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拉攏失敗
李觀棋重重地一頓筆,寫完了最後一劃,放下毛筆,接過旁邊宮女遞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又接過另一名宮女奉上的茶水,呷了一口,這才笑著說道:“朕這毛筆字實在是上不了檯面,不抓緊時間練習練習,只怕以後批摺子要被大臣們笑話死了!”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人稱賽諸葛的曹遠山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因為李觀棋用鵝毛筆寫的字還看的過去,但是毛筆字確實不是一般的醜,貿然頌聖只怕會被李觀棋誤會為故意諷刺;可是又不能附和著說皇上的字確實需要練習,皇上可以自己說自己,別人卻是萬萬說不得的。
其實這些對於曹遠山來說,都還不算是困難,最關鍵的是李觀棋說了句“以後批摺子”,他可是已經當了幾個月的皇帝了,摺子怎麼也批了有好幾百份了,可現在聽了,好像他從來沒批過摺子似的。放給別人可能不會多想,但是曹遠山這種腸子都比別人多幾道彎的主兒,自然不會認為是李觀棋信口胡說。
事實上,曹遠山也非常清楚李觀棋這話是據何而說。祖東來一手把持朝政大局,除了直接遞給皇帝的密摺,其他所有的摺子都要先經過祖東來的手,所有李觀棋能真正批的摺子都是無關痛癢的請安頌聖之類的摺子,其他的都被祖東來直接代勞了。
遲疑了一下,曹遠山才幹笑著說道:“臣倒覺得皇上的墨寶流出的越少越好,免得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曹遠山這話也是明顯的話中有話,李觀棋重重地瞪了曹遠山一眼,他明白曹遠山指的是什麼:自己唯一一次在外面留下“墨寶”便是在媚香樓寫了那首應和柳含煙的詩。上次太后已經因為自己和月兒之間所謂的姦情,動過一次廢帝的念頭了,如果自己的這份“墨寶”,真的落入別有用心的人手中(比如眼前的這位),那麼後果還真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當然了,曹遠山並不知道,當時那首詩根本不是李觀棋自己寫的,而是賀子銘代勞的。
“看來這個曹遠山真的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主兒!”李觀棋心中不由地又加上了幾分小心,面上卻並不帶出,而是繼續笑著說道:“剛才你過來之前,朕剛剛看了你的履歷,你是聖元(穆宗皇帝年號)八年的狀元!朕沒記錯的話,那一年的主考是楊伯正吧?”
“皇上記得不差,那年確實是楊尚書主持的春闈!”曹遠山不知道李觀棋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只好老老實實地回答。
“那朕就真的覺得奇怪了!”李觀棋臉上一副很誇張的表情,說道:“楊伯正既然是你的座師,你為何同祖東來走的那麼近,反而跟楊伯正較為疏遠呢?”
李觀棋這話可以說問的很露骨了,曹遠山的眉毛也不由地跳了兩跳,他很清楚這話不好回答,先不說李觀棋對於祖東來到底是怎麼個態度,就是君相二人之間沒有矛盾,那麼作為皇帝對於朋黨也肯定是深惡痛絕的。祖東來現在權傾朝野,祖黨的叫法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如果今天一不小心,被皇帝坐實了朋黨的口實,後果是什麼還真的不敢想像!
腦子裡飛快地轉了幾個圈,曹遠山決定還是從朋黨上做文章,當下正色說道:“天地有尊卑,君臣有名分。為人臣者,義當惟知有君。臣忠於的是皇上,而不是楊伯正,也不是祖東來。楊伯正雖為臣之座師,然其掌管禮部,與臣並無政事上的往來,故臣與其相交亦少;祖東來身為三省長官,吏部諸事皆歸其管轄,故臣與其相交較多。但一切皆為公義,而非私情!還請皇上明察!”
李觀棋見曹遠山居然可以把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說的如此義正言辭,心下暗笑的同時,也不禁對他有點兒佩服,拉攏之心又增加了幾分,雖然今日見面,直到現在,還是不得其門而入,但是又不願就此放棄這麼一位“人才”。
想了想,李觀棋點頭笑著說道:“你說的很好!君臣為公義,朋友為私情。人臣當以公滅私,豈得稍顧私情而違公義?想朕當年在藩邸時,與滿朝臣工素無交與。先帝見朕公正無私,所以才臨終遺詔,令朕繼承大統。”
李觀棋這話侃侃而談,表面聽起來像是在說他自己,可是聽在曹遠山耳朵裡,卻也非常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話有點兒腦子的都能聽的出來李觀棋其實是在說祖東來。
說什麼“與滿朝臣工素無交與”。不和臣工們打交道,祖東來怎麼能夠黨羽遍天下,權傾朝野?
而且,李觀棋點出他當年在藩邸時怎樣怎樣,怎麼聽著都有點兒像是在影射祖東來和齊王走的過近的意思。
曹遠山雖然聽的懂李觀棋的每一句潛台詞,但是他卻打定了主意要跟李觀棋裝傻到底,所以等李觀棋說完,他又一本正經地說道:“皇上得登大寶,實是滿朝臣工之幸,天下百姓之福。臣願同滿朝文武,大小諸臣,合為一心,共同輔佐皇上開創一番乾坤偉業!”
李觀棋今日專門召見曹遠山,本意是為了能夠將他從祖東來那邊拉過來,畢竟上次在媚香樓,這個曹遠山幫過自己一次,說不定他心裡還是傾向於自己的呢。誰料自己連番試探,這個人稱“賽諸葛”的人精,卻只是裝痴作呆,根本不接自己的茬,才知道自己既小看了祖東來的魅力,也小看了這曹遠山的頭腦。
李觀棋心中不禁升起了陣陣的煩躁,穿越至今,雖說事事不順心,但是還從未像今天這樣面對面地失敗過,他感覺這曹遠山的心機實在太深,饒是自己費盡心思,仍是看不透他心中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李觀棋暗自長吁了一口氣,努力將煩躁的心情壓抑下來,故作輕鬆地笑著說道:“今兒叫你來,其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只是朕突然想起來,上次在樓裡跟你借了二千兩銀子,還一直沒有還你呢。這皇帝欠臣子的錢,可是有點兒說不過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