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562
ssopp 發表於 2017-1-9 21:20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二百一十章 新職務



    這邊是文勃源的一處別院,沒有那麼多規矩可講。

    顧老似乎不願意參與世俗事務,只要陳海得閑可以過來找他喝喝茶、聊聊天,就起身離開了,到後院伺弄花草去了。

    陳海這些年雖然在燕州博覽群書,但時間畢竟有限,各方面的學識積累都有欠缺,跟顧老暢聊一天,所得極多,自然不介意過來喝茶聊天的。

    這會兒,文勃源嫌屋裏地方狹小,招呼大家到外面寬敞的院子裏坐下,就直截了當問及陳海將來的打算:

    “你說要辭去潼北大倉司丞的官職,我這些天都忙於其他事務,都沒有機會找你過來好好聊一聊,你現在說說,你到底有什麼想法?”

    陳海心知他拒絕董氏婚約之事,應該早就傳到文勃源的耳裏,心裏就覺得滑稽好笑,他以往千方百計的要想擺脫文勃源及十九王贏述的控制,這會兒卻又自投羅網來了。

    不過,他有拒絕董氏婚約在前,心想隻要文勃源不知道他們與董潘在車裏的秘談,此時就會更信任他,陳海說道:“陳海推去俗世之事,是心念修行,然而世事唯艱,實在是想不到簡單一件事背後會有如此多的纏繞。陳海此時該何去何從,一時間也茫然無措,特意過來找文大人,也是希望文大人能幫陳海拔開眼前的迷霧。”

    文勃源對陳海此時的態度是極其滿意的。

    文勃源一時間也沒有想到武威神候董良的兩個兒子,世子董疇與秦穆侯董壽之間的關係竟也是如此的微妙,心想陳海都不惜激怒秦穆侯董壽,也要拒絕董氏婚約,那陳海此前寫信跟他說想辭去潼北大倉的職務以便潛心修行,也應該是陳海的真實想法跟意願,並不是想要擺脫他們這邊的脫身之計。

    文勃源這一刻,心裏對陳海所存的芥蒂就消除掉了,這時候心裏自然是十分的暢快,心想陳海留在學宮修行,短時間就算想也不可能回河西去了,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文勃源與張忠相視一笑,張忠他們對陳海這個人還不是十分的重視,總覺得他誇大其辭,便笑著跟陳海說道:

    “你想回學宮潛心修行,我也不該阻你,但時局動蕩,你也當為朝廷、為帝君效力,不能兩耳不聞窗外行就隻顧自己的修行……”

    “文大人教訓得是。”陳海坦然接下文勃源此時的所有責怨。

    要不是文勃源與十九王贏述欲用蠱魂丹控製他的神魂,文勃源此時諄諄教誨也足以令人動容,誰能想象文勃源諄諄教誨的背後,藏著那樣的陰毒心思。

    文勃源也甚是滿意陳海的態度,繼續說道:

    “我聽說你在潼北大倉任職,對機關傀儡術十分用心,帝君這次有意在太尉府之外新設將作監,專司兵甲、戰械及宮殿、城池的營造,會用奎狼宮大祭酒陳玄真執掌。陳玄真與你也有提攜之恩,同時他又是屠子驥的座師,你可以到他麾下擔任將作少匠,一來職事清閑、不會打擾你的潛修,二來到將作監也有機會接觸更多的機關傀儡及兵甲鑄造之術,也有助你的修行,同時也方便聚泉嶺鑄造出更多的精良兵甲來。”

    “多謝文大人替陳海考慮周全。”陳海謝道。

    文勃源替他的安排確實極符合他的心願。

    兵甲、戰械、宮殿、城池的宮造,此前都是隸屬於太尉府管轄,此時新設將作監,也就一紙文書的事情。

    將作少匠原先是太尉府專門負責甲戰械修造的官員,以後會專門劃歸將作監管連。陳海擔任這個職務,看上去級別要比他此前擔任的將職低得多,卻有機會接觸到太尉府此往所秘藏的機關傀儡圖樣。

    陳海此前雖然設計出神機戰車的初型圖,聚泉嶺也試製好幾輛機關戰車,但就實用性都不趁陳海的心意,說到底還是他對機關傀儡的研究太膚淺了。

    陳海想辭去潼北大倉的職務,減少與西園軍及董氏的牽絆,也是想能有更多的精心研究機關傀儡術。

    文勃源能準確說中他的心意,說明文勃源在潼北大倉有他的眼線,說不定在聚泉嶺也有他的眼線,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談妥這些事,文勃源就跟陳海說道:“燕京城裏也詭譎莫測,短時間也不得安生,你暫時就在大營裏多住兩天--你身為宿衛將軍,雖然是虛銜,但只要報備過,車輦出入大營也不算逾矩。宿衛軍的編訓操練,我也想能征詢到你的意見。”

    “多謝文大人愛護。”陳海拱手相謝,也不拒絕文勃源的安排。

    雖說文勃源還是想一步步將他綁上宿衛軍的戰車,這不是他所願,但他這次是將秦穆侯董壽得罪乾淨了,世子董疇那邊短時間內怕也不會有什麼表示,那他在明面上就已經失去董氏及太微宗的庇護,此前被制製下去的新仇舊恨,就有可能都跳到台面上找他算帳。

    他雖然在鐵橋巷有住處,但都不及宿衛軍的大營及學宮裏安生。

    ***********************************

    文勃源與黃門侍郎張忠,還有其他事情商議,陳海就起身告辭離開,由文府一名內宦小吏出身的老奴引領著,差不多是東大營最深處,有一棟獨立的小院坐落在山谷裏。

    這棟小院環境也相當幽靜,因為就位於神陵山北麓的山谷裏,靈氣也極為充裕,隨時隨地都能夠修行。

    三間相對寬敞的主屋及兩邊的廂房圍合出一間院子,陳海與吳蒙、齊寒江以及蘇綾臨時住著,卻也清淨。

    或許文勃源此前安排別的客人臨時居住過,床褥等物一應俱全,還嶄新得很,都不需要額外準備。

    而在這裏出去,進入神陵山西南的學宮也甚是方便,不用擔心會有刺客敢闖到神陵山及宿衛軍大營來。

    過了一會兒,文勃源安排劍侍給陳海送來一枚能出入宿衛軍大營的符牌。

    陳海雖任宿衛將軍,卻是虛銜,僅僅是表示他有宿衛宮禁的資格,文勃源所送來的這枚符牌,才真正是宿衛軍校尉級武官所專用,在宿衛軍內部權限也大,要比虛銜管用一百倍,甚至能攜帶嫡系扈從、乘車馬出入大營轅門。

    要不是文勃源試圖用蠱魂丹控製陳海的神魂,無論從哪方面來說,文勃源對陳海都可以說是禮遇到極點了。

    送走劍侍,關上院門,吳蒙才眉頭微蹙的說道:“文大人在聚泉嶺似乎也有眼線,要不要知會周景元、丁爽他們一聲?”

    吳蒙這些年在陳海身邊,有些事不需要陳海特別吩咐什麼,也知道陳海實際上是對文勃源有所戒防的。

    聚泉嶺收留五六萬餓俘及諸氏族人,很難說將所有的眼線都清理掉,但現在怕就怕某些有心人的眼線布得太深,將聚泉嶺所有的秘密都窺過去。

    既然文勃源有可能將眼線安排到聚泉嶺,那其他仇恨陳海或貪圖練兵實錄後續內容的勢力,自然也會將眼線安插到聚泉嶺去。

    鬧出樂毅這樣的事情後,各方面對這些事都十分的敏感,吳蒙也不會聚泉嶺日後會被他人從背後插一刀——也恰是鬧出樂毅這樣的事情後,吳蒙相信各方勢力更熱心往聚泉嶺安插眼線了。

    赤眉教安排奸細在陳海身邊潛伏數年,就冒出一代名將出來,誰知道還能從陳海身上挖出什麼東西來?

    既然有眼線潛伏到聚泉嶺,吳蒙就覺得有必要繼續清理。

    “唉……”

    陳海輕輕一歎,搖了搖頭不讓吳蒙通知聚泉嶺再做特別的梳理,他實際上都不擔心聚泉嶺的鑄造內場,都有可能會被有些勢力的眼線滲透進去。

    聚泉嶺有一天倘若想大量往外供應淬金級的兵甲及機關戰車--也必然需要對外大量供應精良兵甲、戰械,聚泉嶺才能換得更多的發展資源--湖泥礦砂及機關戰車的秘密就不可能永遠瞞住。

    不過,湖泥礦砂的形成原因,哪怕是隔著一層薄薄的窗戶紙,當世人想要捅破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聚泉嶺已有一定的防備力量,其些勢力暫時不大會出手爭奪聚泉嶺的控製權,但陳海心裏清楚湖泥礦砂的形成原因,就算是被趕出聚泉嶺,還能再找到一處能批量治煉淬金鐵的礦源。

    而聚泉嶺此時所試製的機關戰車,也比較初級,不需要特別的保守秘密;關於神機戰車暫時還不能實現的一些新設計構想,相對要珍貴一些,他都留給舅父陳烈保管了。

    而真正更精妙的構想,還需要隨著他對機關傀儡術的研究日益精進,真正能融合兩個世界的思想精華後,待他自己一點點的去挖掘。

    更為重要的,他也有意想將機關戰車製造的一些秘密,一點點的泄漏出去,希望有朝一日羅刹魔倘若真通過血雲荒地大舉侵來,燕州能多一些防備;而同時諸多勢力能源源不斷的從聚泉嶺獲得一些新的、有用的秘密跟新鮮東西,反而會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給聚泉嶺爭得生存及發展的空間。

    都說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要不是能不斷從聚泉嶺獲得好處,誰會縱容聚泉嶺在秦潼山發展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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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opp 發表於 2017-1-9 21:27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二百一十一章 羞辱


    陳海讓吳蒙、齊寒江、蘇綾暫作休息,他心閑下來,在臥房裏卻寢食難言,掏出董寧送過來的書函,看她娟秀透紙的字跡,實難想象她是在那樣的心情下,還不忘提醒他及時脫離險境,甚至都沒有想過,這事泄漏出去,將會讓她在董氏、在河西更加尷尬、窘迫。

    陳海對董寧的感情沒有那麼深,還一度因為伏蛟嶺鞭刑之事而有所生分。舅父跟他提及與董寧的婚約之事,他更多也是考慮董寧的秉性,確實遠非其他的宗閥貴女能及,這才不會拒絕與董寧的婚事。

    而在董潘正式告誡這邊之後,陳海表現出惶恐,主要也是希望世子董疇能知道他們確實是疏忽了,表明他絕無要傍董壽大腿的意思,僅僅是沒有想到那麼深而已。

    而一旦真要在世子董疇與秦穆侯董壽之間做選擇,陳海並無選擇,心知舅父陳烈也絕不可能會棄世子董疇,而選秦穆侯董壽。

    不僅董疇是武威神侯董良的嫡長子,更重要的,董疇在河西待人處世,要比反複無常、性情暴躁的董壽寬和得很,或許者更有城府,更有一代霸主的氣度;只不過董疇城府再深,也絕難容忍他的世子地位受到同胞兄弟的威脅。

    那時候陳海已無暇再去考慮董寧的感受。

    陳海這時候捏著董寧的信函,情不自禁的想,當時難道真沒有第三種選擇嗎?

    只可惜現在木已成舟,再想做什麼挽回,一切也都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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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穆侯董壽這些年來一直都支持在初曦時分修練不綴,修練過之後才大睡一場,到午時起床署理公務,然而他胸臆間充滿著被羞辱的怒火,恨不得將陳海這畜生揪過來撕成兩半。

    陳烈雖然沒有實權,但好歹還是河西援軍的副帥,羞惱成怒的董壽理智還在,只是將怒氣撒在那些看著礙眼的奴役侍女身上,一下午就有三名礙手礙腳的奴仆被他讓人拖出去抽得半死不活。

    也差不多到星光滿天之時,董壽才突然想到他與董寧昨日到燕然宮覲見帝君時,董潘有那麼一會兒反應很怪異。

    神侯正值春秋隆盛的年齡,董壽等其他兄弟即便有爭嫡世子位的心思,也都沒有公然表露出來;而對其他董氏族人而言,此時也只需要效忠於閥主董良,沒有必要這時候在董疇及董壽等人之間做出選擇,大家平時都是遵令行事。

    因而,董壽也就沒有特別防備著董潘,滿心以為他與陳烈在燕京敲定婚約後,河西也不會再有人站出來公然反對,但他這時候越想越不對勁:董潘應該是聽到他與董寧談婚約時,神色才突然變得異常,而晚宴前董潘還特意親自趕過去接陳烈,行為就更可疑了。

    他身邊有人專門為婚約的事情,試探過陳烈身邊的人,表明那邊對這樁婚事並不排斥,所以晚宴上才會有人大膽提及這事;而陳烈那邊態度突然轉變,也就是酒宴開始前不久。

    董潘!

    董壽這時候想明白了極可能就是董潘在背後搗鬼壞他的好事,他渾身的汗毛幾乎都要炸開,虎目怒瞪,眼瞳裏透漏出寒煞厲芒,恨不得將董潘揪住過來生吞活剝了。

    董潘為何不惜得罪自己,也要破壞此事?

    董潘是董疇的人?

    是董潘認為陳海成為他的女婿,會妨礙到董疇的地位,擅自主張跳出來破壞此事?又或者董潘早就知道董疇不想陳海成為他的女婿!

    董壽心想還是後者,董潘要是不知道董疇的態度,還不至於膽大妄為敢擅自做出這樣的事情。

    董壽想明白這一切,胸臆間有一股暴躁的情緒在翻騰,他還沒有喪失理智要拿董潘怎麼樣。

    董潘畢竟是董氏族人,他即便能抓住董潘的把柄治罪,董氏內部也有專門的宗老處置不宵子弟,還輪不到他出手;至於陳海,他敢拒絕董氏女的婚約,就是羞辱了董氏,這時候絕不能輕饒了他。

    “將陳海找過來!”董壽打定主意,披衣走出臥房,吩咐守候在外廂房的隨扈,將陳海找過來說話。

    既然董疇不願意陳海成為他手裏的籌碼,他難道就能坐看陳海徹底投向董疇,將來有機會成為他的絆腳石。

    隨扈跑去找陳海,董壽坐在書裏起想越怒,同時他猶感到後背脊有絲絲寒意透上來,沒想到董疇暗中戒防他如此之深,甚至直接插手,以防止陳海成為他手裏的籌碼,難道董疇已經知道自己更適合修煉五嶽亂魔訣,有望在他之前修成道胎,繼而會威脅到他的嫡世子地位嗎?

    董壽以為他已經夠謹慎了,卻沒想到看似寬和的董疇暗中像毒蛇一樣盯著他,這令他感到絲絲寒意的同時,更是怒不可遏,心裏想著找什麼借口,將陳海直接廢掉,他也絕不會讓陳海有機會效忠董疇,將來成為他的絆腳石……

    桃花塢與梅塢堡相距極近,昨天發生那樣的事情,派出請人的隨扈也不敢稍耽擱,半盞茶後就回來稟告說陳海一打早就進燕京城拜訪文勃源去了,到現在還沒有返回。

    “沒回來!”董壽虎目怒瞪,幾乎要將傳信的扈衛胸膛都剖開來。

    他到這時才反應過來,而陳海這小畜生竟然都早早料及他的反應、逃出了梅塢堡,這令董壽感覺是受到加倍的羞辱,但他這一刻反倒冷靜下來了,沒有暴跳如雷,眼瞳裏透漏出陰狠惡毒的焰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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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勃源事務繁忙,還要時時留在燕然宮裏,侍候帝君的召詢,之後一連數日都再沒有露面——東大營這邊的兩萬將卒,由一名燕然宮內宦出身的散騎都尉統領,同時設鎮撫司,控制著東城門以外及神陵山周邊的防務。

    陳海也不清楚他夜投文勃源,董壽知道消息後要過多久才會恢複理智。

    只要河西援軍還駐紮在梅塢堡,陳海心想著他還是留在宿衛軍東大營內,更安生一些。

    秦穆侯董壽,作為河西董氏差不多第四、第五號實權人物,所能調用的人與物,絕非董潘能及。

    陳海這時候還不能冒著被董壽派人暗殺的危險,到處狂闖去,即便是寫信給舅父陳烈,也只是托請宿衛軍的人幫忙轉交,也不敢輕易讓吳蒙、齊寒江他們在外面露臉。

    何況將監匠還沒有正式成立,文勃源舉薦他任將作少匠,還需要走一趟程序,陳海就耐著性子在東大營,每日都是找顧老喝茶,討教機關傀儡術。

    顧老說是沒有真正研究過機關傀儡術,但他這輩子都在燕然宮的御書房裏侍候。雖說皇族贏氏手裏最頂級的玄法仙訣不會隨意放在禦書房裏,但御書房裏所收藏的資料,依舊有著諸宗弟子難以想象的珍貴跟富足。

    顧老大半輩子就沉浸在書海裏,再加上博聞強記,可以說是過目不問,他胸臆間的學識,也足以回答陳海現階段有關機關傀儡術的一切疑難問題。

    一時間,陳海也就完全不覺得身在宿衛軍東大營有什麼難熬的,隔三岔五通過宿衛軍的人,與舅父保持聯絡即可。

    肉身傀儡作為邪法,在這片被稱為九天的大陸宗門封殺,機關傀儡術卻有著淵源已久的傳承。

    燕州並沒有特別顯眼的機關傀儡宗門,但在燕州南麵的雲州大地,墨氏、玄衍門、虛流宗,都是以機關傀儡術傳承名震九天的一流宗門、宗閥。

    在這些宗門、宗閥,內門弟子、真傳弟子終其一生,都是以煉製最強悍的一樽機關傀儡為己任;而通常這些宗門、宗閥流傳出來的任何一樽機關傀儡,都堪稱大殺器級的重寶。

    只可惜這些宗門、宗閥,機關傀儡術有著登峰造極的水準,也值得陳海去學習,但陳海的目標,並不是要耗盡所有精力、財力,僅僅是為自己造一樽強悍的守衛傀儡。

    守衛傀儡再強悍,能抵擋一萬虎狼精銳的撕殺?

    道禪院當年多少強悍,明竅境以上的弟子無數,山門部署多座威力與天罡雷獄陣相當的大陣,最後還不是被二十萬虎賁軍剿殺幹淨,僅剩少數殘孽潛伏在陰影裏掙扎了數十年?

    陳海需要造一種能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神機戰車,這種神機戰陣除了防禦力及攻擊力要在一定的水準以上之外,更關鍵的還是要成本低廉、能批量製造。

    唯有成本低廉、批量製造,在戰場損毀一百乘神機戰車,他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造出一千乘;唯有成本低廉、批量製,在戰場損毀一千乘神機戰車,他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造出一萬乘出來。

    唯有這樣,神機戰車才有可能會成為改變燕州格局的大殺器,而在數以億計甚至數十億計的羅刹魔經血雲荒地侵入燕州時,才有一絲挽救的可能——那些屈指可數的天器法寶不行,諸如天罡雷獄陣這類的十大天絕陣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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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opp 發表於 2017-1-9 21:32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二百一十二章 墨甲司


    十一月上旬,帝君頒布帝旨,將很多隸屬機構從太尉府分拆出來,成立將作監等部門,以削減太尉府的權柄,帝君任命奎狼宮大祭酒陳玄真,執掌將作監。

    陳海出任將作少匠的令函,隨後就送到宿衛軍東大營。

    太尉府此前就有兵甲戰械及城池宮殿營造的部門,設有總管府轄管,這時候從太尉府分離出來,也僅僅是將總管府改為將作監府。

    除陳玄真及兩名少監是帝君親自頒旨委任的高級官員外,將作匠下麵還分設種類繁多的坊司,各司兵甲、器械、機關傀儡及城池營建、河工水利等事務,皆有司丞一級的官員分掌;而在司丞之下,像將作少匠這種類似技術總監、大匠師的中低級官員,數量更是多達四五百人,大多數都有學宮修習的覆曆。

    由文勃源推薦,陳海直接進了專司機關傀儡修造的墨甲司。

    在陳海進入之前,墨甲司就有太尉府原屬的司丞、將作大匠、少匠近四十人。

    幾名司丞、將作大匠(大匠師)都有明竅境的修為,在墨甲司任職都有好些年,算是中層官員,與那些剛學宮調進來擔任將作少匠(少匠師)、蹭覆歷的青年玄修,絕大多數都是京郡八族的弟子。

    他們每天都到墨甲司來應卯,但更專務個人的修行,墨甲司不多的事務,實際落在少數幾個寒門出身的將作少匠身上。

    這幾個寒門出身的將作少匠,有兩人有明竅境修為,其他五人都有辟靈境後期修為,但年歲蹉跎,兩鬃都已生霜發。雖然他們年輕時也才氣衝天、傲視一方,但在墨甲司熬了一輩子的資曆,都看不到有出頭之日,志氣也是消沉得很。

    陳海此時已有不弱的名氣,這次調到墨甲司任職,司丞及幾名將作大匠都滿心提防,而那些寒門出身的少匠師們,應該是早就見慣宗閥子弟的嘴臉,對陳海的態度也是淡漠。

    陳海進墨甲司也不是爭權奪利來的,淡漠也好、提防也好,卻也沒有什麼妨礙。

    雖說黑甲司也有專門的鑄造場製造各類機關傀儡,但京營軍及宮中所需要的大量機關木牛、傀儡戰獸,甚至其他坊司所需要的兵甲、器械,基本上都是由宗閥控製的鑄造場供應——聚泉嶺也可以說是將作監的供應商之一——墨甲司這邊更像是一個機關傀儡的招投標及技術監督部門。

    墨甲司直屬的鑄造場,總共三百多匠工,規模都還比不上聚泉嶺,工作作風又拖拖拉拉,靠他們怎麼可能滿足得了數十萬京營軍、神陵山及宮裏每年上千具甚至數千具機關木牛的消耗?

    而製造過程極其複雜、威力強大的傀儡戰獸,墨甲司現在一年都造不出一具來。

    雖說墨甲司極少直接生產機關傀儡,但諸宗諸族將機關傀儡供應過來,同樣需要將詳細的製造圖紙報備過來,以便審查。

    雖說將作監才剛成立,但墨甲司在太尉府的體係裏,已經存在有兩千餘年了,早已經積存了大量的機關傀儡圖紙。

    宗閥世族批量供應給墨甲司的,都是較為初級的機關傀儡,有少數高級機關傀儡的圖紙,都封存到學宮去了;而且一些最核心的符陣煉製秘密,誰都不會附在圖紙裏。所以這些圖紙作為存檔雖然都還很好的保存在那裏,卻沒有誰認為會有多少價值,也不受重視。

    陳海在墨甲司擔任少匠師,也隻能算是小中層,就將整理存檔圖紙的活接過去。

    初步整理下來,墨甲司這些年來,陸續積存有近六千套機關傀儡的報備圖紙,幾乎全都是低級機關傀儡,種類卻還不少,可以說琳琅滿目,有運輸型的機關木牛、自流舟,有專伺防禦的機關盾、機關牆,有攻擊性機關戰獸及噴焰傀儡、寒冰傀儡等等……

    雖說報備圖紙有近六千套,但以玄修宗門的標準,都是最低級的一類機關傀儡;這裏麵的傀儡戰獸,辟靈境武修也都能輕易打散架。

    除了這些之外,還存有不少歷任大匠師、少匠師關於這些機關傀儡的改進心得,也有不少新的機關傀儡的設計方案,但都堆在書架子上,都沒有受到重視。

    也難怪這些圖紙方案不受重視,即便是寒門出身的少匠師,如果是專攻機關傀儡術,在學宮或其他宗門、宗閥,早就已經能接觸到更高級的傀儡煉製法門了,誰還會在意這些?

    而諸多專攻機關傀儡術的大匠師、少匠師,更在意機關傀儡體內的符陣禁製是否更精妙、夠強大;他們中絕大多數人都希望能在有生之年,造一具能夠傳世的強大機關傀儡戰獸出來。

    高等級的符陣禁製固然強大,但需要修為極高的煉器師、消耗極大的極力才能煉製出來;而要成為傳世之物,歷經數百年都能維持最初的威力,所耗用的材料幾乎都要求是天材地寶級數的。

    然而這些都不符合陳海的要求;眼前別人看不上眼的初級傀儡圖紙,對陳海來說卻是一座巨大的寶庫,應該有無數能促進他提高神機戰車設計的靈感藏在裏面,等著他去挖掘。

    ***********************

    近六千套初級機關傀儡圖紙。

    每一套圖紙涉及的機簧部件,少則數百,多則數千,繁複異常;正常人能在一個月內看完一套圖紙都算是速度極快的,更不要說深入研究了。

    存放圖紙的地方,有小型法陣禁製與外界隔開,陳海不虞外人窺視,通過蛇鐲神魂意念與傀儡分身聯結起來,將一張張圖紙直接拓印到傀儡分身廣袤無垠的識海之中再進行觀閱、研究,速度要比正常人快出上百倍。

    傀儡分身的強大,這時候才淋漓盡致的體現出來。

    傀儡分身此時已經能直接凝聚羅刹魔秘相,其識海之強大是難以想象的,就像是一部高效運轉的超級計算機。

    陳海將一幅幅部件圖紙拓印到傀儡分身的識海之中,分門別類之後,還能極快的比較出同類部件設計間的細微差異出來。

    而這些細微差異,恰恰又是這些圖紙最精華的地方。

    在別人看來,陳海僅僅是在整理這些圖紙,隻是整理得特別細致而已。

    絕大多數的機關傀儡圖紙,都缺失最核心的符陣禁製圖,但不是所有的宗閥、宗門都能在墨甲司麵前保持強勢,近兩千年來,也偶爾會有一些小宗小族向墨甲司供應機關傀儡,報備的圖紙裏就附有符陣禁製圖。

    陳海粗粗整理下來,竟然找到八十餘種初級符陣禁製圖。

    這些符陣禁製圖,都是在初級道篆基礎上衍生出來的,這倒省去陳海再去學宮修習初級符陣禁製的過程,甚至能助他進一步鑽研蛇鱗書所攜刻的諸多玄奧道篆。

    *********************

    墨甲司在東城門內,與宿衛軍的東大營就隔著一道城牆,每天通過景運門甕城,往返不過數裏,都在甕城駐軍的監護之下,卻也不怕敢有刺客在這一區域行暗殺之事。

    陳海每日就在吳蒙、齊寒江的陪同下,天不亮就到墨甲司應卯、整理機關傀儡的圖紙,夜裏再回神陵山北麓的小院進一步鑽研這些圖紙間的異同,除了偶爾到文勃源府子與顧老喝茶閑聊之外,也不去別處,也沒有到學宮露麵。

    日子一天天的飛快流逝,轉眼就到益天帝七十五年的春季。

    河西援軍也是拖延到益天帝七十五年三月上旬,才正式沿楚江東下,進入曆川郡參與對黑燕軍的剿叛戰事。

    太子贏丹先一步率部進入河陽郡南部的曆川郡。在益天帝七十五年之後,太子贏丹在寧致澤、寧在誌、衛於期等人的輔佐下,在楚江中遊的要隘孟津渡,集結虎賁軍精銳及諸郡援軍逾五十萬眾。

    有黃麋原敗慘的教訓在前,此時京畿已沒有誰敢再輕視流民軍的戰力。

    在準備充足之前,太子贏丹不會再急於從孟津渡率部北上,進入河陽、雁門境內,而在孟津渡北面的武梁山,擊潰幾路小股的流民軍叛軍,駐紮下來,形成北窺河陽之勢。

    董壽也是看準太子贏丹在武梁山、孟津渡一帶初步站穩腳跟之後,才率兩萬河西援軍東下。

    陳烈、孫幹、蘇原、陳彰以及周鈞、厲玉麟、岑雲飛、冉虎等人,自然都隨董壽所率的河西兵馬進入曆川郡作戰;董寧卻在年前黯然返回河西了,陳海也無法過去給她送別。

    在這期間,吳蒙成功開辟祖竅識海,踏入明竅境,齊寒江也順利修煉到辟靈境後期,甚至在武道修行表現出不弱於吳蒙的天賦來。

    陳海自然是有機會在吳蒙之前衝擊明竅境,但他一旦開辟祖竅識海,就沒有辦法再遮掩蠱魂在體內的狀態,只能暫時壓製住對踏入明竅境的渴望,將主要精力放在對機關傀儡術及道篆符陣的研究上。
ssopp 發表於 2017-1-9 21:39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二百一十三章 插一腳



    此前為避秦穆侯董壽的遷怒,益天帝七十五年元春前後,陳海除了他自己在宿衛軍東大營及墨甲司之間過著枯燥的兩點一線生活,將鐵橋巷的兵甲鋪都暫時關停歇業,同時他還讓沈坤、葛同、周景元、丁爽等人安心留在聚泉嶺修煉,築固聚泉嶺的基業,輕易不要到京畿來。

    而在秦穆侯董壽率河西兵馬東進後,河西在京畿的人及事,又重新歸董潘負責起來,布滿火藥味的氛圍才稍稍寬鬆一些。

    也是到三月中旬,丁爽、葛同、沈秀等人才率三十餘扈衛從聚泉嶺數千裏迢迢,趕到燕京來與陳海彙合。

    丁爽、葛同他們除了將陳海留在聚泉嶺的玄狼戰輦、六棱鉤鐮槍、玄胎弓、破甲箭都帶到燕京來,隨行還帶了聚泉嶺新試製的幾具初級機關獸與新一批淬金級兵甲。

    陳海雖然努力在聚泉嶺籌建更完善的生產體係,一些基礎的資源物資都要爭取能做到自給自足,但頂級的煉器資源,例如玄髓胎鐵、赤髓銅等天材地寶,以及諸多人修煉及數萬餓俘需要用來改良體魄、強筋健骨的大量丹藥,都需要從外部引進。

    而這絕不是一筆小數字。

    這就需要聚泉嶺同時有能力往外部大規模輸送出精良兵甲及器械,才能保持進出的平衡。

    雖然聚泉嶺此時還繼續承接潼北大倉的兵甲、器械修造事務,但隨著西園軍主力調入秦潼山,潼北大倉的地位迅速被邊緣化,聚泉嶺能從潼北大倉承接的業務量也就急劇削減,到年後就萎縮到不足之前最鼎盛時的十分之一。

    而京營軍更大規模的兵甲、戰械采購,權限則已經從太尉府分離出來,轉移到將作監與西園軍、宿衛軍及虎賁軍及京兆府衛軍的總管府共同來執行。

    即便鐵橋巷的兵甲鋪重新開張營業,此時兵荒馬亂的,作為凡鐵兵甲裏最精良的淬金級兵甲不愁賣,但初級機關獸最大的采購方還是京營軍。

    初級的機關獸造價昂貴,卻又不能用在戰場衝鋒陷陣,最主要的用處就是大宗物資的輸運。

    從益天帝七十年起,京畿周邊的郡府就戰亂頻起,不僅民間大量的牛馬騾驢被掠奪、宰殺,官營牧場也受到慘重的打擊,此時只能優先保證諸軍騎營有足額的坐騎,想恢複農事耕種還極其匱缺畜力,更不要說滿足貨物的運輸了。

    即便是最低階的機關獸都造價不菲,使用起來損耗又大,一具初級機關獸的代價,堪比一頭上等的青狡馬,但青狡馬即便是人工馴養都極難繁衍,後期的馴育更是需要數年甚至十數年之久,而宗閥世族控制的鑄造場,想造一具初級機關獸則容易多了。

    因此,短時間軍方只能用大量的機關木牛補充運力的嚴重不足。

    雖說機關獸造價高昂、損耗又大,但在多山的河陽郡、雁門郡、薊陽郡境內,普通的騾馬駝獸在翻山崎嶇越嶺時,是遠不如機關木獸的。

    陳海在墨甲司,對軍方的需求一清二楚。

    只要戰事不停下來,宿衛軍、虎賁軍以及西園軍,每年至少需要補入上萬具機關木牛,才能勉強滿足五六十萬精銳兵馬的糧草物資輸轉。

    要是戰事繼續升級,雲集到京畿以西地區的兵馬規模繼續擴大,以及流民軍意識到包抄、襲擾虎賁軍糧路的重要性,那每年需要新補充的機關木牛數量,將會繼續大幅提升。

    雖然說這種初級的機關傀儡獸,很不起眼,但絕對數量決定著絕對利潤,聚泉嶺這時候只要能從這裏分走一杯羹,再加上聚泉嶺自身所能產生的資源,養活五六萬人才不會成為問題,才能繼續發展、擴大。

    同時聚泉嶺也需要進入大批量製造機關傀儡的狀況,才能將鑄造場的管理、製造水平慢慢提升到一個更高的層次,才能批量製造更繁雜、威力更強大的神機戰車。

    ***********************

    雖說墨甲司負責機關傀儡的招投標與技術監督,但此前向京營軍供應各種機關傀儡的那些家鑄造場,背後就都站著宗閥世族的身影,現在突然要新加一家進來,墨甲司的司丞趙司翰都不敢擅作主張,陳海只能直接去找執掌將作監的陳玄真。

    陳玄真卻也沒有拒絕,通知墨甲司這邊,先準備著為聚泉嶺送來的幾具機關獸做一些測試。

    戰事頻發,機關木牛的消耗比以往驟增了好幾倍,以往固定聯係的十幾家鑄造場,匠師、匠工都被壓榨到極點,以致最近幾個月送過來的機關木牛質量參差不齊,損耗比也大幅飆升。

    西園軍並沒有出武勝關,情況還好一些,太子燕丹麾下專司糧秣輜重的主薄荀況,雖然人不敢跑回到燕京城來,但彈劾奏章跟雪片似的送過來,指責將作監故意拖虎賁軍的後腿。

    在帝君與太子持續四年的帝權之爭裏,陳玄真堅定的站在帝君這一邊,在幕後幫英王贏述、文勃源出謀劃策,但他從根本上還是維繫大燕帝朝的穩固,這時候並不希望虎賁軍真因後勤補給出亂子而遭受大敗,心裏也就早想著將混事的兩家鑄造場給替換掉。

    現在陳海既然都找上門,到了約定好的日子,陳玄真就約西園軍專司輜重糧餉的主薄、散騎都尉屠重政,專程跑到墨甲司所屬的測試場,來看聚泉嶺送來的幾具機關木牛到底有什麼優勢。

    墨甲司這邊,除了司丞趙司翰之外,那些宗閥出身的大匠師、少匠師對陳玄真及陳海都滿腹意見。

    實際上此前為墨甲司供應各種機關獸的十數鑄造場,都跟這些個大匠師、少匠師所在的宗閥有莫大的關係,他們這時候猜測陳玄真很可能會為聚泉嶺網開一面,從他們宗族口裏奪食,又無能改變這個,就更不願意跑過來湊這個熱鬧。

    卻是那五個寒門出身的少匠師,樂意出來幫忙,除了也想看看聚泉嶺有什麼過人之處外,還有就是陳玄真在學宮就對寒族出身的弟子頗為照顧,這五人早年都跟陳玄真討教過機關傀儡之學。

    聚泉嶺此時也成功試製出能用於實戰的機關戰車,但陳海不會急著拿過來,但所拿出的幾具機關木牛,在原有的基礎上也進行過大幅的結構改良。

    陳玄真精於煉器,乃燕州有數的煉器宗師,對機關傀儡術也有極深的涉獵,他走到測試場搭手一看,就微微色變,看向陳海:“聚泉嶺對機關獸的內部結構進行過大幅的改良?”

    趙司翰及其他五名少匠師,乍看到丁爽、葛同他們從密閉車廂裏搬下來的機關獸要比正常的小三分之一,還以為聚泉嶺那邊僅僅對機關獸進行同比例縮小,沒想到還對內部結構進行了大幅改良,這時候都大驚失色,都顧不上失禮,趕忙將聚泉嶺送來的報備圖紙展開,看著內部結構到底改動了多少。

    照規矩,聚泉嶺要想將機關獸通過墨甲司供應給京營軍,就能將圖紙報備過來,墨甲司這邊審查圖紙沒有問題,再拿圖紙與實物進行比對,才算是通過技術審查——聚泉嶺不用擔心會泄密,因為一定會泄密的,這也是想將機關獸批量賣給京營軍的代價。

    趙司翰及諸多少匠師,半輩子修行就專攻機關傀儡術,才能到墨甲司任職。他們都知道用於物資輸運的初級機關獸,就那麼幾種,而這幾初級機關獸以風陣匣為核心的內部結構,經過數千年的演變與發展,能改進的餘地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甚至可以說越是初級的機關獸,內部能改良的餘地越少。

    聚泉嶺的匠師,要是能對初級機關獸的內部做出稍許的改良,都可以稱得上是天才,但大幅改良,在他們看來絕不可能。

    一定要大改內部結構,機關獸隻會越改越差,這就談不上是改良,而是亂搞了。

    “怎麼可以這麼改?”薛存是墨甲司唯有的兩名明竅境少匠師之一,他展開圖紙,幾眼就看出比照常規的機關木牛,聚泉嶺所產的機關獸前肢銜接有多處部件改動,震驚莫名的質疑聚泉嶺的這幾處改動,會降低機關獸的前肢性能。

    “……”陳海微微而笑,隻是伸手請少匠師薛存親自測試機關獸的性能。

    他還以為對初級機關獸的內部改良,已經相當保守了,沒想到還是產生如此之多的驚擾,細想也不奇怪。

    當世玄修,對機關傀儡術的研究,已經被局限在固定的思維之中,在某個特定的方向上,所能改良的幅度,自然是越來越窄,但他融合兩個世界的思維慣性,所帶來的是方向性的改變,因此所帶來的改變空間,就遠超乎當世人的想象。

    另一名明竅境少匠師紀元任也神色凝重的湊過來,甚至不惜摧動本命真元,化作烈焰燒熔砂土,將測試場的地形塑造得更崎嶇、更真實,以便更能準確測驗機關獸的性能優劣。
ssopp 發表於 2017-1-9 21:44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二百一十四章 分歧



    屠重政、陳玄真以及趙司翰都極關切測試場上的動靜,他們心裏都清楚能對初級機關獸的內部結構進行大幅改良,這意味著什麼,心裏多少有些懷疑聚泉嶺在亂搞;然而除了陳海外,丁爽、葛同他們都很淡然。

    聚泉嶺那邊對試製的機關獸,都要求做總里程達五萬里的多地形及極端氣侯通行測試,以此為後續的改進提供數據支持。

    這也是陳海所製定的標準,聚泉嶺那邊近一年來也是在試製十數款初級機關獸之後,才拿出最新型的機關獸,沒有足夠的把握,這次也不會想通過墨甲司推銷給京營諸軍。

    聚泉嶺此時所試製的初級機關獸,也主要是用於大宗物資的輸運,依照內部結構的優化方向不同,還分為拖拽型與駝貨型兩種,都進行過長達五萬裏多地形測試,故障率還能保持在一個極低的水平。

    丁爽、葛同他們都不覺得墨甲司的這些官員,能挑剔出什麼毛病來。

    紀元任、薛存親自出手,測試了半天,終於確認聚泉嶺所造的機關獸,各方麵的性能都不輸在十數家鑄造場所造的機關獸之下。

    而體形縮小三分之一,不僅意味著聚泉嶺那邊的鑄製耗材能節減一半以上外,同時還大幅降低機關獸的自重,從而能多承載上千斤的負重。

    不可否認的是,初級傀儡獸體形大幅縮小,在狹小地形通過性能更佳。

    此外,區分拖拽型與駝貨型兩類,京營軍若能根據不同的地形妥善使用,大宗物資輸運的效率將更高。

    他們再剖解幾具機關獸的內部結構,發現除了風陣匣外,諸多核心部件及肢體銜接都是用淬金鐵鑄造,這意味著機關獸的結構強度及耐用性、可靠性都有大幅的提升。

    到這時候紀元任、薛存都無話可說,看陳海的眼神都微妙的發生改變,心裏想都傳說陳海幼時得異人傳授武道兵術,莫非機關傀儡術也曾得異人傳授,不然的話,初級機關獸在他手裏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大幅的改良?

    屠重政卻是習慣陳海慣有驚人之舉,陳玄真則是斂住內心的震驚,朝陳海微微頷首,對聚泉嶺在機關傀儡術上的發展,給予十分的肯定,心想要聚泉嶺能在陳海的率領繼續走下去,說不定有朝一日,燕州也能崛起一家擅長機關傀儡術的一流宗門。

    “聚泉嶺所出的機關牛獸,確實不差,但價格卻要比其他鑄造場高出兩倍,要不要用,就非墨甲司能做主的了。”

    墨甲司司丞陳司翰承認陳海在機關傀儡術上也有著過人的天賦,但他的態度還是模淩兩可,絕不想得罪哪一方的勢力。

    “聚泉嶺每年能造多少具這樣的機關牛獸?”屠重政問道。

    “將昭陽亭侯府在玉龍山的匠師都調到聚泉嶺,大概每年勉強能造出五六百具。”陳海說道。

    陳海目前隻是說了一個最保守的數據。

    現在才開始,聚泉嶺能分走一小杯羹就好,不能讓其他鑄造場及背後的宗閥勢力聯手跳出來反對。

    “墨甲司此時每月應向西園軍供給三百具機關木牛,那就以一換三,將其中一百五十具機關木牛,都換成聚泉嶺所產的五十具機關獸就好!”屠重政幹脆利落的說道。

    以三換一?趙司翰有些猶豫的看向陳玄真,心想屠重政公然送陳海這麼大的人情,要是墨甲司這邊完全不顧不問,到時候東窗事發,會不會受到連累?

    趙司翰卻是不知道,屠重政做這樣的決定,並不是完全照顧他與陳海之間的交情。

    陳海此前負責潼北大倉,西園軍輜重營所編的數千具機關木牛,都陸續經聚泉嶺修繕過,而經聚泉嶺修繕過之後的機關木牛,機簧部件的耐用程度大約都提高了有一倍多。

    就憑借這樣的數據,哪怕聚泉嶺新造的機關獸,耐用性僅僅再提高一倍,三千具機關獸的輸運效率,就將超過此前的一萬具機關木牛,而同時西園軍還能為此縮減約一萬名輜重兵,縮減可也不是一筆小開銷。

    不管怎麼說,三倍的價格,在屠重政看來是完全值得的,他都恨不能立意就將西園軍的機關木牛都換成聚泉嶺的機關獸。

    屠重政這時也確認陳海才是一座大寶藏,看上去修為不高,此時所重點改良的也僅僅是別人所看不上眼的初級機關獸,但唯有他這種負責二三十萬兵馬輜重後勤的將領,才清楚這諸多不起眼的改良有多驚人。

    屠重政再想陳海編訓西園軍時,所用治軍之法,與此時對機關獸的改良,隱然有一條隱隱約約的線索,陳海似乎更注重從底層及低階的存在裏挖掘難以想象的潛力。

    ************************

    “你們這邊好生熱鬧,看什麼事情如此專注?”

    陳海轉身看過去,卻見文勃源有四名劍侍的陪同下,往墨甲司專屬的測試場策馬行來。

    文勃源就帶著幾名隨侍輕車簡行,而墨甲司的測試場又不是什麼重要地方,外圍就安排幾名老卒阻攔好奇的民眾圍過來看熱鬧。這幾名老卒雖然都沒有認出文勃源的身份,卻也不敢將他們當成普通老百姓阻攔,也忘了要通稟一聲,就直接讓文勃源等人策馬走了過來。

    “文大人。”陳海、屠重政、趙司翰等人,給文勃源行禮。

    陳玄真微微一笑,還是語氣親切的問道:“勃源今天怎麼有空跑到墨甲司來?”

    “閑來無事;陳海在墨甲司任職也有四五個月來,就過來看他能不能適應。”文勃源哈哈一笑,毫無掩飾他對陳海的親近。

    陳海此時還住在宿衛軍東大營裏麵,在外人看來,陳海儼然就是文勃源府上的客卿。趙司翰平時就不敢得罪陳海,這會兒聽了文勃源的話,更是憂心忡忡,擔心過不了兩天,他的司丞之位就會落入陳海的手裏。

    陳海跟文勃源說了今天邀陳玄真、屠重政過來的緣故;文勃源繞著幾具已經剖解開的機關牛獸走了一圈,跟屠重政說道:“聚泉嶺每月就能造四五十具機關牛獸,不能都給西園軍啊,宿衛軍也要分一半。”

    聽文勃源都如此說,趙司翰心知他就算站出來反對,別人也只都會忽略不計。

    宿衛軍主要負責燕然宮及神陵山的防務,按理來說不需要長程輸轉糧食物資的機關牛獸,但文勃源一定要每月分走一半的聚泉嶺機關獸,屠重政可沒有什麼資格跟文勃源爭,只能笑著說道:“那我是爭不過文大人了。”

    陳玄真眉頭微蹙,卻也不置可否,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陳海暗中盤算著,每月五十具機關牛獸,大約能給聚泉嶺換回上百斤玄髓胎鐵、兩千斤赤髓銅以及不少丹藥物資;此外,聚泉嶺再每月通過鐵橋巷的兵甲鋪往外售出四五十套淬金級兵甲,所換得的物資,就足能保證聚泉嶺內部處於一個穩定的提升狀態之中。

    定下這事,文勃源便邀陳玄真及眾人到屠氏所辦的百雁軒飲宴敘舊。

    屠氏封邑內有一座靈湖,極適合大群靈禽的棲息。

    除了像青鵬鳥等強悍異種之外,其他的低級靈禽用處不大,一來靈慧不足,不能馴養來補充宗族的戰力,二來每年豢養、繁衍的數量頗大,屠氏就專門在燕京城開一家百雁軒,專供靈禽珍膳以滿足燕京權貴的饕餮食欲。

    燕州人族繁衍昌盛,就算有,靈禽妖獸也都藏在秦潼山脈這樣的深山老林之中、難以捕捉。

    即便是京郡八族的嫡係子弟,也無法每餐都以靈禽血肉入膳,因而能專供低級靈禽珍膳的百雁軒在燕京城的聲名極隆,王公貴戚也都習慣到百雁軒宴請貴客。

    朝堂之上,品秩及聲望比文勃源高的,有三公九卿及天樞院的正副天樞使、有諸多宗王列侯,有諸郡牧首,但權柄能比文勃源還重的,就屈指可數了。

    雖然屠氏閥主屠缺執掌太尉府,為三公九卿之首,但權柄都未必能有執掌神陵山及皇城宿衛的文勃源稍大。

    文勃源趕到百雁軒宴請陳玄真,都不需要屠重政出面招呼,百雁軒這邊就將最頂樓清空出來。

    時值傍晚,坐在百雁軒十三層高聳的琉璃樓之頂,看著流霞滿天,卻是一處暢飲及暢談的好地方。

    雖然文勃源與陳玄真一度交情不淺,文勃源最初所重任的屠子驥,就是陳玄真的親傳弟子,陳海也可以說是陳玄真硬塞給文勃源的,但飲宴時,陳海還是能明顯感受到陳玄真與文勃源都有些心不在焉。

    兩人關係生分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海心裏雖然疑竇叢生,但也清楚有些事情他這時還是裝糊塗為妙,飲宴過後陳海先目送文勃源離開,繼而與墨甲司的諸多官員,送名義上的頂頭上司陳玄真回府上。

    文勃源在宿衛軍東大營的府邸極為簡陋,但那僅是文勃源的多處府邸之一,而陳玄真他在燕京城裏的唯一一座府邸可以說相當的寒酸,除了幾名老僕照顧著院子裏,除了侍劍、侍騎的幾名弟子外,甚至貼身侍侯的婢子都沒有,都難以想象他是奎狼宮大祭酒、是地榜中赫赫有名的瘋道,難以想象他執掌將作監,位於九卿之列。

    陳玄真在府邸前停止,跟陳海說道:“聚泉嶺能造如此利器,乃朝堂之幸,但墨甲司也有鑄造場,有匠工三四百人,卻荒廢多年,你要是能使這座鑄造場發揮作用,也算是為社稷分擾。”

    “但凡陳大人有令,陳海無不遵從。”陳海這時候雖有猜測,但也不是很確定陳玄真與文勃源到底在鬧什麼矛盾,不過,他也不想拒絕陳玄真對江山社稷的一片赤心。

    而他現在隻是負責將墨甲司所屬的一座工坊發揮出作用,而工坊所造的機關獸,最後到底是輸往西園軍還是宿衛軍,就看上層怎麼分配了,想必文勃源也不會責備他幫墨甲司培養出更多合格的匠工、造出更多的上品機關獸來。

...  
ssopp 發表於 2017-1-9 21:49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二百一十五章 源起


    “文大人與陳祭酒,卻是有些不愉快啊!”齊寒江是直性子,文勃源與陳玄真兩人都心不在焉,其他人喝酒都不可能痛快,齊寒江喝了一晚上的悶酒,回到住處就忍不住發起牢騷來。

    “這不應該啊?”葛同困惑不解的問道。

    年前持續四年之久的帝權弈戰算是暫告一段落,也同時意味著英王贏述與太子贏丹正式決裂,陳海那時候也就將西園軍組建前後所涉及到的算計說給丁爽、葛同、吳蒙他們知道了。

    那時候,很多事情都昭然若揭,就沒有必要再保留秘密。

    因此,葛同他們也知道陳玄真在西園軍組建前後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甚至他們隨祖師堂首座葛玄喬剛住入梅塢堡,陳玄真就跑過來與葛玄喬敘舊,很可能就是代表帝君與河西談條件。

    在帝權弈戰時,陳玄真與文勃源是堅定的盟友,這才剛將太子贏丹趕出燕京,兩人的關係怎麼這麼快就起生分了?

    “卻也不是沒有可能。”丁爽說道。

    這時候蘇綾沏了茶端進來,陳海示意丁爽繼續說下去。

    蘇綾給眾人分茶,就挨著陳海而坐,也耐著性子聽丁爽有什麼高見。

    “文大人今日決定分占聚泉嶺所造的機關獸,是還想繼續擴編宿衛軍吧?”丁爽問道。

    陳海點點頭,心知丁爽是說到點子上了,在聚泉嶺裏眾人裏唯有丁爽最有大局觀,謀略堪比孫幹。

    “怎麼就看出文大人還想繼續擴編宿衛軍了?再者宿衛軍繼續擴編,又怎麼了?”齊寒江不解的問道。

    “宿衛軍護衛皇城、神陵山,編有一批精銳戰騎應該就已經足夠了,而倘若不出燕京城作戰,就沒有必要考慮糧秣等大宗物資的輸轉,”丁爽說道,“文大人今天決定分占聚泉嶺的機關獸,還是在考慮宿衛軍後期有出燕京城征戰的可能;而到那時候宿衛軍必然就需要在這時五萬兵員的基礎,做進一步的擴編。文大人與陳祭酒的矛盾,應該就在宿衛軍到底要不要繼續擴編以及到底要不要調出燕京征戰這兩點上。”

    “這又有什麼分別?”齊寒江還是不解的問道。

    “你個蠢貨,讓你平時沒事少去逛窯子,多讀些書。”陳海見齊寒江還沒有想明白,忍不住就要將他踹到一邊去。

    “哦,”齊寒江這時候才恍然大悟,說道,“丁爽說宿衛軍是受那群閹臣控製,陳祭酒那邊不願意閹臣的勢力繼續擴大,這時候心裏不爽了。”說過這話,他又意識到自己就在宿衛軍東大營裏,又猛的伸手捂住嘴。

    “我們怎麼辦?”葛同憂心忡忡的問陳海,他想到陳海剛剛從董氏奪嫡的漩渦裏暫時擺脫出來,還不知道秦穆侯董壽後續針對這邊會有什麼動作,誰能想到又要卷入更令人頭痛的糾纏之中。

    陳海也是苦笑。

    陳玄真最初站出來反對太子贏丹,主要是反對寧氏一家獨大壓製其他七族,他本心還是支持京郡八族共執朝政的格局,但他在最初反對太子贏丹之初,或許也沒有想到帝君會對京郡八族徹底失望,而重用燕然宮出身的那一群內宦。

    此時燕京城裏漸漸風生水起的矛盾,實是京郡八族與以文勃源、張忠等內宦勢力之間的矛盾。雖然因為黑燕軍勢大及太子贏丹領兵在內,燕京城的這層矛盾還沒有尖銳的暴露出來,但陳海與兩邊的關係太近了,這才能切膚的感受出來。

    面對如此之多、如此之複雜的漩渦,陳海頭痛之餘也只有苦笑,按著桌子說道:“陳祭酒既然期待我能將墨甲司所屬的工坊做起來,那丁爽、葛同你們就都留下來幫我,先埋頭把這件事做起來,其他的都暫時無需考慮。”

    “再要將墨甲司的工坊做起來,那就要教會徒弟、餓壞師傅啊?”葛同疑惑的問道。

    這些年來將作監所屬的那麼多官營工坊荒廢不堪,不是沒有緣故的。唯有這些官辦工坊荒廢不能用,燕然宮及京營軍所需要的兵甲器械,才會依賴於諸氏的鑄造場。

    並不像董氏、苗氏、華氏那樣的邊郡強潘,能直接控扼數千裏廣袤土地,京郡八族直屬的封邑領地都相當有限,主要還是通過各種專營特權,將國庫的部分資源掏為己有。

    聚泉嶺此時好不容易在機關獸的修造上占據了一定優勢,要是陳海真有心將黑甲司直屬的工坊做起來,這點優勢很快就會被抹平掉。

    “做起來。”陳海毫不含糊的說道。

    他根本就不介意機關獸的秘密會泄露出去,同時也不希望聚泉嶺眾人以為能憑借一兩款機關獸的優勢就能吃一輩子的紅利。聚泉嶺要是沒有競爭對手,憑借最初試製兩款機關獸就能源源不斷的獲得豐厚利益,哪裏還有繼續進步的動力?

    何況這段時間,陳海越是逼近辟靈境圓滿境界,六識感應越是敏銳,神魂意念通過蛇鐲潛入血雲荒地時,越能清晰的感應到血雲荒地與燕州所在的這片無垠大地存在某種聯係。

    倘若真如左耳及龍帝蒼禹所說,血雲荒地的天地法則有朝一天不能阻止羅刹魔大舉進入血雲荒地,也就很難阻止羅刹魔大舉進入燕州。

    陳海知道他能做的事極有限,但總比什麼都不做強。

    *************************

    陳海到墨甲司任職五個月後,就拔擢將作大匠,執掌墨甲工坊。

    這也沒有什麼好令人驚訝的,畢竟陳海曾經統領過數萬兵馬抵擋住數十萬流民軍持續兩個月的圍困。

    作為條件,陳玄真同意將紀元任、薛存等寒門出身的少匠師都拔給陳海使用。

    有伏蛟嶺治軍的凶名在前,陳海整治墨甲工坊並沒有遇到什麼阻力,那些在工坊混事的宗閥子弟被陳海無情的踢出去,心裏非但沒有怨恨,還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紀元任、薛存二人,都有明竅境中期的修為,在機關傀儡術浸淫了半輩子,有他們等人相助,而工坊確足又聚集了一批老匠工,在從聚泉嶺調來的匠師指導下,墨甲工坊很快就批量生產用於物資運輸的初級機關獸。

    因為墨甲工坊這邊,並不能像聚泉嶺獲得價廉物美的淬金鐵,每造一具機關獸,成本還是要比世族控製的鑄造場高出一倍,但性能則是優越多了。

    只要震懾住無人敢惹是生非,有丁爽等人治理墨甲工坊就足夠了,陳海並無需投入什麼精力。

    陳玄真執掌將作監,有意振興所屬的諸多工坊,多造兵甲器械,但所造兵甲器械,最終有多少流入西園軍,有多少流入宿衛軍,卻又不是陳玄真所能控制的。

    當聚泉嶺與墨甲工坊所造的機關獸,每月有超過一百具供應京營軍時,各種無形的壓力就施加上來,墨甲工坊這邊所能得到的淬金鐵等材料也變得拖拉起來,更不要說想擴張規模了。

    ***************************

    “……”

    蘇綾雖然整天都侍候陳海,但她有時候完全猜不透陳海到底想幹什麼,似乎壓根就不擔心諸多勢力所纏繞的漩渦,隨時會將他們撕成粉碎連骨頭渣了都不剩,反而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對最簡單的御風符陣的研究上。

    御風符陣有什麼好研究的?

    數千年來的發展,以御風道篆為基礎衍生出來的御風符陣,作為最初級的符陣,早就被諸宗專修煉器、陣法的玄修研究透了。

    機關獸所用的風陣匣,通常都有尺許見方,蘇綾也不明白陳海費了老鼻子勁,煉製出掌心大小的風陣匣,到底有什麼用,難道想造體形小功的機關貓、機關狗放院子裏玩?

    “寒江,你過來。”

    陳海將新煉製成的袖珍型風匣陣,裝入一隻類似臂鎧的物件之中,將齊寒江喊過來,將臂鎧扣到齊寒江的右臂上。

    “這是什麼玩藝兒?”齊寒江感到新奇,看臂鎧造型實在怪異得很。

    “墨甲司兩百年前有一名大匠師,提出機關臂的概念,但沒有人重視,想法都丟在廢紙堆裏,我覺得好玩,也閑來無事,就造出來看能不能成。”陳海耐著性子教齊寒江如何通過手臂的擺脫激動機關臂。

    “這有什麼用?”齊寒江不以為然的往下一撐,卻不想手臂展開時帶動風匣陣,臂鎧也猛烈的展開,差點將他的右臂勒斷。

    “好大的氣力!”齊寒江嚇了一跳,他再蠢也知道要是能配合好臂鎧展開時那一瞬的衝擊,他出手斬出的力道就能暴增五成。

    這是什麼概念?

    齊寒江知道就算是黃級上品甚至玄級的玄兵法力,都很難將他斬出的力道提升五成,陳海這兩個月內隨意擺弄出來的這件機關臂,竟然相當於一件黃級上品的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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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opp 發表於 2017-1-9 21:53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二百一十六章 寧蟬兒


    齊寒江實力是不如吳蒙的,何況吳蒙最近又正式踏入明竅境,沒有想到這一件機關臂鎧,竟能令他的力氣增加五六成,當下搶也似的拿了機關臂鎧,就要去將吳蒙揪出來比試一番。

    陳海笑著沒有阻攔齊寒江,心裏卻想墨甲司收藏的六千多套圖紙,實是難以言喻的瑰寶,只是以往沒有人能發掘其中的價值而已。

    墨甲司延續兩千餘年,不知道經歷有多少位大匠師、少匠師,這些大匠師、少匠師也留下無數的奇思妙想,甚至在兩百年前有位大匠師就提出傀儡鎧甲的概念,還留下部分設計圖。

    這位大匠師早已坐化,而他所提出的傀儡鎧甲概念,除了太超前、與當世的機關傀儡術發展方向差異太大外,這位大匠師本身也有很多關鍵處都沒有想透徹,才使得這個令陳海都覺得異常驚豔的構想,淹沒在廢紙堆裏,沒有發現。

    當世那些頂尖的機關傀儡宗門,是擁有極其強悍的天階傀儡戰獸,很多都是傳世鎮山至寶,甚至有著不輸於道丹境、道胎境強者的戰力。然而,這些強悍之極的天階傀儡戰獸,內部符陣可以說是成千上萬,即便是頂尖的傀儡宗門,也需要數百年的積累,才能造出一件。

    而傀儡鎧甲的概念,就是利用機關傀儡術,製造一種能大幅提高武修近身搏殺戰力、大幅延長武修持續作戰能力的強悍戰甲。

    傀儡戰甲與尋常靈甲最大的區別在於,靈甲所煉入的道篆以及在道篆基礎上衍生出來的符陣,都需要玄修弟子祭煉後以自身真元摧動才能激活。

    這也是絕大部分道篆符陣的特性,但也有極少量的符陣煉製成,就隨時與天地元氣保持共鳴。

    機關傀儡術,就是主要在後一類道篆符陣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只有在保證所造的機關傀儡需要歸某人專屬時,才會在控製部件上增加需要祭煉的符陣。

    兩百年前這位大匠師提出傀儡鎧甲的概念,就是在後一類道篆符陣的基礎上製造出不輸於靈甲的戰甲來。

    傀儡鎧甲最大的優勢,就是對武修者的神魂要求極低,並不無需要事先祭煉就能使用。

    然而後一類道篆符陣的種類極少,想要在有限的十數種道篆符陣上,利用精微巧妙的銜接設計,將傀儡鎧甲設計出來,難度太大了。

    兩百前的這位大匠師,生前也有明竅境巔峰修為,但據他留下來的自傳,他出身寒族,並無到頂尖傀儡宗門修行的機會,以致他坐化時已經一百二十歲的高齡,也還是有太多的關竅都沒有想透。

    陳海也不奢望此時就能造出真正的傀儡鎧甲來,此時也是將傀儡鎧甲的鎧甲部分拿出來加以完善,折騰了三四個月,才拿出機關臂的初型來。

    從理論上來說,風匣陣也屬於黃級下品法寶範疇,為了將改良版的風匣陣煉製成掌心大小,陳海所耗用的玄胎精鐵,也足夠煉製一件黃級中上品法寶。

    除了所耗材質沒有多大的區別外,更關鍵在於機關臂隻有最為核心的風匣陣需要煉器師出手煉製,其他部件都可以在流水線上鑄製出來。

    一名煉器師與一組匠工配合後,一個月就能造出一具機關臂出來,但一名煉器師想要到煉製一件黃級中上品法寶,卻需要近一年的時間。

    這也意味著,陳海只需要能有足夠多的玄胎精鐵,機關臂的產量將是黃級中上品法寶的十倍以上。

    另外一個更關鍵的因素,機關臂的風陣匣通過機簧部件就能與天地風罡元息保持感應,並不需要祭煉,也就意味著普通武修不需要消耗真元就能持續使用;而黃級中上品法寶需要辟靈境中後期的玄修弟子才能祭用,同時所持續使用的時間,也要受祭用者靈海真元限製。

    陳海心裏想著事,不想齊寒江轉眼就哭喪著臉捧著損毀的機關臂跑過來,說道:“這都怪吳蒙出手太大意,爺你要罵就罵吳蒙吧!”

    陳海哈哈一笑,接過機關臂隨手丟到書案上。

    這才是機關臂的試製雛形,驅動的力量看似極大,但還很笨拙,不知道還要攻克多少檻,才能造出真正實用的機關臂。

    ************************

    深夜裏,陳海在密室潛修,突然想到機關臂有一處能改進的地方,就迫不及待的走出密室想要記錄下來,不想蘇綾這時候就站在他的臥室,盯著那具損毀的機關臂,想要接近,卻又怕這是他故意設下的陷阱。

    看到陳海走進來,蘇綾眼眸裏斂住驚意,就要退出去。

    “你要跟我學機關傀儡術,我可以教你,但這些還未成型的試驗品,你最好不要偷傳給黑燕軍。你根本不清楚我為了研究這些,消耗多大的精力跟資源,”陳海說道,“你要是將這些未成型的試驗品傳到黑燕軍,非但幫不了黑燕軍,反而會過多消耗、牽製黑燕軍緊缺的人力與物力。”

    蘇綾哪裏知道除了聚泉嶺外,陳海在血雲荒地,還利用強大到難以想象的傀儡分身以及八樽武衛級巔峰、開啟識海的血奴一起在研製新的機關臂,這才在幾個月能搞出初型來。

    而這初型,兩百年前的那位大匠師已經提出相當完善的構想。

    陳海這時候還無心想害黑燕軍。

    機關臂的價值有多大,不需要贅述,黑燕軍一旦得到機關臂的初型圖必會如獲至寶,但別人腦海裏沒有傀儡鎧甲的整體概念,就難以猜到機關臂該往哪個方向改良、完善,要是有黑燕軍此時就不顧一切,將有限的人力及資源投入到這無底坑裏去,只怕等實用型的機關真正研製出來,就已經被剿滅了。

    “公子這時候還以為我有異心嗎?”蘇綾委屈的說道,“我是好奇心強了些,這也怪你將這醜陋的東西擺在這裏誘惑人。”

    “這幾個月,我都沒能將寧蟬兒抓住,但不意味我就不知道寧蟬兒曾多次潛入進來。我此時提醒你們,也是好意——要是不信,大可將這具機關臂帶走,我絕不會阻擋!”陳海這時候側過身來,望向窗外幽幽一歎的說道。

    “你扣住蘇綾,又將機關臂擺在臥房裏,不就是想誘我入彀嗎?”窗戶無風自開,一道鬼魅似的身影仿佛穿過虛空般,直接踏進陳海的臥房之中,纖纖玉手已經按在那具損毀的機關臂上,猶豫著要不要直接拿著機關臂就走。

    寧蟬兒臉上蒙著一層薄紗,將她攝魂奪魄的容顏遮了起來,便那一雙秋水美眸也掩在薄紗之後。

    比起蘇綾,寧蟬兒強出太多了,仿佛一柄將出未出的極品靈劍,遙制陳海的神魂,也時刻關注著這臥室裏的動靜。

    寧蟬兒雖然是寧氏的養女,但二十歲剛出頭,就踏入明竅境巔峰,即便是武威神侯董良以及其他活躍在天榜上的絕世強者,年輕時都未必有寧蟬兒展現出來的天縱之資。

    也是因此這點,寧蟬兒即便作為寧氏養女,也與太孫贏累早早定下了婚約。

    陳海看了看身邊的蘇綾,心裏微微一笑,心想赤眉教還真是人盡其用,早年就知道寧蟬兒的修煉資質遠高過蘇綾,就將寧蟬兒送到王侯之族的寧氏寄養潛伏,而將蘇綾送給陳烈身邊收養。

    寧蟬兒太強了,陳海懷疑他與吳蒙、齊寒江聯手,都不是此女的敵手,心裏也默默計算,此女真要出手,自己到底能支撐多久,能不能支撐到吳蒙、齊寒江他們趕過去,支撐到東大營的宿衛軍精銳趕過來圍殲此女?

    陳海寧可不跟寧蟬兒動手,坐下來從書案下的機關秘匣裏取出一疊圖紙,說道:“你若不信我對黑燕軍絕無歹心,大可以將機關臂的初型圖直接拿走,看看最後害的是誰!”

    機關臂在齊寒江玩耍的時候損毀得厲害,很多機簧部都麵目全非,但陳海大大方方將初型圖拿出來,寧蟬兒還真是不敢直接將初型圖直接拿走,她甚至都不確認這初型圖是不是被陳海動過手腳。

    當年隻知修行、不習世事的姚氏子,心機何時變得如此的深沉?

    寧蟬兒遮在薄紗後的眼眸,透過清亮如雪光的微芒,盯著陳海的眼瞳,似要剮心般將他的神魂看透:“你這些年恨我入骨,故布疑陣,難道不是想將我抓住?”

    陳海自然不會恨寧蟬兒、蘇綾。

    要不是寧蟬兒、蘇綾姊妹倆聯手將姚興害死,他哪裏有奪姚興身舍的機會?

    說到底,陳海非但不恨寧蟬兒、蘇綾,還應該好好感謝她們姊妹倆才對。

    只是陳海真要這麼說,寧蟬兒、蘇綾非將他當成瘋子不可。

    陳海只能故作情深難解的幽然一歎,說道:“說起來,我該恨你,但說來你或許不信,這些年過去,我對你心裏從來都沒有一絲恨意,甚至還有些事念念不能忘,就只想著能再見你一面就好了,現在也了卻一樁心願,”又滿臉沮喪的跟蘇綾說道,“你隨你姐姐一起走吧。”

    蘇綾愣怔當場,完全看不透陳海到底在想什麼,難不成這呆子對姐姐真就是如此的癡戀?蘇綾會這麼想也不意外,她在陳海身邊有一年多了,她確實沒有察覺陳海對她真有什麼恨意。
ssopp 發表於 2017-1-9 21:58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二百一十七章 盜


    陳海不知道姚興死時到底在想什麼,但寧蟬兒那一張嬌豔百媚的臉蛋始終都沒有從他的記憶裏抹去,想必姚興即便對寧蟬兒有恨,那也是癡戀到極致、飛蛾撲火般的恨。

    他不再看寧蟬兒的反應,而是意興闌珊的往密室走去,似乎這一次相見,就能讓他對寧蟬兒的癡戀徹底的放下,心想自己這時表演出來的入魔癡情,怎麼也能到哪個電影節得個影帝稱號吧。

    “你不是說想要見我一面嗎,剛才怎麼就能算見過呢?”

    就在陳海要走進密室之際,寧蟬兒鬼魅似的身影便閃了他的跟前,揭開遮臉的薄紗——陳海都無暇細看她那鉤魂奪魄的絕美臉蛋,神魂意念就完全被她那雙似星河深邃的眸子完全吸引過去。

    就仿佛寧蟬兒的美眸裏另藏著一座比血雲荒地還要無垠的光明大地,是那樣的生意盎然,讓人滿心歡喜,讓人心甘情願的將自己的神魂意念都奉獻出來,讓這座生意盎然的無垠大地吸噬掉,或者說心甘驚願的讓神魂融入這讓人欲仙欲死的幻境之中。

    驀然間,陳海直覺手腕一燙,心神驀然間驚醒過來,但寧蟬兒眼瞳裏那股對神魂意念的吸噬力卻絲毫沒有減弱。

    陳海還能看到寧蟬兒眼瞳裏的詫異,大概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能自行驚醒過來。

    陳海就知道這妮子不好騙,但也沒有想到她在此時就肆無忌憚的施展這種心魂秘術,唯今之計,就隻能趁蛇鐲帶來的幾瞬清醒,將部分神魂意念強行潛入血雲荒地之中。

    傀儡分身在血雲荒地裏驀然睜開血色魔瞳,識海似血色蒼穹般怒然張開,羅刹魔神秘相在極瞬時凝就。

    即便這妖女要吞噬他人的神魂意識,那就看她有沒有實力吞噬羅刹魔神秘相!

    寧蟬兒有一縷神魂意念,隨著陳海潛入血雲荒地,就見滿地血雲、地裂縱橫,正詫異誤以為陳海跟她一樣,都修煉某種心魂幻滅秘術,將她的神魂意念帶入某種幻境之中,下一瞬就見一樽煞焰滔天的魔神秘相降臨過來。

    就這一瞬,寧蟬兒就覺得有無窮無盡的魔煞巨力往她的心神識海碾壓過來,千魅幻境瞬息破碎。

    “啊,這是什麼魔功,怎麼如此霸道?”

    寧蟬兒如受雷殛,神魂在那一瞬似要被碾滅,整個身子往外橫飛出去,她的身子看似嬌柔無力,也沒有穿著什麼靈甲法袍,卻硬生生的將煉入法陣禁製的一堵牆撞出一個人形窟窿來,同時也將那扇窗欞撞得稀爛嘩啦。

    寧蟬兒人在半空才喘過氣來,然而檀口微張、鮮血狂吐,一雙美眸黯然失色,陳海雖然沒有如影隨形的殺出來,但她就像是見到鬼似的盯著臥房裏陳海。

    她怎麼都不敢想象,陳海竟然能破了她的千魅幻境,他到底是什麼修為,識海都未曾修成,精神念力竟然強大到能凝聚太古魔神秘相,而魔神秘相竟如此的強大?

    而有那麼一瞬,陳海差不將她的神魂意念拖進去的血天幻境又是什麼鬼?

    寧蟬兒心裏太多的困惑,但此時沒有她細細揣測的機會。

    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吳蒙、齊寒江就算是聾子,這時候也都感覺到,從廂房猛然殺出。寧蟬兒雖然深受重創,這一刻卻纖足虛踏,瞬時間幻變出百千足影,將吳蒙、齊寒江的攻勢踏碎,雖然不清楚陳海為何沒有纏殺過來,但她不敢再停留一瞬,鬼魅般的身影在夜色仿佛一點若有若無的影跡,奇速無比的往神陵山深處遠掠而去。

    下一刻,十數靈劍已經掠至小院的上空,差了一瞬就能將寧蟬兒的身影鎖住。

    窮寇莫追,吳蒙、齊寒江看到陳海與蘇綾都安然無恙,也就各持玄兵守在院中。

    很快,文勃源身邊的一名劍侍就淩空飛來,看到院子裏一片狼狽,朝陳海拱手問道:“陳大人,剛才可是有刺客闖進來?”

    寧蟬兒的動作太快,十數劍侍動靜雖然不慢,卻都沒有捕捉到她的身影;只是剛才察覺到有人闖營,看到院子裏的情形就更加分明了

    “有人潛進來盜圖,被我們發現,這時候往神陵山東面逃去,麻煩陳校尉派人通知學宮那邊小心警戒。”陳海看劍侍反應速度如此之快,心想文勃源應該也防備著會有人對他不利,這時候就隨手指了一個方向,跟文勃源身邊的那位劍侍說道。

    “這盜賊修為也不怎樣啊。”劍侍見陳海安然無恙,院子裏卻有刺客噴出的血跡,但也沒有懷疑陳海故意放走盜賊,畢竟誰都不知道盜賊身後有沒有後手,孤身追出去是很不理智的行為,當下拱手行過一禮,就告辭離去。

    十數靈劍很快也就隱逸在夜色之下,聽著動靜似乎也沒有要追查出去的跡象。

    不是刺客,既然來人闖過來隻是為了盜圖,那懷疑範圍就太大了,不提此前的練兵實錄,陳海此時主持墨甲工坊,所造的初級機關獸看似沒有太強悍的地方,但值得各家鑄造工場借鑒的地方就太多了。

    而此時學宮裏的弟子,都主要來諸多宗閥世族,誰都有可能潛過來盜圖盜書——有些事還是需要故作糊塗,即便是文勃源都沒有跑過來親自看一下是怎麼回事。

    ************************

    文勃源身邊的劍侍離開,蘇綾臉色慘白的站在臥房裏,這會兒都沒有回過神來。

    吳蒙、齊寒江雖然住在兩側的廂房,但寧蟬兒走進陳海的房間,他們都沒有察覺,直到寧蟬兒神魂受創撞碎牆壁、窗欞,他們才從各自房間殺出,只看見是個女人,卻也沒有看清寧蟬兒的臉。

    只是盜賊明明是直接逃往學宮了,陳海卻跟文勃源身邊的劍侍說盜賊往東逃走了,吳蒙、齊寒江心想陳海應該是認識誰闖進來,卻不願意讓文勃源知道,只要陳海無礙就好,他們也就不多問什麼。

    “明早找人過來修下,現在還是都回房休息吧——我今晚就在紫菱房裏湊和一宿。”陳海指著破碎的窗戶跟牆壁說道。

    文勃源在宿衛軍東大營留客的小院,看似簡樸,卻沒有那麼簡單,想要修繕也不是容易事,只能等到明天再說。

    蘇綾此時是陳海的貼身侍女,兩人的臥房挨在一起,而既然是貼身侍女,蘇綾到陳海的房裏歇息,又或者陳海睡到蘇綾房裏都再正常不過。

    吳蒙、齊寒江想著陳海身邊還是需要加強防衛,但也要等到明天見到丁爽、葛同再說——雖然丁爽、葛同帶了三十多名精銳隨扈過來,但宿衛軍東大營內的院子狹小,陳海畢竟不是宿衛軍的武官,不方便帶著隨扈出沒,丁爽、葛同他們住在鐵橋巷。

    吳蒙、齊寒江都回房休息,陳海也稍定心神才走進蘇綾的臥房,他也沒有想到寧蟬兒會這麼強,要不是蛇鐲,要不是羅刹血煉秘法,他的神魂意念便會被寧蟬兒拖入幻境之中。

    而寧蟬兒所修的心魂秘術,應該與蘇綾所修的是同一類,都應該有迷媚的效果,但為何神魂意念在那瞬間所接觸到幻相,卻又充滿無盡光明之意,寧蟬兒參悟的是什麼道之真意,竟予人如此的宏大浩然之感,還能融入她所修的心魂秘術之中?

    看到蘇綾臉色慘白不作聲的跟進來,陳海也是稍寧心魂,說道:“你現在總歸信我對你姐沒有恨意了吧?”

    “你想讓我信你,但我信你又有什麼用?”蘇綾當然能看出陳海剛才是能夠將姐姐留下來的卻沒有出手,但更令她震驚的,怎麼都沒有想到,神魂層次的交鋒,姐姐竟會一觸即潰,最後深受重創不得不立時遠遁,而陳海卻跟沒事人似的。

    陳海的神魂到底有多強大?

    姐姐可是半步踏入道丹境的人物啊!

    陳海盯著蘇綾受驚嚇的美眸,說道:“我想你能留下來,但不希望留下的還是敵人——你姐姐再來找你,你就跟她說,她需要什麼東西,大可以過來跟我買,實在沒有必要再來偷了。我賣出去的東西,質量有保證;偷出去的東西,裏面是不是被我動過手腳,可就難說了。另外,你讓姐姐將機關獸的那兩份圖紙錢先付了,不然的話,我不會告訴她那兩份圖紙裏到底動過什麼手腳的。我也相信黑燕軍應該沒有人能看出我動過什麼手腳……”

    蘇綾愣怔了片晌,說道:“你誘姐姐出來,就是為了這個?”

    “聚泉嶺要向墨甲司供應機關獸,不得不將圖紙送到墨甲司報備,其他家都能通過墨甲司的內線搞到圖紙,但這也是聚泉嶺換得墨甲司入門證的一個隱性條件,我不能拒絕。現在我唯一能拿圖紙賣錢的,也就是黑燕軍了,”陳海眯起眼睛,說道,“寧致澤、寧成誌等寧氏大佬都怕被帝君報複,不敢留在燕京城,都留在太子贏丹身邊,寧氏在燕京的物業,你姐姐能作一多半的主。我相信她為那兩份圖紙,應該能拿出五千斤玄胎精鐵。”

    “五千斤玄胎精鐵!”蘇綾嚇了一跳,沒想到陳海獅子大開口,搖頭道,“姐姐不會答應的。”

    “這只是第一筆買賣的價格,雖然有些高,但你姐姐會答應的。”陳海說道
ssopp 發表於 2017-1-9 22:02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二百一十八章 媚魔魂種


    姐姐突然出手時,蘇綾都嚇了一跳。

    雖然說陳海將姐姐擊退,但剛才兩人神魂層次的較量極為凶險,換作誰都是驚魂未定,再加上突然被襲,怎麼也該是勃然大怒、憤然出手搏殺,然而陳海有機會非但不出手截下姐姐,竟然還打這樣的心思,蘇綾是怎麼都沒有辦法轉過彎來。

    她都搞不清楚陳海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看到陳海在她床榻邊坐下來,手抱頭挨到靠枕,蘇綾又似受驚嚇的小鹿,細著聲音問道:“你真要睡這裏?”

    “我相信你不會害我。”陳海將蘇綾拉過來,摟她入懷,蘇綾卻如木偶,不知道要該怎樣拒絕,只是嚶然說道,“你說你喜歡姐姐,怎麼又來欺負我?”

    已經是初夏時節,蘇綾所穿裙衫單薄,按說陳海不會這麼急不可耐,這會兒將蘇綾摟入懷裏就覺得他情念勃張,竅脈間的精氣就狂潮一樣湧動起來,要牽動靈海秘宮的真元往靈脈間倒灌。

    陳海情知剛才雖然將寧蟬兒擊退,但心境還是受到寧蟬兒所施幻境秘術的影響。

    “我再抱一床臥具來。”看陳海麵紅耳赤,蘇綾知道姐姐千魅幻滅之術,還是在他心神深處種下一粒種子,這時候不想打擾陳海潛心入寂抹除千魅幻滅之術的影響,就要比陳海懷裏掙紮出來。

    “我對你姐姐癡戀如許,她真要在我心裏再種下什麼,便隨她去好了。”文勃源在他體內種下蠱魂,陳海又豈怕寧蟬兒用什麼秘術影響他的心魂,拉著蘇綾一起躺到床榻上,雖說沒有寬衣解帶,隔著薄薄的裙衫也能清晰無誤的感觸這具嬌軀所帶來的媚惑人心的軟彈。

    蘇綾身量不矮,但陳海太魁梧了。

    蘇綾心思混亂一片,她以往還有與陳海較量一番的心思,但看到姐姐都受創而逃,這樣的心思就蕩然無存,仿佛驚惶難安的小鹿蜷在陳海的懷裏,卻有一種異樣的靜謐與安寧在胸臆間緩緩的流淌,她也無抗拒,嬌柔的身子越來越熱、越來越燙……

    蘇綾這才知道,姐姐施展千魅幻滅大法之際,她竟然也受到了影響。

    為什麼會是這樣,難道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在陳海這莽漢身上情根深種?

    蘇綾就覺這一刻,竅脈間的精氣狂亂的湧動起來,滿臉緋紅、情亂意迷,透漏出攝人魂魄的絕美。

    “你怎麼了?”陳海也注意到蘇綾的異常,稍稍驚醒一些,問道。

    “姐姐在你體內種下媚魔魂種,我也受到影響了。”蘇綾咬著被角,都感覺到自己裙衫下濃密、滑如綢緞的毛發已經凝濕一片,雙腿間似浸了油一般,她生怕陳海會發現,身子則蜷得很緊,羞郝到極點,卻也媚豔到極點。

    “媚魔魂種?”陳海不知道媚魔魂種是什麼東西,看到蘇綾這般模樣,他難以控制理智,恨不得將蘇綾此時的美態揉入身體裏、揉入自己神魂的最深處。

    “不……不要……”

    蘇綾心魂都要顫慄起來,下意識的抓緊陳海的手,再讓他狂亂的摸下去,自己都快要瘋掉了,姐姐的千魅魔功太厲害了,她也不清楚什麼時候竟在陳海身上情根深種,殘存的一絲理智告訴她此時行歡愛之事,極不利修行,甚至有破功之虞。

    然而她想到過去種種欠陳海太多,心想今夜叫他得去,算是稍減歉恨,便咬住檀唇,蚊子似的叫道:“你要了我便能破滅姐姐的魂種!”說罷這話,她便認命的閉上已入迷離的眼眸,等著陳海來給她寬衣解帶。

    而這時候,陳海才清晰的感受到靈海秘宮之中,有一縷金色微芒凝聚,似花似蕊的在搖拽,細看隱然是寧蟬兒那張千嬌百媚的臉蛋,心知這縷金色靈芒便是媚魔魂種,在他情念勃張時將他竅脈間的精氣牽動得狂亂、幾欲走火入魔。

    寧蟬兒所修的心魂秘術,已經不再簡單是影響他人的心境,要是他人沒有察覺,任這縷金色微芒似種子一般徹底的融入三魂六魄,即便寧蟬兒不能主動去控製他人的神魂,但受術者大概也會徹底的陷入對她的癡迷狂戀無法自拔。

    這種秘功實與蠱魂丹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蠱魂丹出身道禪院,陳海猜測寧蟬兒與蘇綾所修的秘功,也應該是出自道禪院的無上秘術,只是蘇綾的火候,差她姐姐寧蟬兒太遠了。

    陳海這時候待要將寧蟬兒留下的媚魔魂種直接煉滅,但又心生一念,便將藏在他竅脈間的蛟形蠱魂引入靈海秘宮,想著要是去融合將寧蟬兒留下來的媚魔魂種,會不會有什麼異變。

    蠱魂丹不管是十九王贏述或是文勃源所煉製,蠱魂之中必有他們中一人所留下的魂種,這才能去控制他人。

    陳海要是能將他人留在蠱魂丹裏的魂種削弱到極點,卻又不完全煉滅,那即便任蠱魂融入三魂六魄,非但不用擔心神魂會受控製,甚至還有機會反制施術者。

    只是煉滅魂種容易,但想要消弱到一定程度,繼而有能力反制,卻不是一種容易的事情。

    “怎麼了?”蘇綾像待宰的羔羊般閉目片晌見陳海還無動靜,忍不住睜開眼催問他。

    “我已經找到你姐姐在我心魂深處留下的媚魔魂種了,你也能在我心魂間種下媚魔魂種嗎?”陳海問道,他想著暫時還不便直接詢問蠱魂丹的事。

    “我修為境界太差,遠不到道之真意的層次,哪有資格給他人種媚魔魂種?”蘇綾嬌怨說道,“我修為雖然差了許多,但你此時要了我,我姐姐的媚魔魂種便會煙消雲散——只望你不要恨我、恨姐姐。”

    “那怎麼不讓你姐姐的媚魔魂種煙消雲散,還能變得更強?”陳海問道。

    “你要做什麼?”蘇綾這才驚醒問道。

    “我在想,我之所以對你姐姐癡迷狂戀,神魂深處是否還有你姐姐之前所種下的媚魔魂種?我想著要是能以此魂種為引,或能破心障、情障。”陳海現在還不想將蠱魂丹一事說給蘇綾知道。

    “你要答應不害姐姐,”蘇綾說道,“姐姐也不是要害你,千魅幻滅之法修煉到一定境界,雖然能修媚魔魂種,但終身只能對一人施用。所以姐姐之前不會在你體內留下魂種,而這次也定是姐姐覺得你太重要了。你要能控制不讓魂種融入三魂六魄,留著卻也無礙,即便是融入神魂,除了讓你對姐姐情根深種外,姐姐也不能完全控制你——但不管怎麼說,你還是少接觸姐姐為好。”

    陳海沒想到世間還有如此神奇的心魂秘術,心想著寧蟬兒或許還真不需要隨便施用媚魔魂種,就憑借她清媚入骨的容貌,有多少年輕氣盛的男人能不對她情根深種?

    “我剛才與你所說,並無誆騙你的意思,”陳海說道,“而待黑燕軍成為聚泉嶺的大主顧,你說我還有必要害你姐姐嗎?咦,你身上怎麼濕了?”

    蘇綾見陳海盯著自己身上的裙衫,她裙衫下所穿的白綢褻褲都濕了一片,這時候已有濕跡透到裙衫外來。

    蘇綾已經羞得沒勇氣再看陳海的眼睛,掙紮著從陳海的懷裏爬起來,嚶嚀說道:“這媚魅魂種是要有男女情念去養的,但你不能將歪心思打到我頭上來。”再也不敢與陳海獨處一室,抱著一床被子裏就躲到書房裏去……

    蘇綾逃走,陳海也無法睡眠,就盤膝端坐,細思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今天他雖然將寧蟬兒重創擊退,卻是他所遇到最凶險的一戰,要不是蛇鐲關鍵時發揮作用,他的神魂意念陷入寧蟬兒所施展的幻境之中,那可真要任人宰割了。

    或許寧蟬兒並無殺他之心,或許是覺得他太重要了,才會唯一的媚魔魂種借千魅幻滅之法種入他的體內,但陳海絕不願受人擺布,即便是情根深種,也得是他自己迷戀他人無法自拔。

    想到這裏,陳海情不自禁想到在酒宴上董寧那張錯諤繼續羞痛、讓人憐惜的臉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體內媚魔魂種的影響,陳海心裏有種種情緒翻騰難以自抑,從床榻披衣坐起,找來刻刀與一截龍檀木,想著將董寧在酒宴那令人看了心痛的神態雕刻出來。

    刻刀轉動、木屑飛濺,不知不覺間就一夜過去。

    清晨時,蘇綾才安定好難抑的情念,走進臥房來伺候陳海洗漱。

    這時候陳海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一樽人像立在書案上是那樣的栩栩如生,似乎吹一口氣就能活過來,然而董寧神容裏那入木三分的心痛,蘇綾看了猶覺得心憐。

    董寧作為河西董氏的宗閥貴女,被陳海當眾拒婚後竟然不惜與秦穆侯秦壽父女翻臉還夜派人過來提醒陳海逃命,蘇綾知道董寧是毫無顧忌、毫無索求的喜歡上陳海了,但她還不知道陳海對董寧也是有感情的。

    蘇綾心裏輕輕一歎,取來一方綢布,將木刻人像細細的包好,替陳海先收起來。
ssopp 發表於 2017-1-9 22:33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二百一十九章 生意



    兩天後,陳海從墨甲司回來,看到寧蟬兒臉蒙薄紗,再次坐在他剛修繕好的臥房裏;蘇綾則是一臉擔憂的站在一旁,大概是怕他與寧蟬兒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陳海沉默著走進臥房,他不喜歡寧蟬兒,但不意味著就要喊打喊殺,不意味著不能做生意。

    他本質上還是生意人。

    寧蟬兒從陳海的面上看不到半點異常,能感受到媚魔魂種還在陳海在體內,但陳海卻毫不受影響,真是奇怪,難道此子所修的魔功,能將媚魔魂種完全壓制住?

    這絕不是什麼好事,這意味著她有受媚魔魂種反制的可能,但她今天過來,卻也不想再出手了,將一只金屬絲編織的網兜扔到桌上,說道:“你要的五千斤玄胎精鐵都在這裏,現在可以告訴我那兩份圖紙裏到底動過什麼手腳了吧?”

    玄胎精鐵極其沉重,陳海當年在玉龍山裏的蛇穴裏曾得到少許,比雞蛋還略小的一團就有上百斤重,五千斤玄胎精鐵甚至比藍球還要小一些,壓得結實的檀木桌吱吱響。

    “所謂動過手腳,其實是沒有動過手腳,只不過那兩份圖紙的錢,我還是要收回來的。”陳海慢條理絲的說道。

    寧蟬兒藏著薄紗後的美眸射出兩道寒芒,手落在金屬網兜上,五千斤玄胎精鐵似乎能隨時拿走;而要是將金屬網兜連著內藏的玄胎精鐵往陳海身上砸過去,就是重錘玄兵,陳海哪怕是將火雲甲穿在身上,閃避不及,也會被直接砸成肉醬。

    五千斤的重錘,即便是明竅境中後期的強者,都不是輕易能消受的。

    陳海卻毫無心懼的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跟蘇綾說道,“你姐姐難得過來探親,怎麼也得沏茶招待她。”

    蘇綾一臉擔憂的出去沏茶,陳海見寧蟬兒滿臉警惕,笑著說道:

    “聚泉嶺每月除了能出兩百套淬金級兵甲、兩百架淬金弩外,淬金箭每月產出更是能提高到兩萬枝。只要你能不露痕跡的從鐵橋巷運走,我這邊都可以量大價優。而淬金弩的圖紙相信你也已經看到過--淬金弩的圖紙就算是蘇綾的聘禮,不另外收費了--淬金弩是不難造,但黑燕軍應該沒有那麼多的淬金鐵料產出,也不可能造得比我們更便宜,而倘若沒有大量的淬金箭配合,淬金弩也發揮不出最大的威力出來。要是黑燕軍打定主意不找我們合作,那聚泉嶺所造的弩械,就只能供給虎賁軍了……”

    陳海從書案旁箭饢裏取出一支淬金箭,遞給寧蟬兒,又問道,

    “我卻是很想知道,赤眉教那些自許踏入辟靈境、明竅境的精銳武修,能不能擋住這淬金箭的箭雨覆蓋?”

    “你有什麼自信,我這次過來不會再出手殺了你?”寧蟬兒眼眸裏的寒芒不減,似乎不屑陳海手裏的那支淬金箭。

    “你知道我對你沒有敵意,而我活著,對黑燕軍的好處絕對要比我死了強得多,”陳海說道,“不要看黑燕軍此時勢盛,或許還能勝幾場,但真要等太子贏丹在武梁山整頓好兵馬,長期對峙下去,黑燕軍必敗無疑。哪怕將虎賁軍徹底擊潰都沒有用。你潛伏燕京、學宮,也應該能看到京郡八族將戰爭潛力完全發揮出來,是何等的恐怖。現在唯一能給你們提供點小幫助的,也就聚泉嶺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寧蟬兒往前走近一步,與陳海相距不過三尺。

    “我剛到河西,就將志向表露出來,就是想開間兵甲鋪子。”陳海微微一笑。

    這時候,蘇綾很快沏了兩杯靈茶端過來,陳海自顧端起一盞抿了一小口,見寧蟬兒卻是遲疑,笑著問:

    “我都不怕蘇綾在這茶裏給撒些逆靈散,你擔心什麼?”

    寧蟬兒瞥了蘇綾一眼,眸光已有幾許的淩厲。

    這段時間來蘇綾已經有意無意的在維護著陳海,這次過來,寧蟬兒更是能看出蘇綾看陳海的眼神更加柔和了,她很是遲疑,繼續讓蘇綾留在陳海身邊,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她也不相信,陳海的志願僅僅是開一間兵甲鋪,就像之前她不信蘇綾是陳海故意放走樂毅……

    私通黑燕軍,事情敗露,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有太多功名利祿等著他的陳海,為什麼要冒這個險,與黑燕軍牽涉到關係?

    此前,她一直懷疑陳海不過是想誘她入彀,以雪當年之恨,但兩天前他明明有機會得手,卻為何又放她走?

    雖然在數年前,她曾將眼前這個男人玩弄過股掌之間,但相隔數年再見,站在她眼前的,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相貌上改變不提也罷,廢體重修雖然艱苦,卻也不是沒有可能,但用兵如神是怎麼回事?

    在瞬時能破掉她千魅幻境的太古魔神秘相又是怎麼回事,陳海修煉的到底是什麼魔功,為何所施展的幻境是那麼的真實,以自己的神魂修為,竟然都窺不到一絲的破綻?

    寧蟬兒再次走進來,可不是完全來談交易的,她心裏太多的疑問想要找到答案。

    然而陳海今天可沒有跟寧蟬兒交心的心思,還是談生意為先。

    黃麋原擊潰十五萬虎賁軍後,以及之後諸多的戰事,黑燕軍都有大量兵甲與戰械繳獲,但同時損耗也不少。

    雖然虛靈劍宗以及雁門、河陽、薊陽等郡有不少宗門、宗族被迫歸降黑燕軍,但同樣有更多的宗門、宗族從黑燕軍控制區域撤走,而且撤走之前,還盡可能將所有的資源帶走,或者將礦山、鑄造場摧毀一空。

    黑燕軍此時努力在河陽、雁門、薊陽恢復生產,但這恰恰又是黑燕軍最不擅長的,畢竟缺乏大量訓練有素的官吏,地方宗族也沒有幾家是真心歸降。

    這使得黑燕軍所籌建大型鑄造場,目前還只能修造普通兵甲,以供應日益龐大的軍隊,但還沒有能力批量造出淬金級的兵甲與戰械。

    陳海說得沒錯,除了足夠的熟練匠師、匠工外,黑燕軍也無法得到充足的淬金鐵料的供應——淬金鐵料本身就隻有頂尖的宗閥、宗門才有能力冶練。

    陳海麾下的聚泉嶺則是一個異端。

    寧蟬兒心裏也清楚,唯有將卒殺伐意志強悍到能凝聚出戰陣殺伐兵氣的虎狼之師,才能最大限度的壓製住宗門玄修強者有如破竹般的肆意殺戮,然而即便同是精銳的虎狼之師,唯有用最精良的兵甲與戰械裝備起來,才能將戰力發揮到極致。

    一旦黑燕軍現有的精良兵甲與戰械都折損掉,還是難以跟背後有宗閥世族支撐的虎賁軍、西園軍抗衡。

    京郡八族崛起的時間有長有短,長達數千年,甚至要超乎大燕帝國立鼎的時間,短者也有數百年,根基深厚。

    以往八族有大量的弟子不願意卷入帝權之爭,才選擇離開朝堂、退隱江湖,但此時黑燕軍已經威脅到京郡八族的生死存亡,他們不會繼續沉默下去。

    除了虎賁軍、西園軍、宿衛軍不斷擴編外,姚氏、衛氏、樊氏、陳氏等族,還單獨組建一支支最精銳的宗族兵進入河陽、曆川等郡的戰場,這些宗族兵以及邊郡強藩所派的援軍,人數看上去都不多,數千到數萬不等,但極其精銳,戰備又強,占據山川河泊的險隘之地,一步步往北壓縮黑燕軍的生存空間。

    黑燕軍此時雖然號稱有三百萬的兵馬,但形勢其實遠沒有想象中那麼樂觀。

    黑燕軍堪稱精銳的僅有十之一二,還無法與在占據武梁山的虎賁軍爭一雌雄;而在地形狹小、不利兵馬展開的山嶺湖澤,也沒有辦法將宗族兵及諸郡援軍驅趕出去。

    就像陳海要是率兩萬精銳守地勢還沒有那麼險要的聚泉嶺,天下有幾人能在猝然間攻下聚泉嶺?

    寧蟬兒沒有喝蘇綾所沏的茶,而是拿起陳海放在書案上的淬金箭。

    三道凜冽的棱鋒鋒銳無比,也隻有用淬金鐵所鑄的箭簇,才能將箭鋒磨礪得如此鋒銳,即便是還沒有鐫刻什麼道篆,寧蟬兒相信就這胚箭若是能用千步強弓發射,還是可以輕易撕開黃級下品靈甲的防禦。

    在千軍萬馬的混戰之中,道丹境強者數量太稀微了,即便有,在天地元息混亂的戰場上,與明竅境強者一樣,所能發揮的作用都很有限。

    真要有成千上萬淬金箭所形成的箭雨覆蓋,明竅境強者還真是難全身而退。

    只是,聚泉嶺真能每月有兩萬枝的淬金箭產出?要知道將京郡八族控製下的鑄造場都加起來,淬金箭的產量都未必有這麼高啊!

    雖說淬金箭的鑄造,沒有太多的技術含量,但消耗如此龐大的淬金鐵料,聚泉嶺從哪裏獲得?

    “我需要傀儡臂鎧!每月一百套以上,價碼任開。”寧蟬兒將淬金箭放下,說道。

    “……”陳海心想這娘們還真是識貨,可惜他現在造不出實用的傀儡臂鎧來,搖頭說道,“這玩藝看著挺強,但你相信我,這不是黑燕軍此時所急需的,要是黑燕軍與聚泉嶺的生意能維持得不錯,又或者說黑燕軍的當前形勢能維持住,聚泉嶺可以考慮造淬金連弩供應黑燕軍……”

    “淬金連弩?”寧蟬兒盯著陳海的眼睛,“你幼時到底獲得怎麼的傳承,好東西似乎不少啊?”

    “你不要管我曾獲得什麼傳承,”陳海笑道,“淬金連弩僅僅是暴雨梨花弩的初型,可以在一個呼吸間,將三十支淬金短箭射出,每一箭射殺的威力都不弱於淬金弓——你也可以試試十弩齊射的威力。”

    十弩齊射,就是一次形成三百支淬金箭的箭雨覆蓋,寧蟬兒自信能抵擋,但也會相當的狼狽——而在天地元息混亂的戰場上,不能借天地元氣施法,完全消耗自身的真元法力抵擋,在如此密集的箭雨覆蓋下,寧蟬兒相信她自己也支撐不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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