繼續上浮,直到他的胸口。

  “……”

  羅南低頭,只見這個金屬球與碗托的連接部,不知何時已經分開了。至少上百公斤重的球體,不見任何支撐,懸浮在碗托正方,滴溜溜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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