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將門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本)

 
mk2258 2017-1-2 08:17: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6 1746938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 18:27
第1072章 司馬光的不甘心

    坦白講,司馬光有些自大了,上一輪首相之爭,他面對的是老賊文彥博,還有拗相公,當然處在弱勢。

    可這一次,他已經積累了四年多,手上的本錢充足,加上那些老傢伙都被王寧安扳倒了,所有朝臣當中,他位置最高,資歷最深,在政事堂近二十年,廣施恩惠,收編了一大堆的人馬,環顧四周,已經無人可敵。

    唯一值得忌憚的就是老師王寧安。

    故此司馬光幾次試探王寧安。

    他看得出來,老師未必喜歡自己,但是眼下的王寧安,也不能隨便出手。

    兩朝重臣,皇帝之師,教導太子,身為藩王,做過首相,又幹過封疆……到了王寧安這個地步,他已經是進無可進,如果他還不知足,隨便干擾朝政,就會釋放出很不好的信號。

    燕王還想高昇一步!

    說穿了就是要篡位稱帝。

    甚至不用王寧安說話,下面人窺視上頭的喜好,就會主動出手,幫忙抬轎子……到了最後,就連王寧安也沒法控制。

    王莽,曹操,乃至趙匡胤,都是如此,被逼著走向權臣之路,乃至篡位奪權。

    司馬光是吃準了王寧安沒有當皇帝的心,不敢隨便干擾朝政,才力推自己的人。按照他的盤算,蘇頌根基太差,不足為慮,至於呂惠卿和章惇等人,還有些年輕,根本沒法和他對抗,皇帝又在遠征,整個朝局,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可呂惠卿的突然爆發,讓他大吃一驚。

    司馬光悶著頭,心情煩躁,幾乎抓狂。

    其他人卻眼前一亮,尤其是曾布,更是立刻附和,「我認為呂相公所言極是,呂誨言官出身,一直在京城為官,根本沒有地方經驗……遼東那麼複雜,有契丹人,有女真人,有蠻族,還要進行建設,開發資源,打造大宋的糧倉。千頭萬緒,全都彙集在一起,如果不選一個能幹的人,就是辜負了無數將士打下來的天下!別忘了,遼東可是陛下和燕王親自領兵打下來的,每一寸土地,都有將士的鮮血!」

    「沒錯!」王韶立刻道:「眼下遼東還有不少駐軍,經常出動作戰,如果繼任平章事,不能和駐軍協調配合,我們兵部就不同意!」

    這三個人,就彷彿三門重炮,擋在了前面,弄得司馬光非常尷尬。

    老大被欺負了,小弟自然要衝鋒陷陣。

    馮京立刻道:「我不這麼看,遼東由亂入治,正是偃武修文,平靜地方的時候,呂大人為官仁慈清廉,操守過人,正是合適的人選!」

    說著,他輕笑了一聲,「至於蔡京,他這個人如何,姑且不論,但是他有位同族的哥哥,就是那個和王雱勾結在一起的奸佞蔡確!如此家風,豈能服人!」

    他抓住了蔡京的小辮子,想把他和蔡確聯繫在一起,卻不提防,有個人把眼睛瞪圓了,那就是韓宗武!

    算起來,六部尚書當中,就屬韓宗武最尷尬了。

    韓家幾次捲入大案,不但被發配,甚至好幾位長輩賜死,說不鬱悶,那是不可能的。韓宗武變得沉默寡言,只是專心部務,不管別的事情。

    可馮京的話太傷人了,蔡確僅僅是遠房的堂兄,因此就要牽連蔡京,那他身為韓家的子弟,是不是該千刀萬剮了?

    想到這裡,韓宗武也開口了,「蔡京是否清廉,我不清楚。但是我卻接到了不少狀告呂誨炒作土地,違規進行股票交易的案子。本來刑部調查,是不應該公開的,但是要提拔這樣的人去接遼東省平章事的重擔,刑部方面認為不妥當!」

    他說完之後,就閉緊了嘴巴,默不作聲。

    可這幾句話,不亞於驚雷!

    頓時司馬光老臉通紅,他手下的這幫人也非常難堪。

    誰都知道,韓宗武和呂惠卿等人並非親密無間,他也沒必要撒謊,假如他說的都是真的,提拔一個不乾淨的人,哪怕在王寧安那裡,也通不過啊!

    章惇終於露出了笑容,他忍不住道:「君實相公,你看這個案子要怎麼處置才好?」

    司馬光很不悅,卻也只能道:「刑部方面要立刻調查,讓大理寺,都察院,御史台,全數派員徹查,如果呂誨真的有貪賄行為,當嚴懲不貸,如果確係冤枉,也要恢復他的清白……至於在案子釐清之前,他的確不適合接任遼東平章事!」

    此話出口,司馬光的老臉通紅,跟被抽了幾個嘴巴子一樣。

    很快政事堂會議結束,司馬光第一個離開了會場,意識到犯了大錯的馮京急急追過去,其餘的人或許是心中暗笑,或是乾脆把笑容掛在臉上。

    司馬君實向來算無遺策,只是這一次,他怕是栽了跟頭了!

    除了會議上,韓宗武戲劇性地發難之外,更讓人驚訝的是新政學會的態度。

    在這之前,很多人都認為新政學會是偏學術的,主要是研究一些問題,提供方案,給朝廷作為參考之用。

    可這一次,呂惠卿以新政學會的研究報告作為依據,推翻了呂誨的提名,一下子讓人們意識到,新政學會沒有那麼簡單!

    這是王寧安留下的一個大殺器,只要用好了,足以主導朝局,左右決策。

    呂惠卿就是意識到了新政學會的價值,才打了一個漂亮仗。

    在百官這邊,司馬光和他們勢均力敵,議政會議也不佔優勢,唯一有優勢的就是新政學會!

    呂惠卿,章惇,曾布,蘇轍,這四個人對上司馬光一個,亂拳打死老師傅,虐司馬光一點脾氣都沒有。

    更何況新政學會下面,有很多負責調查研究的人員,這些人多數都是出自王寧安門下……這幫人的頭就是大蘇!

    他們很純粹,不像官員那樣,一肚子花花腸子。

    一是一,二是二,絕不含糊。

    正因為他們的研究相對客觀公正,因此有很強大的參考價值。

    呂惠卿漸漸意識到,應該加強新政學會,才是他對抗司馬光的關鍵所在!

    「子厚兄,朝廷用人,全靠著大臣推薦,說穿了,就是任人唯親,免不了黨同伐異,互相傾軋……而且選出來的人未必能夠勝任。假如讓新政學會先做研究,劃定一個範圍,然後進行篩選,最後確定,這樣豈不是更加公允合理?」

    章惇想了想,笑道:「話雖然有理,可這麼一來,就搶了政事堂的權力,有些人未必同意啊!」

    呂惠卿呵呵一笑,「他不同意,又能如何!你還記得當初師父成立新政學會的初衷嗎?」

    「嗯,師父希望延續變法,防止人亡政息!」

    「這就對了!如果新政學會僅僅能提供意見,又如何避免人亡政息?不給新政學會權力,如何能保住變法成果?」

    「這個……」章惇沉吟道:「吉甫兄,按照你的意思,莫非這是師父早就看出來的,所以布下的局?」

    呂惠卿也有些遲疑。

    要說是真的,那王寧安也太厲害了,要說是巧合,天底下哪來那麼大的巧合?

    眼下的問題是他們不能隨便去求教王寧安,師父也不會說,一切都看他們的領悟了,如果悟透了,就能一步登天,如果錯了,等著他們的或許就是身敗名裂。

    「子厚兄!」呂惠卿顯得格外嚴肅,「我出身尋常家庭,比不了章氏高門……縱觀師父的施政,始終站在大多數人一邊,我大宋能有今天,也是師父堅持的結果,身為師父的弟子,我們不能背叛師父的主張,子厚兄以為如何?」

    章惇輕蔑看了他一眼,「你少拿章氏說事,就算你們都背叛師父,我也不會背叛!更不會一屁股坐在金融勢力的那邊……既然坐上了高位,有了權力,就別想著貪財!什麼都想著吃乾抹淨,我章子厚幹不出來!」

    「那好!」

    呂惠卿伸出手,「你我並肩作戰吧!」

    ……

    「爹,真是想不到,呂惠卿竟然贏了!」小彘站在王寧安的身後,看著老爹給趙頊批改作業,看著小傢伙鬼畫符一樣的字體,他都咧嘴了。

    趙家人的藝術細胞不差啊,趙曙雖然遲鈍,但是寫字也極為漂亮,這個趙頊,他爹不差,他娘又是個才女,按理說他至少該遺傳一點優點吧?

    負負得正,正正得負,過猶不及……想不通啊!

    他在胡思亂想,王寧安終於放下了筆,揉了揉太陽穴。

    「說說吧,接下來的朝局,會往哪個方向走?」

    小彘頓了頓,才說道:「呂惠卿和章惇應該依靠新政學會,和司馬光爭權,而司馬光身為次相,根基雄厚,他的優勢在於官場,尤其是進士出身的高官,多半都會站在他這一邊。還有就是理學,他們依靠議政會議,不斷影響輿論,爭奪話語權,如果孩兒所料不錯,接下來的朝局,就是這三足鼎立了!」

    他的話剛剛說完,突然就有人快步走進來。

    「王爺,剛剛議政會議那邊,阻擋了蔡京的任命!」

    王寧安沒有太多的驚訝,可小彘注意到,老爹的手抖了一下……其實老爹還是重感情的,他不想師徒翻臉,可有些人就是不自覺啊!

    這一次議政會議支持蔡京的任命僅僅有37人,其餘各行省的議政卿,還有大理寺、鴻臚寺等等,紛紛放水,蔡京的任命沒有過半數支持……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4 00:35
大宋將門 第1073章你被開除了

    「真是想不到啊!」章搖頭感慨,明明勝局已定,愣是讓司馬光翻過來了,本來議政會議那邊,坐擁絕對多數,一直沒出過大問題,想通過什麼,就通過什麼。

    可是這一次愣是沒有達到半數以上,司馬光的實力當真是深不可測!

    「二十年的宰執,不是白當的,恐怕除了六部的幾個尚書之外,其餘的朝臣,有大半都是司馬君實的人,和他比,我們還是差著不少啊!」

    呂惠卿轉頭,突然笑了起來。

    「一直不服輸的子厚兄,怎麼也英雄氣短了?」

    章挑了挑眉頭,怒沖沖道:「我什麼時候氣短了,這叫正確認識差距,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有什麼錯?」

    「當然沒錯……可子厚兄,你想到辦法了嗎?」

    章沒好氣道:「我要是有辦法,何至於發愁!」

    呂惠卿哈哈大笑,「說實話,我還真有個主意,只是不知道子厚兄敢不敢做?」

    「少跟我來激將法,你呂吉甫敢幹的我就做,你要是沒膽子,我也犯不著找不痛快!」

    「哈哈哈,子厚兄,你放心吧,這次一定痛痛快快,酣暢淋漓!」

    ……

    這邊積極準備,司馬光那邊也沒有閒著,他把馮京叫了過來。

    馮京那是佩服地五體投地。

    「相公神機妙算,一招扭轉乾坤,簡直神來之筆!」

    「放屁!」

    司馬光直接罵街了。

    他本來是不想把實力都展現出來的,尤其是這種時候,明年就要換首相了,後發可以從容應付,先發更容易受制於人。假如不是馮京這個白痴惡了韓宗武,司馬光也不至於拿出這麼多力量,要知道,這是他準備明年用的,好好的殺手鐧,就被提前扔出來了。

    司馬光也是沒法子,他年紀也不小了,不說王寧安,就算王安石,也比他小兩歲,人家已經半隱退多年。

    不少人都說,要新老交替,說白了,就是要逼著司馬光下台。

    司馬很清楚,他如果退了一步,就會有排山倒海的壓力,逼著他節節後退,直到徹底被趕出朝廷。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搶下遼東省!

    「呂誨是不成了,你願不願意去遼東?」

    聽到問話,馮京頓時心花怒放,連剛才挨得罵都不在乎了。

    遼東啊,那可是肥的流油的地方。

    「我願意,當然願意,君實相公如此提攜,下官銘刻肺腑,沒齒難忘,沒齒難忘。」他連連道謝,司馬光卻是大翻白眼。

    「你以為靠著我的本事,能把你送到遼東嗎?」

    不能啊?

    那你幹嘛許諾?

    馮京的眼神裡充滿了疑問,司馬光不得不挑明了說。

    「眼下雖然擋住了,但是那兩個福建子仗著新政學會,拿著雞毛當令箭,著實可惡!你要想真正成為平章事,還要擺平一個人。」

    「是燕王殿下?」難得,馮京聰明了一次。

    情況很明白,能凌駕司馬君實和呂惠卿之上的,也只有燕王殿下了。

    「還算不笨!」司馬光冷笑道:「我在師父那裡尚且一點口風探不出來,你覺得比老夫如何?」

    馮京訕訕一笑,「那自然是比不上,下官也想不明白,要怎麼攀上燕王的線……」他很糾結,司馬光卻意味深長一笑,「我聽說令師宋相公和師父有些交情?」

    「沒錯……只是我師父都去世好幾年了,沒有人能幫我說話。」

    司馬光笑道:「令師雖然不在了,可是朝中也不乏能說得上話的,你就不會動腦筋想想!」

    「能說得上話的?誰啊?」

    司馬光被他打敗了,為了不被氣死過去,他再也不賣關子了。

    「文寬夫剛剛和師父結親,這老貨功力深不可測,你去走通他的門路,讓文寬夫幫忙說兩句,比我說話有用多了……等到師父鬆口,我就運作你接掌遼東。」

    馮京雖然不甚聰明,但是也明白司馬光的安排。

    這時候他們誰去求王寧安表態都不合適,唯獨老文相對超然,地位又夠,君實相公,就是高明……

    馮京帶著滿腔的期盼,找到了文彥博。

    要說起來,王寧安喜歡養熊貓,而文彥博,他本是沒什麼特別的嗜好,但是去了儒州一趟,老傢伙居然喜歡種菜了。

    他把府裡的花池都給剷平了,親自耕種,什麼豆角茄子,花瓜白菜,一樣不缺,吃倒是小事情,關鍵是能修身養性。

    看著從一顆顆微小的種子,長成一片翠綠,再變得碩果纍纍,非常有成就感!

    在外人看來,文相公這就叫淡泊名利,不同凡響!

    「前輩志趣高古,遺世獨立,實在是讓晚生欽佩!」

    文彥博暗暗哼了一聲,老夫那是高潔啊?我鋤地的時候,心裡想著那是王寧安的脖子,老夫要給他砍下來!

    要不是那個小子,老夫現在還呼風喚雨,想幹什麼就乾什麼!

    你們當老夫真的喜歡種菜啊,我這不是沒法子嗎!

    「行了,別耍花腔……說實話,是不是遼東省的事情?」

    馮京賠笑,「前輩真是一針見血,晚生正是為了此事而來,晚生以為……」

    「以為什麼?」文彥博拔高了聲音,「以為你能去遼東?」

    老文這是一句戲言,但他發現馮京的眉頭動了動,嘴角咧了一下……丫的,這傢伙還真想啊!

    你做夢去吧!

    別的不說,遼東那是王寧安的心血。

    老文因為在儒州三年,比任何人都清楚遼東的情況。

    就衝著那有幾萬新政學會的人,王寧安就不會放手。給你馮京,你懂的怎麼發展遼東,怎麼壯大新政學會嗎?

    司馬君實用你們這些人,那也是自找倒霉,氣數盡了!

    真是想不到,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沾上了權力,就變得腦子不清醒了?

    老文滿肚子瞧不起,其實啊,他這也是自我感覺良好,君不見你老都折戟沉沙多少次了,更何況司馬光不熟悉遼東的情況,出現誤判,也是正常的。

    「文相公,晚生什麼都不說了,只要文相公能幫著晚生得到王爺的點頭,晚生願意拜相公為師,請師父收留!」

    說著,馮京居然撩起袍子,要往下跪。

    面對父母,尚且不用跪啊跪的,馮京可謂是重禮,他覺得文彥博一定會阻攔,哪知道文相公不為所動,也不伸手,也不說話,就眼睜睜看著,馮京結結實實跪在了地上!

    過了好半晌,老文才抬起眼皮,輕笑了一聲。

    「老夫是不想過問的,可是看在我和你師父的交情上面,老夫跑一趟……至於什麼拜師的事情,就不用說了,老夫現在只想種菜,可沒本事教徒弟。」

    老文答應了幫忙,可語氣之中,又不是那麼熱絡,讓馮京惴惴不安,他只能等待著結果……可是還沒等老文替他張羅,那邊已經有了動作。

    這一天,司馬光正在次相值房辦公,突然有人送來了消息。

    「呂相公派人送來通知,新政學會要立刻召集在京所有要員,立刻開會!」

    「開會?」

    司馬光愣住了,新政學會這是要搞什麼?

    他吃不準,但是司馬光並不是很在乎,到底新政學會只是研究建議而已,沒法真正左右朝局,想靠著新政學會就打敗老夫,那是痴心妄想!

    司馬光氣勢十足,出現在了會議場,他發現今天的氣氛很詭異,全然沒有以往的熱絡。

    最多只是寒暄兩句,便立刻落座,閉上嘴巴不說話。

    所有人都是如此,無一例外。

    司馬光有些發愣,這時候,呂惠卿和章,主動迎了上來。

    「原來是君實相公,我們立刻開會吧!」

    司馬光點了點頭,充滿警惕。

    「今天請大家過來,只有一個議題,那就是要製定更嚴格的章程……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作為新政學會成員,就應該執行新政學會的政策方略,絕不可以陽奉陰違!」呂惠卿威嚴掃視全場,朗聲道:「如果有人違背了章程,壞了規矩,就要受到嚴懲!」

    司馬光多厲害,哪裡聽不明白。

    這個規矩擺明是給他立的。

    「呂相公,你不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嗎?」

    呂惠卿淡然一笑,既然做了決定,他就不會退縮!

    「君實相公,任何一個會,都應該有規矩,新政學會創立數年之久,人數滾雪球增加,越來越多,牽連到的事務,更是千頭萬緒,非常複雜……對內,要加強管理約束,對外,要仔細研究需要,真正從地方情況出發,選用合格的人才,完成朝廷重託。」頓了頓,他又補充道:「而不是任人唯親,黨同伐異!」

    「呂惠卿! 」

    由於蘇頌沒來,司馬光是所有人裡面,官職最高的,他一拍桌子,當真夠嚇人的!

    「老夫明白了,你們這是要仗著人多勢眾,肆意胡來,老夫絕不同意!」

    這時候章緩緩站了起來,他輕笑了兩下,「君實相公,咱們不妨把話挑明了……議政會議,是不是你授意他們跑票,阻擋蔡京的任用?你身為新政學會的重要人物,卻和理學勾勾搭搭,是不是該反省一下?」

    「你們胡說!」司馬光充滿了輕蔑,冷冷一笑,「老夫還有要務處理,沒有陪你們扯淡!」

    說著,他就要往外走!

    「司馬君實,你要是離開了,就不是新政學會的人!」

    司馬光猛地回頭,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頭也不回,就往外面走!

    「司馬光,從今天開始,你被開除了!」呂、章、蘇、曾,異口同聲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4 00:35
大宋將門 第1074章 撕破臉

    司馬光彷彿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

    他一個堂堂次相,資歷深厚,遠不是這幾個小傢伙能比的,他們這是得了失心瘋!

    司馬光猛地頓住腳步,回頭怒視著呂惠卿等人。

    「老夫告訴你們,新政學會不是你們的天下,更別想一手遮天!」

    呂惠卿坦然一笑,「君實相公,新政學會不是任何一個人的,而我們這麼做,是維護新政學會尊嚴,你必須道歉,並且改正錯誤,否則我們一定要開除你的成員資格!」

    「哈哈!」

    司馬光乾笑了兩聲,「老夫身為宰執,哪怕陛下也不能隨便罷黜老夫,就憑你們,也敢如此大言不慚,真是笑死人了。

    章惇厲聲道:「眼下不是比誰官職高的時候,新政學會已經提出了報告,我們也在政事堂會議上討論了,由蔡京接替遼東行省平章事,當時君實相公並未提出異議,事後,也沒有進行反駁。結果卻和理學中人勾結,直接在議政會議放水,阻撓任命通過,司馬君實,你背叛新政學會,鐵證如山,我們現在就要求你,立刻道歉,並且做出檢討,不然我們一定要開除你的資格!」

    其餘幾個,也全都是這個態度,格外堅定。

    司馬光看著他們,哼了兩聲,「老夫問心無愧,去留與否,還不是你們能決定的!」

    他這話剛說完,突然有人咳嗽了兩聲,「那老夫如何?」

    司馬光抬頭看去,來人白髮蒼蒼,十分衰老,但是腰板筆直,很有精神,不是別人,正是拗相公王安石。

    這幾年王安石一直在新政學會,進行研究,很多政務意見,也都是他提出來的,

    而且剛剛創立學會的時候,王安石還負責起草了一份學會的手冊章程。

    這本來沒有什麼,任何組織都有規矩。

    哪怕一個詩會,或者耆英社,全都有自己的章程,只不過他們那玩意十分鬆散,只是規定要定期集會,探討時政,議論朝局得失而已。

    到了東林書院,就嚴格多了,他們不但有這些,還有了具體的主張,比如反對均田,保護士人利益等等。

    至於新政學會,顯然要更加嚴格。

    只是這些年新政學會沒遇到太多的危機,而且王寧安還在,有他壓著,誰也不敢折騰。遇到了大事小情,彼此商量一下,也就解決了。

    可唯獨這一次,大家感到了強烈的危機。

    如果任由司馬光胡來,尤其是和理學勾結,到時候他們合起來,勢力就遠超過新政學會,到時候新政學會就形同虛設。

    這一次蔡京被阻擋,就是最好的例子!

    反擊,必須反擊!

    本來章惇是提議請王寧安過來的,但是呂惠卿給否了。

    師父主動退位,就是不想摻和朝廷的事情,還拿著這些爛事去煩師父,那就只能說明他們無能!

    而且師父也是個重感情的人,都是自己門下,向著誰都不好。

    呂惠卿還有個心思,他想向世人證明自己的能力。

    他可不只是靠著師父起來的末位宰執,他也有自己的能力,足以和朝堂大佬掰手腕!

    所以呂惠卿請了拗相公過來。

    王安石和司馬光沒差幾歲,而且他主持變法的時候,司馬光只是他的部下,有這層身份在,自然能壓得住司馬光。

    他們兩個不會像這幾位一樣,大吵大嚷,王安石指了指一旁的側門,司馬光勉強頷首,兩個人前後走進去。

    整個會場,只剩下呂惠卿和章惇等人,大家都繃著臉不說話。

    這幾位也堪稱飽學之士,歷代互相結黨所在多有。

    但是這些都是朋黨,因利而結,也因利而散。

    新政學會不一樣。

    從一開始,王寧安就定下了六個字的宗旨:忠君報國愛民!

    這是師父的殷殷期盼。

    跳出盛衰循環,打造一個大宋盛世!

    這是何等的氣魄和要求!

    要做成大事情,就必須有堅強的團隊,要有足夠的戰鬥力。可反觀新政學會呢?如今的表現,甚至比如理學來的團結。

    讓人羞不羞愧啊!

    一定要有紀律,我們不是一群烏合之眾,而是一個強悍的拳頭,能打人的拳頭!

    漸漸地,大家的心中都形成了共識,正在這時候,司馬光突然走了出來,他邁著大步,頭也不回,直接離開了。

    大家的心都咯噔一聲,還是談崩了!

    果然,王安石從裡面走了出來,老臉發紅,「老夫無能,讓你們笑話了!」

    「可不要這麼說!」

    呂惠卿急忙道:「我們盡力而已,司馬君實一意孤行,我們也只能由著他!」

    「沒錯!」章惇大聲道:「就算沒了他司馬君實,我們新政學會也不會怎麼樣!」

    曾布更是說道:「我們一定會更好!」

    ……

    這幾個人充滿了鬥志,連著王安石都一掃頹唐,振奮起來。

    只是好話誰都能說,但是和司馬光鬧翻,後果實在是太嚴重了。

    本身司馬光就是次相,他身邊又聚集了賈章、馮京、呂誨等等一批官吏,同時還有他們背後的金融勢力和理學門人。

    如果這三者聯合起來,新政學會絕對是凶多吉少,而且明年的首相之爭,搞不好就要落敗!

    絕不能走到這一步!

    呂惠卿掃視了一下所有人。

    「司馬光已經不再是新政學會成員,你們要立刻聯絡我們的官員,尤其是那些中立搖擺的勢力,要盡快爭取過來,孤立司馬光!」呂惠卿想了想,又說道:「還有,我們要注意學會的成員,那些兩面三刀的騎牆派,不要也罷!」

    對於新政學會來說,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絕對不要低估司馬光的實力,他敢和新政學會決裂,就代表他有足夠的把握,一場大戰,已經迫在眉睫。

    除了要穩住人馬之外,還有一點,就是接下來遼東省平章事要交給誰!

    蔡京的任命已經被推翻了,如果強推蔡京,只會加深和議政會議的衝突,可如果放棄蔡京,等於他們認輸了……該怎麼辦呢?

    經過商量,曾布提議,調蔡京接任西京府尹,這個位置可比遼東省平章事來的更顯赫,至於誰去接替遼東省,可要費一番心思!

    「我推薦陳希亮!」

    此話一出,大傢伙都是眼前一亮。

    陳希亮可不陌生,他曾經還是欽差之一,負責查過雲州的事情,常年在言官的位置上,素有清名,讓他接替,固然不錯。

    可他這個人不通建設,而且心慈面軟,怕是難以承擔重任。

    「給他配一個搭檔!」

    「誰?」大家同聲問道!

    「張筠!」

    人選一出,大家都露出了笑容,不愧是掌管吏部的天官,肚子裡有貨。

    確定下來,眾人紛紛散去。

    呂惠卿突然一拍腦門,「瞧我這個糊塗勁兒,師父那邊還沒交代呢……王相公。」他衝著王安石深深一躬。

    滿不好意思道:「同門相殘,實在是有愧師父教誨,我們唯有等著一切事情處理完畢,再去找師父請罪,眼下就煩請王相公幫忙,代為解釋一二。」

    王安石沒有拒絕,只是很憂慮,「吉甫,這種事情,還是你親自去和燕王解釋為好,我怕有人會趁機挑撥離間,反為不美!」

    呂惠卿猶豫了一下,堅決搖頭,「師父明鏡高懸,沒什麼是他不知道的,這時候跑去找師父哭哭啼啼,實在是有負師父的重託……我們扛得住!」

    呂惠卿格外用力,王安石暗自點頭。

    真沒看出來,這個福建來的小個子,竟然有些擔當!

    不錯,王寧安沒看錯人!

    王安石立刻去找王寧安,只是他也吃了閉門羹。

    原來王寧安在半天之前,帶著小太子趙頊去城外玩了。王寧安一直覺得自己挺有孩子緣的,可不知怎麼回事,趙頊總是怕怕的,王寧安也覺得有點彆扭。

    莫非這就是代溝?

    或者自己真的老了!

    他覺得應該換一個教學方法,在趙頊背下10首詩之後,王寧安帶著她到了城外的莊園。這裡依山傍水,有馬匹,有農田,還有一幫哈士奇!

    沒錯,因為滾滾和狗處不來,沒法子只能把這幫哈士奇弄到城外養著。有了寬闊的場地,哈士奇撒歡亂跑,很是活潑,而且身形矯健,線條流暢,和一般的寵物狗不一樣。

    趙頊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失去了兩條細犬,正想要個合適的寵物呢!小眼睛直勾勾盯著,完全離不開了。

    「想要?」王寧安輕聲道。

    趙頊有些詫異,他呆呆望著王寧安,似乎沒聽明白。

    「殿下,去挑兩條小奶狗吧,算是師父賠給你的!」

    趙頊敢發誓,這是他跟著王寧安學習,最高興的一天了,貌似這個師父也沒有那麼猙獰可怕了。

    他撅著屁股,衝向了狗窩。

    王寧安看著小傢伙跳躍的背影,露出了感慨的笑容。他一回頭,正好看到了小彘。

    「怎麼,京城又出了幺蛾子?」

    小彘點了點頭,「爹,司馬光已經聯絡了不少議政卿,看樣子是打算硬碰硬了。」

    王寧安哦了一聲,便沒有了動靜。

    小彘急了,「爹,您老不能再看下去了,要不然偌大的勢力,都被弄得四分五裂了!」他是真的著急,但是老爹卻依舊不為所動。

    「看看吧,為父的衣缽傳人,不會這麼弱的!」

    說完,王寧安就邁步走向了狗舍,趙頊正好挑了一隻鴛鴦眼,在那傻笑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4 00:36
大宋將門 第1075章 老將出馬

    趙頊多了兩條哈士奇,日子快樂許多,讀書累了,還能逗逗狗狗,而且師父的莊園還有矮馬,還有許許多多的小動物,簡直就是個樂園,比起枯燥的東宮有趣多了。

    王寧安看著小傢伙心滿意足的樣子,十分感嘆。

    要所有人都能一副赤子心腸,這世上或許就不會有這麼多事情了。

    奈何成人的世界要複雜萬倍,簡直讓人頭疼欲裂!

    被開除新政學會之後,司馬光真的怒了,而且是惱羞成怒,不給這幫兔崽子一個教訓,就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他立刻授意,很快有人上書彈劾吏部天官章惇——的父親,章俞!

    章俞不過是地方小吏,算不上什麼,但是他作為章惇的父親,就顯得非常重要了。而且彈劾的人還拿出了證據,說章俞收了500畝茶園,而這500畝茶園還是一個名叫蔡卞的人送的。

    蔡卞又是何許人?他是蔡京的親弟弟!

    很快,一個版本就出來了。

    蔡京為了能當上平章事,給章俞送禮,章惇身為天官,知法犯法,私相授受,罪大惡極,怎麼還有臉留在天官的位置上?

    御史言官,紛紛跟進,一起彈劾章惇,用詞越來越過分,簡直就是潑婦罵街。

    章惇豈是好脾氣,他氣炸了肺!

    「荒唐,全都是污衊,污衊!」

    「子厚兄,你的意思是伯父沒有拿茶園?」呂惠卿問道。

    章惇翻了翻白眼,「我怎麼知道?也不怕你笑話,我當官這麼多年,從沒主動給家裡寫過一封信,他們有什麼事情,我從來不知道,更別說我會替他們辦事,子虛烏有啊!」

    呂惠卿微微吸口氣,情況的確太不妙了。

    章惇卡著吏部,執掌人事大權,他又身在政事堂,兩個人聯手,才能和次相掰手腕。可萬一章惇被拿下,他孤掌難鳴,情況危急啊!

    「子厚兄,這個案子我會想辦法壓下去的,咱們先穩住陣腳,別讓人家看了笑話。」

    章惇知道不能置氣,他想了想,「這樣吧。我去找蘇子由,讓他去和韓宗武打個招呼,案子可以審,如果他們真的收了東西,我也救不了他們。」

    兩個人剛商量完,正要去辦,哪知道有人來了。

    「章天官,這是議政會議的公文。」

    章惇就是一愣,人家把公文塞到了他的手裡。

    「議政會議要求大人在兩天之內,立刻到議政會議,接受詢問。」

    「什麼?」

    章惇跳起來了,我一個堂堂的天官,不是犯人,憑什麼讓我去議政會議?老子才懶得搭理你們呢!

    他滿肚子不高興,可呂惠卿卻知道厲害……議政會議從成立開始,就不斷擴權,除了能討論財政預算,干預人事安排之外,一些重大政務,嚴重的弊案,他們也有資格過問……雖然議政會議沒有最終的決定權。

    但是他們打著民意的旗號,弄不好就會被輿論圍攻,很是討厭。

    「子厚兄,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議政會議讓你去,不妨就去看看,不管怎麼樣,我們的人馬也不少,斷然不會讓你吃虧的。」

    章惇沉吟了許久,他仰起頭,有些憂慮,「吉甫兄,司馬君實畢竟比你我多混了幾十年,無論手段心機,都不是咱們能比的……我看他衝我下手,無非是要找個突破口而已,要是我倒了,你,還有其他人,也都未必能躲得過毒手。」

    呂惠卿點頭,「你說得對,可我們現在有什麼辦法應付嗎?」

    章惇想了想,「我們不能再和司馬光這樣纏鬥下去……再規規矩矩出牌,我們是贏不了的……所以,必須要拚命!」

    不得不說,章惇這傢伙狠起來,還真是讓人恐懼。

    「上一次首相交接的時候,就有很大的財政窟窿,這一次又經過了四年多,財政的虧空更加巨大了,我們就從這裡下手!」

    或許有人想不通,為什麼經濟挺不錯的,財政總是虧空,而且還越虧空越多呢?

    其實這個道理不難理解。

    當經濟發展的時候,機會眾多,就需要加大投資,預算不夠,就要借錢!

    尤其是建鐵路,公路,橋樑這種……絕不能等到需要,才開始建設,那樣就晚了。

    各種大工程,最大的開支就是徵地費用,如果條件都完備,地價早就漲上天了,所以必須提前徵地,提前建設,才能以最低的成本,取得最好的效果。

    當然了,這樣也會有問題,因為提前建設,大量的資金收不回來,壓在了一個個工程上面,表現在財政上面,就是虧空。

    加上趙曙熱衷對外打仗,就算一再控制,軍費開支也非常驚人。

    這些都造成了戶部的困難。

    「按理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可問題是咱們手裡的錢,都是民脂民膏,都是老百姓交的稅!把這些錢都送給銀行,送給那些有錢人,未免太便宜他們了吧!」

    呂惠卿聽得很認真,「子厚兄,你準備怎麼辦?」

    「我和曾布商量了,發行一套不經過銀行的債券。」

    「不經過銀行?」呂惠卿愣了,「這能行嗎?」

    「怎麼不行!只要我們承諾正常兌換就可以,試問天下間,還有比戶部信用更好的銀行嗎?」

    「這個……」呂惠卿陷入了沉思。

    他努力思索著,如果真按照章惇這個辦法干,現在戶部的虧空就能立刻抹平,相反,還能余出一大筆資金,進行建設。

    但是,這麼幹了,毫無疑問,等於是動了銀行系統的大餅,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到底要不要做呢?

    這恐怕是呂惠卿最難做的幾個決策了,半晌他才睜開眼睛,和章惇相視一笑,瞬間兩個人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子厚兄,如果我不答應,你是不是就要棄我而去?」

    「不是棄!而是掛冠求去!」

    章惇起身,拍了怕屁股,「成了,我明天還要和那幫混賬鬥法,現在就去歇著了。」他伸著懶腰,打著瞌睡,離開了呂惠卿的書房。

    呂惠卿卻沒有急著休息,他在地上緩緩踱步,不斷思索章惇的建議。

    要說起來,眼下大宋的貨幣,還是相當混亂的。

    這也沒有法子,因為大宋擴張太快,原本王寧安在任內,已經確定了境內的金銀銅鐵等礦藏,收歸國有。

    可最近,大宋又拿下了遼東,還打下了塞爾柱,兩地的金礦都不少,再有就是倭國,這三處供應了大宋8成的黃金和白銀。

    因為官方開採,成本太大。

    這幾處的金銀,還都處在淘金客的階段。

    冒險家們開採出黃金,轉賣給上層的商人,一層層轉賣,最後集中到幾個大銀行和大的保險機構手裡。

    皇家銀行要發行貨幣,需要從這些銀行手裡收購金銀,而金銀又是發行貨幣的基礎。換句話說,皇家銀行並沒有完全的貨幣自主發行能力。

    如果想改革這一塊,肯定要觸碰到金融集團的利益,司馬光也不會同意的。

    所以章惇提出避開銀行系統,由戶部發行債券,充當貨幣使用。

    不得不說,這是個天才的設想,同時,也是個爭議很大的事情。

    他沉默了許久,才悄悄離開了家裡,坐著僕人的馬車,七拐八繞,來到了一處小院。

    邁步走進來,有人已經等著了。

    「是吉甫兄,快請坐吧!」小彘熱情讓座。

    呂惠卿連忙點頭,他坐了下去,就直接道:「司馬君實步步緊逼,章子厚提議要反攻!」小彘含笑,「吉甫兄,關口是你的意見!」

    「我?大丈夫只能站著生,不能跪著活……司馬君實勾結理學,背叛新政學會,已經違背了老師的方略。身為老師的弟子,我也只有殊死一搏,和他周旋到底了!」

    小彘淡淡一笑,「吉甫兄,渤海省前些日子查出了一樁貪墨案子,涉及到了一個議政卿,此人已經被拿下了。」

    呂惠卿有些茫然,「的確有這事,聽說這個人是新政學會出身……莫非是冤案?」

    小彘搖了搖頭,「新政學會下面也是良莠不齊,出了個貪官沒什麼奇怪的,關鍵是渤海空出了一個議政卿的名額。」

    呂惠卿還是不明白,走了一個,再換上一個,又有什麼差別?莫非?

    他突然激動起來,「師弟,莫非是?」

    小彘神秘笑笑,「還是等著明天揭曉吧!吉甫兄,你也趕快歇著去吧!」

    再次回到家中,呂惠卿躺在床上,是一夜好夢,睡得不能更好了!

    司馬君實啊,你算是作到頭了,師父要出手收拾你了!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議政會議前面,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來到之後,人們自動分成了三伙,其中最大的一夥就是新政學會,另外兩伙則是理學,還有司馬君實的門下,這兩伙人看起來差不多,換句話說,他們聯合起來,已經從數量上壓過來新政學會!

    不論是章惇、曾布、還是蘇轍、王韶,全都有些惴惴不安。而司馬光則是嘴角含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就在所有人都趕到,即將要開始入場議事的時候,突然又有人趕來,走在前面的是首相蘇頌,而和蘇頌並肩的,則是一個白髮老者。

    這位老頭子一出現,就把所有人驚呆了,他卻虎著臉,責備道:「朝廷將大事託付我等,我輩豈能等閒視之!還不隨老夫進去議政!」

    這位大搖大擺,走在了周敦實前面,衝著他哼了一聲,老周被弄得一點脾氣都沒有,只能乖乖跟著……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4 00:36
第1076章主動權到手

    呂惠卿琢磨著是老師要來,可哪知道來的人居然是文彥博,他稍微想想也就明白了,老師如果出手,就不會藏頭縮腦,反倒是師弟剛剛和文寬夫的孫女結親,孫女婿請家裡的老祖宗出來,那是天經地義!

    見到了文彥博,呂惠卿還真挺高興的。

    術業有專攻,王寧安那是核武器級別的,出手就是大殺大砍,絕沒有僥倖的。

    而文彥博呢,更是像淬了毒的匕首,又老又辣又毒又狠。

    這位來了,比起師父還要合適!

    人家文寬夫可沒有想那麼多,就憑這些小雜碎,還是他老人家的對手?

    這不,文彥博進來之後,二話不說,就奔著最大的那張椅子走過去,一屁股坐下,還翹起二郎腿。周敦實緊緊跟在後面,要知道這是議政會議領班的位置,也就是他一直坐的,你文彥博怎麼敢喧賓奪主?

    他像是木頭杵在那裡,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老文掃了他一眼。

    「濂溪先生,你找個位置吧,不用這麼客氣。」

    老夫這是客氣嗎?

    周敦實要氣吐血了。

    這時候有理學門下實在是看不過去,站起來厲聲道:「文相公,周老才是領班,你不過第一天到議政會議,憑什麼坐在這個位置上?」

    「憑什麼?」

    文彥博冷笑了兩聲,「就憑老夫當年在翰林院的時候,是周敦實的副主考!就憑老夫提攜過他!我叫他一聲濂溪先生那是客氣,我讓他當場叫師父,也沒有什麼不妥!」

    此話一出,把周敦實噎得老臉通紅,別提多尷尬了。

    這事情不假,但是大宋不流行門生座主那一套,而且過去了多年,加上周敦實的學問和文彥博也不是一路,兩個人實在是扯不上什麼關係。

    但是他又不能否認,只得躬身施禮。

    「晚生,拜見,拜見……」

    「不必了!」文彥博伸手,粗暴地打斷了周敦實,讓老頭子更為難了。

    「我聽說了,議政會議領班是依照年齒資歷推選,也正因為如此,周敦實才坐上了領班的位置……老夫初來乍到,不能壞了規矩,大傢伙也推一推!如果覺得老夫不夠格,我還讓出來!」

    他這麼說,把呂惠卿都弄得繃不住了,至於蘇轍更是低著頭髮笑。

    倒是章惇,很是有些佩服。

    老師就是太君子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瞧見沒有,只有文寬夫這種老流氓,才能把那幫人收拾得老老實實的!

    既然要推,那就推選吧!

    正在這時候,司馬光不得不站出來了。

    他可清楚,這個領班太重要了,因為領班能主導議事,掌控節奏,直接影響結果……如果落到了文寬夫手裡,後果不堪設想。

    「文相公資歷深厚,德望尊隆,自然無人能及。只是文相公今日剛剛到議政會議,未免不熟悉規則,依我來看,不如等些日子,兩個月,或者三個月,再重新推舉領班,諸公以為如何?」

    此話頓時引來了理學的一片喝彩之聲。

    就是司馬光,說話有水平!

    文寬夫卻低著頭,半晌扭脖子,斜了一眼司馬光!

    「原來是君實相公!當真是好大的威風!還要讓老夫學規矩,你當初剛剛調任京城的時候,老夫身為宰執,規矩還是老夫給你立的,輪不到你來教訓老夫!」

    論起倚老賣老,恐怕沒人是文彥博的對手。

    司馬光被噎得差點閉氣!

    要緊的關頭,司馬光知道不能認慫,一旦慫了,就全盤皆輸了。

    「文相公,你雖然資歷深厚,但是畢竟初入議政會議,就這樣直取領班之位,未免有些太霸道了吧!」

    老文冷笑一聲,站起身,緩緩走了過來。

    「司馬光,是老夫霸道,還是你們胡來?議政領班,何等重要,豈能以年齒資歷來推選?如果沒有大多數議政卿支持,又如何能公允主持議事?做到一碗水平端?議政會議草創不到一年,很多事情十分模糊,你就口口聲聲說規矩!是誰家的規矩?」

    老文咄咄逼人,氣勢十足。

    新政學會這邊,不僅為之一振。

    他們雖然拿下了大多數席次,但是由於在朝諸公不願意親自操持,使得他們人數優勢發揮不出來,每每被理學鑽空子,很是鬱悶。

    如今來了文寬夫,士氣終於起來了。

    「沒錯,文相公所言極是,剛剛草創,哪來那麼多規矩?周敦實不合適,我們要重新推舉!」

    這時候一直沒有開口的蘇頌終於緩緩道:「君實兄,既然大家的意思如此,我們就順應民意吧!」

    他的表態,徹底堵死了司馬光反駁的可能。

    就算其他人心有不甘,也難以阻擋。

    重新推選領班,勢在必行。

    理學這邊還想推周敦實,而呂惠卿等人則是毫無疑問要推文彥博。

    ……

    「不成,絕對不成!」

    周敦實很有自知之明,他對門下道:「以老夫之力,無論如何,也勝不過文寬夫,必須另擇賢明!」

    這就有趣了,理學這邊,除了周敦實,誰還能拚得過文彥博,換句話說,全場眾人,又有誰能壓得住老文?

    就在大家沒有主意的時候,周敦實將目光落在了司馬光的身上。

    反正沒有規定當朝宰執不能搶奪領班的位置,倒不如讓司馬光來搶!

    「我們支持司馬相公!」

    如果說之前還有迴旋的餘地,這一刻,卻把最後的溫情也給破壞殆盡,司馬光已經正式和新政學會決裂,再也無法挽回。

    說實話,司馬光心裡很奇怪,有些不捨,也有釋然……他沉吟一下,只好站出來。

    「不才只能和文相公一爭高下了!」

    老文翻了翻白眼,很是不屑……當然,在心裡老文還是惴惴不安。

    司馬光算是他見過最深沉最可怕的官僚!

    要知道天下間這麼多人,能騙過王寧安的,幾乎沒有!

    他文彥博都被王寧安弄得七葷八素,出生入死。

    唯獨司馬光,一直裝乖寶寶,直到最近,才撕破臉皮,這份功力,這份隱忍,就不是一般人能學的。

    和他對拼,有勝算嗎?

    老文心裡這麼想著,但是神色之中,卻半點沒有,只是調侃道:「真想不到,司馬君實居然另投別派,改換門庭!了不起啊!」

    司馬光咬了咬牙,「我問心無愧,不勞文相公費心,趕快推選吧!」

    他也是怕夜長夢多,可就在此時,外面響起腳步聲,慕容輕塵帶著一群軍方的代表,出現在了議政會議。

    要知道這幾位大爺平常都是不露頭的。

    他們只負責和軍事有關的預算,其他項目根本懶得管。

    這一刻卻突然出現,司馬光的心就是一陣顫抖!

    慕容沒有遲疑,直接走到了文彥博的面前,他深深一躬。

    還真別說,當年文彥博也參與過橫山之戰,後來還在西域幹過,慕容都是他的手下。

    「我們先恭祝老相公了!」

    文彥博含笑,「還沒投票,勝敗在未定之天,不要急著說大話!」

    慕容笑了笑,「板上釘釘的事情,還有遲疑嗎?投吧,快投吧!投了票,我們還要喝酒呢!」

    司馬光鼻子都氣歪了,卻無可奈何,這些軍頭他真的惹不起!

    接下來就是投票,唱名。

    不出意外,老文拿到了53票,而司馬光只拿到了41票,剩下的6票棄權!

    看到這個結果,新政學會這邊,連半點笑容都沒有了!

    奶奶的,假如沒有軍方的10票,文彥博就只能贏2票……不對,或許還沒有!畢竟6票棄權,這裡面有幾位是見到他們氣勢如虹,不敢得罪,才選擇了棄權?

    換句話說,如果不請出文寬夫,不找來軍方的代表,新政學會就要栽跟頭了!

    好一個厲害的司馬光!

    呂惠卿冒出了冷汗。

    不管怎麼說,初戰告捷,老文如願以償成了議政會議的領班,理學那邊很不甘心,嚷嚷著要立刻進入正題,準備搶回主導權。

    可是老文沉吟了半晌,卻笑道:「剛剛經歷投票,大家都去平復一下心緒,等半個時辰之後,再進行議政!」

    說完之後,他頭也不回,招呼著新政學會這邊,全都退到了一旁的休息室,進來之後,老文把門關上,隨後臉就黑了!

    「飯桶,廢物!丟人的玩意,王寧安怎麼就調教出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

    老文把他們罵得狗血淋頭,在場這幫人誰也不敢反駁,誰讓老文的資歷比他們師父還高……更要緊的是老將出手,一下子就搶回了領班,擺脫了被動挨打的局面,讓人家罵兩句也是應該的!

    「我告訴你們,別以為霸佔著宰執,掌握著六部,就能屹立不敗……不說別人了,你們師父,當年就是一個人挑了政事堂……當然了,也離不開老夫的幫忙! 」

    噗!

    前面還挺嚴肅呢,這句話一出口,噴血一大片。

    你老要點臉唄,當年的事情我們也不是不清楚,還不是你老東西被師父抓住了把柄,不得不背叛自己人!

    當然了,他們也不能反駁……要不說呢,活得壽命長就是好,歷史都可以隨著你寫,那幫人想反駁也沒法子,都在棺材裡呢!

    「行了,什麼也不多說了,反正議政會議是個比人頭的地方,多一個就是贏,你們都給老夫聽好了,打起精神!他司馬君實想和老夫玩,他還差著行市呢!」

    說完,老文就帶著眾人,氣勢十足,殺回了會場……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4 21:11
第1077章凌厲反擊

    王寧安在花園之中,緩緩踱步,滾滾在樹杈上,叉著腿,以很扭曲的姿勢睡覺,肥碩的後背越發圓潤,前後左右,怎麼看都像是黑白球,管它叫糰子,真是實至名歸。

    「是你把老文放出去了?」

    小彘連忙點頭,「孩兒不想老爹操勞,而且殺雞不用牛刀,這種事情,讓文相公出手,綽綽有餘!」

    「哼!」

    王寧安絲毫沒有客氣, 「是因為你是他孫女婿,請老貨出手,能給你的未來鋪路吧?比我這個當爹的更合適?」

    老爹語氣當中,掩飾不住的憤怒,小彘低著頭,吐了吐舌頭,沒有反駁。

    的確,他是有野心的。

    子承父業也好,光大家門也好,總而言之,小彘不想一輩子無所作為。

    但是他也很清楚,以老爹的脾氣,斷然不會著意栽培自己的兒子,甚至可能因為他是王寧安的兒子,而備受壓制。

    所以想要出頭,他必須自己積累實力,殺出重圍。

    目前來看,推老文接下議政會議,以這位的本事,絕對能提供他足夠的助力。

    等到積累足夠了,再回過頭,接收老爹的勢力,他就能順理成章,進入宰執一級,執掌帝國的命運。

    小彘不想解釋,也不想掩飾,他就是這麼打算的!

    「唉……兒大不由爺啊!我可提醒你一句,文寬夫是什麼人,你心裡有數沒?那老傢伙一旦掌握了議政會議,挾持民意,想要壓制他,可就不容易了!」

    小彘笑了,「孩兒不怕!」

    「你那麼有自信?」

    「不是自信,而是相信老爹!」小彘篤定道:「這世上,只有老爹能克製文彥博,而文相公又是百無禁忌,唯獨害怕老爹……所以孩兒是信心十足啊!」

    「你!」

    王寧安氣得半天說不出話,最後只能恨恨道:「我怎麼養了你們這一堆不省心的,你還不如一個滾滾懂事呢!」小彘吐了吐舌頭。

    ……

    沒有王寧安在,文寬夫絕對是肆無忌憚。

    他坐上領班的寶座,那是氣場全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說起來也有好幾年了,文相公都沒有這麼威風過,哪能錯過好機會!

    「諸公,你們肩負百姓重託,坐在這裡,評議國政,議論大事……自然要臨淵履薄,戰戰兢兢,要知道自己的職責所在,不要自甘墮落,丟了身份……不要以為朝廷的王法辦不到你們……當然,老夫身為領班,也要嚴於律己,以身作則,有什麼不足之處,你們也可以提出來嗎!」

    他是一副老大的派頭,像教訓小弟一樣,訓斥所有人。而這幫人都被弄得沒脾氣,理學之人,更是敢怒不敢言。

    這時候司馬光不得不開口,「文相公教訓的是,我等自然要謹記,只是今日議政,主要討論一個人,是否合適,文相公,我們還是進入正題吧!」

    文彥博笑了笑,「次相,這議政會議,可有權決定百官任免?」

    「這個……當然沒有,拙黜之恩,皆出自上。只是議政會議監督預算,評議朝政,如果某些官吏身居高位,卻貪贓枉法,敗壞朝廷規矩,私相授受,那可就不能不過問了!」

    他這麼一說,一旁的章惇怒火中燒,就要起來反駁,哪知道老文一個眼神,就把他瞪了回去!

    文彥博轉向司馬光,呵呵一笑,「君實相公,你說的是哪位朝臣,又有什麼憑證,不妨都拿出來,讓老夫也過目一下。」

    司馬光微微遲疑,老文反問道:「怎麼,沒有嗎?」

    「當然有!」

    周敦實作為前任領班,站起來,將一份彈劾的奏疏送了過來。

    「文相公,這上面有吏部天官章惇父親章俞收受蔡京之弟蔡卞500畝茶園的罪證,我等請章天官過來,就是為了詢問此案。」

    周敦實對著在場眾人,朗聲說道:「吏部天官,執掌百官陞遷,何等重要。若是肆意貪墨,任用私人,又是何等危害!如此大案,我等身為議政卿,豈能不查!老夫希望章天官要給百官一個交代,也要天天悠悠眾口一個交代!」

    他說完,逼視著章惇。

    這是他們早就準備好的戲碼,如果不是文彥博插了一竿子,早就對章惇發難了。

    可是咱們文相公,不緊不慢,淡然一笑。

    「刑部何在?」

    韓宗武立刻起身,「刑部在。」

    「這個案子你們有什麼結論了?」

    韓宗武立刻道:「刑部也是剛剛接到消息,還沒有調查,所知有限。」

    老文又轉向了都察院,「賈掌院,你們那邊又如何?」

    賈章也只能說道:「還在清查之中。」

    「你們找了章俞,還是找了蔡卞,他們有口供嗎?」老文不放過他,繼續追問。

    賈章不好意思道:「沒,沒呢,因為所言之茶園在八閩之地,都察院剛剛派員去查,還沒有消息!」

    「好啊!」

    文彥博突然一拍桌子,豁然站起!

    「老夫要是沒理解錯,這個案子是一點證據也沒有,僅僅是捕風捉影,這上面所言真假,誰也說不好,是不是?」

    理學這邊被問得啞口無言,畢竟章惇也是朝廷重臣,如果被著實誣陷之罪,那誰也承擔不起!

    見他們不說話,老文更加震怒!

    「這個案子剛剛出現,還沒有任何定論,你們就大肆鼓譟,弄得天下皆知,這是什麼道理?」文彥博冷笑道:「假如章惇真的有罪,提前走露風聲,豈不是讓他湮滅證據,逍遙法外嗎?如果章惇沒罪,而是有人誣陷誹謗,我們興師動眾,把堂堂天官叫來,像是犯人一樣審訊,我們是要貽笑大方嗎?」

    老文殺氣騰騰,「老夫提醒你們,做人做事,要有規矩,哪怕是議政會議,也不是胡說八道的地方!首先,案子沒有定論,這就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御史台的事情,我們議政會議決不可侵奪這些衙門的權力,更不能未審先判,誣陷忠良!」

    「先帝在日,就深感言官猖獗,不受約束,當今聖人,設立都察院,分御史台之權,為的是監察百官,做到有理有據。如今再設立議政會議,是讓我等監督朝政,尤其是預算等事宜。爾等切不可裹挾民意,肆意妄 為。要知道自己的本分所在,不能越了規矩!」

    老文一頓教訓,把理學這邊的氣勢徹底打下去了。

    就連司馬光也顯得十分無奈。

    他本來是想藉著議政會議,以民意為突破口,先把章惇幹掉,就算拿不下他,也要讓章惇灰頭土臉,沒法繼續和呂惠卿攜手合作。

    這事情嚴格說起來,是存在瑕疵的,因為畢竟案子沒有審出任何結論,僅僅是捕風捉影……但是司馬光有這個自信,一來他是次相,比章惇官職高太多,二來週敦實是議政領班,能主導節奏。

    誰能想到,讓文彥博給截胡了!

    拿到議政領班之後,文彥博反過頭,教訓議政會議,這下子就使在場的眾人,沒法對章惇發難,整個情況就扭轉過來。

    司馬光還在快速思索著對策,老文卻毫不客氣,繼續乘勝追擊。

    「諸公,我們畢竟不是負責朝廷人事,更管不得刑名案件,一切等刑部和都察院的結論吧!再有,今日我們就定下一條規矩,議政會議不得乾擾審訊中的案子,更不得以議政會議的名義,影響案子處理,大家有什麼意見嗎?」

    他這麼一問,章惇、呂惠卿、曾布等人當然是第一時間舉手。

    有趣的是,這一次投支持票的竟然有56人,比起支持文彥博當領班的,還多了三個,只能說他們的氣勢真的起來了,不管是有理學倒戈,還是有中立派過來,都是個好消息!

    司馬光被逼無奈,也只能舉手贊同。

    他這麼一舉手,其他人也都跟著。

    100隻手,齊刷刷舉起來。

    老文滿臉含笑,充滿了得意。

    號令天下的感覺是真的不錯!

    他又找到了當老大的滋味。

    文相公情緒激動,他朗聲道:「我們該討論一些真正要緊的事情了……據老夫所知,目前為止,朝廷存在嚴重虧空,戶部這邊有什麼想法沒有?」

    曾布立刻道: 「戶部以為,所謂虧空,也並非虧空……比如軍費開支,對外作戰,我們拿下了土地,擴充了疆域市場,早晚能夠收回,鐵路橋樑,各種工程建設,也都是如此……這個虧空,僅僅是賬面上的而已。既然是賬面上的,我們就可以通過發行債券,進行填補,沒有什麼困難的!」

    「不可!」

    司馬光斷然道:「曾尚書,朝廷國債已經逼近上限,如果再增加,一來是利息開支太大,二來是銀行體系承受不起,此議斷不可行!」

    「那如果不經過銀行呢?」曾布笑著反問。

    司馬光大驚,「荒唐,發債本就是朝廷授權銀行,進行發放,如果不經過銀行,怎麼能成?」

    章惇笑呵呵道:「君實相公,銀行也不過創立二十年而已,難道沒有銀行之前,就不能發債了?據我所知,銀行發債,債券往往落到了一些大戶手裡,而民間對於國債投資,有著極大的興趣,卻拿不到足夠的份額。這一次朝廷就以戶部的名義,直接向民間發債,籌措資金,填補虧空,豈不是更好!」

    不好!

    司馬光是嚇到了,他沒想到這幾個小子竟然會這麼狠,他們這是要斷了銀行的根啊!司馬光腦筋快速旋轉,尋找反擊的理由。

    可沒等他繼續反駁,老文卻開口了,「諸公,朝廷預算缺口,財政不足,這才是我們要管的正事,大家都說說意見吧,如果沒什麼問題,立刻表決!」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5 14:49
大宋將門 第1078章快速改革的新政學會

    很顯然,新政學會這邊是準備反擊了。

    而且他們的反擊還不一般,而是直接攻擊金融集團。

    這股勢力,正是司馬光和理學聯合的紐帶,一旦打掉,他們也就潰不成軍,不足為慮。因此司馬光是絕對不會讓步。

    不只是他,包括周敦實,楊時等人在內,紛紛起來反對,還有許多司馬光手下的官吏也站起來,大聲痛罵,把各種矛頭都對準了戶部。

    新政學會這邊自然也要反擊,哪知道文彥博一伸手,攔住了他。

    老傢伙微微一笑,「我聽了曾尚書的意見,也聽了諸位的意見,可以說是互不相讓,針鋒相對,很是難以抉擇。」

    司馬光順著老文的話,立刻道:「既然難以抉擇,不如等些日子,充分溝通之後,再行表決,文相公以為如何?」

    司馬是察覺到處境艱難,想要以退為進,拖延時間。

    哪知道人家老文根本不吃這一套。

    「君實相公,老夫有個體會,這財稅金融,是非常專業的東西,行與不行,老夫說不好,而且在場諸公,恐怕也沒有哪個人能完全說清楚。既然是這麼專業的東西,任由大家吵吵鬧鬧,哪怕再過個一年半載,也難以有什麼結果,可朝廷虧空又不等人啊!」

    文彥博說完,含笑道:「曾尚書,你們戶部有把握嗎?」

    「戶部沒有問題!」曾布篤定說道。

    老文又看了看蘇頌和呂惠卿,「那政事堂呢?」

    蘇頌畢竟還是首相,他沉吟一下,「曾尚書的意思,政事堂是支持的!」

    「那好!」

    老文果斷道:「這個提議我們不做具體討論,大家現在只進行一個信任投票!」

    「啊?」司馬光一愣,「文相公,這是議政會議,不讓大家說話,怕是不妥吧!」

    老文一瞪眼,「什麼叫不讓大家說話,不是說了這麼長時間嗎!大家如果信任曾尚書,信任政事堂,就授權給他們做,如果出了問題,他們擔責就是了!」

    什麼叫流氓本色啊?

    文彥博是給演到了淋漓盡致……司馬光無論怎麼反駁,都沒有辦法,只能最後數人頭,不出意外,58票支持,只有40票反對,另外有兩票棄權。

    ……

    一天的議事下來,新政學會這邊是士氣高昂,徹底找回了第一大派的感覺。

    以前大家絆手絆腳,不好意思撕破臉,加上司馬光又和理學暗中勾結,一段時間,新政學會很是鬱悶,有種一盤散沙,沒有戰鬥力的窘境。

    直到這一次司馬光公然帶著人另立山頭,和理學正式結盟,新政學會幾乎到了谷底。

    老文的出現,絕對是神來之筆。

    這位靠著他獨有的無恥和霸道,徹底打亂了司馬光的部署。

    先是壓下了章惇的案子,接著全力支持,讓曾布的提議通過。還附帶著,拉回來6個叛變的,此時就算沒有軍方的參與,新政學會在人數上,也不會害怕司馬光了。

    但是,大傢伙還是不敢真正掉以輕心。

    「文相公,接下來有怎麼做,還請您老吩咐!」

    文彥博瞧著幾個人,充滿了不屑,他背著手,走了好幾圈,突然道:「我問你們,王寧安都教了你們什麼?」

    幾個人萬分尷尬,章惇漲紅了臉道:「師父智慧淵深,我等沒有學會萬一,愧對師父教誨!」

    「呸!」

    老文啐了他一口,然後感嘆道:「老夫明白了,明白了,姓王的準是教了你們一堆什麼知行合一,什麼蒼生社稷,什麼黎民天下……我告訴你們,這些話和格物致知,和仁義禮智有什麼區別?都是屁話,都是扯淡!姓王的能有今天的地位,就是踏著一堆人的屍體上來的,他哪次講過規矩?他什麼下三濫的招數沒有用過?他坑老夫的事情,都是罄竹難書!」

    文彥博瘋狂吐槽,他把王寧安噴的一錢不值,偏偏這幾個徒弟誰也不好替師父辯解,只能傻愣愣站著。

    好容易,老文罵夠了,這才說道:「好話不妨說,壞事不妨做。你們現在要做的是兩件事,第一是鞏固新政學會,要把人心團結起來。至於第二,立刻找罪證,他們能算計章惇,你們也能打回去。總而言之,有老夫在,不會讓你們吃虧的!」

    文相公,夠爺們!

    章惇和呂惠卿,帶著大傢伙,感動滴稀里嘩啦,告辭離開。

    等回到值房,湊在一起,互相想了想。

    文彥博給他們展示的是什麼啊?

    臉厚心黑,權謀算計,互相傾軋,勾心鬥角,攻訐陷害,爭權奪勢……蘇轍撓了撓頭,「我怎麼覺著,要是按照老文的作法,要不了多久,我們都會變成第二個文彥博啊!」

    「你變不成!」

    章惇沒好氣道:「司馬光已經是第二個文彥博了,你最多排第三……或者更靠後?」他偷眼掃了下呂惠卿,那意思就是這位要變壞,絕對比誰都快!

    哪知道呂惠卿哼了一聲,「子厚兄,你莫要小瞧我!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文寬夫給我們的不過是術,而師父教的則是人間大道!不懂師父的苦心,我們就會變成追逐名利的官僚!不明白文彥博的手腕,我們就會永遠被小人牽著鼻子走。」

    呂惠卿總結道:「經過這麼多,我們也該明白怎麼做事了,如果還像以前那麼懵懵懂懂,就真的該死了!」

    「說得好!」章惇第一個拍巴掌,「吉甫兄真是高屋建瓴,讓人佩服……奈何眼下就有一件事情,你要拿出辦法來!」

    「什麼事情?」

    「文!寬!夫!」章惇一字一頓道:「這老貨拉幫結派,蠱惑人心的本事太強了,他當了領班,別看身邊沒有一個人,信不信,如果沒有動作,不出一年半載,這老貨就能呼風喚雨,不可不防啊!」

    他這話得到了大家一致贊同。

    絕不能擊敗一個司馬光,再來一個文彥博,那可就搬石頭砸腳了。

    「我看歸根到底,還要落在新政學會上面!」

    呂惠卿尋思著說道:「我們前不久不是商量過了,要有嚴格的紀律,這一次文彥博能順利拿到領班,是我們給的,他進入議政會議,也是頂了新政學會的缺兒。我們要加強新政學會的管理,把老文牢牢圈在我們的規矩當中!」

    話說起來容易,但是做起來卻非常困難。

    人家文彥博連議政會議都能鬧得天翻地覆,就不怕他在新政學會鬧?

    這是個非常讓人頭疼的事情,難度絲毫不比對付司馬光和理學來得容易。

    「我們要完善新政學會的構建,不能再是一盤散沙。」

    曾佈如是說道:「我推薦王相公執掌紀律委員會。」

    ……

    每一步的變革,都是倒逼出來的。

    吃飽喝足過好日子,誰願意改變啊!

    信不信,這位要是有5套學區房,給三倍工資,都不願意加班,要是某撲街有一套,就不會天天玩命更了……

    一個組織也是如此,你講多少道理,沒人願意聽,只有感覺到了實實在在的危機,才會幡然悔悟,奮力改革。

    這不,外有強敵,內有文寬夫,新政學會想不改都不行了。

    經過一番商討,他們確定下來,新政學會選出七位掌書記……沒寫錯,就是掌書記。

    這個官職是唐代設置,全稱是節度掌書記,負責掌管軍政,民政等的機要秘書,是節度使的親近佐官之一,如果做得好了,就能一飛衝天,走上陞官的快車道,比如侍奉了十位皇帝的馮道,就是從掌書記發跡的。

    在新政學會設立掌書記,是因為作為一個學會,最主要的就是討論研究,又不像衙門那樣,可以尚書,侍郎,郎中,員外郎……等級分明。

    因此設置一個掌管討論機要,文書往來的掌書記,就很合適了。

    7位掌書記……排名第一,自然是呂惠卿,接下來依次是章惇、曾布、蘇轍、王韶、王安石、文彥博!

    這個名單一出來,大體上是不出所料的。

    當問題是排序太欺負人了!

    如果沒有王安石擋著,老文至少要安排到前三,結果因為王安石在,他只能屈居末位。

    消息傳來,把文寬夫都氣炸了!

    「果然啊,什麼師父教出什麼徒弟!這幫孫子,沒本事對付司馬光,只能對付老夫,損招一個接著一個,都該天打雷劈!」

    小彘陪在老文的身邊,點頭哈腰,嘴上不說,心裡好笑。

    能吃死你老就成了,反正以你老的功力,別人也不是你的對手!

    瞧瞧,這不就天下太平了嗎?多好啊!

    他這麼想著,文彥博猛地抬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兔崽子,你給我說實話,這個主意是不是你爹出的?」

    「沒有,絕對沒有!」

    小彘連連擺手, 「我爹真的什麼都不管了,他只是教書養熊貓!」

    「呸,老夫才不信你的鬼話。」文彥博沉吟了一下,又突然笑起來了,「要是你爹沒有授意,是這幫小子自己弄出來的,這麼看起來,他們還算有點腦子!不是一幫飯桶!」

    小彘道:「瞧您老說的,我爹看重的人,能是廢物嗎?」

    「但是你爹把他們養廢了!」

    這回小彘不抬槓了,正在這時候,突然有人慌裡慌張跑進來,「相爺,剛剛審計司把呂誨給拿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5 14:49
第1079章 司馬光又來了

    呂誨的案子早就有苗頭了,新政學會這邊不是沒查,但問題是他們顧忌司馬光,沒有立刻下手,可人家司馬居然拿章俞的事情開刀,險些折了章惇,事到如今,什麼同門情誼,什麼朝廷規矩,全都靠邊了。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再也不用留手。

    而且相比章俞案子的捕風捉影,呂誨這個案子就證據充分了無數倍!

    呂誨身為大理寺卿,他利用手裡的幾個案子作為要挾,逼迫幾家公司輸誠,然後利用這些公司的資產包裝,從銀行那邊拿到承銷國債資格,然後利用國債抵押,大量貸款,圈佔土地,從事開發。

    這裡面涉及到的資金流,不下上千萬貫!

    不得不說,大宋越來越富,而貪墨的案子也越來越驚人。

    當年以韓琦等人的能量,也就弄到上千萬貫而已,現在一個區區的呂誨,就有如此本事。幸好他沒有當上遼東平章事,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錢,要被他揣到腰包裡!

    「這就是司馬君實用的人!」章惇切齒道:「查,一查到底,從呂誨打開一個口子,後面的人,一個也別想跑!」

    他是受氣受夠了,一定要找補回來。

    倒是呂惠卿,這傢伙越發深沉老練,他思索了一下,「案子繼續查,不必急於求成,倒是有另一件事,我們該準備了。」

    「什麼事?」

    「議政卿!」

    呂惠卿斷然道:「上一次我們雖然拿到了四分之三的多數,但是因為司馬光的背叛,我們在議政會議的優勢已經很低了,不得不依仗文彥博,扳回局面……明年是治平十年,議政卿要重新選舉,這一戰我們決不能輸了。你們馬上安排精兵強將,進入東南各省,同理學一爭高下!」

    章惇立刻道:「這個我已經安排了,只是我們在東南的實力還是不強,未必能爭得過理學。」

    「哈哈哈,子厚兄,你也太老實了吧!忘了我們剛剛拿到什麼權力嗎?」

    章惇愣了一下,才猛然驚醒,「你說是發債?」

    「沒錯,現在戶部能夠獨自發債,我們手裡握著如此雄厚的資源,還打不贏理學嗎?」

    呂惠卿笑呵呵起身,負手而立,顯得自信十足。

    「先揪住呂誨的案子,把司馬光拖住,讓他無暇顧及別的,然後再把錢撒下去,選拔咱們的人,讓他們去主導地方工程建設,有了成績,還怕選不上議政卿嗎?」

    「從今年年末開始,各地議政卿就要重新推選,我們一定要拿到七成以上的名額,不管是司馬光,還是理學,都要讓他們滾蛋!」

    呂惠卿的凶悍,讓人大吃一驚,就連章惇都感到了不寒而慄。

    一直以來,姓呂的就不是好人。

    當初在西域的時候,有多少部落在他的手裡倒了黴!

    甚至滅族的都所在多有。

    只是重回朝堂之後。這傢伙變了一副模樣,處處學習老師,做事講究四平八穩,與人為善,不願意露鋒芒,當出頭的椽子。

    其實他的選擇沒什麼錯誤。

    畢竟有一個強勢的老師,他所要做的只是當一個乖寶寶,等著老師把大權交給他,就順理成章了。

    可世上從來沒有順理成章的事,權位是等不來的,必須爭,必須搶,必須拿出真正的本事,雖然很殘酷,但事實就是如此!

    別的不說,這些年,大宋增加了多少機構?

    審計司、皇家銀行、都察院、議政會議、參謀部、新政學會、地方行省……官制複雜了百倍不止,各種勢力,犬牙交錯,互相之間、勾心鬥角。如果沒有點能耐,如何能駕馭這麼複雜的朝局?

    呂惠卿都有些後悔,自己雖然早有覺悟,但是下決心還是太晚了,險些落了一個慘敗的下場。

    幸好文寬夫的出現,不但挽救了新政學會的危局,也徹底點醒了呂惠卿。

    去特麼的溫良恭儉,老子就是要殺人,有本事你咬我啊!

    「吏部那邊,要盡快拿出一批有能力,操守過硬的年輕官吏,充實各省,新政學會要在大宋範圍之內,增加人員,發展組織……子厚兄,這項工作就交給你了!」

    「放心,我一定辦好!」

    章惇的才智不在呂惠卿之下,他也有差不多的感悟,已經失了先手,再不奮起反擊,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他立刻下去安排,好在這些年新政學會積累深厚,他們從上到下,方略轉變,整個戰鬥力快速迸發出來。

    每個人都分配到了任務,比如蘇轍就負責新政學會的宣傳,曾布則是負責經濟政策,王韶負責軍事方略。

    王安石負責監察,文彥博負責議政會議。

    七位掌書記,每個人都有一攤,呂惠卿還要求,每五天時間,在京的掌書記就要互相溝通,商討對策,制定應對方略。

    顯然,他們全都進入了戰鬥狀態,高速運轉起來。

    直到此刻,理學和司馬光才驚覺,他們到底是惹了一個什麼樣的龐然大物!

    「君實兄,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呂誨倒了,絕對不能啊!」馮京都快哭了,「呂誨他知道太多了,要是露出了一點半點,大傢伙都要完了!」

    「大家?你說這個大家——也包括我嗎?」司馬光拔高了聲音。

    馮京聲音更慘了,「君實相公,這個,這個就是不能倒啊!」

    「哼!」

    司馬光氣得一甩袖子,「我想保他,你也想保他,可歸根到底,只有他自己能保他,只要在裡面不胡說八道,最多是個丟官罷職而已……他幹的事情,有幾個當官的不做?不過是規模小了一些罷了!」

    司馬光說著,他突然發現馮京的眉頭不停亂動,身體很不自然,他立刻警覺,不妙啊!

    「你給我說實話,那個畜生到底幹了什麼?」

    馮京咧著苦瓜嘴,不知所措,司馬光急得跺腳,痛罵道:「蠢材,你還不說,我就連你也不管了,讓你們都去死好了!」

    ……

    「師父,這是昨天的作業。」

    趙頊把小本子送到了王寧安的面前。

    「還算不錯……殿下,這麼多日子了,你就不想父皇嗎?」

    「父皇?」

    趙頊撓了撓頭,說實話,他真沒有太多的記憶和感情,只是隱約記得那個男人要帶著自己去潤州,去看芙蓉樓,他很想去玩。但又是那個男人把他交給了師父,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師父貌似也不錯……總而言之,小傢伙沒有那麼點討厭父皇了,甚至還有點想念。

    「殿下,去給你父皇寫一封信吧,不管什麼都好。」王寧安笑呵呵道:「等你寫好了,師父再送你一件禮物。」

    「禮物?」小傢伙的眼睛亮了,「什麼東西?」他大著膽子問道。

    「會動的,活的!』

    「哦!太好嘍!」

    小傢伙樂顛顛跑走了。

    算起來,趙曙出征天竺,已經有幾個月了。

    由於有了鐵路,不管是調兵,運送給養,還是傳遞消息,都快了很多。

    根據最新的情報,趙曙的前鋒已經拿下了德里,整個南亞,都會被很快納入版圖。只是趙曙非常苦惱,他到了天竺,才發現跟他想像中,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傳說中玄奘法師求取智慧的極樂國度早就消失了,甚至佛法在這片世界都銷聲匿跡,蕩然無存了……當然,還有僧人存在。

    只是這些僧人渾身污垢,狀若小鬼,整天擺出扭曲痛苦的姿態,進行苦行冥想,也不種田,也不勞作……用他們的話講,這一世受了幾輩子的痛苦,就可以提前修成正果,你們殺吧,搶吧,打吧……老子不在乎,下輩子,老子就變成了你!就能作威作福了!

    趙曙真是大開眼界,世上還有這麼可愛的人!

    就憑你們,不勞作,不上進,不讀書,不進取,一萬年也成不了人上人啊!

    以往不管是倭國,契丹,西夏,還是其他各國,幾乎都是儒家的文化圈,差別還沒有那麼明顯,到了天竺之後,趙曙才感覺到巨大的差別。

    從陳勝吳廣開始,中華大地上,就不斷湧現一代代的猛將兄,你不讓老子活,老子就跟你玩命,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雖然中原也有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之說,但是卻沒有天竺這麼深入骨髓,越是卑賤的人,就越是信奉神明。

    從上到下,一級一級壓下來,簡直沒有半點喘息的餘地,趙曙還曾經想過,要掃蕩一切,把天竺變得和大宋一樣,但很快他就改變了想法,他覺得這樣的天竺挺好的!

    對外征服的順利,掩飾不了朝堂激烈的爭鬥。

    呂誨被拿下已經第十天,雖然各種消息,封鎖嚴密,但是堂堂大理寺卿,遼東平章事曾經的熱門人選,呂誨的動靜,還是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力。

    司馬光左思右想,還是不得不前來拜見老師,司馬光覺得以呂惠卿等人,未必能有膽子動呂誨,而文彥博的復出,更是說明王寧安鬆口了。

    「老師啊,老師,難道你就那麼看不上我嗎?」

    司馬光帶著滿心的無奈,來到的王寧安的府門前。這些日子,除了他進來過兩次,其餘的重臣,沒有誰能進來這一道門!

    「是君實相公吧!」門衛含笑,「王爺說了,您來了,直接裡面請!王爺等著呢!」

    司馬光愣了一下,隨後甩甩頭,大步走了進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6 00:27
第1080章分田紅利

    小彘很想不通,按理說司馬光已經背叛新政學會,那就是背叛了老爹,王府的大門幹嘛還給他打開?

    難不成老爹還不想廢了他?

    小彘百思不解,他現在和呂章等人徹底站在了一起,已經沒有別的選擇,想起來還真是怕怕的,只是他也沒法左右老爹的心思,只能靜等結果。

    此時,王寧安的書房,師徒對坐,一壺香茶,兩個羊脂玉杯,王寧安親手給司馬光倒了一杯茶,然後又給自己滿了一杯。

    「君實,自從幾年前,我就不用玉器,而是用竹器,清香,雅緻,最重要是……便宜!」

    堂堂燕王殿下,居然說出便宜二字,實在是令人發笑!

    可司馬光明白王寧安的意思,他陪笑道:「師父境界高遠,弟子愧不能及。」

    「是你過謙了,喝茶吧!」

    兩個人慢慢品茶,王寧安很淡定,他希望司馬光能理解自己的想法,而司馬呢?他表面很淡定,可心裡卻很煩躁。

    師父啊,你出將入相,兩朝帝師,官居極品,自然什麼都看淡了,世間萬般諸事,你都能看淡,都能放下,但是弟子宦海浮沉幾十年,就差一步,弟子怎麼可能放下啊!

    過了好一會兒,司馬光將茶杯緩緩擺正,而後嘆息道:「師父,弟子冒然打擾,實在是有罪……只是有件事情,弟子不能不如實相告。」

    王寧安沒有開口,而是做了一個讓他繼續講的動作。

    「是這樣的,前不久議政會議通過,答應戶部可以隨意發債,並不需要經過銀行……這事情實在是太過分了!他們簡直把師父一手建立的金融系統,給徹底摧毀了,他們是何居心啊!」

    司馬光顯得悲憤不已。

    「沒有銀行介入,就沒有金銀作為抵押,說白了就是想發多少,就發多少。這些年財政赤字非常高,加上對外用兵不斷,如果沒有限制,勢必會濫發鈔票,弄得嚴重通膨……到頭來,害的還是普通百姓,師父,這事情可不小啊!」司馬光顯得很委屈道:「弟子強力反對,他們就視我如寇仇……這段日子,先是遼東的事情,接著是發行債券的事情,他們居然把弟子趕出了新政學會,這可是師父的心血啊,不是他們的,他們憑什麼擅自做主?簡直欺師滅祖,無法無天!」

    司馬光像是小學生告狀似的,大聲指控著。說到了悲憤之處,簡直聲淚俱下。

    「戶部濫權,胡作非為,沒有半點制約……如果一直這麼下去,要不了多久,就會天下大亂,弟子實在是不忍多年變法成果毀於一旦,也不忍師父一手打造出來的盛世,變成夢幻泡影。弟子之心,天日可鑑,請師父明察啊!」

    王寧安緩緩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兒,他微微嘆氣。

    「君實,我已經立刻首相位置多年,如今的情況和我當初也不盡相同……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到底該如何做,我說不好。或許他們的作法,沒準也是一條路子,你要指責,也需要有真憑實據才行!」

    「有!弟子有!」

    司馬光立刻道:「最近幾日,金融市場已經連續大漲,期貨也是如此,光是糧食一項,就漲了一半還多……這就是他們濫發貨幣的初步惡果,接下來還有更大的危機,一旦金融漲得太快,吸納各種資金進去,必然會影響到實體……這金融市場波動起伏,助長投機,更是遺禍無窮。師父反覆強調的就是這些,他們怎麼敢做!」

    司馬光用盡了全力,不停告狀,王寧安只是聽著,卻不置可否。

    到了最後,王寧安才突然道:「呂誨的案子是怎麼回事?」

    從金融跳到了案子,司馬光有點被閃了。

    但他很快明白過來,作為金融鼻祖,王寧安比什麼人都瞭解金融遊戲,他只要點到而已,再多說就是鄙視老師的智商了。

    提到案子,司馬光更加惶恐。

    他立刻躬身施禮,萬分歉意。

    「師父,是弟子看錯了人,呂誨的確有貪賄行為,刑部和都察院已經再辦了……弟子居然推薦這樣的敗類接掌遼東,實在是無識人之明,弟子已經向蘇相公請求處罰。」

    王寧安又是點了點頭。

    「君實,你覺得一個堂堂大理寺卿,又怎麼會貪贓枉法,知法犯法,難道他活得不耐煩了?」

    司馬光苦笑道:「呂誨貪婪成性,前些年投資股市,嘗到了甜頭兒,便一發不可收拾……雖然朝廷三令五申,已經不許官吏隨便介入經營,也不許官吏親屬隨便參與……偏偏這個呂誨全然忘了朝廷法度,弟子以為,應當嚴懲,以儆傚尤!」

    王寧安略等等,還想聽司馬光說更詳細一些,可是這位卻不願意多說了。

    「官風吏治,最難,也最緊要,你們的心裡要有一把尺子。」王寧安含笑道:「君實啊,我還要給殿下上課,你留下來,等吃過晚飯,我們繼續聊。 」

    司馬光遲疑一下,為難道:「師父,只怕今晚不成,政事堂還有個會議……這個,弟子立刻去請假!」

    「別!」

    王寧安急忙攔住,「現在朝政紛亂,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你又擔著擔子,就別為了我這個閒人耽誤時間了,去忙你的吧,等有空再說!」

    交代完畢之後,王寧安邁步走出了書房,直奔太子趙頊的院子,走到了半路,他深深吸口氣,把管家叫過來。

    「告訴下面,如果司馬君實再來,擋駕吧!」

    「啊!」

    管家一愣,「王爺,你不是說……」

    「我說了,我不想見他了,還不明白嗎!」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傳令。」

    管家連滾帶爬,跑得飛快,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知道君實相公怕是要倒霉了!

    王寧安像是沒事人一樣,給趙頊上了課,又帶著他去看滾滾爬樹……不得不說,滾滾真是個天生的萌神,這些日子下來,趙頊的陰影已經小了很多。

    他也有自己喜愛的滾滾,那傢伙是褐色的,在一堆黑白糰子中間,格外受到排擠,不過小傢伙活得挺樂呵,每次餵東西,都會發出一聲一聲的叫喚,活脫話嘮一枚!

    好不容易都忙完了,王寧安才再度回到書房,小彘已經坐在這裡了,他臉上止不住發笑。

    王寧安瞪了他一眼。

    「怎麼,見你爹被人家當老糊塗耍?你心裡高興?」

    小彘嬉笑道:「爹,這天底下除了您老能耍別人,還沒有人能耍您呢!司馬光是自尋死路,活得不耐煩了!」

    王寧安擺手,「別說廢話了,我先問問你,有關戶部發債,你怎麼看?」

    「與其說是發債,不如說是發行貨幣,因為債券有了完全的兌換功能,和貨幣也沒什麼差別了。」

    「嗯,繼續。」

    「增發貨幣,自然會稀釋貨幣,如今的貨幣都在誰的手裡?還不是那些大銀行,大的豪商巨賈……削減他們手裡的財富,幫助朝廷填補虧空,推動建設,正是理所應當。只是司馬光和這些大戶走得太近了,自然要替他們爭取利益,一點也不足為奇。」

    王寧安沉吟片刻,又道:「司馬君實還是提出了一些問題的,大規模發行貨幣,會帶來通膨,一旦萬物皆漲,又該怎麼辦?」

    小彘笑了笑,「爹,要是讓孩兒說,絕對不會!」

    「為什麼?」

    「因為5年之期到了!」

    王寧安沉吟了一下,猛然驚醒,「你是說分田?」

    「沒錯!當初老爹推行均田制,一些常年的佃戶直接拿到了土地,還有一些,需要用5年時間,逐步贖買,如今很大一批人已經完全拿到了土地……有了這些人在,絕不會發生通膨!」

    小彘顯得意氣風發,朗聲道:「我朝百姓,最是勤勞。歷來省吃儉用,努力積蓄,為了就是能購買土地,增加田產,把日子過得更好… …如今他們卸去了擔子,不用向朝廷交那麼多的稅賦。但是我敢說,老百姓不會立刻奢侈浪費,而是會更加努力幹活攢錢。出售農產品,換取鈔票,然後將鈔票存在家裡……爹,你說這樣,還會有通膨嗎?」

    小彘在民間的日子,顯然沒有虛度,他們老百姓的心態看得很明白。

    雖然均田之後,但是光靠著手裡的田,一家人最多餓不死,想要過得更好,還要想辦法才行……善於經營的,進了城,做了小生意,能吃苦冒險的,往海外移民,闖關東、走西口、下南洋,會讀書的,去考秀才,做官吏……總而言之,剩下來最多的就是種田能手,他們幾代人傳承,除了會種地沒有別的本事。

    家裡分得不夠種,他們就要勒緊褲腰帶,攢點錢,繼續買地,好讓家裡的田越來越多,日子才能越來越好。

    這樣的農人,千千萬萬,不計其數!

    此時就算朝廷再增發幾億的貨幣,也能被吃下來,不但沒有通膨,而且這些農戶還能提供豐富的農產品。

    作為一個改革者,能看到自己的改革,進入收穫階段,這是何等開心的事情!

    王寧安真的動容了,他竟然從座位上站起來,拉著小彘,一遍遍詢問他的觀察,小彘知無不言,他注意到了,老爹笑了,笑得非常開心。這些日子的不快,似乎都飛到了九重天之外……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6 00:36
第1081章一個滅村大案

    大宋現在呈現一個很不平靜的狀態……首先就是人口增加,這個前面提到過,國人一直相信多子多福,而且分田又是依據人頭落實的,因此家家戶戶,普遍多生孩子,人口呈現爆炸的趨勢。

    原來分的田地不夠,有人積極攢錢,購買土地,有人幹脆跑到海外找機會。

    站在王寧安的角度來看,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扶持能幹的百姓,盡快富裕起來。小塊分割的土地適合推進機械化,像拖拉機一般的農機,只能在遼東,河套等地使用……這是很大的瓶頸。

    王寧安覺得,研製內燃機必須提上日程,然後想辦法生產十馬力左右的小型農機,這才是農村最需要的玩意。

    當然了,想要讓農村發展起來,還需要大規模投入,修橋,修路,通郵,把市場的任督二脈打通,讓農產品能夠賣出好價錢……

    很顯然,持續大投入,是解決一切問題的關鍵,要想大投入,戶部那邊就要放水,就要拚命印錢,這是沒有辦法的選擇。

    而司馬光站在了金融集團的立場上,顯然不希望把印鈔權交給朝廷,也不想過多印鈔……他和王寧安講了一大堆,都是這個心思。

    「爹,不管怎麼樣,您老都不能姑息司馬光了,他這個人手段高超算計深沉,無論如何,必須拿下!」

    小彘躬身進言。

    王寧安沉吟了一下,「你參加秀才科了?」

    小彘愣了一下子,「是。」

    「那好,你去交州接個縣尉吧!」

    「哦。」小彘遲愣一下,還是乖乖答應,他默默退了兩步,轉身幾步到了門口,突然王寧安又叫住了他。

    「你知道為父為什麼這麼安排嗎?」

    「這個……」小彘顯得很為難,但是依舊說道:「是父親責怪孩兒摻和太深了?或者是讓孩兒去地方歷練?」

    王寧安沉默了半晌,他笑了笑。

    「沒有當爹的會怪自己的孩子,更何況你走到今天,也是為父推波助瀾的結果,至於說歷練,也對,也不對!你再好好想想,如果現在不走,留在京城,又會如何?」

    小彘努力思索,他緩緩道:「司馬光敗了,朝堂之上,只剩下新政學會一家獨大……對了,還有理學苟延殘喘,另外重臣當中,也只有老爹和文相公,手上還有權柄……」小彘想到這裡,腦門就冒汗了。

    王寧安笑了笑,「你小子想通了?為父只能教你一句,凡事只有自己能掌握,能做主算的,才是真的,其餘別人答應你的,都不算數的!」

    小彘眼珠黑亮,咀嚼了許久,才用力點頭,而後恭恭敬敬撩開袍子,拜倒在老爹面前,磕頭辭別……

    從書房出來,小彘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說實話,這些日子他有點小瞧老爹,覺得老爹就是運氣好,不然以老爹的秉性,絕不是文寬夫的對手,他甚至開始處處學文彥博,想要以老傢伙作為榜樣,甚至幫著文彥博進入議政會議,拿下領班。

    但今天的幾句話,讓小彘徹底明白了,老爹就是老爹!十個文彥博也比不上!

    想想吧,就拿呂惠卿來說,他一次沒來王府,表面上是不給老師惹麻煩,但是暗中把什麼都告訴了小彘,當兒子的自然不會瞞著老子……那呂惠卿一直被司馬光壓著打,是他真不行,還是另有所圖,故意示弱?

    這種事情真是不能仔細想!

    難怪老爹願意一再給司馬光機會,原來另一邊,也未必是好孩子!

    自己和他們交易,如果幹掉了司馬光和理學,就能給自己在京分到一個位置,要不了幾年,進翰林院,或者是六部,都察院,然後進入尚書宰執,一路平坦,直入中樞。

    好不好?

    看起來真好!

    但是仔細一想,卻未必了。

    都按照別人規劃好的路子走,說句不客氣的,不是傀儡是什麼?

    那些人為什麼願意在自己身上下這麼大的功夫,他們不是看重你王宗軒,你算個什麼東西!

    他們看重的是你爹,是燕王龐大的威望,無與倫比的影響力!

    如果不清楚這些,冒冒失失,進入官場,進入京城的圈子,還不知道要給老爹帶來多少麻煩,也不知道要給王家帶來多少禍!

    趁著勝負未分之前,趕快去嶺南,積累實力,歷練本事,等一切水到渠成,再回到京城,那個份量就完全不同了。

    從這裡也就看出了老爹和文彥博的強弱,老文是看到好處,一頭紮進去,十頭牛都拉不回……可老爹不一樣,不但能看到機遇,還能看到背後的風險,或許這才是老爹所向睥睨的厲害之處!

    大格局,大眼界,大心胸,大氣度……王寧安還不知道,兒子已經變成自己的粉絲了,他還在拿不定主意,要說起來,司馬光也有不少功勞,尤其是王寧安沒有進入政事堂之前,司馬就是他在政事堂的代言人。

    那時候的政事堂可比現在險惡多了,一大堆資歷嚇死人的老臣,司馬光承受了多少壓力,就連呂惠卿和章惇等人,也得到了司馬的關照。

    至於和金融集團攪在一起,也是因為當時情況糟糕,他不得不自保而已。

    弄到了今日,是是非非,早就說不清了。

    司馬一定要走,但也要給他一點體面……還記得司馬提到過,他要修書,正好,就讓他去編《資治通鑑》,也算是文壇的盛事了。

    王寧安在盤算著,可另外一些人,也在積極謀劃著。

    ……

    「君實相公,燕王府的二公子被發走了……是不是燕王覺察到了他和那幫人勾結,遷怒於他,看起來燕王還是重視君實相公的。」楊時如是說道。

    司馬光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要真是這樣,那他也就不用殫精竭慮,等著勝利就好了!

    小彘在暗中的那些動作,包括老文重出江湖,司馬也知道一些。

    如果師父真的不高興,何至於等到今日。

    他走了,假如是師父不用他傳遞消息了呢?

    那為什麼不用了,是不是師父已經有了打算,就不用信差了!

    假如是這樣,師父的心究竟會傾向哪一邊?他手裡的刀子,又會砍向誰,這可就太值得思索了。

    司馬光能感到,師父一次比一次更加冰冷,謙和,禮遇,尊重……唯獨沒有師生之間該有的親切!

    或許……

    司馬閉上了眼睛,下一刻,他猛然睜眼,顯得怒不可遏。

    「呂誨那個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就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楊時也很無奈,「君實相公,不是我們不幫忙,可文彥博那個老狐狸看得太緊了……他天天盯著議政會議,而且還制定了一大堆的條例,不讓我們干涉正在審訊中的案子,我們也是有心無力!」

    「哼!」司馬光冷笑了兩聲,「你這麼說,我也就這麼聽,但是,你別打量著這個案子和你們沒關係,如果真的查下來,誰也跑不了!」

    「我們明白。」

    楊時談過之後,就匆匆告辭。

    司馬光靠在椅子上,顯得十分無力。

    拿不到老師的支援,又和新政學會決裂,加上失去了議政會議的強援,他唯一還有點優勢的就是朝廷百官。

    可問題是這幫當官的都是牆頭草,隨風倒,關鍵時刻指望不上……司馬光熟讀經史,太清楚了,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先退一步,退到別人找不到的地方,等著風向變了,他還有機會東山再起。

    他隨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卷幾年前寫的書稿,這是他在幾天前找出來的,當時上面還滿是灰塵,自己有修書的念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但是卻遲遲沒有機會……或者說,他還捨不得權力的滋味,沒有當過首相,怎麼忍心隱居修書呢?

    可眼下這個局,他的確想走了,如果再繼續下去,搞不好就連他都陷進去了。只是呂誨的案子非常糟心,司馬光也沒有把握,到底會牽出多少事情。這幫畜生背著自己,在下面做了太多的壞事,最後卻要自己給他們擦屁股。

    「哎,真是進退兩難啊!」

    司馬拿不定主意,可是刑部那邊已經找到了至關重要的證據,而且還是讓人觸目驚心的鐵證!

    韓宗武邀請都察院,御史台,包括章惇和呂惠卿等人,到了刑部的後堂。

    在地面上,擺著幾十具擔架。

    「這,這是什麼?」大家驚訝道。

    「你們自己看吧!」韓宗武黑著臉道。

    章惇走過來,掀起之後,立刻皺眉頭了,他連著看了好幾個,全都是骸骨,而且是肢體不全的骸骨,已經腐爛非常嚴重。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別賣關子了?」

    韓宗武道:「這是汝州的一個村子,一共200多口人,被一場山洪淹沒,全村僅有5個人生還,這些屍骨就是剛剛挖出來的!」

    曾布立刻道:「這個事情我知道,戶部為此撥了專款,怎麼,這個案子和呂誨有關係?」

    「這個村子的後山是煤礦,我們批了兩個工廠進行開採……但是在一年之前,兩個工廠突然合併,開採量增加10倍還多,為了運輸煤炭,他們把周圍山上的林木悉數砍光,準備開山建路,結果路沒有修成,一場暴雨來襲,就把一個村子給淹沒了!」

    蘇轍大驚,「這麼大的事情,當地就沒有人能管嗎?」

    「呵呵……大理寺卿的生意,誰有膽子管!」 本帖最後由 V123210 於 2018-1-16 20:3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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