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559
ssopp 發表於 2017-1-9 09:42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八十章 破心


    見陳海的臉上震驚神色漸漸收斂起來,蘇綾也緩緩閉起眼睛。

    有些秘密她也瞞不住,但除此之外,她絕不會吐露更多的秘密。

    而蘇綾也確信陳海在知道這麼多秘密以及暴露或有意炫耀他這麼多的深沉算計,絕不會留下她這個活口,她閉目想起自己短暫的一生,心裏酸忍,禁不住兩行清淚就滾落下來。

    看到清瑩的淚珠子在蘇綾清麗無瑕的臉頰上滑落,長長的睫毛顫巍巍的,似沾了雨露的草叢,陳海伸手摸了一把她柔膩的臉瓜蛋,笑道:“你哭什麼哭,以為我會殺你滅口?”

    蘇綾睜開眼,美眸定定的看著陳海。

    “我留著你的性命,你以為將消息傳出去,赤眉教就不會咬鉤了?你還是太年輕太單純了,你現在就是滿大街去喊,說我故意放走樂毅,不要說文勃源、樊春了,即便是赤眉教,又有誰會信你?”陳海撇嘴一笑,臉上流露不屑的神色。

    蘇綾雖然與陳海正麵交鋒後就潰不成兵,但聽到他三番四次嘲笑自己太年輕太單純,猶是氣惱的瞪回來。

    “這才是你該有樣子的,”

    陳海捏著蘇菱的下巴,喜歡看她氣惱卻拿自己無可奈何的樣子,笑著說道,

    “雖然我是在《練兵實錄》動了手腳,但到底是什麼手腳,我不說,世間還真是沒有幾人能窺破。而無人能窺破,也就不會有誰能抓住赤眉教的破綻了——再說了,我與赤眉教無冤無仇,我放樂毅離開,也是為了日後好相見。而即便你與寧嬋兒曾害過我,我以後也會在你跟寧嬋兒身上討回來就是,你擔心什麼?”

    蘇綾下意識的想將雙手攏到胸前,但想到自己所修秘術是最不畏男人動淫心的,而她此時突然如此慌亂,只是代表她在最初的交鋒裏被陳海徹底打得潰不成軍。

    蘇綾又再次確認陳海眼裏確無殺念,心思才稍定下來,腦海裏又極速轉過數念,細聲說道:

    “少侯爺要是也覺得道宗能成大氣侯,綾兒也會極力引薦的。至於以往綾兒與姐姐對少侯爺有不利之舉,也都是迫不得已,少侯爺一定念念不忘,要在綾兒身上討回去,綾兒也不會怨少侯爺的。”

    然而蘇綾說最後一句話裏,嬌媚的臉蛋抹上一層輕紅,聲音又柔又膩,聽得人骨子都要融化掉。

    陳海撇嘴一笑,說道:“赤眉教自號太平道宗,但天地間被你們攪得到處烽火戰亂,哪裏有半點太平的樣子?再說了,你想代表赤眉教招攬我,層次也太低了一些,或許你姐姐寧嬋兒親自過來還差不多。在赤眉教諸多淫惑人心的女弟子裏,寧蟬兒的地位才應該不低吧?你嘛,我容你活著,就是想看看你修煉的邪術,能不能破我的道心!”

    被陳海說得如此不堪,蘇綾心裏又氣又怒,咬著牙美眸怒瞪。

    “你也不要氣惱,我想你所修之術有惑人心神之能,真要能破我的道心,說不定我以後就會對你言聽計從;你且不妨在我身上試試你的修行有多深火候。”陳海說道。

    “綾兒不敢、綾兒也不想,綾兒更不會如此作賤自己;少侯爺倘若是真心喜歡綾兒,綾兒也是願意服侍少侯爺的。”蘇綾低下頭,細聲道。

    “還有什麼是你們所不敢做、不想做的?”陳海冷冷一笑,袖手站了起來,也不再管蘇綾,徑直推門走進屋裏,將蘇綾一人丟在大雪紛飛的院子裏,天地間一片靜寂,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

    陳海平時除了修煉、處理軍務之外,身邊也不需要有什麼丫鬟伺候,空蕩蕩的書房子裏沒有其他擺飾,陳海點起油燈,嗶嗶剝剝的響著,從懷裏掏出《大日焚天劍訣》與《戮神戟訣》的殘卷抄本,翻閱起來。

    樂毅逃營事件很快就會翻過去,赤眉教知道西園軍在雷陽谷的防備縝密,在真正逼上絕路之前,也不會從深山殺出,也可能是天師鞏梁率小股精銳翻越絕嶺逃入薊陽郡,而更多的流民將卒遺棄在山裏。

    “唉,亂世人命賤如螻蟻,何況這又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陳海心裏輕歎,這輕輕一歎裏卻有著幾許淒涼,他從地球隨龍帝蒼禹進入這異世也一些年了,卻還沒有辦法像文勃源、天師鞏梁這些人那樣,將那些平民真正的視為無足輕重的螻蟻看待。

    “吱!”

    陳海回頭看蘇綾掌著一支燭火推開門走進來,眼眸裏藏著幾絲幽怒,想走過來又有些猶豫,似乎要盡她貼身女侍的職責,怯生生的絕美臉蛋,誰見都憐。

    見蘇綾眼神落在書案的兩本殘卷抄本上,陳海說道:“你走劍修之路,戮神戟訣你看了也沒有用,但倘若你想參閱大日焚天劍訣,也沒有什麼不可以,但切莫私下修煉。大日焚天劍訣四式絕學,系出學宮劍典,盜閱者一旦被發現,就不是被抹去記憶這麼簡單了。”

    “難道少侯爺不知道將劍訣私授他人也是大罪啊!”蘇綾說道。

    “官字頭上兩張嘴,到底是私下傳授還是盜閱偷學,都是人嘴裏說出來的,”陳海撇嘴一笑,說道,“只要有人想知道我寫的《練兵實錄》到底是不是完整,有沒有後續,就不會隨意將私授秘法的罪名扣到我頭上來。”

    “蘇綾雖然是侯府的婢女,見識膚淺,卻也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就想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讓少侯爺故意將懷裏所藏的美玉露出來讓所有人都窺見?”

    蘇綾睜著看似無辜的大眼睛,問道,

    “蘇綾想來想去,還是想不明白。蘇綾與樂毅在少侯爺的眼裏,要隻是算小雜魚的話,也應該不值得讓少侯爺下這麼大的餌;也恰如少侯爺剛才所說,少侯爺與赤眉教無冤無仇,少侯爺似乎也不值得為謀算赤眉教害自己陷入險地啊!”

    見蘇綾這麼快就恢複正常,還湊過來找他針鋒相對想扳回主動,陳海暗感以前還真是小看她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是不錯,他怎麼可能不懂,但要是有人已經窺見到他懷裏所藏的“璧玉”,還要千方百計的搶過去控製在自己的手裏,那他此時唯一的自保手段就將這“璧玉”公布於世,讓所有人都看見,這樣某些野心家反倒有所顧忌,暫時就會壓制住獨占之心。

    只是陳海這時候不知道寧嬋兒與英王贏述有沒有牽涉,也不能將太多的秘密故意泄漏給蘇綾知道。

    陳海瞥了蘇綾一眼,說道:“這麼簡單幾句話就想試探我的底細,這或許還不是你所擅長吧?”

    蘇綾聽陳海意有所指,嬌豔的臉蛋飛出一抹輕紅,斂起眸子,說道:“蘇綾就在隔壁休息,少侯爺有什麼事情,盡管吩咐就是。”

    “你以後在我面前,不要再刻意壓製修為提升,”陳海從懷裏取出一隻玉瓶,倒出四枚通脈丹,說道,“你要踏入辟靈境後期,才有資格給我喂劍。就算你想趁我不備刺殺我,也需要有辟靈境後期修為才有這個資格——當然,我還是要你明白,我對你是沒有敵意的。”

    通脈丹對修煉靈脈都效,但藥效也不是不受限製的。

    通常說來,通玄境時服用過三五枚通脈丹,是有助於開辟靈海秘宮,但在踏入辟靈境後,還再想用通脈丹貫通主氣脈,就不會再有什麼效果。

    通脈丹在太微宗都極為珍貴,需要三五千點宗門功績才能換得。

    蘇綾此前服侍在陳青身邊,陳烈手下有一群部將忠心耿耿,那邊再慷慨也不可能拿出通脈丹助她提升修為;而赤眉教也不可能讓她的修為太顯眼,也就是說她這時還未曾有過服用通脈丹快速提升修為的機會。

    既然以前沒有服用過通脈丹,這時候就能借通脈丹提升修為。

    看陳海倒出四枚通脈丹,蘇綾都是微微一怔,過了半晌才將四枚通脈丹拿在手裏。

    陳海此前因戰功受賞一百枚通脈丹,他自己服用通脈丹已經完全沒有效用,除了拿出大部分賞賜給有需要的部將扈衛外,他手裏就留了十枚通脈丹,而此時給蘇綾四枚也是有他用意的。

    陳海掌握多種道之真意,其中包括完整的碎裂真意,可以說是道心極其堅固、神魂極其強大,然而在蘇綾麵前,他堅如磐石的心境也偶爾有被破開的一瞬。

    所謂破而後立,陳海意識到蘇綾所修的秘術,可能是助他提升道意修為的一種捷徑,但很可惜,蘇綾的修為還是太低了,僅僅是短瞬間破他的心境,還遠談不上惑他心神的地步,對他的道心修煉也就沒有明顯的助益。

    陳海倒想看看蘇綾在修為境後提升後,她所修煉的這種能惑動他人心魂的秘術威力會有多少提升。

    當然,陳海修煉羅刹血煉秘法,傀儡分身的識海能凝聚羅刹魔神秘相,也不怕燕州能有什麼秘術能真正的迷惑、控制他的心神。
ssopp 發表於 2017-1-9 09:46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八十一章 機關傀儡


    參悟一宿的劍訣、戟訣,初曦時吞納天地靈氣以化真元,陳海就背著斬狼劍與寒霜淬金戟,往後山走去。

    蘇綾也一宿未眠,擔心陳海對她意欲不軌,夜裏連襖裳都未解下,看到陳海走出院子,也拿著入門級的松紋劍追了上去,似乎要盡貼身女侍的本份。

    大雪下了一夜未停,天地昏黑,路崖玄冰深厚,對陳海、蘇綾而言,卻毫無障礙。

    也不怕蘇綾站在旁邊能看出什麼,陳海揮戟直指茫茫大雪,神魂意念往無盡遠處延伸,有那麼一瞬過後,似乎每一片飄雪落在戟刃上的分量,他都能清晰的感知到,這一刻寒霜淬金戟化作無盡戟芒在大雪紛飛間縱橫交錯……

    蘇綾初不為意,畢竟任何一名辟靈境後期的武修,在武道上都有長年累月的浸淫,蘇綾的修為還是弱了些,單純從氣勢上很難看出陳海在武道上,與同境界的武修到底多大的區別。

    驀然間蘇綾發現紛揚而下的大雪,皆絲毫不受到戰戟揮斬之勢的影響,肆意的飄灑下來,似乎陳海每劈斬出的戰戟,都恰到好處的行經每一片雪花的間隙,而不卷動一絲風勢,吹散雪花。

    而在蘇綾想細辨陳海戟勢之時,寒霜淬金戟在陳海手裏驟然一變,密密潺潺的戟茫劈斬出去,綿密堅實仿佛一道道戟牆不斷的往外圍擴散,就見陳海身前百步空間,形成一片扇形的真空帶,竟連一片雪花都飛進來。

    戟芒之外,風雪狂舞;戟芒之內,一切都似靜止,似乎連風聲都滲透不進去。

    蘇綾看呆在那裏。

    陳海以兩項考核皆獲非凡評價,名為西北域闈選第一,但蘇綾並沒有機會看到陳海在學宮闈選裏綻放光芒的一刻。

    而此刻她心裏才明白,雖然河西修為踏入辟靈境後期的弟子成百上千,但就是有那麼幾個天之驕子,即便修為境界相當,卻是有著將他人遮蓋黯然無光的光芒。

    蘇綾卻是不知,陳海此時還僅僅是掌握戮神戟第三、第四式絕學的皮毛,但陳海僅參悟十數日,就能掌握戮神戟第三、第四式絕學的皮毛,也是該令人瞠目結舌的。

    陳海自然清楚僅僅掌握皮毛是遠遠不夠的,但唯有持之以恒的苦修才能可能掌握真正精髓所在,他甚至還要進一步將戮神戟第三、第四式絕學拆解出來,將真正堪稱精髓的武道秘形融入十步斷水斬中,或能將十步斷水斬提升到中三品武道絕學的範疇之內。

    從初曦剛才到天光大亮,整整兩個時辰過去,陳海都在後山頂崖苦修劍戟,待到將卒在大營裏開始進行一天裏第二輪操訓時,陳海才背著劍戟走下山。

    這時候西園軍總管府所屬的輜重馬隊,正將新一批的糧食運入營寨。

    第一大營實編三萬四千卒,照四萬人滿編拔備錢糧,每天消耗米麵蔬菜牛羊肉以及戰匹食用的馬料,就要高達十數萬斤。

    由於潼北府徹底被打殘,無法就地征糧,大量的糧食都隻能通過上千輛騾馬車,從京畿或秦潼山以西的天水郡、秦山群輸運過來。

    陳海最重視兵甲、糧食的入庫,每次都會親臨現場,檢查西園軍總管府那邊負責後勤的官員有無貪墨刁難。

    陳海注意到這次運送糧草來的輜重車,有很多是直接套上機關木牛拖拽,他站在庫房前看著這些機關木牛出神。

    陳海在學宮參加考核時第一關“力挽狂瀾”,就是要闈選弟子能沉著應對機關木牛的衝撞。

    這種機關木牛,最初造出來就是為解決崎嶇山路的物資輸運,用於馭車也是力大無窮,但由於造一具機關木牛的成本,比豢養一頭性子溫順、同樣能負重三五千斤重物的長絨牛不低,因而機關木牛在輜重輸運中並沒有得到廣泛的使用。

    機關木牛雖然不需要喂養,但損耗卻比真正的牲口還要高。

    一方面是持續大荒災年,使得京畿附近的畜力也變得緊張起來,同時也說明京畿外圍的郡府民亂頻發,太尉府對諸軍的後勤補給,壓力也變得極大,這才將那些陣年積存下來的機關木牛都拿出來運送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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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傀儡術,有兩大分支,一是肉身傀儡。

    肉身傀儡的煉製,除了要有人獸屍骸作為身舍外,還需煉入己身神魂的精魄以御之。雖然煉就的肉身傀儡威力皆不弱,但會嚴重傷及己身元魂,限製己身修為的提升,甚至還有邪修視肉身傀儡為奪舍永生的捷徑,因而被玄門大宗視為旁門左道之法,在燕州不顯。

    不過,在燕州南部的雲州、越州,都有不弱的傀儡宗門傳世,甚至在寧州大陸還有更為詭異的煉屍秘術傳承。

    陳海在血雲荒地的傀儡分身,也可以說是肉身傀儡一種,但作為龍禹、左耳這一級數神魔所親手煉製的神衛傀儡,就絕非雲越等地的所謂傀儡大宗所能企及的。

    傀儡術的另一分支,則是機關傀儡,是機關術與煉器術、符篆學的結合產物,與肉身傀儡實際上有本質的不同。

    燕州的玄門道宗在機關傀儡術上積累的造詣也相當不凡,除了駝運貨物及拉車的機關木牛外,還有能直接用於戰場衝殺的機關戰獸。

    陳海斬獲學宮考核第一個非凡評價,就是憑借自身氣力與小空間內能借勢騰挪,直接將一頭機關戰獸拉散架了。

    機關戰獸,除了機簧部件煉製更精良,還會煉入一些小型的法陣提升攻防及速度外,本質上與機關木牛並沒有什麼區別,差不多在更為強大的機關木牛身上裹上一層堅厚,所向披糜,聲勢實要強出數倍。

    而太微宗弟子試煉塔內的一百零八樽銅人傀儡,則是更高級的機關戰獸,煉入法陣甚至能控製特定的武技拚殺招數。

    每一樽銅人傀儡除了銅頭鐵臂、堅不可摧外,攻擊力及進退速度及身形之靈活都不弱於辟靈境中後期武修。

    隻是機關傀儡再強,也無法衍生出三魂六魄、六識感知,兼之煉製成本極其不菲,對玄修弟子而言,有那個精力跟物力,還真是實在遠不如多煉製幾件上品的靈劍、法寶更合算。

    不過,大的宗門、宗閥都相對重視機關傀儡的煉製,除了幹那些弟子不願意幹的粗笨重活外,更為重要的用途就是布置在宗閥、宗門核心人物坐化後的陵寢裏。

    無論是陵寢還是宗門之內,地形都相對單一,有機關傀儡的用武之地,但真正要地形複雜的戰場上,機關戰獸還是很難與真正的武修強者匹敵,應用不廣。

    “少侯爺,這機關木牛有什麼好看的?”蘇綾見陳海盯著運送糧草的機關木牛發了好一會兒呆,忍不住摧促問道。

    “有幾具機關木牛都快散架了,你搞一頭快散架的機關木牛,送到我院子裏來。”陳海沒有理會蘇綾,喊來庫房前清點入庫的輜重營小校吩咐道。

    雷陽谷大潰,證明了修為精深的宗閥子弟雖然戰力更強,但在戰場上卻未必能有這些笨拙而沉重的傀儡機關好用。

    陳海既然決定將軍務等事都推到趙無泰、趙融、屠子驥他們身上,那除了潛心苦修外,他還要再找點其他事情幹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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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海說是隻要一具快散架的機關木牛,哪怕是散架的機關木牛也行,但他此時宿衛將軍,是第一大營三萬多悍卒的主將,輜重營那邊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很快就將兩具完好無損的三級機關木牛送過來。

    陳海也是笑納不拒,從輜重營召了幾名匠師過來,聯手將其中的一具機關木牛肢解拆開。

    大大小小的機簧部件堆滿整座院子,最為核心的部件是一隻鐵匣子,煉有不需要祭煉就能受天地元氣自動激發的微型風係法陣。操控者隻需要打開風門,法陣就能自動運轉,將大量的風源源不斷的吸入腔體,驅動機簧從而帶動重逾兩三千的機關木牛在崎嶇的道路上行走。

    機關木牛前進的速度以及四蹄邁進的幅度,都有不同的機簧進行控製,十分的精妙。

    拆解開的這具機關木牛,看似完好無損,但拆解開之後,很多銅鐵鑄造的機簧部件在經過數千裏長途跋涉之後,已經嚴重變形,急需更換——這也是機關木牛並不受軍中歡迎的關鍵原因——唯有核心部件鐵匣子屬於微型法寶範疇,堅固無比,沒有什麼損耗。

    陳海知道最初級的機關戰獸,相比眼前這具被肢解的機關木牛,除了鐵匣子內煉入風係法陣更強一些之外,也就是在外麵罩了一層渾身焊接尖銳鐵釘的鐵殼子而已。

    “爺可是看出這機關木牛能有改造之處?”幾名匠師看著滿院子的機簧部件問道。

    苦守左津谷時,陳海除了大規模製造三弓床弩外,還指導輜重營匠師造出很多防禦戰械,在抵禦叛軍攻勢發揮出很大的作用,這時候輜重營的幾名匠師過來幫陳海拆解機關木牛,自然認定他不會是拆開來玩玩。

    “還有一具機關木牛,你們拿出拆解開來,將機簧部件的圖紙繪製出來,我看能不能看研究出什麼來。”陳海揮了揮手,讓幾名匠師帶走另一具機關木牛,而將滿地的機簧部件都留在院子裏供他慢慢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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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opp 發表於 2017-1-9 10:11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八十二章 機關戰車


    陳海自然是認為機關木牛能改造更實用、有效,才費心思拆解開來研究。

    而事實上,燕州的機關術、煉器術及符篆學如此發達,風陣匣都可以替代發動機了,完全可以造出不亞於重型坦克的強悍自驅性的機關戰車出來衝鋒陷陣,不應還要繼續依賴於畜力的牽引。

    機關戰獸不夠實用,但在機關戰獸基礎上改造的機關戰車,在戰場會不會有更強、更有效的利用?

    然而,此時輜重營裏的匠師已不再是陳海在藥師園所培養的嫡係,他在戰械改造方麵的構想在練兵實錄裏已經泄漏夠多的,自然不想泄漏更多的東西出去。

    不過,要將機關木牛諸部件精準的繪成圖紙,還是要將這些匠師揪出來幫忙。

    前半夜,陳海就蹲在院子裏看著這些機簧部件,蘇綾看不明白這些東西有什麼好研究的,卻不知道陳海在想更深層次的問題。

    燕州是個強者為尊的世界,宗閥、宗閥與平民階層的隔閡極其嚴重,陳海從這具機關木牛不同部件的製造上,就能看透很多。

    煉有風係符陣的核心風陣匣,必然出自有不弱修煉基礎的煉器師之手。

    不要說裏面最核心的禦風符陣了,即便是外層的匣體都是用上等的精紋玄鐵鑄造,這時候都看不到有半點損耗的痕跡。

    然而其他機簧部件都是出自普通的匠師、匠工之手,用料已經算是不錯了,但也隻是普通的精鍛鐵,缺少必要的潤滑跟緩衝,行進數千里就磨損得厲害。

    陳海在地球上就知道,要想一件製作精巧的器物整體壽命提高,對核心部件的質量都必須嚴要求;對應到機關木牛上,風陣匣是核心部件,但諸多機簧部件的重要性也不容忽視。

    事實上,只要將風陣匣體所用的那部分精紋玄鐵,以滲鑄之法,與精鍛鐵融煉為強度更高的精鍛淬金鐵,機關木牛的耐用度整體就能提高十數倍甚至數十倍。

    這話說起來簡單,但根本上要打通煉器師與匠工之間的隔闔,才能讓高高在上的煉器師願意與最底層的匠工通力合作。

    風陣匣加機簧,驅動性能要強過普通的騾馬,但目前還是無法跟青狡馬這樣精良騎獸相比並論。

    宗閥出身的武官將領,根本就不珍惜底層將卒的性命,都習慣通過血腥戰事的殘酷淘汰,選拔出百戰悍卒來。而最終選拔出來的精銳戰力,比如道衙兵,宗閥及宗門更願意豢養強悍的戰獸、騎獸進行裝備,而不是大規模的製造戰械。

    即便河西大都護府最精銳的道衙兵,已經批量裝備防禦戰車,但也都是煉入防禦法陣的精貴貨,河西自身就有足夠青狡馬等高級騎獸牽引戰車,風陣匣牽引又弱了一些。

    因此,除了在一些小型的精良戰船上,陳海還是能看到有禦水符陣的使用外,在陸地戰場上,目前還沒有看到有風陣匣或其他什麼符陣驅動的機關戰車出現。

    而普通將卒乃至平民乘御車輛,則只夠資格用普通騾馬牽引;風陣匣對這一階層而言,又太高級了些。

    宗閥或宗門所造的機關木牛,不是為了長途運輸,是專門在短途運輸中克服險峻崎嶇的地形;就算有人想到風陣匣能與戰車相結合,也不會受到重視。

    究其根本,就在於宗閥、宗門與平民社會的割裂有如天塹。

    也因為如此,陳海在燕州所能見到的鑄造材料,要麼像精紋玄鐵、黑金鋼、赤髓銅、胎鐵等等,各方面性能強到驚人,比陳海在地球所見的最強合金都要強出數倍、數十倍,但這些金鐵都是天才地寶,數量稀少,代價自然是極其不菲;要麼就是凡鐵粗銅,少量的精鍛鐵也只用於上等兵甲的鑄造,根本滿足不了大規模的製造戰械及平民所用的器皿、器具。

    事實上,風陣匣驅動車軸轉動帶動戰車前行,要比驅動機關木牛的四隻蹄腳跨越崎嶇山嶺容易得多,內部的機簧部件也能簡化許多,但需要重新設計出配套的車軸齒輪箱就可以了,可靠性及壽命同時都會有大幅的提高。

    *******************

    陳海神魂意念通過蛇鐲潛入血雲荒地,傀儡分身的識海真可謂妙用無究,計算力也強悍令人震驚。以時髦的話說,陳海能夠在傀儡分身的識海裏,直接建模設計能配合風陣匣驅動的車軸齒輪箱。

    當然,在血雲荒地裏,陳海有血奴姚老根等相助,鑄造戰車廂體、車輪、車軸齒輪箱以及其他的機簧部件都不是什麼難事。

    在之前的時間裏,陳海除了教會姚老根他們開礦煉鐵、教會姚老根他們鍛造更精良的精鍛鐵,以及以滲鑄法鍛造開刃能輕鬆破開武衛級羅刹魔鱗皮的精鍛淬金鐵。

    陳海除了教會姚老根他們鑄造刀劍戟矛弓箭等兵甲,教會姚老根他們燒陶、燒磚及製造獨輪車、傘具等日常用具。

    姚老根等血奴學習能力極強,而他們隨著掌握的知識越多、越複雜,血液裏那種嗜殺凶殘的本性就變得漸漸淡薄。

    諸多血奴似乎從茹毛飲血的凶殘血腥裏,一直就被陳海強行帶入工具或煉器文明時代之中,血腥殺戮已經不再是他們生存的必要手段——除了神魂受控製外,姚老根等血奴在陳海面前也表現得很順從。

    陳海想要試造新的機關戰車,特別是設計、試製階段,他自然不會再讓西園軍輜重營的匠師有機會參與進來,他在血雲荒地有姚老根等血奴相助就足夠了。

    相對較難的,還是屬於法器範疇的風陣匣的煉製,這個只能是陳海親力親為。

    陳海在血雲荒地裏始終沒有找到類似朱砂的存在,更不要說煉製法寶禁製的現在材料了,但他經過無數次試驗,發現將研磨出來的玄鐵粉混入羅刹魔的血液,所製成的玄血砂,同樣有封靈導靈之用,可以作為煉製陣法禁製的替代品使用。

    當然了,玄血砂作為替代品,所能煉製的陣法禁製都相當簡陋,好在風陣匣內部的禦風符陣也相當簡單,以陳海此時在煉器上的造詣,也隻能煉製最基本的符陣。

    何況第一輛機關戰車,作為試驗品或者說原型戰車,笨拙一些甚至醜陋一些,陳海也不怕幾個血奴會嘲笑他。

    前後用了一個月的時間,陳海與姚老根等八名血奴,總算是將第一輛試驗的機關戰車給製造出來。

    第一代自驅動機關戰車自然是笨拙無比,在坑坑窪窪的裂穀深處緩慢前進,有如龜行,軸輪、廂體也相當簡陋,看樣子隨時都會散架。

    而鐵鑄的車身過於沉重,沒有辦法再裝運更多的貨物,也沒有什麼實用性,但陳海心裏的興奮實在是難以言喻。

    血雲荒地裏人力還是太有限了,姚老根等血奴真聰慧好學,畢竟都不是真正的匠師,但陳海知道這一套原型機關戰車要拿到桃花塢的鑄造場做進一步的改進,就能作為他所預想的初級機關戰車用於戰場之上衝鋒陷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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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三萬餘悍卒的主將,陳海有資格用禁制將他書房徹底屏蔽起來,以防止他人窺視機密。因而他在雷陽谷西嶺大營裏,也可以肆無忌憚通過蛇鐲潛入血雲荒地。

    蘇綾雖然整天服侍在陳海的身邊,但就見陳海除了必要防區視察、監管操練等軍務外,剩下的絕大多數時間都關在書房裏寫寫畫畫,或者盤膝閉目參悟武道。

    陳海現在所手繪的圖紙以及隨手當草稿寫下的心得體會,都會隨手燒成灰燼,根本不給蘇綾沾眼的機會。

    陳海確定能造機關戰車,但猶豫著要不要動用桃花塢鑄造場的工匠正式造一輛機關戰車時,已經是益天帝七十四年二月中旬了。

    這時候潼北府境內聚集的饑民再度暴發民亂,有十數萬人聚集衝擊年後才開始興建來儲存西園軍糧草物資的潼北大倉。

    陳海距離潼北大倉最近,第一時間奉命前往鎮壓。

    陳海不清楚赤眉教有無人在幕後唆使,但這次衝擊潼北大倉的饑民,可真是麵黃肌瘦,衣裳襤褸,陳海再鐵血無情也沒能忍心下狠心,只是驅散了事。

    到這時候,諸多朝堂大臣或許也都意識到,繼續一味的血腥清洗流民叛軍,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饑荒得不到解決,血腥清洗只會讓赤眉教的聲勢愈發強盛。

    文勃源、樊春在潼北也正式具書上稟太尉府,請濟災民。

    七十四天二月中旬,太尉府頒下符詔,同意潼北大倉分出部分糧食,賑濟秦潼山北麓的饑民。

    同時陳海上書奏請趙無泰接替他執掌第一大營也獲得批準,而他則以宿衛將軍銜,擔任西園軍總管府所屬的潼北大倉司丞,分管西園軍在秦潼戰場的糧草物資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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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opp 發表於 2017-1-9 10:17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八十三章 盛宴


    陳海獻出練兵實錄時,就表露出他要交出兵權、潛心苦修的意願。

    而對文勃源及幕後的英王贏述來說,一來認定蠱魂丹的作用在陳海沒有踏入明竅境之前暫時還沒有顯現出來,但已如蛆附骨的種入陳海的神魂深處,不怕他能飛出手掌心去;而明面上陳海作為河西太微宗出身的客將,朝堂裏不會有太多人希望客將在西園軍長期執掌兵權。

    不管怎麼說,京營軍怎麼都得是京郡八族子弟的天下,客將隻能加進來點綴一二。

    多重因素所致,陳海調任潼北大倉司丞,由趙無泰接替他的營都尉之職,也就成了順理成章之事。

    冉虎、解文琢、厲玉麟、岑雲飛以及周鈞等河西子弟,都繼續留在第一大營擔任將職,積累治兵的經驗,陳海就帶著吳蒙、丁爽、齊寒江等昭陽亭侯府的部將扈從,直接就在潼北府城南麵的潼北大倉就任司丞之職。

    建潼北大倉,初衷是為西園軍在秦潼山北麓的戰事服務。

    這樣的話,太尉府僅需要將糧草物資集中運送到潼北大倉,再經潼北大倉轉運諸營防區即可,糧草物資的輸運效率能提高許多,但此舉的最終目的還是加重西園軍的籌碼。

    隸屬於西園軍總管府所轄的潼北大倉建成後,西園軍就有大規模積儲糧草物資及修造戰械、兵甲的權限跟場地,體係將更加完善;而有了潼北大倉,英王贏述一派的宗閥世族,就更容易將觸手延到秦潼山北麓。

    從這一方面來說,文勃源及隱身幕後的英王贏述,乃至在背後支持英王贏述的宗閥世族,都不希望秦潼戰事太快就結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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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潼北大倉位於潼北盆地中央位西,與潼北府城相隔潼河,是年後在一座未被叛軍完全摧毀的殘寨基礎上剛剛建成,四周是方圓近四百裏、秦潼山北麓深處唯一能大片發展農耕的盆地平原,設置有十三縣。

    潼北大倉也是動用軍方的資源,建城效率才極高,三四裏方圓的倉城,磚石所砌的城牆高逾十米,頻臨三四裏寬的潼河南岸而立,而潼河北面的潼北府城就顯得殘破不堪。

    匯聚四周溪澗河流,匯聚成東西向橫貫潼北府全境的潼河,是秦潼山脈北麓最主要的河流,灌溉潼北府一府十三縣的廣袤大地,又經秦潼山脈西麓的深峽大谷,西出秦潼山脈,流入秦潼山脈西北的天水郡內。

    然而潼河在秦潼山西麓所行經的地形極其凶惡,很多段都是以斷崖疊瀑般往下遊傾泄,舟船無法通行,沒有形成秦潼山北麓連接天水郡的大通道。

    潼北大倉已大體建成,承接太尉府輸送過來的糧草物資,再由西園軍各營派出輜重車馬過來將糧草物資運走即可。

    即便太尉府下令從潼北大倉分糧賑濟潼北府的災民,也是潼北府縣的府尹縣丞等地方官吏攜公函入倉領糧,陳海如數拔付即可,都不需要他額外操什麼心。

    陳海這個司丞之職,自然是相當的清閑,甚至都不用時時守在倉城之內。

    潼北大倉有兩千將卒守倉,都是從諸營輜重營淘汰下來的老將、老卒,都有退養之心,戰力自然談不上有多強,但倉城建得既高又險,城門緊閉,二月中旬十數萬饑民暴動奪糧,也沒能撼動倉城。

    陳海赴任之後,雖然說涉及糧秣物資收儲分付那一塊油水最大,但他沒有搞什麼動作,還是由以前的倉吏負責;這些倉吏能占據這些位置,也都是屠氏、趙氏、樊氏的子弟或附屬宗族出身的官員。

    陳海既不屑於從軍餉物資裏抹油水、中飽私囊,也沒必要與屠氏、趙氏、樊氏的子弟爭利,搞得大家相處都不愉快,但他同時將戰械、兵甲修繕這一塊的事情都分割出去,由周景元從桃花塢調了匠師、匠工到潼北府成立新的鑄造場承接這一塊的事務,別人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潼北大倉原計劃要編四百名匠工,承擔戰械、兵甲的修繕,陳海將這一塊的事情分割給藥師園所屬的鑄造場承接,四百名匠工的糧餉也將作為工費拔給鑄造場。

    除此之外,兵甲、戰械的修繕,太尉府那邊都會照既定的比例拔給一定的損耗材料,陳海自然也都全額劃給鑄造場了。

    這裏面肯定是有油水可以截留下來,但陳海身為潼北大倉的主官,總也要有點油水能撈。文勃源、樊春等人也都認可此事,何況經藥師園鑄造場修繕的兵甲、戰械,又結實又耐用,其他人又能有什麼意見?

    當然,唯有陳海心裏清楚這裏面的油水到底有多大。

    其他兵甲、戰械不提,僅太尉府用於糧秣物資輸送的車馬隊,共編有八百具機關木牛,每走一趟,太尉府那邊都照三成損耗的比例拔給用於更換的機簧部件。

    倘若藥師園鑄造場能將實際損耗降到兩成,就意味著每一個運糧周期,鑄造場所截留的機簧部件及其他材料,就能組裝出六七十具機關木牛出來。

    要做到這一點,對陳海來說太容易,甚至都不需要對機關木牛做大的改造,僅需要在部件銜接處,增加能緩和衝擊力的簧片;而同時用牛羊油脂熬煉出來的潤滑劑除了能極大減輕鏽蝕外,還能極大減輕機簧部件之間的摩擦損耗。

    僅僅用一些小的措施,鑄造場就能截留大量的修繕材料,而經藥師園鑄造場修繕的器材極其耐用,西園軍將領武官也都極歡迎,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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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海交出兵權,請調潼北大倉任職的目的,還不僅僅是在潼北府設立新的鑄造場。

    在陳海的授意下,曹奉、曹善父子,率曹氏及曹氏親近的千餘族人遷入潼北府。

    曹氏族人遷出桃花塢,意味著此前在桃花塢北片編民入戶的七八萬流民,陳海徹底放棄對他們的影響及控製;陳海後期也會削減在桃花塢的投入。

    桃花塢緊鄰燕京城,那裏是京郡八族及贏氏皇族的天下,陳海心知他這條小魚在沒有道丹境修為、受封亭侯乃至鄉侯之爵以前,在燕京城牆腳根下,根本翻騰不出什麼浪花來。

    然而潼北府的宗閥世族勢力一向不強,這次又被數十萬叛軍狠狠的犁過一遍,府縣有些樣子的宗族勢力幾乎都被摧毀,看似荒蕪一片,但對有心不受其他宗閥世族製肘,培植嫡係勢力的人來說,潼北則是肥得令人眼饞的沃野。

    叛軍橫掃過後,秦潼山北麓留下的勢力真空,實在是太大了。

    潼北府以西兩百多裏外,有一座聚泉嶺,位於潼河的南岸,早先被一夥黑巾山賊盤據。叛軍北撤,聚泉嶺附近的山澤田地就收歸官有。

    曹奉、曹善父子奉陳海之令,僅用一千石糧食、十萬斤鐵料,就將聚泉嶺山嶺及方圓二三十裏山澤嶺地的地契換到手。

    當然了,不是誰都能以這麼廉價的籌碼能從地方官府手裏換得地契的。

    此時能參加這場盛宴的,也隻有西園軍背後的屠氏、樊氏、趙氏以及其他與英王贏述親近的宗閥世族。

    文勃源作為英王贏述的嫡係近臣,除了出任西園軍總管府監軍使時,為方便鎮壓秦潼山叛軍,還有節制地方之權。

    此時文勃源及幕後英王贏述既然認定陳海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這時候就怕陳海不夠貪,就怕陳海的野心不夠大。

    除了陳海之外,董潘想代表董氏在在潼北府兼並田地,也都受到嚴格的限制,更不要說占據一整座山嶺了;而即便是姚啟泰所代表的姚氏想將手伸到秦潼山來,也受到鉗制,至少占不到特別好的地盤。

    聚泉嶺在潼北府以西綿綿群山裏,看似不怎麼起眼,山裏有十數口泉眼常年不歇,泉水溪流繞山彙入潼河,故名聚泉嶺。

    十數口泉眼裏,就三處是有靈氣溢出的靈泉,聚泉嶺在秦潼山裏都可以說是難得的靈天洞府之地。

    雖然秦潼山北麓,稱得上是靈天洞府的地方也沒有幾處,但因為叛軍掃蕩過,潼北留下的勢力真空太大了,不多的靈天洞府也足夠西園軍背後的宗閥世族分食了。

    比如說左津谷作為進入潼北的要津,地理位置更加重要,附近的一處靈山就被屠氏占去。

    北面的雷陽穀是西園軍的主要防區,文勃源、樊春正加強在那裏建造更多的軍寨,樊氏一族則迅速將手伸了過去,協助建造軍寨的同時,也不妨礙他們將附近兩座靈谷的地契捏到手裏。

    位於秦潼山中麓、控扼連接京畿與秦西諸郡要道的南樟等府縣附近的靈山靈谷,更是被趙氏及其他支持英王贏述的宗閥世族分割掉了。

    這才是西園軍挺進秦潼山之後,最大塊、最肥美的盛宴,潼北大倉從糧草物資轉運裏所能抹下來的那些油水,還不夠被真正的世族大鱷看在眼底。

    而陳海所真正看中的,也就是聚泉嶺。

    聚泉嶺附近峰巒交疊,受地形限製,潼河在聚泉嶺的東北角群山之間彙聚成一座方圓四五十裏、深數百米的山湖,然而再經聚泉嶺北面不足兩三百米寬的峰穀澗道通過,流泄到西部群嶺間的河谷之中……

    從地形上,聚泉嶺可以說是潼北府進入秦潼山西北麓群嶺的門戶之地,不僅控制潼河西入秦潼山深山大谷的河口,也控制著東北方向的聚泉湖。

    要不是時勢如此,陳海即便是封爵鄉侯,都未必能從其他宗閥世族的手底爭得這麼一塊的肥地發展勢力。

    然而陳海這麼做的一切目的,還是要脫離英王贏述的控製,甚至找機會反咬贏述、文勃源一口。聚泉嶺可以說是陳海在《練兵實錄》之外,另造的一隻殼。

    陳海目前是借這隻殼發展勢力,但最終的目的,還是要借這隻殼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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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opp 發表於 2017-1-9 10:21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八十四章 聚泉嶺


    蘇綾陪同陳海登上聚泉嶺的山巔,夕陽下,山麓東北角的聚泉湖泛著粼粼波光,仿佛藏著萬千金銀,層層疊疊的波浪拍打著石岸,激起七八米高的浪花。

    很難想象四五十裏方圓的山湖,近岸崖能激起這麼高的浪頭。

    這麼大的浪頭,普通船舶靠岸都要冒很大的風險,也難怪聚泉湖上的捕魚船寥寥無幾,即便沒有黑巾賊,也沒有什麼船會進入聚泉湖。

    這麼大的風浪,真是太危險了,何況這些年聚泉湖底還有兩頭凶悍的巨鱷蟄伏著。

    據附近的山民描述,聚泉湖底的那兩頭巨鱷都有兩三十米長,凶悍異常,早年也不時會有玄修過來斬妖除害,但每次將聚泉湖攪得波浪掀天,最終也是那些初到就狂傲不可一世的玄修被殺得脫荒而逃。

    即便偶爾有一二強悍之極的劍修經過,兩頭巨鱷往湖底一藏,那些強悍之極的劍修也無可奈何。

    聚泉湖是聚泉嶺與周圍峰嶺間的大裂谷,承接潼河來水才形成山湖,深有數百米,湖底暗河岩洞犬牙差互,地形十分複雜。

    即便是明竅境以上的強者,想要潛入湖底捕殺這些凶悍的湖獸,也沒有半點取勝的把握。畢竟湖底可不是人族玄修的主戰場,而那兩頭異種巨鱷也明顯掌握水係神通,在水下的遁速極快。

    好在聚泉湖承接潼河來水,大量魚獸從上遊匯聚過來,兩頭巨鱷在湖底就能捕食到充足的獵物,也不會上岸獵食人獸。山民將巨鱷當成湖神祭拜,時不時會宰殺牛羊扔入湖裏,兩邊這麼多年來倒也相安無事。

    即便是黑巾賊占據聚泉嶺,也沒有想過要除掉這兩頭巨鱷。

    蘇綾見陳海蹙著眉頭看向聚泉湖,心想以陳海的氣魄,臥榻之側絕不會容妖獸蟄伏,他估計是要想辦法將那些巨鱷誘上岸除掉,但這些巨鱷在聚泉湖蟄伏有些年了,要是能將巨鱷誘上岸捕殺,早就不成問題了,她就想看看陳海能有什麼特別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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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聚泉嶺的東面、南面、西面,群嶺綿延起伏,視野範圍之內,就有好幾條溪流從山嶺深處流淌出來,最終都彙入潼河或聚泉湖。

    在聚泉嶺範圍內,最早長途跋涉遷徙過來的曹氏族人,這時候與藥師園的匠師、匠工們,正忙碌整理石寨,屋舍前長得有半人高的雜草清理掉。

    不僅曹氏族人遷入聚泉嶺,周景元率匠師、匠工西遷,與陳海會合,新的鑄造場,自然是直接建在聚泉嶺……

    聚泉嶺曾為黑巾山賊盤踞,山賊頭領也是有修為在身之人,陳海他們在聚泉嶺看到有煉功房、藏經室等建築遺存下來。

    這夥黑巾賊早些年就在潼北府以西蠱惑民眾、掠奪鄉野,深為地方所恨。

    潼北府地方曾多次出兵進剿,但奈何聚泉嶺山深路險,賊兵又訓練有素,屢屢受創,直到這次隨叛軍主力北撤,聚泉嶺才算是從黑巾山賊手裏擺脫出來。

    聚泉嶺說是山深路險,但官道修到距聚泉嶺六十裏外的黑風崗,而從黑風崗往西五六十裏山地崎嶇,還有一些山民開闢出來的險僻小徑通過,隻是無法供大股兵馬通行;而聚泉湖有巨鱷掀風作浪,船隻卻無法從潼河水路過來。

    叛軍北撤前,將潼北府境內絕大多數城池、鄉寨都摧毀掉,但聚泉嶺的山寨卻較為完整的保留下來。

    興許是這夥黑巾山賊的頭領舍不得摧毀盤踞多年的老巢,又或許認為留下老巢也不會被西園軍所用;而他們很可能不用過多久,就能反攻回來,這些都為鑄造場的建設及曹氏族人西遷,省去大量的時間跟精力。

    從校場、兵舍、演武廳等建築規模,大致可知聚泉嶺賊眾最盛時,有三四千眾。

    而在黑巾賊占據之前,聚泉嶺也曾有幾姓宗族在這裏紮根繁衍。

    除了北麓臨水深波險的聚泉湖之外,其他三麵的穀地,開辟出有近萬畝田地;山裏也有藥草種植的痕跡,甚至在後山還有一座鐵礦場的遺跡,但在黑巾賊占據之後,聚泉嶺附近的農田、藥田及鐵礦場都荒廢了,甚至就連聚泉嶺周邊四五十裏的山地都杳無人煙……

    這一切,為陳海重新開發聚泉嶺提供極大的便利。

    除了周景元所率的百餘匠師、匠工及曹氏等千餘族人外,陳海同時也讓吳蒙、葛同他們將族人遷到潼北來,遷到聚泉嶺來安家落戶。

    如何遷徙、安置更多的族人,以及從潼北府饑民裏招募青壯修建道路、開發附近的山林湖澤,乃至重啟鐵礦場、伐木場、采石場,這都是曹奉及曹善父子輕車熟路的事情,不需要陳海及吳蒙、葛同、丁爽、周景元等核心人物操太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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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綾猜不透陳海心裏到底在想什麼,放棄兵權說是不理世事要潛心苦修,但陳海千方百計圈占聚泉嶺,又不遠萬裏將曹氏、丁氏、葛氏族人遷過來安居,哪裏有半點不理世事的樣子?

    但要說陳海有心經營世俗權勢,聚泉嶺的三五千族眾,又豈能跟上西園軍第一營三四萬虎狼之師的兵權相提並論?

    更何況,掌控西園軍第一營的兵權,與經營聚泉嶺並無矛盾、衝突。

    此時可好,陳海甚至連潼北大倉的事都不怎麼插手,這段時間整天都留在聚泉嶺,令蘇綾心裏都費解不已,心想陳海放棄三四萬虎狼之師的兵權不抓在手裏,難道以為三五千孱弱凡民,真能在聚泉嶺這旮旯之地折騰出什麼花樣來?

    “找你半天,少侯爺原來與紫菱姑娘跑這裏來看風景了,”周景元拾階往山頂走來,還有兩名辟靈境匠師跟在他的身後,將手裏一副卷軸遞過去,說道,“少侯爺你要的樣圖,我們都照你所吩咐的繪製出來,要沒有什麼問題,我們就照樣試製一兩樣看效果如何……”

    蘇綾想知道是什麼圖紙,但陳海接過圖紙身子微微轉過去,背開她。

    周景元雖然不知道蘇綾與陳海之間的糾纏關係,但涉及到核心機密,也是絕對不泄露給他人之眼看到的。

    蘇綾這段時間都在陳海身邊貼身服侍,自然清楚陳海留在聚泉嶺,除了潛心修煉之外,主要就是帶領匠師、匠工,要造一輛與眾不同的機關戰車來,心想這張圖紙難道是要造機關戰車的某個核心部件?

    陳海他們在聚泉嶺第一時間清理出來兩座鑄造場,一座外場,就利用現成的山寨院舍,目前主要負責普通兵甲、戰械的修繕;一為內場,位於聚泉嶺半山腰的一處山洞之內,平時都由周景元帶著陳海最信任的兩名匠師直接負責,嚴禁無關人等進入,接近都不行。

    蘇綾即便是作為陳海的貼身侍女,也沒有資格進入內場;而內場的匠工也都是最早在蒙邑城就跟隨陳海、周景元的老人。

    蘇綾沒有機會走入內場,也沒有機會偷窺到圖紙,自然不知道陳海他們這段時間要造的機關戰車是什麼模樣。

    看到陳海眉頭微微緊蹙起來,再看周景元與兩名匠師他們神色凝重,蘇綾心想難道是機關戰車的研製是遇到什麼難題了,周景元他們所繪製的圖紙並不能讓陳海滿意?

    在河西時,蘇綾還真不將周景元這樣的角色看在眼底,但這幾年周景元深得陳海的信任,年紀明明都過了四十歲,竟然也修成靈海秘宮,此時甚至都踏入辟靈境中期。

    與周景元同時負責內場的那兩名匠師,修為在這兩年也是突飛猛進。

    蘇綾以往會感慨陳海真舍得在周景元這些人身上下本錢,但這時候想到陳海甚至都拿出四枚通脈丹助她提升修為,怎麼又可能虧待了周景元這些嫡係?

    吳蒙、葛同甚至都已經踏入辟靈境後期修為,有了開辟祖竅識海的希望。

    放在以往,這是在吳蒙、葛同這些寒族子弟身上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也無怪乎吳蒙、周景元等嫡係對陳海忠心耿耿、矢死不渝。

    當然,陳海在河西崛起後,無論是在陳烈的支持下,亦或他屢立戰功,所掌握的修煉資源太充足了,這才能讓他能不計成本的支持嫡係部將提升修為。

    蘇綾她就算整天都跟在陳海的身邊,都搞不清楚陳海手裏掌握多少資源。

    她有時候也很奇怪,戰功賞賜都是有明細的,陳海執掌潼北大倉,既然能中飽私囊也不可能沒有底,但這段日子看到陳海在聚泉嶺的投入,哪裏像是個有底的樣子?

    不僅吳、葛、丁、周、齊等人修為提升極快,聚泉嶺加上陳海留在潼北大倉的扈衛,闢靈境以上的嫡系就已經超過二十人;就連留在河西玉龍大營的沈坤,也於年前開辟靈海秘宮,順利踏入辟靈境。

    在年輕一代裏,沈坤之子沈秀與周景元的女兒周輕雲等四人,資質格外突出,才年僅十六七歲,也都順利踏入闢靈境,不比那些宗閥的嫡支子弟稍弱,但背後的根本原因,都離不開陳海的鼎力支持。

    沈坤與其子沈秀,以及周輕雲等少年,前些天護送丁、葛等姓宗眷親族遷到聚泉嶺,也決定都留在聚泉嶺,助陳海一臂之力。

    想想看,陳烈剛受封昭陽亭侯之時,手底下也僅有二三十名辟靈境嫡係部將可用;而這才短短兩年時間過去,陳海作為昭陽亭侯府麾下的一支,就已經有二三十名辟靈境嫡係部將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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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opp 發表於 2017-1-9 10:26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八十五章 鉤鐮槍


    陳海不知道蘇綾在想什麼,他此時迫不及待的經營聚泉嶺,還是要造一個能脫身的殼,但在脫身之前,也希望有一處根基之地,能助他將機關戰車等戰械真正的造出來。

    而且造出來之後,陳海不希望這些機關戰械被其他勢力隨意奪走。

    陳海短時間內不可能回河西去,文勃源及英王贏述會讓他擔任清閑之職以便有更多的時間潛心修煉,但不會真正放他離開;而就算他回到河西,在董氏眼鼻底子,又能確保董氏對他就沒有覬覦之心?

    陳海決定還是留在秦潼山裏。

    只要英王贏述及文勃源認定蠱魂丹已經如蛆附骨種入他的體內,就會縱容他在秦潼山發展自己的勢力。

    此時赤眉教在諸郡掀起的烽煙四起,西園軍西進秦潼,虎賁軍半數兵馬也都殺出京畿,奔走諸郡鎮壓民亂。這也意味著燕京城裏的帝權之爭,一時半會還不會有結果。

    陳海要等待更合適的時機,一是要等舅父陳烈正式踏入道丹境,成為名列地榜的強者,但僅僅舅父陳烈一人踏入道丹境還不夠,昭陽亭侯府還必須有一支數千人規模、能與道衙兵比肩的虎狼精銳,才真正算是在河西擁有一席之地。

    到時候即便是益天帝奪回帝權,英王贏述奪得太子之位,他脫身逃回河西,還不至於沒有容身之地;到時候董氏會考慮到昭陽亭侯府的分量,也不可能將他送出去討好英王贏述。

    就像不知道帝權之爭何時會有結局,陳海也不清楚舅父陳烈何時能有突破踏入道丹境,當然,舅父陳烈也可能無望踏入道丹境,而益天帝、英王贏述也未必能迎得最後的勝利。

    不管怎麼說,只要這場帝權爭奪的陰謀鬧劇一天沒有結果,陳海就能通過潼北大倉源源不斷的獲得他所需要的資源,去試製機關戰車等強悍戰械;而同時秦潼山是一座真正的大寶庫。

    這也是他加強昭陽亭侯府力量最關鍵的一環,畢竟昭陽亭侯府短時間內也難拉攏到更多、更強的玄修強者。

    這時候,陳海與吳蒙、丁爽等人潛心修煉所需要的資源,反倒是小數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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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海在血雲荒已經造出機關戰車的初型車,但極其簡陋,想要造出真正能用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機關戰車,要比想象中困難得多。

    整個研製過程所消耗的資源,絕對是天文數字。

    包括車軸齒箱在內所有的核心部件,說是用精鍛淬金鐵鑄造,但燕州目前所出的精鍛淬金鐵有十數種,要如何選擇?

    寒霜淬金戟,就是用精鍛鐵融煉寒紋玄鐵後鑄造而得,最普通的一杆寒霜淬金戟在河西都要用數百點宗門功績才能換得;陳海手裏那杆淬金戟,更是在普通寒霜淬金戟的基礎上,進一步滲煉鐵精石所凝煉的胎鐵所得,理論上也算屬於淬金戟的範疇,但價值則更是要高出數十倍。

    然而不管哪種精鍛淬金鐵,燕州此前都用來鑄造最頂級的凡鐵兵甲,價格都極其昂貴;而玄鐵、赤髓銅、黑髓金等極珍材料的產出也都控製屈指可數的宗閥或宗門手裏。

    陳海經營聚泉嶺,一是要在聚泉嶺以西的群山之中尋找新的礦脈及新的替代材料,同時還要不斷改良精鍛淬金鐵的冶煉之法,還要在機關戰車之外,製造更多能壓製強敵的機關戰械出來,或許可以通過蘇綾,從赤眉教搞到逆靈散的煉製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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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周景元這次拿給陳海所看的圖紙,卻跟機關戰車沒有直接的關係,而是陳海打算要造兩杆能助他鏟除聚泉湖巨鱷的玄兵。

    聚泉湖底水深浪險、地形又極其複雜,吳蒙、葛同、齊寒江等人要是隨陳海潛入湖底,發揮不了人多勢眾的作用,反而有可能會徒增不必要的傷害,但他們要是不隨陳海潛入湖底,陳海一人潛入湖底又難以力敵兩頭巨鱷。

    陳海就只能在戰械玄兵上多想辦法。

    周景元照陳海描述,所繪的是鉤鐮槍的圖樣,又與傳統的鉤鐮槍有所不同。

    傳統的鉤鐮槍,是鋒利的槍刃連接倒鉤,而陳海所要打造的鉤鐮槍,是六棱鋒刃,六隻倒鉤則暗藏在六棱形的槍頭之中,在槍頭刺入巨鱷體內,倒鉤才會彈出,死死卡在巨鱷體內,令其再也無法擺脫鉤鐮槍的咬噬。

    考慮這兩頭巨鱷太過強悍,陳海這次將不多的精石胎鐵都拿出打造兩杆六棱鉤鐮槍。這一次集中內場的匠師、匠工,足夠用了一個月,才將這兩杆玄兵鑄造出來,還鐫刻道篆增強穿刺力。

    也許請文勃源或者樊春哪天作客聚泉嶺,順手就能將那兩頭巨鱷除掉,但陳海不會這麼做。

    他也不會浪費這麼好的機會,他要讓聚泉嶺更多的人看到,低境界的武修聯手,想要斬殺巨鱷這樣的強悍妖獸,並不是什麼難事。

    這一次,依舊是昭陽亭侯府精銳扈從進行特種作戰的一次演練而已。

    為除巨鱷,陳海特地從潼北大倉調來兩艘運兵船。

    吳蒙、葛同各率五十名精銳扈衛乘兩艘船並排駛入湖心,陳海則踏水而行,往那兩頭巨鱷所藏身的湖域靠近。

    蘇綾站在船頭,看到陳海這次連斬狼劍都沒有帶,隻是將兩杆六棱鉤鐮槍背在身後,手持寒霜淬金霜踏水而行,實在不清楚他真要孤身潛入水底,跟找死有什麼區別。

    兩艘大船與陳海在四五十裏寬的湖麵上,搜索了大半天,才捕捉到兩頭巨鱷的蹤跡;也可能是那兩頭巨鱷惱恨人族的步步相逼,決心從湖底暗洞潛出,給這些狂妄不知死活的人類一個血淋淋的教訓。

    蘇綾緊盯著湖底,但陳海下潛速度極快,很快她失去陳海的蹤跡,就見吳蒙這時指揮人手,將一根手指粗細的黑索垂入水中——黑索的一頭用鐵鑄卷機連在船頭。

    下一刻,湖水就劇烈的翻湧出來,掀起十七八米高的巨浪,要不是吳蒙等人及時祭出平波符,兩艘船怕是眨眼間就要被掀翻掉。

    除了狂浪怒湧外,蘇綾還是看不到陳海在湖底與巨鱷激戰的情形,吳蒙、齊寒江等人也沒有要潛入湖底去助陳海的意思。

    就在蘇綾摸不清楚陳海到底有什麼打算之時,就見此前垂入水底的那根黑索急速往水底溜去,兩個呼吸就繃得筆直,差一點將那艘三四十米長的巨舶直接拉豎立起來。

    這兩艘巨舶也是經過特別加固的運兵船,艙底加了十數萬斤的壓艙石保持平衡,船體還鐫刻道篆牽引神秘的天地力量,進一步強固船體,要不是如此,也等不到船體拉豎起來,船頭就會直接被巨力拉碎掉。

    蘇綾這才意識到那根手指粗細的黑索雖然不是什麼法寶,卻極不簡單,心想要將大半個船頭在瞬時拉沉到水底,這得有多麼恐怖的氣力?

    蘇綾自然明白是巨鱷在拖動黑索,但巨鱷怎麼會去拖動黑索,是已經黑索困住,還是說咬住黑索要將這一船人掀翻到湖底?

    吳蒙、丁爽他們反應也極迅速,兩艘船實際也用鐵索連在一起,雖然很多人一時不察人仰馬翻,但更多的人都穩住陣腳,努力保持兩艘船的平衡,拚命往岸邊劃動。

    蘇綾這才看出黑索是用數百根赤髓銅絲纏繞而成,既堅且韌,即便是用玄級中上品靈劍都難一下子斬斷,更不要說拉斷了,難怪手指粗細就能承擔如此的粗力。

    蘇綾這時候也看到繃緊的黑索另一端有大片殷紅的血跡從湖浪裏洇開,這才確認有一頭巨鱷,不知道被陳海用什麼辦法纏死在黑索上。

    湖浪瘋狂洶湧起來,一頭將三十米多長的鐵嘴巨鱷,仿佛一頭蛟龍般從湖底拖上來,蘇綾才看到陳海此前所背的一支六棱槍刺入巨鱷的下顎骨後死死卡住,黑索就用特製的搭鉤緊緊的係在六棱槍的尾端。

    這頭巨鱷生命力無比頑強,自然不能就這樣死去,但下顎骨是其一處軟肋,一旦被赤髓銅絲纏繞而成的黑索死死拖住,它除了瘋狂扭動巨尾,就沒有其他辦法可施。

    還有另一頭體形稍小一些,但同樣恐怖嚇人的巨鱷,這時候也從湖底殺出,側頰同樣深深紮著一杆六棱槍,隻是沒有第二根黑索去係死槍尾,對其沒能造成多嚴重的傷害,正分波出水,瘋狂的要往船這邊撲過來。

    這頭巨鱷大概意識到咬斷黑索不現實,瘋狂的往兩艘巨舶撲過來,想要將巨舶掀翻,好助同伴脫困。

    然而陳海突然間從中間的湖底殺出,一杆寒霜淬金戟帶數以億萬的湖水,化作一頭猙獰的水龍往那頭巨鱷狠狠的撲去,陳海竟用一人之力,將這頭巨鱷死死纏住,令其左衝右突,都無法脫身靠近那兩艘船解救同伴。
ssopp 發表於 2017-1-9 10:30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八十六章 斬鱷



    那頭下顎骨被紮入六棱鉤鐮槍的鐵嘴巨鱷,看著像是快挺屍的,但在近岸時卻突然翻身往崖岸竄過去,快如一道黑色的閃電。

    這一瞬時狂風大作,妖鱷騰飛之際兩股激烈無比的水流帶起來,在半空化作數以百箭的淩厲水箭往兩艘戰船怒射過來。

    吳蒙等人祭用符篆,數道六甲秘盾瞬時就在船頭凝聚出來,將水箭擋住,但外圍還有不少水箭射入船體,蘇綾就聽到“撲撲撲”的鑽透聲傳來,心裏震驚,這妖鱷好強,柔弱無力的水凝聚成箭,竟然能射穿堅厚的船板;也虧得吳蒙他們訓練有素、早有準備,不然不要說與妖鱷惡鬥了,上百名烏合之眾,定會被這頭凶殘之極的妖鱷殺得片甲不留。

    這時候妖鱷又趁在淩空翻身之際,又將鎖死它軟肋的赤髓銅索咬在嘴裏,想要憑借巨力將兩艘船拉散架,再帶著鉤鐮槍及銅索逃入湖中。

    鐵嘴巨鱷在水底還是不好借力,真要讓它竄上岸,短肢粗壯而有力的扒住石岸猛拉銅索,赤髓銅絲纏繞成的銅索是極其結實,或許不會被拉斷,但那艘運兵船的船頭多半會被拉散架、拉爛掉。

    然而吳蒙他們也早有準備,除了槳手外,百餘扈衛持弓,便一陣暴風驟雨般的箭雨往妖鱷覆蓋過去。

    六甲秘盾符、金剛秘甲符,防禦力不弱,更主要是嫻熟煉製這些防禦符篆的製符師相對較多,使得這類符篆量大價廉,也是戰陣裏最為常用的符篆,也的確極其好用;然而一些攻擊類符篆,即便是同層次的,卻因為煉製者少,數量稀微,價格甚至要上揚數倍、十數倍不止。

    常規性的弓弩戰械,這時候要能比攻擊性符篆發揮出更大的作用來。

    事實上,要不是戰機不容有失,更多時候吳蒙他們還是依料堅盾抵擋水箭攻擊,防禦類符篆還是太昂貴了,一場惡戰都不知道要消耗多少才夠。

    一波箭雨雖然絕大多數都被妖鱷那堅不可摧的烏沉黑鱗擋住,特別是妖鱷那身烏沉黑鱗還泛著玄光,有著額外強悍的防禦力,然而聚泉嶺所鑄的羽箭,三棱箭簇都進行特別的處理,鑽透力極強,只要妖鱷還有軟肋,就不可能毫無顧忌。

    就算玄修弟子施展防禦術法能將周身遮擋得毫無破綻,但聚泉嶺特製的尖銳箭簇,猶能加倍消耗其真元法力。

    蘇綾就見船頭架著一架巨弩式的戰械,在鐵嘴巨鱷竄上岸的同時,吳蒙等人穩過船身,齊寒江親自操控弩械,就見一道黑影射出,貼著鐵嘴巨鱷的猙獰頭顱上空,就散開一面廣及數畝的大網罩了下來。

    鐵嘴巨鱷措不及防,被大網兜了一個結實,瘋狂扭動,卻被大網越收越緊。

    就在蘇綾感歎大網怎麼也如此結實,就見大網“刺啦”一聲就已經被妖鱷撕開一道數米長的大口子。

    雖然大網也是用赤髓銅絲編成,但捕網需要有足夠柔韌的度,收攏起來又要足夠的小,能直接用弩械發射,極細的網線自然遠不能跟手指粗細銅索比強韌度,能堅持短短數瞬才被撕開,就已經體現出聚泉嶺超凡的煉器能耐了。

    然而大網雖然撕開一道口子,鐵嘴巨鱷想要掙紮出來卻是不易,而且吳蒙也沒有指望大網能將妖鱷完全困住。

    吳蒙、葛同等十數人的速度皆不慢,趁著鐵嘴鱷被大網纏實的數瞬短時,飛撲過去手裏的戰戟戰矛已經不知道往鐵嘴鱷側頰、妖瞳以及下腹軟皮等要害處刺捅多少下!

    這時候丁爽又指揮諸漿手,劃動船槳往聚泉嶺東麓的河道裏快進,將受創還被破銅網纏住短肢、巨尾的鐵嘴鱷拖入相對狹窄的河道。

    只要妖鱷無法潛入深水裏,吳蒙、葛同等人離開戰船從左右圍攻上去,就犀利無比。

    而近河岸,更是有周景元率百餘扈衛簇擁十二架車弩衝下來。

    考慮到妖鱷激怒後,有可能撇開陳海他們衝上聚泉嶺大肆殺戮,周景元、丁爽等人率百餘扈衛在聚泉嶺山腳下嚴陣以待,不給妖鱷有機可趁。

    車弩有半人高,架在兩輪之上,卻由四名壯漢推動著快速移動,車弩已經上滿弦,三支寒光閃爍的弩箭仿佛獠牙探出來——車架兩側還各掛著十八支巨箭。

    每支弩箭都粗如短槍,箭簇是用精髓淬金鐵鑄就,再經特別的處理手段淬過火,鋒銳無比,五百步內輕易就能破開術法或符篆凝聚的六甲秘盾或兩寸厚的精鍛鐵板,這時候也能從鐵嘴鱷相對的軟柔下腹射入,再給以致命的重創。

    那頭妖鱷的體積太龐大,像座小山,五百步範圍都不需要刻意的瞄準,窺到機會,三十六支短槍|弩箭就往其腹下軟皮射去。

    另一頭鐵嘴鱷也是發了瘋想救同伴,與陳海一前一後殺入狹窄的河道……

    吳蒙他們不擅長在聚泉湖底湍急的水流裏搏殺,此前就沒有辦法潛入深湖之中,與陳海一起圍殺兩頭鐵嘴妖鱷。

    這時候一頭妖鱷已經被他們殺得沒有還手之力,看到另一頭妖鱷竟然不知死活的也被陳海誘入狹窄的河道,吳蒙與葛同一左一右,各持寒霜淬金戟逼上來,要與陳海一起聯手,斬殺這第二頭妖鱷,徹底解決聚泉湖底的湖害。

    “這頭妖鱷,我來解決!”陳海出聲阻止吳蒙、葛同插手,要他們負責解決第一頭妖鱷,剩下的這頭妖鱷,他還不急著想殺死。

    吳蒙、葛同折身再往第一頭妖鱷殺去。

    妖鱷的生命力太頑強,攻擊手段要比明竅境後期的武修差很多,但生命力絕對比明竅境後期的武修強出十數倍、數十倍。

    這種妖獸常常是最難用將卒圍殺,幾乎每一個環節都不能出差,稍要疏漏,己方就會死傷一片。

    吳蒙、葛同還是加入圍殺第一頭妖鱷的戰場,就見這頭妖鱷血如漿湧,已經將兩三百米的河道染成赤紅,卻還是奮力的掙紮,蘇綾都懷疑兩艘看似堅固的運兵船,下一刻就會隨時解體,她都隻能龍骨在哢哢哢的作響。

    周景元、丁爽沒有直接衝上去助陳海,這時候則帶著人沿河道組成一道封鎖線,防備第二頭妖鱷衝開陳海的封堵,往河道上遊衝過去。

    這場惡鬥,將聚泉嶺東麓的山腳攪得面目全非,河岸邊崖岸垮塌、無數巨樹摧折,大概是看到同伴已經淹淹一息,沒有救出的可能,體型稍小的那頭妖鱷橫衝直撞再往聚泉湖那邊殺去。

    陳海雖然強悍,但孤身一人還是沒有辦法將這頭側頰刺入六棱鉤鐮槍的妖鱷截住,不過也沒有讓吳蒙、葛同他們過來相助,而是袖手看著這頭妖鱷潛入聚泉湖底。

    蘇綾完全不知道陳海想幹什麼,竟然放一頭跟聚泉嶺結成死仇的妖鱷逃走,飛過去看陳海經此一戰,竟也是傷痕累累。

    陳海雖然得太尉府賜玄級下品靈甲火雲甲,但水火相克,火雲甲在湖底發揮不出多大的防護作用。

    而其他低級的靈甲防護力有限,還影響在湖底搏殺的靈活性,陳海就索性沒有穿護甲,穿一身貼身衣裳入水搏殺,這時候就剩一條內褲都不算完整,胸膛、大腿、胳膊到處都是恐怖的傷痕。

    蘇綾心裏對陳海的怨恨難消,但見陳海如此情景,也知道他開始也是趁兩頭妖鱷輕敵,才將六棱鉤鐮槍刺入妖鱷體內,實際真要在水湖惡鬥,陳海都未必能其中一頭妖鱷的敵手,不然也不會擋不住一頭妖鱷突圍出去。

    真是魯莽冒險的家夥!怎麼就不讓兩頭妖鱷咬死在湖底?

    “快將衣裳穿起來!”蘇綾見陳海襠下隱約露出來的物什,跟他魁梧的身材一樣,都大得驚人,無意識瞥見恨不得將自己的眼珠子挖掉,粉臉紅燙從儲物戒裏取出一套袍裳給陳海扔過去。

    陳海不願無謂的消耗一絲真元法力,所以從來都不用儲物戒,但不管是遇到什麼惡戰,蘇綾都不願出力,多餘的真元法力剛好用來維持儲物戒的空間法陣禁製運轉。

    陳海隨決將長袍紮在腰間,第一頭妖鱷雖然已經被殺得淹淹一息,但還在掙扎,他要防備第二頭妖鱷什麼時候再突然殺過來。

    “逃走的那頭妖鱷已視聚泉嶺為死敵,稍恢複氣力就會上岸來襲殺人獸,聚泉嶺能時時防備這頭妖鱷?你這以後還能靜心潛修?”蘇綾瞥著美眸問道。

    “吳蒙、葛同率兩百精銳,要是連一頭妖鱷都防不住,那真是太無能了,”陳海撇嘴一笑,說道,“待我好好歇兩天,再入聚泉湖找這妖鱷再殺一場,感覺甚是痛快!”

    陳海有心除了妖鱷,除了聚泉湖裏有著難以想象的資源不能浪費不開發,除了要打通聚泉嶺與潼北府城的水路聯係外,陳海他本人也有心想借聚泉湖底那湍急的水流修悟戰戟及武道真意。

    不過在聚泉湖底要沒有強敵相搏,陳海心想他修悟武道真意就缺少足夠的壓力。

    他們現在已經將一頭妖鱷除掉,還留下一頭妖鱷也就不會再是什麼威脅。

    蘇綾這才知道陳海放走妖鱷,實是要借這妖鱷錘煉武技,以及借這妖鱷錘煉聚泉嶺的防禦體係,想及陳海留她性命,也是借自己錘煉他的道心,這時候心裏對這妖鱷多少滋生出同病相憐的情緒來。
ssopp 發表於 2017-1-9 10:34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八十七章 操訓



    兩艘從潼北大倉借過來的運兵船經過這一番折騰,差點就徹底散架了。

    高近十米的船體,到處都是因承受不住巨力衝擊而崩裂甚至崩斷的船板,那些鐫刻來加固船體的道篆也破碎不堪。

    好在陳海此時是潼北大倉的司丞,就算他直接將這兩艘運兵船貪墨下來,這時候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周景元指揮人手,將七零八落的壓艙石卸掉——正就是這些壓艙石,船艙裏更是一糟糊塗——準備直接拖上岸修繕整固。

    就是為了打開聚泉嶺到潼北府的水路以及開發聚泉湖的資源,這才下決心除了妖鱷,之後堅固的戰船勢不可少。

    而且戰船由水承載,可以造得比機關戰車龐大數十倍,甚至數百倍,才能裝備更多的戰械;也可以煉入更多的符陣禁製。

    周景元這時候已經在考慮要怎麼改造這兩艘運兵船了,是不打算還給潼北大倉,就當直接戰損掉了,過後隨便賠三五十副鎧甲,將賬抹平就可以了。

    ********************

    更多的人,都跑下山來圍觀被圍殺的那頭妖鱷。

    吳蒙、葛同他們也累得夠嗆,但還有一頭妖鱷逃走,他們還不能放鬆警惕,就集中在崖岸前服食丹藥休整,由曹善組織民勇,將妖鱷拖上去岸。

    整頭巨鱷長近三十多米,上千民勇才奮力拖上岸,這時候還如泉湧往外汩汩噴血,無數人看著像小山似的巨鱷,以往有山民能遠遠看到巨鱷在聚泉湖出沒的身影,還沒有什麼感覺,這時候隻有目瞪口呆,難以想象如此恐怖的妖獸,是人力所能斬殺。

    鐵嘴巨鱷是上古異種,鐵閘門似的巨顎就長達五六米,最鋒利的鱷牙就有十一二歲小孩那麼高,閃爍著磣人的寒光。

    在湖河惡戰時沒有覺得有什麼,但齊寒江這時候湊過來看,膽大妄為的他都覺得頭皮發麻,心想要是在湖中心,兩艘戰船被這頭巨鱷攔腰咬一口,船體必然會被咬碎。

    兩艘運兵船畢竟不是正式的精銳戰艦,防禦力還是有限。

    這頭妖鱷還是蠢,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機會攻擊兩艘運兵船,不然在聚泉湖上還真難分勝負啊。

    當然也可能是赤髓銅索令妖鱷錯估了兩艘運兵船的堅固程度。

    “我就要一顆鱷牙留作紀念,待我老了,讓拿出來給兒孫看,他們爺爺當年有多風光啊。”

    看到陳海走過來,齊寒江無恥的先討要戰利品。

    這頭妖鱷,有鱷牙百餘枚,長的五六尺,短的也有兩尺多,即便不煉入法陣禁製,所磨製的鱷牙劍也是不弱的玄兵。

    磨製鱷牙劍,倒不是什麼精細活,主要是費工夫。

    陳海也不能占用匠師的時間,除了四顆主牙要周景元收入庫房,其他鱷牙給參加此戰的精銳扈衛,一人分一顆當作紀念,讓大家自己去磨製鱷牙劍,而等他們什麼時候需要將鱷牙劍煉製成靈劍,到時候再分開來請煉器師幫助即可。

    陳海這話一出,齊寒江就迫不及待的要將陳海那柄斬狼劍借過去,不然他們可沒有辦法將鱷牙從牙齦骨上切下來。

    這頭妖鱷除了牙骨以及一身刀槍不入的鱗皮外,就是心尖血最為珍貴,通脈丹就是采集這樣的妖心血煉製而成。

    這時候燕州的人類繁衍昌盛,宗門、宗閥勢力發展強大,荒山野嶺裏能成氣候的妖獸極少,這也造成通脈丹的稀缺跟昂貴——其他用妖獸牙骨鱗皮製成的寶甲靈劍以及其他法寶,數量都很稀微,跟妖獸滿地跑、到處都能撿到煉製天器、地器的天才地寶的上古時代,根本就不好比。

    陳海隨龍帝蒼禹進入燕州,潛心苦修也有幾年了,但也就有兩次斬殺妖獸的機會,便是這兩次斬殺妖獸的機會,所獲都極豐。

    前次主要是玉龍山位於武威軍與鶴翔軍的兩股勢力的緩衝區域,才有妖蟒能蟄伏百年修成氣候;而這次也是虧得秦潼山宗閥、宗門勢力不盛,不然聚泉湖裏的妖鱷,也根本不會落到他們手裏。

    聚泉嶺沒有煉丹師,但妖心血采集等基本手法,周景元他們還是清楚的。

    待陳海用斬狼劍剖開妖鱷的腹皮,周景元采集了好幾葫蘆的妖心血,要是嫌妖心血送回河西太麻煩,也可以直接拿去跟屠氏、樊氏交換靈丹、靈藥——這時候大家還處在蜜月期,屠氏、樊氏跟聚泉嶺這邊交易資源,甚至要比河西更加慷慨。

    妖鱷的肉既韌又老,卻相當滋補,但隻能用土法花費十幾天的工夫慢慢熬製藥膳,而那張展開巨大的鱷皮以及堅如金鐵的鱷骨,卻是聚泉嶺鑄造場就能用得上極品材料……

    ************************

    接下來的日子,周景元就帶著上百匠師、匠工在山腳下肢解妖鱷,另一頭妖鱷稍稍恢複氣力就會上岸瘋狂的尋仇。

    吳蒙、葛同率領兩百多精銳隨扈,要是結陣自然能將那頭妖鱷打出屎,但這頭妖鱷雖然想瘋狂報複聚泉嶺,但畢竟已生狡慧,而聚泉嶺的範圍還是太大,兩三百人怎麼可能將二三十裏方圓的聚泉嶺守得滴水不漏?

    為了防止妖鱷突襲山嶺、吞食人獸,吳蒙、葛同他們是費盡了心機,山前山後疲於奔命,才勉強守住不多的核心區域,但更多的地方則是被妖鱷搞得麵目全非、一片狼籍。

    不過對絕大精銳扈衛而言,每天放開肚子吃著妖鱷血肉熬製的藥膳,再痛快淋漓的大戰一場,能感覺到氣力幾乎每天都在增長,能感覺到武技每天都能得到錘煉。

    十步斷水斬以及諸多武道秘形組成的玄功絕學,其中的種種精髓,對絕大多數的武修而言,都非要在這種惡戰中才能一點點的體會。

    這頭恨不得將聚泉嶺都吞噬的妖鱷,實是吳蒙、葛同他們錘煉武技、修悟武道的最佳陪練;這時候就算有明竅境巔峰的強者願意陪他們玩,也沒有如此恐怖的持續力。

    周景元就苦逼了。

    除了鑄造場及東麓山腳是重點守禦地點外,其他的事務都被迫停下來;山嶺前後一些能砍伐用於造船造車的參天巨樹被摧毀太多,也有大量的屋舍被摧毀;更為恐怖的是這樣的惡戰幾乎沒有一天或斷,兩百多精銳扈從每天的消耗都要讓周景元恨不得將舌頭咬斷掉。

    周景元每天都苦求陳海,不能再這麼玩了,再這麼玩下去,他們就要先破產了,斬殺妖鱷所得,很快就要抵消不了消耗了。

    每天都有三五十杆淬金戟折斷,每天都有三五十副淬鱗鎧打成稀爛,淬金弩箭消耗更是不計其數,除了這些,兩百多人每天消耗的丹藥、傷藥也是天文數字。

    陳海卻是無動於衷,鑄造場這段時間為西園軍供應甲械,有一些積蓄,哪怕都消耗掉也是值得的。

    沈坤、齊寒江、丁爽、周景元等人的資質及悟性都不差,隻是踏入辟靈境的時機太晚了,踏入辟靈境也是用丹藥強行開辟的靈海秘宮。而其他的精銳扈兵底子都不差,有江洋大盜、有池山城的武官,有追隨舅父陳烈多年的老卒,但這時候他們的筋骨已老,再想進步,實要比二十歲左右通玄境、辟靈境弟子困難數倍、十數倍。

    除了沈秀、周輕雲等年輕一代,絕大多數隨扈都是這種情形,修為進一步的提升潛力極為有限。

    換作其他宗閥、宗門,控製數百萬甚至數千萬人丁,有的是資質優異的少童可以選拔出來培養,自然不會有限的人身上下血本,但陳海手下就這麼點忠心耿耿的精銳,聚泉嶺聚集的宗族就只有三五千人,頂天有三五十資質尚可的童子可以選拔出來作為後備培養。

    這時候怎麼辦?

    那就不惜成本。

    這樣的惡戰,消耗是恐怖的,但能從根本將每一名將卒的戰鬥本能從骨子裏激發出來。在真正忘情的撕殺之中,不僅能更徹底的參悟武道真意,而摧動精氣真元就已經不是洗煉主氣脈了,甚至對精筋皮肉乃至五髒六腑都會有一點點滲透式的洗煉。

    這時候沈坤、齊寒江他們已老的筋骨,就會獲得脫胎換骨、洗髓換脈般的驚人變化。陳海在他們身上投入的資源,都相當於他們每人服用一枚龍虎伐脈丹以改善資質。

    陳海沒有其他選擇,他這時候只有吳蒙、齊寒江等兩百嫡係能依賴,不將資源投在他們的身上,難道積累起來,等哪天被董氏或者英王贏述抄老底?

    陳海這時候將融入十步斷水斬、虎距、反袖殺、斬雲、雲流等武道秘形所創的破殺戰戟訣,分不同的層次傳給吳蒙、葛同、齊寒江、丁爽、沈坤等人,但絕學傳是傳了,他們能不能真正接觸到武道真意層次,還是要他們在不盡的殺戮與惡戰一點點的去參悟、去磨礪。

    陳海能掌握碎裂、逆流、雲流真意,或許天賦過人,或許蛇鐲及傀儡分身是堪比天器法寶層次的存在,但也與他在血雲荒地無時無刻的搏殺羅刹魔,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初時的措手不及跟慌亂,漸漸演變成吳蒙、葛同、沈坤、齊寒江、丁爽各率一隊精銳扈兵都能有效攔截妖鱷的突襲,發生這樣的質變也就短短一個半月而已。

    很多人看似修為境界沒有提升,但都能感受到心境及肉身有更深層次的蛻變。

...  
ssopp 發表於 2017-1-9 10:38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八十八章 湖泥砂礦



    這次隨沈坤支援聚泉嶺,有沈秀、周輕雲等十數少年弟子,他們年紀輕輕,此前都在黃龍淵道院修煉,十六七歲就修煉到通玄境中後期,甚至已踏入闢靈境,難免會有站在芸芸眾生之上的心高氣傲,但經過一個多月的磨勵,都成熟了許多。

    他們這時候知道,既然是同境界的武修,實力依舊有著天差地別的差別,沈秀、周輕雲雖然都踏入闢靈境,依舊不是那些通玄境老卒的敵手。即便一對一能勝,老卒聯手的經驗就太豐富了,在變幻莫測的激戰依舊能給他們豐富的經驗教訓。

    當然,沈秀、周輕雲參與到與妖鱷的實戰演練之中,成長也是極其迅速。

    這期間,陳海每隔兩三天,恢複真元氣力後也會潛入湖底與妖鱷大戰一番,但聚泉嶺內的防禦、警戒,他則完全不插手,都交給吳蒙、葛同他們負責練兵。

    這種生活,即便是蘇綾都覺得夠提心吊膽,不知道什麼時候吳蒙、葛同所布防的警戒線出了漏子,直接讓妖鱷殺入寨子裏才有反應,那麼多的凡夫族人,必然會出現不小的死傷。

    到最後,周景元拿著陳海的名義,跟屠氏、樊氏在潼北府的代言人無法再借到丹藥時,這場練兵才算終結掉,陳海親自潛入湖底,將近三十米的妖鱷屍骸拖到湖邊。

    即便這段時間來,這頭妖鱷已經被陳海及兩百多精銳扈衛折騰得精疲力竭、傷痕累累,陳海能在湖底斬殺妖鱷,還是令蘇綾難以相信所看到這一幕。

    同時辟靈境後期修為,陳海真的要超越吳蒙、葛同他們這麼多嗎?

    難道這才是西北域闈選第一的真正實力嗎?

    她貼身侍候陳海,陳海入湖底與妖鱷惡戰,她就在岸邊幫著捧衣甲等候,知道陳海都沒有借助法寶,僅僅是憑借那杆寒霜淬金戟,激戰兩天兩夜,才將妖鱷最後斬殺。

    妖鱷的生命力有多頑強,大家都有目共同,陳海的氣力能持續兩天兩夜,他還算是人嗎?

    服用蛟髓丹有如此的神異,陳海的肉身氣力真能與蛟龍相提並論?

    蘇綾卻是不知,五十多天裏陳海與這頭妖鱷大小近二十戰,也就是在第十九次潛入湖底之時,他已經掌握完整的逆流真意,即便是在暗流湍急的湖底,麵對凶殘的妖鱷,也已經擁有碾壓性的優勢。

    然而周景元是欲哭無淚,要不是陳海此時是潼北大倉的司丞,可以支借大量的資源,聚泉嶺早就撐不下去破產了,從兩頭妖鱷屍骸上收獲的極珍材料,都未必能彌補這持續近兩個月的消耗。

    聚泉嶺此時拖欠屠氏、樊氏大量的丹藥,還額外從潼北大倉支借六百支淬金戟、兩百副淬鱗甲及兩艘運兵船都差不多損耗盡了,還需要他們一點點的將帳給抹平……

    陳海卻不以為意,資源開發出來,就是要用的;也唯有用下去,才能化為無形的實力。

    這一戰,斬殺的兩頭妖鱷,能采集的材料頂多彌補消耗,甚至還有所虧欠,但除了兩百扈衛無論是個人還是戰陣實力都要實質性的跨越。

    而就其他所得的資源而言,更是絕對是值得的。

    斬殺妖鱷,聚泉湖無妖獸掀風作浪,就徹底打通與潼北府的水路聯絡,方便大宗物資的運輸。

    這時候聚泉嶺附近乃至聚泉嶺以西山嶺裏的礦石、木材、桐油、樹膠、藥材等物產都能大規模運到潼北府,也能從山外運入大量的糧食、常規鐵器、瓷器等等。

    這種大宗的物資交換一旦展開,聚泉嶺以及以西的山地裏,才能安置、繁衍更多的凡民。

    斬殺妖鱷後,除了能開僻漁港,捕獵魚獸外,沿湖以及諸多支流的兩岸築造湖堤、河堤,還能開墾出大量的糧田來,這時候就能將山外數以萬計的饑民,引導到聚泉嶺來安置。以前聚泉湖周圍有大量的湖濱、河谷灘地得不到開墾,就是因為妖鱷作怪,更不要說下湖捕漁了。

    而聚泉嶺想更大規模開發秦潼山西麓的資源,缺不了大量人力的支撐。

    就像一座大型的礦場,就需要三四千青壯勞力,現在聚泉嶺連老弱婦孺都算在內,就隻有三四千人,哪裏有那麼多的青壯勞力可用?

    潼河上遊的山嶺,不少都是富蘊金鐵的礦脈區域,但這些山嶺都陸續被其他宗閥勢力分割了,陳海也沒有辦法伸手去那裏開采礦料。

    然而數百年日積月累,這些深山裏的礦岩受歲月侵蝕,風化成細碎的砂礫,隨溪流而下,最終會有大量密度相對較高的金鐵礦砂,隨著潼河水流入聚泉湖,而在地形錯綜複雜的湖底淤泥裏積存下來。

    而這些湖泥實際就是更容易采集的砂礦原料;甚至還有很多天然的奇珍金鐵就沉澱在湖底,等著聚泉嶺眾人去開采。

    秦潼山西麓的深山老林,資源雖然更富足,但道路不通,人力稀缺,很多資源是無法開發的,但聚泉湖這座寶庫就在大家的眼鼻子底下。

    ***********************

    一艘運兵船經過簡單的改造,就變成一艘采砂船,很快就將一船富含金鐵礦砂的湖泥礦砂挖上來,經過前期數道工序的洗濾,就直接送入煉爐。

    由於湖泥礦砂的成份太複雜了,比普通鐵銅的冶煉難太多,煉爐甚至需要煉入大型的集焰符陣,大幅提高煉焰的溫度後才能將礦砂燒熔化掉。

    要是所煉出的僅僅是普通鐵料,那成本就太高貴了,但恰恰是湖泥礦砂的成份太複雜,出爐所得就是淬金鐵。

    由於潼河上流溪源所流經的礦脈都是固定的,湖泥礦砂成份雖然複雜,卻又十分的穩定,所出淬金鐵的成份也極其穩定。

    看著一爐淬金鐵料直接澆鑄成形,然而反複鍛打,使內部成分分布均勻,周景元摸著那些未經打磨但已經模樣的淬金戟、淬金矛以及淬鱗甲片,都激動要流出淚水來。

    他們這裏,淬金鐵的冶煉,成本是要比普通鐵料高出十數倍,但卻又不到宗閥、宗門以滲煉之法所得淬金鐵代價的四分之一。

    聚泉湖末端湖底所積存的富礦湖泥,他們就是用一百年都不會用盡,這是何等恐怖的一筆財富?

    這時候周景元才確信陳海選擇聚泉嶺,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而且打開始就是奔這湖泥礦砂而來——那兩頭妖鱷,哪裏有資格能跟這滿坑滿谷的湖泥礦砂相提並論。

    隻是他不知道,陳海怎麼就知道這湖泥礦砂是如此的珍貴?

    陳海自然不會跟別人解釋衝積砂礦的形成原理,這在地球不是什麼高深的學問,初高中地理就會有學,但在燕州卻是無人知曉、或僅為極少數宗閥所壟斷的勘地奇學。

    當然了,聚泉湖能有砂礦富集,上遊一定是存在大量的金鐵礦脈,隻是大自然鬼斧神工,將金鐵礦砂聚集到聚泉湖而已。

    周景元太清楚他們能在聚泉嶺大規模冶煉淬金鐵的意義了。

    淬金鐵相比較普通的精鍛鐵,各方面的性能都有飛躍性的提升。

    玄修護身法術或法寶、靈甲,防禦力並非無限,只是普通的鐵箭,鑽透力有限,非要百張弓弩齊射,形成壓製性箭雨,才能在近距離內對黃級防護靈甲、護盾形成威脅。

    而淬金鐵所鑄的淬金箭,穿透力則是普通鐵箭的七八倍;要是鐫刻能提升穿透力的道篆,威力更強。

    精鍛鐵所造的鐵臂弓,僅能射三四百步;而陳海此前用淬金鐵所造的兩把淬金鐵臂弓,射出一千五百步,箭勢稍無衰減。

    要是換成大型的床弩、車弩,更是有穿山破壁之威。

    同時,淬金戟是闢靈境乃至明竅境武修都會用的戰兵;而用淬金鐵所鑄的淬金盾、淬鱗甲片,防護力也遠非普通精鍛鐵甲片、鐵盾能及。

    只是淬金鐵產量太稀微了,陳海配合厲向海殺出玉龍山,立下首功,才得賜一副淬金戟、淬金鱗甲;而即便到這時,聚泉嶺兩百精銳,都無法做到人手一副淬金兵甲。

    卻因為與妖鱷持續近兩個月的惡鬥,損毀五百多副從潼北大倉支借來的淬金兵甲,也難怪周景元急得要上吊。

    現在好了,不愁沒有足夠的淬金鐵去修複這些兵甲了,而能大量冶煉淬金鐵後,聚泉嶺就能造出真正能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機關戰車及其他戰械。

    用精鍛鐵板所造的車體,笨重無比,防禦力也差,都換淬金鐵,車身減重一半以上,而防護力則能提升五六倍。

    此時的聚泉嶺鑄造場,主要還是為潼北大倉修造兵甲,但由太尉府或西園軍總管府拔給的修造材料,精鍛鐵與玄鐵、黑砂金、赤髓銅等奇珍金鐵都是分開來的,送到聚泉嶺這邊自行以滲鑄之勢煉成淬金鐵。

    這時候,聚泉嶺能大規模煉出淬金鐵,精鍛鐵倒也罷了,太尉府及西園軍總管府拔給玄鐵、黑砂金、赤髓銅等奇珍金鐵就可以一點點的積存下來,到時候就可以鑄造威力更強、穿透力令道丹境強者都心驚膽跳的破甲箭。

    破甲箭的鑄造,並沒有多少技術含量,但拳頭大小的玄胎精鐵或黑砂金,摻入其他材料,都足以煉製一柄黃級上品靈劍了,卻隻能鑄造兩三支破甲箭,燕州有哪家宗門舍得大規模鑄造破甲箭?

    陳海得太尉府所賜的斬狼劍,是玄級下品玄兵,所用黑鋼鑄材裏真正的黑砂金成份,也就夠鑄十數支破甲箭而已。

    聚泉嶺此時壟斷西園軍的兵甲供應,哪怕太尉府及西園軍總管府每年盡供應很少量的奇珍金鐵,但積少成多,每年也能夠鑄造一批破甲箭了。

    周景元盤算著,後山這邊一定都要劃為禁地,所有無關人等一律禁止出入。
ssopp 發表於 2017-1-9 10:58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八十九章 玄胎鐵弓


    叛軍撤入秦潼山脈北麓的深山,一直都沒有動靜,而西園軍主力在雷陽谷一線構築防區,也無意拖長戰線,深入險僻的崇山峻嶺之間與頑敵力戰,秦潼山裏這段時間就相當的平靜。

    陳海在聚泉嶺,除了潛心苦修,與諸匠師研究機關戰車等戰械的改良之法,潼北大倉那邊的事務都很少過問,日子實在是過得悠閑。

    六月中旬,內場的匠師將拳頭大小卻足有百斤重的玄胎精鐵,以滲煉之法煉入鐵臂弓,又將妖鱷體內最堅韌的老筋抽出來,與赤髓銅絲纏繞成弓弦,幫陳海將此前那把能射兩千步的淬金弓改造為玄胎鐵弓。

    說是玄胎鐵弓,本質上其實還是淬金弓,但與陳海那杆淬金戟一樣,都以滲煉之法,以玄胎精鐵即胎鐵大幅提高弓臂的強度。

    就這麼一張玄胎鐵弓,就算沒有煉入任何的道篆禁製,純粹是一把素弓,也需要七八千斤的氣力才有可能拉開。

    即便是明竅境武修,勉強能將弓弦拉開,也很難保證弓臂的穩定性射殺遠敵——明竅境武修開辟祖竅識海,六識感知上升到神識層次,能感應、借用天地元氣施展大神通,但肉身氣力卻不會有多恐怖的提升。

    唯有陳海煉服蛟髓丹後,純肉身氣力就已經超過絕大多數的明竅境武修,也唯有他能純以臂力將這張玄胎鐵弓拉開。

    玄胎弓鑄成之日,陳海就迫不及待的取來試弓,人站立在聚泉嶺北坡的山崖之上,取一支淬金箭搭在弓臂上,感知四周氣流風轉。

    踏入辟靈境後期,陳海對天地氣息的感應越來越強,在氣流風轉之中,冥冥中感知到他與兩千步外的山腳標靶存在著一個玄異到極點的無形通道,淬金箭脫弦而出,極瞬時撕破虛空的銳鳴幾乎要撕破身後蘇綾的耳膜。

    淬金箭在空中甚至連一道殘影就沒有留下,仿佛一道黑色閃電以詭異的路線劈出;不要說蘇綾了,速度快到就連吳蒙、葛同等人的修為,肉眼都難以捕捉到淬金箭從半空掠過來的痕跡。

    下一刻兩千步外的山腳下,那塊半人高的青崗岩悄無聲息的剖為兩半,淬金箭深深的紮入青崗石後的參天巨樹上,僅露出三寸箭羽嗡嗡震鳴……

    “爺這一箭,可以說是神箭無敵啊!那些個地榜級的老怪物,都會被爺你這一箭嚇得屁滾尿流啊。”齊寒江還是當江洋大盜時的憊懶性子,大力吹捧陳海張口就來、不知廉恥。

    “……你胡亂吹牛,真要有地榜強者找上門來教訓我,我就將你踢出去頂鍋!”陳海對這一箭效果也極為滿意,笑罵著往山腳下飛去。

    陳海這一箭怎麼都不至於威脅到地榜人物,卻也是令吳蒙、葛同等人看了心驚。

    諸人以吳蒙修為最強,吳蒙持弓在五六百步射穿這麼厚的青崗岩也沒有問題,但青崗岩被射穿之中,隻會留下一個洞|眼。

    而陳海這次在兩千步張弓射箭,箭勢竟然沒有絲毫的衰減,甚至還仿佛一道淩厲的劍芒,直接將青崗岩劈為兩半,似乎蘊含淩厲無比的劍意,在觸石的極瞬滋開箭芒將青崗岩整齊的剖為兩半。

    再看青崗岩剖麵光滑如鏡,與劍芒斬開有何區別?

    蘇綾看了暗暗心驚,心想,難道陳海在上七峰時,就得宗門傳授過太微神箭術?

    吳蒙等人心裏則想,這還是淬金箭,要是換成破甲箭呢,威力會有多強?

    淬金箭脫弦掠行竟是如此之速,吳蒙心知不僅他們沒有避讓的反應時間,暗感只怕明竅境武修隻能生挨這一箭,但是要何等強悍的防護靈甲,才能擋住這一箭的穿透?

    “這玄胎弓真是不錯……”陳海對新造之弓也相當滿意。

    雖然辟靈境武修六識感知的極限距離就在兩千步到兩千四百步之間,學宮穿柳考核的極限距離也是兩千步,誰能十箭十發都在兩千步外射中遠物,就是非凡評價,但陳海掌握完整的碎裂、逆流真意,即便六識感知還沒有進一步踏入神識的層次,但六識感知的極限距離已經遠遠超過兩千步之外了。

    當然,陳海明知蘇綾是赤眉教暗中培養的女弟子,更不會將他真正的實力都暴露出來,這時候讓外人知道他的箭術確也不凡即可。

    除了淬金箭外,內場這段時間還為陳海專門製成三支破甲箭。

    破甲箭是以黑砂金鑄製箭頭,以淬金鐵鑄成箭杆,尾翼加靈禽之羽增強穩定性,與玄胎弓合用才是陳海手裏真正的殺手鐧,但破甲箭還是稀缺得很,損毀一支就會令人心痛不已,即便背著蘇綾,陳海都不會輕易拿破甲箭試弓。

    齊寒江不死心,將這張玄胎弓搶過去,想再試試玄胎弓到底有多強,將吃奶的勁都用過來,斜貫鼻梁的那道刀疤漲得紅亮,繃直的弓弦紋絲不動。

    這時候,有一頭靈鵠從雲霄飛下來,落在專司偵訊的葛同肩上。

    葛同拆下靈鵠鱗爪上的細銅管,看落款是丁爽送回來的急件,遞給陳海閱看:“丁爽急件……”

    陳海在聚泉嶺悠閑自在,但也要有誰替他在潼北大倉盯著;這段時間就是丁爽在潼北大倉暫代他處理諸多事務。

    “怎麼回事?”吳蒙、周景元都走過來,關心的問道。

    要有樊春或文勃源那裏什麼公函需要陳海及時簽署,丁爽派快馬將公函送回即可,而不會單獨傳一封信回來。

    陳海眉頭微微一蹙,說道:“姚啟泰突然趕到潼北大倉,派人將諸倉封閉起來,現在讓丁爽通知我回潼北大倉,大家當面盤查庫存……”

    “這狗賊!”

    周景元臉色微微一變,深感此事棘手,說道:

    “姚啟泰在潼北大倉必是藏有眼線,知道我們曾從大倉支借大量的兵甲逾期沒有歸還,想在這事上找我們的麻煩——可恨,此前損毀的兵甲,還需要很多才能補上,是不是先將大家的手裏拿出湊數?”

    此前陳海為練兵,兩百嫡係扈從與妖鱷纏鬥近兩個月,損毀大量的兵甲都是從潼北大倉支借出來,這才過去兩個月,損毀的兵甲又是精良的淬金戟、淬鱗甲,還沒有都修繕過來。

    陳海總覺得姚啟泰不會專門針對這事而來,說道:“不著急,我們先回大倉,看姚啟泰到底想幹什麼。”

    西園軍總管府,雖說樊春為主將、文勃源為監軍使,但不意味著所有人都要對他唯命是從。

    陳海、姚啟泰、屠重政等人都是大燕帝國正式委任的文武將臣,職守所在的事務,也可以不容樊春、文勃源插手。

    姚啟泰兼西園軍總管府左司軍,對軍資戰械以及兵甲糧草的儲運、消耗,確實是有封查之權——姚啟泰輕易不會跟主將、監軍使起衝突,輕易也不會來惹陳海,但他一定要做這事,樊春、文勃源要不是被彈劾,也不能強硬阻攔。

    ************************

    聚泉嶺與潼北大倉相距兩百多裏,中間又有六七十裏險僻山路,但陳海他們御黑狡馬、青狡馬等駿騎而行,一個多時辰後就趕到潼河南岸的倉城。

    姚啟泰輕車簡行,除其子姚軒外,就十數隨扈、官吏跟著,但這些人都跟他就守在屯儲兵甲的庫房前麵,就等著陳海過來,當面清點裏面的物資。

    “姚大人好興致,雷陽谷沒有叛軍出沒,跑到府城遊山玩水來了?”陳海將坐騎交給隨扈牽走,朝姚啟泰拱拱手。

    他此時官職、將銜都不在姚啟泰之下,所以對他這個名義上的堂伯,沒有什麼好客氣。

    “太尉府諸營都有夏冬兩季巡倉的慣例,你或許還有所不習慣。”姚啟泰猜不透陳海到時候怎樣的絕決,竟在河西更名換姓,這時候只是公事公辦的說道,表明他並無針對之意。

    “打開倉門……”陳海吩咐今日守倉的班頭。

    守倉的班頭都是周景元親自安排的嫡系,自然知道這座庫房裏缺了哪些東西,猶豫不決,但見陳海神色堅毅,心想少侯爺得文大人、樊帥信任,就算有些什麼問題,也不怕姚啟泰揪把柄。

    陳海請姚啟泰先行,看到丁爽遞眼色過來,稍稍落後兩步。

    丁爽眼裏也是困惑不解,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怕是不單單找這邊的麻煩吧!”

    陳海微微頷首,表示他已經猜到是什麼事情了。

    年前數十萬叛軍被西園軍封鎖在北面的深山之中,四周都是高山絕嶺,沒有路途與外界相通,照道理來說應該支撐不了多久,很快就會從雷陽谷殺出來,但時間已經過去半年了,數十萬叛軍藏在深山裏毫無動靜。

    叛軍詭異毫無動靜,樊春、文勃源竟然沒有出兵進山的意思,甚至偵察敵情之事都讓姚啟泰插手,姚啟泰及他身後的人再遲鈍,這時候也應該起疑心了。

    只是單純有疑心還不足以質疑文勃源與樊春,畢竟秦潼山裏的形勢在好轉,封鎖雷陽谷的戰略又沒有絲毫不妥之處,姚啟泰就只能跑到他這邊來找突破口。

    姚啟泰大概是想先抓住他貪贓枉法、中飽私囊的把柄,將事情捅到太尉府,再由太尉府派大臣追究此事,這樣就順理成章去挖掘文勃源、樊春他們在雷陽谷北面深山之中到底有沒有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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