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相聲大師 作者:唐四方(已完成)

 
Babcorn 2017-2-1 10:16:5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7 432720
Babcorn 發表於 2017-2-3 21:46
第463章 為師父爭一把

     「小徒何向東初闖江湖,列位瞧在我張某人這張老臉的面子上,多加照拂。」

    「一定一定。」

    「來,我張某敬諸位一杯。」

    「干。」

    「小東來給諸位前輩敬酒。」

    ……

    「列位這是小徒何向東,今天小徒出師,以後闖蕩江湖,列位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加照料。」

    如此這般,張闊如領著何向東一桌桌敬酒過去,也給何向東介紹了不少藝界的大腕兒認識。

    這個宴客廳裡面坐著的都是曲藝界響噹噹的腕兒,當然這些腕兒也把他們的最看重的親傳弟子帶來了,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啊,讓自己弟子見見世面也是好的。

    何向東也和很多藝界大腕兒有了一面之緣,以後憑藉著張闊如弟子的身份上門拜訪,或者有事相托都會方便一些,畢竟有師父的情面在呢。

    這就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張闊如是藝界響噹噹的角兒,其他人都賣他面子,何向東這個做徒弟的自然也跟著沾光了。

    何向東看著張闊如在這麼多藝界大腕曲協領導面前談笑風生,瀟灑自如,而那些人也對他非常尊敬,何向東看的是感慨不已。

    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的相聲師父方文岐,論實力方文岐和張闊如不相上下,大家都是一代宗師。論及對行業的貢獻,方文岐甚至還超過張闊如,方文岐可是收集整理了無數的傳統相聲,這都是相聲界的瑰寶,他對這個行業的貢獻實在是太大了。

    可是說到在行內的地位和影響力,兩人卻是有天壤之別,不說別的,單說今天的宴客廳裡面這些藝界大腕兒,方文岐連一個都叫不來。

    方文岐到現在都還是一個非常不知名的民間相聲藝人,每次何向東報出師承門戶,人家都以為他是海青。

    論影響力和地位,方文岐連人家張闊如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在相聲行內,一個蹩腳的九流相聲演員都比他有影響力有地位,這是一件多麼悲哀的事情啊。

    何向東越想心中越是發涼,師父為相聲付出了這麼多。可以說他把他的一生都搭進去了,可他卻並沒有得到半點回報。

    方文岐本身淡泊名利可能並不在意這些,但是何向東這個做徒弟的卻不能不顧。

    「相聲一門該給我師父的,我都會去要來。」何向東目光深邃,在這一刻下了這個瘋狂的決定。

    何向東環顧一眼名家成堆的宴客廳,能被這麼多藝界同行如此推崇,這是一種無上的榮耀,而自己的師父方文岐也完全有這個資格享受到這一切。

    「他一定會有。」何向東用力攥著自己的手。

    ……

    出師的擺知也就這樣結束了,何向東也算是在藝界大腕兒面前露了一次臉了,至於張闊如那一枝兒的長輩他早就見過了,現在因為有牡丹獎這檔子事情,何向東就更加受那些長輩看重了。

    袁老也來了,袁老好好勉勵了何向東一番,還說過一段時間帶著何向東去廣播台錄評書去,給他一個機會。

    何向東自然是不勝欣喜了,張闊如也是高聲大笑,他離開藝界太久了,現在手頭上也沒什麼資源,幸好他這些同門老兄弟願意相幫。

    杜岳峰這些人也都在場,評書名家們基本上都是帶著自己徒弟來的,這些人見著何向東都得捏著鼻子喊一聲師叔。

    何向東含笑點頭,老懷大慰,差點就動手掏壓歲錢了。

    沒有辦法,何向東的輩分太高了,具體怎麼表現呢,來一個簡單的對比吧,相聲演員一般都是有拜評書師父的,張壽臣是相聲門的壽字輩的前輩,他是評書門的第九代傳人,和張闊如是一輩人。

    為了避免輩分亂掉,相聲門裡面比壽字輩的輩分低的,在評書門裡面也要低一點,不然這個輩分就亂掉了,都沒法喊人了。

    但是新中國之後,輩分這種事就淡掉一些了,再加上畢竟是涉及到了兩個門派,只要不是師門中人亂掉就好了。

    所以幸好方文岐是沒有正式的評書師父的,不然何向東還真不一定能拜張闊如為師。

    因為真的要對應起來,何向東在評書門裡面的輩分對應的是相聲門裡面寶字輩的老先生,你說這輩分大不大。

    更關鍵他也才二十多歲啊,在坐的名家大部分都是和何向東論師兄弟的,他們的徒弟自然就更悲劇了。

    ……

    牡丹獎何向東一共報了四項,當初是為了以防萬一,害怕出現點什麼意外,現在基本上不會再出什麼問題了,他也就主動把大鼓和十不閒給推掉了,專心致志準備相聲和評書。

    牡丹獎今年攏共才十個名額,總不可能給何向東一個人那麼多吧,對他來說相聲才是主業,評書是第二主業。至於大鼓和十不閒,那只是副業,屬於嘗嘗鮮的。

    就像侯三爺說的那樣,萬一何向東大鼓獲獎了,到時候全中國都認為何向東是唱大鼓的,這事情要怎麼弄?

    那何向東以後是唱大鼓還是說相聲呢,他要是繼續說相聲,那不是白獲獎了?

    總而言之,何向東已經主動收攏攻勢了,薛果那邊也都把大鼓給放棄了。

    至於黃書張和馬哥他們見到人家謝師擺知的大場面,這些人都嚇哭了,瑟瑟發抖啊,他們還準備主動上門致歉了,可惜連張闊如住哪兒都不知道。

    後來找到了何向東也表達了他們的歉意,還送了一些禮物。何向東很大方地把東西收下了,然後說些場面話就把他們打發走了。

    何向東其實也沒有那麼生氣,不外乎是名利二字罷了,那幾人也都是為了自己家裡的孩子罷了,手段是卑劣了一點。

    不過何向東也沒有太多和人家計較的心思,爭名逐利的事情他見得多了,上次衝擊春晚,嚴亮他們不也是如此嘛。

    何向東雖然不齒他們的行為,但他還是秉承著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為人處世的原則,只要對方不是憋著想弄死自己的,何向東都會給對方留下一點情面的。

    又過了幾天,曲藝界的最高獎項牡丹獎的決賽終於開啟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3 21:46
第464章 這兩人是誰?

     備受期待的牡丹獎總決賽終於拉開序幕了,這是曲藝界的最高獎項,也是曲藝界的一大盛事,可以說中國所有曲藝界人士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這次比賽上面。

    牡丹獎是曲協和文聯聯合主辦的,但是牽頭的主要還是曲協,文聯那邊主要負責牡丹獎的文學獎評選。

    所以這次曲協也是賣了力氣了,把大量的資源投到了這場比試上面,還沒到頒獎呢,但決賽他們就請了北京大部分的媒體過來報導,還聯繫了北京台的文藝頻道來錄製比賽,到時候也會播出的。

    可見曲協是有多麼重視這件事情啊。

    相聲比賽排在最前,第一天就是,到了決賽了,絕大部分的節目都被斃掉了,現在就剩了八組下來。

    何向東和薛果兩人自然在列了,丁錦洋他們已經被淘汰了,剩下的幾組選手裡面何向東也就認識湖南那一對還有霍明德他們,這幾個朋友到還真是堅挺。

    哦,對了,還有一個趙峰華,這貨也被淘汰了,自從知道自己沒能進決賽,而何向東那個王八蛋卻進了決賽,他就閉門謝客了,窩在家裡不出來了,太丟人了,真的。

    趙峰華無語凝噎,強忍著眼淚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

    牡丹獎頒獎的時間是在明年,是98年到00年三年的牡丹獎放在一起的,一年十個表演獎,一共三十個。

    相聲在曲藝裡面是大類,也是現在傳統曲藝裡面混的最好的一個曲種,所以它佔的份額肯定是比較高的。

    據侯三爺得到的內部消息說,最多是能佔到三分之一的,從份額上來看的確是挺多的,畢竟全國曲藝曲種有幾百種之多啊,相聲能在最後評獎裡面佔到三分之一就已經很了不得了。

    可是從名額上來看就真的不多了,因為一年才評十個,就算有三分之一的名額,那不過也才三個而已。

    而且侯三爺說了最多有三分之一啊,只是最多才會有啊,換句話說今年也很有可能只有一兩個名額。

    而且能進決賽的選手自然並非是等閒之輩,這些人都是從屍山血海裡面殺出來的,他們都是從全國相聲高手裡面脫穎而出的人物。

    雖然現在相聲界的確是良莠不齊,也有很多是從其他行業裡面轉業到文工團來混事的,但絕對不包括這些決賽選手,這些人都是真正的頂尖高手,他們的實力已經可以和老一輩相聲藝人叫板了。

    可以想像,這場比試絕對是一場龍爭虎鬥。

    決賽攏共只有八對說相聲,這些人的底細也早就被人摸得一清二楚了,現在相聲界最熱鬧的事情就賭這幾人誰能問鼎最後的牡丹獎。

    自己家孩子進決賽的師父們也在趕緊幫著孩子們分析對手的實力;沒有進決賽的,他們師父也從曲協那邊要了一份錄像回來給自家孩子們分析,讓他們多學習學習,這是一個難得能見識同輩高手的機會。

    總而言之,最近相聲界很熱鬧。

    侯家今天也聽熱鬧的,客廳裡面坐的滿滿的,一台二十五寸台式大彩電正在放?錄像,底下一台全新的VCD正在不緊不慢地轉動著碟片。

    侯三爺道:「這兩人你們是老相識了,就是天津那兩人,這是他們的複試比賽錄像,那天你們沒看到他們的現場表演,現在正好能看一下。」

    何向東和薛果兩人認真點了點頭,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機上兩人的表演,他們也沒有掉以輕心,決賽的高手可多著呢,他們可沒有必勝的把握。

    石先生也在客廳裡面,他看了一會兒,然後抿了一口茶,對兩人說道:「這兩人的基本功一般,比不上你們兩個,但是他們的相聲本子不錯,他們初賽和複賽用了兩個本子,兩個都很好。」

    何向東微微頷首。

    師先生也來了,相聲界有三位大腕兒的關係特別好,就是這三人,這次為了何向東和薛果的相聲決賽,這幾位老哥們都過來給他們出謀劃策了,還有楚城也過來了。

    師先生道:「可別小瞧他們的本子,我看的出來這兩人的本子也是經過千錘百煉的,這兩人肯定還藏著更好的本子,就等著決賽呢。」

    楚城也道:「是啊,現在好多說相聲的都是指著一個本子吃半輩子,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你倆上心一點,可別大意了。他們逞的是語言的精妙,你們最好能把自身的紮實的功夫展現出來,把咱們說相聲的真正絕活拿出來。」

    何向東笑了:「要不我乾脆上去展示一段白沙撒字好不好?」

    楚城也樂了:「行啊,我支援你半袋漢白玉的沙子。」

    「好啊,哈哈……」何向東大笑。

    侯三爺沒好氣罵道:「行了,笑什麼笑,老實點看人家的節目,你到時候輸了可別哭。」

    何向東趕緊收了笑臉,一本正經地看起了比賽。

    他雖然沒有妄自尊大,但是對霍明德之流他還是有必勝的把握的。何向東一向看不慣光靠編劇弄本子的那幫人,在他看來是可以用一些編劇想出來笑料段子的,但是一整個相聲本子都讓人家弄得話那就太不像話了。

    相聲並不是一大堆包袱堆砌在一起就行的,這裡面是很有講究的,包括包袱的表現技巧,最基礎的三翻四抖鋪平墊穩;還有包袱的大小結構的設置,什麼地方該讓觀眾笑,要怎麼笑,大笑還是小笑。

    包括還有捧逗兩人之間的配合,如何把相聲的基本功穿插到本子裡面去,這都是要精心設置過的。那些編劇又沒學過相聲,他們哪裡懂得了那麼多,讓他們寫段子可以,但是寫一整個本子的話就有點欠缺了。

    可是現在相聲界大部分演員都還是求著一大堆編劇來幫他們寫本子,因為簡單省力啊,而且又有成功的例子在前面,也因此相聲就變得更加不像相聲了。

    對這幫純靠編劇自身沒有實力的相聲演員,何向東是有必勝的把握的,打鐵還需自身硬,自身實力才是一個相聲演員最大的憑藉。

    又看了幾個節目,最後上來一對很面生的相聲演員,沒看多一會兒,何向東眉頭緊鎖,發出驚呼:「咦,這兩人是誰?」
Babcorn 發表於 2017-2-6 20:08
第465章 心裡沒底

     電視裡面那兩位相聲演員很面生,何向東雖然和其他相聲演員不太熟悉,但是有點名氣的他還是都知道的,但是這兩人他卻完全沒有印象。

    薛果也把眉頭皺起來了,他的交際面比何向東廣多了,北京的年輕一輩的相聲演員他基本都打過交道,但是這兩人他卻完全不認識。

    「這兩人?」石先生也皺著眉頭琢磨了一下,搖頭道:「還真不認識。」

    師先生和楚城兩人也搖頭。

    「哼。」侯三爺鼻頭裡面輕輕哼了一下。

    石先生沒好氣道:「行了,哼什麼哼啊,趕緊說,這些演員的資料也只有你弄齊了。」

    侯三爺頭一仰,沒說話。

    楚城卻是等不及了,笑罵道:「趕緊說啊,老侯你還賣起關子了啊,要不要我給叫人開個新聞發佈會?」

    侯三爺揮揮手,沒好氣道:「去,鬧什麼呀,你倆認真聽著,逗哏的這人叫馬金山,捧哏的這人叫田福堂,這兩人啊是江南旗的徒弟。」

    在坐幾人紛紛一驚,江南旗張永爺啊,這位可不是等閒之輩啊,北侯南張,這位爺可是和侯大師並列的人物啊。

    相聲是起源於北京,在天津發展興盛的,它一直是一門北方的藝術。當年相聲前輩萬人迷曾經去上海表演過,可惜效果很差,主要就是因為語言不通,所以相聲一直沒有什麼南方市場。

    新中國成立之後,全國推廣普通話,這讓相聲有了往全國發展的根基,而這裡面先驅之一就是江南旗張永爺,張永爺建國後一直在南方傳播和發展相聲事業,成效斐然,為相聲事業做出了巨大貢獻,所以才會被同行稱為是江南旗。

    何向東聽到這個名字也是頗多感慨,他上一次見到張永爺的時候還是在兩年前,那時候是去天津錄傳統相聲集錦,老爺子挺看重他的,還傳了他一段快失傳的單口相聲《張雙喜捉妖》。

    何向東後來還憑藉著這段相聲贏得了王彌葦老爺子的青睞,成為了人家單口相聲的傳人,因緣際會啊,真是妙不可言。

    說來也慚愧,兩年過去了,何向東也沒去南京拜訪過老爺子,真是不該啊,老爺子對自己有半師之恩啊。

    侯三爺繼續說:「這兩人的水平很不錯,可以看出來他們的基本功很紮實,既然是江南旗的傳人那他們的柳活兒肯定也是相當出色的,這可是勁敵啊。」

    這兩人年紀都有點大了,看起來都差不多有四十歲了,年紀大了活路也很穩重,兩人說起相聲來不緊不慢,狀態非常放鬆,抖起包袱來輕鬆自在,但效果極佳。

    逗哏的馬金山梳著一個大背頭,臉很瘦看起來很精明。捧哏的田福堂胖胖乎乎的,看起來很老實,這兩人往台上一站,一個精明一個老實,相反相襯,看起來非常有意思,沒說話就讓人有些想笑了。

    房間幾人默默把這兩人的節目看完了,眾人心頭略沉,這兩人看起來很有幾分火候啊。

    何向東眉頭緊皺,也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楚城見到何向東這樣,微微一笑,出聲寬慰道:「你也別太擔心,這兩人水平是不錯,但是你們也不差啊,我看輪到柳活兒他們可不一定能比得過你。而且他們的相聲本子比不過你,你看你上次的賣五器多好啊,你就拿這個賣五器去,我看準能拿下一個名額來。」

    侯三爺也道:「是啊,咱們要在戰略上藐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不用太緊張,把你們最好的狀態拿出來,你們肯定可以的。」

    薛果也露出了釋懷的笑容。

    何向東點了點頭,但是皺著的眉頭還是沒有鬆開,他看了看電視上面的那兩人,按理說他和薛果兩人應該是能勝過他們的,他們的新改的賣五器可是得到了行內前輩的一致好評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這根弦始終松不下來。

    終於到了決賽那天了,這次換了一個大劇場,美都大劇院,這裡面坐滿了能坐八百人,票也早早就都送出去了,廣告也打了好幾天了。

    決賽那天是週六還是在晚上,所以觀眾來的很多,觀眾席上都坐滿了,北京城各大媒體也都過來報導了,北京電視台的文藝頻道的攝像機早早地就架好了。

    這次來的導演是個年輕人,還真不是外人,就是王子晨。去年文工團西線大型文藝匯演開始的那一站請的電視台攝製組的導演就是他,沒想到這次牡丹獎決賽的攝製組導演還是他,看來這小子混的不錯啊。

    劇場裡面的工作人員前面後面都在緊張忙碌著,安排觀眾入座,迎接大腕評審入場,安排演員候場等待,包括安排各大媒體記者的採訪,事情特別多,這幫工作人員都快忙瘋了。

    這次決賽的評審也來了一位特別重量級的人物,這人是一位乾瘦清癯老者,臉上帶著一絲不正常的病態,看起來身體不怎麼好。

    這位爺進來的時候都是有好多人在他旁邊攙著的,在細看那些攙著的人可都不是什麼工作人員,這些人全都是相聲界裡面鼎鼎有名的大腕兒。

    能有這種待遇的自然也不是什麼等閒之輩,他就是相聲界的泰山北斗現在相聲界輩分最高的壽字輩的老前輩馬三爺。

    這次牡丹獎決賽,這位相聲泰斗終於出動了。

    ……

    後台也一直在緊張準備著,化妝穿衣服什麼的,都在忙著,因為決賽了,曲協也終於肯花錢了,這次一共請了五個化妝師過來。

    要知道這裡的演員也不過才十六個人啊,等於說是差不多三個人用一個化妝師,這就已經很奢侈了。上次複試的時候,好幾十號人用三個化妝師,化妝師差點沒累哭了。

    趁著還有點休息的時間,何向東覺得應該過去打個招呼,知道人家的來歷和師承再不過去就有點不合適了。

    何向東便起身走到了馬金山和田福堂身邊,抱拳笑著道:「是馬師叔和田師叔吧,我是何向東,見過二位。」

    微微一個鞠躬。

    兩人抬頭看著何向東,馬金山笑了出來:「哦,你就是何向東吧,我聽我們先生說過你,老頭兒挺看好你的。」

    何向東趕忙客氣道:「張永爺過獎了,上次天津一別已經兩年過去了,張永爺身體可好?」

    田福堂應話了,他臉胖胖的笑起來就跟彌勒佛似得:「一切都好,你呀有時間就去南京看看老頭兒,老頭兒在教導晚輩的時候還常常拿你做榜樣呢。」

    馬金山開著玩笑:「別老捨不得那點車費,實在不行你就走水路,從一路游到南京去。」

    何向東摸著自己的大肚子,也開玩笑道:「我倒是無所謂,我就怕我跳下去把河水都給滿出來,那就不合適了。」

    「哈哈哈……」幾人都在笑,相談甚歡。

    決賽已經正式開始了,演員們一個個都被叫上場了,霍明德和湖南那兩位也都上去了,但是何向東卻一直和馬金山他們聊天,看似是在聊天,其實也暗暗存了幾分試探的心思。

    不知道為何,何向東老是覺得自己這心裡沒著沒落的。

    終於輪到馬金山他們上場了,馬金山對何向東道:「我們哥倆先上了,等會演完了咱們再聚。」

    何向東站起身來,客氣道:「一定一定,等會兒我請二位吃飯。」

    「好。」馬金山答應了一聲,然後和田福堂兩人對視一笑。

    就是這樣笑容卻讓何向東心裡更加沒底了,他呆呆看著兩人談笑風生離去的背影,眉頭緊鎖。

    薛果走到何向東身邊,問道:「東子,你怎麼了,東子?東子!」

    薛果提高聲音喝了一聲,又推了何向東一把,何向東這才反應過來。

    「你怎麼了?」薛果又問了一聲。

    何向東目光一直凝聚在門口:「不行,我老是覺得心裡沒底,我去上場門看一下,你等我一下。」

    說完他便急匆匆跑了出去,留下薛果一人愣在當場。
Babcorn 發表於 2017-2-7 12:51
第466章 對手隱藏的大招

     何向東從來不是一個唯心主義者,也不相信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像禮敬祖師爺祭拜門神財神這種事,他都是當做傳統習俗來做的,但若說是有多相信,那也是沒有的。

    他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了,遇到的難處和困境多了去了,有哪一次是靠神魔鬼怪來幫著解決的,不都是自己卯著頭皮跟人家鬥智鬥勇嘛。

    子不語怪力亂神。

    但是今天何向東心裡也不知道為何就是如此得不安,他連坐都坐不住了,總覺得自己心裡發慌的厲害,隱隱約約覺得有事情要發生一樣。

    這不是那種對天災人禍的臆想,而是一個優秀的相聲藝人對同行藝人的藝術水平的天生敏感。就像一個武功高手的第六感能分辨出來他的對手能不能給自己造成威脅,何向東的感覺就是如此。

    他的不安來自於對馬金山他們的實力的不確信,他們的複試的錄像何向東看過很多次,但他總覺得這兩人隱藏實力了。

    前面何向東過來的目的也不僅僅是為了打招呼,也有摸一摸這兩人底細的心思,可惜這裡還沒聊多久,他們就要上台了,何向東也沒弄出個所以然來。

    馬金山和田福堂兩人離去時最後的那相視一笑算是把何向東心裡的不安徹底激發出來,後台他是待不住了,他必須要去看看這兩人的表演才會安心。

    人家前腳剛走,何向東後腳立馬就跟上去了,等那兩人上台之後,何向東就在靠近上場門的地方聽著他們說相聲,這個劇場的舞台設置有問題,上場門是看不到演員表演的,但是能聽到音響的聲音和觀眾的反饋,這對何向東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馬金山和田福堂這兩位來自南方的相聲藝人施施然一前一後走到台上去,兩人一胖一瘦,一機靈一憨厚,兩人往台上一站還沒有說話就喜感十足了,就有許多觀眾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這其實就是台緣。

    「相聲演員馬金山。」

    「相聲演員田福堂。」

    「上台鞠躬。」

    掌聲響起。

    上場門的何向東眉頭緊皺,非常認真地聽著台上兩人的相聲。

    評審團那邊的相聲名家尹爺就坐在馬三爺旁邊,他是馬三爺的徒弟,也是這次牡丹獎相聲決賽的評委。

    他對馬三爺說道:「師父,這兩人是江南旗張永爺的徒弟,一直在南方那邊說相聲,在南方那一塊還是很有名氣的。」

    馬三爺身體也不好,臉上染著病態,事實上這時候他已經染上膀胱癌了,只是還沒有查出來罷了,他看著台上的兩人,微微頷首:「哦,是小張麻子的徒弟啊。」

    「嘿嘿……是啊。」尹爺乾笑兩聲。

    相聲界有兩位張麻子,一位是相聲八德之一的張德全先生,人稱張麻子。相聲八德里面其他藝人也有外號,比如馬三爺的師父周德山先生,人家外號就叫周蛤蟆。

    還有裕德龍先生外號叫瞪眼玉子,因為他眼珠子特別大,瞪起來很嚇人,他也是德字輩相聲藝人的大師兄,是那一代相聲一門的門長。

    還有萬人迷李德鍚先生,他這個萬人迷的外號是繼承來的,他的祖父也是說相聲的,當年人稱萬人迷,李德鍚說了相聲之後,觀眾送他外號叫做小萬人迷,等他祖父去世之後,他才繼承萬人迷這個外號的。

    相聲藝人的外號有好聽的有難聽的也有好玩的,但只要是觀眾送的,人家就會樂於收下,這是觀眾對藝人的認可,他們憑藉這個外號還更能響了腕兒呢。

    那個時代的相聲藝人很灑脫,也善於自嘲,那個時代也是相聲最蓬勃發展的時代,名家輩出,波瀾壯闊。

    第二個小張麻子就是張永爺了,其實這還真不是罵人的話,從另外的意義上來說這是一種誇獎,你一個後生晚輩被同行同業用相聲八德前輩的外號來稱呼,這難道不是一種認同和讚許?

    馬三爺繼續絮叨說道:「有日子沒見小張麻子了,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他這倆徒弟水平怎麼樣啊?」

    尹爺笑道:「師父,您給掌掌眼?」

    「嗯,小張麻子派來參加牡丹獎的徒弟,那水平當然是錯不了的,就看看這兩人有他們師父幾分火候了。」馬三爺又說了一句。

    馬金山道:「這要說咱們好聽的呀,還是要數咱們曲藝裡面的單弦。」

    田福堂捧道:「哦,那您給我們來兩句聽聽唄。」

    馬金山擺擺手一笑:「這可來不了。」

    「怎麼了?」

    馬金山解釋道:「咱們這兒缺樂器呢,這怎麼來?」

    田福堂沒好氣道:「我看你呀根本就是不會,你純粹就是豬鼻子插大蔥,裝相呢。」

    馬金山也怒了,擼著袖子道:「嘿,我今天還就讓你小刀拉屁股。」

    田福堂捧道:「這怎麼說?」

    馬金山道:「我今天讓你開開眼,我今天。」

    「嘿。您也甭說這俏皮話,你不是嫌沒有樂器嗎,我有,來人,拿個三弦上來。」田福堂衝著後面招收。

    馬金山驚奇道:「喲呵,還真有料啊,來吧,彈給我聽聽。」

    田福堂也不含糊,坐在椅子上,手上帶著天鵝骨的指甲,三弦的弦比較硬,不戴假指甲手指很容易受傷。

    田福堂坐定之後,手指輕彈,三弦悠揚的旋律就飄揚了出來。何向東在後台聽得真真切切的,這位彈了至少十年的三弦,功夫不淺啊。

    觀眾也是鼓掌連連大聲叫好,其實並不是傳統藝術失去了魅力,很多時候也是因為現代人太浮躁了,欣賞傳統藝術必須要心靜,沉不下心來自然會覺得傳統藝術索然無趣了。

    現在猛然間聽到了田福堂彈的三弦,全場觀眾眼睛齊齊一亮,全都被吸引了。

    評審團的評委也點頭不已。

    攝製組的導演王子晨也在耳機裡面大聲喊道:「二號機拍彈三弦那人,給他手指一個特寫,然後慢慢拉遠。」

    馬金山在台上開著玩笑:「喲,談的不錯嘛,這種水平,我們小區門口一分錢聽七段兒,人家還管飯呢。」

    田福堂停了三弦,罵道:「去,你還唱不唱了,我弦都給你配好了,你還想幹嘛?」

    馬金山笑了:「還著急了,我這兒還差著一個八角鼓呢。」

    田福堂似笑非笑道:「我就知道你要這麼說,早就給你準備好了,來個人,把八角鼓拿上來。」

    馬金山豁然轉頭,傻眼了。

    全場觀眾見狀,哈哈大笑,起鬨聲連連。

    馬金山把八角鼓拿在手上來回翻弄,他傻了眼了。

    「噫……」全場觀眾起鬨。

    馬金山看著觀眾,也生氣了,一擼袖子道:「你們以為我真不會啊?」

    「是……」觀眾搭腔。

    馬金山衝著田福堂一揮手:「來,弦起,咱們來一段《秋景》。」

    馬金山剛一開嗓,何向東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7 12:51
第467章 下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單弦最初的表演的樂器就只有一把三弦,一人彈弦,一人演唱,所以叫做三弦。

    後來隨著時間的發展,到了清朝後期就又多了一個樂器八角鼓。這個八角鼓是滿人大力推廣的,這也當時官方指定的樂器,所以單弦也有另外一個名稱叫做八角鼓。

    八角鼓在清末的時候可謂是盛行一時,那時候北京城裡面不事生產的旗籍票友沒有事情幹,就成天唱八角鼓,在各大官人府邸獻唱聯絡感情,所以八角鼓也帶上了一點官方的貴氣,民間也有八角鼓藝人,這門藝術在北京還是比較流行的,出了北京就比較一般了。

    八角鼓的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它一共有八個角,象徵著滿族八旗;角與角之間有三個小銅片,這是可以發出聲音的,搖鼓的時候銅片碰撞會發出聲音來,類似於樂器小鑔。

    小銅片攏共有二十四塊,象徵著滿漢蒙八旗二十四固山;鼓下墜有一對杏黃色的絲線穗,象徵著「麥秀雙穗,五穀豐登」,統治者用這個樂器來宣揚大清盛世。

    台上的馬金山和田福堂就在唱單弦,而且還不是簡簡單單地學唱兩句,都說相聲演員像不像三分樣,可這兩人卻是直接拿著樂器上去的,這可比學唱兩句難多了。

    就像唱流行歌曲,哼哼兩句誰都會,要讓你拿著吉他在舞台上一邊彈一邊唱,有幾個人會?

    流行歌曲、吉他都是簡單易學的東西,傳統曲藝多難學啊,要不是真有幾分本事,他們還真不敢如此做,都是藝高膽大之人啊。

    三弦悠揚的旋律從田福堂的指尖飄揚了起來,馬金山擊打著八角鼓,八角鼓的作用就類似於大鼓藝術裡面的板。

    待到板眼合適之時,馬金山張嘴便唱道:「秋色淒淒,衰草離離。一望河橋,景物稀,斜陽澗下水流遲。」

    「好……」觀眾的興趣早就被這兩人吊的高高的了,現在人家張嘴一唱,全場觀眾都在叫好。

    評審團一眾評審眼前紛紛一亮。

    後台何向東臉色已經難看起來了,呼吸都沉重了不少。

    台上演出還在繼續,調子卻換了,換成了黃鸝調,馬金山又唱了一句:「碧雲天,黃花地,西風起,北雁南飛,曉來時誰染霜林醉。」

    時間有限,他們也就唱了兩句,但是這兩句唱的極有味道,而且效果出奇的好,觀眾的叫好聲差點把房頂都給掀了。

    評審團的大腕兒雖然也都很欣賞他們倆的演出,但是他們也沒想到觀眾的反響居然這麼好,當時就有不少大腕兒回頭看了。

    馬三爺也露出了笑意,輕聲道:「這兩人不錯,看樣子是得到他們師父的真傳了。」

    尹爺有些詫異地看了馬三爺一眼,他師父可不常誇人啊,能得到他誇獎可都不是什麼等閒之輩啊。

    侯三爺和石先生也在評審席上,他們也是評審團的成員,看到眼前這一幕,他們臉色當時就是一變,心中暗叫不妙。

    台上有工作人員跑過來幫著把三弦和八角鼓拿下去了,兩人再次在台上站好了。

    馬金山得意洋洋道:「怎麼樣,我這單弦唱的怎麼樣?」

    田福堂點點頭:「嗯,不錯,一分錢能聽八段了。」

    馬金山哈哈一樂:「管飯不?」

    觀眾也在大笑著鼓掌,這兩人把前面的包袱化用到這裡來了,效果很好。

    田福堂道:「管三餐呢,得,別說那沒用的,就憑這個啊,你還是沒有辦法拿到牡丹獎。」

    馬金山不滿道:「怎麼還不行啊?」

    田福堂道:「牡丹獎是全國最高級別的曲藝類獎項,你就會一個單弦哪裡能拿得下啊。」

    馬金山皺眉道:「那怎麼辦呀?」

    田福堂道:「這曲藝要說好聽呀,還得說咱們北京琴書。」

    評審團眾人眼睛紛紛一亮,這個他們也會?

    馬金山立刻拍著胸脯道:「這個沒問題啊,這個我會啊。」

    田福堂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那你給我們來一個唄。」

    馬金山雞賊一笑:「我會唱是不假,可是沒樂器啊。」

    田福堂哈哈一笑:「早就料到你有這招了,哈哈,來人上樂器。」

    ……

    「要說這好聽啊,還得說咱們的西河大鼓。」

    「沒大鼓啊。」

    「來人,上西河大鼓。」

    ……

    「我覺得吧,咱們的河南墜子好聽。」

    「額……」

    「閉嘴,來人上墜子。」

    ……

    何向東在後台聽得頭皮都麻起來了,這才多大一會兒啊,台上已經換了五六種曲種了,而且人家都是帶著樂器上去表演的。

    都說像不像三分樣,相聲演員學唱一般只是唱幾句有個味道就好了,這兩人,好傢伙,都能跟人家專業演員比拚了。

    以何向東的閱歷自然能看得出來他們的這個段子是改編自傳統相聲段子《雜學唱》,雜學唱的包涵很廣,可以以戲曲為主,也可以曲藝為主,當然以流行歌曲也是可以的。

    這兩人的雜學唱很顯然填充的是曲藝,但是他們的曲藝可真是了不得了,在台上拿著各種曲種的樂器在台上吹拉彈唱,這個難度就大了,當然觀賞性也更高了。

    而且這兩人並不是干巴巴地展示自己的曲藝修養,他們的包袱和情節設置的也非常到位,這段相聲充滿了趣味性,觀眾席上是笑聲陣陣,他們的曲藝展示更是讓全場所有人都驚豔了。

    何向東在上場門那裡能很清晰地聽見觀眾的反應,越聽他的心中越是發涼,這兩人果然是隱藏實力,可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這兩人居然這麼厲害。

    評審席的一眾大腕兒都驚呆了,嚴亮嘴巴張的老大,都能塞進拳頭了。相聲演員的肚子是雜貨鋪,什麼都要懂,什麼都要會,可是人家這不是雜貨鋪啊,人家是古董店,每一樣東西都是一件寶貝啊。

    馬三爺點頭不已,臉上漾起來笑意。

    尹爺也是微笑不止。

    楚城不在評審團裡面,但他也來看節目了,看到這一幕,他深深一嘆,搖了搖頭。

    侯三爺和石先生兩人聽到現在也都聽傻了,兩人對視一眼,他們從對方眼睛裡面都看到了驚豔和遺憾之色。

    何向東準備的決賽節目還是他複賽的《賣五器》,他的改動確實讓賣五器又往上翻了一個台階,張寶庫老爺子還盛讚從此世間再無賣五器。

    可是賣五器主攻的是貫口,這個形式太單一了,而人家卻已經拿著樂器展示了好幾種曲藝了,相比之下,何向東的賣五器就要黯然失色了。

    侯三爺和石先生相視苦笑,微微搖了搖頭。不過兩人也沒有太擔心,相聲至少是有兩個名額的,就算被這兩個人拿走一個,何向東和薛果也還是有機會的。

    所有人都認為何向東輸定了,新賣五器和人家這個比起來的確沒有贏面。

    聽到這裡,何向東已經不準備再聽下去了,他咬咬牙,眼神中透露出瘋狂的味道。

    雖然相聲在牡丹獎裡面至少會佔到兩個名額,可是誰敢保證最後一個名額會落在自己頭上,誰敢保證不發生意外?

    上次初試的時候,他和薛果不就差點沒進複試嘛,誰敢保證這種情況不會再發生。

    賭運氣?

    何向東最不信的就是運氣,他是一定要靠著自己去爭取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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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臨場換節目

     「什麼?現在換節目?」比試現場副導演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頭都要炸了。

    這邊是有兩個導演組的,一個是負責現場舞台演出的導演,還有一個是電視台那邊過來的攝製組裡面有導演,也就是王子晨。

    何向東對他點頭說道:「沒錯,我現在就要換。」

    副導演眉頭都擰成一個大疙瘩了,他整個人都要不好了,他導演這種舞台晚會也有年頭了,也經歷過有演員臨時說要換節目的,但是也沒誰這都要上場了才換的啊。

    人家最晚都是前一天說的,那時候都已經夠嗆了,因為還要綵排熟悉舞台幹嘛的,時間都不一定能夠,好傢伙,你們馬上要上場了,才說要換節目,這不是操蛋嘛。

    副導演是個挺穩重的中年,他稍稍沉默了一會兒,皺著眉頭沉聲說道:「你們這都馬上要上場了,現在怎麼換節目啊?你們壓根都沒有排練的時間啊?」

    何向東飛快解釋道:「這個節目我們私底下已經排過了,已經很熟悉了,隨時可以上場。」

    副導演道:「你們私底下可能是排練過,但是這個舞台是新的,你們一次都沒上去綵排過啊,這樣太冒險了。」

    因為時間確實不多了,何向東內心也焦急起來了,也沒工夫再和副導演扯皮了:「說相聲的不需要綵排,活兒是熟在心裡的,哪裡不是舞台?您要相信我們的專業水平。」

    薛果就在何向東身邊站著,一言不發,因為他到現在都沒弄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何向東剛到後台就拉著他找到了副導演說要換節目。

    薛果到現在都還是一頭霧水的呢,但是出於對何向東的信任,他還是選擇了信任何向東的決定。

    副導演眉頭皺的更厲害了,他神色嚴肅鄭重說道:「這可是你們牡丹獎的決賽啊,你可想好了。」

    何向東果斷點頭道:「我們自己一力承擔所有後果。」

    副導演深深看了何向東一眼,點頭說道:「好,我去請示一下上面。」

    「多謝。」何向東應道。

    副導演便匆匆跑開了,這也幸好是比賽,演員的自主權是比較大的,要是台晚會,誰敢提出這樣的要求,他早就一句話給人家噴回去了。

    他雖然答應了何向東的請求,但是他的內心還是對這個年輕人挺失望的,臨場換節目,搞什麼鬼,踏踏實實把原先排好的節目表演出來不好嗎?

    「好高騖遠,心態浮躁,別到時候拿上台的節目還不如你們原來的,到時候可別哭。」副導演這般想著,腳下步子又快了幾分。

    ……

    見副導演都走了,薛果才問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吧?」

    他們前面聊天的地方是在後台演員化妝間外面的過道上,何向東的目光也一直是呆呆注視著前方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反正他是沒有聽見薛果的問話。

    薛果翻了個白眼,得,這位又魂遊天外了。

    「哎,丁錦洋。」何向東突然大喊了一聲。

    薛果當時就給嚇了一跳,也不知道這位魂遊天外的傢伙怎麼突然又活過來了。

    丁錦洋正扛著一根話筒架子呢,聽到了有人叫自己,他扭頭一看,眼睛當時就是一亮,立馬快步走了過來:「哎,你們倆在這兒幹嘛呢,不是準備上場嘛。」

    薛果道:「我們到過道上吹吹風,你怎麼在這兒啊?」

    丁錦洋笑道:「吹哪門子風啊,我在這兒幫忙呢。」

    見這倆人又要聊起來了,何向東趕忙攥著丁錦洋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邊來,急切說道:「丁兒啊,哥哥有事求你啊。」

    丁錦洋臉色都變了,急忙擺手道:「我可沒錢啊。」

    何向東都快火燒眉毛了,這王八蛋還有心思在這兒逗悶子,他強忍著掐死這混蛋的心思,急忙說道:「我們臨時換了節目了,現在出了點小問題,需要你的幫忙。」

    丁錦洋先是一愣,然後瞬間興奮起來了:「是不是打算來個群口的,這事兒我行啊。」

    「不是。」何向東把丁錦洋拉倒自己身邊,他嘴巴貼在了丁錦洋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啊?」丁錦洋聽完之後臉色都變了,聲音更是變了好幾調兒。

    何向東道:「我們倆能不能拿下牡丹獎可就全看你了,咱們單位能不能掙下這個榮譽也全都看你了。」

    丁錦洋都快哭了:「不是,我的親哥啊,這事兒也太大了吧,我這兒小胳膊小腿兒的,我這……萬一出事兒,我這吃不消啊。」

    何向東緊緊攥住丁錦洋的手:「拜託了,兄弟,我們這兒都快火燒眉毛了,你就幫我這一次,我何向東承你一輩子的人情。」

    丁錦洋咬咬牙,進行了激烈的思想鬥爭,何向東也是提著心看著他的,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這個要求確實有點太難為人家了,但是現在真的沒什麼好辦法了。

    最後,丁錦洋一咬牙一跺腳道:「行了,別說人情不人情了,不說別的,就衝咱們這交情,這忙我一定幫。」

    何向東感激地眼淚都要下來了:「好,大恩不言謝,你可得抓緊時間了,一定要在二十分鐘之內弄完了。」

    「成,你瞧我的吧。」丁錦洋應了一聲,急匆匆就往外面衝出去了,就跟脫韁的野狗似得。

    薛果更鬧不清楚了,他拉著何向東問道:「不是,你到底搞什麼鬼啊?你讓丁錦洋幹嘛去了?」

    何向東把事情原委和薛果一說,薛果也傻眼了,喉嚨發出一聲高八度的怪叫:「啊?」

    何向東沉沉吐了一口氣:「現在也沒時間多說了,我們趕緊把活兒對一下,等會兒上台還是以現掛為主。」

    要是一般演員聽到整場演出都是現掛為主,腦袋早就炸了,薛果以前也得炸,自從他和何向東搭檔之後,他算是給鍛鍊出來,給這位做捧哏比去非洲當個皇上還累。

    何向東伸手抓著薛果的肩膀,目光沉凝盯著薛果,沉聲道:「兄弟,這次咱倆可要玩個大的了。」

    薛果重重點頭:「放心,沒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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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何向東哭了

     「師父,您身體還行嗎?要不要休息一下?」尹爺關切地問道。

    馬三爺微笑著搖搖頭:「我不是一直在坐著休息嘛。」

    尹爺又問道:「那您要不要去趟廁所什麼的?」

    馬三爺道:「我不用,你不用管我,安心看比賽就好,接下來是哪兩位啊?」

    尹爺看了一下眼前的節目單:「哦,接下來就是那個《新賣五器》,這倆小夥子改的愣是可以啊,我也看了他們上次比賽的錄像了,很不錯。」

    馬三爺道:「哦,我倒是聽人給我念叨過,但是也沒看見錄像,這回正好可以開開眼了,看看這新賣五器在這倆人嘴裡說的到底怎麼樣?誒,對了,這倆人誰徒弟啊?」

    馬三爺現在身體不好,常年都在療養院裡面呆著,基本不管外面的事情了,對這次牡丹獎的選手的情況也不太瞭解。

    尹爺和他說道:「這個呀,量活兒的那個是富寬的徒弟,叫薛果。逗哏的那個叫何向東,他師父……嗯……」

    「方文岐。」

    尹爺道:「誒,對,就是這個,師父您認識方文岐?」

    馬三爺微微頷首:「早年間見過幾次,那可是個倔性子的人啊,何向東……呵呵……小傢伙……」

    尹爺略微詫異地看了自己師父一眼,然後又疑惑地看著台上。

    尹爺和方文岐其實差不多是同時代的人,只不過兩人沒交情,當年方文岐退出曲藝團的事情在圈內還是鬧得挺大的,只是幾十年過去了,知情人也變得不知情了。

    侯三爺和石先生也知道何向東和薛果立馬就要出來了,兩人心中稍稍沉重了一些,他們的新賣五器想超越馬金山那一對是不可能了,但是只要好好表現,還是有機會爭下另外一個名額的。

    「加油啊。」楚城在觀眾席上緊緊握著自己的雙手給他們默默打氣。

    嚴亮在評委席上目光沉沉,他是一個有私心的人,只要有機會他肯定是會自己家孩子先上的,至於會不會損害到別人的利益他就不管了。但是他也是一個有公心的人,他是一個小人,但卻並不是一個純粹的小人,所以他對何向東還是欣賞居多的。

    主持人出來報幕了:「好,下面請您欣賞相聲《說學逗唱》,表演者何向東、薛果。」

    觀眾席上一切正常。

    評審團一眾評審齊齊一愣,節目單上不是寫著《新賣五器》嗎?這兒怎麼給改了?

    馬三爺也扭頭看著尹爺。

    尹爺趕緊拿起節目單一看,沒錯啊,就是新賣五器啊。

    侯三爺、石先生還有嚴亮都愣住了。

    連坐在觀眾席上的楚城也傻眼了。

    《說學逗唱》嚴格來說並不是個正經的相聲名字,這個是可以泛指一切相聲段子的名字的。

    比如兩個說相聲的臨時溜溜活兒,隨便現掛幾句,摘幾個小段兒說了,但是這樣的小段兒通常是沒有名字的。

    但是在錄製電視節目的時候,製作單位會要求你給出一個名字來,他們後期做上去好播出。

    這時候《說學逗唱》的名字就可以用了。

    但是通常成本大套的段子都有名字,就算是新寫出來的段子演員一般也會給起一個名字的,但是這裡怎麼冒出來一個說學逗唱了。

    懂行的人都很疑惑。

    說話間,何向東和薛果也走出來了,觀眾席上一片安靜,這兩人也沒有名氣,出來的時候一點反響都沒有。

    台下攝製組的王子晨倒是一愣,他認識這兩人,他第一次帶隊外拍的時候就是拍文工團的西線慰問演出,他還把這兩人的相聲剪了一點放到節目裡面。

    「誒,這兩人叫什麼名字來著?」王子晨皺著眉頭思索起來了。

    兩人走到台前朝著全場觀眾深深一個鞠躬,觀眾席上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

    何向東沒有著急說話,直起身子來掃了全場一眼,待到評審席這邊他一眼瞧出來了好幾位熟面孔,連馬三爺都在,不過他心中卻並不慌亂,上了台他就是演員,就得伺候好觀眾,其他的先扔一邊去。

    何向東道:「接下來是我們二位給您諸位說一段相聲。」

    薛果捧道:「誒,沒錯。」

    何向東稍微接了一下話:「前面幾場的相聲演員表演的都非常不錯,人家吹拉彈唱,一分錢聽七段兒,還管飯。」

    聽到這個熟悉的包袱,現場就有不少觀眾產生共鳴了,精神也都集中在了何向東身上。

    何向東擺擺手道:「當然人家這水平不行,一分錢聽七段兒,還管飯,嘖嘖。」

    薛果問道:「您這說人家不行,您自己水平怎麼樣啊?」

    何向東答道:「我可跟他們不一樣。」

    薛果立馬接了上去:「那您是?」

    何向東道:「我這兒還管搓澡呢。」

    「嗨。」

    一個迎門包袱甩出,惹來些許笑聲。

    何向東繼續往下說:「上了台來先做一個自我介紹,得讓觀眾都知道我們演員是誰。」

    「對。」

    何向東拍拍胸膛說道:「我叫何向東,是相聲界的一個小學生。站在我身邊這位叫薛果,薛老師。」

    薛果客氣道:「您老師啊。」

    何向東道:「我們呀都是來自鐵路文工團的青年相聲演員。」

    薛果道:「對,我們是團裡推薦來的。」

    何向東道:「說到鐵路文工團可能您諸位不太熟悉,我提兩個人你們就知道了,都知道我們著名的相聲演員侯老師和石老師吧,他們就是我們團的演員。」

    「哦。」觀眾席上一片應聲。

    薛果也捧了一句:「這是大腕兒啊。」

    侯三爺和石先生兩人還是很疑惑地看著台上這兩人,這兩位怎麼把詞兒給改了啊?

    弄什麼啊?

    他們到現在都還是不敢相信何向東換了節目了,因為他們手上的節目單上面寫著的都還是新賣五器呢,這節目單還是今天下午的時候打印的呢。

    何向東搖搖頭,苦著臉,無比感慨道:「我們只是兩個小年輕,團裡高手那麼多,單單就我們到了決賽了,唉……我們是過來了,可是這團裡好多人就都不滿意了。」

    薛果趕緊攔他:「哎哎,您別亂說。」

    何向東梗著脖子,臉色悲苦,眼淚都要下來了,他帶著哭腔大聲說道:「對,我們……文工團是個……和諧的大家庭。」

    就這一句話出來,全場笑翻。這模樣,這聲音,再配上這話語,太絕了。

    包袱皮薄兒,很響。

    薛果都驚了一下。

    何向東用力吸了吸鼻子,帶著顫抖的哭腔道:「我們文工團……從來沒有勾心斗……角。」

    「哈哈哈……」全場觀眾再次笑翻,掌聲驟起。

    何向東來勁兒,繼續顫抖地哭著喊著:「我們侯老師從來不打人。」

    「哈哈哈……」

    「噫……」

    「我們石老師從來不收禮。」

    「我們團長從來不罵人。」

    「我們財務從來不扣工資。」

    ……

    「哈哈哈。」

    幾個包袱一出,全場雷動,觀眾都笑得不行了。

    何向東抬起腦袋,強忍著眼淚,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哭。

    觀眾見著這模樣,更是笑得前俯後仰的,實在是太好玩了,這種反正話技巧配上哭腔的表現形式,出來的效果太棒了。

    這兩人上台還沒有幾分鐘,就把全場觀眾都征服了,大夥兒都笑得不行了。

    評審團的大腕兒們都頻頻側目,連馬三爺臉上都全是笑意。
Babcorn 發表於 2017-2-7 12:51
第470章 門柳兒

     前面看完了馬金山他們的演出之後,何向東一直在想什麼樣的段子才能贏得過他們呢。

    單純憑藉著段子好笑?這肯定不行,因為沒有人家有深度,人家倆人都把舞台變成曲藝大展覽了。

    他們剛才展現出來的那些曲藝,何向東倒是都會,那些樂器他也都會使,但會用和放在台上用相聲表演出來是兩回事。

    他對自己臨場現掛和薛果的捧哏功夫是挺自信的,但是玩這種東西必須要事先磨合過的,否則上台一定死。

    現成的段子裡面能超過他們的實在是不多了,就算是以柳活兒為主的八大改行都不行,這也從側面說明了馬金山和田福堂這段相聲是有多麼厲害啊。

    何向東卯足了心思才想出了一個應對之策,有足夠份量的,而且不需要太長時間對活兒的恐怕也就這麼一個了。

    ……

    台下觀眾的全都被何向東弄笑了,這些人一樂一興奮,頓時就對何向東好感大增,願意聽他說話了,這就是墊話兒的最大作用,沒觀眾願意聽你說話,你演員活兒再好又有什麼用?

    台上,薛果見狀,一把攥住了何向東,急切道:「您可別胡說了。」

    何向東還反問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薛果搖頭:「不對。」

    何向東疑惑質問:「嗯?」

    薛果急忙擺手:「不是不是……」

    「哈哈哈……」觀眾都被逗得不行了。

    何向東大聲道:「那你說我到底說的對不對。」

    「額……」薛果好好捋了一下才道:「對是對,但是您這語氣不對啊。」

    何向東梗著脖子道:「我語氣怎麼了?我語氣哪裡有問題了?受了委屈還不讓人哭啊?」

    薛果皺著眉頭問道:「您到底受什麼委屈了?」

    何向東道:「他們都嫉妒我,都聯起手來欺負我,都說我是靠著****運才進決賽的。」

    薛果勸道:「那您就更要好好表演了,把您的真本事展現出來給他們看看,那他們自然不會再說您什麼了。」

    何向東瞪大眼睛:「哦,您是說我只要把自己的真本事拿出來,別人就不會小瞧我了?」

    薛果理所當然道:「這是肯定的。」

    何向東一攤手道:「可我沒有本事啊。」

    「啊?」

    觀眾笑。

    薛果無語道:「那您可能真的是走****運的,你作為一個相聲演員難道連咱們的基本功都不會嗎?」

    何向東似是才明白過來:「哦,您說那個啊,嗨,基本功我都會啊,不就是說學逗唱嘛。

    薛果捧著說道:「那行,那您一樣一樣展示給我們大傢伙兒看看,讓我們大傢伙兒看看你的水平到底如何。」

    「好……」全場觀眾鼓掌。

    這就入活兒了。

    評審團所有人都傻眼了,還真的不是賣五器啊。

    侯三爺和石先生更是臉都黑了,這兩個貨還真的敢臨場換節目啊,這個風險也太大了吧,都沒跟誰商量過,這兩個孩子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楚城在觀眾席上也是臉上沉重,默默無語。

    嚴亮露出微笑,饒有興趣。

    其實何向東要表演的這個節目就是相聲的十二門功課,唯一能抗住馬金山他們曲藝轟炸的段子恐怕也就只有這麼一個了。

    大眾所熟知的相聲的四門功課是說學逗唱,但是這是籠統的歸類,把這四門拆開來細細地說,足足有十二門之多。

    這些都是相聲演員的基本功,但是十二門功課學全了的,全國這麼多相聲演員,包括那麼多名家大腕兒,都絕對不會超過五個。

    而何向東就是其中之一,所以這段相聲的技術含量是不輸他們的曲藝展覽的,甚至猶有過之。

    另外從現場觀眾的反應來看,他們這段相聲的趣味性也完全不輸馬金山他們那一段兒。

    也只有這段相聲才能頂住了。

    相聲的十二門功課,何向東曾經在兩年前和張文海在北京當地一家小電視台的文藝匯演上表演過,但是並沒有引起多大反響。

    原因有很多,第一當然是平台的問題了,那個平台太小了,就是一場普通的文藝匯演罷了,這裡可是曲藝界最高的獎項的決賽啊。

    還有就是上次的表演不夠完整,他還有幾項絕活兒還沒拿出來呢,這回他可是真打算拚命了。

    何向東道:「大夥兒都知道咱們相聲演員有四門功課,說學逗唱,但這是不夠準確的,咱們把這四門拆來了說足足有十二門之多。」

    話音剛落,評審團眾人齊齊一驚,他們終於鬧清楚何向東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藥了。

    他居然是要來這個!

    相聲的十二門功課這事兒大多數相聲演員都清楚,但是根本沒有人往外說,原因很簡答,他們會的不全啊,大部分人連一半都不會,他們還怎麼好意思說出去啊,到時候觀眾起鬨讓他們表演一下,這幫人不都得死在台上啊。

    所以何向東一說要表演這個,當時就有好多人不舒服了,因為所有人都不願意提起這件事情,就像行內大多數演員不願意說太平歌詞是相聲四門功課裡面的唱是一個道理。

    眾人臉色陰鬱,甭管台上這演員能不能把十二門功課都很好地展示出來,單單讓觀眾知道這件事情就是一個錯誤了,這讓以後的相聲演員還怎麼表演?

    何向東對這一切卻渾然不知。

    薛果也在積極捧哏:「哦,那您一樣一樣給我們展示一下。」

    「好……」觀眾也在熱情鼓掌,說學逗唱四門功課他們聽多了,現在突然來了個十二門了,這些人都興奮了。

    何向東把袖子翻了個半翻,這叫龍抬頭,這是準備要賣力氣了:「首先這第一個叫做門柳兒,什麼是門柳兒,就是在舊社會時期演出相聲大會的時候,在開場之前,後台所有演員都要先上場來一個開場小唱,這個開場小唱,我們行話就叫做門柳兒。」

    「那麼唱點什麼呢,一般是唱十不閒蓮花落居多,因為這是可以後台一眾演員一起合蘇的,簡單但是很好聽,我唱幾句大夥兒聽聽啊。」

    侯寶林先生曾經說過相聲演員要學唱一些東西,是一定要先說清楚再唱的,不能讓觀眾糊裡糊塗跟著聽,這樣是非常影響演出效果的。

    所以何向東是先把門柳兒給解釋清楚了才準備唱的,他剛才說的合蘇就是合唱的意思,前面的大角兒全程唱下來,後面演員在關鍵點配合一下就好了。

    何向東一清嗓子,他先唱十不閒的曲牌:「一輪明月照西廂,二八佳人鶯鶯紅娘,三請張生來赴宴,四顧無人跳花牆。」

    第一句一出來,評審團裡面懂行的老前輩全都被驚住了,甚至還有驚訝地站起來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2-8 00:13
第471章 來一個失傳的絕活兒

     「西廂,這是十不閒的西廂啊。」尹爺驚嘆不已。

    馬三爺眼睛都瞪大了,直直地看著台上兩人。

    嚴亮也傻了,嘴巴張的老大。

    楚城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評審團裡面除了那些不懂傳統相聲門柳兒的大腕兒之外,也就是侯三爺和石先生兩人淡定一點了,他們去向文社聽過現場,也知道他們會這段兒。

    十不閒蓮花落這門藝術都快失傳了,就更不要說裡面的這些曲目了,西廂的十不閒原本是有的,這裡面懂行的藝人也都聽老前輩念叨過。

    可是新中國之後就基本沒有相聲大會唱門柳兒這種事兒了,幾十年過去了,中間又經歷過無數的風風雨雨,西廂這個十不閒蓮花落的曲目早就支離破碎要失傳了。

    那些會唱的老先生在這幾十年時間老的老,死的死,傷的傷,這種沒法表演的玩意兒又傳承不下去,他們又不是方文岐那個倔老頭,現在就已經沒人會了。

    張文海和範文泉這兩位老先生找了無數資料,也向無數位老先生問過當年的事兒,都沒能把完整的西廂搶救出來,都還只是一份殘本。

    他們現在唱的這個版本,還是何向東他們在殘本的基礎之上完善出來的,而後在觀眾面前不斷演出,不斷驗證修改,才有了今天這個成熟的版本。

    你說這得多難啊。

    所以他一句話唱出來,懂行的腕兒們就都驚著了,人家唱的可是失傳的玩意兒,許多人耳朵一下子就豎起來了。

    唱完十不閒的曲牌,何向東再唱了一個發四喜:「姐在房中繡香袋,繡出西廂各色人兒來,這一邊繡的是崔小姐,那一邊繡的是張秀才。」

    淺唱幾句,何向東就收了,主要還是時間不允許,這裡可不是他們向文社的舞台能讓他隨便造,如果在向文社他這段相聲起碼要演一個小時。

    「好。」薛果帶頭叫一聲好。

    觀眾紛紛應聲,大聲叫好,何向東剛剛唱的西廂的確很好聽,正不正宗觀眾聽不出來,但是好不好聽他們是知道的,很顯然剛才何向東的曲子征服了他們。

    叫好聲連連,還有不少人在大聲讓何向東再來一個的。

    何向東在台上對觀眾笑了一下:「再來一個啊?你們給錢嗎?」

    「給。」全場觀眾齊聲吶喊。

    薛果笑著打趣道:「您呀,一分錢聽七段兒,還管飯呢。」

    「哈哈哈……」何向東仰頭大笑。

    觀眾也被逗得笑不停,倒不是說這個包袱有多好笑,只是這個梗已經被這兩人給玩壞了,這就可樂了。

    何向東揮揮手:「別鬧,我呀唱一句就得了,咱們淺嘗輒止,主要是咱們節目時間是有限的,我沒法表演太多,等有機會呀,我好好的給大夥兒表演一回。」

    「好……」觀眾齊齊應聲,掌聲大振。

    何向東繼續說道:「這門柳兒是屬於學唱,我們是學他們十不閒蓮花落藝人的唱,這叫學唱,是屬於相聲四門功課說學逗唱的學裡面的。」

    這話一出,評審團許多評審眉頭當時就是一皺,現在相聲界公認的說法就是所有唱的東西都是歸類在唱裡面,怎麼這人總是提出一些離經背道的觀點呢。

    何向東卻是沒管那麼多,繼續道:「那麼有觀眾會問了,那相聲四門功課裡面的唱到底是什麼呢?」

    薛果道:「您給說說。」

    何向東擲地有聲道:「那叫太平歌詞。」

    此話一出,評審團的大腕兒們臉更黑了。

    何向東道:「太平歌詞是從哪兒來的呢,它是從十不閒蓮花落裡面發源出來的一門藝術,以前在舊社會時期唱的人比較多,拉大車的啊,扛活兒的啊,都唱,但這個東西是我們相聲行當的本門唱,但是由於種種原因呢,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再唱了。」

    「瞧見沒有?」何向東從手邊上的一個小袋子裡面拿出了一對玉子來,他今天本來說的是賣五器的,是不用玉子的,但是因為下午的時候他在向文社還演了一場,順手就給帶上了,這可起了大用了。

    何向東拿著兩塊黑色的水煮玉子,打了一下:「這叫玉子,是我們唱太平歌詞用來伴奏的樂器,太平歌詞是一韻到底的,板眼也不複雜,都是板起板落,我唱給大夥兒聽聽啊。」

    「那莊公閒遊出趟城西,瞧見了他人騎馬我騎驢,扭項回頭瞅見一個推小車的漢,要比上不足也比下有餘……」

    觀眾聽得都很新奇,不過倒是挺有味道的。

    馬三爺也頻頻點頭,何向東的柳活兒他是見識過的,可謂是當世頂尖啊,說來也怪,這人嘴裡怎麼唱什麼東西都這麼有味呢。

    馬三爺是從舊社會走過來的藝人,他自己嗓子不好,基本不唱,但他是懂太平歌詞的。但是評審團上有不少大腕兒根本不會太平歌詞,而且他們很反感這門藝術,為什麼呢,因為他們不會。

    他們不會就不願意再去提了,偶爾聽到有演員會唱太平歌詞,他們還能微微一笑,說一聲幸好沒失傳。可是何向東今天在這麼大的場合大放厥詞,說太平歌詞才是相聲四門功課裡面的唱,這把他們這些人置於何地?

    何向東只是一心想著要好好演出,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卻不知道他自己已經在無形中得罪了一大批相聲大腕兒。

    「好……」觀眾再次鼓掌。

    何向東收了板,笑了一下:「聽相聲漲知識吧?」

    「嗯。」眾人應道。

    何向東道:「剛剛說的是唱,還有咱們的說,說相聲的要能逗哏,要能來捧哏的,比如我是逗哏的,我在桌子外面說。啊,我們薛果老師上街玩了,被汽車一下撞,咔,飛出去五六米遠,倒在血泊之中,再看這車前車的鐵皮都癟了一塊下去,要死,這得賠修車費啊。」

    「去。」薛果怒喝一聲。

    「哈哈……」觀眾大笑。

    何向東解釋道:「我剛才表演的就是逗哏,薛果老師就是捧哏,如果把我們倆位置換過來,他來逗哏,我來捧哏,這也是一樣能表演的,這是我們要掌握的技巧。」

    「沒錯。」薛果點頭。

    何向東道:「還有就是要能說群口的,三個人以上的相聲就叫做群口相聲了,咱得會,還有就是要能說單口相聲,咱們劉寶瑞先生說的單口相聲都聽過吧。」

    「嗯……」又是齊聲一應,觀眾都聽得很認真,這段相聲又好玩又能漲知識,他們去單位可以和同事好好吹上一波了。

    何向東道:「說到這個單口相聲,單口相聲有長篇說書,我們叫八大棍兒,還有短的小笑話。在說八大棍兒的時候,我們會說一個定場詩,這也是我們的基本功之一。」

    「這個四四方方的小方塊叫做醒木。」何向東拿起桌子上的小醒木展示了一下,這個一般是在我們說定場詩的時候摔一下。」

    「醒木有很多塊,有十三木歸源之說,皇上也有,他那塊叫做龍膽;娘娘也有一塊,她那塊叫做鳳霞。文官一塊叫做驚堂,武將一塊叫做虎威,中藥鋪有半塊他們叫壓方,壓方子用的,但是最講究的還是咱這塊,咱們說相聲用的這塊叫做窮摔。」

    「嗨。」薛果埋汰了一聲。

    觀眾笑。

    何向東繼續道:「咱們有一個定場詩是說各行各業的醒木名字的,我說給大傢伙兒聽聽啊。」

    微微一頓,何向東用著一種讓人非常舒服的節奏念定場詩,念定場詩不是瞎念的,這是要師父教的,而且是要專門教好多年的,因為你一念就得把全場觀眾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都得讓人家安安靜靜乖乖聽你說書,這可不是簡單背首詩能做到的。

    「君撐龍膽鳳翥妃,文握驚堂武虎威,戒規鎮壇僧道律,喚醒壓方……啪……緊相隨。」

    斷喝過後,觀眾叫好。

    這是相聲門裡面的醒木詞,殷文碩先生在說官場斗的時候說過這個。評書門也有他們的醒木詞,他們那個流傳就廣了,是被行內公認的,學評書的都會這個。

    等觀眾掌聲稍歇,何向東問薛果:「這一下子就說了幾個了?」

    「額……」薛果愣住了。

    何向東道:「那可能是說完了吧,那咱走吧。」

    薛果趕緊把何向東給扥住了,道:「別走了,還沒演完呢,剛剛呀,您說了七個。」

    何向東道:「七個了?那下面來大夥兒來一個失傳的絕活兒。」

    「什麼?」

    何向東雙眼一凝,大聲喝道:「白沙撒字。」
Babcorn 發表於 2017-2-8 23:07
第472章 白沙撒字

     「什麼?」這聲驚呼是薛果發出來的,他知道何向東要表演相聲十二門功課,但是他以為白沙撒字只是捎帶講過去就算了。

    可是照著何向東剛才說話的樣子,他是準備真的在這個舞台上來一回白沙撒字啊,****,真的假的,現在還有人會這玩意兒啊?

    評審團的大腕們也全部都驚呆了,連之前的不快都忘記了。

    白沙撒字啊,這門手藝在相聲進入雜耍園子還有茶館之後,就已經走上了失傳之路了。

    原因很簡單,因為表演不了啊,演員在台上弄白沙撒字,觀眾在下面根本看不見啊,這表演出來有什麼用?

    白沙撒字其實是在撂地的時候用的,藝人蹲在地上一邊撒字一邊唱曲,吸引觀眾圍過來看。因為藝人是蹲著的,後面的觀眾看不見就會想拚命往裡面擠,這樣圓的沾子會好一些。

    但是這門手藝很難,就算是撂地時代的藝人也有很多不會的,到了進入茶社園子之後,就更加沒人會了。

    所以在舊社會民國的時候,這手藝差不多就已經要失傳了,等到新中國之後,就更沒人學了,這是一門要被淘汰的手藝,進入一下博物館還行,大範圍公開傳播是不可能了。

    也只有方文岐這個倔性子的老藝人,才會拿著棍子死活逼著何向東學這們手藝,這才沒有讓這門手藝斷了傳承。

    侯三爺和石先生夜都驚呆了,他們和何向東挺熟的,可是也不知道這小子還會這個啊。

    嚴亮更是挺直了腰板,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何向東。

    觀眾席上楚城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他之前還跟何向東逗悶子說要不乾脆在台上玩白沙撒字算了,結果這小子居然真的來這一手了。

    真的假的?

    觀眾都很淡定,因為他們不懂啊,只是很好奇而已。

    連電視台攝製組那邊也都沒有反應,導演王子晨還是一副淡定的模樣,淡淡地看著台上表演的兩人。

    這事兒可不只是把現場給鎮住了,連後台的演員們都知道了,因為為了避免台上演員臨時發生情況,上場門這邊是有工作人員在的。

    因為是相聲的比賽,所以這裡面的工作人員都是相聲演員居多,因為外行人萬一不懂他們到底需要什麼,那就尷尬了。

    他們在上場門那邊自然也聽到了台上要表演白沙撒字了,儘管這門藝術已經失傳了,但是相聲演員都知道有這麼回事,這一下子他們就都興奮了,有幾個毛毛躁躁的小夥子當時就跑到後台去大吼大叫了,參加決賽的演員裡面就有他的朋友。

    「哎,王哥王哥,你還沒走呢,快去看快去看,台上那演員要現場表演白沙撒字。」那小夥子急匆匆就跑到後台去了。

    表演完的演員基本都沒有提前走的,都還是在後台休息,一聽這個消息他們也坐不住了,他們雖然演出年頭都比較長,可是白沙撒字一直都是久聞其名未見其形啊。

    難道今天在牡丹獎的決賽上面會出現這門絕活兒?

    一大群演完了的相聲演員都忍不住了,全都跟著跑過去看了,連帶著有幾位還沒上場的都跟著過去了。

    馬金山和田福堂兩人還在後台,馬金山皺著眉頭問道:「現在場上那對兒是誰啊?」

    田福堂想了一下,回答道:「是那個叫何向東的。」

    「哦。」馬金山目光沉沉,站起身來道:「走,看看去。」

    田福堂拉了馬金山一下:「別去上場門了,走側門,咱們到觀眾席上去,上場門什麼都看不見。」

    「嗯。」馬金山應了一聲,套上了自己的進場工作證就往側門那邊趕去了。

    ……

    台上,何向東被薛果嚇一跳:「嚯,你被狗咬了啊?叫這麼大聲?」

    薛果一揮手:「去,哪兒來的狗啊。」

    他沒說白沙撒字的事兒,他是想給何向東一個台階下,萬一是人家說快嘴兒了呢。

    誰知道何向東主動開始提這個茬了:「這個白沙撒字啊,用的材料是咱們漢白玉邊角料磨成的粉末,其實也不是粉末,其實就是很細的沙子。表演白沙撒字只能是用漢白玉碾成的沙子,別的石頭沙子寫不出來棱角來,而且一定得用邊角料,相聲藝人最講究的就是這個。」

    薛果好奇問道:「這是為什麼呢?」

    何向東一揮手:「嗨,還不是因為窮嘛。」

    「嗨。」薛果拍了大腿。

    觀眾笑。

    何向東道:「好,咱們閒話少敘,這就開始表演白沙撒字。」

    「好……」觀眾熱情鼓掌,大聲叫好。

    後台上場門那一堆演員急了:「要死,這麼看不見啊。」

    「去側門啊,傻呀。」

    「快走快走。」

    一行人這才想起側門來,全都往那邊跑去了。

    側門是在靠近舞台前面的,這裡有一個衛生間,是給觀眾用的,劇場工作人員也可以從這裡進出。

    這群人從側門衝出來的時候,卻發現馬金山和田福堂早就在這裡站著了,得,還是這倆孫子聰明。

    台上,何向東衝後面一招手:「來,上漢白玉的沙子。」

    只見丁錦洋灰頭土臉地走出來了,手上還用塑料袋提著一袋白沙子,走到台上,這活寶悶悶地走到台上來,一句話不說,很難得見到這活寶這麼老實的。

    薛果一愣,原來前面丁錦洋是去弄白沙子去了,可是前面這貨走的時候怎麼那麼悲憤啊。

    丁錦洋把東西交給何向東之後立刻就要走,何向東攔了他一下,給觀眾介紹道:「給大夥兒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的著名的青年相聲演員丁錦洋,他也是我們團裡面的中流砥柱啊。人家大忙人,忙的都沒時間來參加牡丹獎決賽,人家這幾天在正在碎石場干兼職,破石頭呢。」

    薛果笑罵道:「去,沒聽說過。」

    觀眾也是哈哈大笑。

    丁錦洋心頭一暖,何向東這為人不用說了,這是他的相聲決賽,他完全可以不用浪費時間來介紹自己,吃力不討好的。

    可他還是這麼做了,這可是大場合,大平台啊,還有電視台全程錄像並播放的,就是這樣他還願意幫著自己,這份情誼是沒話說了。

    丁錦洋眼眶發熱,也沒敢耽誤人家的演出,對著觀眾鞠了一躬就下去了。

    何向東還在跟觀眾解釋:「大夥兒別介意啊,我們丁錦洋得趕緊回去,工頭那邊還催著幹活兒呢。」

    觀眾又笑,何向東這不是在埋汰丁錦洋,是在幫他,牡丹獎是大場合,他給人家提上一嘴兒,這是在給人家宣傳,拿他找包袱也是讓觀眾能更好記住這個人。

    薛果擺擺手:「沒聽說過,您趕緊表演吧。」

    「好……」何向東應了一聲,全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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