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將門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本)

 
mk2258 2017-1-2 08:17: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6 1746939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7 00:11
第1082章朝廷的大陣仗

    這個案子是韓宗武幾乎連軸轉,費了無數心血,才徹底掀開的。

    而真正掀開之後,也使得所有人大驚失色。過去還有人不斷發出疑問,認為以大宋的國勢,已經是歷代之冠,還要折騰什麼,好好偃武修文,弄點文化工程,編撰書籍,傳流後世,也就足夠了。

    剩下的都是標新立異,危言聳聽!

    可是當這個案子爆發,大傢伙才真正震撼了。

    要說最冷靜的人,那就是大蘇了,他一點都不奇怪。

    你要經濟的數字,要對外動武,要大建工程,各種需要狂增,眼看著利潤那麼豐厚,當然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什麼手段都拿出來。

    這些士人老爺,撈錢也是一把好手,不服都不行。

    「子瞻,你怎麼看這個案子?」

    蘇軾把胳膊一抱,微微一笑,「這個案子我沒參與,半點也不清,沒法說什麼,我只是提醒諸位,現在地方的貪墨,打著開發的藉口,官商勾結,草菅人命,所在多有。汝州這種情況,在任何礦業城市都有!記得上一次火車站被燒死那麼多奴隸吧?我可以告訴你們,有些地方,大宋的子民也參與了挖礦,結果遇到塌方,死在裡面,老闆為了避免賠償,居然謊報逃跑,這樣的荒唐事,十幾年,就沒有斷過!」

    大蘇口若懸河,說的慷慨激昂,把許多大家不知道,或者被忽略的事情,全都掀了出來。讓這幾位聽得面紅耳赤,無地自容。

    「你們不是不知道,而是把功夫都放在了和理學,還有司馬光爭權奪勢上面,有幾個人,把心思放在朝政上?」

    說到這裡,章惇終於忍不住了。

    「蘇子瞻,我們的確有錯,但若是不把那夥人幹掉,還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受害呢!朝局要清理,吏治要整頓。百姓更要顧,地方的貪墨也要處理,這本是並行不悖的事情,你如此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大蘇還想和他吵,不過一轉念,他冷笑了聲:「章天官,你的話我聽進去了,但願你們能知行合一!」

    說完,大蘇一甩袖子,直接去了王府。

    以往蘇軾是不能進府的,但是小彘南下了,家裡只剩下王寧安一個人,三位夫人全在幽州,那麼多兒孫,都是她們教育,也脫不開身。

    小彘不忍心老爹一個孤老頭子在家,只得請舅舅過來,他尋思著蘇軾為人滑稽,樂觀開朗,正好給老爹解悶。

    可小彘哪裡知道,樂觀的大蘇早就消失了。

    現在的蘇軾,真是一肚子牢騷,說話比誰聲音都大。看什麼都覺得的不合理,天天嚷嚷著要處理正事,弄得王寧安都想把他趕出去了!

    「子瞻,你現在真有點學者的範兒了?」

    「學者範兒,什麼意思?」

    「整體來說,憤世嫉俗,報憂不報喜,就像樹上的烏鴉,滿世界亂叫,聽的人心煩意亂!」

    大蘇愣了一下,毫不在乎,反而欣然接受。

    「我就是烏鴉,要是沒有我這個烏鴉,你們就不知道天下有多黑!」大蘇探身,湊到王寧安的近前,「姐夫,要我說你還是出山算了,有你在,這些爛事一言而決,下個命令,誰敢不聽,何必這麼麻煩!」

    王寧安搖了搖頭!

    「子瞻啊,眼下這些事情,哪個不是解決了一個,又冒出來一個,我有多大的本事,能把天下不平事都給解決了?」

    「那,那天下就永遠沒有太平安康的時候了?」大蘇不服氣道。

    「你心中的那個世界,只怕永遠不會出現,我只是希望天下間能夠有足夠的力量,去糾正錯誤,不斷改革進取,而不是庸庸碌碌,和光同塵,那樣我就燒高香了!」

    大蘇覺得王寧安很沒有追求,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姐夫還是個現實的人。

    他又好奇了,「那你覺得,那幾個貨,能按照你想的做嗎?」

    王寧安眼前閃過一絲遲疑,最後化成嘆息。

    「且看吧!」

    ……

    「大蘇說的沒錯,但是他那是書生之談,豈能放下所有事情,只把一樣事情解決好的?」章惇回來之後,還是很不客氣,「我們要整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要有一個突破口,一點點做下去,才有有成效,而不是冒然立一堆法令,弄一些大而無當的東西。」

    針對章惇的話,難得,蘇轍居然第一個附和。

    「我哥是在下面走得太久了,不清楚朝堂的複雜,他反應的情況是真的,只是方法需要我們權衡才是!」

    呂惠卿含笑,「子由的話,才是公允老成之輪。」

    他想了想道:「子由,你去和刑部聯絡,督促案子盡快辦下去,我去政事堂,要求組建一個高規格的審問團,把這個案子徹底查清楚!」

    「好,咱們分頭行動。」

    呂惠卿先找到了蘇頌,把情況都講了一遍,蘇頌聽得毛骨悚然!

    「吉甫,你是說,整個一個村子,就白白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是白白死了,而是扣上了天災的帽子,戶部發了5萬賑災,由於村子的人沒了,這筆錢也落到了當地官吏的手裡!」

    「無恥!」

    蘇頌勃然大怒,「吉甫,這個案子必須一查到底,不要打量著朝廷要換人了,他們就能逍遙法外。就由你領辦這個案子,另外讓都察院的賈章,刑部的韓宗武,還有御史台王陶,以及審計司,大理寺,等等衙門,匯同辦案,我要盡快看到結果!」

    呂惠卿欣然領命,「請首相放心,下官一定給天下一個交代!」

    他們這邊,全力發動,司馬光那邊卻是亂了陣腳。

    一貫算無遺策的司馬光都沒有料到,竟然會牽扯出滅村的慘案。

    要知道,他以為呂誨最多是貪財而已,只要把貪墨的吐出來,再好好運作,未必會死。只要能保住命,呂誨就不會胡說八道。

    他雖然推薦過呂誨,但是因為沒有上任,只怕連用人不當的罪名都加不上,最多丟點面子,還不至於傷筋動骨。

    但是這個案子越挖越深,儼然一個無底深淵。

    司馬光再也坐不住了,他氣呼呼揪著馮京的胸口。

    「老夫幾次三番問你,你全都一再推脫,你給我說實話,那個煤礦裡面,是不是有你的股啊!說!!」

    馮京連連擺手,「君實相公放心,那裡面絕對沒有我的!」

    「但是別的地方有!」司馬光不打算放過他,厲聲斥責,「你們都是朝廷命官,就算缺錢,也要拿那些不犯忌諱的錢!這樣沾著血的銀子,你們花起來,不害怕嗎?」

    馮京不敢反駁,但是心裡卻不以為然。

    他和呂誨都通過國債撈了一些好處,但問題是這個錢撈起來有難度,還有承擔風險,報紙上天天都說,投資要多樣化,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煤礦多好的生意,挖出來就能賣錢,尤其是鐵路通了,更是日進斗金,甚至能傳給子孫後代。

    哪知道看起來很穩妥的生意,竟然出了這麼大的簍子,他也很委屈啊!

    「君實相公,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看那邊的意思,已經要揪住呂誨不放了,這麼大的案子,呂誨也扛不下來,卑職真怕會牽連出一大堆人!」

    「哼,是怕牽連出你來!」

    司馬光沒好氣道:「我能有什麼辦法?」他知道案子鬧大了,其實想去王府致歉,畢竟上一次王寧安詢問過,他不痛不癢,什麼有用的都沒說,師父難保會遷怒自己。

    可當司馬試圖登門拜訪,卻傳來消息,說王寧安決定閉門著書,除了家人之外,不見外客……司馬被擋駕了。

    到了此刻,司馬光真的感到了泰山壓頂!

    要是連師父都不站在自己一邊,簡直不敢想像!

    說到底,還是這幫蠢貨光知道撈錢,犯了大忌,讓自己失分太多!

    「唉,眼下只剩下一個辦法,就是讓都察院那邊扛住,畢竟涉及官員貪墨的案子,都察院的權力比起刑部還大,如果賈章能出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

    馮京為難了,賈章雖然在一些問題上,是站在司馬光這邊的,但他到底是王四少爺的岳父,老賈相公又和王寧安關係不錯,有這層身份在,賈章是存在叛變可能的!

    「君實相公,我怕,姓賈的未必幫忙啊!」

    「廢物!」

    司馬光不客氣道:「我讓你和賈章結交多年,難道連一點把柄都沒有嗎?你的腦袋裡都是漿糊嗎?」

    堂堂三元魁首,被罵得跟個孫子似的,馮京只能認倒霉,要說對付賈章,他還真有一些辦法,很快,起身去安排。

    5天之後,就是各方雲集的審案之日。

    被關了多日,呂誨狼狽不堪,蓬頭垢面,渾身發臭,離著十步,都能聞到。

    大傢伙都不免嘆氣。

    「呂誨,你也是朝廷大員,事到如今,還不把你所做的事情,全都招出來,難道要本閣用刑嗎?」

    閣老的稱呼始於唐代,中書和門下的相公被稱為閣老,而他們又掛著學士銜,因此自稱本閣。

    呂惠卿拿出了宰執的威風!

    「這個案子,政事堂已經授權本閣領辦,不查到底決不罷休!呂誨,你也久在朝堂,如此陣仗,你以為我們會輕易善罷甘休嗎?你最好放聰明點,免得吃苦頭!」

    呂誨翻了翻眼皮,「落到你們手裡,無非一死,有本事就殺了本官,我無話可說!」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8 00:24
大宋將門 第1083章趙曙病了

    趙頊隨著師父已經有小半年了,學業進步倒是不小,字認識了幾百個,還會背了很多詩,以現在的程度,進皇家學堂沒什麼問題了。

    只是宗室班都是5歲入學,甚至有人在四歲半的時候,就給塞進來,想著早點上學,早點出息。

    趙頊現在都過了七歲了,放在一堆小蘿蔔頭裡面,那絕對是鶴立雞群。

    最關鍵的是他這只鶴沒準成績還會吊車尾,這就很尷尬了。

    「殿下,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呢,你繼續跟師父讀書寫字……至於第二個,就是去普通班,那裡都是尋常的孩子,沒什麼家世,普普通通。殿下去了也就是普通學生,可不能耍脾氣,不然老師可是會打手板的,他們不像是師父這麼和氣!」

    趙頊都翻白眼了,你還和氣啊?

    你就是我見過最兇的師父了!

    小傢伙低著頭,默默盤算。

    他留在王府,身邊沒有什麼小夥伴,一個人也挺無聊的,去皇家學堂,和那些宗室在一起,那些貨兒也就那樣,一點都不好玩。

    念普通班沒什麼不好,年紀和自己差不多,能一起上課,一起玩……總要有趣多了。

    想到這裡,趙頊脆生生答應,「師父,弟子要去普通班。」

    「嗯!」王寧安笑了笑,「殿下,老子聖人說過,聖人無常心,以百姓之心為心。教育這東西,不是越高大上越好,必須接地氣,要知道百姓想什麼,民心在哪,能優雅,也能通俗……殿下,師父希望你能有個快樂的小學時光!」

    趙頊雖然聽不太懂,但他還是笑了,笑得很開心。

    師父送自己的兩條哈士奇都進入了尷尬期,長長的驢臉,怪異的大眼睛,顯得十分醜陋……這就不得不說了,雖然都是黑白二色為主,人家滾滾除了小時候像小耗子之外,別的時候根本沒有長殘這麼一說。

    頭圍,胸圍,腰圍,臀圍,全都一個維度,還能那麼萌!

    簡直是沒誰了!

    趙頊餵過了自己的兩條狗,難得又給滾滾送了一筐胡蘿蔔,這才蹦蹦跳跳,上學去了……把小傢伙送走了,王寧安的府邸安靜了不少。

    算起來,偌大的京城,這裡也是最安靜的地方了。

    呂誨雖然死扛著,但是在不斷拋出的證據前面,他的死扛顯得沒有什麼用處了。

    首先,他利用權力,獲得承銷國債的資格。

    然後再強行將兩家煤炭廠合併,把國債用極低的價格吃下去。然後靠著國債做抵押,購置房產,轉過手拋售房子,大撈其利。

    最後,他又把賺的錢打入煤炭廠,增加產能,不顧一切,結果就釀成了滅村慘案!

    這一連串事實都攤開之後,每一個人無不義憤填膺。

    首先要查的就是國債這塊。

    大宋發行的國債是由戶部確定金額,然後交給銀行,雙方按照商定的利率,由銀行承銷。

    銀行也不能靠著自己的能力,吃下這麼多的國債,通常都會分包給一些信譽良好的商人和企業,讓他們負責銷售。

    毛病也就出在了這塊。

    兩家煤炭廠,合併之後,資本額還不到15萬,如何能從一大堆的公司之中,脫穎而出,拿下了500萬國債的份額?

    更讓人瞠目結舌的是,他們只交了百分之一的手續費,也就是5萬元,後續的金額一致拖到了半年前,才陸續補上。

    有人要問了,這不是補上了嗎,還用得著窮追不放嗎?

    當然用得上!

    要知道,中間將近一年半的時間,他們無償佔有495萬國債,能進行多少投資?又賺了多少錢?

    假如他們投資出現了虧損,沒有賺夠錢補窟窿,豈不是說朝廷要承擔風險?

    而且這個國債承銷過程,說穿了,就是空手套白狼,蛇吞大象!

    蘇頌得到報告之後,簡直氣炸了肺。

    他立刻召集所有宰執重臣,齊集政事堂,雖然他的任期要到了,但畢竟還是首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說出來的話,那可是一言九鼎!

    「諸公,這個案子暴露出嚴重的問題,我們有那麼多的機構,查百官的貪墨,查各種商業稅收,刑名案件……唯獨對銀行系統,是疏於監管的,甚至是嚴重不作為!幾百萬的款子,隨隨便便就被拿來到處濫用,這樣的案子還有多少?我認為必須立刻查清楚,涉及到什麼人,都不能姑息養姦!」

    章惇立刻道:「蘇相公所言極是,一直以來,金融體係都相對獨立,裡面的情況外人一點也不清楚,現在終於讓我們發現了問題。那就不能視而不見,我認為應該讓皇家銀行和審計司牽頭,全面整頓金融,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發現一件,嚴懲一件,不拿出幾個腦袋祭旗,這股歪風就遏制不住!」

    他的話很快得到了呂惠卿、曾布、蘇轍、韓宗武等人的附和,最後大傢伙把目光都落在了司馬光身上。

    被這些人瞧著,司馬光彷彿渾身都不自在一樣!

    他切齒咬牙,無比痛恨,卻也十分無奈。

    誰讓自己用的人不爭氣,留下了這麼大的把柄,弄得他想說話,都沒有辦法。而且司馬光也清楚,這要是開始整頓金融,那就是血雨腥風啊!

    章惇和呂惠卿根本沒安好心,或者說,以前低估了這兩位師弟的功力。

    他們一旦決定反擊,攻勢就是一波接著一波……從議政會議,到呂誨的案子,再到整頓金融,接下來還不知道他們有多少手段沒使出來!

    但是有一點卻很肯定,目前司馬光和理學的勢頭完全被壓住了。

    隨著各地更換官吏,許多省份的平章事都落到了新政學會門下,即便不是新政學會的嫡系,也是那些素來清白能幹的循吏。

    理學和司馬光的勢力都在快速衰退當中,還有更可怕的,就是議政卿這一塊,理學那邊預估很難超過20人,而司馬光的部下,或許會不足10人,也就是說,他們兩方加起來,還不到三成。

    以如此兵力,如何能抗衡如狼似虎的新政學會?

    司馬光真的後悔了,他發動太早了!

    想想吧,議政會議剛剛成立,有關遺產稅的時候,他還是站在新政學會這邊的,他們擁有碾壓的優勢。

    但司馬光漸漸發現,如果扣除軍方的代表,新政學會戰鬥力不強,掌控輿論的能力也更弱。

    他覺得理學手裡有輿論,他有實力,雙方合作,打幾個勝仗,就能奠定基礎,首相之位就是囊中之物。

    誰能想到,文彥博復出,把一切都打亂了。

    而且他覺得,這幫師弟,遠不像看起來那麼弱,他們現在出手,狠辣兇猛,招招致命!

    奶奶的,他們過去都是在賣萌裝慫!

    你們這幫畜生!

    敢騙老子!

    司馬光怒不可遏,「整頓金融,我當然不反對,可是我要提醒諸位,上一次雲州的案子,因為牽連出西京銀行,造成金融動盪,出現了嚴重的擠兌危機,幾百萬人失去工作… …如果再出現這樣的問題,你們又該如何應付?」

    曾布呵呵一笑,「司馬相公提醒的是。不過請司馬相公放心,我們已經著手收回倭國金礦的控制權。戶部這邊,會有足夠的彈藥,打贏這場戰鬥的!任何敢於打金融市場主意,就要嘗嘗朝廷的鐵拳!」

    沒什麼好說,也說不出什麼了。

    司馬光孤掌難鳴,只能恨恨道:「希望你們說到做到,千萬別又到處找人擦屁股!」

    ……

    「瞧見沒有,司馬的臉都綠了!」章惇呵呵笑著,「他霸道了那麼長時間,這回該輪到他哭了。」

    呂惠卿微微一笑,「子厚兄,可不只是哭那麼簡單,真正開始整頓金融,我相信他司馬君實絕對跑不掉。」

    「那就把他拿下!」章惇咬著後槽牙道:「反正他吃裡扒外,和理學那幫人攪在一起,也不用講情面了!」

    呂惠卿沉吟一下,「子厚兄,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師父的徒弟,你我可以不管任何人,但是不能不在乎師父的意思,假如司馬能迷途知返,還是要保全他的體面,不然你我沒法和師父交代。」

    章惇道:「吉甫,好些日子了,咱們也沒去師父那看看,再過三天,就是他老人家的生日,咱們做弟子的,怎麼也該去拜壽吧!」

    呂惠卿想了想,立刻拍手,「這個 ,我們正好把接下來要處理的幾件事情,整頓金融,刷新吏治,處理貪墨,還有各行省和議政卿的事情,一併和老師匯報了!」

    他們兩個商量妥當,立刻去準備壽禮,要上門拜壽。

    臨登門之前,章惇還把大蘇請出來,和他先溝通一下,生怕弄得老師不高興。

    「這麼說吧,姐夫總體上還是滿意的,你們良心沒壞,手段不差……雖然之前挺丟人,但好歹改過來了,年輕人嘛!犯了錯不要緊,知道改就成!」

    章惇氣得翻白眼了,「你丫的比我還小呢!別說廢話了,我們明天就去登門拜壽!」

    蘇軾欣然答應,「正好,姐夫也有話和你們說。」

    他們約定好了,可是轉過天,章惇呂惠卿到了,卻沒看看到半分喜氣,王寧安更是一身便服,坐在椅子上,臉色很難看。

    「師父,這是?」

    「剛剛傳來了消息,陛下染上了瘧疾!」王寧安顯得心情十分低落……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8 00:25
第1084章弒君的念頭

    消息傳來,最擔心的狀況還是發生了。

    天竺濕熱,又多蚊蟲,瘧疾一直是比較可怕的疾病,每年都會奪走很多性命。當初趙曙要親徵印度的時候,王寧安就考慮到了,還安排了最後的醫生。

    可就算他再小心,也算不到萬里之外的事情。

    趙曙還是染上了瘧疾,而且很嚴重。

    幸運的是趙曙身邊的御醫及時獻上了金雞納霜,這也是海客最近一些年,帶回大宋的植物之一。

    由於對付瘧疾有奇效,被廣泛種植,常年在海上經商漂泊,尤其是出入南洋等地,都很容易感染瘧疾,許多人因此喪命,因此金雞納被視作保命的好東西。

    趙曙服用之後,果然症狀好了很多。

    可即便如此,遠徵的隊伍也陷入了強烈的恐慌之中。

    現在天竺的大股抵抗力量已經被解決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個散兵游勇和家族武裝,並不需要大軍對付。

    皇帝陛下,肩負天下之望,社稷安危,全在他的肩上,如果有半點閃失,那可就沒法交代了。

    經過了一番勸諫,趙曙答應返回國內,他把狄詠和狗牙兒留在了天竺,代替他繼續征服整個天竺。

    接趙曙回國的是一艘新式的蒸汽船,由於採用蒸汽機作為動力,徹底拋棄了船帆,碩大的鐵疙瘩,在海裡面航行如飛,速度比起帆船還要快許多倍!

    「真是厲害,這就是大宋的力量!」

    目睹這艘奇怪船隻的人,都會升起強烈的驚嘆,這就是大宋的國力,當真是天下第一,無人能及!

    船隻居然不用帆了,也不知道往後還能弄出什麼稀奇古怪的發明,只能拭目以待!

    趙曙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是他的精神很好。

    「朕這一次回大宋,既是養病,也是靜待時機,處理了天竺之後,朕就要揮兵西進,塞爾柱亡國了,還有新的國家等著朕去征服!」

    趙曙顯得鬥志昂揚,信心十******代之後,他才踏上返回大宋的船隻,去的時候,是走陸路,而回去的時候,卻從海路走就行了,無形之中,輕鬆了很多。

    趙曙的身體也在迅速恢復當中……陛下有驚無險,就要回大宋了。

    得知這個消息,呂惠卿也說不上是喜是怒,心情很是複雜。

    老師和陛下還是有感情的,聽說趙曙病了,王寧安連生日宴都沒有辦,只是和大家說兩句,便草草收場。

    呂惠卿倒不是因為沒喝上酒而生氣,只是他在不斷思索著……坦率講,這些年臣權已經越發膨脹,實力驚人。

    就算沒有皇帝支持,百官也一樣能處理各種政務,並且遊刃有餘。

    毫不客氣說,這是立國百年,相權最強大的時候,但也不得不承認,趙曙也是個很強大的皇帝,至少相比趙家的幾位前輩,要厲害多了,論起武功,也僅有開國的趙匡胤能和他相提並論,就連趙二都遜色一些。

    強勢的皇帝,遇上了強勢的大臣,誰是真的強,誰是假的強?一山不容二虎,血雨腥風的戰鬥,不可避免。

    呂惠卿心裡有數,眼下君臣之間能夠平衡,全靠著老師的巨大威望,王寧安是趙曙的師父,也是大傢伙的師父,所以算起來,趙曙和大傢伙是同門。

    有了這一點,情況就變得輕鬆了很多,

    但不管怎麼講,君權和相權,終究要鬥出一個勝負來!

    出於如此的盤算,呂惠卿甚至巴望著趙曙能遇到意外,那樣才更好!所以,當得知趙曙身體恢復大半,轉回大宋,繼續修養,心裡頭是怪怪的。

    總而言之,皇帝一旦回來,對現有的朝局,一定是強烈的衝擊,是好是壞,還說不清楚,但是,有人已經嗅到了強烈的危險信號,這個人就是司馬光!

    趙曙即將提前回歸,以皇帝嫉惡如仇的性格,呂誨的案子絕對沒法輕鬆過關。

    司馬光相信,接下來的調查,絕對要比現在更加嚴格無數倍。

    這倒不是說呂惠卿他們心慈面軟,不敢下手,而是作為臣子,尤其是地位比司馬光還低,想查下去,當然會面對很多阻力,至少沒法隨便把司馬光叫過去對質。

    而趙曙就不同,他是皇帝,高高在上,甚至不需要證據,隨便一道令子,就能把司馬光圈禁起來,拷問詳情!

    這就是皇權,讓你半點脾氣都沒有!

    「貪贓枉法,草菅人命……這是陛下最痛恨的,偏偏你們都幹了,這是恨我不死啊!」

    司馬光連死的心都有了,現在就算是上書請辭,只怕都晚了。

    在他面前,馮京直豎豎站著,鬢角更是冷汗連連。

    在強大的證據面前,呂誨已經扛不住,開始交代犯罪的事情……按照目前的局面看,燒到他幾乎是必然的。

    要知道他可不是次相,更不是燕王的門人,收拾他不用半點顧忌,簡直想怎麼捏就怎麼捏,都不用猶豫!

    陛下啊陛下,你不是說要到明年才回來嗎!為什麼回來這麼早啊?」

    馮京無語問蒼天,兩淚凝噎!

    突然,他生出一個瘋狂的念頭,下意識念道:「不能讓陛下回京!」

    司馬光聽到,先是一愣,接著像不認識似的,盯著馮京。

    「你說什麼?」

    「我,我,我……」半天,馮京才說道:「我是覺得陛下回來之後,我們的處境會很慘!」

    司馬光頹然坐下,苦笑道:「豈止很慘!陛下剛打了大勝仗,要賞賜將士,偏偏戶部又不寬裕,從哪裡弄錢?還不是要對官吏下手,尤其是有錢的官吏……老夫兩袖清風,沒什麼好怕的,倒是你們,要想好了,怎麼把錢藏起來,不然後果自負!」

    馮京嚇了一跳,「君實相公,有那麼嚴重?」

    司馬光哼了一聲,「不要心存僥倖,想想自己幹過什麼吧?」

    說完之後,司馬光實在是不想浪費感情了,攤上了一大幫豬隊友,他也是倒了八輩子黴,當務之急,就是想辦法保住性命,能全身而退,哪怕去修書也在所不惜了。

    可是他的話在馮京聽來,卻別有另外一份意味。

    要說起來,他幹過什麼?

    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絕對不比呂誨少,假如陛下揪著不放,他就別想活命!

    唉,老天爺啊,乾脆讓趙曙病死算了,何必讓他回來禍害人啊!

    彷彿老天爺聽到了馮京的祈求,果然,就在趙曙回到大宋的路途上,他的瘧疾突然再次復發了!

    這一次趙曙的症狀比之前嚴重了許多!

    週期性的發冷發汗,嘔吐,眩暈,幾乎昏迷……所有人都嚇壞了,趕快將皇帝送到了岸上,請來了最好的大夫,進行會診。

    還真別說,大宋的大夫就是比一般的軍中大夫有經驗。

    他們很快確定下來,趙曙上一次感染瘧疾,並沒有徹底清除,只是進入了潛伏之中。當他坐船回來,一路上漂泊不定,吃的,喝的,都比不上陸地,皇帝身體素質,尤其是抵抗能力,迅速下降,結果潛伏的瘧疾再一次復發。

    來勢兇猛,不可小覷!

    他們立刻根據病情,開了金雞納霜,救治皇帝的病。

    原來計畫著,趙曙要乘坐火車,返回西京養病的,這一次卻不得不在蘇州停下暫時作為行宮所在地,用來恢復身體。

    「奴婢給王爺見禮了!」一個趙曙身邊的小太監,出現在了燕王府,他哭喪著臉,比死了老子還要傷心。

    王寧安自從得知趙曙染了瘧疾,就很是自責,當初就不該讓陛下去的!

    都是自己一念之差啊!

    「陛下身體如何,病情可控制住了?」

    「請王爺放心,聖人龍體無恙!」

    「那你哭什麼?」

    小太監不好意思笑了笑,「這些日子把聖人折磨的,都瘦了好大一圈,身上的骨頭疼,連下地的力氣都沒有,奴婢看著心疼啊!」

    王寧安點了點頭,「你還算是忠心的,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哪有那麼容易康復的?陛下讓你過來傳旨,是為了什麼事情?」

    小太監立刻道:「是這樣的,聖人需要在蘇州養病一些日子,沒法回京。但是聖人又思念殿下,想讓殿下過去侍疾。」

    這回王寧安終於聽明白了,徒弟是想讓自己帶著太子過去。

    父子分別快一年了,當然是思念,偏偏趙頊年紀那麼小,沒法一個人過去……最理想是讓王青帶著兒子過去,可問題是王青身體不太好,而且她又懷上了,馬上就要臨盆,這時候當然不能南下,其他人都不夠資格,唯有請師父南下。

    王寧安略微沉吟,「那好,我立刻帶著殿下南下!」

    ……

    趙曙兩次病倒,又兩次恢復,弄得一些人上上下下,簡直要瘋了!

    馮京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寧,他發覺已經有人盯上他了,要不是因為趙曙的病情,吸引住了朝堂的注意力,只怕這些人就要下手拿人了。

    生死一念,到底該怎麼辦啊?

    或許陛下永遠不回京城,就還有一線生機吧!

    可怕的念頭再次湧起,卻無論如何也揮不走了……

    那要如何能讓陛下回不來呢?

    還沒想出辦法,馮京的後背就冒出了冷汗,把衣服都濕透了……他這是要弒君啊!

    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什麼事情都敢做?

    就不怕滅門九族嗎?

    可話又說回來,就算現在不弒君,九族也未必保得住,關鍵是怎麼才能不聲不響,殺掉皇帝……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8 18:18
第1085章趙曙的動作

    王寧安幾乎是在得到旨意後,立刻帶著趙頊南下,片刻也捨不得耽誤。

    坐在專列之上,他的臉色很陰沉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兒。趙頊見師父如此可怕,只能躲在一邊,也不敢說什麼,總而言之,小傢伙非常壓抑。

    王寧安心中憂慮是有道理的,趙曙做了十年天子,南征北戰,開疆拓土,功勛卓著,威望極高,但即便如此,一個君王病了,弱了,就會處於危險之中,尤其是眼前這個糟糕的局面。

    身為師父,他必須盡快過去,才能保護趙曙。

    有人或許會認為,王寧安這是多餘擔心,一個堂堂天子,身邊都是禁軍,誰吃了豹子膽,敢對皇帝不利,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如果做如是想,那是根本不清楚大宋眼下的環境……王寧安急匆匆趕路,生怕晚了,趙曙卻沒有這個覺悟,在行宮裡很無聊,他身體虛弱,只能躺著休息,所幸就讓人去市面上購買書籍和報紙,拿來解悶。

    假如在京城,人們一定會挑選各種報紙,經過篩選歸納,再給皇帝送去。

    可他眼下是在蘇州行宮,下面人沒有經驗,見皇帝要,就去市面掃蕩了一大堆回來,把趙曙的病房堆得滿滿的。

    趙曙也是頗感興趣,他都很長時間沒有好好讀書了,現在正好趁著有空,看看人們都在喜歡什麼。

    他隨手翻開了一本,沒看多少,眼睛就瞪大了,只好扔在一邊,繼續翻看,連著看了三四本,全都差不多。

    最後趙曙只得把第一本拿回來,他從病床上爬下來,坐在書桌前,仔細觀看。

    這本書名為《原君》。

    趙曙看開頭的時候,覺得頗有些韓愈《原道》的感覺,二者都是在講皇帝的使命,其實趙曙還是很認同原道里面的主張,身為君王,要奉行儒道,使天下大治,萬民安居樂業……趙曙也是一直這麼做的,不斷對外徵戰,擴充疆土,給子民提供更多的機會,更寬廣的空間,更豐富的資源……為此,即便是染上了瘧疾,也沒有什麼抱怨。

    可這本書的內容,卻和趙曙所想,全然不同。

    上面提到上古之時,採用禪讓之法,選賢舉能,是天下為主,君為客,有德者居之……現在施行家天下,父子相傳,是君為主萬民為客,所以才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君王予取予求,百姓為魚肉,任人宰割,連半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這本書越是往後看,批判皇帝就越尖銳,趙曙太陽穴上青筋繃起,拳頭攥得嘎嘎作響,渾身冷汗,險些氣昏過去。

    他強忍著怒火,再次又看了一遍。

    這回趙曙明白了。

    這本書的核心還是在講私有財產的問題。

    作者假託上古例子,提出君為客,百姓為主,既然皇帝是客人,是替萬民做事的,就沒有資格剝奪百姓財產,就不能隨意增稅,更不能推什麼均田之策,這些都是不合適的。

    雖然上面沒有明說,但是種種指向,已經非常明白!

    趙曙豈能不生氣!

    他翻了所有的書籍,其中大部分都是這個調調兒,有些含蓄一些,有些則是直接痛罵,甚至就差鼓動百姓造反了!

    「朕繼位十年,夙興夜寐,宵衣旰食,未嘗有半日空閒,居然被萬民唾罵……朕,朕無德啊!」

    趙曙整整一夜沒有睡覺,一想到刀子一般的文字,就好像被蟲蛇咬著身體一樣,痛入骨髓,難以忍受!

    他立刻下令,去市面上調查,看看還有多少這一類的東西。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不只是蘇州,整個江南,各地的出版商,還有許多地下的作坊,全都是這一類的玩意。

    要命的是,這些東西還非常受歡迎。

    不管是商人學者,還是販夫走卒,幾乎人人都接觸過,甚至形成了龐大的產業鏈,無數人指著生存!

    不對勁兒啊,朕在京城,在西北,在嶺南,所到之處,萬民歡呼,百姓擁戴,難道這些都是假的?都是做戲?

    難道朕在民間,已經是面目猙獰的罪魁禍首?

    或者說,朕身邊每一個人都在欺騙朕,根本沒有把民間的聲音告訴朕?

    ……

    趙曙的心中充滿了問號,他也無暇養病了。

    把這些東西拿過來,一點點看,仔細揣摩……他很認同師父教的一種分析方法,凡事不要看說的多好聽,關鍵是看傾向誰,誰能夠得利!

    找到了利益走向,也就弄明白了根源。

    他很快發現,幾乎所有文章,都提到了財產的問題!

    而這條,恰恰是理學最在意的。

    當初還因為遺產稅的問題,發生過激烈的爭吵,趙曙心知肚明。

    保護私人財產,看起來是個很不錯的主張。

    可師父卻談過。

    如果當土地集中在不到百分之十的地主手裡,保護私有財產,就是在法律上,讓百分90的人永遠失去土地,只能生生世世,做佃農,幾乎永無出頭之日!

    其他的現金啊,房產啊,作坊啊,工廠啊,這些最主要的私有財產,也是一樣!

    誰也不能否認,很大一部分人,即便奮鬥一輩子,也僅僅是換來一個容身之地而已,這點私有財產,和那些動輒千百萬的豪富巨賈比起來,實在是小的可憐!差不多九成人,是沒有像樣財產的。

    如果沒有一個公平的起點,貿然保護這個,保護那個,只會製造更大的不公平!

    這也是當初王寧安力推均田令的初衷所在,就好像遊戲,大傢伙的起點是一樣的,開局一條狗,奮鬥到什麼程度,各憑本事,但有人開局一條狗,有人開局一條龍,有人開局還欠了一屁股債,就沒法玩下去了!

    王寧安也清楚,針對百姓的財產,還是要給予保護,但是絕對不能太早做……他已經推了全民教育,如果再堅持幾十年,讓至少兩三代人完成教育,社會上消除了文盲,不求大家的能力一樣,但至少要給所有人入場參賽的資格。

    到了那時候,推一些法令,才能水到渠成。

    早做了,就是揠苗助長,比如金融集團,比如那些豪商,大的工廠主,他們就會藉著保護,形成強大的壟斷勢力,甚至會產生所謂的上流社會……在王寧安看來,這些都是非常混賬,非常不公平的現象!

    他一直努力做的,就是壓制這些勢力的膨脹。

    作為王寧安的弟子,趙曙很明白師父的想法,而且歷代有作為的君主,無不以打擊豪強為己任,還從來沒有哪個皇帝,靠著向世家商人妥協而名留青史的!

    「查,給朕嚴查!」

    趙曙想通之後,就果斷下旨意。

    凡是抨擊君父,攻擊朝廷,大肆主張私有財產如何如何的……都不能放過!還要規範出版市場,打擊地下書局,不能亂七八糟,什麼都給印,什麼都發行!

    趙曙還在病重,身體很差,又是看東西,又是下旨意……等他忙完之後,眼前一黑,又病倒了……這一次足足躺了一天多,等到再次醒來,趙曙突然感到臉龐熱乎乎的,扭頭一看,有個小傢伙正趴在床邊,瞪大眼睛,仔細看著他!

    「是皇兒!」

    趙曙心中大喜,他想要伸手去抱,無奈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只能放棄。

    「父皇真是不中用,你是和師父一起來的?」

    趙頊點頭。

    「那師父呢?他在哪?」

    趙頊也沒說話,掉頭就跑出去,過了一會兒,王寧安親自端著藥,從外面走了進來。趙曙立刻支持著胳膊,想要坐起來,王寧安連忙擺手。

    「陛下別亂動,先把藥喝了!」

    趙曙點頭,費力接過藥碗,捏著鼻子,大口灌了下去。臉都縮成了一團,真苦啊!

    趙頊歪著頭看他,突然笑嘻嘻道:「父皇也怕苦,真羞!」

    趙曙佯怒,「你不怕嗎?」

    「不怕,我們老師說了,怕苦的是丫頭片子,不是男子漢!我,我不怕苦的!」趙頊很傲嬌道。

    趙曙抬起頭,詢問似的看向王寧安。

    「殿下沒有撒謊,前些日子臣擅自做主,送殿下去了普通班,和百姓子弟一起讀書,殿下表現很不錯!」

    趙曙含笑,「師父有心了,讓皇兒跟著師父,總算沒有錯! 」

    沉默一會兒,他才揮手,讓趙頊下去玩,病房裡只剩下師徒兩個!

    趙曙的臉色很不好看,「師父,理學猖獗,弟子準備下重手處置,不知道師父以為如何?」

    聽到這話,王寧安微微搖頭。

    他急吼吼趕來,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那些事情他不是想瞞著趙曙,只是真的不好處置,沒想到趙曙還是知道了。

    「陛下,非是臣要包庇縱容,而是這股風浪並非無源之水……眼下大宋有超過四成的百姓進入了城市,他們離開原來熟悉的環境,週邊都是陌生人,嚴重缺乏安全感。他們迫切希望得到保護,而在各種要求當中,保護已經取得的財產,就顯得非常突出了!」

    趙曙若有所思,「原來如此,難怪他們的主張會大行其道呢!這是故意扭曲民意,其心可誅!」

    趙曙喝過了藥,精神了一些,他掙紮著坐起。

    「師父,既然治不了本,那就治標!跳出來的那麼多人,朕總要辦幾個再說!隨便添亂子的文人要嚴懲,地下書局要查封……他們不是願意說話嗎,不是願意為民請命嗎!那好啊,朕把他們都送去天竺,讓他們替那些賤民,還有苦行僧說話去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9 18:27
大宋將門 第1086章首相被誣陷

    不得不說,趙曙殺伐果決,已經很有聖君之姿。

    他果斷降旨,處理亂七八糟的出版物,整頓混亂的思想,很是有成效……差不多半個月的光景,就查封了45處地下書局,抓獲人員差不多300人,繳獲各種書籍8萬多冊。

    趙曙決定將書籍銷毀,人員發配海外。

    又下令制定嚴格的出版法規,要求江南各地要強化落實,再出現問題,就要求地方官吏負責一切後果!

    種種指令下去,市面為之一清。

    哪怕王寧安親自出手,也未必能做的更好。

    身為師長,看著弟子有出息,滿心都是喜悅,還有難以言說的成就感。坦白講,趙曙不是個天分多好的孩子,但是在王寧安的教育之下,一點點學會治理江山,學會落實政令,又打下了天竺,完成歷代皇帝都沒有做到的壯舉。

    有徒如此,夫復何求!

    王寧安都有心像很多穿越前輩一樣,乾脆泛舟海外,把朝政都交給別人算了,那樣一來,他也能輕鬆一點。

    可王寧安也僅僅想想而已,且不說他的家人、朋友、事業全都在大宋,光是趙曙,也未必離得開。

    這不,半個多月,皇帝身體好了很多,就準備動身北上。

    在啟程之前,趙曙把老師請了過去。

    「轉眼就是治平十年,蘇頌的一任首相也做到時間了,師父以為,什麼人能接下蘇頌的首相?」

    提到了這事情,王寧安也很惱火。

    「陛下,臣也不敢貿然說誰合適,眼下的眾人,都有優點,也都有不足之處,還是聖裁吧!」

    趙曙笑了笑,師父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替自己做主,壞了君臣之間規矩。

    「蘇頌勢單力薄,未必能繼續做一任,所有換人是必然的。」趙曙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老老實實,分析著人選。

    「司馬君實是不能用的,如果讓他接首相,大宋還指不定成了誰的天下?剩下的人,也就是呂惠卿和章敦了,其實這兩人都是可以當首相的,但也都卡在一個麻煩上面。」趙曙仰起頭,很無奈道:「他們資歷還是差了點,諸如王陶,賈章,還有不少重臣,資歷都遠勝過他們,朕擔心他們沒法駕馭。」

    說到這裡,趙曙嘿嘿一笑,「師父,弟子有心讓王相公接替蘇頌,幹五年,如何?」

    徒弟的建議,讓王寧安都大吃一驚。

    他是想在呂惠卿和章惇之間選一個,可趙曙卻覺得,這倆人都不如岳父來得好!上輪岳父不但沒有搶奪到手,還因為王雱的事情,徹底折了進去,連老命都沒了半條,

    如今將首相之位給他,既是補償,也是宣誓。

    顯然,這個世界上,皇帝還是最大的那一個!

    讓王安石再次出山,王寧安倒是沒什麼不滿,只是王相公身體那麼差,而且在飽受打擊之後,貌似已經心灰意冷,哪裡還有繼續承擔重任的野心。他只是希望安安靜靜著書而已,怎麼會輕易答應出山!

    「師父,弟子很瞭解王相公,等回京之後,朕親自登門,和他說一說,王相公不會真正甘心老於林泉的,朕是信心十足!」

    談完了正事趙曙伸了一個懶腰,骨頭節噼裡啪啦作響。

    躺了這麼多日子,他的確有些廢了,如今身體好不容易恢復了許多,靜極思動,趙曙道:「師父,弟子答應皇兒要去芙蓉樓看看,反正離著也不遠,師父也過去看看如何?」

    「芙蓉樓,倒是個不錯的地方。老臣還聽說,北固樓也在附近,正好領略一下江南的山水建築……回頭給殿下留點作業,讓他寫一篇遊記,陛下以為如何?」

    趙曙還能說什麼,皇兒,不是父皇不想幫你,實在是師命難違,父皇也沒有辦法。想想當年的時候,師父還從來不留作業呢!即便是留,也只是一些動手的而已。

    沒想到二十年過去了,師父也變得和拿下老古董一樣……趙曙覺得很有趣,而趙頊,就在毫不知情的狀態下,被人家給賣了。

    又過了兩天,就準備動身了。

    突然,從京城傳來了消息,而且還是殿前司的密報。

    「聖人,根據密奏,首相蘇頌,私藏寶物河圖洛書,圖謀不軌,請陛下聖裁!」

    「河圖洛書?」

    趙曙都有點迷糊了,哪跟哪啊?

    等到仔細詢問之後,皇帝氣得臉都白了!

    這個河圖洛書可不是帝俊手裡的先天靈寶,更不是家的杜撰,而是實實在在存在過……易經就有記載,「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

    傳說中,伏羲氏就是靠著河圖洛書,發明了八卦。

    這兩樣東西,歷來和聖人聯繫在一起,神聖無比。

    根據人們傳說,就在不久之前,在黃河岸邊,的確出現了河圖洛書,只是這兩件東西全都被首相蘇頌拿走了。

    秘藏在家裡,十分隱蔽,不告訴任何人。

    可蘇頌或許忘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首相得到河圖洛書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京城。大傢伙私下裡都議論,河圖洛書至關重要。

    蘇頌私藏在手,就是想研究透上面的秘密,然後學通河圖洛書,甚至要再進一步,登基稱帝……這種段子也就是在民間說一說,糊弄老百姓而已。

    河圖洛書,說到底不過是兩個圖形,想靠著這個,就坐上皇位,也未免太扯淡了吧!

    可這麼扯淡的事情,就有人相信,還有人拿來做文章,大肆攻擊,說是蘇頌野心太大,圖謀不軌,不可不查!

    這幫人煞有介事上書彈劾,還逼著蘇頌,要搜查他的府邸,尋找河圖洛書。

    「荒唐,實在是荒唐!」

    趙曙氣得拍桌子,「蘇相是朕任命的首相,他的人品朕一清二楚,蘇相絕不會藏什麼河圖洛書,更不會有什麼野心,這幫人都是胡說八道,真要把他們都給抓起來!」

    趙曙沖沖大怒,咆哮了一陣子,突然又笑了起來。

    「師父,他們只敢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對付蘇相,足見蘇相是個正人君子,無可挑剔的良臣,賢臣,難得之臣!」

    趙曙對蘇頌的看法又好了很多,他甚至想改變主意,繼續讓蘇頌幹首相算了。

    但是他也知道不成。

    接下來幾年,他還準備出兵向西,一直打到海邊。

    不能在京城坐鎮,就必須要能幹,又值得信任的宰執,除了師父之外,王安石就是最好的選擇,至於蘇頌,還差得太多。

    皇帝的想法外人不清楚,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把蘇頌作為首要的敵人,一定要先乾掉……你想對付別人,要麼就是真憑實據,比如對付呂誨,全都查清楚,他根本跑不了。

    還有一種,就是子虛烏有,滿世界散播,弄到最後,假的也成了真的。

    針對蘇頌,便是如此,沒有他的把柄,就硬生生把他和河圖洛書綁在一起,總會有人相信的,而且這麼一弄,蘇頌顏面掃地,還怎麼留在政事堂?

    不得不說,這一手夠狠,夠毒!

    王寧安沉吟了片刻,他從作風來看,有些司馬光的手筆,可覺得又像是老文弄出來,那到底是誰幹的呢?

    王寧安一時也拿不準,但是有一點,他能確定,朝廷那邊亂了,換句話說,首相爭奪戰,已經正式拿到了檯面上。

    「師父,咱們不用著急,就這麼看著!」趙曙顯得信心十足,他呵呵笑著,「讓他們鬧去,等鬧到了最後,咱們師徒回京,一切都會擺平的!」

    的確,如同趙曙說的那樣,他們師徒在一起,絕對是天下無敵,什麼都不用怕了。也正好站在岸上,好好看看景緻。

    可就在蘇頌被彈劾的消息傳來,司馬光也被彈劾了,有人說他收了呂誨的賄賂……司馬光已經上書請辭,在家中戴罪候審。

    首相和次相,全都遭到了攻擊。

    那,那政事堂要怎麼辦啊?

    王寧安權衡了半晌,道:「陛下,不管誰出手,現在朝廷都亂不得,還是盡快返京才是正辦!」

    趙曙略微猶豫了一下,「師父,這時候回去,豈不是壞了好戲?這幫人不鬧騰,又怎麼看得清他們的真面目?弟子不想現在回去,還要等等……只是京城也不能沒人坐鎮,師父,要不這樣,你先回京,朕帶著皇兒到處轉轉!」

    王寧安是真不願意答應,當問題是趙曙年紀大了,又是皇帝,不可能處處都聽師父的。

    「陛下,龍體剛剛康復,就不要操勞過度了,還是盡快回京吧!」

    趙曙這次是鐵了心,不想這麼快回去。「

    「師父,你回洛陽坐鎮足夠了,弟子還想好好看看民間的情況,請師父放心吧,弟子已經康復了,身邊都是禁軍,沒有人能把朕怎麼樣,沒有的!」

    恢復了健康的趙曙信心十足,覺得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王寧安也深深體會到了什麼叫兒大不由爺!

    「陛下,既然如此,老臣可以先回京城,只是也請陛下千萬小心,切莫大意。」

    交代之後,王寧安懷著忐忑的心情,離開了江南。

    等他返回京城,就首先去找了蘇頌。

    「聽說子容兄拿到了河圖洛書,要恭喜你了!」

    蘇頌咧著嘴苦笑,他讓人抬上來兩塊石碑,「王爺,請看。」

    「這是?」

    蘇頌主動介紹:「這是三國年間的石碑,記載魏武帝修白溝的歷史,我拿回家裡研究,居然就變成了河圖洛書,實在是太荒唐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9 18:27
第1087章你去修書吧

    隋煬帝修大運河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但這個說法也欠缺一點準確,隋煬帝只是把原來存在的水渠溝通拓寬,能夠適合航船而已,就像秦始皇,也只是把存在的幾段長城連起來而已,當然了,在當時就算是很了不起的宏大工程了。

    在構成大運河的諸多溝渠當中,白溝河就是其中之一,又是曹操修的,

    如今大宋國勢昌隆,就有很大一批學者熱衷考古,對於老祖宗的豐功偉績,是不遺餘力地讚美。

    蘇頌除了是首相之外,還是頂級的天文學家,數學家,對古代的碑刻也有極深的造詣,功力不凡。

    這一次在黃河附近施工,發掘出當年曹操修白溝河的石碑,自然,這是件了不起的文物,有人就送給了蘇頌,蘇頌也沒懷疑什麼,只是本著學者的本能,仔細研究,想要發現點什麼。

    可還沒等他拿出結果,就有人說蘇頌得到了河圖洛書,私藏家中,居心不良。

    「實在是荒唐,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人信什麼河圖洛書,簡直可笑。」

    王寧安看過之後,當然相信蘇頌不會說謊話。

    可為什麼呀攻擊蘇頌,這就很值得推敲了。

    首先,蘇頌已經存心要退位了,他又沒有什麼門人弟子要安排,走得那叫一個瀟灑,什麼都不用擔心。

    皇家科學院那邊已經做好了邀請的準備,只要蘇頌下來,立刻過去接手,完全是無縫銜接。

    狗屁河圖洛書的事情,根本傷不到蘇頌半點,最多只是造成混亂而已,還是短暫的混亂,沒什麼了不起的。

    既然是如此,那就代表這件事情,針對的不是蘇頌,畢竟沒有人會願意做無用功,以往王寧安就很喜歡指東打西,羚羊掛角,天外飛仙這一套玩法。

    那些昔日的宰執,在他手上倒霉的可不計其數。

    這一次又有人拿出這種手段,就讓人有些瞧不上眼了。

    司馬君實,你別以為被彈劾了,就能躲過去,我還沒有那麼容易上當!

    經過簡單的推算,王寧安就猜透了,京城的這些事情,是個障眼法,目的無非是把君臣兩個先拆開。

    畢竟以皇帝之尊,加上兩朝重臣,誰也掀不起波浪。

    如果再等一等,趙曙身體徹底恢復,君臣一起回歸,就沒有大家甚麼事了,這時候用計,把王寧安調回來,剩下趙曙一個,貌似就好對付了許多!

    「真有人要對陛下動手?」

    王寧安有些不信,可又不能不信!

    且不說古往今來,被暗害的皇帝有多少,光是如今,趙曙秉承和王寧安一樣的理念,甚至比王寧安還要堅決。

    雖然老王很強,但她畢竟是個臣子,而且已經離開了首相的位置好幾年。趙曙卻不一樣,他是個年富力強的天子,手中權柄無限,又沒有任期壓力。

    如果讓他放手施為,金融集團,理學勢力,還有那些豪商巨賈,都會面臨著滅頂之災。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到了這一步,誰能不拚命!

    縱觀各國的歷史,和金融勢力較量,被幹掉的絕對比勝利的多得多,不管你是皇帝也好,總統也好,無一例外……

    想到這裡,王寧安有些遲疑了。

    自己還是太矜持了,既然回了京城,沒有點動靜,那還是王寧安嗎?

    那些宵小之徒,是不是以為燕王殿下無關緊要,不算什麼了?

    就可以隨便折騰,什麼事情都敢做了!

    當老子是面捏的嗎?

    雖然王寧安還不能完全確定背後究竟牽連著誰,但是不管怎麼樣,老子就要下手了,你們誰也擋不住!

    想到這裡,王寧安站起了身體,「子容兄,我不妨和你交個底兒,陛下是希望介甫先生幹一任首相的。」

    「王介甫啊!」蘇頌有些遲疑,「他的人品學問,資歷地位,當然無可挑剔,可一來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二來他身邊的那些人,我怕……」誰不知道王安石有個倒霉兒子,最近幾年王雱倒是沒動靜了,但是私下裡傳說,這位王大國舅瘋病已經好了,而且變得沉默寡言,非常可怕,萬一他再興風作浪,弄得朝局不安,那可就不妙了。

    「子容兄放心吧,有些亂七八糟的人,我都會解決掉,不能讓他們繼續禍害朝堂了……至於下面的政事堂,讓呂吉甫和章子厚輔佐介甫兄,應該不會有問題。」

    蘇頌沉默了一下,笑道:「這兩個人性子都有些偏激,呂惠卿陰險,章惇凶悍……不過經過這幾年的觀察,我倒是覺得他們本性純良,能一心為民,那些不過是他們做事的手段而已,如今這個朝堂上,想要四平八穩,永遠不得罪人,反而混不下去!」

    蘇頌欣然道:「我願意全力支持他們兩個,請王爺放心!」

    「嗯,那就多謝子容兄了!」

    ……

    好蘇頌談妥,王寧安馬不停蹄,直接去找賈章了。

    坦白講,面對王寧安賈章還有些尷尬,兩家結親好多年,偏偏他又站在了司馬光一邊,實在是不夠地道。

    「王爺,下官慚愧,請你聽……」

    「別說了!」

    王寧安一擺手,「我沒興趣聽這些,現在給你一個選擇,你願不願意幹?」

    賈章愣了一下,立刻道:「願意啊,我什麼都願意!」

    「你就不問問是乾什麼?」

    賈章搖頭,陪笑道:「二郎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你絕對不會讓親戚吃虧!」

    「呸,你也配跟我談親戚?」王寧安捶著桌子痛罵,「假如是令尊在,就不會讓你這麼胡來!我不管事了,你們就當老子是擺設了?是不是?」

    賈章嚇得連連搖頭,閉著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半晌,王寧安才繼續道:「去天竺吧,我給你討了一個總督的位置,你要是不懂怎麼做,就去問問文寬夫!」

    「天竺總督?」

    賈章一聽,心花怒放。

    其實從前朝開始,大宋就有把宰執重臣外派總督的先例。

    如今賈章是都察院掌院,統領監察系統,權勢滔天,比起宰執也不遑多讓,讓他去天竺,完全有資格。

    相比其他殖民地,天竺更大,更富庶,好幾千萬人口,比大宋也少不了太多,遍地寶貝,不用榨,都肥得流油。

    賈章此去,那是坐在了油庫上面!

    又能遠離京城是非,又能拿到實實在在的好處,要不怎麼說,王寧安還是夠意思。賈章咧著嘴笑了。

    「二郎,你忘了?我當初在青唐也幹過,他文彥博的那點手段,我心知肚明,論起比狠,我們賈家人不會輸給姓文的,你瞧好吧!」

    賈章興高采烈,主動辭了都察院的職位。

    各地都在換屆當中,京城各個衙門也到了時候,賈章辭職,一下子都察院就空了下來,這個位置一下子讓所有人眼紅了。

    賈章不願意坐,那是擔心身敗名裂,可其他各方卻搶破了頭,誰要是拿到了都察院,就等於拿到了尚方寶劍,關乎生死,誰敢怠慢!

    司馬光一系的人馬拚命搶奪,理學也賣力搖旗吶喊。

    可不管怎麼樣,他們都被牢牢壓制住。

    最後都察院的寶座,落到了章惇手裡。

    他以吏部尚書轉任都察院左都給事中,並且給加了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銜!

    以宰執統領都察院!

    毫無疑問,這事把都察院的位置又提高了一大截!

    因為呂誨這個案子,大家就有要加強吏治的共識,要整頓官場,這可不是一句簡單的口號,必須有人操刀才行。

    章惇當了多年天官,百官的履歷都在肚子裡裝著,而且作風強悍,令人畏懼。他執掌都察院,可以想見,接下來就是一場血雨腥風。

    而且章惇也毫不掩飾,他就是要整飭官場貪墨,並且上任第一時間,就把呂誨一案作為重中之重,親自督促,嚴令徹查。

    都察院易主,這下子讓司馬光的人馬徹底感到了天涼好個秋啊!

    真冷!

    從骨子裡往外那麼冷!

    顯然,逼退賈章的是王寧安,提攜章惇的也是王寧安!

    過去一直沒有出手的燕王終於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必殺技!

    司馬光連半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只能乖乖跪了。

    還有什麼好說的,他的黨羽紛紛動搖,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迫切需要找一個新的山頭避禍,不然接下來的滔天大浪,絕對能把他們輕易淹沒了。

    司馬光很煩躁,又很無奈,他茫然坐在書房裡,就好像一隻把撈出水裡的魚,無力地張著嘴,等待死亡的降臨。

    「相爺,燕王駕到!」

    「誰?」司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相爺,是燕王來了!」管家柔聲說著,語氣當中,透著十足的諂媚。

    司馬光愕然,猛地一躍而起,他轉頭衝出去,沒走幾步,卻發現王寧安已經到了。

    「師,師父!」

    王寧安淡然一笑,「君實,你去我那拜訪了好幾次,這是我第一次過來看看,不錯,你的品位比他們都強了很多。」

    司馬光也不知道怎麼回話,只能乾笑著。

    王寧安也沒有進書房,而且讓他在前面帶路,直接去了花園。的確,司馬光的花園不大,但匠心獨具,巧奪天工,王寧安看得頻頻點頭,司馬光卻忐忑不安,等到一圈走完了,突然,王寧安隨口道:「你不是喜歡修書嗎?就會去修書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0 21:04
大宋將門 第1088章 一病不起

    聽到王寧安的話,司馬的身體微微一晃,但很快又恢復了,可臉上的慘白再也掩飾不住。他果然成了被老師拋棄的那一個。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明知道解決如此,但沒有到掀開的那一刻,就會充滿了期待。

    到底司馬光還是失望了。

    坦白講,他對師父還是有感情的。

    當年屈野河之戰,司馬光險些一蹶不振,如果不是王寧安拉了他一把,並且幫著他快速躥起,升入宰執一級,就沒有今日的司馬君實!

    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司馬光沒有在六藝學過,他早年受的教育,加上司馬家世代官宦的地位,使得他總是擺脫不了舊官僚的思維,做事也總是有意無意,向世家官僚,乃至金融豪商實力妥協……久而久之,他和王寧安堅持的方向出現了偏差,師徒兩個越走越遠,以至於鬧到了今天,不得不攤牌的地步。

    司馬深深吸口氣,努力平復情緒,可不管怎麼努力,也都沒用。

    一生的功名利祿就這麼完了,一輩子的追求戛然而止,他還有大把的年華,失去了地位,失去了權力……讓他怎麼過?

    修書!

    真的要去修書嗎?

    司馬光當然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麼樣?

    司馬實在是想不出別的辦法。

    他還想向老師求情,就算宰執不做了,去海外成不?像賈章那樣,拿一個總督,當海外天子,逍遙自在?

    想了許多,可是等司馬光再次抬起頭,王寧安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假如在前幾次,司馬光能主動去修書,王寧安肯定能給他庇護,保全他的名聲,甚至還能給他保留起復的可能。

    但是到了現在,司馬光一再執迷不悟,又繼續掀起風浪,王寧安也不留手了。

    他僅僅能保住司馬光的命。

    其餘別的,那就無能為力了!

    ……

    「呂誨,司馬光已經上表請辭,到了這一步,你還不招供嗎?」

    這個案子也有兩三個月了,呂誨和進來的時候,已經判若兩人,骯髒、惡臭、污濁、乾癟……他的臉上除了骨頭,就是蠟一般的皮,沒有半點肉。

    眼窩深深陷進去,眸子好像不時躍動的鬼火,很可怕。

    說句不好聽的,他這個人都關廢了!

    「司馬扛不住了?」

    呂誨哀嘆了數聲,終於緩緩道:「我的確將一筆20萬的款子,給了司馬光。」

    「那你知道司馬光拿這筆錢幹什麼了嗎?」

    「他怎麼會和我說?不過不說我也清楚。」呂誨呵呵怪笑,「司馬光清高,他當然不願意直接拿錢。可是偏偏他又喜歡修書,要知道蒐集各種孤本,整理浩如煙海的史料,那是要花大錢的……我們送的這些錢,多半都流入了司馬的書局,大人一查便知!」

    負責審訊的官員互相看了看,全都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問了這麼久,終於撬開了呂誨的嘴巴。

    大喜,天大喜事啊!

    負責領辦的呂惠卿如釋重負。

    終於,司馬光被扳倒了,誰也救不了他!

    事實證明,我才是師父最強的弟子!

    呂惠卿已經得到了消息,王安石有望再度出山。

    這點呂惠卿並不意外,畢竟只要王安石還是皇后的爹,太子的外公,皇上的老丈人,他就有東山再起的可能,哪怕老師也攔不住。

    但是如今的朝堂和當年完全不一樣。

    新政學會積極吸收人才,理學也拼了命擴充兵馬,雙方基本上呈現你七我三的格局,中間的騎牆派已經沒什麼存在空間了。

    王安石離開朝堂多年,昔日的黨羽都損失差不多了,就算給他首相的寶座,他也坐不穩!

    老師提拔章惇,以宰執兼任都察院,一來是整頓吏治需要,二來也是保護自己人,至於第三,無論如何,以王安石的身體,最多撐五年,接下來就是他呂惠卿的天下,誰也擋不住!

    如果不出意外,呂惠卿將會接次相,從政事堂最末躍升政事堂第二把交椅,他和章惇構成兩條臂膀,既是輔佐王安石,也是限制拗相公!

    過去了多年,師父還是寶刀不老,一出手就擊中要害。

    既然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好遲疑的,擼起袖子,開工吧!

    呂惠卿有了盤算,而另一面,王安石的府邸,卻沒有太多的欣喜。包括已經恢復差不多的王雱,當年他為了老爹能出任首相,費盡了心思,連命都差點搭進去,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居然要裝瘋賣傻,用最屈辱的辦法保住了性命。

    王雱覺得那是他人生最黑暗的日子,每時每刻都想著如何一死了之……但誰也想不到,他挺過來了,還活了!

    不但他活了,父親居然真的有機會成為首相了。

    多年夙願成真,怎麼不高興啊?

    要是笑得出來,那就有鬼了。

    當年朝堂上還有蔡確等人,現在這幫人都被處理了,一個可用之人也沒有,空殼的首相,有什麼趣味啊?

    「爹,您老還是辭了吧!」

    王雱說這話的時候,心頭彷彿被刀子戳了,不停流血,很是痛苦。

    拗相公也老得不成樣子,但是他眼神還十分充足。

    「元澤,你能看出其中的凶險很好,為父年老體衰,本不該摻和朝廷的事情,專心做研究就好,可為父怕啊!」

    「怕?爹爹有什麼怕的?」

    「元澤,你知道吧?陛下前些日子就被蘇州等地混亂的出版市場,氣得半死,還大發雷霆,要求嚴查到底。」王安石起身,負手緩緩踱步。

    「這些年,臣子的權力,尤其是宰執諸公,越來越膨脹了。」王安石很無奈道:「陛下是少有的英主,進取心極強。雙方誰都不願意退後,君臣之爭,只怕是不遠了。」

    王安石目光睿智,看透了如今朝局的本質,也點出了王寧安的無奈。

    理學這邊鬧騰,其實就是打著限制皇權,保護私有財產的旗號,說到底,還是君臣之間的鬥爭。

    王寧安是帝師,但也是臣子,這就是他的尷尬之處,也是他為難的地方。

    「爹,既然王二郎都處理不好,您老又何必陷進去?」

    王安石搖了搖頭,「為父雖然不能阻止,但為父至少能延遲五年!有為父在,聖人不會難做,百官我會想辦法安撫……我們或許找不出解決之道,但為父相信,我大宋那麼多才智之士,一定會拿出辦法的,只要能給他們時間!」

    聽完老爹的話,王雱微微嘆口氣。

    這麼多年,他也沒有真正領悟老爹的苦心。

    現在王雱明白了,在王安石的心裡,天下蒼生,江山社稷,永遠都排在最前面!老爹雖然功績不及王寧安,顯貴不及文彥博,但他絕對是大宋真正的聖人!

    「爹爹如此心胸,可比日月,孩兒服了!」

    王安石微微頷首,他的確是身體不濟,還有太多的東西,需要父子兩個共同商議,拿出一套應對的辦法,畢竟只要陛下回來,首相更迭就要提上日程。

    就這樣,差不多又過了半個月。

    在這半月之中,不斷有消息傳來,說聖駕要返回京城了,甚至有人準備盛大歡迎儀式,恭賀凱旋。

    可這樣的傳說雖然多,卻沒有變成現實。

    朝中的臣子,紛紛不安起來。

    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流連江南不歸?

    難道是喜歡了江南的山水,還是愛上了江南的美人?

    大家都在胡亂猜測,莫衷一是。

    這件事情甚至驚動了皇后王青,她剛剛誕下一個小公主。這個小妮子是趙曙出征之前懷上的,還想著他爹回來,能看到她降生人間呢!哪知道,趙曙居然遲遲不歸,甚至沒有消息!前些日子,她派了人去江南,想要替孩子討個名字,結果至今未歸,音信全無!

    「蘇相公,這是怎麼回事?我是皇后,聖人是我的丈夫,殿下也在東南,我這個做妻子,做母親的,半點消息也沒有,你們的眼裡,是不是早就沒有我了?」

    生產不久,王青還很虛弱,但是她的怒火,依舊可怕,蘇頌的鬢角已經冒汗了。

    「請皇后放心,陛下一切安好,不日就會返京!」

    「哼,不要拿這些謊話敷衍,你要是不知道,就去請燕王過來。」王青峨眉緊皺,斥責道:「沒聽見我的話?」

    蘇頌連連躬身,「皇后息怒,燕王殿下得到了密旨,已經在一天前,離開了京城,至於做什麼去了,只怕唯有聖人知道。」

    王青反覆盤問,都沒有問出什麼,只好把蘇頌打發走了。

    那有人要問,王寧安真的南下了嗎?

    沒錯,他的確南下了,而且走得還十分著急。

    在王寧安的手裡,有一份密報……原來就在數日之前,趙曙已經決定動身返京,再回來之前,趙曙答應兒子去芙蓉樓一觀。

    父子倆玩得很高興,從芙蓉樓下來,還意猶未盡,趙曙又帶著趙頊乘船,去爬了金山,之身「江水滔天,一島中立」的美景,沉醉其中,非常享受。

    直到日頭快落山,趙曙才和兒子收穫滿心的愉快,準備返回。

    事情就出在了這時候,趙曙再度登船,突然狂風大作,船隻進了水,隨行人員都嚇壞了,還沒等救援的船隻趕來,船就解體了,趙曙在江水裡泡了近一刻鐘,才有船隻趕來,把陛下救起,等回到行宮,趙曙就一病不起……

    青史盡成灰說

    那啥,進入最後高能路段……請乘客抓好扶手,繫上安全帶……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0 21:04
第1089章君臣父子

    趙曙落水之後,為了嚴格保密,已經住在了禁軍大營。

    這些將士算是趙曙最信任的人,他們小心翼翼,保護皇帝的安全,一點不敢懈怠。只是面對如此複雜的局面,只會打仗的漢子們還是太嫩了。也幸好王寧安及時趕到,才沒有亂套。

    他剛出現,小小的趙頊就淚眼巴巴,抱住了師父的大腿,不爭氣地抽泣起來。

    王寧安深深吸口氣,用力將趙頊抱在了懷裡。

    「殿下別怕,有師父在,沒事的,什麼事情都不會有的。」

    趙頊紅著眼圈,擠出了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他居然伸出小手,環住了王寧安的脖子,靠在他的肩頭,喃喃的,像是求抱抱的小滾滾。

    雖然師父很嚴厲,很可怕,但確實是最好的依靠。

    等到王寧安走進趙曙的病房,短短的距離,趙頊居然睡著了,差不多七天的時間,小傢伙都沒有怎麼好好睡過,實在是太累了。

    王寧安越發心疼,他微微握緊了拳頭。

    來到床邊,探身一看,心頭更像是被戳了一刀!

    趙曙臉色慘白,腮幫和太陽穴,都深深陷進去,嘴唇上還有一層幹死的皮,看著憔悴了十歲不止,原本很壯實的身體,也乾癟起來,無論如何,也沒法把他和那個意氣風發的天子聯繫在一起。

    許是聽到了動靜,趙曙艱難轉頭,睜開眼睛.

    「父皇沒事,父皇……」

    他一眼看到了王寧安,立刻激動起來,眼神中泛著光,竟然要起來,可他半點力氣也沒有,王寧安連忙擺手,讓趙曙躺著。

    他順勢坐在了床邊,距離近了,王寧安更是能看到弟子臉上縈繞的一層黑氣,讓人越發惶恐不安,怎麼會這樣?

    趙曙反倒沒有那麼悲傷,師父來了,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弟子有些話,想要和師父講,弟子這些日子真怕,怕等不到師父,怕是別人來了,沒,沒法……」

    「咳咳!」

    王寧安用咳嗽打斷了趙曙的話,「陛下,不要說傻話,禁軍上下還都是天子的人,是可以信任的!」

    一句話,點名了王寧安會出現的原因。

    天子染病,到了危急關頭,誰在身邊,誰就能藉天子之名,發號施令,權力大得不得了。

    有些人當然想控制趙曙,可問題是他們忘了,禁軍是皇帝的禁臠,而王寧安又統帥過幾乎所有的禁軍人馬,還有禁軍的教材也是王寧安參與編撰的。

    種種的這些決定了,皇帝出事,要找保護神,禁軍只相信王寧安,其他別人,一點機會也沒有!

    禁軍安,槍桿子安,天下就不會亂到什麼地步!

    這也是給趙曙一個寬心丸。

    果然,皇帝平靜了許多。

    「總算不會太糟……」趙曙嘟囔了一句,又苦笑道:「師父,弟子曾經說過,羨慕冠軍侯霍去病,沒想到一語成讖,果然功成身死……上天何薄於我啊?」

    王寧安狠狠瞪了趙曙一眼,「陛下,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瞧瞧,臣還抱著殿下呢!你現在是父親,是一國之君,是天下蒼生之主,那麼多百姓,都盯著陛下呢!如何能夠自暴自棄?不就是一點病嗎,又能怎麼樣?在刀槍陣裡衝殺,還會被區區小病打倒?」

    王寧安語氣有些重,但趙曙很受用,就彷彿回到了少年時候,師徒兩個,愉快相處的日子……趙曙越發回味那段的時間。

    他沉吟了一會兒,「師父,弟子會努力撐住的,但有些話不說出來,弟子也沒法安心養病——咳咳咳!」

    趙曙努力壓抑著,還是控制不住,咳嗽的聲音越來越大,彷彿要把肺子咳出來。趙頊驚醒了,他看到父皇如此難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王寧安連忙招呼太醫,又親自把趙頊送到了一旁的房間,讓他先休息。

    總算有師父在,小傢伙不再鬧了。

    回到趙曙的病房,王寧安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氣,趙曙咯血了!

    王寧安的臉色陰沉,幾個太醫退出去,就只剩下師徒兩個。

    趙曙仰望著天棚,神色中,充滿了痛苦和無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趙曙念叨了兩遍,突然苦笑道:「就沖這句話,也是生死之爭,沒有半點可以妥協啊!」

    師徒都是聰明人,實在是沒必要繞圈子,趙曙前些日子讀了一大堆書籍,雖然是帶著怒氣讀的,但是他也明白那些人的想法。

    大宋的確富了,強了,不會受欺負了,但是人心也變了。

    目前的大宋,超過100萬以上家產的,不計其數,過千萬,過億,甚至更多的豪富,也所在多有。

    後世,王寧安就聽某位有錢人說過,當財富過了一個億,就沒有什麼感覺了,只是一串數字,多多少少,無所謂的!

    其實這話只是對了一半。

    的確,當財富多到一定程度,就不必一心追求財富數量增加,而是要追求財富的安全和傳承!

    所有人都是如此,沒有半點例外。

    這也就是理學為什麼要高喊保護私有財產的原因,這個口號太有號召力了!

    那些富翁迫切把錢塞給他們,為的就是理學能發展壯大,讓所有人都接受這個觀點,這樣一來,他們的財產就能得到永遠的保護!

    人們為了捍衛自己的利益,向來是不遺餘力的。尤其是那些財富超多,行動能力極強的富豪。

    這些人在保護自己的道路上,很快發現了一個最大的絆腳石。

    那就是皇帝!

    上天之子,萬民之主,九州萬方,億兆生靈。

    皇帝簡直有半神之體,能主宰一切,當然,這是理論上的。

    但是,一個皇帝,如果態度堅決,並且願意站在大多數老百姓的一邊。他足以收拾任何的利益集團,至少能把他們壓得喘不過氣!

    而趙曙恰恰就是這麼幹的!

    可那些人的反撲,也超出了趙曙的預計。

    三言兩語,將其中的關鍵說清楚,趙曙就一陣陣眼前發黑,支持不住。

    他用盡全力,拉著師父的手,幾乎哀求道:「師父,皇兒要託付給師父,求師父好好,教他,讓他,讓他做,做個好皇帝!」

    趙曙斷斷續續,把話說完,就昏過去!

    王寧安的心好像被掏了一把,疼!發自肺腑那麼疼!

    他的眼前又出現趙曙小時候的樣子,怯生生的,軟軟綿綿,一點不像個太子,跟在自己背後,一起騎馬,釀酒,抓蛐蛐……趙禎年紀大,雖然疼兒子,但畢竟有隔閡代溝,而趙曙只比狗牙兒大幾個月。

    王寧安不但是他的老師,也是半個父親!

    這麼多年,親眼看著一個小傢伙,成長為一個英叡之主,王寧安的成就感,甚至比自己當皇帝還要高興!

    他選擇辭掉首相的位置,選擇退出朝堂,除了那些虛無縹緲的理想之外,還有重要一層原因,他不想破壞和趙家父子兩代人的感情!

    趙禎提拔過他,給予他幾乎無限的信任。

    趙曙依賴他,把他視作父親一樣!

    不管別人怎麼想,王寧安都不會破壞心中的那一點堅持!

    只是王寧安沒想到,他的退出,卻讓趙曙直接面臨風霜雨雪,自己的徒弟就像是很多英雄人物一樣,他們面對敵人,所向睥睨,開疆拓土,戰無不勝。

    可是面對自己人,卻總是吃癟,他們不相信,也料不到,那些人居然會喪心病狂,到了無法想像的地步!

    從趙曙的病房退出來,王寧安去看了下趙頊,小傢伙已經睡熟了,嘴角上還帶著口水泡泡。

    「我就是欠你們趙家的!照顧了小的,又要照顧更小的!」

    說完,王寧安一扭頭,彷彿變了個人!

    他直接到了軍營打仗,一口氣把幾個禁軍的將領都叫了過來!

    「說吧,你們都查到了什麼?那一天到底是怎麼回事,陛下的船隻怎麼會漏水?」王寧安輕笑了一聲,「你們要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本王現在就把你們挨個扔到長江裡餵魚,禁軍不需要你們這樣的飯桶!」

    「啊!」

    幾個禁軍的將領互相看了看,全都臉上通紅,嚇得手足無措。

    軍中最是講究上下規矩的地方,他們幾個在當年打橫山,戰西夏的時候,還是指揮,十將一類的小官,而王寧安已經是三軍統帥,堂堂的王爺。

    王寧安不認識幾個人,但是他們心裡不能不尊著王爺!

    更何況這一次陛下出了事情,他們禁軍也難辭其咎。

    「回稟王爺,當天其實沒有風浪!」

    「沒有?」王寧安提高了聲音。

    另外兩個一起躬身,「王爺,的確沒有,我們已經詢問過所有周圍的漁民,他們都說,那一天比起平時,還要風平浪靜!」

    「那怎麼會漏水的?是龍船造的不結實,還是有人下手了?」王寧安又追問了一句。

    「這個,這個末將們不清楚,因為當天將陛下救上來之後,船隻就散了,我們只搶到了一些木板,本來還想著調查原因,誰知道半夜竟然有乞丐出現在沙灘,把船板撿走,給燒了取暖!」

    「呸!」

    聽著他們的話,王寧安狠狠啐了一口,憤怒之下,伸手就給了這幾個人一頓嘴巴子,打得他們牙都鬆了!

    打完王寧安也無奈了,這幾個都是打仗的人,所謂術業有專攻,遇到了突發情況,他們能全力保護好皇帝,已經算是不錯了,很多細節,不是專業的人,哪裡能顧及到,等想到的時候,一切都晚了……看起來,這次的對手,真是滴水不漏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 00:17
大宋將門 第1090章曹太后出手了

    趙曙落水的事情,還是有不少人看到,當時禁軍果斷將陛下保護起來,並且給王寧安送了消息。

    王寧安第一個到了不假,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徹底封鎖消息。

    其實就在王寧安離京不久,許多人就已經知道陛下性命垂危,到了生死邊緣。

    落水雖然不致命,但是之前連續兩次瘧疾,已經弄掉了趙曙半條命,現在又是落水,舊病加新患不能不讓人心驚肉跳。

    怕是皇帝闖不過去吧?

    假如那樣,趙曙一旦有閃失,就只有讓趙頊繼位,可是他只有七歲啊!

    一個七歲的孩子,怎麼治理天下?

    還不是要依賴朝廷重臣,那樣一來……

    「哥,我覺得這或許是個機會?」說話的男子叫呂升卿,是呂惠卿的弟弟,他笑嘻嘻問著,迎來的卻是呂惠卿吃人的目光!

    呂升卿還不明白,大哥為什麼這麼生氣,可呂惠卿卻炸了!

    「陛下是天子,是萬民的君父,你說出這等話來,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呂升卿嚇得縮了縮脖子,卻還不服氣道:「我這算什麼,哥,你沒見,東南好多人都嚷嚷著,不要皇帝,說皇帝是天下大害……」

    「你也是這麼覺得?」

    「不敢不敢!」呂升卿連連擺手,「小弟只是覺得大哥接掌首相在即,這時候陛下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主少國疑,真是大哥匡君輔國,一展才華的好機會!」

    呂家兄弟9個,呂升卿和呂惠卿的關係很不錯,這小子大老遠跑來看兄長,恰巧遇上了這件事,他越說越眉飛色舞,難以掩飾的興奮!

    「哥,咱們家就你最會讀書,也最聰明,運氣又那麼好,小弟算是服了!」

    「你給我閉嘴!」

    呂惠卿突然怒了,而且是怒不可遏!

    「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有人給你什麼消息,你小子才跑到京城來的,你給我說!」

    呂升卿不停擺手,「大哥,小弟就是想你了,真的沒有什麼,什麼都沒有啊!」

    他不停辯解,呂惠卿看了他好半晌,沒有發現什麼破綻,轉而深深嘆口氣。又過了一會兒,呂惠卿才緩緩說道:「你也讀過書,陛下身邊都是禁軍,豈會輕易落水,連這麼點事,你都想不明白?」

    呂升卿驚訝道:「大哥,你的意思是……有人弒君?」

    說出此話,呂升卿都嚇傻了,頓時手足無措,十分狼狽。

    呂惠卿沒好氣哼了一聲,「不管如何,肯定有人動手腳!」

    想到這裡,呂惠卿變得很煩躁。

    他好不容易扳倒了司馬光,後來居上,只差一步就能成為首相,呂惠卿是很有野心和抱負的人。如今萬事俱備,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陛下生死不知,板上釘釘的事情,瞬間多出了許多變數。

    呂惠卿能不生氣嗎?

    而生氣之後,呂惠卿更多的則是恐懼。

    那可是皇帝啊!

    居然也被暗算了,藏在背後的黑手究竟有多強大啊?

    哪怕他這個次相,也心驚肉跳,不寒而慄。

    當下最好就是陛下能夠康復,一切照舊,假如陛下真的有了閃失,那可就不只是血雨腥風那麼簡單了!

    偏偏兄弟突然來了,這小子雖然咬死了不承認。

    但是呂惠卿隱隱能覺察到,應該是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真是不能不防啊!

    想到這裡,呂惠卿猛地轉向兄弟,厲聲警告!

    「從現在開始,你就在府中,一步也不許賣出去,更不許和任何人接觸,我會安排好人員照顧,總而言之,從現在開始,你必須閉上嘴巴,什麼事情都不許參與,不然就連我也救不了你!」

    說完,呂惠卿直接讓家人看好了兄弟,什麼事情結束再把他放出來,不然就算把這小子關到死,也不能放出來!

    當年一個王雱,胡作非為,幾乎把王安石給害死了,呂惠卿可不想折在自家人手裡。

    他處置了呂升卿之後,就火速去了政事堂。

    ……

    有人害怕,可就有人快樂。

    比如議政卿領班文彥博,他老人家重返京城,站穩了腳跟,就把幾個兒子,還有家人從儒州接了過來。

    如今的文相公,那是鹹魚翻身,不同凡響。

    這位都成了打不死的灰太狼。

    跟他同時期的老臣幾乎凋零殆盡,唯獨他,越活越滋潤。議政會議在他的控制之下,除了新政學會的人馬,老文已經暗中聯絡幾個,雖然沒有恢復勢力,但至少耳聰目明,非比尋常。

    陛下病了,要死了,如果不出預料,大宋朝就要再出現一個小皇帝了!

    趙禎是少年繼位,結果一度受太后劉娥的控制,好不容易熬死了劉娥,才能順利親政。接下來就是趙曙,他繼位的時候,也只要十幾歲,王寧安輔佐了五年,趙曙才順利接掌了各種權力。

    如今皇帝剛剛進入狀態,就要立刻換人,而且還要換上一個十足的奶娃娃!

    這可就不是5年的時間了,是需要10年,15年,甚至更長時間!

    老文很有覺悟,議政會議,說穿了是要和皇帝唱對台戲的。是面對一個英明睿智的成年君主,還是面對一個遠遠沒有成年的孩子?

    選擇實在是太容易了。

    文彥博的第一個判斷,假如趙曙真的死了,那麼大宋的文官就會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時期~!

    他們很強大了,偏偏又遭逢皇權最衰弱的時候,簡直是天賜良機,要是抓不住,實在是對不起老天爺。

    文彥博甚至能想到,接下來百官執掌朝廷,按照自己的想法,仁義施展,徹徹底底改造大宋。

    就算有朝一日,趙頊長大了,也無力扭轉,只能默默接受!

    而在這一場的變革之中,他統領的議政會議,絕對能發揮最重要的作用,而且還會獲得非常大的權力。

    道理很簡單,他們代表著百姓,也只有他們,能讓皇帝低頭!其餘都是大宋的臣子,名不正言不順!

    真是想不到,被王寧安壓制了這麼久,我文彥博還能東山再起,怕是姓王的都要氣死了!

    老文高興了一陣子,當很快又平靜下來,貌似不妙啊!

    不管想得多美好,那都是以後的事情。

    眼下趙曙是怎麼死的,是病了,還是有人暗害?假如有人暗害,會不會有證據出現,又會把矛頭指向誰?

    而且以老文的功力,他很快看出,這個案子怕是不會有結果的可越是如此,就越是可怕。

    王寧安他能不報復嗎?那小子萬一殺紅了眼,把老夫也捲進去怎麼辦?

    咱文相公是被整怕了,他覺得機會難得,可萬一讓王寧安盯上,扣上弒君殺父的罪名,那才是禍及滿門九族呢!

    終於,文相公也學聰明了,他沒有急著興風作浪,而是選擇躲在暗處,默默觀察,沒有看清楚風向,他是絕不會出手!

    文彥博可以忍,但是有人卻忍不住了,那就是曹太后!

    也不知道多久之前,人們就忽略了這位皇帝的親媽。

    趙曙在宮裡的時候,還是每天問候,絕不怠慢,但是因為之前的經歷,他和曹太后總是親近不起來,而且母子兩個也不能細談,一旦談到了朝局,他們的看法就是兩個極端簡直水火不容。

    好在趙曙也大了,曹太后除了吃齋唸佛,退避三舍,半點主意也沒有。

    就拿這一次來說,趙曙病了,王青甚至得到了消息,而曹太后還是聽宮女議論,她才知道。

    雖然知道的晚,但是曹太后卻動作驚人,她怒不可遏,直接殺到了皇后的寢宮。曹太后臉色陰沉,見到眼圈泛紅的王青,厲聲道:「陛下呢?陛下怎麼樣了?」

    王青遲疑,曹太后就罵了起來。

    「我是他的娘,兒子如何了,我不能知道嗎?」

    王青無奈,「母后,此事媳婦也是剛剛得知,燕王殿下已經南下處置……」

    還沒等她說完,曹太后大拍桌子!

    「燕王,燕王!就是他鼓動聖人出征,又是他先回到京城,結果聖人就出了意外!」曹太后痛罵道:「就是這個人,他的嫌疑最大?怎麼還能派他去?」

    王青更加無奈,「是聖人派人過來的,他只想見燕王!」

    「荒唐,我從來沒聽說過,家人病了,還要外人來照顧!他王寧安萬一居心不良,豈不是害了聖人!」

    曹太后思量道:「讓王相公南下,有他在,王寧安不會亂來的!」

    「王相公?他的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母后……」

    「不要說了,就是他!」曹太后哼了一聲,反問道:「除了他,你還有別的人選嗎? 」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 00:17
大宋將門 第1091章 皇帝歸來

    王安石已經很老了,不只是年齡老,而是身心俱疲……他之前主持變法,耗費了無數心力,後來為了爭取首相之位,又被兒子牽連,幾乎丟了老命。

    這一次他振作起來,希望重新接掌政事堂,已經不是想做什麼了,而是想維持、調和,延緩君臣之爭,這已經是他能為大宋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可誰能想到,陛下在這個關頭,一病不起,龍體堪憂。

    當他接到王青的手諭,希望他立刻南下的時候,王安石是很猶豫的,他遲疑了很久,還是起身,決定去完成這個已經很困難的任務!

    「爹,你不能去!」

    王雱擋在了王安石的面前。

    王安石的瞳孔緊縮,射出兩道光芒,他沒有說話,但威勢十足,可王雱卻也沒有害怕,他挺直了胸膛,迎著老爹的目光道:「爹,我們不能當曹太后的槍!」

    「曹太后?這明明是你妹妹的手諭,怎麼是曹太后的意思,你胡說八道!」

    「爹!」

    王雱很是焦急,「妹妹什麼性格您老比我清楚,這種關頭,她哪裡還有主意,絕對是曹太后的意思。」

    王安石也覺得有些道理,的確像是曹太后的手筆,但這有什麼問題嗎?

    他也不會聽曹太后的,去了又怎麼樣?

    「爹,您老怎麼還沒想清楚,去了就身不由己了!」

    王安石不解,「什麼意思?」

    王雱見老爹的確是年紀大了,思維跟不上,只能拉著王安石坐下,一點點給他分析……裝瘋賣傻這幾年,王雱真的領教了什麼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他過去就聰明,欠缺的無非是眼界和心胸。

    經過這些年,他不敢說到了什麼程度,但等閒的陰謀算計,已經不在話下了。

    眾所周知,一旦皇帝進入彌留之際,誰在身邊,誰的優勢就越大,甚至可以說,控制了皇帝,就能控制一切,未來的遺詔,登基,等等大事,都能一言而決。

    縱觀歷代都是如此,皇權更迭,是帝國最脆弱的時候,如果誰能在這時候匡扶社稷,那就是妥妥的頂策之功,要名留青史的。比如大事不糊塗的呂端,不就是典型的例子呢!

    如今皇帝和太子都在王寧安手裡,對於曹太后來說,這是非常不能容忍的事情。她吃了多少年的虧,如今兒子要死了,還要聽一個外臣的擺佈,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忍受。但是曹太后又沒法抗衡王寧安,她只能推出王安石!

    「爹,你要是去了,就是代表太后和皇后,母親和媳婦一起出手,王寧安當然敵不過,可這樣一來,您老就成了後宮的代表,這對您老,真的好嗎?」

    王安石深深吸口氣,他光是想到了皇帝安危,想到了對朝局的影響,卻沒有注意到,這事情竟然如此凶險!

    老了,真是老了!

    王安石變得凝重起來,「元澤,你說這次的事情,最大的凶險在哪裡?為父想聽聽你的推測。」

    「爹,首先,陛下突然落水,究竟牽連到誰,沒人能說得清……但是孩兒要說,君臣之爭,已經來了,而且是以最慘烈的形式出現了,爹爹想要拖延這場戰鬥,只怕是晚了!」

    「嗯!」

    王安石長長出口氣,閉上了眼睛。

    沒錯,趙曙一定遭到了暗算,有人想要弒君,還動手這麼快,他當初的打算是落空了。

    既然如此,王安石出山的最後一個理由也消失了,南下意義真的不大,還會把自己陷進去!

    「爹,這事情有兩層,其一,是陛下遇險,燕王不會沒有動作,牽連多少人,要多少顆腦袋落地,誰也說不好,所以爹爹為了自己,也為了妹妹,為了咱們一家人,都不能跳進去。這第二嘛,就更麻煩了,萬一陛下真的駕崩了,太子繼位,主少國疑,那個凶險,更加難以預料。容孩兒斗膽說一句,皇權雖然高高在上,太阿倒懸,但是皇權畢竟看的是一個人。如果聖人春秋鼎盛,身體強健,自然能亞服各路宵小之徒,但萬一天子年幼,大權交給臣子,這事情……就不好說了!」

    不得不說,挫折的確能讓人進步。

    王雱一口氣說完,王安石陷入了沉思。

    假如趙曙不死還好,一旦天子駕崩,臣強君弱的局面,那就是必然。

    不管王寧安怎麼出手,都改變不了。

    而且這一次太子只有七歲啊!

    少說有十年以上的時間,是大臣為所欲為的。

    現在只有三種可能,一個是以曹太后和王青為代表的後宮勢力,她們控制天子和太子,行垂簾聽政,在趙頊成年之前,掌控江山。

    第二種,那就是王寧安再度以顧命大臣身份,攝政治國,擔負起教導新君,統御全局的職責。等到趙頊長大以後,還政天子。

    還有第三種,那就是王寧安退出,而是以其他大臣,同當顧命託孤之責,一起輔佐新君,安定天下。

    除此之外,王安石想不到別的可能了。

    只是這三種情況,貌似哪一個都不好!

    「如果後宮垂簾,百官斷然不會答應,一場大戰,立刻就會爆發,刀光劍影,死傷無數……孩兒就是擔心這個,才不敢讓老爹南下!」王雱分析道,因為曹太后手裡沒牌,王青手裡只有老爹一張牌,必然要請動王安石南下。

    可問題是王安石太老了,他鬥不過如狼似虎的大臣,沒有絲毫勝算。

    至於第二條路……「上一次就有不少人希望燕王能取而代之,但是燕王恪守本分,而且天子又接近成年,故此燕王手下的人沒有發動,才平安交權。」

    王雱苦笑道:「這一次太子那麼小,就算燕王還是忠心耿耿,能擋得住嗎?再說了,燕王年紀也不算太年輕了,又要教導太子,又要主持大局,他哪裡來的精力?他的精力不夠,必然會被手下人利用,他的徒弟們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你說得對!」王安石很無奈,「那第三種可能呢?要是讓其他大臣聯合起來,一同輔政,不就天下太平了嗎?」

    王雱苦笑著連連搖頭,「爹,最糟糕的就是這一種了,如果真的到了這一步,孩兒覺得大宋江山,沒準就會斷送了!」

    「什麼?有那麼嚴重?」

    「當然。」王雱道:「不管是後宮垂簾,還是燕王攝政,他們都能代表皇帝,行使權力,壓制百官……可一旦群臣輔政,他們只能依靠自己人,跟皇帝絕不會一條心!孩兒說句不客氣的,暗害天子的凶手,沒準就在這堆臣子中間呢!理學主張的非君,保護私有財產,可不是他們自己而已,還有許許多多人,都是這個心思,老爹可不能不查啊!」

    ……

    王雱分析的這些,其他人當然也看到了……就包括王寧安的親信,也有很多人存在這個想法,甚至連老岳父蘇洵都被捲入其中。

    「老泉兄,自從不久前天子感染瘧疾,生命垂危,不瞞你說,有很多名士學者,都找到了我……他們認為主少國疑,正是群臣匡扶社稷的大好時機!」王方探身說道。

    蘇洵面色凝重,「你老兄怎麼也當起了說客?」

    王方很不好意思,「我一把年紀了,本來是不該摻和的,但機會難得啊!這二十幾年,令婿主持變法,大宋國勢昌隆。如果僅僅因為天子英年早逝,就功虧一簣,豈不是天大遺憾!因此我斗膽建議,二郎能趁著這個機會,總攬大權,然後製定法規,把權力從皇帝手裡,交到政事堂,交給百官……畢竟將天下興衰,寄託給一家一姓,實在是太危險了!」

    王方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一言以蔽之,有一大派人,希望趁機推動限制皇權,鞏固變法成果……這些人和金融集團,和理學並不一樣,但是卻不得不承認,他們的主張有相通之處。

    蘇洵深深嘆口氣,抓著自己銀白的鬍鬚,搖了搖頭,「話我可以帶到,但是一切還是聽二郎的意見吧,你們切記,不要隨便動作,更不能鑄成大錯!」

    整個京城,乃至整個大宋,都暗流洶湧,處處充滿殺機,各種勢力,都在迅速集結,準備應付接下來的大戰!

    曹太后雖然是女流之輩,但是見過了這麼多風浪,哪裡還不明白!

    「令尊真是好算計!枉哀家一直以為他是純臣,是可信任之臣,卻想不到,他竟然如此軟弱!真是讓人失望透頂!」

    王青被說的臉紅,老爹上書拒絕南下,讓她也很無奈,但她也清醒了一些,事情真的不那麼簡單!

    「母后,爹爹太老了,他的身體哪能扛得住啊!若是母后願意,就讓曹國舅南下吧!」

    「曹佾!」

    這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可問題是他太弱了,又和王寧安太親近,以他的能耐,如何同王寧安周旋啊?

    曹太后簡直抓狂了,為什麼身邊就沒有一個夠份量的重臣,能夠服從調遣呢!

    她想來想去,就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是議政會議的文彥博,這老貨絕對夠份量,也夠狡猾,還有一位,那就是殖民部尚書張方平。

    老張幹過參政,當過御史中丞,後來被派到海外當總督,在宋庠,宋祁,龐籍等人相繼死後,張方平上書,請求葉落歸根,埋骨大宋,說得十分懇切。去年的時候,朝廷正式把他調回來,擔任殖民部尚書,用意是讓他養老。

    張方平也欣然同意,這不,剛回來大宋沒幾個月。老張比起文彥博小了幾歲,但一樣養生有術,身體很棒。

    曹太后覺得要想拿回主動,就必須動用這些老人了,如果文和張能夠一起南下,或許能和王寧安周旋……正在她盤算呢,突然,一道聖旨進京,不日,燕王將護送聖駕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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