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587
ghost0905 發表於 2017-9-19 10:02
第七百四十八章  定策西逃


    夜幕之下,四周一片靜寂,在北陵塞百餘里外的荒原深處,一群魔獒蟄伏一座茂密的森林裡,獸瞳中散發出幽幽的光芒,望向北陵塞城頭稀微的燈火,嗓子裡發出嗚咽的嘶吼。

    忽然,一陣勁風從天上劃過,那勁風中帶著這群魔獒不可抗拒的魔威,獒群頓時四散逃竄開來,驚動了樹枝上的飛鳥,一陣雞飛狗跳。

    陳海將一片喧鬧拋在身後,一炷香後,就來到了北陵塞城前。

    夜裡負責值守南城的周桐,看到有一陣子未見的陳海回來,下令陣法師將四柱誅魔陣的防御靈罩張開了一角,高興的將陳海迎進北陵塞。

    剛一進入北陵塞中,陳海就感受到了姜涵胯下那頭上古靈獸遺種黑斑夔牛傳出來的凶悍氣息,微微一怔,沒想到傷勢嚴重的薑涵沒有避到燕台關去,竟然留在北陵塞養傷。

    神識往東城大營延伸過去,陳海發現東城大營有額外的防護法陣屏蔽,心知就算姜涵受到重創,但他手下還有八名道丹、三十六名明竅劍修能組萬仙劍陣,再加上五百精銳弟子嚴防死守,令他根本就找不到刺殺姜涵的機會。

    再說,姜定被魔族擄走,就攪出這麼大的風波,姜涵真要在北陵塞遇刺身亡,必然會鬧得更加的雞犬不寧,陳海心想就算真要殺掉姜涵,也要在北陵塞之外尋找機會。

    想到這裡,陳海腳步快上幾分,在周桐的陪同下,往姜雨薇所在的督軍府走去。

    陳海剛推要推門走入督軍府,便覺有一團炎息在門後憑空凝聚,還沒有推開精銅所鑄的大門,一絲灼熱就隔著精銅大門撲面襲來——陳海神識何其敏銳,在炎息突起的瞬間,就已經凝住自己的身形,緊接著運起風雷幻踪步,瞬息間拉開兩道殘影,錯開在瞬息間就直接燒穿精銅大同的赤紅焰流,掣出純鈞魔戟,便朝破門殺來的身影反斬過去。

    那身影反應也是極速,身形如葉隨風捲,順著陳海斬來的戟勢飄開,流火靈杖揮舞下,瞬息前又在身前凝聚一團熾熱的焰雲,隨時能化為熔金化鐵的焰流往陳海籠罩過來。

    陳海心中一笑,靈元法力在竅脈間奔流,瞬息間罡元將戰甲撐起來,便直接闖入焰雲,純鈞戰戟去勢不改,直接朝那人當頭斬去。

    那人身形連連騰挪,然而純鈞魔戟彷彿一座重逾萬鈞的石崖,這一刻也是蓄力而不發,隨著那人的騰挪,而不斷的變幻軌跡,始終以強悍之極的氣勢,鎖住那人的眉心,只待那人力歇的一刻,純鈞魔戟便以萬鈞莫擋之勢,斬殺下來。

    那人被陳海逼得像隻猴子似的在院子裡跳來跳去,最後只得舉手認輸:

    “我認輸,我認輸,姜青你莫要再耍我了!”

    陳海收了戰戟,朝沒進門就出手試探他的薑赫拱手笑道:“恭喜姜兄成就道丹!”

    姜赫嘆了口氣,喪氣的說道:“那又如何,在魔兄你手裡還是過不了幾招。”

    此時姜雨薇和桓溫站在議事殿前,看眼前滿地的狼藉,姜雨薇扶額嘆道:“都說了你不是姜青的對手,你偏偏還不死心。”

    桓溫哈哈笑道:“姜赫剛成為真傳,在你們姜族地位大不同以往,我聽說他得了很多賞賜——他搞得這滿地狼籍,你得讓他好好賠你們。”

    姜赫笑嘻嘻地應了一聲,就要與桓溫拉著陳海進大殿敘舊,這時候一道光華閃入,卻是姜涵手下一名道丹境劍修,皺著眉頭,不悅的對姜雨薇喝斥道:“什麼事,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你們不知道這會擾了涵少君的清修?”

    姜赫撇了撇嘴,冷聲道:“大家都是真傳弟子,就算是姜涵師兄比我們得道先行幾步,但在這北陵塞中,也輪不到你們來指手劃腳。你們倘若是嫌棄北陵塞呱躁了,大可以去燕台關修養,十三叔當會好好款待你們……”

    姜赫本就是本宗嫡系子弟,此時修成道丹,被姜寅正式收入門下,成為萬仙山真傳弟子,或許會給姜涵幾分面子,但哪裡容姜涵的門客在他面前呱躁?

    姜赫原本就不喜歡姜涵將薑定之事遷怒到普通將卒的頭上,只是姜明傳都屈服了,但之前也沒有想過要為一群不相干的將卒,跟姜涵爭執什麼,但這時候說話卻不會客氣,一番話直接將那姜涵的扈衛懟得面紅耳赤,將其轟了出去。

    “我與桓溫到北陵塞有一陣子,你到底去了哪裡?”姜赫與桓溫初成真傳,聯手出宗門遊歷天下,第一站就想著到北陵塞來找陳海、姜雨薇敘舊,沒想趕到北陵塞,等了一個多月,陳海才從外面回來。

    陳海自然不會跟姜赫說他們已經見了好幾次了,敘了一會兒舊,又到演武台正而八經比鬥了一番,姜赫、桓溫才乘興回客舍休息。

    姜赫、桓溫走後,姜雨薇與陳海重新回到議事殿裡。

    這時候姜雨薇施了個隔音術法,斂去笑容,擔憂的問道:“姜涵過去之後,你們傷亡如何?”

    陳海將那日姜涵鎩羽而歸的事情說出來,姜雨薇震驚得美眸都瞪得溜圓,好半天才道:“前輩你真是大手筆,那火鴉戰車,不要說姜明傳了,即便是大都護將軍雲湖真君都覬覦已久,你說毀就毀了?”

    姜雨薇也是寒庶出身,也是同情朱明巍、魏漢這些人的遭遇,但沒有想到陳海為求脫身,竟然將作為準道器存在的火鴉戰車直接毀了。

    姜雨薇心想若是她來選擇,她不一定能像陳海這樣果決。

    陳海哈哈一笑,說道:“我當年在燕州的時候,手下數百萬兵馬,莫說那火鴉戰車還沒有恢復舊觀,就算真是純陽道寶,又算得了什麼?”

    陳海雖然還只是魔身,但是說話之間,睥睨之氣盡露端倪,姜雨薇不禁想起陳海化變人身時的模樣,一時之間,竟然痴了一下。

    只是這痴態只是展露了一瞬,很快就被掩飾了過去。

    “姜涵回來,可有為難你?”陳海問道。

    “姜涵傷重沒有露面,但他手下人曾氣勢洶洶過來詰問,好在姜赫、桓溫在那裡,姜赫將事情全部攬了過去,說化變人身的你是他引薦給我的,姜涵要追究此事的責任,他全部承擔下來。”姜雨薇說道。

    陳海點點頭,有姜赫仗義將這件事大包大攬過去,相信姜涵還是沒有能力追究到姜雨薇頭上來,畢竟他們將薑定的事遷怒到普通將卒頭上,本來就沒有辦法拿檯面上去講的?

    難道他們能因為這事,跑到姜寅面前去,要求姜寅嚴懲姜赫不成?

    姜雨薇皺著眉頭,說道:“姜涵負傷而歸,他絕不會善罷甘體,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陳海也是深深吸了口氣,大感頭疼,姜涵手下實力極強,要是姜涵不肯善罷甘休,就算他不請姜明傳調派兵馬,他與沙天河僅靠朱明巍、魏漢千餘將卒,還是沒有能力在茫茫荒原裡,逃避姜涵的追殺。

    第一次他可以利用薑涵的輕敵,還毀了一件準道器法寶,才將薑涵逼退,但姜涵再次追殺上來,他們就沒有那麼容易脫身了,這時候即便想在魔獐嶺以北的荒原裡落草為寇,都不見得能行。

    姜雨薇見陳海蹙眉,也知道這事很棘手,抿了抿嘴唇,輕聲說道:“姜涵一日不肯善罷甘休,你們便不能留在天羅谷附近——此去往西六七萬里處便是墜星海,那裡勢力錯綜複雜,蔚山真君的觸手暫時還伸不到那裡,你可以帶著眾人先去墜星海避一避風頭。天羅谷這邊你且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堅守。”

    陳海也考慮過率領眾人先去墜星海避開姜涵的鋒芒,他這次回北陵塞,除了要做些準備外,還要探一探姜涵的虛實,以便姜涵死纏爛打的追殺上來,他能有更多的應對之法。

    跟姜雨薇細聊過,陳海才知道姜涵昨日被火鴉戰車與四柱誅魔陣重傷神魂,傷勢不輕,他不想影響到日後修行的道基,才不得不趕到北陵塞借地潛修療傷。

    “姜涵未必敢大開殺戒,誅殺所有將卒的家人,但魏漢、朱明巍等人一旦被宗門列為逆徒逃將,他們的家人必受牽連。趁著姜涵此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你立即派人通知魏漢、朱明巍等人的家人隱姓埋名避禍——或者將他們遷往東都山去,只要姜涵沒有能力殺掉我們,想必他暫時還不會大動干戈,跑到東都山逼迫姜震將魏漢、朱明巍的家人交出來。”陳海說道。

    姜雨薇點點頭,說姜赫、桓溫考慮到這事,已經派人去安排了。

    陳海並不知道他此行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回北陵塞,當下也只能先將九元歸神真解中篇、誅神劍陣、裂天戟陣等真法玄訣以及天機戰車、超級重膛弩、暴炎重鋒箭、天機傀儡臂等天機戰械的煉製之法,以及練兵實錄等等直接打入姜雨薇的識海之中。

    之後,姜雨薇又讓周桐從兵甲庫房秘密搬來十萬支玄陽重鋒箭以及千餘瓶中低級靈丹,交給陳海收入乾坤寶袋中帶走……
ghost0905 發表於 2017-9-19 10:03
第七百四十九章  黑風寇


    不知道姜涵什麼時候就會療好傷重新過來追殺他們,陳海也不敢北陵塞久留,帶著玄陽重鋒箭及其他物資補充,就悄然離開北陵塞,趕到千餘里外,與沙天河、朱明巍、魏漢他們匯合。

    也虧得乾坤寶袋內部的儲備空間有四五丈縱深,甚至一間石殿,同時還能減少近九成的重量,但即便是如此,陳海將大量的物資收入其中,乾坤寶袋也變得足有三四萬斤重。

    馬不停蹄的趕到沙天河在荒原深處的另一處落腳地,以陳海此時不比道胎境初期強者稍弱的磅礴靈元,也都差點累趴在那裡。

    聽陳海說起姜涵沒有退去燕台關,而是留在北陵塞養傷,以及接下來陳海有帶大家逃往墜星海避禍的打算,朱明巍和魏漢等人皆是滿臉的沮喪。

    朱明巍、魏漢知道他們這一逃,就注定成為萬仙山的逆徒逃卒,這輩子都怕是沒有重歸萬仙山,再與家人團聚的可能了,但他們要不想死在姜涵的手下,除了此時干脆利落的遠走高飛,又能幹什麼?

    不過,沙天河的反應有些古怪,聽陳海提及要去墜星海避禍,他臉上頓時就有期待、有畏懼、有猶豫等種種情緒,不一而足。

    沙天河在魔獐嶺赫赫有名了近百年,都傳言他原是墜星海深處某個小宗門的真傳弟子,其宗門被敵家所滅,他逃了出來,數百年苦修才有如此的修為,但具體說到沙天河曾經所在的宗門名叫什麼,敵家又是誰,就沒有誰心裡清楚了。

    “怎麼,沙大當家是近鄉情怯?”陳海盯著沙天河的臉,笑問道。

    “……”沙天河嘿然一笑,卻沒有接陳海的話茬,也不願這時候提及舊事。

    看朱明巍、魏漢等人情緒比較低落,陳海盯住他們的臉問道:“你們是不是都在擔心這麼一死,最終只能客死異域,這輩子都沒有再回來的時候了?”

    “陳真人為我們所拖累,我們本不該如此沮喪……”朱明巍歉然說道。

    “你們有這樣的擔心很正常,但我們這一走,並非這輩子都絕無機會回來,”陳海說道,“姜督軍知道大家很冤,只是姜督軍位卑言輕,此時連真傳弟子都不是,這時候只能暗中派人將你們五位的家人接出來隱姓埋名,不受牽連,目前卻還不能替諸位洗涮冤情。不過現在不行,不代表以後不行,而我們此去墜星海也絕不能碌碌無為,甘於默默無聞。你們想想看,姜涵敢對我們生殺予奪,還不就是我們不夠強、地位不夠重要嗎?要是我們繼續碌碌無為、默默無聞下去,即便姜督軍有朝一日成為宗門某位真君的真傳弟子,想要替我們求情,這位真君也未必會理會這事。而有朝一日,我們的聲名足夠響亮,在萬仙山宗門眼裡,作用也又足夠重用,到時候就算姜督軍不替我們洗刷冤情,宗門也必然會有新的權衡——要知道,就算是姜晉在萬仙山也不是一手 天的。”

    聽陳海的話,朱明巍、魏漢神情一振,但他們對前程依舊充滿著迷茫,實在不知道他們這些微末將卒能幹什麼,能重要到讓宗門不去考慮蔚山真君姜晉的感受?

    不過,不管怎麼說,他們知道家人還是有可能不受牽制,能隱約看到陳海給大家在前面指出一個方向,這都多少叫他們有所安慰,神色漸漸振作起來。

    陳海又說道:“我們此去墜星海,一是避禍,二來更要闖出一番威名,我們既然落草為寇了,就需要一個亮響的名號——沙前輩以前是黑風寇的大當家,我們以後也叫'黑風寇'、繼續捧沙前輩為大當家,如何?”

    沙天河暗藏雷電的厲眼在朱明巍、魏漢等人臉上掃了一眼,見他們臉無表情,心知他真要去爭這個大當家,朱明巍、魏漢等人以及他們手裡一千五六百精銳將卒,絕不會聽從他的使喚。

    “沙某這大半輩子都沒能混出一個名堂,實無資格帶領眾人進退墜星海,此時當願聽從陳監軍的調遣,願奉陳監軍為首。”沙天河說道。

    聽沙天河這麼一說,朱明巍、魏漢、朱自民、沈复、孫岱等五人,皆朝陳海拱手行禮道:“朱明巍(魏漢、朱自民、沈复、孫岱)原奉陳監軍為首……”

    見朱明巍、魏漢他們如此迫不及待的推陳海為首,沙天河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但看到陳海將十數万計的玄陽重鋒箭從乾坤寶袋裡拿出來,他又禁不住好奇,是什麼讓姜雨薇對眼前這人魔難辨的傢伙如此言聽計從,竟然都不怕事情一旦敗洩出去,她也會被扣上一個通敵納叛的罪名?

    事不宜遲,稍作準備,陳海就帶著上千人馬,簇擁著三十二輛誅魔戰車,往西走去。

    一路上有沙天河這個縱橫荒域百餘年的道胎老盜帶路,陳海他們一路上繞過諸多魔物聚集地和其餘實力較強的馬賊聚集地,幾乎沒有經歷什麼戰鬥,就已經出了魔獐嶺的勢力範圍。

    又往前走了一萬餘里,叢林和草地漸漸少了起來,陳海他們終於踏入了黑毛大漠之中。

    墜星海又名風暴海,就位於黑毛大漠的另一側,而東都姜氏所在的東都山,就在黑毛大漠的東南角,距離墜星海實際上都不到一萬里。

    墜星海在崇國的西北邊境形成一座半弧形的大海灣,然而除了東都山附近外,從東都山往北,墜星海沿岸要么是人獸絕蹟的茫茫荒域,要么是羅剎魔族控制的區域,崇國以及萬仙山的勢力觸手都沒有伸到墜星海沿岸,更不要說伸到位於茫茫狂風暴浪的墜星海深處的大小島嶼了。

    陳海他們第一步就是要穿越黑毛大漠,趕到墜星海沿岸,再尋找機會出海。

    大漠之中,天氣要比魔獐嶺北面的荒原惡劣百倍,除了那要將人體內每一滴水份都榨出來、即便是明竅境精英弟子都不能無視、不能做到寒暑不侵的酷熱外,那遠遠望去彷彿是煉獄魔眼的黑毛狂風,才是茫茫大漠深處一旦遇到就令人絕望的存在——大漠也因此被叫為黑毛大漠。

    陳海他們剛踏入黑毛大漠,就眼睜睜看著一頭實力絕不在明竅境強者之下、振翼能日行萬里的黑翎魔鷲,離黑毛風眼還有四五十里,就被硬生生的吸入風柱之中,一身堪比玄階靈甲的鐵羽以及連筋帶肉,在眨眼間就被黑毛風剔得點滴不剩。

    這也是西北柱國將軍不怕百万精銳魔兵敢穿越黑毛大漠,奔波東都山一線的主要原因。

    黑毛大漠深處雖然艱辛,但好在有沙天河這個老江湖外,陳海他們走了五六天都同有跟黑毛風柱撞上。

    也幸好當初姜定面子夠大,為了出塞剿魔,從燕台關要來的俱是黑狡精騎,所以在黑毛大漠如此惡劣的條件下,也沒有減慢幾分他們的腳步。

    行到第十天頭上,陳海坐在一輛誅魔戰車之上,苦思能渡風暴海的造船之法。

    要知道風暴海之上的狂風巨浪,要比黑毛風強十倍、百倍,普通的船根本就沒有辦法渡海。

    陳海推演了一天的造船之法,頭暈腦脹,待要放下手裡的造船圖,跟沙天河閒扯幾句,忽然他神念微微一動,抬頭就見在漫天的風沙之中,一團青色光華正在呼嘯而來。

    陳海伸手向天上打出一道玄光,那青色光華一個兜轉,直直地向陳海手上而去。

    陳海皺著眉看了看手上那青光凝成一封信箋,看過之後就靈元微微一動,將那信箋就化為碎屑隨風飄散。

    身後一陣沙沙作響,朱明巍和魏漢提著黑狡馬緊了兩步趕過來,不知道北陵塞此時有什麼信息要傳給陳海。

    陳海咧嘴笑了笑說:“看來那日四柱誅魔陣並沒有給涵少君記憶深刻的教訓啊。這才幾天,涵少君就已經出發了。”

    沙天河聽到之後眉頭卻皺了起來,邊行邊說道:“我們現在也不過走了三萬里,距離墜星海港灣還有兩萬餘里,現在的速度,大概還要走上八九天的時間,時間上恐怕不夠。”

    先前姜涵吃大虧,是因為根本就沒有料到陳海會如此果決,竟然自爆了一件準道器的法寶也要將他逼退,這也給了陳海、沙天河西逃的機會,但姜涵絕非善罷甘休的主,倘若給他在黑毛大漠之中碰到,陳海他們這幫人,最後有多少能活下來就是大問題呢。

    “不妨事!”陳海定定地說道:“要知道姜涵這些人要追上來,手下還有五百辟靈會拖慢他們的速度,但沒有他們的跟隨,僅僅憑藉著他和幾個道丹,姜涵未必能拿我們怎麼樣。再說了,這茫茫荒漠之中,想要確定我們的位置也並非易事,有了這個時間緩衝,等他們追上來的時候,說不得我們就已經造船出海了。”

    先前為了憐惜馬力,陳海他們一日也就是行上三千餘里就駐地休息。這時候眼見著危急就在背後,那柄高懸的利劍也不知道何時就會落在自己的頭上,就不再節省腳力,加速向前行去。
ghost0905 發表於 2017-9-19 10:03
第七百五十章  尋踪追影


    接下來的日子,大隊人馬就連最基本的休息都全部摒棄,一直向西而行,務求要趕在被姜涵追上之前能夠進入墜星海。

    墜星海又名風暴海,距離海岸數百里,天地之間密布的盡是雷煞風暴,莫說道丹境弟子,就連道胎境強者一旦被捲入雷煞風暴之中,都不見得能在其中堅持三五秒鐘。

    陳海即便有四柱誅魔陣在手,能護住船隻,要沒有沙天河知道怎樣避開雷煞風暴最強的海域,貿然踏入墜星海,也是九死一生的不歸之路。

    走到第五天頭上,大漠依然是無邊無際,望不到頭,但是從遠處而來的風中,陳海已經能隱約感受到了雷霆的氣息,那精純之極的雷意能夠穿越萬里空間,被陳海感知到,可見到了墜星海沿岸,是何等恐怖的程度了。

    陳海掌握風雷真意第二重,能夠借助雷電淬煉身體,這一刻內心與其說是恐懼,不如說對墜星海的雷煞風暴更期待一些。

    陳海極目向前望去,忽而神識微微一動,他向沙天河望去,但見對方好似沒有什麼反應一般,通過神念問沙天河:“沙大當家,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沙天河搖了搖頭,狐疑地道:“難道是姜涵的人追上來了?”

    “想來應該是姜涵一個擅長追踪和隱匿行蹟的手下,在後面綴上我們了,剛才無意被我察覺到氣息,這時候又隱匿起來了。”陳海說道。

    陳海掌握天地山河劍意,神識感應範圍比自己還遠,沙天河並不奇怪,皺起眉頭道:“如果是姜涵的人綴上我們的行踪,就怕大部隊就在後面。黑毛大漠鄰近墜星海雖然有大片的森林,可以供我們伐木造船,但也需要時間。不如,我現在回去先結果了此人,否則給姜涵直撲過來,我們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陳海止住了沙天河動作,淡淡地道:“我對黑毛大漠的了解,遠不如沙當家您。區區一個道丹,還是我來解決吧,你們繼續前行就是。”

    陳海從金毛狻猊之上滑了下來,微微一用力,整個身子就無聲無息的沉在黃沙之中,沙天河、魏漢、朱明巍領著人馬繼續前行。

    陳海沉入黃沙之中,心神延伸開去,彷彿與天地化為一體,半個時辰過後,一道模糊到幾近透明的人影,在謹慎的摸了進來。

    在這人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波動向北陵塞方向延伸,陳海猜想應該是此人身上攜帶某種能與姜涵隨時保持聯繫的法寶。

    陳海心想若是能將這件法寶奪到手裡,或能將薑涵引入歧途。

    想到這裡,陳海心中冷冷一笑,身子悄無聲息地滑出黃沙,朝那人身後跟了過去。

    陳海隱匿氣息的功夫何其了得,一直貼近那人身後百丈之內,那人都沒有絲毫的察覺。

    陳海探出右手,手指悄無聲息地沾染上了一絲黑氣。

    絕大多數的法寶,都附有祭煉者的神魂烙印,陳海要想利用這件聯絡法寶,將薑涵等人引入歧途,讓他們多走幾萬里冤枉路,為他們造船出海爭取時間,暫時就還得留下這修士的性命。

    陳海自認為已經極為小心,但是在荒漠之中,忽然身後這麼一絲魔息震盪傳來,還是將那人驚擾到了。

    那人戰鬥經驗也是豐富,剛剛發覺到有一點異樣,整個人身形就如閃電般向前撲閃過去。在此過程中,此人還同時祭出兩道防御道符,形成一層土黃色、像水波晃動的靈罩將自身牢牢護住。

    此人雖然擅長追踪隱匿,但是在短距離內跟風雷幻踪步比起速度來,還是要遜色一些。

    陳海雙足一頓,腳踏雷光暴起,五道黑煞指印就向那人抓去,六枚玄陽劍同時也如六條幼蛟從袍袖之中飛出,一起朝那人當頭猛攻過去。

    那人也是老辣,心知實力差陳海一截,並且他長時間潛行追踪,消耗極大,要是跟陳海纏鬥下去,在茫茫荒原之中,數千里範圍內沒有援兵,絕逃不出陳海的毒手,當下他手腕一翻,一枚兩尺長的誅魔短刺,像毒蛇似的朝陳海當胸猛刺過來。

    陳海不退反進,風雷幻踪步摧動極致,腳下雷光隱爍,身形在熾熱的空氣中拉出一道道殘影,在重重刺影的間隙間,與那人的距離拉近到五丈以內。

    玄陽劍組成的誅神劍陣,也在這數瞬之間,朝那人斬去上百道劍芒,將一層防御靈罩斬碎掉。

    那人也是心驚,沒想到同為道丹境,陳海的戰力如此強悍,一道地階中品防御道符,在陳海手下竟然只能支撐這麼短的時間。

    而此時兩人身形又貼到極近,除了近身搏殺,那人這時候想逃,也沒有機會再拉開距離去,只能拼命摧動靈元,灌注到靈脈之中,將誅魔刺撲擊的速度再提高一位;同時也不斷祭出一枚枚御雷符,牽引一道道金色燦燦的金光雷柱,往陳海瘋狂轟去,不叫陳海再有御劍的機會,斬破他身上最後一道防御靈罩。

    茫茫大漠之上,兩人控法都極為精準,除了他們身周黃沙密布,其餘的地方盡皆一如往常。只是那人始終保持著半透明的身形,放眼望去,彷彿陳海在和影子搏鬥一般。

    又近了兩丈,陳海就直接伸手朝防護靈罩抓去。

    截天魔指加上大破滅真意,可以說是一切防護靈罩的剋星,在陳海的五指之下,防護靈罩雖然沒有破碎,但極瞬之間眉心位置蝕出一個洞眼,截天魔指下一刻,就直接點在那人的眉心之上。

    隨著黃沙落下,那人的身形這才顯露了出來,雙眼之中的神光已然消散,被陳海的截天魔指傷了神魂,整個人昏厥過去了。

    陳海定睛一看,果真是姜涵身邊的一名道丹修士。

    陳海這時候直接伸手將那修士挾在腋下,稍稍翻查,就那人腰帶之上找到一枚形式古拙的玉佩,此時還散發出淡淡的波動往東面北陵塞方向延伸過去。

    陳海細看此物,應該不具體直接傳訊的神通,猜想姜涵應該是通過此物,能在兩三萬里之外隨時知道此人的具體方位。

    陳海微微一笑,稍微變了一個方向,便按照此人之前的速度,向東南方向逆行過去。

    一路上,陳海都小心維持著那修士的性命,令尋踪玉佩繼續發揮作用。

    一直往東南跑出近三萬里,看到一處黑毛風眼在天地間形成,吞噬荒漠深處的生命,陳海才將他身上的靈甲、儲物戒都取了下來,最後連同那人與尋踪玉佩一起扔進黑毛風柱之中,然後毫不猶豫的御起靈劍,如電一般向西北方向飛去。

    那裡,沙天河他們應該已經走出大漠,留在墜星海東岸的深山里潛藏起來正緊急伐木造般了吧?

    那人的身體被扔進黑毛風眼,過不多時就被狂暴而肆虐的黑毛風暴將身體撕成碎片,那枚尋踪玉佩倒是堅硬,最後被甩出風眼,掉在漫漫黃沙之中。

    又過了兩日,幾條人影出現在那玉佩附近,仔細搜尋一番,從沙堆之中找到那枚玉佩,耳語了幾句,轉而往回奔去。

    大概半日,一隊人馬漸漸出現在他們的眼簾之中,為首的那人臉色有些浮白,騎乘著一頭夔牛,正是傷勢還沒有痊癒,就出北陵塞追殺陳海等人的姜涵。

    兩人按下劍光,落在姜涵身前,俯身一禮,恭敬地將那玉佩遞給姜涵道:“涵少君,我們趕到追魂佩附近,並沒有發現徐真人的身影,看來徐真人應該是兇多吉少了。”

    姜涵摩挲著手中的追魂佩,臉色鐵青,他在三日前就察覺到追魂佩的行踪有些不對,這才又派了幾人趕去探查,果不其然,先前派去追踪的手下已經遭了毒手。

    若是在其他地方,他自然有許多種方法能夠找到陳海等人的踪跡,但是這黑毛大漠之中,灸熱的風沒有一時停歇,加上流沙的翻滾,幾個時辰前留下的氣息就被消散一空,就不好再追踪到了。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姜涵的憤怒,一時之間,沒有任何人說話。

    過了良久,姜涵抿了抿嘴唇,自嘲地笑了一聲道:“還真是把這幫人看簡單了,但他們以為出海就安全了,那就是笑話!立即派人出海,就算他們藏到萬丈海水之下,也要將他們的行踪挖出來!”

    姜涵一番話說得云淡風輕,但是其中蘊含的殺氣,卻令人在這灸熱的環境下不寒而栗。

    他身後的一位老者想要上前勸阻。

    墜星海內各方勢力異常複雜,姜涵在崇國可以橫著走路,但是進入墜星海,卻未必所有人都要賣萬仙山一個面子;而墜星海之內,絕境兇地極多,即便是天位境真君也要避之而行。

    到時候姜涵真要有個什麼閃失的話,那他們這些人也就乾脆跟陳海一樣,躲在墜星海之中,這輩子都不要再回來了。

    然而此人轉念想姜涵在未成道丹之前,頗為不受待見,也正因為如此,成道之後,一直銳意進取,才有了今日的名號,這麼驕傲的一個人,卻被陳海等人傷了,不將陳海等人斬殺殆盡,又如何消去他心頭的惡氣?

    想到這裡,那老者輕聲嘆了口氣,就站在姜涵身後沒有說什麼……
ghost0905 發表於 2017-9-19 10:04
第七百五十一章 出海


    等手下人打探到陳海等千餘人馬在墜星海西岸深山里的落腳點,姜涵率人趕到時,只看到千餘叛兵藏身的山洞裡滿地都是造船後留下的狼藉,石壁上還歪七豎八的寫滿操姜涵八輩子祖宗的污言穢語。

    從海岸上向西望去,還能看到一點濛濛的黃光穿行在狂風暴雨之中漸行漸遠——這麼遠的距離,姜涵率道丹境、明竅境扈從追趕過去還行,但五百辟靈境弟子,即便能頂著狂風飛起來,這麼遠的距離飛過來,也是油盡燈枯,除了送菜上門,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顯然是陳海這夥叛兵下了海,就不是姜涵能隨意直接出海追趕的。

    要不然誰殺誰還不一定呢。

    姜涵盤坐在夔牛身上,獵獵海風吹拂他的衣袍,卻帶動不了分毫,彷彿他整個人連衣物都是靜止了的一般。

    無形的壓力在向外蔓延,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姜涵輕嘆一口氣,將散發出去的氣息收斂回來,一些修為底下的闢靈境弟子才猶如從溺水中被人救出一般鬆了一口氣,渾身汗如雨下。儘管如此,他們還是竭力壓制著自己的喘息,以免發出過大的聲音。

    “這個蒼牙子還真是了得,用不到一個月倉促造一艘海船就敢出海——待將他捉回來,我要親手剖開他的肚子,看看他的膽子到底是怎麼長, ”

    姜涵語氣冷淡的跟身後人說道,

    “如果我沒有記錯,望海城距離此地也就一萬多里,我們可沒有時間造船,那就去望海城借用一艘真正的海船吧——希望在我們追到之前,這些人能死得久一些,不要被墜星海的風暴或者海獸吞噬掉,要不然也太無趣了。”

    話音一落,他也不理身後的這些人,催動胯下的夔牛奮蹄向南而去。

    *************

    在姜涵滿腔怒氣無處揮灑的時候,陳海率領千餘人馬駛離海岸已經有三四千里,此時正跟墜星海深處的風浪搏鬥。

    在燕州,陳海也見識過翰海的浩瀚無垠、狂風巨浪,只是跟眼前他們在墜星海深處所遇到的風浪相比,多少有些小兒科了。

    不要說道胎境強者被捲進去都九死一生的雷煞風暴,不要說那些上百丈巨大的海獸出現,但看著上百米高的巨浪,像水龍一般摔打下來,陳海與沙天河等人要是不出手削弱浪頭,不要說他們身下這艘化費十多數天粗製濫造的百米海船了,便是四柱誅魔陣的防御靈罩,也會被一下子打碎掉。

    這還是沙天河經驗豐富,選了一條相對平靜的航線,往墜星海深處駛去。

    最後連陳海都精疲力竭,支撐不住,不得不隔淺到一座僅里許方圓的礁石上歇腳。

    姜涵不敢率眾直接渡海追來,繞到東都山西邊的望海城去找船,至少得耽擱兩三天,而即便姜涵第一時間就在望海城找到足夠堅固的海船,即便姜涵能準確知道他們在茫茫墜星海深處的方位,他們從望海城出海,繞過雷霆風暴密集的海域,追過來也要在十天之後。

    甚至可以說,他們在沒有被其他海商、海盜遇到之前,都是安全的——姜涵再神通廣大,手下能人異士再多,只要他們不跟其他勢力接觸,姜涵想在茫茫墜星海深處找到他們,也跟大海撈針差不了多少。

    然而他身後千餘人馬,要生存、要壯大,日後還要想辦法返回到魔獐嶺、天羅谷,即便是進入墜星海,就必然要跟其他勢力接觸。

    沙天河出身墜星海,在墜星海成長、修煉,對墜星海的熟悉程度,遠在望海城的普通海客之上,他看四周的雲氣,判斷礁島的海域還能平靜一陣日子,這三五天內不會有雷霆風暴席捲過來。

    陳海也是要利用這段時間,對海船進行進一步的加固,之後不能再純粹依賴四柱誅魔陣去抵擋海浪的衝擊。

    陳海現在是將三十二輛四柱誅魔戰車,封入特定方位的船艙之中,然而將三十二名陣法師編為兩組輪流值守,將驚濤巨浪封擋在脆弱的船體之外,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他們出海都沒有航行三千里,兩組六名明竅境好手率領的陣法師就已經疲憊不堪,精神念力過度透支了——這樣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趕到十數万里之外的扶桑群島,在半途三十二名陣法師就會被消耗得油盡燈枯。

    陳海劫殺姜涵派出來的斥侯,又為了將薑涵他們的視野擾亂,在途中耽擱了八九天才趕去跟沙天河他們匯合,這時候沙天河他們已經藏在臨海的一座岩洞裡,開始秘密伐木造船。

    沙天河在墜星海生活三四百年才到魔獐嶺落草為寇,這輩子是見識過形形色色的船舶,卻沒有想過他會親手打造一艘船,魏漢、朱明巍他們也沒有想過自己有出海避禍的一天,因而要他們煉製一把靈劍、一件法寶,或者煉製一些低級的消耗性的道符,他們可能都能勝任,但對造船則徹底抓瞎。

    陳海趕回來之前,沙天河他們只是造以往所見到的海船的形狀,將船板拼湊起來,但構成內部骨架的龍骨、旁龍骨、龍筋、舭龍骨以及前後船柱如何設計、安排,則是一竅不通,以致沙天河砍伐的都是上等堅木,但拼湊出一艘完全不能抵擋風浪的廢船。

    而且驅動海船破浪前行的,竟然是上百隻巨槳,倒是不怕將上千將卒活活累死在茫茫大海上。

    他們也不知道只要船體內部骨架結構合理,巨浪所造的恐怖衝擊力,均勻的分散給船體的每一處結構受力,一艘千年堅木所造的船,即便不依賴防禦法陣,也應該能承受當前的風浪;也不知道即便沒有禦水法陣,依賴風帆,借助墜星海之上的狂風,一艘堅固的海船日行一兩千里,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到這時候,陳海他們腳下的船,都沒有散架的唯一原因,就是完全依賴四柱誅魔陣去抵擋狂風巨浪。

    陳海趕回來後,由於擔心姜涵他們不知道什麼時間隨時就會追殺過來,也不可能將造了一半的海船拆了重造,只能倉促完工後先下海再說。

    現在已經逃入墜星海,姜涵追殺的危機沒有那麼迫切,陳海第一時間自然是找島礁停下來,去重新加固海船,省得他們沒有被姜涵殺死,就先一步葬身魚腹了。

    陳海他們所停靠的島礁,只有里許方圓,但西南角形成一座小型的潟湖,海船駛進去,既然避風浪也能隱藏姜涵可能從空中派來的斥侯偵察。

    上島礁後,陳海沒有急著修補海船,而是第一時間將輜重營的匠師們都找了過來,跟他們講解造船、修船的要點。

    魏漢、朱明巍五營人馬,除了陣法陣、劍修營外,沒有輜重營及匠師的編制,不過即便是普通將卒都有通玄境中後期的底子,放下兵甲改行當匠師,也沒有特別大的困難。

    更何況有些傷殘將卒,他們內心也渴望著這樣的改行,因為他們清楚現實的殘酷,需要有作用、發揮作用,才有可能不被拋棄掉。

    而陳海心裡更清楚,他們這支人馬想在墜星海掙扎存活下去,編制一定要完善起來,而不能都是純粹的戰鬥編制——故而陳海新增編的第一個營隊,就是輜重營,在當下前後獨立無援的危局下,輜重營就顯得更為突出,陳海讓性子更謹慎的朱明巍負責輜重營。

    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想到造船竟然藏有如此深的學問,目前時間還是窘迫,整艘海船也只能從主龍骨的強化分步進行下去……
ghost0905 發表於 2017-9-19 10:04
第七百五十二章  海盜船


    倘若在正常的造船工場,一艘中型海船從選材、般板及龍骨的前期處理到最後鋪裝,少說也要三五年才能造成,但陳海能調用的人手,少說也有通玄境中後期的修為底子,近四成有闢靈境修為,開闢識海、有明竅境修為者多達五十人,還有他與沙天河這樣的強者坐鎮,很多工作則要比凡人匠工快速有效得多。

    之前眾人只是缺少詳細的技術指導,又急切趕在姜涵等人追殺上來之前出海,才將這艘海船造得如此粗陋。

    現在陳海決定要利用停靠島礁休整的時間,對海船進行重造,像前期的選材及船板等材料的陰乾處理,都完全可以在火系術法精準的控制下、快速有效的進行;大型船板的鋪裝,數千斤甚至上萬斤的隔艙板,魏漢他們一人扛著就上,根本不需要器械的輔助,效率自然要比凡人工匠快出十倍不至。

    沙天河他們之前不知道造船之術,但也知道主龍骨的重要性,在墜星海東岸的深山里砍伐一棵生長萬年、長逾百米的黃檀木作為主龍骨。

    雖說船越大越能抵擋風浪,但那是對結構堅固、製造工藝完善的大型海船而言的。

    陳海重造海船,將那根長逾百米的黃檀木,僅保留最堅韌的木芯部位,將主龍骨的長度縮短到四十米,然後與沙天河一起用純陽真火淬煉黃檀木芯,進步強化主龍骨,又與十六道隔艙板將新海船的骨架搭建起來,之後再鋪裝船殼板,又捕殺附近海域的海獸,用皮骨熬製成膠,塗覆蓋到船體的內外層……

    一個月之後,一艘嶄新的海船駛出無名礁島,重新駛入茫茫風暴之中。

    在陳海的努力下,新船的體型縮短到三十六米,除了底部的水密艙外,還分上下四層,分隔著上百間船艙——這麼一來,整艘海船是要小許多,也擁擠了許多,但內部的格局卻要之前合理得多,更重要的是新船的結構,比之前的粗製濫造,不知道要堅固多少倍。

    體型縮短所帶來的另一個極大好處,就是四柱誅魔陣在抵擋風浪沖擊時,只需要撐開直徑三十六米的防御靈罩就能將船身完全護住。

    這比之前要撐要直徑上百米的防御靈罩才能將整艘船護住,實際所能承受的衝擊力上限,提高了二三十倍。

    這樣一來,就算遇到較大的風浪,陣法師也可以從容分成四組,能維持著四柱誅魔陣在驚濤駭浪中不間斷的運轉,不再需要像以往那般透支陣法師的生命力,才能保證船體不被風暴摧毀了。

    新船除了新安裝出三隻十餘丈長的桅杆,由巨大的風帆被狂風鼓動著,帶動著船隻像利箭一般,向大海深處前行外,船尾還預留了安裝風焰動力匣帶動螺旋槳的驅動裝置的空間。

    雖說出沒墜星海的大型海船,主要依賴於禦水法陣在茫茫大海深處快速航行,但一座能帶動數百噸甚至數千噸重的中大型海船快速航行的高級禦水法陣,煉製極為複雜。

    即便沙可天知道高級禦水法陣的煉製之法,他獨自一人也無法在三五年內煉製成功;而法陣最為核心的陣法禁制的煉製,只能一個人進行,旁人無法進行協作。

    風焰動力匣僅相當於玄階法寶,最為核心的天機禁制煉製起來,自然要高級禦水法陣要簡單得多,但早期只是用於重型天機戰車的單座風焰動力匣,動力還是太小,差不多需要十座風焰動力匣並聯驅動,才能帶著新的總重逾四百噸的中型海船在墜星海內快速航行。

    包括新的圖紙的設計以及各個部件的籌造、十餘風焰複合天機禁制的煉製,諸多工作加起來,至少需要一年以上的時間才能完成。

    陳海目前還不敢在距離東海岸僅三五千里遠的無名島礁上滯留那麼多的時間,只能將相關的安裝位置空出來,留待以後再說。

    看著臨時棲身的島礁越行越行,站在高翹的船首處,沙天河回身看向船尾因為海船快速通過而帶出的白線,這時候有一股如小山一般的巨浪撲打過來,重重地拍在四柱誅魔陣的護罩之上,船上的人只覺得微微的震動,四柱誅魔陣的靈罩連閃爍都沒有,巋然不動地保護著大船——在大浪過後,防禦靈罩就迅速撤去,憑藉船體也能抵擋住普通水浪的衝擊了。

    沙天河吧嗒了一下嘴,跟陳海笑道:“陳真人不單單修為卓絕,能謀善斷,居然連這些造船之術也都擅長,姜督軍能招攬到你做麾下,也算是邀天之幸了。”

    朱明巍等人也是憂心稍解。

    當初他們逼不得已,必須要和陳海一起往墜星海躲避,他們之前也只是聽說過墜星海的風暴威名,沒有親眼見過、親身經歷那如噩夢一般的風浪,心裡多少還有些頗不以為然。

    然而等真正出海,看那連天巨浪接連向他們撲打過來,沒兩日就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他們才知道避開姜涵的追殺、貿然出海,真未必是一件幸事。

    若非中途找到了一處島礁棲身,他們手下的將卒現在恐怕都已經葬身魚腹了吧。

    這次重新造船出海,朱明巍、魏漢他們心裡是實在沒底,只是長期困在里許方圓的海礁之上,也不是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跟隨陳海出海,他們此時離開島礁,繼續往西航行的三四百里,看到新造之船比之前不知道強出多少倍,安心之餘,對陳海也是充滿欽佩,心裡慶欣是追隨這樣的人物出海,要不然他與魏漢等人將徹底的束手無策了。

    船上一千五六百人,雖然絕大多數都是武修出身,但並非是他們沒有修煉玄法的資質。之前大多人也都只是出身寒庶的因素,只能接觸到粗陋的武道傳承,而更高層次的武道絕學以及玄法真訣,無論是宗門還是宗閥內部,都是不傳之秘。

    而陳海在出海之後,船上雖然沒有空間修煉武道戰技,但他直接將六陽煉神真法、通脈經等基礎玄修法訣傳授普通將卒,讓眾人抓緊一切時間提升自己的修為跟實力。

    而朱明巍、魏漢等明竅境高手,陳海則將九元歸神真解以及誅神劍陣、驚神槍、裂天戟等真法絕學傳授給他們,希望他們能有人早日修成道丹,彌補中高端戰力的不力。

    就連赤源、翼魔赤軍也是抓緊一些時間修煉,準備應對隨時會從身後籠罩過來的無盡殺機。

    陰沉沉的烏雲之下,船體因為四柱誅魔陣散發著霧濛濛的黃光,猶如海上一盞孤燈一般。

    若是往近去看,甲板上卻只有寥寥數十人在那裡操舵鼓帆,顯得分外的冷清,可是誰能想到,在甲板下的船艙之中,一千餘人正在不浪費任何時間在修行。

    陳海這次出來,雖然帶了一批靈藥,但這些都只能在緊要時動用,平時修煉更多是依賴海上充沛的天地靈氣以及捕殺海獸增益氣血。

    雖然短短十余天的時間並沒有人突破境界,但是卻有不少通玄境的弟子開闢了新的靈脈。

    然而比他們收穫更大的還是那些陣器師們,他們每兩個時辰一次輪值,拼命壓榨自己的極限,那些闢靈境的陣器師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經有兩個人突破到明竅境了。

    可以說,現在的陳海他們比起剛剛踏足海上的時候,實力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墜星海中勢力林立,錯綜複雜,更不知道姜涵會不會放棄對他們的追殺,因此每一份實力的提升,都可能會有更多的人活著隨陳海重返崇國。

    兩個月恍然而過,這一日,沙天河正在自己的靜室中潛修,聽到外面的嘈雜聲,起身往甲板上走去。

    瞇著眼睛看了看,才知道原來海船剛駛出了一處風暴圈內,很難得有陽光灑落了下來,將依舊嶄新的船隻渲染上通體的金黃色。

    船上的人已經近一個月沒有看到太陽了,這時候都情不自禁的擁上甲板。

    此時海面上風平浪靜,沒有強烈罡風的吹拂,四柱誅魔陣的護罩也悄然斂去。沙天河邁步向前,走到陳海的身後,只見陳海在陽光的沐浴之下,也是一臉的愜意。

    沙天河皺了皺眉,極目遠眺過去,只見在視野的盡頭,有幾個黑點散落海面之上,辯識島礁之間的方位,沒想到他們都已經快到扶桑群島了。

    按照他的估算,他們最少也要大半個月後才能趕到扶桑群島的外海域,卻不料能提前這麼多時間。

    相比起其他人,沙天河並沒有那麼的興奮,對傳念陳海說道:“再往前就是扶桑群島,這裡乃是外海——崇國與扶桑群島往來的商船大都從此經過,又兼之扶桑群島內部勢力縱橫交錯,沒有一家勢力能強而有力的統御住這十數万裡方圓的大小島嶼,因此在這片海域之中,滋生不少劫財掠貨的海盜,甚至有些海盜勢力,背後就是某些大島宗派暗中所扶持,實力皆是不弱,我們還是要小心一些。”

    陳海凝視遠方,笑問道:“沙大當家帶路,領著我們進入扶桑群島的範圍,大概並不是真心希望我們躲著那些海盜走的吧?”陳海回頭跟魏漢說道,“將我們的盜海旗掛起來,讓同行們知道我們不是什麼肥羊,實際也是跟他們一樣,都是窮得滿海亂竄,要打家劫舍才能生存下去的海盜船!
ghost0905 發表於 2017-9-20 13:38
第七百五十三章  黑吃黑


    聽沙天河說這片海域常有海盜出沒,魏漢、朱明巍等人不憂反喜,三四個月來,為躲避姜涵的追殺,他們冒著隨時都有可能被葬身魚腹的凶險,逃入墜星海,經受風暴狂浪長達三四個月的折騰,這時候巴不得有哪支不開眼的海盜撞過來,讓他們狠狠的發洩一番。

    魔獐嶺以北的荒原裡,雖然有不少馬賊甚至有道胎境強者坐鎮,但馬賊畢竟是馬賊。除了個別修為不弱的強者外,普通馬賊的操練、兵甲裝備以及法寶、道符及靈藥配給,怎麼可能跟他們這邊的邊軍精銳相比?

    何況他們這邊也有陳海、沙天河這邊的強者坐鎮,還備有四柱誅魔陣、多具神機重膛弩及十萬支玄陽重鋒箭的儲備,魏漢、朱明巍倒想看看,多麼強大的海盜,敢跳到他們頭上來拔毛。

    只要不是姜涵率精銳追上來,大家都巴不得能在進入扶桑群島之前,在外海跟一兩股海盜殺上一場,也好去去大家身上的晦氣。

    沙天河苦笑不己,待要跟魏漢、朱明巍他們解釋扶桑海域的情形,跟魔獐嶺不大一樣,但聽陳海剛才的語氣,應早就認定他故意將眾人領到扶桑群島這片海域過來,那說明陳海對扶桑群島錯綜複雜的情形是有所了解,也就不需要他署喙多說什麼。

    “陳大當家真要想引誘一兩條小魚上鉤,那大家不能都擠在甲板上,要是這樣的話,什麼魚都要被嚇走了。”沙天河看到魏漢魁梧的身軀,親自飛到中間那根最高的桅杆之上,將早就裝備的黑骷髏旗係到船帆之上,迎著狂風高高的飄起來。

    “那隻大雀繞著我們飛有一會兒時間了,怎麼老覺得有些古怪啊?”魏漢掛好黑骷髏旗,飛到前甲板,看到綴著他們飛都有半炷香工夫的那頭黑羽雀還在半空繞著他們盤旋,煩不甚煩的斬出一道劍光,往千丈之外的黑羽雀射去,想著今天是不是換一下口味。

    “呱!”那頭黑羽雀唳嘯一聲,在劍光及腹之際,鳥身在半空猛然一翻,竟然將魏漢那道去勢甚疾的劍芒給避了過去。

    “咦!”初時朱明巍都覺得這頭鳥雀尋常得很,沒想到竟然能如此輕易避開魏漢所射的劍芒。

    魏漢雖然還沒有正式修成道丹,但目前也是半步道丹了,劍芒斬及千丈之外,雖然威力會有很大的蓑退,但闢靈境的弟子想要避開,卻是不可能,竟然讓這頭其貌不揚的小鳥雀躲過去了?

    竟然還是如此的輕易?

    “這是墜星海深處特有的龍足雀,你們在萬仙山或許都沒有見過,你們看它覆滿青色細鱗的雙足,是不是特別像龍爪,這就是它們身上最顯著的特徵,”陳海跟不明所言的朱明巍、魏漢說道,“龍足雀或許算不上多厲害的靈禽,但它出沒雷霆風暴能夷然無損,所以在墜星海上,常被馴養來偵察雷霆風暴的遠近或追躡敵踪,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海盜勢力或者海商能夠擁有的——沙大當家,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扶桑海域是沙天河的故土,他做夢都想著回扶桑海域,這次出海,陳海他們是被迫,他則是樂見其成,而且倉促間制訂出海逃亡計劃時,他也是有意將大家往扶桑海域這邊引,但他沒有想到陳海擅長造船之術不說,竟然對萬仙山、魔獐嶺絕少見的龍足雀知之甚詳,他都不禁懷疑陳海是不是早就對墜星海、對扶桑海域做了充足的功課,就等著有朝一 ,到扶桑海域來!

    “對方既然擁有龍足雀,而且是一頭受馭獸術控制的龍足雀,偵察我們這邊的情形,實力絕不會太弱。”沙天河點點頭,肯定陳海的判斷。

    這會兒尾甲板猛然有一道黑影沖天而起,彷彿一道黑色的閃電,往龍足雀所在的高空猛然竄去——龍足雀驚惶振翅逃往,要往頭頂之上的雲層裡躲去,但四爪翼魔赤軍的速度更快,甚至比普通的道胎境中後期強者御風飛行都要迅疾,數十息後,眾人就听到亂雲之中龍足雀驚恐的嘶鳴聲和掙扎聲。

    過不多時,赤軍那巨大的魔軀又重新回到了甲板之上,鱗爪正伸入血盆大口之中,掏出一根塞在牙縫裡面的羽毛,含混的說:“一隻小鳥雀,都不夠俺塞牙縫的!”

    赤軍忽然覺得身後氣息有點兒詭異,轉頭望去,只見赤源正神情古怪地盯著他,嚇得他手一抖,連聲道: “赤源老大,俺可不是沒想起你,只是那雀兒太瘦了,全身上下盡是骨頭,俺不想壞了你的胃口……”

    赤源哼了一聲,打斷了赤軍的嘮叨。

    陳海也拿赤軍沒轍,都懶得跟他說,這麼一頭不畏雷霆風暴的龍足雀,在扶桑海域或者崇國沿墜星海東海岸的城池,價值絕對不會比地階上品法寶稍差,這小魔頭竟然還嫌龍足雀的肉不夠肥,陳海恨得牙癢癢的要將赤軍踹到海裡去。

    燕州妖神殿就擅長馭獸術,陳海對高層次的馭獸術也有很深的了解,知道馭獸玄修與所馭靈獸神魂相通,甚至到達一定境界之後,能夠分享所馭靈獸的視界——陳海剛才也感知道那頭龍足雀受馭獸術控制,心知他們受風浪的影響,神識對外圍的感知範圍受到很大的壓制,但在他們感知範圍之外,已經有人盯上他們了……

    陳海往西邊看去,那裡就是龍足雀剛才掙扎想逃回去的方向,忍不住會想,到底是怎麼的強敵在前方等著他們?

    ********************

    四百里之外,三艘棱形戰船彷彿釘在海面上,任左右不弱的風浪不管怎麼衝擊,也是巋然不動,明眼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這三艘棱形戰船內部都煉有高級禦水法陣。

    當中一艘戰船的甲板之上,數十精銳悍卒正分成幾排站著兩側。

    忽然間,甲板中間有一人慘叫一聲,跌坐在甲板上。

    居中那名髯須漢子,瞥了那人一眼,重重一腳踹了過去:“胡老四,讓你監視著那肥羊,你鬼叫什麼,出什麼狀況了麼?”

    胡老四吃了那人一腳,也不敢喝痛,咧著嘴站起身來說:“秦老大,這次的點子可能紮手。我們出海幾十年,何曾見過點子能直接撲殺我們龍足雀的? ”

    “什麼,龍足雀死了?”秦老大一聽大急,抓住胡老四的衣襟領子喝問道。

    龍足雀雖然在墜星海深處有不少生存,但由於龍足雀常與雷霆風暴相伴,極難捕捉,更不說後期的馴養、馭服了。

    尋常船隊倘若看到雷霆風暴,常常想躲避都已經是來不及了,有一頭龍足雀在前方探路,至少能將海難的發生頻率降低九成以上,因此在扶桑海域,龍足雀從來都是有價無市,谁愿意聽到他們手裡唯一、之前花老鼻勁子搞過來的龍足雀,就這麼沒了?

    而且龍足雀除了不畏雷霆風暴外,警惕性高,速度也極是驚人,秦老大心想他都未能出其不意斬傷龍足雀,怎麼就叫一艘來歷不明的海船上的人出手給滅了?

    胡老四耷拉著肩膀,沮喪地道:“那船上有一頭四爪翼魔,速度奇快無比,只是幾個呼吸,龍足雀就被他抓住生吞入腹了……”說道這兒,他又想起剛才和龍足雀共享視野的時候,猛然間彷彿自己被吞入魔腹之中那種恐懼感,身子不由得顫了一顫。

    不過現在他在這批隊伍之中,能佔據老四的位置,就是依賴著那隻龍足雀,現在底牌盡去,自己的位置怕是馬上就要一落千丈了。

    想到這裡,他咬牙切齒地道:“不過我看那艘海船像是新造,雖然堅固無比,竟然能直接抵擋扶桑外海如此強的風浪,但此船用風帆鼓風而行,看不出像有什麼防護法陣或禦水法陣的樣子——那艘船雖然有一頭四爪翼魔,但剩下的三五百人絕大多數人都還只是闢靈境、通玄境修為——也不知道他們從何方而來,但看他們身上的兵甲,也算是一頭肥羊了。”

    話一說完,胡老四眼前一黑,頭上就重重挨了一記。

    秦老大破口大罵道:“聽你說這船古怪得很,不像是扶桑海域所能見到的船舶,那必是從其他海域航行十數万裡甚至數十萬里而來——一艘沒有防護法陣的海船,能橫跨十數万里風暴海而來,又怎麼可能是軟柿子,你這次想到死多少兄弟去做成這票?不干了,大家準備撤……”

    就在秦老大決意想撤、收手不干這票的時候,他身旁一個身穿青色勁裝的漢子站了出來,抱著一把長劍說道:“大哥,現在流雲島弟子加強了對外海的警戒,加強對出海商船的護衛,我們在這附近兜了大半年,都沒有一筆像成的收成。要是不干這票,難道真要跟血沙島的劉亞夫他們聯手,干那票大的?只是流雲島送往九郡國的這批貨,是獻給九郡國太皇姑周仙子千歲誕辰的賀禮,且不說流雲宮派出的護衛必然極其森嚴,而真要將這批貨劫下來,惹得周仙子暴怒,追殺出來,我 能逃到哪裡去?”

    “週晚晴?”幾名海盜頭領站在甲板上商議著事情,絕沒想到就在他們海盜船底下的百丈海水之中,氣息與波濤渾如一體的陳海,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墜星海的東海岸距離天羅谷,與萬仙山以及不滅邪域所在的天呈山,距離天羅谷的里程相當,陳海踏入星衡域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沒有搜羅墜星海及墜星海域之內,距離東海岸最近的扶桑群島的情報進行分析、研究?

    扶桑群島,大小島嶼數以千計,其中以九郡島、四鹿島、野駝島最為巨大,面積都超過上萬里方圓,滋生上億人丁——這三座主島玄修宗門及宗閥淵源流長,或受宗閥操縱、或得宗門支持,都建立了人族國度或類國度勢力,十數万年來三座主島也不時有弟子橫空出世、踏入天位境。

    目前扶桑群島共有三名天位境強者存世,又分別出身三座主島,因此九郡島的九郡國、四鹿島雷陽宗、野駝島的空海城三大勢力彼此牽制,誰也沒有辦法吞掉誰。

    且不管中小宗門、海島勢力以及摻雜其中的海盜勢力,這幾百年來血腥廝殺無一日或斷,但三座主島數百年卻享受著難得的和平共處。

    這夥海盜所議論的周仙子,就是扶桑三大天位強者之一、九郡島國主的姑姑,同時也是九郡國太上護法的周晚晴。
ghost0905 發表於 2017-9-20 13:39
第七百五十四章  黑風號

    陳海悄無聲息的沉入千丈海底,然而順著暗流,回到黑風號海船上,跟沙天河、朱明巍、魏漢他們說起三百里外那伙海盜的情況。

    “秦老大?飛浪盜秦玉山?”

    近一兩百年,沙天河雖然主要在崇國西北域活動,但不時也會潛回扶桑群島,因此對扶桑群島東部海域的海盜勢力,多少有些了解,聽陳海描述,立即認出所謂的秦老大是誰佔據九郡國外海域飛浪嶼為寇的秦玉山,說道,

    “這個秦玉山,距離道胎就差半步之遙,修煉怒濤驚龍訣,實力十分了得,在茫茫風暴海之中,我都未必是他的敵手。他原本是九郡國的水軍將領,犯罪被誅三族,獨自逃來,在一座名為飛浪嶼的小島上落草為寇,糾集一股勢力,時常劫掠九國郡邊境的一些住人小島或過往商船,他手下有三大道丹境悍將,分別擅長毒、劍、陣法,有五六百精銳。九國郡數度專門出兵想要剿滅,都讓秦玉山僥倖逃脫,沒想到他們這一次的膽子這麼大,竟然盯上流雲宮進貢給漱玉仙子週晚晴的生辰賀禮……”

    朱明巍、魏漢 他們也是暗暗乍舌,他們連姜涵都惹不起,在姜涵的追殺下,只能被迫出海避難,沒想到扶桑群島的海盜,竟然如此膽大妄為,連天位境真君級的人物都敢去惹。

    雖然這次只是流雲宮進貢的賀禮,但這賀視是獻給漱玉仙子週晚晴的,要是半道被人劫了,說到底觸犯的還是漱玉仙子及九郡國的威嚴。

    陳海微微蹙起眉頭,扶桑群島看似三大勢力和平共處、表面上一派詳和,但秦玉山他們敢做這麼的事情,說明三大勢力暗中波瀾詭譎,實際是相互牽制的狀態,至少秦良玉他們能確定,一旦脫離九郡國的勢力範圍,就不怕週晚晴及九郡國的直屬武備還能繼續追殺他們才行。

    要不然,奪了給漱玉仙子的賀禮,他們也是有命奪、沒命花。

    又或者血沙島的劉亞夫,暗中組織這一票,真正的居心要比表面看上去的複雜得多。

    這時候魔軀藏在雲層之中的赤軍,示警有三艘戰船往他們這邊快速駛來。

    “他們還敢過來打劫我們不成?”魏漢舔了舔嘴唇,有些期待的說道。

    “也有可能是來邀請我們入夥的……”陳海說道。

    他剛才怕滯留太久會被秦玉山他們察覺,就提前潛了回來,沒有偷聽到秦玉山等海盜頭目後面商議的具體情況,但他之前看得出秦玉山還是很心動要跟血沙島的劉亞夫幹這一票大了,猜到秦玉山悍然率五六百海盜分乘三艘戰船趕過來,很可能是邀他們入夥幹這一票,而不是拼個兩敗俱傷的。

    畢竟對肥羊情況都沒有摸清楚,就直接衝上來亂殺一氣的海盜,不是沒有,但通常都活不太長。

    陳海讓朱明魏、魏漢加強警戒,在甲板上就留了兩三百人,其他將卒都藏在船艙裡,用防禦法陣將他們的氣息也屏障起來。

    *******************

    茫茫大海之上,三艘戰船在御水法陣的驅動推波斬浪,像脫弦利箭般飛快地向陳海的巨舟靠攏過來。

    秦老大站在船頭,任由海風獵獵吹拂著自己的黑色衣衫,緊緊地盯著前方。

    當他們靠近黑風號不足兩百里的時候,黑風號驀然凝聚一道土黃光的靈罩,將黑風號護住,在漸漸昏暗下來的夜色里分外的顯眼。

    看到陳海他們這邊果然暗藏防禦法陣!秦老大輕哼了一下,瞪了瞪身後胡老四幾人,若真個是不明所以的攻過去,就算他們最終能將這路來歷不明的海盜都殲滅了,能劫獲什麼財物還不一定呢,他們這邊少說能付出近半的傷亡。

    胡老四他們自然見到四柱誅魔陣張開的模樣,也都有些後怕,轉而馬屁如潮地向秦老大而去。

    儘管陳海那邊已經警惕起來,但是三艘棱形戰船依舊如飛一般向前方逼近,直到靠近到黑風號二十里時,沙天河的血靈刀沖天而起,帶著十餘丈長的刀芒向秦老大足下的棱形戰船前劃了過去。

    刀芒帶起了數十米高的浪濤,朝戰船狂捲過來,秦老大揮拳怒攻,瞬時間轟出數十道拳影,將巨浪連同刀芒一起轟碎,使其無法逼近腳下的戰船。

    陳海遠遠喝道:“來船止步,若再往前半步,休怪我們就不客氣了。”

    秦老大和手下幾人對視了一眼,踏劍而出,站在距離黑風號十里外的海面上,拱手說道:“我乃是飛浪嶼島主秦玉山,在這扶桑海域之中,還算得上一號人物——敢問兄台從何地而來,知不知道再往前六七百里,就是我們飛浪嶼了……”

    “我們黑風號原本在望海城附近正經討生活,前段時間幹活走了眼,失手殺錯了人。債主現在追上門,我們是細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遠走他鄉,到扶桑海來撞撞運氣,能不能看找到歇腳的地方,”陳海揚聲說道,“既然前面是秦島主的地盤,那我們繞過去就是,還請秦島主帶著人先退回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這麼近的距離,秦玉山能更清楚的看到黑風號甲板上的情形,心裡冷冷一笑,掛著這種旗幟的,哪裡可能是正經討生活了?

    他一臉春風地對陳海說:“秦某不問兄台的債主是誰,但希望兄台知道,扶桑海域以雷陽宗、空海城和九郡國為尊,這三大勢力都跟崇國都有來往,兄台找地方歇腳,可以要小心一些,千萬不要一招不慎,自己跳入虎口之中了……”

    聽秦玉山連哄帶唬的話,陳海心裡只是一笑,這時候只是假裝著跟沙天河商議。

    “兄台要真是正經討生活的,秦某人倒是有一樁買賣目前還沒有湊足人,不知道貴號有沒有興趣?兄台要是有興趣,我飛浪嶼附近也有不少能避風浪、易守難攻的島礁,可供貴號兄弟臨時歇腳。”秦玉山說道。

    “秦島主可能說是什麼買賣?”陳海問道。

    “這票買賣並非秦某發起,兄台要是有興趣參加,可以到飛浪嶼附近尋找一座島礁暫歇,發起人要是同意貴號參與,到時候我自會派人過去聯絡兄台,”秦玉山說道,臨了又加了一句,“兄台以往在望海城附近活動,可能對扶桑海的情形不甚熟悉,眼下這片海域雖然現在看起來風平浪靜,但是再過十幾天,冬季風暴就會刮起,到那時要是不能找到合適的島嶼躲避風暴,恐怕要比你們從望海城過來穿越十萬里海域更加凶險……”

    “要不咱們就將這夥海盜先乾翻掉?”滿臉絡腮鬍子的魏漢雖然通過神念跟陳海交流,但瞥向秦玉山的眼神滿是凶光,好似怕別人不知道他想著對飛浪嶼的這夥海盜黑吃黑。

    陳海否決了魏漢的提議,秦玉山過來邀他們入夥,也是暗中戒備極嚴,他們這邊看上去實力要略強一些,但諸多將卒皆不善海戰,一旦出現重大傷亡,最後只是慘勝,絕不是他要看的結果。

    就算要動手,也要等靠岸後尋機在陸地上殲滅這夥海盜更好。

    要不然,他們這麼狹小的海船,也沒有辦法將人多力量大的優勢發展出來。

    再者說,他也想看看血沙島的劉亞夫到底是什麼角色,這次到底邀請了多少路海盜,去幹這票!

    ******************

    陳海與沙天河他們打定主意,便請秦玉山他們先行,他們駕船遠遠跟在後面,前後相隔三四十里,往飛浪嶼方向駛去。

    陳海他們最終停靠在距離飛浪嶼一百餘里的一座小島上等候消息。

    在這期間,陳海帶著匠師繼續利用一切條件,進一步加固黑風號,稍有閒暇,也是潛心參悟九元歸神真解第二篇、誅神劍陣,以求能早日邁出碎丹結胎的關鍵一步。

    陳海目前修成金丹,又修成元神,風雷真意、天地山河劍意都參悟到第二境界,可以說在重新修成道丹的那一刻,就已經是道丹境中期了。

    之後十數日,不斷有海盜船,從其他地方往飛浪嶼這邊集結過來,看得出應該都是應邀過來幹這一票的海盜。

    海盜們之間彼此也不信任,都是各找彼此留下來足夠警戒距離的小島停靠,也都將防禦法陣打開著,防備這票大的還沒有開幹,就被同行先黑吃黑了。

    到第十五天時,一艘百米長、周身散發著隱隱青光的巨舶從東南方向緩緩駛來。

    那巨舶通體血紅色,在蔚藍的大海上極為顯眼。

    不用沙天河介紹,陳海聽到附近荒島上的海盜此時的議論,便知道這艘巨舶就是血沙島島主劉亞夫的座船。

    血沙島距離九郡國甚遠,是位於空海城與雷音宮兩大勢力之間的一夥海盜,只是劉亞夫的來歷甚是神秘,兩百年前突然橫空出世,之後就一直縱橫空海城與雷音宮之間的海域殺人掠貨,極少繞到九郡國附近的海域作案。

    而此時聚集飛浪嶼的海盜,除了秦玉山之外,其他六路海盜,沙天河看著也不像九郡國附近海域的……
ghost0905 發表於 2017-9-20 13:45
第七百五十五章  議盜


    血色巨舟出現後,就見秦玉山從飛浪嶼方向飛出來,落到這片海域正中心的一座礁石上,揚聲說道:“血沙島的劉島主已到,如今良辰美景,還請扈宮主、陳真人、史真人、黃島主、楊殿主,過來一敘。”

    陳海雖在百餘里之外,秦玉山的聲音卻如在他耳畔響起,心裡只是一笑,雖然秦玉山嘴裡稱呼什麼島主、宮主、殿主,實際都是流寇勢力,即便是秦玉山將百餘里方圓的飛浪嶼當成大本營經營,但島上除了擄掠來供群寇淫樂的可憐婦女外,也沒有其他凡民棲息繁衍。

    倘若有九郡國的兵馬清剿過來,秦玉山也會毫無吝惜的放棄飛浪嶼,跟早年流寇魔獐嶺的韓三元、沙天河一樣,哪裡有什麼真正的根基可言?

    陳海走出船艙,站到黑風號甲板上,看到血色巨舟依舊沒有什麼動靜外,其他分散停靠到其他島嶼的五艘船舶,這時候各有一道人影飛出,朝秦玉山腳下的礁石聚去。

    除了劉亞夫的血色巨舟極有特色外,其他五艘船都沒有像陳海這般直截了當的將旗號懸掛出來,關鍵頭目又都躲在船艙裡沒有露面,因此沙天河之前也不知道劉亞夫、秦玉山到底邀請了哪幾路海盜幹這一票。

    陳海沒想到除秦玉山、劉亞夫之外,其他四名海盜頭領,竟然有一名女修,也就是秦玉山嘴裡的“扈宮主”。此人身姿窈窕,臉上蒙著一層青紗看不清真容,但露出來的一對美眸,相隔數十里看了給人一勾魂奪魄的異樣誘惑。

    “飛花宮主扈小蘇!劉亞夫竟然將此女也邀來參加此局,真是有趣?”沙天河震驚之餘,不忘通過神念,跟陳海介紹這些人的身份。

    “怎麼有趣法?”陳海不忙著飛過去跟秦玉山他們聚集議事,傳念問沙天河道。

    “此女原為漱玉仙子週晚晴的貼身女侍,在漱玉仙子週晚晴身邊時,修為也是不弱,但也不知道怎的,也可能在冰雪無情的周晚晴身邊太過無聊,竟然違背禁令,私下與九郡國主府上的禁衛小將相戀,最後在漱玉仙子週晚晴逼迫下,不得不當著九郡國民的面,在國主府前的廣場上,當眾手刃自己的戀人——在這件事之後,扈小蘇便找到一個機會,偷走漱玉仙子為突破天位初境所準備的秘藥,逃到空海城與雷陽宗之間的海域,投靠一夥叫飛花幫的海盜。之後,扈小蘇殺飛花幫馬賊首領自立,招攬之前飛花邦的馬賊都收歸己,又將飛花幫更名為飛花宮——傳說扈小蘇都快道胎境中期了,他們這時候應該還不知道劉亞夫、秦玉山招集人手的意圖……”

    陳海沒有想到扈小蘇背後還有這麼多的秘密,暗感真要照沙天河如此描繪,那漱玉仙子週晚晴就絕不是什 好惹的人物。

    除了飛花扈小甦之外,其他三路海盜首領史普茲、黃霑、楊隱,除了史普茲修成道胎外,黃霑、楊隱也是剛剛修煉到道丹境後期。

    不過,這次能有資格應邀,大家也都是各有各的神通跟底牌。

    比如說秦玉山修煉怒濤驚龍訣,潛入千丈海底,實力堪比惡鯊海獸,他親自主持禦水法陣,戰船就要比其他同級別的海船快出一兩成。

    陳海雖然這些天來收集了不少的情報,但是他還是深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這些縱橫海域的梟盜面前,不過是一個新人。

    眼見著幾道光芒接連而起,陳海當下也不遲疑,隨著飛了過去。

    那海礁百丈方圓,除了人高馬大、渾身包裹在血紅色大氅中的劉亞夫大馬金刀地站在正當中外,其餘人都各執一方,遙遙相望,彼此間都保持著足夠的警惕。

    陳海迎著海風而立,見劉亞夫只是沖自己頷首示意,並沒有因為自己是新面孔就多加詢問,心中的警惕更甚。

    畢竟他是有在秦玉山船下偷聽過,知道他們這次乃是要去招惹九郡國太上之尊的漱玉仙子,照理來說,就算是有秦玉山的引薦,這劉亞夫也斷然不會對自己的身份表現得這般雲淡風輕。

    陳海正思想著,劉亞夫桀桀怪笑一聲開了口:“我們幾家除了這位新來的小兄弟外,都是各自獨霸一方,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偶爾有些合作或小的摩擦,也都無傷大雅。我劉某人今日來到秦大當家的地盤,卻是有一個潑天富貴送與諸位,各位可有興趣?”

    在場的人既然選擇喋血海域,就沒有一個膽小怕事之輩,當下那頭戴青色玉冠的楊隱道:“血沙島聲名赫赫在外,手下人才濟濟,居然都吃不下一票買賣,還喊上我們這麼多人,難道是厭倦了海上奔波的生活,想要強佔一個大島安定下來不成?”

    “聒噪!先聽劉島主把話說完!”楊隱話音沒落,就硬生生被一個清冷的聲音打斷。那聲音雖然悅耳,但是其中彷彿帶有無窮盡的寒意,好似要將空氣都凍結了一般。

    陳海看了過去,原來是蒙著輕紗的飛花宮主扈小蘇不耐煩楊隱打岔,出言相阻。

    這楊隱看起來面如冠玉,倜儻風流,然而被扈小蘇這麼一打岔,臉色一青,張了張嘴,沒有繼續說下去。

    據陳海收集的情報來看,楊隱之前在扈小蘇手下吃過不少的暗虧,對扈小蘇有些忌憚,也是應該的。

    劉亞夫挑了挑眉梢,左右看了一下,接著道:“大家都知道,十月二十一就是漱玉仙子週晚晴那老妖婆的千年壽誕。大家都知道,真君壽誕,百年一次,屆時九郡國的所有屬島都會送上賀禮……”

    “……據我得到的消息,九郡國以東的屬島,都會將此番進貢的賀禮先集中到流雲島,由流雲島大張旗鼓的派兵護送到九郡國海角城上岸——漱玉仙子一千歲壽辰是九郡國的大事,他們一定會搞得熱熱鬧鬧,而且護送賀禮船隊出發的時期也會選在吉時。從流雲島到海角城,有近七八千里的水路,應該有足夠的時間給我們下手,諸位當家,可有興趣幹這一票……”

    這些人雖然大都不在九郡國附近討生活,但是對於整個扶桑海域的海情都是非常之明了。

    不過劉亞夫還是伸手彈出一道光團,將整個九郡國周邊海域的地形展露在眾人眼前,點明流雲島與海角城之間的幾條航線——由於漱玉仙子的大壽,九郡國會風風光光的大肆操辦,他們也不用擔心會抓不住目標。

    陳海此時看著實在緊緊盯著海圖,但其實一直自用余光觀察著其餘人的一舉一動。

    在劉亞夫說出週晚晴名字的時候,秦玉山、史普茲和扈小蘇都沒有流露出驚訝的神情,反倒是楊隱和黃霑二人驚訝地微微張大了一下嘴巴。

    看來這一次行動,劉亞夫早就已經說服了三人,這才敢如此自信的邀請楊隱和黃霑以及他這路新人入局。

    黃霑粗看過去,臉上皺紋堆疊,眼睛慣常瞇著,只是時不時從眼縫中露出點點精芒,才能讓人發覺出其修為不俗。

    此時他捋著花白的悵然,探了探頭,貌似極其虛弱地道:“劉島主不動則已,一動就要搞這麼大陣仗。不過我們和一個天位真君做對,做不做成,以後在九郡國附近露面,都會受到追殺,秦老大經營多年的飛浪嶼都要放棄掉,好處少了可不合算啊——流雲島這些個窮破島,能拿出什麼賀禮,讓劉島主如此動心?”

    看著黃霑顫顫巍巍的樣子,幾句話就想將劉亞夫的提議否決掉,秦玉山皺了皺眉眉頭,剛想說些什麼,被劉亞夫一抬手將之製止住了。

    劉亞夫來回踱了幾步,走到黃霑身前,盯著黃霑看了良久,好像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花兒一樣,最後一無所得,搖了搖頭說:“流雲島這次會籌備什麼賀禮,我是還沒有打探清楚,但我等慣常在海上徵掠,手下的二郎卻是死一個少一個,難以得到補充。這一次隨船送往九郡國去的,不單單有各島籌備的賀禮,還有流雲島周邊數十個島嶼送到九郡國參加漱玉宮十年一次歲試的少年弟子……”

    這一句話一出口,黃霑的眼睛猛然睜大,綻放出燦然光輝。

    劉亞夫嘴角微微一翹,接著道:“這批資質不差的少年子弟足有五千之數,而且都是不超過十六歲。”

    這時候不只是黃霑,就連楊隱也雙眼放光,一臉期盼……
ghost0905 發表於 2017-9-20 13:46
第七百五十六章  攔截

    流雲島方圓千里,是扶桑群島東北翼的一座大島,棲息近千萬人丁,流雲宗在此立足傳承已經有近千年——流雲宗雖然是九國郡的附屬宗門,但它同時也管轄著周邊兩三千里海域之中的大小島嶼。

    時間進入十一月,寒煞南侵,流雲島附近的海域就籠罩在低厚的雷雲之中,不時有一道道雷柱從天空暴劈下來。雖然這還遠沒法跟墜星海深處的雷雲風暴相比,但也使得很多商船、漁舟不敢隨意出海,使得舟輯遮天的扶桑群島內海在入冬後就寂寥了許多。

    然而流雲島西南角的晴川港,在呼嘯的寒風中,之字形的港口上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卻是歷年來少有的熱鬧。

    今天是流雲島使團起啟前往九郡國,給漱玉仙子慶壽的吉日,雖說寒風呼嘯,彷彿港口還圍聚數十萬看熱鬧的民眾。

    五艘二十餘丈長的擎天巨舟一字排開,停靠在碼岸上。

    流雲宮的弟子正在呼著寒氣,將一隻只裝滿賀禮的沉重箱子,運上船、裝入船艙,將五艘巨舟都往水面下壓沉了數尺,港口前還有四五千臉帶著稚氣的少男少女排成長隊,井然有序地向船上走去,他們就是要去往九郡國城都參加十年一次歲試的少年。

    他們雖然年紀都小,最大不超過十六歲,還沒有怎麼經歷世間險惡的眼睛裡充滿對未來的期待跟嚮往,他們渴望這次不同以往的歲試能獲得好的名次,哪怕是作為雜役弟子留在漱玉宮,日後都有可能出頭投地。

    晴川港一直熱鬧了大半天,這才整備完畢。

    流雲宮宗主廖雲川這次親自率隊前往九郡國給漱玉仙子賀壽,除了兩名道胎初境的護法長老外,還帶著兩千精銳弟子隨行,庇護船隊的安全。

    雖說廖雲川認定沒有九郡國附近哪夥海盜敢膽大妄為動周仙子的生辰賀禮,但這次九郡國所屬的大小宗門、宗閥,差不多上百家都會派出重要人物,到漱玉宮參見周仙子,給周仙子祝壽,流雲宗作為九郡國所屬的九大宗門之一,怎麼也不能弱了排場。

    廖雲川拱手和留在流雲島坐鎮的兩名太上長老長揖作別,就飛身上了最前方的大船,隨著一陣輕輕的顫動,五艘擎天巨舟船底透出青綠色的光芒,禦水法陣啟動起來,五艘巨舟依次出港,向風浪之中而去。

    與此同時,在晴川港以西五千里處,一座峰高千米的荒島屹立在洶湧的海浪中,在環形海岬所形成的海灣深處,正停靠著十二艘大小不一的船舶,這些正是意圖打劫流雲島貢品的海盜船隊。

    此時所有的海盜船都已經做了偽裝,從外表上看去,都像黑風號那般,豎起桅杆,就如同普通商船一般——扶桑群島範圍內的內海域,風浪較小一些,而絕大多數的普通商船、漁船,也主要是以風帆為動力,禦水法陣可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有的低級貨——就連血沙狂夫劉亞夫的那艘血色巨舟,此時也將一身“血衣”褪去,看起來絲毫不起眼。

    陳海地站在船首,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黑風號比起一個多月前,外形沒有什麼變化,三隻桅杆高高豎立那裡,巨大的風帆暫時像斂起來巨翼耷拉在那裡,但在黑風號的尾部船艙裡,此時安裝一台兩米多、三米寬長的鐵匣子,用傳動裝置銜接一隻葉片有三四米、用玄陽精鐵鍛造的螺旋槳,從尾艙伸出去,伸入海水之中。

    以沙天河的修為來說,不借助什麼法陣,純粹以自身靈元凝聚熔金烈焰,僅憑藉他一人,也都不需要兩天時間,就能將由三對葉片、每對葉片都重逾兩千斤的巨形螺旋槳鑄成,但他怎麼也難以想像,不需要陣法師,甚至只需要操作熟悉的普通壯漢,就能用這玩藝帶著黑風號在墜星海乘風破浪?

    這段時間,陳海除了帶著人將風焰動力匣趕造出來之外,還拿扶桑群島極為罕的十餘斤紫髓金,換了兩張千年銀鯊妖的鱗皮包覆住黑風號的船底。

    紫髓金是煉製天階靈劍的基礎材料,還是姜赫、桓溫這次出宗門到北陵塞,當作見面禮送給姜雨薇一小塊,希望她及早能修成道丹,成為真傳弟子。

    姜雨薇知道陳海修煉誅神劍陣,極需要幾柄高品階的靈劍,便將一小塊紫髓金連同其他物資,一併讓陳海帶走。

    群盜相聚,彼此除了相互監視、討論怎麼打劫之外,也會拿物資出來的交換,秦玉山手裡有兩家千年銀鯊妖的鱗皮不是僅煉製高級靈甲的材料,還有一個特性,就是製成靈甲或直接包裹在戰船底部,都能極大降低水的阻力。

    陳海當初與蒼遺在瀚海深處,始終拿那頭銀鯊妖沒轍,最後還是趁他上岸將成功圍殺,就是銀鯊一族的御水神通,就體現在它們身上的鱗皮上。

    千年銀鯊皮包覆船底,除了堅韌程度能防地階上品的鋒銳玄兵斬劈外,更關鍵的還是跟風焰動力匣一起,將黑風號的速度提高到不比高級禦水法陣稍差。

    要不然,一座高級禦水法陣,煉製的複雜程度以及在扶桑海黑市上的價格,都不會比四柱誅魔陣稍低——畢竟在海上討生活,有時候速度更重要。

    這時候風漸漸大了起來,天空雲層後牟然傳來振翼之聲,抬頭見飛花宮主扈小蘇她們所放出去的靈禽,這時候藉著鉛厚雲層的掩飾,紛紛飛了回來。

    翼魔赤軍體形過於特殊,稍露形藏,他們怎麼都沒有辦法冒充商船隊,因此被陳海雪藏在船艙裡,沒有出動。

    看到各人放出去的靈禽紛紛飛回,陳海神情一震,知道流雲島船隊已經已經很近了。

    這時候諸船照約定的飛快組成最為普通的商船隊航行陣容,從環山島內部的海灣里緩緩駛出。

    十幾艘船艦行了一個多時辰,陳海已經能用神識探查到正劈風斬浪而來的流雲島船隊,這時候在陰風怒號的海面之上,十數道光華從流雲島的船隊中間飛起,向陳海等海船而來。

    那光華最後凝立在陳海他們十數里之外的海面上,一名道丹境青年,身穿一襲青衫,揚聲說道:“我乃流雲宮執事長事廖凡,你們是從哪地而來的商船,此次是否前往流雲島,有何貴幹?”

    劉亞夫的船停在最前方,早有準備的他們派出一名滿臉圓滑地的海盜從船艙之中走出來,回答廖凡的盤查。之下,

    在他們一問一答的時候,各個船隻之間神念往來頻繁。

    “這裡就有三個道丹和十幾個明竅,我們是否要現在動手?這樣就能提前削弱流雲宮的實力。”

    “我們距離對方船隊不到三百里,楊大當家怎麼保證能將他們一下子就制住,不怕將寥雲川那頭老狐狸驚走?”扈小蘇笑盈盈肥的問道。

    “那也不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逃回本陣啊,扈宮主將你那絕代風姿稍稍展現,說不定這個姓廖會主動到扈宮主您的船上加深一下感情?”

    “那楊大當家就不想跟我加深感情嗎?”扈小蘇嬌聲笑道。

    廖凡這時候盤問完了,他心裡壓根就不信九郡國附近海域的海盜,真敢劫走送給漱玉仙子的賀禮,也就懶得登船檢測——要是對路過的每一艘船都仔細檢查,那他們可能拖到明後年才登上九郡國島——他也就錯過發現船艙之下、數千精銳健卒正枕戈待旦,時刻準備發動突襲。

    狂風掀著海浪,風浪漸漸大了起來。

    遠處流雲宮的船隊已經開啟了護船陣法,行駛在一片濛濛的光芒中,顯得格外的有安全感。

    陳海等人卻還是不敢開啟陣法,普通商船可配不起防禦法陣,而能配裝防禦法陣的,在九郡國內外就只有排得上名字的那幾家,流雲宮的人只要稍加盤查就會露出馬腳。

    陳海在顛簸的黑風號上穩住腳跟,遠遠看著流雲宮的船隊越來越近。

    當血沙狂夫劉亞夫的座船,距離流雲宮的船隊只有十餘里的時候,十數艘假扮成海商船的海盜船突然呈扇形展來,往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流雲宮船隊圍殺過來;也差不多與此同時,一道道色彩各異的光華從十數艘海盜船內亮起,由於船舶太密集,同時啟動十二座防禦法陣,同一時間要抽去如此大量的天地靈氣,居然憑空掀起了一陣陣山崩海嘯般的巨浪。

    鋪天蓋地的海浪不分敵我,向雙方的船頭、船尾怒砸下來……
ghost0905 發表於 2017-9-20 13:46
第七百五十七章  黃雀在後


    與船體渾成一體的大陣要徹底運轉起來需要十幾息的時間,但是流雲宮五艘擎天巨舟上的陣法師們,明顯都非常有經驗,差不多在劉亞夫、陳海等人發動攻勢的眨眼間,流雲宗五艘擎天巨船上的防御靈罩已經開始變化形狀,大量的天地元氣向船首處凝聚而去,洶湧而起的海浪撲打過來,沒有再灑落下去,而是被無形的巨手凝聚起來,在船體外形成額外的一層水盾。

    這時候,數十道雷柱從厚重的雲層轟劈下來,連同靈劍、法寶以及種種術法及道符所凝聚的冰錐、風柱,一起往流雲宗的戰船攻去。

    大片大片的雪花開始飄散,又是大雪、又是雷柱、狂風、冰柱,流雲島以西四千里外的海面,天氣也詭譎異常。

    狂暴無序的天地元氣激起上百米高的海浪,幾乎要將所有的船舶拋上半空,陳海腳下一陣巨震,就覺得身形彷彿忽然拔高了許多。

    緊接著身形急劇下墜,能感受到黑風號的船底重重地拍在海面之上,讓人懷疑黑風號下一刻會不會就被拍成粉碎。

    黑風號最低也都是通玄境中後期的弟子,在這種劇烈的顛簸之下,大多數人只是微微有些不適應,但其他的海盜船,都還有些普通的雜役水手。

    這些普通人雖然精壯,但是還是只能無助地被風浪激的東倒西歪,一些運氣差的甚至都頭破血流了。

    陳海身體像釘子釘在船板上,冷冷看著三四千丈外的流雲宗運寶船。

    整個扶桑海域的作戰艦船,大體可分為黑鳥、龍雀、青鸞和鯤鵬四種層次。

    流雲宗運送貢品的五艘擎天巨舟,都是龍雀級戰船,配備天元聚水大陣作為純粹的防禦法陣,防禦力要比四柱誅魔陣要強上兩倍,但十二艘海盜船,修為在道丹境以上者高達三十七人,明竅境修為者多達二百三十七人,他們以多擊寡、以強凌弱,又突然發動襲擊,沒想到竟然都沒能將流雲宗的一艘龍雀戰船防御靈罩打爆掉。

    這當然不是流雲宗的龍雀戰船防禦法陣有多強悍,實是諸家海盜第一次試手,都留了余力,陳海他們這邊也只是讓沙天河出手,四柱誅魔大陣也只凝聚靈罩護住自己,沒有凝聚道胎境強者都極難一禦的誅魔巨劍,朝流雲劍的戰船劈去。

    劉亞夫感覺到除了他跟秦玉山所部外,其他五路海盜都狡猾的留了些餘手,憤怒大叫:“不過區區幾條龍雀級戰船,我等此時聯手不能像獅子搏兔一般,一下將之斬滅,都留著手段,難道都等著最後跟老子搶戰利品不成?你們就沒有想過,要是中間出了差錯,誰能承受?”

    面對血沙狂夫劉亞夫的質問,其他人都沉默不言。

    他們本來就是臨時湊出來的聯盟,誰都希望別人多些一力,自己跟著打順風仗,或者說現在省些力氣,等會兒可以多搶些戰利品。

    “這裡離九郡國和流雲島都有四五千里的距離,他們逃不出去的,我們先集中力量,幹掉其中一艘船,再說追擊其他的。”劉亞夫強硬地壓制住自己的暴躁,揚聲道,同時他腳下的血色巨舟恢復原狀,一道道像水波的血色光芒,往船頭一隻蛟龍般、尺許高矮的船像凝聚過去,下一刻,一頭血紅巨蛟從蛟形船像鬼掙扎而出,在血色巨舟的船頭盤旋舞動。

    這一刻,陳海明白秦玉山、扈小蘇他們為什麼叫劉亞夫的座船為“血蛟寶船”了,看這頭完全是法陣凝聚天地元氣匯聚成的血色巨蛟,透出來的威壓甚至不比真正妖胎境巔峰的妖蛟稍弱,而且血蛟體形巨大,最適合進攻由防禦法陣保護起來的戰船。

    陳海也令陣法師降低黑風號的防禦,以四柱誅魔陣凝聚十數米巨大的誅魔劍,匯合百米長的血色巨蛟,往往流雲宗最前端的那艘龍雀戰船攻去。

    雖說在陣法師的努力之下,保護那艘龍雀戰艦的青光巨盾變得更加厚重,雖說戰船上的玄修也祭禦種種法寶、靈劍、道符或凝聚術法神通抵禦,然而七路海盜聚集起來的力量,還遠非一艘龍雀級戰船能夠抵擋。

    “棄船!”

    此時終於有人下了棄船的指令,在血色巨蛟最終撕開防御靈罩之前,百餘道劍光便棄船飛起,往後方調整方位準備後撤的四艘龍雀戰船飛去。

    血色巨蛟轟然撲下,上百法寶、靈劍以及上百的冰柱、雷柱轟劈下來,那艘二十餘丈長的龍雀級戰艦轟然斷開,其間夾雜著不少微弱的慘叫之聲,很快就被呼嘯的海風、狂浪所淹沒了。

    陰沉的海面上閃爍著暗淡的光華,無數的銅箱隨著海浪高高揚起,又重重地落下,間或有殘肢斷臂和掙扎呼喊的人夾雜在其中,分外的淒慘。

    然而此時倖存的四艘戰艦絲毫沒有救援的念頭,調轉船頭,往西北方向的海域瘋狂的逃去;那四艘戰船的船底青綠色光華大盛,可見禦水法陣都摧動到極致。

    站在陳海身後的赤軍嘿嘿笑道:“都說人族貪生怕死,看來還真是如此啊,難道這些年都被我們魔族殺得落花流水……”

    他的話沒說完,頭上就挨了重重一記,他揉著腦袋向後望去,只見赤源一臉陰沉地站在那裡,再看魏漢、朱明巍等人皆是不善的盯過來,頓時意識到剛才太得意忘形了,都忘了他站在一群人族中間。

    陳海一邊指揮著戰船調整角度準備追擊,一邊盯著四艘流雲宗龍雀戰船的逃跑軌跡,遠遠看去,那邊有幾座孤島懸浮在海天之間,厚重的雷雲懸浮在海面之上,電弧雷光像龍蛇一般在雷雲間遊走,心裡想,難道流雲宗要藉雷霆風暴,嚇退海盜船的追擊?

    成功打碎一艘流雲宗的戰船,大家嚐到甜頭,這時候不用劉亞夫在那裡聒噪,大家也都有序的組織追擊,留下來兩艘船準備打撈漂滿貢品銅箱以及落水的待選少年。

    黑風號的四柱誅魔陣,是唯數不多攻防兼備的防禦法陣,也由於黑風號來歷不明,陳海心裡也清楚打撈戰利品的好事輪不到他頭上,這時候則極力指著水手操控風帆,盡可能快速的跟上追擊的船隊。

    就算風帆不會被狂暴的海風撕碎,風向稍有不對或者風勢稍小,以風帆為動力拖動戰船前行,怎麼都不可能跟高級禦水法陣相比。

    其他海盜船上的大小頭目,看到黑風號上數十通玄甚至闢靈境水手,在三根桅杆上下跳動,不斷順著風勢調動角度,臉上滿是嘲弄鄙夷,甚至還有人粗魯的大聲嘲笑起來。

    沙天河不解的傳念問陳海:“你在尾艙整的那玩藝,號稱能比高級禦水法陣,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不知道沙大當家老家有沒有這種說法,反正在我老家,流氓打架,往往是那些看上去很賣力拼命,卻有些苯拙,怎麼賣力都沖不到第一排的流氓活得最滋潤,”陳海傳念說道,“再說了,我們是外來戶,就算立下首功,就能分到最大的份額?我說啊,還不如現在省點力氣,到時候能分一杯羹就行!”

    這時候,海盜頭目,紛紛祭出法寶,靈劍,間或還有道道冰棱和霹靂,都集中起來,往流雲宮最後的那艘龍雀戰船攻擊過去。

    流雲宗這時候也將精銳弟子都集中到殿後的那艘戰船上。

    那艘船上,除了流雲宗宗主廖雲川外,還有隨他一起登九郡國島賀壽的十六名道丹強者以及流雲宗三百名精銳、精英弟子,他們當下也都不甘示弱,術法道符以及法寶靈劍,綻放出道道光華迎了上來,纏斗在一起,掀起更加狂暴的滔天巨浪。

    滔天巨浪,在追逃兩支船隊間掀起來,對追擊的船隊不利,畢竟船頭逆著巨浪,都不得不將防御靈罩撐起來,去迎接更加狂暴的巨浪的衝擊,速度被壓了下來,而流雲宗的龍雀戰船,則可能將防御靈罩收起來,全速逃跑。

    這一里一外,差距就變得更加明顯,兩艘船隊的距離竟然漸漸被拉開來。

    劉亞夫站在血蛟寶船之上,急得直跳腳,要大家將法寶靈劍都收回來,用各種方法,加速海盜船的速度——大家都是在海裡討生活,御風、禦水等能加速船舶航速的術法神通用得最溜,有人甚至不斷往船後劈手轟拳,利用反沖力推著海盜船往前走,速度是比之前快出許多。

    然而在兩支船隊接近到二十里,進入彼此明竅境以上的精英弟子能夠御劍、御物攻擊的範圍內,大家又不得不各禦法寶靈劍對攻,使得兩支船隊的距離始終沒有辦法拉近。

    在茫茫海域糾纏近一個時辰,對這片海域最為熟悉秦玉山傳音說道:

    “我們在這裡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九郡國在東海岸的水師可能已經出動了,再有兩三個時辰,最快的戰船就會趕過支援——我們左右已經賺到了一把,是不是先撤?”

    他話音剛剛落下,就听到黃霑那蒼老的聲音傳來,“秦島主你可是怕了?左右我們已經惹上了周晚晴那個老妖婆,難道你那飛浪嶼還能留下不成,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做事做絕。”

    黃霑今年已經兩百五十餘歲了,在道丹境巔峰已經停滯了好些年,始終不能踏出關鍵的一步、碎丹成胎。

    若是最終都沒有機緣,就算不遭遇其他的變故,他再有四五十年,壽元也走會到盡頭。

    他所有的兒子幾乎都死在海上,眼下只有一個幼子,剛剛踏入道丹境,這次也沒有帶出來冒險,但希望在他臨死之前,能給自己的兒子留下更多的東西。

    現在才打下一艘船,扣除掉落深海之中的,剩下七家平均分配的話,都不夠他塞牙縫的。

    左右已經招惹了漱玉仙子,往後也不敢來九郡國附近的海域出沒,要是不趁這時拼上一把大的,他如何甘心?

    此時除了陳海之外,其他人也都是這種心思,紛紛應和。

    劉亞夫說:“我已經放出四頭龍足雀斥侯四方,只要有大股水軍戰艦進入六百里範圍內,我們轉身就走。”

    龍足雀的偵查距離在六百里左右,能給眾人最少爭取近兩個時辰的逃跑時間。這麼一說,秦玉山也就沉默了下來。

    過了大約兩炷香的時間,在劉亞夫的指揮下,又是一艘流雲宮的艦船被撕碎,船上的貨箱、少年散落開來。

    留下一艘在對攻中受創的海盜船,打撈財物和擄掠水中的少年,其余海盜船繼續緊咬著追了過去。黑風號則始終緊緊的跟在追擊船隊的後方,不掉隊,但想到衝到前面,又顯得太勉為其難。

    追了一個時辰之後,前面幾座海島更清晰的浮現在視野之中。

    此時鵝毛大雪密集起來,遮擋人的視線,陳海注意到劉亞夫的血蛟寶船,在不知不覺,已經滑到隊尾處,幾乎和黑風號比肩了。

    陳海側著身子看去,只見此時的劉亞夫抱著雙臂,目光陰沉地看著前方,雖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這和他之前火急火燎的樣子完全不同。

    忽而,他彷彿注意到了什麼,轉頭向陳海看來,和陳海正好看個對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沒等陳海仔細品味劉亞夫這一笑的微妙,就覺天與地之間忽然輕輕地嗡鳴了一聲,四下的海面忽然開始翻騰了起來。

    “有埋伏!”“誰走漏了風聲!”“幹他娘的!”

    陳海連忙把四散的神識收回,向海面之下探查而去,這才愕然發現,在千丈深的水下,居然有一艘百餘丈長的船影,在濛濛的青光保護下,正急速向追擊船隊的中間浮掠過來。

    “伏兵!流雲宗故意示弱,沒有將最強的精銳戰力都派出來保護運送貢品的戰船,九郡國也沒有派水師接應,就是事先知道消息,要將他們這些海盜一網打盡?”陳海心裡一驚,事前只有秦玉山跟劉亞夫兩路海盜知道此次聚集的目的,其他人就算想通風報信,等知道到消息後,也被相互盯上了,根本無法逃脫報信。

    秦玉山、劉亞夫誰出了問題?是誰暗中與九郡國水師合作,或者說被九郡國招安了,要將這麼多海盜一網打盡?

    劉亞夫之前一直都在空海城與雷陽宗勢力交錯間的海域活動,就算他沒有投靠空海城與雷陽宗這兩家,而選擇投靠九郡國,九郡國應該讓他繼續隱藏下去,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才行。

    除非九郡國的高層,對海盜深惡痛絕,一定要誅之而後快。

    秦玉山作為唯一一支在九郡國海域的海盜,理論上嫌疑最大,但正因為他嫌疑最大,卻又早就在劉亞夫那裡知道此行的最終目的,反倒沒有嫌疑了。

    畢竟劉亞夫真要覺得秦玉山不可靠,就不應該提前秘密洩漏給秦玉山知道。

    “一定是新來這小子,早不來,晚不來,偏生在這個節骨眼上混入我們中間,先把他滅了!”黃霑大叫起來,將矛頭直接陳海。

    他們看眼下的情形,自然知道消息早就在他們伏擊之前,就提前洩漏出去,這時候自然是將矛頭指向來歷不明的黑風號。

    七八艘海盜船都亮起無數光華,下一刻向黑風號斬擊過來。

    “黃大當家,你莫要血口噴人!秦大當家邀我入夥,絲毫沒有洩漏半點風聲出來,而劉大當家與大家過來後,誰看到我黑風號有一人走出下船過?”陳海厲聲辨解道,直接將矛頭推到秦玉山頭上去,“要說有嫌疑也是秦大當家最有嫌疑——他之前突然邀請我們入夥,我們還有些疑惑呢,誰知道是不是他想著這時能有人替他們背鍋?”

    這時劉亞夫的聲音在海面上響起:“現在是鬧內訌的時候麼?既然中了埋伏,你們現在浪費時間將黑風號斬成碎片,還不是怕自己死在這裡?先逃出去再說,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劉亞夫自會給大家一個交待。”

    黃霑、楊隱等人畢竟沒有視死如歸的勇氣,想了想劉亞夫說的有道理,也下令手下以最快速度,調轉船頭,往來時路逃跑。

    此時海面之上開始有道道冰凌凝聚飛起,往各個船上撞了過去,隨著一陣海浪嘩然聲,一艘潛海巨艦終於在他們前方二十餘里躍然浮出海面。

    那巨艦百餘丈長,二十丈寬,甲板之上分為三層,通體雪白,竟然如同用整塊玉石雕砌而成一般,看起來極為脆弱柔美。

    巨大的船身之上都刻著繁雜的花紋,不時有淡淡的光華順著花紋一閃而過,泛著瑩瑩的冷光,卻又好似帶有無窮的力量。

    柔弱和強大這兩個相反的屬性毫無違和地融合在一起,讓人一著眼就為之色變。

    陳海的目光被那艦船牢牢吸引住,他可以清楚地感知到,那巨艦的所有力量來源,都源於那個站在艦樓頂端的風華絕代、又好似毫無感情的女修。

    “漱玉仙子週晚晴!”

    “玄冰琉璃艦!”

    陳海到扶桑群島後自然第一時間聽說過玄冰琉璃巨艦的名號,知道這艘寶船乃是漱玉仙子週晚晴的坐艦,其上的玄冰琉璃陣更是唯數不多能裝入戰船的封禁級大陣。

    誰能想像竟然是漱玉仙子週晚晴親率九郡國的水軍在此伏擊他們?

    四周傳來一陣絕望的哀嚎。

    陳海正在心神被攝的時候,忽而被“咚”的一聲巨響驚醒,他轉頭望去,卻是之前被他派出去偵察附近海域的赤軍,像冰砣似的摔到船甲板上來。

    此時的赤軍身上覆滿了一層白霜,渾身止不住地哆嗦著顫聲道:“魔主,前方有三座小島,有五六艘青鸞級戰艦隱藏在洞窟之中……”

    陳海此時的額頭凝聚的山巒一般。

    漱玉仙子週晚晴竟然親自率九郡國水師、利用流雲宗的進貢船作為誘餌伏擊他們,必然是提前得到消息的。

    可是此時想再多都沒有用,眼前如何逃過這個天位境真君的追殺才是要緊。

    此時連之前叫囂得最厲害的黃霑,這時候也喪失了爭鬥的勇氣,拼命地讓手下調整腳下戰艦的方向,以期望能快速脫離這鬼地方。

    流雲宗的弟子還以為今日在劫難逃,沒想到漱玉仙子週晚晴親自率水師來援,一時之間都歡呼了起來。

    廖雲川帶著幾名屬下飛身而出,停在玄冰琉璃戰艦一側數百米處,朝漱玉仙子週晚晴躬身說道:“流雲宗廖雲川多謝真君出手相救!”

    “這些海盜為惡多年,我一直懶得去管,沒想到現在居然把主意打在我的頭上來了,真是不知死活!”週晚晴的聲音裡透著無盡的殺機,似乎今天要將所有參與的海盜都趕盡殺絕。

    眼見著這些海盜都在試圖調整方向逃走,週晚晴冷哼一聲:“冰封山河!”

    那聲音之中帶著刺骨的寒意,隨之而來的,從她的身上,一點玄光向外擴散,連帶著玄冰琉璃巨艦上一陣光華閃動,最終凝聚出一枚拇指大小的冰晶,以雷光一般的疾速,向秦玉山的船上掠去。

    陳海轉頭就看到那點冰晶,輕輕地觸碰到秦玉山座船的靈罩之上,就有一陣青黯的無形波動擴散開來,眨眼間就見秦玉山所在的梭形戰船,所有人和物體迅速蒙上了一層寒霜玄冰。

    十數道、一道大過一道的巨浪,猛撲過來,瞬眼間就將梭形戰船連同船上的人及物品打碎成漫天的冰屑,很快就在消失掉所有的痕跡——秦玉山想逃,就見漱玉仙子抬手一道青光籠罩過來,再次被秦玉山整個人都冰封住,下墜過程中被一個浪頭打成十數殘塊,落入海水深處。

    這才是天位真君的強悍實力嗎,陳海與沙天河皆看得心驚膽顫,雖然漱玉仙子週晚晴第一次要藉助玄冰琉璃船的法陣威能,但第二次出手,直接秒殺道丹境巔峰的秦玉山,還是令陳海直覺後背後寒意森然。

    此時其餘的船隻已經都將船頭調轉過來,無不將禦水法陣摧動極致,都試圖飛快地向外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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