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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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更俗,縱橫中文網與網易文學作家。

【小說類型】:東方玄幻

【內容簡介】:

  大燕帝國三十六王侯之族的姚氏宗子姚興犯下大罪,修為被廢,記憶抹除,流放到邊陲投靠舅父,從天之驕子如日中天的雲端跌落,淪為二流宗門太微宗最低級的道兵弟子,在一次意外中摔落山崖而死……

【其他作品】:《楚臣》《大地產商》、《山河英雄志》、《梟臣》《重生之鋼鐵大亨》《大荒蠻神》《重生之官路商途》《官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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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opp 發表於 2017-1-6 14:37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章 陳海與蘇倩

    從靜海大道拐進來,陳海將他那輛轉過三次手的沃爾沃轎車停在巷子外,從巷子口看過去,七八米寬的巷子,在兩排梧桐樹的茂密樹葉下,遮閉得光影晦暗。

    這是城裏唯數不多保存下來的舊石巷,兩邊的舊民居,牆體斑駁,石灰剝落得厲害,鋪路的石板曆經上百年、無數人的踩踏,光滑無邊,泛著幽暗的光澤,街邊牆腳稀稀疏疏的長著青苔、雜草與花瓣細碎的野花……

    陳海也不知道對方為何選這麼一個地方見|麵交易。

    這樣的小巷子放在以前很不起眼,但城市人厭倦了鋼筋水泥的高樓大廈,倒看出這種舊街巷的雅致情趣來,雖然不是休息日,還有不少男女在巷子裏晃蕩,絕談不上是什麼人跡罕至的隱蔽場所。

    還沒有到約定時間,陳海摸出褲後袋坐癟的煙盒,煙盒裏剩下來的幾支煙都快坐斷了,暗叫了一聲晦氣,捋直一支煙,又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找到打火機,點上煙狠狠地吸了兩口,心思才稍稍定了一些,好像心底的隱隱不安已隨嫋嫋煙霧吐出去不少。

    陳海為半個小時後的交易不安。

    顧胖子說對方手裏有一批從隧道工地挖出來的古墓老貨急於脫手,要是他們能做成這一單,下半輩子就都可以不愁吃穿了,但這件事背後隱藏怎樣的風險,陳海心裏也一清二楚。

    販賣古墓盜掘出來的老貨,可不是遵紀守法的良民會幹出來的事情,而整件事也有可能是別人給他們挖下的坑。

    陳海在這個行當雖然有小名氣,也絕不敢自誇沒有走眼的時候。

    陳海也絕不會因為跟顧胖子認識有四五年,就會毫無保留的信任他,畢竟之前就隻有顧胖子跟對方單線接觸過,也就拿回幾張老貨的照片而已。

    他們這個行當,要是有機會能騙得一個下半輩子吃穿不愁,連親爹親娘都能賣出去。

    陳海從儀表盤上拿起手機,拔了顧胖子的手機號,音樂響了一陣都沒有接通。

    陳海暗想顧胖子說不定正在趕過來的路上,他特地提前半個小時開車過來,就是要在巷子周邊轉上幾圈,要是有什麼不對勁,也能提前發現……

    “在想什麼事情呢,不會正在想我了吧?”

    陳海剛將手機丟儀表盤上,就有一陣撲鼻香氣從車窗外飄進來,蘇倩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後麵走了過來,正從車窗探過頭來跟他說話。

    蘇倩就穿了一件黑色的蕾絲打底衫,領口有些低,她的胳膊貼到車窗邊緣上跟陳海說話,豐滿白嫩的胸部在車窗前擠露出一角深深的乳溝,肉色如玉的弧線是那麼的誘人。

    陳海沒有理會蘇倩打情罵俏的話,轉回頭看了一眼,沒看到顧胖子的身影,這才打開車門讓蘇倩坐進來:“顧胖子他人呢?”

    “為什麼一定要他出馬,我就不能做成這單買賣?”蘇倩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陳尋的臉,嬌嗔的問道,口氣像是情侶在打情罵俏。

    蘇倩是非常漂亮動人的女人,除了精致無瑕的五官與白皙迷人的臉蛋外,身材也極其出眾。

    車門打開後,陳海就看到蘇倩那雙被牛仔褲裹得修長、緊實的雙腿,飽滿渾圓的臀部看著更似要將牛仔褲都擠爆開來,他情不自禁的就想咽口唾沫,心裏還有伸手去捏一把的衝動。

    陳海從東北大學考古學研究生專業畢業後,考入市文物局,當時蘇倩就在文物局工作。

    年少輕狂的陳海,當初還追求過蘇倩,但蘇倩的精明與理智更勝美貌一籌,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麼,也可以說是現實,她隻是與陳海保持若即若離的朋友曖昧,沒過多久,卻成了文玩販子顧胖子的情人。

    南京最大的古玩市場在草場門,古玩這個圈子卻不限於市裏的幾個古玩市場,主要是由兩類人構成。

    第一類人是古玩老貨的源頭,控製著貨源,多與盜墓賊或古玩製假者有著直接聯係,或者本身就是盜墓或造假團夥。

    這類人風險性大,因而行蹤詭秘,通常不會在古玩市場公開露麵,卻是古玩圈子裏的大鱷,圈內人稱之為“大爺”。

    第二類人就是所謂的“二爺”,是古玩市場上最為常見的倒爺,在古玩市場設攤開店,直接將或真或假的青銅器、玉器、瓷器等古玩老貨,賣給玩家跟淘客。

    顧胖子嚴格說來也是第二類人,但發家早,在草場門古玩市場擁有一間名為洗硯齋的古玩鋪子,倒賣字畫與青銅器,早就攢下好幾千萬身家。

    顧胖子早年也是市文物局的職員,倒賣古玩發家之後,就辦了內退,但與文物局的關係沒有斷,手裏要是有什麼吃不準的老貨,都會請局裏的老同事幫忙鑒定。

    一來二往,陳海與他的關係也走得頗為親近。

    顧胖子好色,在圈內是早就聞名的,早就養了兩房二奶,還在外麵拈花惹草。

    蘇倩跟了顧胖子,給陳海的刺激很大,但他並沒有因此跟顧胖子疏遠關係,反而跟著一腳跨入古玩市場,利用專業知識與頗能迷惑他人的談吐與氣質,倒賣或真或假的古玩老貨,或利用他極深厚的書畫造詣,在假舊上動些小手腳,這兩年也攢下不菲的身家。

    蘇倩跟了顧胖子,除了看中顧胖子的錢,更主要的還是看中顧胖子在古玩圈子裏的資源,畢竟顧胖子那幾千萬身家,在南京市裏也算不上多大的款,而以蘇倩的條件完全可以找個家資億萬的富二代正正經經的嫁過去。

    蘇倩跟了顧胖子,可不甘心每月從顧胖子那裏拿兩三萬的“家用”,很快就跟著做起倒賣古玩的買賣。而有顧胖子幫她兜底,蘇倩走起野路子來更加大膽、飄忽,這兩年攢下的身家,絕對是陳海的數倍以上,或許用不了幾年,就要將顧胖子撇在身後。

    蘇倩撩開耳鬢的發絲,探過身子朝巷子裏看去。

    巷子口在陳海的這一側,蘇倩坐在副駕駛座上,又有些近視,身子自然就傾斜過來,都快要貼到陳海的身上來。

    這個姿式讓蘇倩纖盈的腰拉伸開來,與飽滿渾圓的臀部形成極誘人的曲線。

    露出一角腰肉,在黑色蕾絲打底衫的襯托下,又往外微微溢出,白嫩有如凝指,吹彈可破。

    陳海從蘇倩的腰|臀上收回視線,見她如瀑秀發下露出的耳廓潔晶如玉,青色的細血管都清晰的映照出來,吸了一口氣,將內心的躁動按耐下去,嘻笑道:“你這樣子可算是在勾引我?”

    “……”蘇倩側過頭瞥了陳海一眼,挑釁道,“你倒是下手啊!”

    陳海哈哈一笑,將內心的尷尬掩飾過去。

    他這兩年身邊也不缺女人,早就不再單純如初,而蘇倩這兩年明裏暗裏也給他不少下手的機會,但他沒有對蘇倩下手。

    陳海不是忌憚顧胖子,更不會去珍惜他與顧胖子之間不值一文的“狗屁友情”,隻是他覺得瞞著顧胖子,與蘇倩魚水偷情一番,肉體是極致享受了,但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

    難道這樣就能抹去他這些年來的心中隱痛?

    而他也不會將蘇倩看成那種愛慕虛榮的簡單女人,猜想蘇倩有意無意的勾引他,或許是想借他擺脫顧胖子。

    即便當年的隱痛未消,即便陳海無法否認蘇倩帶給他的致命誘惑,但他還是不想會淪為被女人無情利用的踏腳石。

    “是你自己也想做這一單吧?”陳海問道。

    蘇倩一怔,略帶困惑的看了陳海一眼,好像不知道他為何有這一問。

    陳海繼續漫不經心的笑道:“怎麼,你都撇開顧胖子提前過來了,是擔心顧胖子會坑你?我說你們倆在床上都赤裸相見了,這麼提防著不累啊!”

    蘇倩眼睛閃過一絲被窺破秘密的慌亂,但轉瞬又鎮定下來,如花美臉嫣然拋出一笑給陳海,也沒有刻意拉開跟陳海的距離,紅唇似就在陳海的耳邊輕輕吐著氣:“顧胖子都不知道死在哪個狐狸精的床上呢,電話也打不通,我就閑來無事,先跑過來能不能看到他在偷哪家的腥。”

    “你再要這樣,我可真要吃了你啊!”

    陳海才不會管蘇倩與顧胖子各懷鬼胎呢,但也沒有往更深處想,不再糾纏那個話題,在蘇倩的腰上輕掐了一把,極力忍住去摟她纖盈腰肢的衝動,身子順勢往後靠到椅背上,卻是沒有看到蘇倩眼裏那一閃而沒的幽怨。

    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陳海拿起來見是顧胖子的電話。

    “我在你們後麵的巷子裏,你跟蘇倩停好車走過來。”顧胖子在電話那頭說道。

    陳海與蘇倩下車,往後走了百餘米,就見顧胖子顧景舟從巷子深處一間院子裏探出半個臃腫的身子,肥膩膩的大圓臉,三角眼裏也有一絲警惕跟不安,招手讓他們進去。

    陳海與蘇倩在一起,顧胖子也不管,或者說他這時的心思不在這上麵。

    巷子深處極不起眼的一間院子,老舊的木門油漆差不多都剝落了,留下雨水與歲月浸漬的痕跡,滑溜溜的門檻石都踏矮了一截。

    院子裏種了兩株枝葉茂盛的枇杷樹,光線昏暗,已經有十幾個人在院子裏等著,臉色都有些遲疑,想必都沒有料到對方一次聯係上這麼多買家。

    陳海心裏也是一沉,看向顧胖子:“怎麼這麼多人,在哪裏看貨?”

    顧胖子也有些無奈的攤攤手,指向站在樹下穿深灰色夾克衫的中年人,說道:“這位周爺擔心三五人吃不下他的貨,他們又急於脫手,所以多約了三拔人,至於貨在哪裏,我也不清楚。”

    中年人不怎麼起眼,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看上去顯得有些幹瘦,戴著邊框磨損很厲害的眼鏡,鏡片很厚,顯得近視程度很深,夾克衫也似沾了不少泥灰,看著真像是工地上出來的技術員。

    對方說是這批老貨是從外省一處隧道工地挖出來的,因為當時是深夜施工,所以當時負責施工的施工隊將這批老貨轉移出來後,又對範圍不大的現場進行填埋……

    如今這個工地的基礎工程已經做好,因此古墓的消息一點都沒有泄漏出來。

    這當然有可能純粹是個故事,這時候就有人不滿的質問道:

    “他隨便說個旮旯,我們都要跟著過去?”

    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陳海大都打過照麵,知道他自己才是這群人裏家底最淺的,比蘇倩都遠遠不如。

    誰有個三五千萬身家,都不可能讓陌生人牽著鼻子走,誰知道對方到底打什麼主意?

    看到對方故弄玄虛,不要說陳海、蘇倩了,大多數人都打退堂鼓,準備離開。

    “我帶了兩樣東西過來,你們先看過,再決定要不要去看一眼。”中年人甕著聲音說道。

    陳海家底最淺,他的態度也就無所謂了,就站著看顧胖子他們如何取舍,也想想看到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能拿出什麼老貨,篤定覺得能讓這麼多的老江湖心甘情願的冒這個險。
ssopp 發表於 2017-1-6 14:39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二章 龍鼎

    中年人話很少,轉身就往堂屋走去,其他人都跟在後麵。

    推開大門,堂屋正中央靠牆的八仙桌上,擺放一樽四足黑方鼎,大約一尺高矮。

    這般大小的方鼎,在國內已經出土的青銅器裏,要算是袖珍型,就見鼎身上有一頭體型纖盈、栩栩如生的蒼龍環繞,四爪為鼎之四足,龍首、龍尾高高翹起,作為方鼎的兩個鼎耳,可以握持。

    屋裏光線異常昏暗,也沒有什麼光源打到八仙桌上,陳海站在門口,卻能出奇的將黑色方鼎上的細微處看得一清二楚。

    不僅鼎身鑄刻的蒼龍連青色鱗片都清晰可見,就連鼎身上千小如蠅頭的銘文古篆,陳海都看得一清二楚。

    鼎身都沒有什麼鏽跡,蒼龍青鱗赤首,色澤還很鮮麗,絕不像是剛從那座古墓挖掘出來的樣子,卻透漏一股古樸拙然的氣息。

    而更為奇怪的,鼎身鑄刻的蒼龍像是一頭活物,陳海莫名的有一種被盯視的精神壓迫感。

    “不像是漆料……”有人走到八仙桌前,盯著小方鼎困惑的問道,卻也沒有懷疑有假,小心翼翼伸手去摸了一下龍首鼎耳,吸了一口氣,訝異道,“好燙……”

    地底塵封千年,能有什麼漆料見光不風化,還能保持常亮如新?

    對方真要作舊設局,也會下足工夫,不會露出這些貽笑大方的馬腳來。

    見中年人沒有阻止的意思,陳海也湊過伸手去摸鼎身,鼎身部分冷得跟寒冰一樣,而環繞鼎身鑄刻的猙獰蒼龍卻像是正燒著的碳火,燙得陳海都要大叫出聲,但手猛的收回來,卻完全沒有燙傷的感覺。

    真是見鬼了。

    陳海細看鑄刻蒼龍青鱗赤首,色彩非常鮮麗,但不是用漆料描塗出來的,更像是用某些放射性有色金屬直接鑄刻而成。

    想到這裏,陳海嚇了一跳,下意識就往後躲:放射性金屬可不是什麼好玩的東西!

    “我們工地拿做金屬探傷的儀器測過,沒有放射性……”

    陳海下意識的動作引起中年人的注意,他顯然也認識到陳海的細心謹慎。大概是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一向寡言少語的他,這時候走過來跟陳海略加解釋一二。

    看到其他人困惑不解,陳海尷尬一笑,知道別人都沒有想到這上麵去,又認真打量起黑鼎來。他看不出纏繞鼎身鑄刻蒼龍的是什麼金屬,卻又與鼎身渾成一體,看不到一丁點的拚接痕跡,其他不說,就這樣的工藝水平就令人歎為觀止。

    陳海繞到黑鼎的正麵,又有一種被蒼龍雙眼死盯著的感覺,非常的不舒服,好像這頭猙獰蒼龍是活物一般,真是見鬼了。

    陳海雖然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跟他一樣,都有被蒼龍盯視的異樣感覺,但看其他人專注的樣子,有一點能肯定,別人這時候已經打消疑惑,不再以為這鼎是對方設局假舊出來的假貨。

    要不然的話,看到剛出土卻嶄亮如新、沒有一點鏽跡的小鼎,大家早就袖手走出去了。

    在場的十數人,雖然再沒有誰像陳海這般正而八經的讀過考古學,但在這圈子裏都是半個行家,對方即便要設局,也應該在造舊上下足工夫,陳海更傾向相信,這隻小鼎剛出土就這個樣子。

    到底是什麼青銅器,在地下塵封了數千年,都能沒有一點鏽蝕?

    “你能看出這鼎是什麼時期的?”顧胖子壓著嗓子問陳海。

    一向謹慎滑脫的顧胖子,也都沒有懷疑這鼎造假。

    陳海搖了搖頭,沒辦法說什麼。

    陳海本科讀的曆史,研究生考入東北大學考古學專業,主要研究先秦時期的青銅器,對商周時期的銘文極為熟悉。

    事實上,商周兩代不同的時期,青銅器銘文及形製風格都有著明顯的差異,後人主要就是通過風格上的這些差異,推斷青銅器的年代。

    陳海可以說是這個方麵的行家,不然以他跟顧胖子差一個數量等級的身家,也不可能被顧胖子拉過來參與這次的秘密交易。

    而這隻黑色方鼎,無論龍首龍尾為鼎耳、龍爪為四足的造型,還是鑄刻的銘文古篆,陳海都很陌生,在他的印象裏,目前國內所出土的商周青銅器裏,沒有一件與之類似的。

    而鼎身四周上千銘文古篆,他竟然都不認得,而每一個小如蠅頭的銘文古篆卻又是那樣的盎然生動,似乎都蘊有奇異的力量。

    中年人又拿出一枚玉質指環,說是指環,主要是造型像,但論大小,更像是玉手鐲,誰的手指會有手腕那麼粗。

    隻是相比較黑鼎,灰撲撲、有些殘缺的玉質指環就顯得普通了,卻更像是在地底塵封幾千年的老貨。

    “墓是埋住不能去看了,但你們應該有拍過更多的現場照片吧?”蘇倩問道。

    大家此前都看過一些照片,但隻有一張是現場照片,拍攝的角度不好,從現場照片上塌陷的泥坑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這時候蘇倩想看到更多的現場照片,其他人也有這些意思,都盯著中年人。

    “這個有……”

    中年人拿出一部國產手機,翻出十幾張現場照片,差不多能將現場的全景拚湊出來,給大家輪流翻看。

    陳海站在蘇倩身邊,看到她接過手機不經意退出了一下,似乎從其他照片確定這些現場照片的拍攝時間跟地點,但陳海很快就被手機裏的照片吸引過去。

    絕不是尋常商周時期的貴族墓葬,照片上的場景更像是一座巨殿,或者說是巨殿的一角,隻剩兩堵呈直角的黑色殘牆深埋在某座山脈的地底。

    這兩堵殘牆像是被什麼利器切割下來,在手機曝光燈下反射出金屬的光澤,整堵殘牆竟都是用某種黑色金屬鑄成,而從照片上的挖掘機推斷,每堵殘牆至少有十七八米高。

    從殘牆附帶的巨型浮雕殘部可以推測,這兩堵殘牆都隻是整座巨殿的一小部分,難以想象完整的巨殿會有多雄偉。

    殘牆看上去平淡無奇,一小角浮雕也難窺其貌,但切口處光滑無比,還有極其奇怪、但看上去明顯有著某種規則的規整紋路,像是無數銜接在一起的古篆文字。

    整體冶鑄的金屬塊,切口處怎麼可能有如規整、仿佛古篆的紋路。

    如果說這兩堵殘牆在地底已經掩埋了幾千年,商周時期或者比商周更古老的年代又是什麼東西,能將十數米長的金屬殘牆,切割得這麼整齊?

    而即便到近代,地球也沒有能力整體鑄造這麼大型的金屬構件啊!

    這個地方一旦公布於世,注定是震驚全球的考古發現,但陳海作為古玩倒客,不會去關心這些。

    陳海相信其他人都有這樣、那樣的疑問,中年人接下來要大家將手機交出來,沒有誰拒絕,都跟著中年人從院子的後門,通過一條更狹仄的巷子,有一輛大巴車停在巷子口等著大家。

    中年人安排大家坐在大巴車的後半部分,而後半部分的車窗都貼了一層遮光膜,遮擋住大家的視線,看不到大巴車會開到哪裏去。

    看得出對方為這場交易也考慮相當周詳,更像是專業的盜墓團夥,而非他們所說意外在工地發現商周墓葬的施工隊。

    當然,大家隻關心對方手裏有沒有真貨,才不會關心對方到底是盜墓團夥還是施工隊。

    黑色殘鼎也搬到大巴車上來,黑鼎看著就一尺高矮,壁身也不厚實,但出乎想象的沉重,中年人跟三名肌肉結實的年輕人同伴放下黑鼎,已經是大汗淋漓。

    陳海坐在後排中間的位子上,正對著過道裏的黑鼎,猙獰的龍首鼎耳也正對著他,他怎麼都擺不脫被鑄刻蒼龍盯視的異樣感覺,仿佛黑鼎所鑄刻的蒼龍是有靈魂的。

    大巴車出了市區,道路有些顛簸起來,猛的一個急刹,正盯著黑鼎出神的陳海,身子猝不及防的從座位上被甩了出來,撞在黑鼎上。

    不是很痛,陳海撫著黑鼎狼狽的爬起來,通過車前窗看到前麵有個少年嚇傻在那裏,差點就被大巴車撞上,司機破口大罵。

    蘇倩遞過紙巾過來,陳海才意識到鼻腔有股熱流往外湧,已經有一灘鼻血滴到黑鼎裏。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差點發生的車禍吸引過來,陳海接過紙巾捂住鼻子,探頭看黑鼎裏麵,想再用一張紙巾將鼻血擦掉。

    這時候詭異的一幕出現了,他滴到黑鼎裏的那灘鼻血竟然正慢慢往鼎壁滲透,而鼎壁有淡淡的光芒析出,在黑鼎中央交織出一幅方寸大小的三維立體圖來,仿佛山河畫卷,山脈、江河、雲海,那頭鑄刻蒼龍仿佛活過來一般,凝聚成一道虛影在雲海中猙獰的飛騰……

    陳海嚇了一跳,以為是看花了眼,揉眼再看,黑鼎裏什麼都沒有,連他滴下去的鼻血也完全不見了。

    真是見了鬼,這口黑鼎竟然能吸血,陳海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陳海攤開捂鼻子的紙巾,已經被鼻血洇紅一大塊,確定剛才不都是幻覺,但黑鼎裏那幅微芒交織凝聚的畫卷,又是什麼鬼?

    蘇倩困惑的探過頭來,但看黑鼎裏什麼都沒有,她疑惑的看到陳海一眼,不知道他為啥一副見到鬼的神情。

    其他人這時候才注意陳海磕破鼻子,看他摔得狼狽,都笑了起來。
ssopp 發表於 2017-1-6 14:45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三章 警方的眼線

    大巴車進山後又開了一段路,穿過一座村子,在一座看似倉庫的院子前停了下來。

    倉庫院子裏還有兩個年輕人把守著,看到大巴車過來,就趕緊將院子大門打開,大巴車停在院子裏的曬穀場上。

    中年人也沒有將手機還給大家的意思,就說貨物都在倉庫裏麵。

    走進還算敞亮的倉庫,有幾堆東西拿防水布蒙著,陳海看不出堆垛下蓋著什麼東西,這時候外麵兩個年輕人走過來,打量了陳海他們幾眼。

    “打開給他們看貨。”中年人說道。

    兩個身強體壯的年輕人,將倉庫角落裏的一張防水布拉開來,露出一堆老貨,或鼎、或印、或鑊……

    零零碎碎有七八十件,但大多數品相殘缺,僅有七八件完好無損。

    “怎麼交易?”眾人都兩眼放光,但也不會忘了關鍵問題。

    “先挑東西,談好價格,要是能當場轉賬,我們會安排車送你們拿著貨物離開;要是無法當場轉賬,我們可以讓人拿著東西跟你們到市裏取錢……”那個剛才看著像工地技術員的中年人眼睛裏露出些鋒芒,不再其貌不揚,表明他始終才是這攤事的主事人,“當然,我們雖然無法確認這批貨的年代,但你們想要有人隨便開個價打發我們,還是勸你們免開尊口。”

    這時候另外三個人跟司機,將那隻黑鼎也搬了過來。

    黑鼎搬進倉庫,跟其他貨物放到一起,也就不顯得那麼紮眼了。

    陳海心裏還想著剛才詭異的一幕,以及黑色殘鼎給他古怪的精神壓迫感,而倉庫裏的其他老貨雖多,器型有更大號的,但都沒有給他這種特別的感覺。

    他隨意指著那樽龍首鼎耳的黑鼎問:“這個什麼價?”

    中年人伸出一根手指。

    陳海以為中年人開價十萬,但瞥見顧胖子蹙起眉頭,就知道中年人的開價比他所想的還要多一個零。

    陳海吸了一口氣,心想顧胖子跟中年人接觸過,肯定對這殘鼎詢過價,要僅是十萬,顧胖子多半已經先吃下來了,不會再接著趟這趟渾水了。

    一百萬啊!

    陳海沒想到這夥人開價真不低,見其他人對黑鼎也感興趣,就先保持住沉默,其他人也都沒有說話,顯然不滿意中年人的開價。

    大家願意冒這個險,就是為了搏一把,但是這些老貨年代都沒有確定,沒有相應的市場價可以衡量,也沒有確定的下家會接手,冒這麼大的風險,為一樽來曆不明的殘鼎就要花上百萬,多少有些超大家事前的預想。

    大家沒有再詢價,但也沒有妨礙他們蹲下去研究這堆東西,陳海也湊上去。

    隻是七八十件殘鼎、殘印,再沒有一件像黑鼎那般有冷熱交替的奇異感覺。

    當然,古玩圈挑東西,更重真偽、品相,龍首黑鼎這般古裏古怪的出土老貨,反倒不容易脫手,但也有三五人感些興趣,隻要價格合適,或許不會介意吃下來。

    這幾人的身家都非陳海能及,陳海蹙著眉頭,心想黑鼎太過古怪,不接手或許不是壞事,就想著看有沒有其他東西值得一淘。

    蘇倩則顯得有些心神不寧,不時瞥向四壁無窗的倉庫大門。

    除了陳海會情不自禁的看蘇倩一眼外,其他人都沒有誰在意蘇倩流露出來的不安。

    “怎麼回事?”陳海疑惑不解的暗想,他看到顧胖子今天多少也有些心不在焉,這不該是他們正常的反應。

    突然間,中年人隨時抓在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接通電話,中年人臉色大變,三角眼狠狠的掃了大家一眼,露出凶殘的眼神,身手出奇靈活的退到一旁,揭開一角防水布,拿起一杆雙|管獵槍,就指著眾人,怒氣衝衝的破口大罵道:“哪個婊子養的報了警?”

    大家都傻在那裏,麵麵相覷。

    雖然中年人手裏隻有一杆獵槍,但槍口不長眼,大家都嚇得臉色蒼白,不敢吭聲,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老周,你們要做什麼,哪有人報警,你不要跟我們開這種玩笑?”顧胖子還算鎮定的質問道。

    那五六個年輕人不知道從哪裏拿出撬棍、長扳手,還有一把刀柄焊接鋼管的殺豬刀,氣急敗壞的圍了上來。

    他們也沒有想到會有誰報警,突發事變,也有些手忙腳亂,但對陳海他們的神色更加凶惡,恨不得將那個報警的人揪出來先暴打一頓。

    陳海也一下子蒙在那裏,不知道他們中誰是警方的眼線,但也能明白必是中年人在上山的路口安排了人看到有警車進山。

    警察真要衝進來,他倒是不怕,畢竟都還沒有開始交易,這些事就跟他們沒有丁點關係,但就怕在警察衝進來之前輕舉妄動引起對方的誤會,那就死得太冤了。

    看大家都不吭聲,中年人拿著雙|管獵槍,焦躁不安,一時間也沒有什麼頭緒,過了一會兒才想來要趕緊離開這裏,而不是被衝上山的警察來個甕中捉鱉,端起獵槍大叫道:

    “你們都給我將東西搬到車上去!三炮,你們守住大門,誰他媽敢往外跑,給我往死裏打!”

    陳海他們在獵槍的威逼下不敢反抗,七手八腳的將貨物搬上車。

    除了那樽黑鼎,其他東西都沒有想象中那麼笨重,隱約聽到警笛聲,東西都已經搬上大巴車,陳海他們也被趕到大巴車上,隨後中年人又跟三個人,將兩隻大木箱挪上來。

    大木箱子的蓋子掀開來,大家看到木箱子裏的東西,臉色變得更加難得。

    兩隻箱子裝的都是雷|管。

    這夥人開山掘墓,少不了要用爆炸藥,但他們這時候將兩箱子雷|管擺上車,絕不是要帶他們去盜墓。

    聽警笛聲,警車似乎進入前麵的那座村子時被堵住了。

    中年人必是在那裏安排了人手鼓動老百姓攔截警車,陳海雖然不擔心警方會拿他們怎麼樣,但更希望警車被堵在那裏不能通過,隻要成功擺脫警方的圍追,中年人就沒有必要再扣他們當對抗警方的人質了。

    隻是這麼可能性不大,好幾輛警車的警笛在響,不可能就被一夥村民堵住。

    司機手忙腳亂的發動汽車,一腳油門踩下去,方向盤卻沒有轉正過來,車子往路邊的排水溝衝過去,又是猛踏刹車,車上的人給搞得人仰馬翻,陳海腰眼撞在座位的角上,痛得直抽氣,蘇倩都跌坐在過道裏。

    大巴車到底是沒能及時刹住,往一邊側過去,往排水溝裏滑,接下來又猛的一撞……

    車子雖然沒有翻過來,大家摔得頭昏眼花,蘇倩整個人被甩到兩排座椅中間,黑鼎朝她砸過去。

    蘇倩嚇得大叫,好在龍首黑鼎被座椅擋一下,沒有直接砸過去,但也隨著傾斜的車身,壓在她的腿上。

    看到車門撞開,顧胖子他們幾個先反應過來,就往車門衝過去,想要先逃出去再說,這時候不逃遠點,等警察圍上來,他們肯定會被當成人質。

    陳海想要將蘇倩拉起來,但黑鼎沉重得超過想象,陳海與蘇倩兩人猛推猛拉,卻紋絲不動,蘇倩整個人就被困在兩排座椅中間,其他人慌亂一片,沒有誰過來想著幫忙。

    “你們他媽的想死!”一個年輕人堵住車門,手裏沒有獵槍,卻有一捆雷|管,拿著一次性打火機,作勢就要將點燃引信,威嚇顧胖子他們退後。

    “何必……”顧胖子大叫。

    “滾回去!”年輕人聲嘶力竭的大叫。

    年輕人情緒激動的打著打火機,火苗在雷|管的引信附近晃動,陳海心驚肉跳,顧胖子他們也是慌忙退後,怕刺激到這人。

    也不知道年輕人是太激動,還是狗急跳牆後不再顧什麼後果,火苗子竟然就燒到引信上了。

    年輕人看著引信滋滋燃燒起來,扔下那捆雷|管他人就先跳下車。

    顧胖子他們連手帶腳往車外爬去,陳海這時候再也顧不上蘇倩,扒開震碎的車窗就要往外爬——點燃的雷|管就落在離蘇倩一米遠的地方,車廂裏還有兩大箱雷|管,要是一起引爆,他連骨頭渣子都未必能找到。

    “陳海,我喜歡你!”蘇倩在後麵大叫。

    陳海渾身一震,身子僵在車窗口,回頭見蘇倩卡在座椅裏淚流滿麵,不知道是嚇的,還是被黑鼎壓斷腿痛的。

    “日你娘!”陳海衝著蘇倩破口大罵,但罵歸罵,他這時候卻怎麼都沒有辦法下蘇倩自己跳窗逃出去,連爬帶滾衝到點燃的雷|管前,抓起雷|管就往車門外扔去。

    “砰!”雷|管砸在車站框上,又彈回車內。

    “日!日!日!”陳海看著引信都快燒沒了,心髒嚇得砰砰急跳,連滾帶爬往前衝,抓起那捆雷|管再次往車門外扔去。

    那捆雷|管在半空就猛烈的爆炸。

    強烈的氣浪衝擊下,陳海整個人飛起來,狠狠的摔到車廂裏,後背傳來的劇痛,差點要將他的神經撕裂。

    看到蘇倩露出驚恐的眼神,陳海擰過頭就見黑鼎的龍首鼎耳已經從他的後背深深的紮了進去,血如泉湧,染遍黑鼎,陳海頭一歪就昏了過去。

    ***************************

    陳海醒過來時,後背劇痛難忍,模糊的看到蘇倩與顧胖子竟然跟兩名警察坐在前麵的座椅上小聲說話,顧胖子驚魂不定的抽著煙,蘇倩的牛仔褲洇出血,想必是左腿剛才被龍首黑鼎壓傷了……

    陳海沒有看到其他人,但看到這一幕也就明白顧胖子、蘇倩跟警方是什麼關係,一路上就看到他們神色不大對勁,隻是他當時沒有想到這上麵去。

    陳海隻覺身體冰冷,一點力氣都沒有,黑鼎的龍首鼎耳還從後背插入他的身體裏,似乎已經抽幹了他身體裏的血液,意識都模糊起來,仿佛有一個黑洞要將他的三魂六魄都吸噬進去。

    這是要死的感覺吧,陳海覺得自己快不行了。

    “你不要說話,救護車很快就會過來。”蘇倩看到陳海醒過來,忍痛一瘸一拐的走過來,安慰他說道。

    “你剛才說的話,是不是真的?”陳海掙紮著想坐起來,劇痛要撕裂他的神經,但即便是死,有句話他一定要問。

    見蘇倩的眼神竟然往他身後躲去,陳海心裏一片冰冷,心想自己拚了命救她真不值得,沒想到還是被這女人利用了,破口罵道:“我操|你媽!”意識就徹底分崩離析了。

    陳海卻是不知,就在他意識徹底崩潰的一刻,他身後環繞黑鼎的那道蒼龍鑄刻驟然發起光,一道尺許長短的龍形虛影從黑鼎裏掙紮而出,下一刻又仿佛撕開空間般,在蘇倩的眼前一閃而沒。

    “怎麼了,小蘇?”中年警察轉過頭來,看到蘇倩僵硬的坐在過道裏。

    “陳海去了。”蘇倩再也控製不住內心湧動的悲痛,眼淚簌簌落下,將陳海冰冷的身體緊緊抱在懷裏……
ssopp 發表於 2017-1-6 14:53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四章 殘碎的記憶



    巍峨的太微山脈,綿延數千裏,橫亙在燕州的西北。

    在太微山脈的西麓,山高谷險,草木茂密,怪石嶙峋,最深處終日鎖在濃陰不散的雲霧之中,多有靈藥生長、靈獸出沒。

    寂靜的午後,一頭幼狐在幽靜的林谷裏走動,踏石無音,天青色的毛皮,仿佛綢緞一般光滑美麗,兩條高高翹起的蓬鬆毛尾,顯示它即便在青狐一族裏也是罕見的異種。

    雖說被人類發現,多半會被捉去剝下美麗的毛皮製成漂亮的靈甲,而血肉會被煉製成靈藥,但幼狐此時被深山外的精彩世界吸引住了,沉浸在嶺谷間充滿天地靈氣的雲霧中,似乎這裏的每一縷空氣,都要比大漠深處的九溪狐丘更加清新。

    幼狐跳上一座陡如劍戟的石崖,隱約能看到有條大峽谷在太微山西麓的深處曲折蜿蜒,在峽谷口的北端,矗立一座雄偉的城池。

    已通靈智的幼狐羨慕盯住峽谷口的城池,它聽族中的長者說那裏就是微江城,是大燕帝國控製太微山脈西北麓、北拒妖蠻的要塞。

    微江城駐紮著十數萬人族精銳悍卒,統兵的將領裏,不乏明竅境、道丹境的玄門強者,都是太微宗真傳乃至護法長老一級的人物,微江城是青狐一族絕對禁止踏足的地方。

    而從微江城南下,通過曲曲折折的大峽谷,進入太微山脈深處,在雲深霧繞的險峻群峰之上,在萬裏晴空的天氣裏,能隱約看到由雄偉宮殿、庭院組成的建築群,錯落有致的浮現在雲海之上。

    那便是太微宗的山門所在,遠望宛如雲中仙境。

    太微宗作為河西諸郡的玄門首宗,不僅抵禦妖蠻南侵屢立大功的武威軍,主要將領都出身於太微宗;而作為武威軍最為精銳的道衙兵,更幾乎都是由太微宗的基層弟子組成。

    這頭幼狐剛修煉到通玄境,遠沒有化形的修為,雖然想走進人族玄修宗門修行,但對此時的它來說,還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而穿過大峽谷,進入到太微山脈的南麓,就是河西諸郡的腹地了,也是大燕帝國的西疆邊陲……

    ***************************

    一聲鷹唳劃破長空。

    一點黑影從微江城掠出,幼狐很快就看見一碧千裏的長空,憑空的聚起一小片烏雲翻滾湧動,細碎的雷光在烏雲邊緣遊動……

    黑影掠速甚疾,出了微江城,就直接往棲雲嶺飛來,那一小片雷雲也隨著黑影快速移動。

    幼狐的妖瞳裏閃起一絲驚懼的神色。

    青狐一族雖然是大漠深處的靈獸,罕有天敵,青鱗雷鷹卻是青狐一族在大漠及太微山脈附近不多的天敵之一。幼狐雖然此前都沒有走出過狐丘,但聽族裏的長老描述過青鱗雷鷹的模樣跟凶惡。

    鱗羽如甲,嘯鳴聚雷,正是青鱗雷鷹最為明顯的特征;而且這還是一頭修煉到明竅期、能引發天地雷霆元氣感應的妖禽雷鷹。

    幼狐掠入密林,快得就像是一道青色的閃電,但它進入密林後就不敢再有異動,氣息也隨即收斂得點水不滴;一隻麅子從它眼前竄過,愣是沒有發現它的存在。

    青鱗雷鷹正是往它所在的石崖飛來。

    修煉到明竅境,意念提升為靈識,對四周的感知極為敏銳,幼狐生怕有些微的氣息泄漏出去,就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透過枝葉的縫隙,幼狐很快看到展開巨翅有十一二米長的青鱗雷鷹掠過巍峨的高崖,半盞茶的工夫就飛抵到樹林的上空,雷鷹頭頂的那片雷雲越發濃厚,電光遊動,隨時會化為一道晴天雷霆劈下來。

    “姚興下流無恥,欺騙紫菱護送他上山采藥,到了山裏卻對紫菱意圖不軌,拉扯之下,他滾落山崖,純粹咎由自取,這事怎能責怨紫菱?”

    一個女孩子氣憤不已的聲音從青鱗雷鷹的後背傳出來,幼狐雖然才修煉到最基本的通玄境,但天生是五竅皆通的靈種,能聽見十數裏外的細微聲音,這才知道這頭修煉到明竅期的妖禽,竟然是人族玄門強者的座騎。

    正有幾人乘禦青鱗雷鷹,飛抵樹林的上空。

    幼狐更是摒住呼吸,連細氣都不敢喘一口。

    “哼,”青鱗雷鷹的後背又傳出一聲焦急而不滿的輕哼,“興兒意外滾落山崖,我且不怪紫菱,但紫菱為什麼不救他上來?”

    “姚興有爹爹你給他的青雲甲護身,掉下山崖怎麼可能會有事?紫菱受他欺負,哪裏還敢去接近這無恥之徒,她驚慌跑出山,還不是第一時間就告訴爹爹你嗎?”小女孩委屈又倔強的辯解道。

    “姚興品性卑劣,不容姚族,放逐於河西,爹爹好心留在太微宗修行,他卻不知收斂,搞得自己聲名狼籍,無人不厭,甚至還對青兒胡言亂語。他真要出了什麼意外,我看未必是壞事,省得以後闖出什麼大禍,將爹爹及陳族也都牽扯進去。……”一個青年的聲音從青鱗雷鷹的後背傳出來,無情的數落某人的劣跡。

    “好了,興兒年少就遭受大挫,意誌消沉也是在所難免。他真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對怎麼對得住他杳無音信的父母?”中年人的聲音透著無奈跟焦灼,隻是催促雷鷹往棲雲嶺深處飛去。

    ******************

    “這是哪裏?”

    陳海醒過來,四肢百骸跟散了架似的,稍動一下,神經撕裂般的劇痛,發現自己躺在一座深谷裏,身下積滿枯葉,四周都是嶙峋的崖石,滿是濕滑的青苔,凝如實質的乳白色霧氣,將頭頂的谷口遮得嚴嚴實實,看不到深谷外的情形。

    怎麼回事,自己沒有死,不應該在醫院裏接受搶救嗎,怎麼還會躺在荒郊野外?

    比起肉身的創痛,更令陳海難受的,是頭腦裏那支離破碎的意識,仿佛身子稍稍動一下,魂魄隨時都會崩潰掉,還似乎被強行塞入別人的記憶,一幕幕陌生的人臉跟場景,在腦海裏不斷的閃現,都快要將他的腦子撐爆開……

    他腦子裏怎麼會有別人的記憶?

    是個名為姚興少年的記憶,隻是這人的記憶太支離破碎,陳海梳理了半天,才搞清楚姚興是大燕帝國三十六王侯宗閥之族姚氏最有希望修入明竅境的子弟之一,十四歲就修入辟靈境,被姚氏立為宗子,是帝國最光彩奪目的新秀之一,但在十七歲時犯下彌天大罪,修為被廢,又被姚氏驅逐出族,最終流放到河西,投靠在武威軍擔任左都武尉將軍的舅父陳烈。

    陳烈不僅在武威軍大營任職,同時也是太微宗的第三代真傳弟子。

    隻因姚興修為被廢後,既不甘心到下麵的道院充當相當於武威軍後備的道兵弟子,又沒有資格直接進太微宗的內門修行,隻能暫時以侍童的身份留在太微宗門之內。

    燕州、大燕帝國?

    三十六王侯之族?

    姚氏?

    武威軍、太微宗?

    道兵弟子、內門修行?

    這些都是什麼鬼?

    辟靈境、明竅境又是什麼鬼東西,他腦子裏怎麼會有這個叫姚興的年輕人的亂七八糟記憶?

    蘇倩對他到底做了什麼?

    陳海四肢癱軟的躺在枯葉堆裏,頭漲欲裂,渾身又有骨頭被拆散開來的劇痛,動彈不得,不知道蘇倩這娘們為什麼會將他丟在荒山深谷裏,聲嘶力竭的呼叫了半天,都沒有見人回應,陳海心裏充滿驚懼,而姚興的破碎記憶,更是將他的腦子攪得稀裏糊塗……

    姚興從姚氏宗閥的天之驕子,淪為太微宗的“侍童”,意誌消沉之餘,便放縱聲色尋找慰藉,仗著陳烈外甥的身份,找不到更好的下手目標,就四處勾搭其他洞府的婢女、新修女弟子,這讓他在太微宗很快就變得聲名狼藉。

    好在有陳烈的庇護,姚興才沒有被驅逐出太微宗。

    姚興這次相約表妹陳青的貼身丫鬟蘇紫菱進山采藥,心猿意馬之下就想勾搭,但他剛流露出這個意思,蘇紫菱就驚慌失措差點摔下山崖;而他為救蘇紫菱,卻真的摔了下來。

    姚興雖然有舅父給他的青雲內甲護身,但他失足摔下的山崖極深,他在突兀的崖石狠撞了好幾下,青雲內甲很快就破裂,失去護身作用……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記憶?

    陳海氣苦,搞不懂腦子裏的這些記憶是怎麼來的,覺得有些力氣了,強忍著四肢的劇痛,想看蘇倩她們到底在哪裏,怎麼就將他丟在這裏,沒有送他到醫院去。

    陳海努力抬起頭,看到他身上穿了一件青色的袍子,像是道袍,還繡有一些淺金色的雲紋跟鳥獸,在樹枝、崖石刮擦下,已經變得破破爛爛,裏麵還露出一件青黑色鱗紋軟甲,也被劃開一道長口子。

    陳海傻在那裏……

    他怎麼會穿這身像古裝戲服一樣的衣衫?

    蘇倩她們是玩哪一出?

    有根山藤從石崖垂下來,陳海想坐起來,伸手去抓山藤,就見張開的五指細皮嫩肉,跟十六七歲的少年似的,這怎麼會是他的手?

    這一刻陳海如受雷殛:

    這絕不是他的手,這絕不是他的身體!

    不是別人的記憶塞到他的腦子裏,而是他闖進別人的身體裏了!

    抬手見左臂有一道青鱗赤首的蒼龍烙印,極其刺眼,極其猙獰,像是剛剛用火鉗烙上去的樣子,更像是黑鼎上所鑄刻的那頭蒼龍,直接轉移到這具陌生身體的左臂上。

    這他娘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他娘還是在地球嗎?

    玩笑開大了吧?

    陳海腦子一激動,人又昏了過去,也沒有看到手臂上那道青鱗赤首的蒼龍烙印像活過來似的,掙紮而出,最終化變一道龍形虛影,在青鱗雷鷹飛抵之前,沒入太微山深處的虛空之中……
ssopp 發表於 2017-1-6 14:59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五章 謎一樣的少女


    陳海再次醒過來,頭痛欲裂,似乎有千萬鋼針在他的腦子裏狠紮,身上也隱隱有撕裂的痛楚,卻是要比頭腦裏傳出來的劇痛好些。

    他睜眼見頭頂的素青色床幔有些熟悉,但頭腦混亂想不出這是哪裏,也不知道這熟悉感是來自哪裏,張口問道:“這是哪裏?”

    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窗戶前,瘦削的肩膀透出雄山峙立的雄渾氣勢,陳海知道此人就是姚興記憶裏的舅父、武威軍左都武尉將軍陳烈,是修煉到明竅境後期的強者……

    陳烈見姚興醒過來,轉過身說道:“你摔下山崖,我趕巧有事要回宗門,就直接將你帶回宗門救治!”

    陳烈也就四十歲的樣子,正值盛年,瘦削的臉,與厲如閃電的眼睛,透漏出沉毅的氣勢,仿佛無數的風浪狂卷過來,都會被他堅定的意誌撕成粉碎。

    看到這張臉,陳海都情不自禁生出依賴的情緒,但他知道這種感覺是姚興記憶所滋生出來的……

    興兒?

    難道真是自己的靈魂意識真就進入了別人的身體,而這具身體的原來主人,姚興在摔下山崖後實際上就已經死了?

    這裏是姚興在太微宗的住所?

    更準確的說,這裏是陳烈在太微宗的濺雲崖洞府,難怪睜開眼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陳烈所說的宗門,就是太微宗,他在清曦峰擁有自己的洞府。

    姚興被驅逐到河西諸郡,陳烈就將他安置到太微宗,平時就作為侍童留在濺雲崖,與其他的家將一起看守門戶。

    而陳烈之女陳青天資過人,作為太微宗第四代內門弟子,年紀輕輕就修入辟靈初境,平時留在濺雲崖修煉,但姚興過來後,陳青厭惡姚興輕佻的性子,就很少過來了。

    除了陳烈父女及諸多陳族子弟都在太微宗修行外,陳氏宗閥還有一名老祖,是太微宗執法長老一級的大佬,同時也是武威軍的供奉,在太微宗及武威軍都有著根深蒂固的勢力跟影響力……

    也正是因為如此,姚興雖是小小的侍童,但在太微宗亂搞男女關係,別人也隻能捏著鼻子忍著,但姚興修為被廢,卻怎麼都無法正式進入太微宗內門修行,更不要說成為真傳弟子了。

    ************************

    陳海傻愣愣的躺在那裏,盯著床頂繡著瑞獸靈禽的床幔,忍住劇烈的頭痛,勉強抬起手,卻見手臂上的那道蒼龍烙印這時候又消失不見了,真是活見鬼了。

    是蒼龍黑鼎將他的魂魄意識帶入這片名為燕洲的陌生世界,帶入別人的身體?

    這些想法雖然都荒誕無比,卻是他這時候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釋。

    “你身上可還有什麼地方有隱傷?”陳烈看陳海極其痛苦的樣子,關切的問道,他已經拿出手裏最好的靈藥用上,但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一點隱疾不留。

    陳海腦子裏塞滿太多的疑問跟震驚需要梳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應陳烈關切的問話。

    見姚興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陳烈多少帶有恨鐵不成鋼的無奈,歎息說道:“興兒,以後我就讓紫菱在你屋裏侍候,你不要再胡鬧了,你真要出了什麼事情,我怎麼對你父母交待?”

    “不行,紫菱怎麼能嫁給這個無恥之徒?”

    陳烈話音剛落,就有一個身穿青色裙衫的女孩衝進來,厲色想要勸阻父親改變主意,她絕不願看到情同姐妹的蘇紫菱給姚興這個無恥之徒糟踏。

    陳烈眉聚如山,不悅的說道:“紫菱總歸是要嫁人生子,而興兒即便往後不能修煉,也好歹是姚氏子弟,紫菱能給興兒生下子嗣,可入姚氏祠堂,不會辱沒了她。”

    “爹爹也說紫菱修煉資質頗佳,她怎麼不能繼續跟我在太微宗修行?”女孩子急辯道。

    “紫菱始終是我陳族的奴婢,資質再高,都注定不能錄為內門弟子,進入太微宗的上七峰修行。這事我已經決定了,阿青你不要再亂摻合了。”陳烈雖然是慈父,但打定主意的事,也不會再讓女兒胡攪蠻纏。

    女孩氣得小臉通紅,忿恨的瞪了陳海一眼,就甩袖跑了出去。

    “阿青!”陳烈連喚幾聲,都不見女兒停下來,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跟著走出臥房。

    ******************

    半晌不見陳烈父女回來,這時候天色已暗,陳海從床榻掙紮著站起來,也不知陳烈給他用了什麼靈藥,身體已經沒有什麼不適,但頭腦還是漲痛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後留下來的後遺症。

    臥房裏布置簡單得很,一床一案,靠牆還是一張大書架子,隻有一些零散的藏書散落其間,位於書架與長案之間的燈架子是一樽青銅鑄造的宮女跪像。

    火光就從宮女手托的鏤空銅柱裏散出來,出奇的明亮而柔和,還有淡淡的香氣散發出來。

    陳海此時還頭痛欲裂,唯有香氣撲鼻,稍稍緩解些,心想宮女銅燈散發出來的香氣,竟然有這樣的奇效。

    書案看不出有鉚接的痕跡,看著像是拿整塊巨木雕刻製成,難以想象世間會如有些的巨木,木案色澤暗沉,看似粗糙,卻有古樸氣息。

    陳海在古玩老貨上浸淫數年,一眼都能看到房間裏這些起居器物看似拙樸,但都絕非凡品。

    陳海走到書案邊,拿起書案上的螭龍鎮紙,似金似石,入手極沉,鎮紙上的螭龍立雕猙獰可怖,似衝天怒吼,有著說不出的靈韻,不像是什麼凡物。

    陳海這時候想起那口蒼龍黑鼎來,不足一尺高的薄胎鼎,竟然需要四個彪形大漢才能勉強搬動,估計與這螭龍鎮紙一樣,都是用某種極重的神秘金屬鑄成。

    這時候有一個倩影剛從外廂房掀簾走進來,大概是沒有想到陳海已經能起床,嚇了一跳,神情僵硬的站在門口,不知道該進還是退出去。

    是個十六七歲、容顏如玉的少女,她就是自幼在陳家為奴、與陳青情同姐妹的蘇紫菱。

    蘇紫菱身穿淡蘭色的衣裙,襯著肌膚似雪,雖在屋裏,裙袂卻無風飄動,白皙似雪的臉蛋清麗,漂亮得有些不食人間煙火。

    然而這一刻,陳海的腦海裏卻驀然閃過另一個少女的清媚容顏……

    這是一張容顏更加清媚、絕豔,在陳海腦海裏浮現,就讓陳海心魂控製不住微微激顫的臉蛋。

    陳海知道他會有這樣的感覺,都是因為身體原主人姚興的殘破記憶,但奇怪的是,他腦子裏所保存的姚興的記憶,有關這少女的部分,仿佛已經徹底的破碎了,好像就剩下這一張臉蛋。

    說起來也奇怪,姚興被放逐到太微宗之前的那部分記憶,都變得支離破碎,陳海此時隻能努力拚湊出一些極模糊的印象來,隻知道姚興犯了大罪不容於姚族,但到底犯了什麼大罪,陳海怎麼都想不起來。

    說起來也有些奇怪,蘇紫菱跟姚興殘碎記憶裏的少女印象,竟有四五分相像,隻是稍顯雛嫩一些,或許更為清麗,而無少女那種獨特的媚氣……

    雖然陳海被腦子裏閃現的少女容顏所吸引,卻是沒有看到站在門口的蘇紫菱眼睛裏一閃而沒的寒芒。

    蘇紫菱見陳海半晌不語,身子僵硬的退了出去。

    陳海也不理會蘇紫菱心裏到底怎麼想,拿起書案上壓在螭龍鎮紙下的一本殘卷,邊角有些殘缺,但整體還算完好,或許是融合身體原主人姚興的緣故,陳海認出殘卷封麵上的《道兵通玄補錄》六字古篆,封麵的一角還有“翠峰山道院印製”的字樣……

    陳海心裏奇怪,心裏想,就算姚興修為被廢,但想著要重新修煉,也不該對這種最基礎的入門修煉書籍感興趣才對啊?

    要知道姚興修為被廢之前,已經修煉到辟靈境後期,在姚氏宗閥自幼熟記於心的玄訣秘典不知凡幾,怎麼可能對這種普通道衙兵修煉的基礎書籍感興趣?

    然而陳海再翻找姚興支離破碎的記憶,才發現事情跟他所想的不一樣。

    姚興在修為被廢、驅逐出姚族的記憶都變得支離破碎,而這些支離破碎的記憶裏更是沒有半點關於姚族玄法傳承的內容,好像是被誰強行抹去,已經不能完全用失憶來形容。

    難道這世間有能完全抹掉他人記憶的神通?

    陳海愣怔在那裏,心裏想,難道他所進入的,真是一個神魔縱橫、人類能排山倒海的神通異世。

    陳海將《道兵通玄補錄》丟在書案上,現在什麼狀況都搞不明白,隻隱約知道姚興是修為被廢後,才變得自暴自棄;在姚興最清晰的那部分記憶裏,陳海知道姚興修為被廢後,想要重新修煉,甚至比資質普通的凡民都要困難,簡直可以說是毫無希望。

    陳海更不想著去修煉,他連自己是什麼處境都沒有徹底搞清楚呢,當然,就算搞不清楚這一切,他頂替姚興的身份在太微宗混吃等死,也沒有不能接受的。

    而聽陳烈的意思,好像是打定主意要讓蘇紫菱嫁他,那更是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但關鍵是絕不能讓陳烈、陳青發現他已經不是姚興的秘密……

    想到這裏,再想到蘇紫菱清麗絕豔、看著讓人心砰砰亂跳的小臉,陳海都覺得小腹有股火熱升竄起來。

    隻是陳海又有些擔心,要是蘇紫菱百般不願嫁他,以後會不會謀害親夫啊?

    還是說將這妮子收入房裏,先快活一陣子,再一紙休妻?

    不要說姚興殘破記記裏那張令人有驚鴻一瞥之感的絕豔臉蛋了,就算是像蘇紫菱這般稍遜半籌的女孩子,放在地球也絕對是萬裏挑一的極品啊。

    “龍帝,這就是你為神殿挑選的守護使!”

    陳海正胡思亂想著,突然間有個衰老的聲音直接在他的腦海裏響起;在他生出反應之前,就看到有漩渦般的無形波動在他眼前出現,要再次將他的意識,或者說神魂意念都吞噬進去……

    操!

    不會又要穿越吧?!
ssopp 發表於 2017-1-6 15:11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六章 龍帝蒼禹



    陳海感覺被吸入一個他更無法理解跟想象的空間……

    是一片荒寂蒼涼的狹長大地,到處都可怖的地裂,密如蛛網,火熱的熔岩在地裂裏沸騰,空氣裏充滿硫磺的氣息。

    大地極其狹長,仿佛一座峽谷,又仿佛是一處通道,前後望不到盡頭,但頭頂以及兩側,則是血色雲層在翻滾,無數雷霆電光,像龍蛇似的在血雲的縫隙裏遊動,不斷化作比水桶還粗的銀色雷柱,從空中狂劈下來,將小山樣的巨石,劈成粉碎。

    到處都是屍骸殘骨,鋪滿大地,即便就剩下殘骨,都異常的猙獰,似無數的恐怖惡鬼想要衝入峽谷,卻又無情的斬殺。

    絕大多數屍骸殘骨都小如犬馬,灰白,仿佛風化的岩石,形狀像佝僂的侏儒;有一些青黑色的骸骨,甚至比十層高的樓房還要巨大,或完整、或殘缺;也有一些像黃金澆鑄的碎骨灑落其間,密密麻麻的鋪滿大地。

    整座荒涼的大地,就像是一片屍骸之地,在成為屍骸之地前,似乎經曆過難以想象的曠世血戰。

    在屍骸之地的中央,有像高山一樣的黑色神殿建築,矗立在大地的中央。

    巨殿古拙,到處都是砍劈撕咬留下的刺目痕跡,還殘缺了一角……

    看到這一幕,陳海驀然想到在地球時,中年人給他看到的黑鼎出土的現場照片,在那深埋在山脈裏像殘殿一樣的建築,可不就是眼前這座巨殿殘缺的一角嗎?

    這裏又是哪裏?

    巨殿的一角怎麼會出現在地球?

    陳海腦海裏給太多的震驚充塞,幾乎要失去思維能力,他發現自己能從空中俯瞰狹長的血雲荒地,與宏偉到難以想象的巨殿。

    血一樣的雲層就在他的身後,但就是看不到自己的存在,就像是他隻有魂魄與意識飄浮在這片狹長大地的上空。

    他剛才明明在太微宗,在陳烈的濺雲崖洞府裏,怎麼又突然出現在這裏?

    太微宗所在的天地,他還能理解,或許是與地球平行存在的一座世界,但眼前的血雲荒地又是怎麼回事?

    而剛才驀地在他腦海出現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所謂龍帝、神殿、守護使,又是怎麼回事?

    陳海恨不得朝血雲翻湧的蒼穹豎起中指:

    如果諸天存在神明,為何單單挑上他來戲弄?

    *********************

    這時候,巨殿上空風雲突變,無數道雷光都集中往巨殿狂劈下來,但劈到巨殿的上空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這無數道雷霆電光凝聚成一頭巨大到難以想象的雷電之龍。

    雷電巨龍是那樣的威嚴、是那樣的猙獰,仿佛天地之主宰,盤旋在巨殿的上空,俯瞰著狹長的大地。

    陳海內心充滿了難言的震憾,眼呆呆的看著這一切,意識與魂魄都麻痹了。

    “左耳,我蒼禹被困異域數千年,神魂已是衰弱不堪,也是機緣巧合,才在徹底消散前,借助此子血脈裏的力量,強行撕開混沌虛空回來,可惜未能將神器龍鼎帶回神殿……”

    眼前這雷電凝聚的巨龍,竟然真跟那口黑鼎有關係!

    陳海聽著這似乎是直接在他腦海裏震蕩的聲音,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是這頭巨龍,將他帶入太微宗所在的異世,又將他帶入這荒涼、被血雲覆蓋的神秘空間嗎?

    地球又是怎麼回事,混沌虛空又是怎麼回事?

    “原來隻是機緣巧合啊,我還說龍帝你怎麼會選擇這麼孱弱的人類繼承你的守護之席呢。不過,我們是真扛不過去,那麼多的守護都殞落了,我也就剩一縷殘魂,但羅刹凶域接入的縫隙很快又要出現,我再也支撐不了幾年……”

    衰老不堪的聲音從巨殿裏傳出來,卻有著說不出的悲涼,

    “此子的神魂也孱弱不堪,奪舍後,又有神魂暗疾,很快就會被這肉身排斥出去,難逃魂消魄散的慘淡下場——哪怕是最低級的羅刹異鬼,他都抵抗不了!”

    “什麼,還會魂消魄散?”陳海可不關心什麼神殿、羅刹異鬼這些跟他完全無關的事情,但聽到自己很快就會魂消魄散,汗毛都被嚇立起來。

    他原先還想著穿越就穿越吧,在太微宗門內或許還能廝混一生,哪裏想到還會有這一出?

    “你以為奪舍是輕巧事?”衰老不堪的聲音輕蔑的說道。

    “奪舍?”陳海凜然一驚,姚興的記憶雖然支離破碎,但還不難找到有關奪舍的記憶,隻是他之前短時間內還沒有將自己的狀況,跟奪舍這事聯係起來。

    不用蒼禹跟這老家夥多加解釋,陳海自己這時候已經嚇出一身冷汗……

    通常說來,將神魂修煉出元神的玄門強者,在肉身受到不可逆轉的重創之時,才有可能奪取他人的身舍,以保神魂不散。

    然而奪舍有違天和不說,更關鍵的,魂魄無法與所奪身舍完全契合,就會形成致命的暗疾隱傷。

    即使玄門強者有諸多的神通法門,奪舍後也會修為大退;而陳海作為一介凡夫,魂魄極其孱弱,幾乎沒有可能去完全適應新的身體。

    一旦暗疾爆發,魂飛魄散就是唯一的下場。

    陳海醒來後,頭腦裏那陣陣針刺般的撕裂之痛,實際上就是神魂暗疾即將發作的征兆。

    “我神魂即將消散,已經不能再助左耳你守護這九域,但此子未必不能擔當守護之任?”雷電巨龍甕聲說道。

    “龍帝大人,你要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此子的身上,左耳自然遵命,但他神魂有此暗疾,想要修行都難啊?”衰老不堪的聲音相當驚訝的問道。

    陳海肚子裏將衰老者罵得狗血淋頭,老狗日的,聽話意你們也是大禍臨頭了,還他娘挑三撿四的,老子哪點不夠資格當那個守護了,快將老子當成最後的救命稻草抓住吧?

    但陳海想到他能不能保命,希望還要寄托在龍帝蒼禹跟老家夥身上,心裏盤算著能有什麼說辭打動這兩個怪物……

    “你心中所想,我們皆知,但你在異域,有捨身救人的仁義,我又是借你的力量返回神殿,也要還你因果……”龍帝蒼禹的聲音,聽著像是有雷霆在極深的地底滾動。

    陳海身子僵在那裏。

    “龍帝,即便九天失陷,也不能讓上皇的傳承泄漏出去啊……”蒼老者雖然地位低於龍帝,但這時候又不容置疑的堅持起來。

    “如果他能通過神殿傳承的考驗呢?”龍帝蒼禹說道。

    “就他這樣子?”衰老的聲音含有著輕蔑的冷笑之意。

    “現在不行,將來未必不行——將蛇鐲傳給他了,先替我還了因果,即便是我魂飛魄散,也能安心……”龍帝蒼禹說道。

    “哎,那好吧,現在也隻希望瞎貓能抓到死耗子。”衰老的聲音說道,聽得出他完全不抱希望,隻是抵不住龍帝蒼禹的堅持,但也不介意陳海腦子裏在想什麼。

    左耳毫不介意他心裏胡思亂想什麼,陳海心裏又有小小的悲哀,暗感左耳真是將他當成無足輕重的螻蟻了,他們怎麼會在意螻蟻想什麼東西?

    好像說定這事,龍帝蒼禹已經了去最後的心願,在巨殿上空凝聚的雷電巨龍漸漸消散,就像跟沒有存在過似的。

    過了許久,陳海都沒有巨殿有動靜傳出來,忍不住想喊:“蒼禹,你還在嗎?”

    “龍帝大人最後一縷殘魂,已歸九天了!”左耳悲涼的聲音,從巨殿裏傳出來,“我現在將你魂魄先送回太微宗,希望你莫要令龍帝大人失望……”

    *******************************

    再次被無形漩渦的波動吸進去,下一刻,陳海就發現意識回到了姚興的身體之中,還站在書案之前,頭腦裏又隱隱有千針戮紮的撕裂刺痛。

    陳海神情恍惚了一陣子,又見左耳半天都沒有動靜,忍不住輕聲喚道:“左耳前輩,你還在?”

    “我還在,有什麼話,你腦子裏想就行了,我自能聽見,”左耳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說道,“太微宗此時沒有道胎一級的玄修,發現不了我的存在,但你也要小心為妙。”

    “你也藏在太微宗?”陳海小心翼翼的問道。

    “修煉到一定境界,神念通達諸域,無所謂走或留,隻是我們相隔太遠,神念傳音消耗也是極大。”

    或許是龍帝蒼禹魂歸九天的緣故,左耳聲音難掩悲涼,對陳海的態度不再冷淡,也是盡可能解釋詳細。

    陳海問道:“左耳前輩,你們所說的神殿、羅刹異域,都是怎麼回事?蒼禹為何會在地球,我為何又從地球到此間來?”

    “這些,你還不能知道,就算知道了,現在對你也沒有什麼意義,你隻需要知道無盡混沌之中,存在不計其數的空間,地球僅僅是其中之一。這些空間,有的被混沌虛空徹底分隔開來,不是真正的神魔,或不借用神器不能穿越,但也有一些空間,彼此間會有些特殊存在的通道連接——血雲荒地就是連接羅刹域與九天域的一處通道……”

    蒼禹聲音越發虛弱的說道。

    “龍帝已經魂歸九天,我的殘魂也極度虛弱,馬上就要入神殿休眠,在羅刹惡鬼再次大規模入侵前,恐怕都不能再醒過來——你有什麼想要問的,趕緊問吧!”

    陳海也沒有心思再去想東想西,聽到蒼禹就要深眠,趕忙問道:

    “我該怎麼做?”

    “你現在是靈肉相斥、魂存暗疾,都無法靜心入寂修悟玄法,隻能修行武道;而以武道煉體,促進魂魄與肉身的融合,最終方能保住你的性命,重新踏入修行之路……”

    “武道煉體?”

    陳海喃喃自語的複述了一遍,雖說姚興在姚族的記憶已經殘碎不堪,但通地對姚興的記憶進行梳理,陳海對修行還是略有了解的。

    無論玄修,還是武修,或其他極其特殊的鬼修、器修、陰修、外丹修法、合歡雙修種種,雖然最終還是要納天地之靈氣煉入體內,繼而直接掌握天地間那至偉至大的磅礴力量,掌握大神通,但修行的根基還是自身。

    身體內的生命精元,又稱之為精氣,行於百骸氣脈,修煉而使之充盈,衝開氣脈的閉塞,與天地靈氣在身體內交融修煉後,化為真元,這才算是真正踏入修行的道路。

    這往後也將是修行的第一個大境界,通玄境。

    無論是武修,還是玄修,但凡有修煉資質,又有充足的修煉資源,踏入通玄境並非什麼難事,但在通玄境之後,又分辟靈境、明竅境、道丹境、道胎境諸多修行境界,選擇哪種道路修行,這時候就有區別了。

    要說辟靈境、明竅境,還有一定比例的武修弟子,但到道丹境,武修比例就急劇下降。而在大燕帝國碩果僅存的十數道胎境絕世強者之中,僅有一人是武道修行大宗師級的人物。

    因此,在大燕帝國內,武道修行在燕洲不受重視,或者說很難有大成就。

    宗閥子弟以及宗門內的核心弟子,都極少會有以武證道、踏上修行之路的;唯有宗門道院所培養的中下層道兵弟子,主要補充軍隊的基層武官,才會以武修為主。

    然而陳海想克服奪舍造成的神魂暗疾,重新將魂魄與新的肉身修煉到契合,還就只能走武道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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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七章 蛇鐲



    陳海不關心其他什麼事情,更擔心武道修行太於艱難,沒等到他修煉出多高深的境界來,神魂暗疾就徹底爆發。

    到時候一命嗚呼,真是連神仙都救不了他。

    半天又不見左耳說話,陳海急道:

    “此身舊主姚興的記憶,似被人為抹去一片,腦子裏沒有姚族的修行之法。想來陳烈也不會破壞門規,私下傳授玄法仙訣給我,我此時甚至連最低級的道兵弟子都不是,要到驢年馬月才能再踏入辟靈境、明竅境?左耳前輩,你得給我金手指啊!”

    陳海此時已經大體知道大燕帝國境界的玄門弟子修行,主要分為通玄境、辟靈境、明竅境三個境界。

    這些修為境界到底是怎麼回事,陳海一時還理不清楚。這時候見左耳半天沒反應,陳海差點哭出聲來求他給開三五個金手指。

    陳海可以說已經經曆過一次死亡,這事涉及他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哪裏敢有一點馬虎?

    “什麼金手指?”左耳聲音已經蓑弱不堪了,帶著疑惑的問道,

    “就是開個後門,蒼禹前輩說的蛇鐲是怎麼回事?”陳海這時候已不敢去得罪左耳,小心翼翼的問道,心想龍帝蒼禹是死翹翹了,左耳會不會將那個什麼蛇鐲貪墨藏起來不給他了吧?

    “神殿傳承不容外泄,太微宗道兵弟子所能學到的修武玄訣雖然粗淺,但你用於武道築基足夠了。此外,既然龍帝堅持選你作為他的繼承人,我還是要踐行他的遺願,不會將蛇鐲藏著不給你,但希望你莫要辜負這次所消耗的三成法力……”

    陳海緊接著就見書案上方的光線微微扭曲起來,仿佛水波漣漪蕩開,就見一物“叮咚”一聲落到書案上。

    是一條蛇形的赤血手鐲,打開來攤放在書案上,五六寸長的靈蛇造型,每一片赤血蛇鱗都精微逼真,兩個指甲蓋大小的蛇首上牙眼皆全,仿佛吹一口氣,這隻蛇鐲就能真正的活過來。

    聽左耳的口氣,似乎將這麼一隻蛇形手鐲傳送到他的臥室裏,就要耗用三成法力,心想這左耳也太弱了一些吧?還是蒼禹在巨殿頂上的雷電聚形看上去威猛霸道,可惜蒼禹已經魂歸九天了。

    ***********************

    要不是手裏這根蛇鐲,陳海都懷疑所發生的一切隻是他的幻覺。

    “蛇鐲是神殿賜給天武神衛所用,祭用很簡單……”左耳的聲音傳過來。

    陳海暗感左耳都陷入山窮水盡的困境之中,也沒有必要玩弄他這種小角色,便照他所傳授的方法,剛將蛇鐲套到左手腕上,就首尾咬到一起,緊緊纏在他的手腕。

    緊接著陳海又將食指抵到蛇牙上,用力的一頂,微微刺痛,蛇牙就跟蒼龍黑鼎一樣,開始吞噬他體內的血液。

    蛇頭漸漸凝聚出一道微型的人形虛影,但很快人形虛影就一晃不見了。

    真是活見鬼了,陳海集中注意力定睛再看時,就覺蛇頭上的兩隻蛇眼裏麵蕩漾了一下,仿佛有微型的漩渦極速打開,無形的波動再次往他的意識魂魄吞噬過來……

    陳海的意識再次進入那片遍地屍骸碎骨的血雲荒地,巨殿在血雲的侵壓下,看上去是那麼的荒涼。

    怎麼回事?

    所謂的金手指,就是魂魄意識能通過蛇鐲再次進入這個荒涼連鬼毛都沒有、滿地殘骸的血雲荒地?

    “你意念此時進殿中來!”左耳的聲音再次想起來。

    巨殿似有一層無形的屏障打開了,陳海心隨念動,噗的微響,就像刺破一層水膜似的直接鑽入巨殿之中。

    然而巨殿之內的情形,跟陳海所想象也不一樣,四周都是一片濃霧,灰蒙蒙的看不到什麼東西,隻有中央矗立著一座祭壇似的石台,大約七八米高的樣子。

    陳海是神魂意念潛入巨殿,故而還是居高臨下的看著石台,石台很大,直徑有三四十米,站立著七頭異形屍骸。

    這些異形屍骸比普通人稍矮些,細看跟巨殿外那些大小各異的骸骨,沒有什麼兩樣,但還保留著幹枯的筋膜皮肉。

    異形屍骸的皮膚是血紅色的,像是覆蓋著一層皺巴巴的血膜,遠遠看去,更像是七頭被剝掉皮的羅刹異鬼,血淋淋的站在那裏,或者說像是在地底埋了無數年的血屍……

    陳海頓時就有一種頭皮要炸開的驚懼感覺,他沒想到蒼禹那麼高大上的形象,不想到左耳會在巨殿煉製出七頭像血屍一樣的異形屍骸外。

    “這些是什麼?”陳海心底深處都泛出絲絲寒意,硬著頭皮朝灰蒙蒙的巨殿深處問道。

    “這是我耗費法力最後煉製的七具武卒級天武神衛傀儡身,你既然是龍帝選定的守衛繼承,現在就是蛇鐲的主人,就有資格擁有其中之一,煉成你在血雲荒地的傀儡分身,從而正式成為神殿的天武神衛……”

    看四麵都是灰蒙蒙一片,陳海不知道是神殿內本來就是這樣,還是左耳有意不想他看到大殿裏的具體情形,看著石台上的七具血屍似的神衛傀儡身,心底磣得慌,聽左耳虛弱之極的聲音,從四周灰蒙蒙的虛空裏傳出來,卻看不到左耳的真麵目。

    陳海此時也隻能對左耳言聽計從,但他心底有太多的疑惑要搞清楚,急切問道:“左耳前輩,神衛傀儡身怎麼用,又怎麼有益修行武道,天武神衛又是怎麼回事?”

    “你以蛇鐲為意念橋梁,在選定一樽神衛傀儡身作為你的傀儡分身後,就會與你的肉身完全保持同步……”左耳說道。

    陳海完全不知道左耳在說什麼。

    他奪取姚興的肉身,神魂難與肉身完契合,必然要修煉武道,促進魂魄與肉身的融合,才能保住小命,但他想象不出,就算他煉成傀儡分身,傀儡分身似乎又隻能留在血雲荒地裏,能對他武道修行到底能派上什麼用場?

    聽左耳的聲音也是虛弱到極點,似乎每說一句話都消耗極大,陳海心裏充滿疑問,也顧不得這所謂的天武神衛傀儡身是如此的猙獰恐怖,還是耐著性子,先照左耳所傳授的辦法分出一部分意識,進入第一樽傀儡身裏。

    他現在也還沒有資格討價還價。

    但就在他的意識進第一樽傀儡身之中,就覺腦海裏嗡然一響。

    這時候他有一部分意識回到濺雲崖臥房的身體,而同時又有一部分意識留在神殿的神衛傀儡身裏,似乎能一念兩用,同時觀察臥房與神殿內的情形,又不相互幹擾。

    這種感覺真是太神奇了,陳海也真是找不到比“意念橋梁”更合適的詞,來形容蛇鐲了。

    蛇鐲的作用,似乎能讓他的意識,同時存在肉身與神衛傀儡身裏,甚至比傳說中道丹境、道胎境才能修煉的第二元神,都要更加神奇、玄妙……

    他這時候也注意到,在濺雲崖臥房裏的肉身與在神殿的神衛傀儡身,果真保持一模一樣的姿勢。

    陳海心隨念動,身體蹲了起來,就見祭台上的神衛傀儡分身也同步蹲了起來;他在臥房裏抓耳撓腮,傀儡分身也是絲毫不差的抓耳撓腮,真就像是用某種神通將他肉身的影子,分毫不差的投射到神殿裏。

    隻是,這跟他武道修行有什麼關係,何況這傀儡分身也未免太醜陋了一些吧?

    “蛇鐲與傀儡身都是龍帝賜給你的,以蛇鐲為橋梁能夠分割、貫通你的意念——我馬上就要深眠了,就隻能簡單給你說一下傀儡身的用處,”

    左耳此時說話都很是勉強了,開口說道,

    “神殿所煉製的這七具武卒級傀儡身,意念控製能驅之禦敵僅是其一;其二就是人的肉身氣脈,是介於虛實之間的存在,沒有一定的修為,難以感知,但在傀儡分身能如實投射出來。你此時傀儡分身內的氣脈還沒有顯現出來,是因為你百骸氣脈間還沒有精氣及真元的流動,要不然的話,傀儡身氣脈會散發出深淺色澤不同的光線來。”

    “原來是這樣啊……”陳海想明白過來,傀儡身與武道修行,到底有什麼聯係了。

    無論是從《道兵通玄補錄》,還是姚興的殘碎記憶,陳海都知道武道修行,就是要將蘊藏武道真意的玄武絕學修行到爐火純青的境界後,才能導引精氣在百骸氣脈中流動,使變得更加凝煉、充沛;待精氣充沛能到衝開氣脈的閉塞,進入兩腎之間的玄竅,與同時用秘法呼吸到體內的天地靈氣融合,才能修成真元了。

    但普通武修弟子,無法感應到體內的氣脈,更無法感知精氣運轉,因此玄武絕學到底要修煉到什麼程度才算爐火純青,根本就是盲人摸象、瞎子過河。

    很多天資不差的弟子沒有明師指導,常常苦修半輩子,都摸不到武道修行的門檻。

    而傀儡分身就像一麵鏡子,通過這麵鏡子,修煉者就能清楚看到精氣及真元在體內氣脈的流動情形,這無疑是一個大寫的作弊器……

    “差不多這個意思,你的悟性卻是不差。”左耳能明白陳海心裏所想,見他悟性不差,頗為寬慰。

    陳海心知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問道:

    “左耳前輩,天武神衛又是什麼?”

    “雖然羅刹域接入血雲荒地的通道還沒有完全形成,但有些低級鬼物,還是會通過一些縫隙闖進來,這就需要你來清除……”左耳說道。
ssopp 發表於 2017-1-6 15:29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八章驅趕下山


    陳海就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左耳給他天大的好處,自然還是要他先給神殿賣命。

    再看形如血屍的神衛傀儡身,陳海心裏想,既然定位在武卒級,聽上去應該不會特別的強大,擔憂的問道:

    “晚輩真的就能將闖進來的羅刹鬼物擋住,前輩不擔心晚輩會壞了大計?”

    “你不用擔心,現在血雲荒地的天地法則還在發揮作用,最初能闖進來的羅刹異鬼,不會比你強出多少。你也看到,這七樽傀儡身實際就是用羅刹異鬼的筋骨血肉煉製而成,接下來,神殿雖然會隨我沉入血雲荒地的地底,但你若能不斷的誅殺羅刹異鬼,自能參悟不斷強化傀儡分身的秘法!”

    陳海心裏悲聲大叫,這算哪門子金手指啊?

    真正的金手指,難道不應該是他遇到危險時,就能隨時召喚傀儡身出來禦敵嗎?

    現在他的傀儡身留在血雲荒地不說,在巨殿沉入地底,他還要隨時麵對那些有可能闖入血雲荒地的羅刹異鬼,還需要他自己想方設法去提升傀儡分身。

    這算哪門子金手指?

    而聽左耳的口氣,現在給他的這具傀儡分身,可能還是最弱的那種!

    看巨殿外滿地的猙獰枯骨,陳海心想他日真要有羅刹異鬼闖進來,那絕不是一頭兩頭這麼簡單,很可能就是成千上萬同時闖進來,他這麼弱的傀儡分身要是敢露頭,還不立時就給撕成粉碎?

    陳海咬牙將心底的疑惑問出來:“前輩既然都已經死馬當活馬醫了,為什麼不直接煉製一頭更強大的神衛傀儡,反而浪費法力煉製七頭看上去並非最強的神衛傀儡,而多出來的六頭神衛傀儡,也不是很浪費嗎?”

    “尋常玄門法修,非要修煉第二元神後,才有資格修煉身外分身——你神魂如此孱弱,就能擁有武卒級的傀儡分身,可見蛇鐲與神衛傀儡身是何等的珍貴,但這也不意味著,你此時經蛇鐲分出的身外意念,就能駕馭更強的傀儡分身。最終能否將傀儡分身提升到武侯級甚至神侯級,最後的關鍵還是要看你的神魂夠不夠強大。”

    左耳說道。

    “你現在的神魂太弱了,要不是龍帝堅持,我根本不會在你身上浪費什麼心思,但就算眼前這樽武卒級傀儡身,也需要你的肉身真正開辟靈海後,才有可能隨心所欲的駕馭。另外,你要是覺得一個人太勢單力薄,還有六樽武卒級傀儡身我都會留在外麵,蛇鐲也最多能將七人的神魂意念架接到血雲荒地來……”

    陳海沒想到他以後還能最多帶六人進入血雲荒地,但想到血雲荒地裏這慘兮兮的樣子,鬼才願意跟他進來,除非他能將六頭傀儡身帶出血雲荒地。

    但陳海猜測左耳最終還是擔心他會泄漏神殿傳承,才設下這麼多的限製,又問道:“我大概要修煉多久,才能開辟靈海?”

    “你所奪身舍,修為被廢過,想要重修,已是倍加艱難;而且你還要先將魂魄與肉身修煉到初步契合,更是難上加難,但隻要你不畏艱難,還是有一絲希望能開辟靈海……”

    能看到保命的希望,陳海也隻能強作鎮定,心裏想,要沒有希望,左耳也不會大費周章的搞這些事。

    他當下也隻能如此安慰自己。

    “好吧,你現在就出去吧,除非羅刹域接進來的通道完全打開,我才會從地底醒來做最後一搏,其他你就好自為之吧……”左耳話音剛落,陳海的意念連同傀儡分身,就被左耳移出神殿。

    *************************

    陳海被左耳移出巨殿,站在一堆猙獰的枯骨堆裏。

    這時候他才發現,他的神魂意念隻要通過蛇鐲潛入血雲荒地,就隨時與傀儡分身聯係在一起,再也無法脫離出來,仿佛幽魂一般孤寂飄蕩在血雲下,俯瞰這片詭異到極點的大地。

    視野被一堆枯骨遮住,陳海都看不到神殿在哪裏,想來左耳從今往後再也不會管他了,心裏想罵什麼,卻又罵不出口,左耳又不欠他什麼,他能奢求什麼?

    好在傀儡分身足夠靈活,就跟陳海的真人一樣,在神魂意念的驅動下,手腳並用的爬上一具十數米高的黑色骸骨。

    陳海難以想象腳下的這些羅刹異鬼生前有多恐怖,眺望這陰森森的屍骸之地,心底陰惻惻的,緊接著就聽到身後哢哢巨響,轉身就見荒地像是詭異睜開魔眼般,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巨殿正往地底緩緩沉去。

    陳海這時卻有一片難言的荒涼從心頭湧出,也遏抑不住內心有恐懼泛湧而出。

    他不知道所謂的空間縫隙在哪裏,就見頭頂血雲縫隙裏雷光遊動,隨便一道雷柱都能將他這具比正常成年人強不了多少的傀儡身劈成粉碎……

    不要說成千上萬頭了,真要有三五頭羅刹異鬼闖進來,他真能抵擋住嗎?

    ****************************

    “興公子……”

    陳海聽到有人喊他,下意識的往身後看去。

    血雲之下,巨殿已經沉入地底不見,隻留一地異鬼屍骸,所謂的傀儡煉池在哪裏,陳海也看不見,隻有那難言的荒涼死寂,隻有那觸目驚心的屍骸枯骨,隻有那血雲雷光……

    “興公子……”

    陳海再聽到有人相喚,才猛然意識到原來是濺雲崖臥房裏有人在喊他,而在這片血雲覆蓋的荒涼大地裏,巨殿沉入地底之後,真要有什麼動靜,那也是有羅刹異鬼闖進來。

    陳海切斷與蛇鐲的意念聯係,注意到蛇鐲收入左手腕的皮肉裏,就好像不存在似的,心裏想這樣也好,他就不用跟別人解釋蛇鐲的來曆,更不怕別人會覬覦異寶。

    他也算是有見識的人,猜測蛇鐲作為真身與傀儡身的意念橋梁,是難以想象的強大,但或許還有更多的神異之處等著他去挖掘。

    陳海轉回身,見是蘇紫菱站在門口。

    蘇紫菱這時手裏端著一隻玉碗,有氤氳水汽蒸騰,飄蕩濃鬱的藥香氣,陳海這才意識到在陳烈的命令下,蘇紫菱已經算是他的貼身侍婢了,卻不知道陳烈、陳青父女去了哪裏,大半天都沒有再看到他們的蹤跡。

    陳海能看到紫菱眼裏的萬般不情願,心裏卻是一笑,她自幼入陳族為奴,雖然與陳青情同姐妹,但怎麼可能忤逆陳烈的意誌?

    但蘇紫菱這時的眼睛裏除了不情願外,還隱藏著一絲驚懼跟惶然。

    陳海看了有些困惑,心裏暗想,蘇紫菱出身貧賤,自幼侍候在表妹陳青的身邊,修煉一些基礎玄法功訣,不到十五歲就踏入通玄境,可以說是資質極佳,自視也甚高,她看不上修為被廢後聲名狼籍的姚興很正常,或許這時候還極不甘心,但她的眼睛裏,為什麼會有疑懼與驚惶?

    陳海莫名其妙的被蒼禹帶入異世,雖然小命都未必能保住,但畢竟不是受打擊後意誌消沉、破罐子破摔的姚興。

    此前諸多事是給陳海極大的衝擊,頭腦又隱隱刺痛,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去細想太多的事情,但在這時候看到蘇紫菱異常的神色,就由不得他不多想些事情。

    蘇紫菱修為雖然不算多麼高深,但在修為被廢的姚興麵前,也算是通玄境強者,怎麼可能會被姚興一番輕浮挑逗的言辭,就嚇得驚慌失措差點摔下山崖?

    難道說姚興摔下山崖,真有什麼隱情不成?

    細想下來,還真是有不小的破綻。

    就算蘇紫菱不喜姚興,不知道怎麼面對姚興的輕佻挑逗,但姚興明明是為救她而落下山崖,但她趕到陳烈、陳青父女面前報信,怎麼卻說成姚興是在兩人拉扯中意外失足?

    蘇紫菱的說辭,看上去隻有細微的變化,但給他人的印象則迥然不同,以致陳青等人認定他心懷不軌,欲對蘇紫菱她用強。

    這不僅讓陳青對他忿恨、敵視,就連一向溺愛他的陳烈,眼睛裏都有掩飾不住的失望。

    然而陳海也是百口莫辯,他當初就是犯下大罪,才被姚氏驅逐出族,淪落到太微宗來的,而到太微宗後又不知收斂、搞得自己聲名狼籍,他此時還能辯解什麼?

    誰會相信他的辯解?

    這難道是蘇紫菱所要的效果?

    事實上,陳海從姚興的殘碎記憶,拚湊不出姚興之前到底犯下什麼不容於姚族的大罪,而他不想露出破綻,又不能去問陳烈、陳青,他當年在姚族到底犯下什麼事,也是鬱悶得不行。

    陳海想到蘇倩帶給他的刺痛,暗感蘇紫菱或許就是那種內心惡毒的蛇蠍女人,千萬不能給她清媚誘人的臉蛋給蒙騙了。

    她或許是想,隻要姚興這個廢物意外失足,又讓陳烈等人看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她就可以另攀高枝,或者跟隨陳青在太微宗繼續修煉也不失一個好的選擇,總要比將人生捆綁在他這個廢物身上好上無數倍。

    諸多疑點在陳海的腦海裏翻來複去,但知道陳烈、陳青父女都未必會信他的話,而他也沒有直接的證據,看來自己還是要故作糊塗,避免刺激到蘇紫菱狗急跳牆,給他來個殺人滅口……

    ********************************

    “你將這湯藥放案上,我過會再喝……”

    陳海擔心蘇紫菱狗急跳腳,會在湯藥裏給他做什麼手腳,要她先將玉碗放下。

    蘇紫菱放下湯藥,人卻沒有離開,咬牙說道:“家主有急事趕回武邑了,小姐說你傷差不多已經養好了,這院子太小,住不下太多的人。趕巧山外的鐵流嶺道院要從各家招募道兵弟子,小姐想你喝過藥,就讓人送你到鐵流嶺去!”

    陳海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還指望蘇紫菱乖乖就範,但沒想到陳烈有急事離開,前腳有事剛走,陳青就如此絕情,要將他攆出濺雲崖。

    “陳青既然不待見我,這藥不喝也罷!”陳海負氣的說道,心想正愁沒借口將藥倒掉呢,甩袖走出院子,心裏則在想,既然蘇紫菱極有可能對他包藏禍心,他此時還是離開濺雲崖為好。

    陳海走出院子,院門口有兩名身穿輕甲的中年武士,走過來苦著臉說道:“興公子,小姐吩咐我們送你去鐵流嶺……”

    這兩人一個名喚趙山,一個名喚錢文義,都是早年追隨陳烈的武威軍悍卒,臉龐枯瘦,但如磐石一般予人堅毅之感。他們在軍中得罪了權貴,就隨陳烈避禍到太微宗,作為家將留下來,與姚興一起看守濺雲崖洞府。

    陳烈既然臨時有事離開了太微宗,這邊就是陳青主事,他們隻會對陳青唯命是從。

    姚興以往自恃表公子的身份,完全沒有“侍童”的自覺,對趙山、錢文義也是呼來喝去,他們看在陳烈的麵子上沒有說什麼,心裏則是厭惡得很。

    陳海不再是自暴自棄、性情乖張的姚興,不會將氣灑到趙山、錢文義的頭上,客氣說道:“麻煩趙叔、錢叔了……”

    聽到陳海如此彬彬有禮的話,趙山、錢文義二人都有些困惑了,但也沒有說什麼,他們的任務,就是要盯緊了,將興公子送到山下的鐵流嶺道院去。

    見趙山、錢義沒有給他套近乎的機會,陳海袖手站在院子,往四周眺望,外麵才真正是別有洞天。

    雲海之上,七峰峙立,仿佛七座靈芒籠罩的巨島懸浮在天地之間,讓人深感自身的渺小,而七峰之上座落大小小的亭台殿閣,皆有陣法禁製散發出來的陣陣靈光。

    這就是太微宗的上七峰,也是太微山脈的七大核心靈脈所在。

    看似浮在雲海之上的七峰極其高峻挺拔,靈氣充裕,結界法陣在太陽光的折射下,仿佛七頂金光燦燦的透明護罩,將七峰籠罩起來,遠遠看去宛如神仙之境。

    七峰同時也是太微宗真正的內門所在。

    陳烈雖然在武威軍中兼任將軍,但作為太微宗第三代的真傳弟子,此時還沒有離開宗門,得以在七峰之一的青曦峰濺雲崖開辟洞府修行。

    濺雲崖範圍不大,是清曦峰半山腰間一座突兀懸出的石崖,石崖有百餘丈縱深。

    陳烈在靠近石壁的一側,開辟出煉功、藏寶、藏經等諸多石窟、洞室,在石窟的前麵,建了一座十數畝大小的園子,平時作為陳烈、陳青父女日常起居之外,姚興生前與其他的侍童、奴婢以及侍衛家將,也都住在這座園子裏。

    而園子之外就是深數百米的懸崖,僅有一條狹窄陡直的石階,通往外界。

    一口靈泉從高崖上流泄下來,跌落到濺雲崖中央,形成一眼深潭,潭水又往東南溢出,再度從崖頭跌落下去,又化作一道流瀑,水煙如流雲四溢。

    這也是濺雲崖的名字來曆。

    圍繞靈潭,種滿玉芝、紫桐等靈草、靈木,都不需要特別的陣法禁製,靈泉裏溢出的天地靈氣,絕大多數都被這些茂盛的靈草、靈木鎖住,即便是凡夫俗子住在這裏,也能延年益壽。

    就見十數頭濺雲崖所豢養的靈鶴在半空翱翔,戲嬉濺落如玉的飛空流泉,陳海暗感這裏真可謂是神仙居所,跟滿目異鬼殘骸的血雲荒地比起來,不知道要強多少倍,但可惜他現在就要被趕下山去。
ssopp 發表於 2017-1-6 15:38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九章 氣脈


    從頭到尾,陳青都沒有露面,但在陳海離開之前,蘇紫菱又跑了過來,卻是奉陳青的命令,要將他進出清曦峰濺雲崖洞府的符牌給收了回來。

    這也就意味著陳海以後沒有接到召見,再也不能隨意進入陳烈的濺雲崖洞府,更不要說在清曦峰亂逛了。

    他等到鐵流嶺道院,會換領新的道兵弟子符牌,但因陳烈而帶來的諸多特權,就不會再有了。

    之後,蘇紫菱也躲起來,沒有再露麵。

    雖然陳烈的意誌不容違擰,但此時此間是陳青作主,陳海就算不怕蘇紫菱包藏禍心,也不敢跑到陳青那裏去討人,暗感這頭雌虎脾氣火爆,這時候沒有將他一掌劈死,扔下濺雲崖,已經是很看她老爹陳烈的面子了。

    陳海將隨身之物簡單收拾了一下,捆成包裹,再走出臥房,就見趙山、錢文義兩人還空手在院子裏等著,似乎就打算這麼下山。

    陳海微微一怔,問道:“我們這就走著去鐵流嶺?”

    “小姐說濺雲崖的靈鶴,位同道兵弟子;興少爺現在都還不是道兵弟子,騎乘靈鶴,要是這幾頭扁毛畜牲半道鬧脾氣,將興少爺您給摔了……”錢文義為人圓滑些,訕笑著給陳海解釋道。

    陳海冷冷一哼,轉眼看向陳青閉關修煉的院子,他即便此時不敢去招惹這頭雌虎,心裏也有抑製不住的怨氣。

    陳青這可不是單想將他趕出濺雲崖圖個清淨,而是擺明態度要給他一個教訓。

    武威軍負責大燕帝國西北地區的軍事防務,而作為與武威軍一體兩面的太微宗,宗門內最核心的職能之一,就是為武威軍培養、輸送合格的將領、基層武官。

    像陳烈等太微宗的真傳弟子,都在武威軍兼任重要將職;而武威軍最為精銳的道衙兵,更幾乎都是由太微宗最基層的道兵弟子組成。

    因此,太微宗除了清曦峰等位於太微山脈深處的七上峰內門外,還在河西各郡設有多座培養道兵弟子的道院。

    太微宗的諸多道院,對應著尋常宗門的外門體係,但由於太微宗的諸多道院,主要是為武威軍培養基層武官或道衙兵精銳,因而選入道院修行的底層弟子,沒有雜役弟子、外門弟子的區別,統統都稱為道兵弟子。

    陳海要去的鐵流嶺,就是太微宗外門諸多道院裏的一座,位於太微山脈的西南角,與河西重鎮蒙城軍塞挨著,是河西諸郡進入太微山脈,以及西接金州邊郡的要衝。

    鐵流嶺雖然也屬於太微山脈的一部分,但實際已經是太微山之外的餘脈,兩邊有便道相接,卻足足相距上千里。

    現在陳青不讓他乘靈禽飛去鐵流嶺,而是在趙山、錢文義的“押送”下,徒步遠赴上千里外的鐵流嶺,不是給他顏色看,是什麼?

    ****************************

    這些年陳海雖然變得圓滑世故,但骨子裏也有股傲氣未去,暗感陳青是要給他一個教訓,但就不信她真就敢坐看他累死在太微山裏。

    而他要挽回局面,要留在太微宗修行,不要說陳青,更不能讓趙山、錢文義這些人看扁了他;更為主要的,他要想活命,想要魂魄適應新的肉身,就必須苦修肉身。

    這點辛苦對於苦修肉身的武修來說,肯定就算不上什麼。

    想過這些,陳海也不去找陳青理論,收拾起行囊便就著石階,往青曦峰腳下一步一個台階的走去。

    雖說陳烈給他所用的靈藥,絕對是凡夫俗子不敢奢想的極品,陳海頂天在床上昏迷躺了七八天,就感覺不到斷骨的痛苦,但身體終究還沒有徹底恢複過來。

    陳海還沒有走出青曦峰,離山腳還有一段距離呢,腳後跟就腫得如針紮刺痛。

    陳海看到路邊的亂石溝裏,有幾叢紫竹般的灌木叢,結著七八枚嬰兒拳頭似的紫果,想到這就是低級靈果紫竹果,便也是強忍住腿腳的刺痛,咬牙走下石階,將那七八枚紫竹果摘了回來,分別遞給趙山、錢文義一枚,說道:“總得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到鐵流嶺,趙叔、錢叔,也來兩粒紫竹果解解渴……”

    趙山、錢文義還以為姚興支持小半天就會撒潑打滾、破口大罵,這時候見他還能彬彬有禮的忍住,心裏也是暗暗驚訝,但也不動聲色,堅決不接紫竹果,推辭道:“我們不敢稍違山禁……”

    太微山脈深處,那些遠比清曦峰要矮的山嶺,山頭覆蓋著皚皚冰雪,但清曦峰作為七上峰之一,卻常年溫潤如春,漫山青翠,遍植靈木,像紫竹果一類的低級靈果,雖然談不上漫山遍野,但也不難尋。

    雖然無明文禁止,但清曦峰諸洞府的侍童、婢女、家臣,有幾人敢像陳海這般在山裏胡作非為?

    陳海這次被趕出清曦峰,以後還能享用特權的機會不多了,這時候更不會客氣,就一口朝拳頭大小的紫竹果咬下去,滿口生津,沿著喉管頓時就有一股灼熱的熱流往身體擴散過去。

    紫竹果雖然在清曦峰是無人問津的低級靈果,但對此時的陳海來說,無疑是大補丹藥,身體也驟然發燙起來,感覺身體要被一種無形的巨大力量從裏麵撐爆開來。

    這就是虛不受補。

    好在紫竹果的藥力畢竟不是特別強,陳海除了剛開始有些不適應外,倒也沒有到七竅出血的程度。

    自從蛇鐲收入手腕皮肉之中,就仿佛成為陳海體內的一種特殊器官,隨時方便陳海的意念潛入血雲荒地……

    這時候傀儡分身在無盡荒涼跟詭異的屍骸碎骨之中,也保持著坐姿,看上去古怪得很,但體內透漏出一層極淡的青色光芒,在陳海的意念感知下,卻見有無數條沿喉管往傀儡分身四肢百骸擴散的青色細線……

    左耳說過,真元或精氣在氣脈間的動轉,會絲毫不差的,就像鏡子一樣,投射到傀儡分身上,可見這些密如蛛網的微光細線,實際上是紫竹果所含的藥力,在體內轉為精氣的直觀體現。

    隻是,他沒有想到人體的氣脈,竟會如此的密集……

    細看紫竹果的火熱藥力,沿喉管往全身擴散形成的無數條青色微光,陳海注意到這些青色微光有粗有細、有繁有簡,雖然密如蛛網,但又隱約在四肢百骸間形成十二條有脈絡可循的主支,貫穿全身。

    這就是十二主氣脈的由來——《道兵通玄補錄》雖然有關於十二主氣脈的描述,但怎麼都沒有此刻“親眼看見般”直觀、深刻。

    陳海索性將《道兵通玄補錄》從包裹裏翻出來,一一比對,竟然很快就將足三陽、足三陰、手三陽、手三陰等十二主氣脈,都分毫不差的辨別出來。

    陳海也是暗暗心驚,他梳理姚興的記憶,就發現姚興到太微宗,也花心思研讀過《道兵通玄補錄》,卻並沒有將十二主氣脈在百骸的具體位置完全搞清楚,而他通過傀儡分身,就這麼直觀的辨識出來,也難怪左耳這老家夥,覺得這樽傀儡分身給他,已經是給龍帝蒼禹天大的麵子了。

    陳海還注意到傀儡分身內,小腿及雙足部位的六條主氣脈,都有些發紅

    他的真身下意識伸手往後腳跟摸去,就見他的傀儡分身也同步動作,手觸摸的地方,越是腫痛,越是發紅。

    這大半天,陳海不知道走了多少步台階,雙腳早已經走傷了,他沒想到,傀儡身甚至都能將他真身所受到的傷勢,都直觀的映照出來……

    隨著紫竹果的火熱藥力,沿著足部的氣脈下行,傀儡身所顯示的足部紅腫就消去不少,實際上雙腿的腫|漲也稍稍好了一些,可見紫竹果除了補充精氣消耗,還有一定的療傷效果。

    不過,姚興留給他的半殘肉身,還無法完全吸收一枚紫竹果的全部藥力;通過傀儡分身鏡子似的反射,他能看到這枚紫竹果藥力在他體內擴散太快了,隻有很小一部分能被身體吸收,大部分都隨著汗水,快速流失出體外,白白浪費掉了。

    有這個教訓,陳海接下來不再直接吞下一整枚紫竹果,而先咬一大口紫竹果的果肉含在嘴裏,然後一邊下山,一邊慢慢的嚼咽,陳海就想著這樣或能減少藥力的流失。

    效果也確實不錯。

    ********************************

    太微山脈深處,難以想象的山高壑深,即便青曦峰與鐵流嶺之間,有開闢出來的簡易山道,但陳海走到鐵流嶺,已經是大半個月後了。

    十數日行程雖然艱難異常,但陳海好歹煎熬下來。

    鐵流嶺是太微山脈往西南延伸的支係山嶺,出了太微山,西南方向雖然也是千嶺橫立,但地形要平易多了,山嶺間也有開闢出來的馳道,可車馬通行,陳海他們也可以雇車馬,前往道院報到。

    這一刻,陳海就得覺得手腳都不再屬於他,恨不得四腳八叉的躺在馳道旁,永遠都不要起來。

    不過,輸人不輸陣,節海都撐到這一步了,這個逼怎麼都要繼續裝下去。

    他也不能在最後一刻垮下來。

    陳海一屁股坐在路邊的石頭上,脫下靴子,露出血跡淋漓的爛腳,鮮血都已將墊在靴子裏的絨草浸透了。

    陳海看了趙山、錢文義一眼,風輕雲淡的說道:“眼前就是鐵流嶺了,趙叔、錢叔應該可以放心回清曦峰跟陳青交待了。”

    好像他這雙血淋淋都快踩爛的雙腳,長在別人的身上。

    趙山、錢文義心裏是暗暗心驚,啟程之時他們覺得沒有想到興公子能支撐到最後,照小姐的打算,也是讓他吃夠苦頭,然而由他們兩人送他到鐵流嶺,就不再管他的死活了;他們甚至還想,要是興公子發脾氣,不入鐵流嶺道院,從此就一聲不吭的離開太微宗,那就更省事了。

    他們也看到家主對這個外甥失望之極,但又有推卸不掉的照顧責任。

    這十數日裏,趙山、錢文義他們兩個軍中悍卒,通玄境後期的修為,都覺得有些支撐不住,此時看陳海傷痕累累的傷腳,更是觸目驚心,沒想到興公子竟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心裏都極其困惑,這浪蕩子怎麼就改性了?

    陳海卻不知道趙山、錢文義在想什麼,他雙腳傷痕累累,但內心卻有難以抑製的興奮。

    十數日趕路,陳海看是似精疲力竭,身體都快垮掉,雙腳的皮肉也都踩爛了,但說來也是機緣巧合,在他們快要走出太微山時,在翻過一道山梁時,四肢百骸所蘊藏的精氣,突然像沸泉一樣激活起來,隨即就往雙腳的少陽主氣脈間灌注過去。

    雖然這一幕轉瞬即逝,但帶給陳海的震驚跟困惑是難以言喻的。

    玄修弟子以宗門秘傳的觀想之法,錘煉神魂意念,進而導引精氣行於氣脈修煉;而武道修行,則是要將暗合武道真意的玄武絕學修煉到一定境界後,方能摧動身體內的精氣運轉於氣脈之間。

    精氣在氣脈間運轉起來,凝煉精氣、強化氣脈是一方麵,同時更能淬煉與經行氣脈附近的筋骨皮肉。

    陳海他都根本沒有修煉過什麼玄功絕學,姚興殘剩下的破碎記憶,也不涉及到什麼玄功絕學,怎麼可能無意間一個動作,就摧動全身的精氣像沸泉一樣湧動起來?

    要是說他無意某個動作,暗合了武道真意,這才太鬼扯了吧?

    陳海梳理姚興的殘碎記憶,對修行還是有些常識的,但眼前的一幕,跟他所梳理出來的常識,卻有些對不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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