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相聲大師 作者:唐四方(已完成)

 
Babcorn 2017-2-1 10:16:5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7 432691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0:37
第41章 你們倆也得上

     憋了一肚子火的何向東去找師父去了,當然不是告狀,他是打算和師父去琢磨包袱的,可惜方文岐卻不肯幫他,說是這一次所有的東西都讓他自己弄,兩個師父都不會去幫徒弟的。

    弄得何向東好生鬱悶,只能默默走到一旁自己琢磨包袱去了。

    三日過後,一行人出發去天津。

    柏強帶著田佳妮也跟上了,這老貨死活非要看熱鬧,誰也拿他沒轍。一行人去了縣城趕汽車去的天津城,一直到下午時分才來到俱樂部門口。

    這家小劇場叫連城曲藝俱樂部,主要是演京劇和評劇,裡面的經理叫林正軍,一個非常精明幹練的商人,也非常懂行,是範文泉的好朋友。

    下午的時候,他們到了林經理的辦公室,林正軍陪著三個老頭在沙發上坐著,三個小孩在後面站著,沒有坐下。

    林正軍給幾人一一斟上茶水,笑著說道:「老范,你可有陣子沒來天津衛了啊,我都快忘了你長什麼樣了?」

    範文泉輕輕呷了口茶,打趣道:「你這個當老闆的怕是被資本主義糖衣炮彈腐蝕了吧,當然忘了我這個無產階級分子了啊。」

    林正軍無奈搖頭苦笑,道:「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來這套啊。」

    「嘿嘿。」範文泉咧嘴一笑。

    林正軍看看坐著的柏強和方文岐,又對範文泉說道:「今兒來的這幾位朋友你怎麼也不給我介紹介紹啊。」

    「嗨,你就把他們倆當我跟班算了。」範文泉說道。

    柏強當時就不干了,笑罵道:「誰你跟班啊?還要臉不要了。」

    林正軍也道:「行了,老范你也別鬧了,趕緊給兄弟我介紹介紹,省的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兩位。」

    「成。」範文泉放下茶杯,一指柏強,介紹道:「剛才胡咧咧的這位叫柏強,是唱駱派京韻大鼓的,在曲藝團工作。」

    柏強翻個白眼,沒理他。

    林正軍站起身來,笑著拱手道:「原來是柏先生,失敬失敬。」

    柏強也站起身來,同樣拱手道:「林經理您客氣了。」

    兩人客套一番,各自落座。

    範文泉繼續介紹道:「做我右邊這位就是我經常跟你說起的我師兄,方文岐。」

    林正軍眼睛頓時一亮,驚喜道:「您就是方文岐,方先生?」

    方文岐也很客氣,道:「是我,林經理幸會幸會。」

    林正軍趕緊上前一步握著了方文岐的手,激動道:「方先生,我小時候也是聽您的相聲長大的,那時候廣播台儘是放您的相聲,您來天津演出的時候我還跟著我爸去看過呢。」

    方文岐似是想起了往事,思索道:「來天津演出,那應該是要在二十多年前了吧。」

    林正軍點頭感嘆道:「是啊,一晃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方先生您現在可顯老啊,您的事我也聽老范提過不少……唉,這些年您沒少受罪吧。」

    方文岐乾瘦的臉龐擠出笑容,道:「也沒什麼受罪不受罪的,我天生顯老。」

    林正軍深深看了方文岐好幾眼,默默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

    範文泉繼續給他介紹三個小傢伙,三個孩子也一一上去問好,何向東上前問好的時候,郭慶還緊張了一把,他是真怕何向東冷不丁東又跪一把,那玩意實在太嚇人了。

    只不過何向東卻沒這個興趣,給林正軍鞠個躬,行個晚輩禮就好了,可他不是見人就跪的,範文泉是他本門的親師叔,跪是應該的,別的人就算了吧。

    範文泉也跟林正軍說了兩個孩子比賽的事情。

    林正軍很爽快地答應了,拍著胸脯道:「行,這事沒問題,這樣,我先安排你們住下,我們俱樂部是開兩廂的,下午一場,晚上一場,明晚我辦一個相聲專場行不行?」

    範文泉眼前一亮,頗為欣賞地看著林正軍,說道:「可以啊,老林你魄力十足啊,這麼捧這倆孩子啊,行,我看相聲專場就蠻好。」

    林正軍卻狡猾一笑,道:「可不能就這兩孩子啊,人家觀眾一看,盡看兩孩子的表演人家可不把我劇場給砸了啊?」

    範文泉立馬就知道林正軍打的是什麼歪主意了,當下指著對方笑著說道:「好你個林正軍啊,生意人的精明氣盡在你身上了吧,我們兩的主意你也想打啊?」

    林正軍對範文泉的指責絲毫不以為意,依舊笑道:「你們這行不是都有前輩提攜後輩的傳統麼,這又是你們的親徒弟,捧一場也是應該的嘛,再說了這方老闆好不容易來了,我可不能放過這機會啊,多少年沒聽他相聲了。」

    方文岐卻道:「你可別叫我老闆,我就一介民間藝人,可當不起這稱呼。」

    林正軍道:「您太謙虛了,您絕對當得起。」

    老闆不是對後世做生意的那些人的稱呼,而是在舊社會對藝人的一種尊稱,就像梅蘭芳先生叫梅老闆,馬連良先生稱呼為馬老闆,這種稱呼在戲曲藝人身上比較多,其他曲藝藝人要這麼稱呼也可以。

    範文泉問道:「師哥啊,您說咱倆是上還是不上啊?」

    方文岐也笑:「我是無所謂啊,我反正沒組織沒紀律的,到哪兒都不是說啊,街頭可以,別人家裡也行,劇場也沒問題。」

    那個年代的演員都是國家工作人員,是拿國家工資的,有組織有紀律,是不允許私自演出的,更不允許跑穴攬錢的。

    那時候所有的戲曲演員、曲藝演員、雜技演員、電視演員、音樂演員表演節目或者拍攝電影都要是要團裡面統一安排的,工資津貼也是統一規定的。

    但是八十年代以後隨著經濟發展,廣告業逐漸興盛,民間的娛樂活動也日益昌盛,便有了某些演員私自跑穴接活演出,掙錢花,後世叫商演,是一種再正常不過的行為了。不過在那個時候,跑穴都是跟做賊似的,沒人敢公開來的,一旦被人發現立馬就是一個處分,嚴重的要丟掉鐵飯碗。

    範文泉私自演出倒是也不怕,他又不拿錢,而且又是才上百人的小演出,就算被發現了頂多是一頓通報批評,到他這個快退休的歲數早就無所謂了。

    他說道:「你沒問題,我當然也沒問題了,師哥啊,咱倆多少年沒一起說過相聲了啊?」

    方文岐眯著眼睛稍稍思索了一下,不確定道:「怕是有小三十年了吧。」

    範文泉也很是感慨:「是啊,都這麼久了,都怪這個世道啊。師哥,這回咱倆誰使活兒,誰量活啊?」

    方文岐道:「我來使活,你來量活吧,你當年在茶社可是公共量活的,師哥信你。」

    範文泉點頭笑道:「好,那我再給師哥你捧一回。」

    方文岐臉上露出追憶的笑容,不知又回憶起了什麼。

    林正軍和柏強都露出了沉重而又期盼的笑意,終於又可以聽到這二位說相聲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0:37
第42章 來一場真正的傳統相聲

     在相聲行話裡面,使活的就是逗哏的意思,量活的就是捧哏的意思,包括師父叫你這個活兒要怎麼使,也就是要怎麼逗,一個意思,師父教徒弟叫說活,給徒弟說說活兒。

    在舊社會的相聲劇場老茶社裡面,還有一種人叫公共量活的,這種人也是所謂的捧哏高手,在劇場後台特別受尊敬受歡迎。

    因為有的逗哏藝人他的固定搭檔病了有事沒來,那他也得演出也得找飯轍啊,別的藝人又不一定能捧得好他,這時候公共量活的就體現出價值來了,這類人捧哏本事非常厲害,你隨便來一人隨便來一包袱我都能接得住你,水平相當高。

    當天晚上是林正軍做東,請幾個人好好吃了一頓,晚上就把他們安排在了俱樂部旁邊的賓館裡面。

    待到第二日一早俱樂部門口就掛出了晚上相聲專場的告示,也沒說範文泉專業曲藝團的身份來招攬觀眾,儘管這樣可能更能賣票,84年這會兒專業的演員在民間還是很有號召力的。

    同時,林正軍還派人去發小傳單,儘量地把聲勢弄得大一點,儘可能多吸引一些人,他們這些的自負盈虧的小劇場生存其實挺艱難的,後台人比觀眾多這都是常事,他這個經理也特別不好幹。

    上午,何向東跟著師父師叔還有師哥一起去熟悉場地,劇場真的不大,舞台是搭的一個木製舞台,左右兩邊是進場門和出場門,有布門簾擋著的,上面寫著字,一個出將一個入相,這個劇場主要還是唱戲的。

    底下前兩排是沙發坐,後面是硬木椅子,整個劇場坐滿了大概有一百人吧,在當時的小劇場裡面算是比較大的了。

    後台也是一個小房間,裡面放著好幾個大箱子都是唱戲用的砌末,另外還有演員化妝的用的桌子鏡子這些物事,很簡單,但也算是齊全了。

    下午是京劇表演,唱的是四郎探母,來的人也不多,大概三十來個人吧。到了晚上,一行人早早吃了晚飯就到後台來了,表演晚上六點半正式開始。

    天津真不愧是相聲窩子,來聽相聲的人還真不少,以前演出的都是專業曲藝團,基本上都是單位免費送票的,所以叫慰問演出。

    沒想到這俱樂部花錢聽相聲的居然也來了不少人,一百人的小劇場來了八十多人,基本山都坐滿了,很難得這麼能賣票的。

    票價也不算貴,前排沙發坐四塊錢一張,後面硬木椅子兩塊錢一張,靠門最後一排是一塊錢一張,滿滿噹噹都是人。

    後台,林正軍也很激動,對幾個人說道:「都準備好沒,今天可來了不少人啊,好好演啊,一定要好好演啊。」

    範文泉寬慰道:「老林你就放心吧,節目我們都排好了,都是賣力氣的好節目,我們保證讓觀眾看的過癮,誰要是覺得不值票錢,你讓他來找我。」

    林正軍也笑:「有您這話我就放心了,我再去看看前面弄好沒,咱們六點半準時開場啊。」

    林正軍囑咐了一聲,又匆匆跑開了,看來他很重視今晚的演出啊。

    郭慶嘟囔了一聲:「才來了七八十人就弄的起飛狗跳,真沒見過世面。」

    範文泉看了郭慶一眼,眉頭一皺,不過卻沒說什麼。

    方文岐也皺起了眉頭,不過看師弟都沒說什麼,自己也沒開口。

    今天,這四個人全部換上傳統的大褂,打算說一場真正的傳統相聲。

    範文泉摸著自己身上黑色大褂,自嘲笑了笑,道:「師哥啊,我是有年頭沒穿大褂了,這些年盡穿西裝說相聲了,這大褂還是你當年給我做的呢。」

    方文岐笑著道:「行了,別傷古懷秋的了,今晚咱們就說一場最傳統的相聲,好好滿足你這麼多年的狗屁毛病。」

    「哈哈……」範文泉大笑。

    林正軍又匆匆跑來了,對幾人說:「別聊了,幾位爺,趕緊候場了。」

    幾人也不多話,立馬跟著林正軍走出後台,在進場門那裡候著,林正軍則是親自上台當起了主持人,這貨也算是多才多藝了。

    林正軍一身紅色西裝就上台了,很騷.氣,他到也不露怯,對著觀眾拱手說道:「感謝啊,感謝這麼多好朋友來我們連城曲藝俱樂部捧我老林的場,我老林謝謝您諸位了。」

    深鞠一躬,台下也還算捧場,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

    還有人在下面搭茬的,說:「老林啊,我們花錢又不是看你的,我們是來聽相聲的,快把說相聲的叫出來唄。」

    林正軍也笑,道:「成了,知道您諸位不愛看我,咱話不多說,接下來就請您諸位欣賞我們連城的相聲專場。」

    又是一鞠躬,林正軍下場。

    劇場裡面燈光微微一黯,還沒等觀眾反應過來,鑼鼓聲驟起,是京劇藝人出場的曲調,板、鼓、鑼、鈀這些樂器都是唱下午唱京劇那裡調過來的,弦師是柏強,這位拉弦可是一絕。

    何向東和郭慶首先出來,何向東在左,郭慶在右,兩人走到台前,向觀眾鞠躬致敬,然後分別走到兩側站好。

    而後出來的是方文岐和範文泉,依然是鞠躬行禮,待到範文泉站在桌子裡頭捧哏的位置時,何向東和郭慶這才站到兩位師父的身後。

    方文岐卻沒歇著,抱著拳,左手壓右手,邁著四方步,走向四周向觀眾行禮,連連鞠躬,而後才退到逗哏的位置。

    弦鼓聲停歇下來,在場觀眾都看的很新鮮,頭一次見到說相聲竟然是這樣開場的,真有味啊,尤其是配上弦鼓之後。

    方文岐笑著道:「今個兒來不少人,這小屋都坐滿了。」

    範文泉也應道:「對,沒錯。」

    方文岐繼續道:「今晚上,也是由我們四個人給您諸位直工直令地說幾個大段兒,讓您諸位好好樂呵樂呵。」

    台底下還有搭茬的,大聲問道:「說什麼?」

    方文岐回了一句:「說出來我都怕嚇死你。」

    底下都笑。

    相聲在小劇場裡面好說,幾十個上百個觀眾,所有人都能看到相聲演員的每一個表情,是最佳的體驗方式。相聲雖說是一門語言的藝術,但是也不全靠一張嘴巴說的,身段表情在相聲表演裡面也是佔據非常重要的地位的。

    對相聲演員來說,在小劇場能很快磨練他的本事,因為與觀眾的距離非常近,他能最快速度接受到觀眾對他的包袱段子的反饋,以便以後進行調整改變,這是一個能出好活的地方。

    當然小劇場裡面最大的毛病就是觀眾愛搭茬,因為你和觀眾太近了,你在台上說,觀眾在底下搭茬,這就要考驗相聲演員的應變本事了,你要是壓不住場子,這相聲就說不了了。壓場子對方文岐這種在街頭起來的藝人根本不算事,街頭賣藝發生的狀況比這兒可多多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0:38
第43章 開場小唱

     方文岐說道:「在以前說相聲的在開場前都會有一個開場小唱,我們行話叫門柳兒,唱的一般是小曲小調,十不閒蓮花落居多,今天我們就給大夥唱上一回,您諸位多捧了。」

    十不閒是民間的一種說唱藝術,起源於鳳陽花鼓,在清朝中期就已經在北京十分流行了,嘉慶十四年的書籍《草珠一串》裡面記載:「頑笑人能破酒顏,無分籍貫與京蠻。而今雜耍風斯下,到處具添十不閒。」

    十不閒其實也是一種樂器的名字,就是在一個架子上安置上鑼、鼓、鑔等打擊樂器,用於演唱十不閒曲目。

    那麼為什麼要用十不閒來命名這種說唱藝術呢,有兩種說法,第一種是十不閒蓮花路藝人「抓髻趙」認為,在最初唱十不閒的時候,一人打十不閒,一人打堂鼓,一個人打鐃,四人扮旦角,三人扮丑角,十個人都不閒著,叫十不閒。

    但是學者張次溪卻有不同看法,他認為,十不閒這種樂器是在木架子上放置鑼鼓鑔,一個人連拉帶打,左手還夾兩鼓錘,敲打單皮和大鼓。右手拉繩,敲小鑼和小鑔,還要把大鑔的繩子系在地上,用腳來控制,嘴裡還得唱曲,說是非常手忙腳亂,所以叫十不閒兒。

    蓮花落因為說唱的藝術形式跟十不閒很像,後來在雙方慢慢接觸之後,就逐漸走向合流了,稱為十不閒蓮花落,也是評劇的前身。十不閒蓮花落在演出的時候,也有開場小唱,一般是先唱十不閒的曲目《四喜》、《八掌》、《架子曲》之類的,然後再唱蓮花落的曲目。

    這種藝術形式也被相聲藝人所借鑑,相聲藝人其實是非常善於學習的一群人,他們在開場小唱裡面也經常演唱十不閒的曲目,當然了傳統相聲有,新相聲沒有。

    方文岐轉過身來,先是來了一個定場詩:「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路走中央。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啪……是滄桑。」

    摔完醒木,觀眾叫好,尤其是那些年輕觀眾看的那叫一個新奇。

    方文岐環顧一眼,繼續說道:「接下來就是十不閒的曲目《發四喜》,福祿壽喜。」

    話音剛落,鑼鼓鑔聲頓時響起,這些京劇的樂師也能配十不閒的曲調。

    方文岐率先開場,別看年紀大了,但是嗓子依然清亮,調門很高,韻味十足:「福字添來喜沖沖,福緣善慶降瑞平。福如東海長流水,恨福來遲身穿大紅。」「恨」要唱成「漢」,曲子裡面禁忌唱恨。

    一聽開嗓,觀眾連聲叫好,這韻味絕了。

    方文岐沒有接下去唱,左手往旁邊一擺示意範文泉接下去唱,範文泉微微一笑,張嘴也就來,他也是打小學藝,這些東西都學過,調門雖然沒有方文岐高,但也非常有味:「祿星笑道連仲三元,鹿銜靈芝口內含。路過小橋松林下,六國封相做高官。」

    鑼鼓聲空出幾個板眼,範文泉招呼後面兩個小孩,上來唱壽和喜,郭慶趕緊小跑上來,張嘴唱道:「壽星秉壽萬壽無疆,壽桃壽麵擺在中央。壽比南山高萬丈,彭祖爺壽高永安康。」

    觀眾很捧場,掌聲非常熱烈,沒想到一小孩也唱的這麼好。

    最後輪到何向東了,這孩子走到兩大人中間,半點不露怯,他從來都是現場型演員,場面越大唱的越好,把兩邊袖子翻了個龍抬頭,待到板眼合適時,立馬開唱:「喜花兒掐來插滿頭,喜酒斟上甌上幾甌。喜鵲鳥兒落在房沿兒上,喜報登科獨佔鰲頭。」

    他這一開嗓,現場頓時燃了,掌聲叫好聲差點掀翻了屋頂,誰也沒想到這只比桌子高一個腦袋的孩子竟然唱的這麼好,無論是調門還是韻味完全不輸兩個大人。

    郭慶臉色有些難看,他早在何向東唱太平歌詞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這師弟唱功了得,沒想到唱十不閒也如此厲害。

    範文泉看的也暗自讚嘆,他早就聽柏強提過這孩子了,今日一見本事果然了得,雖然會的還不算多,但基本功太紮實了,也不知道自己師兄是怎麼培養的。

    方文岐倒是一點不意外,自己徒弟自己最清楚,祖師爺賞了他一副好嗓子好腦袋瓜子,而且這幾年日日苦練從沒荒廢過一天,能唱成這樣很正常。

    何向東倒是很淡定,沖觀眾拱拱手,就到後面去了。

    方文岐繼續說道:「緊接下來,就是給諸位唱兩段架子曲。」

    觀眾卻還在那裡起鬨。

    「讓剛才那孩子再唱一個。」

    「再唱一個。」

    「我們要聽那孩子唱。」

    ……

    方文岐伸出雙手微微一壓,待到觀眾聲音降下去了,他才說道:「既然諸位都這麼捧,這樣,架子曲都是單人唱的,我唱一段《一門五福》,再讓我徒弟唱一段《一上台來細留神》,怎麼樣?」

    「好……」觀眾很給面兒,掌聲叫好聲連連。

    鑼鼓聲再響,觀眾也靜下來了。

    方文岐拿起桌子上的摺扇做道具,唱道:「一門五福,三多九如。七子八婿,滿床笏,勝似那文王百子圖。壽星佬跨鶴在雲端舞,龍頭拐相襯著紫金葫蘆。那金葫蘆裡面飄仙氣,來吧你吶……」

    後面三人大喊:「怎麼樣。」

    方文岐唱道:「飛出來十萬八千燕蝙蝠。」

    方文岐一招手,何向東立刻小跑上前,站在桌子裡頭。

    觀眾大聲叫好。

    何向東唱道:「一上台來細留神兒,一邊是財神,一邊是喜神兒。財神懷抱著搖錢樹,喜神懷抱著聚寶盆兒。聚寶盆上有金馬駒子在,金馬駒子上坐著金人兒,金人兒手托著八個大字,來吧您吶……」

    剩下三人大喊:「怎麼樣?」

    何向東一拱手,唱道:「願您諸位,招財進寶,日進斗金哇。」

    這是好話,觀眾大聲叫好。還有一些年輕的觀眾連連驚嘆:「沒想到相聲還有這樣的啊,真有意思啊,平時電視裡面的都不這樣的啊,都是穿西裝的,這幾個人還穿大褂,真有意思啊。」

    旁邊還有上了年紀的老觀眾解惑:「這是老的傳統相聲,在我還小的時候去聽相聲就有這樣的,以前老茶社表演都會有開場小唱,後來都說新相聲就沒人再唱咯,沒想到今天又讓我聽到了,也不知道明天還有沒有,不然我還來。」

    那年輕觀眾也說:「您還別說,這真好聽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0:38
第44章 張公道勸善

     何向東退到後面,方文岐站好,說道:「再接下來是張公道勸善,也叫百日圖,也叫公道老爺勸善歌,這個需要配上竹板唱,來,郭慶,孩子快過來。」

    範文泉也趕緊招手,師兄就這點好,能提攜後輩的機會就絕對會讓出來。

    郭慶也趕緊拿出板來,小跑上前,這竹板還是為他等會唱快板準備的呢,他在方文岐身邊站了下來。

    方文岐向觀眾介紹郭慶,道:「這孩子是我們這裡竹板打的最好的,這小孩年輕的時候在丐幫幹過宣傳工作。」

    觀眾都笑了,郭慶也被逗樂了。

    「來,孩子別樂,快打板。」方文岐吩咐道。

    郭慶也不含糊,竹板是一手五塊板,一手兩塊板,攏共七塊板,他拿起來就打了一串花點,還別說,打的很不錯。

    觀眾掌聲也響。

    方文岐點頭道:「還別說,人家專業的就是不一樣啊。」

    「籲……」觀眾起鬨。

    「好了孩子,別打花點了,我們這要開始唱了。」方文岐又說了一句。

    郭慶這才把板眼恢復正常。

    咵哩玲玲咵玲玲咵,咵哩玲玲咵玲玲咵……

    方文岐右手一指,張嘴就唱:「混沌初分實在難曉,誰知道地多厚天有多麼樣兒的高,日月穿梭催人老,又爭名把利撈,難免死生路一條,八個字造就命也該著。」

    何向東和範文泉和了一句:「八個字造就命也該著。」

    方文岐再唱:「樹大根深要紮穩牢,人受這個教調武藝高,井掏三遍吃甜水,勸明公你們忍為高,千萬別把這個小人學,小人他過河就拆橋。」

    何向東和範文泉再和一句:「小人他過河就拆橋。」

    方文岐繼續唱:「走過了三川六水大海大江,看慣了燈紅酒綠世態炎涼。爭什麼多來,論的什麼少。充好漢,逞剛強,金銀財寶夢黃粱。倒不如來聽段相聲開心笑一場。」

    方文岐拱手唱道:「願諸位你們招財進寶,喜氣洋洋啊。」

    「好……」掌聲暴動,還有人起立鼓掌的,這在小劇場很少見的。

    台上幾人連連鞠躬謝觀眾。

    方文岐說道:「開場小唱就到這兒了,後面還有精彩的節目,您諸位今晚好好樂呵樂呵,謝謝諸位,謝謝。」

    又是一鞠躬,演員都退場。

    《張公道勸善》唱的是勸導各個行業的人忍讓向善的,有當官的、讀書的、做買賣的、行醫的、窮人、富人、做鬼的、做畜生的、做神仙的,等等,篇幅很長,方文岐也是截了一小段唱了一下。

    傳統相聲裡面是有勸人向善的曲子段子,但是都是用比較溫和的方式唱出樸實的普世的價值觀,而不像後世那樣批評這個社會現象,罵這一類人那一群人的,倒不是說這樣不行,批評社會亂像是應該的,但不能為了批評而批評,經常是強行把相聲提高到一個道德高度,好好一個節目也弄擰了,讓人看了尷尬癌都犯了。

    相聲從一開始就是一門逗樂的藝術,讓大家哈哈一笑就行了。相聲沒有那麼大的作用,給不了你車,給不了你房,讓你聽段相聲哈哈一樂,忘記憂愁事,第二天開開心心去上班,這就是相聲對社會最大的貢獻。

    學校老師會教育人,家裡家長會教育人,社會上領導會教育人。文學會教育人,影視會教育人,音樂會教育人,那麼多東西都會教育人,幹嘛非讓每段相聲也都要有教育意義,有社會價值呢。放過相聲吧,它能讓人開心一笑緩解情緒,遇到不順心的事也不至於立馬粗脖子紅臉,這就是減少了許多社會矛盾了,已經很牛.逼了。

    演員退場,林正軍上台,他很激動啊,這個小劇場辦了也有幾年了,從來沒有哪一天有今晚人氣這麼高,果然不愧是他的偶像方文岐出馬啊,簡直絕了。

    這位話也不多說,只是報個幕而已:「下面請您諸位欣賞快板《同仁堂》,表演者郭慶。」

    觀眾鼓掌,郭慶出來,觀眾一看是那小孩,叫好聲就響起來了,大夥兒都對小孩子的表演有非常大的興趣和熱情。

    郭慶也不多話,打板就說,節奏非常明快,這孩子吐字也清。

    「同仁堂開的本是老藥鋪,

    先生就好比神手自在王。

    藥王爺就在當中坐,

    十大名醫列兩旁。

    先拜那藥王后拜你呀,

    你是藥王爺的大徒弟。

    藥王爺他本姓孫,

    騎龍跨虎手捻著針。

    內科的先生孫思邈,

    外科的先生華佗高。

    孫思邈,醫術高,

    三十二歲保唐朝。

    正宮的娘娘得了病,

    走線號脈治好了……」

    《同仁堂》是高派快板的代表作,高派指的就是高鳳山先生創立的快板流派,高派快板的特點就是吐字清晰,語言俏皮,節奏鮮明,氣勢流暢,唱段緊湊,一氣呵成,板槽極穩而又富於變化,在說逗方面也很有特點。

    範文泉的快板主要是跟著高鳳山先生學的,也是拜過師的,是高派的快板傳人,相聲行內管拜了兩個老師的叫「一馬雙跨」。

    「打的這個『陳皮』流鮮血啊,

    鮮血甩在『木瓜』上。

    大蘇丸,小蘇丸,

    『胖大海』滴溜圓,

    『狗皮膏藥』貼風寒。

    還有這一全丸、二順丸、

    三清丸、檳榔四消丸、

    五虎丸、六神丸、

    七真丸、八寶丸、

    九龍丸、十全大補丸。

    我有心接著藥名往下唱,

    唱到明年唱不完。」

    郭慶天分也高,快板打的很不錯,看來平時也沒少下功夫,而且說的也好,節奏明快,一氣呵成,觀賞性很強。

    觀眾也連連叫好。

    郭慶一鞠躬,下台了。

    林正軍再出來報幕道:「接下來請您欣賞太平歌詞《餑餑陣》,表演者何向東。」

    主持人退場,何向東便走出來,他是穿慣了大褂的人,而且出場的時候永遠是用一隻手提著大褂的下袍離地一寸,這不是相聲規定的出場方式,而是戲曲界撩袍端帶出場,傳統的大褂是有點長的,堪堪觸碰到地面,提起一點一方面是好看,另一方面也是干淨。

    何向東年紀雖小,風範卻是十足,氣場也是強大,有相聲前輩說過看一個相聲演員值多少錢都不用看他表演,只要看他往台上一站那范兒,就可以知道了,很顯然何向東是值銀子的。

    觀眾一看是前面那個唱功很好的孩子,掌聲立馬就響起來了,還有人看何向東是個孩子,心下歡喜,就想要逗弄一下,有在喊的:「小孩,你多大了啊,你爸媽呢?」

    何向東哪會怕這點場景,他直接來了一句:「別起鬨啊,起鬨你小夥子都找不著對象。」

    喊得那人又搭了一句:「我已經有對象。」

    何向東也喊道:「那你小心你老公跟人跑了。」

    那人急了:「我男的。」

    觀眾都笑,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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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我只是不想讓傳統相聲失傳罷了

     何向東話不多說,拿出玉子來打了一串花點,然後板眼回歸正常,張嘴唱道。

    「那燒麥出征喪了殘生,

    有肉餅回營他勾來了救兵。

    那鍋盔兒掛了這元帥的令,

    那發麵的火燒為那前部的先鋒。

    那吊爐的燒餅他將夠了十萬,

    那蕎麵餅催糧押著後營。

    那紅盔炮響驚動了天地,

    他不多時來置在了饅頭城。

    在那小米面的餅子以上安下了營寨,

    那拉開了饊子麻花幾所了連營……」

    餑餑陣全都是用各種小吃編成的太平歌詞,餑餑是老北京人的叫法,老北京人把麵食和各種糕點統稱為餑餑,這太平歌詞餑餑陣裡面有幾百種餑餑,能把人唱餓了,對刺激消費擴大內需很有意義。

    方文岐和範文泉在進場門旁邊看著何向東在台上揮灑自如的演唱,範文泉說道:「師哥,這東子的柳活兒可是了不得啊,這基本功簡直太紮實了,師哥你是怎麼教的啊?」

    方文岐微微一笑道:「還能怎麼教啊,我們都是一個師父教的,練功的法子都是一樣,無非是每天苦練唄,不瘋魔不成活啊,這孩子苦練的時候你是沒見那個瘋狂勁兒。」

    範文泉點點頭,嘆了一聲:「我徒弟倒是沒那麼瘋過。」

    方文岐瞥了他一眼,道:「你那個徒弟太浮了,你太慣著他了。」

    範文泉回看師哥一眼,沒有回話。

    畢竟是別人的徒弟,自己也不好多說,話點到為止就是,方文岐繼續道:「這回咱們賭兩個孩子輸贏,這賭注還沒說呢。」

    範文泉笑道:「怎麼?還賭錢啊?師哥你都窮的當褲子了,還有錢麼?」

    方文岐輕哼一聲,道:「都是說相聲的賭什麼錢啊,這樣東子贏了你傳三段傳統相聲給他,郭慶贏了我也一樣。」

    範文泉驚訝道:「呵,我說師哥你答應那麼爽快呢,原來是看上我的相聲了啊?」

    方文岐道:「就說有沒有膽子賭吧,實在不行,不管郭慶輸贏我都傳三段給他。」

    範文泉倒是笑了,說道:「師哥你還別激我,我這人可沒臉沒皮,這招對我沒用。」

    方文岐認真說道:「我這可不是激你,我說的是實話,只要郭慶想學只要我會的,我都教他。」

    範文泉這回是真驚訝了,他瞪大眼珠子問道:「老話說,寧捨一錠金,不傳一句春。我們說相聲的對自己獨門的本事看的可是很緊的,師哥你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

    方文岐苦笑道:「現在可不比我們當年了,我們當年為了學一個好段子,什麼苦都能吃,什麼罪都能受,什麼程門立雪的對我們來說根本不算事。可是現在呢,這些老段子好段子都沒人願意學了,現在可不是學生趕著老師,是老師求著學生學啊。」

    範文泉也嘆了一口氣,說道:「也是啊,人心浮躁啊。」

    方文岐繼續說道:「從當年相聲改革的時候我就知道傳統相聲怕是要失傳了,所以這幾十年我一直在接觸會老段子的藝人,這些年倒是也學了不少,我會的就有五百多段,我是真希望把它傳下去啊。」

    「多少?」範文泉驚叫一聲,聲音高了八度。

    「五百多段?」範文泉又是一聲驚叫。

    方文岐點頭。

    範文泉還是有些不可思議,道:「你怎麼會會這麼多啊,老前輩會的都沒你多啊,師哥這些年你都是……都是怎麼過的啊?」

    方文岐沒有回答,他這幾十年受的苦又豈是一兩句能說的清楚的,他也只是默默嘆了一句:「我只是……不想讓相聲失傳罷了。」

    範文泉沉默了,為拯救傳統相聲奔波了幾十年,這老頭實在是太倔了,都不用想,範文泉就知道這麼些年師哥肯定吃了不少苦,又沒穩定的收入,到處撂地賣藝,掙得也不多,還要腆著臉到處求人學藝,吃不好睡不好的,難怪老的這麼快。

    想到這裡範文泉眼圈都紅了,他啞著嗓子說道:「師哥你放心,只要是我會的,我都教給東子,我都教他,都教他。」

    方文岐拍拍範文泉的肩膀,滄桑的老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台上,何向東依然在唱。

    「那窩窩頭安置在了中央是戊己土,

    肉火燒安在了南方是火丙丁。

    那正西方庚辛金是便食來作亂,

    那正北方壬癸水是水晶包兒鬧得更凶。

    那正東方硬面餑餑甲乙木,

    他把那金鋼寶圈兒遞在空。

    那月餅當空照如白晝,

    倒把那年糕老將打入陣中。

    那絲糕一怒前去破陣,

    他進陣來遇見了圓眼兒燒餅。

    那糖耳朵敗陣就逃了活命,

    那蜜麻花兒站在陣中是喊連聲。

    那他倒說燙麵餃兒困置在了籠屜的陣,

    那煮餑餑跳鍋一命撐。

    那雞蛋捲兒聞聽嚇了一跳,

    那直嚇得奶捲兒小姐淚盈盈。

    那有人破開了餑餑陣,

    也除非是那餓嗝來到是啃個土平。」

    何向東最後一拱手,來了一個收尾唱道:「那好與不好您多擔待,我要念眾位,那合家歡樂是福壽康寧!」

    深鞠一躬,退罷離場。

    觀眾掌聲熱烈,叫好聲連連。

    林正軍再上台報幕:「接下來請您諸位欣賞傳統相聲《白事會》,表演者方文岐、範文泉。」

    主持人下場,方文岐說道:「師弟,到咱倆了。」

    範文泉一閉眼,壓下起伏激動的內心,說道:「好嘞,師哥走吧。」

    兩人到台上,皆是滿臉笑容,相聲藝人,戲比天大。

    何向東到了後台看見正在那裡喝水休息的郭慶,走過去找一條凳子坐下,拿過一杯水,咯噔咯噔喝完,才問道:「你待會說什麼啊?」

    這兩個不怕死的孩子真是一個包袱都沒對過。

    郭慶斜斜看了他師弟一眼,說道:「今天是說傳統相聲了,我自然也是了,滿漢全席會不會?」

    何向東暗自鬆了一口氣,滿漢全席這段他還真會,這孩子太饞嘴了,沒好東西吃的時候淨拿相聲來過乾癮了。

    「我會啊。」何向東說道。

    郭慶道:「那行,待會好好捧,接不住到時候可別怪師哥。」

    又是那副傲嬌的樣子,何向東恨得牙都癢癢。

    郭慶又問:「你等會說什麼啊?」

    何向東道:「賣五器,會不會。」

    郭慶一愣,心頭也是一驚,賣五器可是個難度極大的大活兒啊,這小屁孩真的能使的下來?這活兒自己都不是太能使啊,但是看著何向東用狐疑的眼神盯著他,他也只能梗著脖子道:「不就賣五器嘛,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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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滿漢全席

     白事會表演完畢,觀眾反響很熱烈,笑聲叫好聲就沒停下來過,足可以見方文岐和範文泉這兩位先生的相聲功底。

    兩老頭下場休息,兩小孩上台。

    「下面請您欣賞相聲《滿漢全席》,表演者郭慶、何向東。」

    兩人出場,觀眾一看又是這倆小孩,掌聲頓時就熱烈起來了,叫好起鬨聲不絕。要是普通孩子見到這場面怕是要被嚇到了,幸好這兩個孩子都是吃過見過的,不怵場面。

    兩人踱著步子,走到台前,何向東站在桌子裡頭,側著身子斜斜看著桌子外頭的郭慶。

    郭慶微微一笑道:「前面是我們的師父給您諸位說的《白事會》,接下來是由我們哥倆來給您諸位說段相聲,在場的觀眾對我們都不太熟悉,先做個自我介紹。」

    何向東捧道:「得介紹介紹。」

    郭慶說道:「我叫郭慶,站在我旁邊這位叫何向東,我們倆都是相聲界的小字輩,水平一般能力有限,說的不好的地方您多擔待。」

    何向東道:「您多擔待。」

    說完,兩人一鞠躬。

    觀眾倒是非常熱情,給予了熱烈的掌聲,今夜觀眾也興奮,又有在下面喊的:「小孩,你多大啊?」

    郭慶眉頭微皺,沒有答話,繼續說自己的:「大夥兒來其實不是來捧我們哥倆的,是來聽相聲的,愛的是相聲。」

    「這話對。」

    郭慶一指何向東,說道:「剛才介紹過了,這位是何向東,是我的師弟,他的師父和我的師父是親師兄弟。」

    何向東一點頭,道:「對,師出同門。」

    郭慶一笑,道:「師弟啊,咱們也好不容易見上一面,我得請你吃頓飯啊。」

    何向東倒是有些受寵若驚,問道:「喲,師哥您太客氣了,吃什麼啊?」

    郭慶問道:「羊肉愛吃嗎?汆羊丸子。」

    何向東趕緊點頭道:「愛吃啊,羊肉好吃啊。」

    郭慶道:「那可不嘛,正經羊身上下來的肉啊。」

    何向東驚訝問道:「這裡頭還有不正經的羊啊。」

    觀眾笑,包袱響了。

    郭慶看了何向東一眼,沒想到這沒對過的包袱還真被他接住了,然後他繼續說道:「就是好羊肉啊,七分瘦三分肥,加點蔥末加點薑末,香油、味精、醬油調成汁,特別香,汆出來的丸子就都跟足球鞋那麼大。」

    何向東瞪大了眼:「啊?足球鞋?有這麼形容的嗎?」

    郭慶還老神在在地說道:「很有食慾啊。」

    何向東一揮手道:「我都沒聽說過。」

    觀眾都被逗樂了,這包袱不錯。

    方文岐和範文泉兩個人站在進場門那裡看著這倆孩子的表演,畢竟是比賽,總得看看這倆孩子的表現吧。

    範文泉笑著對方文岐說道:「師哥你還別說,東子捧得不錯啊。」

    「嗯。」方文岐應了一聲,沒有多話,他心裡卻犯起了嘀咕,自己徒弟自己最清楚,這孩子平時狀態不這樣,挺活泛的,今天怎麼這麼謹慎,這是怎麼了?

    台上的相聲表演還在繼續,郭慶繼續道:「那行,咱們約一下明天凌晨三點在北京八寶山那裡,我請您吃汆羊肉丸子。」

    何向東嚇一跳,急忙說道:「哎喲,那我可去不了。」

    「怎麼的?」郭慶還問了一句。

    何向東瞪大眼珠子道:「凌晨三點,八寶山啊,你是請我吃飯,還是請裡頭那些住戶吃飯啊?」

    郭慶搖頭一笑,道:「不吃算了,烤鴨吃不吃,正宗的北京烤鴨。」

    何向東趕緊點頭,道:「這好。」

    郭慶介紹道:「北京最出名的兩家烤鴨店,一個叫便宜坊,一個叫全聚德,全聚德是皮脆肉嫩,焦香撲鼻,便宜坊皮肉是軟韌如紙,是細膩動人,您愛吃哪個?」

    何向東道:「我都行啊。」

    郭慶道:「這樣吧,全聚德好不好,酥脆的更香。」

    何向東點頭道:「行啊。」

    郭慶道:「烤鴨有皮有油有肉,那小荷葉餅一卷,擱上點蔥絲黃瓜條,再來點秘製的醬料,一卷那味道絕了。」

    何向東應了一句:「是啊。」

    郭慶繼續說道:「各位,吃烤鴨沒有說我吃一隻半隻,半斤八兩的,都是說卷,拿荷葉餅一卷,吃幾卷。師弟啊,你能吃幾卷。」

    「我呀。」何向東舔舔嘴唇,道:「我能把全聚德的養殖基地吃破產了。」

    觀眾都笑。

    郭慶說道:「呵,那可不夠你吃的。」

    何向東問道:「那怎麼辦呢?」

    郭慶回答:「烤鴨不夠餅來湊唄,這樣,我讓全聚德拿二百斤面給你烙一張大餅。」

    何向東張大了嘴:「啊?這麼多面得要多少烤鴨啊?」

    「不多。」郭慶伸出右手食指,左手一指指甲蓋,道:「就這麼點烤鴨。」

    何向東道:「這我幹吃餅啊?」

    郭慶的相聲特點就是不快不慢,不慌不忙,包袱也是平鋪墊穩來的,颱風也很瀟灑,落落大方,帥賣怪壞裡面有點帥的意思,足可以見他多年演出的功底,這也是個好苗子。

    但就這段相聲而言,其實並沒有讓觀眾樂的不行不行了,當然相聲是能逗樂,但並不是說每段相聲都能讓觀眾笑趴下,更不是說只有讓觀眾樂的不行才是好相聲。

    像《滿漢全席》這段是比較偏向於文哏類型的,主要還是介紹各種美食,尤其是正活部分裡面是一大段貫口,報菜名,非常具有觀賞性,也非常考驗相聲演員的功底。

    墊話兒墊的差不多了,郭慶也準備入活了,他說道:「這些您都不吃,那我只能請您吃頓好的了。」

    何向東問道:「什麼好的啊?」

    郭慶擲地有聲道:「滿漢全席,南北大菜。」

    何向東道:「嚯,這裡面都有什麼啊?」

    「有什麼?您瞧好了吧。」郭慶面色一正,貫口張嘴就來:「有蒸羊羔兒、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爐豬、爐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兒、什錦蘇盤兒、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

    背貫口也叫背趟子,講究的一氣呵成,越來越快,是相聲演員的基本功,背得好不好就能看出來這個演員的基本功扎不紮實。

    觀眾看到這小孩背大貫口,也提著一口氣,也不知道這孩子能不能背的下去,見郭慶一點問題沒有,語速是越來越快,咬字也是非常清晰,觀眾頓時掌聲大震。

    何向東不禁也拿自己跟師哥一比,這要不說人家是多學幾年呢,這貫口背的果然沒自己強啊,嘖嘖。

    「紅丸子、白丸子、熘丸子、炸丸子、三鮮丸子、四喜丸子、汆丸子、葵花丸子、餎炸丸子、豆腐丸子……」從紅丸子往後是這段貫口裡面最快的一部分,郭慶兩眼珠子直瞪,額頭上也冒出汗珠了。

    當然觀眾的叫好聲也非常熱烈。

    「汆三樣兒、爆三樣兒、燴銀絲兒、燴散丹、油悶雜碎、三鮮魚翅、栗子雞、煎汆活鯉魚,是板鴨筒子雞。」郭慶一頓:「這就吃不了了。」

    「怎麼啦?」何向東還問了一句。

    郭慶道:「我忘帶錢了。」

    何向東一推郭慶,道:「我去你的吧。」

    兩人鞠躬下場,觀眾大聲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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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口技逞威

     接下來的一場還是方文岐和範文泉,二人表演的論捧逗,效果依然非常棒,範文泉也是從街頭混起來的,在這種小劇場表演明顯要比在電視上大劇場上要揮灑自如的多。

    何向東和郭慶到了後台喝水休息,郭慶說道:「沒想到你還挺厲害的嘛,包袱都接住了。」

    何向東道:「這點事根本不算什麼,我的包袱要不要跟你說說,你可不一定都能接得住。」

    郭慶鼻頭發出一聲輕哼,道:「賣五器我熟的很,有什麼接不住的。」

    何向東淡淡來了一句:「但願吧。」

    這回輪到郭慶氣的牙癢癢的了。

    很快,方文岐和範文泉演完下場,主持人報完幕之後,何向東和郭慶上場,這一次是何向東逗哏,郭慶捧哏。

    這兩人剛一出場,現場頓時燃了,掌聲暴起,還是小孩子吃香啊。

    郭慶走到桌子裡頭斜斜看著何向東,何向東站在桌子外頭,雙手攏在袖子裡,笑盈盈看著觀眾,很是淡定。

    觀眾也有起鬨搭茬的:「小孩,再給我們唱一個。」

    何向東一笑,來了一句:「想聽唱啊,那你們得加錢啊。」

    觀眾也立刻起鬨:「可以啊。」

    「加呀。」

    ……

    何向東立刻沖後頭喊了一聲:「林經理快出來收錢,觀眾要給錢了。」

    觀眾都大笑,笑聲掌聲不斷。

    郭慶看何向東跟觀眾打的火熱,心裡頭泛起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情愫。

    何向東繼續說道:「你剛要多給錢這事在我們行內叫『疙瘩杵』,在早年間在茶社說相聲都不是像現在這樣買票的,都是說一場收一場的錢,我們演員拿個笸籮到您跟前收錢,一場五毛,哎,你給個一塊錢,這就是加錢,我們還得喊出來,這位爺賞錢五毛。」

    「噢。」觀眾恍然大悟。

    何向東笑道:「怎麼樣,聽相聲漲知識吧。」

    「嗯~」觀眾又應道,然後又笑,掌聲又起。

    何向東也是一笑,然後道:「那您諸位打算給多少疙瘩杵啊,不給錢不許走啊。來人,把門都給我關好了,把籠子裡的林經理放出來。」

    郭慶都被逗樂了,沒好氣道:「這叫什麼話,我都沒聽說過。」

    觀眾都樂的不行了,一個個捂著肚子在那裡笑。

    何向東見現場氣氛很好,心中大定,繼續說道:「玩笑歸玩笑,前面是我們兩的師父給您諸位說的相聲,論捧逗,說的很好。兩位老頭年紀也大了,一場說下來到後台休息休息,喝喝水。」

    郭慶應道:「對。」

    何向東道:「觀眾也有累得,有的觀眾就去上上廁所,尿個尿。」

    郭慶道:「這很正常。」

    何向東總結了一句:「所以這個時間段是觀眾們尿尿,我們倆的師父喝水的時間。」

    「噗。」觀眾笑噴。

    郭慶眼珠子都瞪大了,趕緊說道:「你別胡說八道了,我都沒聽說過。」

    何向東也樂,看了郭慶一眼,這便宜師兄捧哏的功力還是不錯的嘛,他繼續說道:「接下來是由我們哥倆給你們表演一個《賣五器》,哎,你諸位費心多捧了。」

    郭慶應了一句:「多捧了。」

    兩人一鞠躬,觀眾掌聲起。

    何向東起身指著身邊的郭慶說道:「我要向諸位著重介紹一下我身邊這位演員。」

    郭慶一指自己道:「我呀?」

    何向東點頭道:「這位年輕的演員叫郭慶,那相聲說的是相當的好,您諸位前面也是聽著了,快板、貫口、柳活兒這都非常好。」

    郭慶謙虛道:「您太捧了。」

    何向東繼續道:「你今年……」

    郭慶接道:「十三了。」

    「十三年前您的降生可是相聲界的一件大事啊。」何向東又來了這麼一句。

    郭慶有點受寵若驚,趕緊道:「那我可不敢當啊。」

    何向東道:「十三年的夏天,那年特別的熱啊,晚上都三十九度八。」

    郭慶驚道:「啊?這麼熱啊?」

    「那可不。」何向東繼續道:「那大晚上身上都是汗,家裡頭根本待不住,你媽懷著你就在胡同口搧風乘涼。」

    雖然不知道何向東到底想幹嘛,但是郭慶依然還是捧著,畢竟這是演出可不能演砸了:「是啊,天兒多熱啊。」

    何向東拿起桌子上的扇子打開扇自己,另外一隻手擦額頭上的汗,身形扭動使出女人的身段,說道:「天真熱啊,真熱,真熱啊。你母親扇著扇著,只聽得撲通一聲……」

    「怎麼著。」郭慶接了一句。

    何向東道:「你出生了。」

    「啊?」郭慶傻眼了。

    觀眾倒是笑個不停。

    「誰出生是『撲通撲通』出生的啊。」郭慶道。

    何向東說道:「要麼怎麼說您的出生是相聲界的一件大事呢。」

    郭慶怒道:「合著大事就是這麼件事啊。」

    何向東道:「還沒完呢,你的父親見你出生了很高興就跑過來,抱起一看,竟然是一個肉球,這是生了個怪物出來啊,你父親拔出劍來就是一劈,你穿著肚兜蹬著風火輪就出來了。」

    郭慶一推何向東道:「去,這哪是我,這是哪吒。」

    觀眾大笑,掌聲不斷,都被台上兩個小孩逗笑了。

    何向東笑得很壞,然後道:「你出生發出一聲嬰兒的啼哭,這哭聲立刻就把你父親的心都給融化了。」

    郭慶道:「親生的嘛。」

    何向東張嘴學了嬰兒的哭聲:「哇啊~哇啊……」

    「嘩……」觀眾齊齊發生一聲驚呼,掌聲頓時雷動,這學的也太像了吧。

    郭慶在一旁都看傻了。

    方文岐和範文泉拿了兩條凳子坐在進場門那裡,這兩位年紀大了,久站吃不消,可是聽到何向東這番表演,範文泉徹底坐不住了,「蹭」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驚愕地看著台上的何向東,又回頭看方文岐,問道:「東子這口技誰教的?」

    方文岐老神在在地笑了笑,並沒有多說。

    範文泉歎服道:「師哥你在東子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啊,口技都教的這麼好。」

    方文岐依舊笑而不語,他自己也會口技,範文泉還以為是方文岐傳的。

    台上,學完嬰兒哭的何向東見現場反響很好,又對郭慶繼續說道:「等到你長大了,五歲的時候,出門玩被路邊的野刺紮了一下,那疼的啊,哭得都停不下來了。」

    郭慶也壓下了心頭的驚訝,捧道:「孩子嘛,那是難免的啊。」

    何向東道:「可你爸媽心疼孩子啊,這都哭得不像樣了,趕緊送醫院去了,醫生一看,呀,這得截肢啊。」

    「啊?這就要截肢啊?」郭慶驚道。

    何向東道:「然後這醫生去燒鍋爐那兒借了一把鋸子來,對著你的腳就是一頓狠鋸啊。」

    何向東抿著嘴,口腔肌肉運動開來,伐木的聲音就從他的嘴裡出來了。

    「嘩。」觀眾再一次燃了,這口技太絕了。

    郭慶在一旁再次傻眼。

    進場門那裡範文泉再一次噌一下站起來,驚愕地對方文岐說道:「這你也教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0:38
第48章 都是為了藝術

     何向東表演伐木只有十幾秒鐘,他停下來看了郭慶一眼,發現這孩子還在發傻,眉頭微微一皺,看來這包袱他接不上了,但表演總要繼續啊,他繼續道:「再然後,你長大了開始上學了。」

    郭慶這才反應過來,道:「是要上學。」

    進場門的方文岐和範文泉都皺起了眉頭,剛才那包袱怎麼砸了,怎麼回事?

    何向東繼續說道:「你在學校可夠淘氣的。」

    郭慶擺擺手道:「嗨,孩子嘛,哪有不淘氣的。」

    何向東道:「那學校裡面種了很多樹,您都愛爬,而且都是你帶著那群孩子一塊兒爬的。」

    「孩子王。」

    何向東繼續說道:「爬那樹都是為了掏鳥窩,小孩子都愛玩鳥啊,有一次運氣不錯,抓了一隻百靈鳥。」

    「這鳥不錯。」郭慶捧了一句。

    「那百靈鳥被一抓立刻受驚大叫。」何向東嘴一張,學出了百靈鳥的驚叫聲:「啾啾唧唧唧唧……」

    只有三秒鐘,他也是剛學,練功還不到家,能撐下三秒已經盡力了。儘管如此,觀眾依然非常給力,叫好聲震天響,比任何一次都響。傳統口技為什麼都要學鳥鳴呢,就是因為這個的觀賞性最高。

    郭慶在一旁這回看的是徹底傻眼了。

    傻眼的還有在進場門的範文泉,這老頭一回頭道:「師哥,這口技絕對不是你教的,絕對不是。」

    方文岐淡淡一笑,穩坐釣魚台,老神在在道:「我也沒說是我教的。」

    範文泉稍加一思索,道:「是張玉樹教的,對吧,是張玉樹。」

    方文岐含笑點頭。

    範文泉懊惱地一拍大腿,道:「也就是你了,別人可請不動他,你們可是過命的交情啊。」

    方文岐來了一句:「要認輸趁早啊。」

    範文泉回道:「還早呢,誰勝誰負言之尚早。」

    方文岐只是笑笑,沒有反駁。

    台上,何向東繼續說道:「那百靈鳥很害怕,可是幸好我這師哥心善,愛護小動物,基本上頓頓都離不了。」

    何向東看郭慶,郭慶一愣才回答,已經慢了一拍了:「啊?吃了啊?」

    現場氣氛也熱鬧,觀眾倒是沒看出事故來,依然給與了笑聲。

    後台兩個老頭臉頓時就陰沉下來了,第二次沒接住包袱,範文泉皺著眉頭說道:「這郭慶是怎麼回事,平時捧哏捧得挺好的,今天怎麼這麼多包袱沒接住,兩人就像沒對過活似的。」

    言者無心,聽著有意,方文岐臉當時就黑了下來,自己徒弟自己最清楚,怕是又是何向東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搞的鬼。

    台上,郭慶也在暗自責怪自己,他不是接不住剛才那個包袱,而是被何向東的口技驚到走神了,當下咬咬舌尖來集中精神,可不能演砸了。

    何向東繼續說道:「其實要說道有錢啊,還是您家裡。」

    郭慶揮揮手道:「嗨,別提錢。」

    何向東道:「您家裡吃的好,講究。」

    郭慶點頭笑道:「是還可以。」

    何向東道:「早上您家裡吃的那鹵煮,鹵的那小腸。」

    郭慶應承道:「對,北京的名小吃。」

    何向東道:「那小腸陳的鹵煮,他們家頓頓都吃這個,離不了。」

    郭慶也道:「那好吃啊。」

    何向東繼續介紹道:「中午吃的那燉吊子。」

    郭慶瞪大眼驚愕道:「大腸啊?」

    台下觀眾這時候就有繃不住了。

    何向東介紹道:「什麼叫吊子呢,這是北京話,殺豬師傅殺豬後會把那大腸子拉出來,弄乾淨,找根繩子吊起來瀝瀝水,這叫吊子,他們家中午就吃這個。」

    郭慶一臉嫌棄:「我們家就吃這個啊。」

    何向東點頭道:「這好吃啊,到晚上要換花樣了。」

    「什麼?」郭慶問了一句。

    何向東大聲道:「大腸膾。」

    「生吃啊。」

    觀眾都樂了,包袱響了。

    膾其實也就是生吃,魚膾、肉膾啊,這種切片生吃的方法在我國幾千年前就有了,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說的就是這個。後來傳到日本去,日本人再把店開到中國,就改名叫刺身,結果大家都知道日本的刺身卻不知道中國的膾了。84年這會還是有人知道膾的,刺身在中國可不流行,這時候大部分飯店都還是國營的呢,外國人開的店普通人誰吃的起啊。

    何向東拿起桌子的摺扇,說了一句:「他們家晚餐都是到屠宰場去的,那裡的殺豬師傅現殺現吃,新鮮。」

    說完,何向東把摺扇當做殺豬刀往嘴裡一咬,身段也是極為利落的,扮做那殺豬師傅把一頭豬弄到,一腳踩上去,取下嘴上的摺扇,當做殺豬刀往豬脖子上一捅,然後往下一拉,用手捻出那大腸來。

    何向東身子都沒起,就趕緊說:「來,師兄快來用嘴接著。」

    「啊?我嘬那糞吶?」

    何向東又喊了:「你快點吃,你爸爸還在後頭等著呢,還有你媽,別著急,別搶,別搶。」

    見何向東越說越不像話,郭慶一推何向東,道:「我都沒聽說過,這什麼亂七八糟的。」

    觀眾倒是很捧場,自從說這一段來,底下的笑就沒聽過。何向東說屎尿可是一絕,要不然方文岐幹嘛封他為屎尿大王啊。

    郭慶也瞪起眼珠子瞪何向東,意思很明顯,就是質問對方是不是故意的。

    何向東也笑笑,用很輕的聲音說了一句:「藝術,藝術,都是為了藝術。」

    郭慶臉頓時黑成鍋底。

    表演還得繼續啊,何向東道:「說到錢還是得說你們家啊,這真的是貴族般的生活啊,提前實現現代化了。」

    郭慶反問道:「一天吃三頓豬腸就是現代化了啊。」

    何向東搖頭道:「還有那糞你沒說呢。」

    「去。」郭慶當時就急了。

    何向東笑笑,觀眾也笑得很熱烈,差不多了,該入活了,他說道:「師哥,你家裡這麼有錢,還是要提攜提攜我一把啊,我家裡窮啊。」

    郭慶道:「這當然沒問題了。」

    何向東道:「那咱們合夥做生意吧。」

    郭慶一愣,然後笑道:「做生意,你有錢嗎?」

    何向東道:「師哥,你這就沒勁了,你不是說要提攜我一把嘛,我要是有錢還求你幹嘛啊。」

    聞言,郭慶笑著搖搖頭道:「提攜你一把不假,但我們也不能白搭錢進去啊。」

    何向東一拍手,微怒道:「瞧不起誰啊,我現錢是沒有,但是我家裡有寶貝。」

    「哦,什麼寶貝?」

    何向東道:「我家裡有祖傳的五件寶貝,隨便拿一件出來賣了都能買下半個天津城。」

    郭慶倒是嚇一跳:「嚯,這麼值錢啊。」

    何向東得意道:「那是。」

    郭慶道:「什麼寶貝,說來聽聽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0:39
第49章 賣五器

     何向東道:「要說我家這寶貝啊,首先一件他得是一銅器。」

    郭慶捧道:「哦。」

    「這銅器的來歷可小不了,要說到大清朝。」何向東雙眼一凝神,張嘴便是一段貫口:「自大清國定鼎以來,萬國來朝,都是年年進貢,歲歲稱臣。在咸豐年間,高麗國王進到大清國,兩桌銅器。這兩桌銅器進到北京,先要送到禮王府。當時是禮王爺權朝,禮王爺一瞧這兩桌銅器,是天珍貴寶,萬國難選,上等的東西,自己府裡就留了一桌,那一桌進到皇上駕前。那時侯我曾祖父在禮王府裡當差,禮王爺愛惜我曾祖父老成練達,忠實可靠,就在這桌銅器裡頭,揀了兩樣不要緊的東西,賞給我曾祖父。你說怎麼辦?王爺賞了,有心要吧,這是皇上家的東西;有心不要吧,又怕王爺怪罪。趕緊謝過王家千歲,把這兩樣東西拿回家去,可沒敢擺著。」

    賣五器其實一個貫口活的相聲,五樣寶貝五個大貫口,有講歷史的、講地理的,講人物的,可不是個簡單的活,要不是何向東的基本功紮實他還真不敢來這個。

    活好不好,一試便知,這何向東一通趟子背下來,郭慶心裡頭頓時就是一驚,這師弟的貫口活可是了不得啊,也幸好這時候他沒走神,趕緊接下:「怎麼沒敢擺啊?」

    何向東也是應道:「這可是皇家的東西,誰敢用啊,我曾祖父就把這件瓷器埋在了後花園實指望後輩兒孫就吃這個就吃不了哇,到了光緒十二年,也不怎麼走漏了風聲,被御史言官知道了,御史言官在皇上駕前參奏了一本,說我傢俬藏貢寶,有欺君之罪,皇上龍顏大怒,派官兵到我們家查這東西。合算到了我們家,直接就奔後院,把這東西刨出來了。把東西刨出來,把我曾祖父五花大綁,綁到三法司審問。大禮寺正卿、刑部尚書、督察院總憲。九堂會審,打了二年半的官司,要沒有禮王府的人情托到了,早就死在裡頭了。就為這銅器呦!」

    「好……」觀眾掌聲起,這兩段大貫口背的太利索了。

    何向東累得也夠嗆,脖子上的青筋都隱隱出來了。

    郭慶趕緊問道:「這銅器到底是個什麼?」

    何向東一臉得意道:「就是兩根茶壺梁。」

    郭慶張大嘴:「啊?就兩破茶壺梁啊?」

    何向東臉色一正,喝道:「我要是心疼兩茶壺梁,我是個韭菜。」

    郭慶再問道:「那還有什麼啊?」

    何向東道:「上面還有兩個螺絲釘呢。」

    觀眾都笑。

    郭慶一捂臉,鄙夷道:「這管什麼啊?」

    何向東這才回頭道:「不管用啊?」

    郭慶道:「那可不是,這不值錢啊。」

    何向東又道:「不值錢啊,這沒關係,我家還有一件寶貝。」

    郭慶來了興趣,問道:「呵,什麼寶貝啊。」

    何向東道:「這是一件鐵器啊,我一想起我家這寶貝啊,我就……我就……」

    何向東掩面哭泣。

    郭慶趕緊攔他,道:「行了別哭了,趕緊給我們說說你家這鐵器。」

    何向東道:「這就要說的我的二曾祖了。」

    郭慶搭了一茬:「還有一二曾祖。」

    何向東來了一小貫口道:「我們家這鐵器那是大清國造辦處造出來的官鐵呀,造辦處出來官鐵送到北京上駟院。上駟院就是皇上的御馬圈。那時候我二曾祖在上駟院裡充當馬伕,半夜三更越牆而出,盜出兩樣兒鐵器,要教皇上知道了,就有掉頭之罪,就為這鐵器!」

    郭慶眼睛都放光了,問道:「這什麼寶貝啊?」

    何向東一拍胸脯道:「就是那半拉鐵馬掌。」

    「啊?就一馬掌,還是破的啊?」

    何向東卻道:「我要是心疼馬掌,我是個茄子。」

    郭慶問道:「那寶貝的是什麼啊?」

    何向東道:「那馬掌上面還有個釘子呢。」

    郭慶嫌棄道:「呵,一個破釘子頂什麼啊?」

    何向東問道:「這不值錢啊?」

    郭慶道:「破玩意當然不值錢啊。」

    何向東再道:「沒關係,我家還有一寶貝,這是一件瓷器。」

    「哦?這是個什麼寶貝。」

    何向東道:「這就要說到我三曾祖了。」

    郭慶一笑:「又來一位。」

    何向東繼續說道:「三曾祖作過官,作過一任九江道。在九江官窯定燒出來的硬五彩,掉在地下是噹噹噹當山響,摔不碎的好瓷器!」

    郭慶吃一驚:「摔不碎的瓷器啊,這是什麼寶貝。」

    何向東一本正經道:「半拉調羹腦袋。」

    「啊?調羹?還是摔壞的啊。」

    何向東卻道:「我要是心疼這調羹,我是個黃瓜。」

    郭慶都被逗樂了,說了一句:「你就跟蔬菜較勁是吧,那你說調羹有什麼寶貝的。」

    何向東道:「這上面還有一朵花呢。」

    郭慶罵道:「廢話,調羹上可不有花。」

    何向東還爭辯道:「這花用水都洗不掉啊。」

    郭慶再罵:「廢話,這是燒上去的,可不洗不掉嘛。」

    觀眾都笑,但是卻沒有前面墊話部分那麼熱烈。

    何向東再道:「瓷器不值錢不要緊,我家還有一件錫器,這個值錢。」

    郭慶問道:「這是個什麼寶貝啊?」

    「這就要說到這世界上有五大洲了。」何向東張嘴便是一段極為熟練的地理圖貫口,速度飛快:「亞細亞洲、歐羅巴洲、南北美利加洲、澳大利亞洲、亞非利加洲,由打英國、美國、法國、德國、挪威、瑞典、瑞士歐西各國,選來上等的錫器,鏡子面兒相仿,唰唰唰照得見人,擱在手上不壓腕子,這種錫器!」

    觀眾鼓掌叫好,貫口活的觀賞性還是很強的。

    郭慶面色就有些不自然了,這師弟的貫口活怎麼這麼強啊:「那……那這錫器是個什麼啊。」

    何向東瞥了他一眼,捧得這句應該是立馬接上的,怎麼還頓了,他眉頭微皺,但在台上也只能道:「這寶貝就是一張菸捲紙。」

    進場門那裡兩個老頭也把眉頭皺起來了。

    「啊?就是一張錫紙啊?」

    何向東爭辯道:「我要是心疼錫紙,我是個蘿蔔。」

    郭慶道:「又來一蔬菜。」

    何向東很認真道:「這錫紙上面還有半個菸頭。」

    郭慶嫌棄道:「呵,要多埋汰有多埋汰。我說你家裡有沒有值錢的,破水壺梁、破馬掌、破瓢勺把,還有一張破錫紙。」

    何向東道:「有啊,我家還有一件木器,這個值錢。」

    賣五器這段傳統相聲是在清末的時候寫的,那時候正是八國聯軍侵華,到處燒殺搶掠,有相聲前輩鐘子良家裡都被搜刮好幾回,搞得他自己都懷疑家裡有寶貝了。

    後來這位前輩一生氣,不是說我家裡有寶貝嘛,那我就告訴你們我家裡的東西有多寶貝,就拿五件破玩意寫出來賣五器這個作品,拿來表演了,後來倒是成為傳統相聲裡面的寶貝了。

    何向東在表演這段相聲的時候,正活的帶動觀眾的效果遠遠不如墊話兒部分,這也讓何向東展開了思考,也為他以後拿著修改過的傳統相聲撬動整個相聲界埋下了伏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0:39
第50章 刨底

     郭慶問道:「這個木器又是什麼寶貝啊?」

    何向東把袖子翻了個龍抬頭,接下來就是一段大活兒了:「那就要說到清朝了,在清朝,清朝末年。光緒年,義和團反清滅洋。在北京東城,有個西總布胡同,打死了德國欽差叫克林德。」

    「有這事。」郭慶應道。

    何向東是字正腔圓,來了個大貫口:「怒惱了八國聯軍就打破了北京城。北京一破,皇上就跑了。皇上跑了,西太后也跑了,文武大臣、保駕的、幫閒的、亂七八糟的全跑了。北京沒人管了,這八國聯軍到了北京,你佔東,我佔西,他佔南,他佔北,整個給分了。」

    「當時我們家住家在前門外,前門大街,屬於德國佔領的地界。德國首將叫瓦德西,瓦德西帶著兵查街,檢查行人,是搜捕義和團。我們家也不哪兒那麼些仇人,報告德國兵,愣說我們傢俬藏義和團。」

    何向東是越說越快,觀眾的掌聲也是越來越多,都在為這個半拉大的孩子鼓勁:「瓦德西一聽啊,帶著一百多名洋兵,到我們家來了。弓上弦,刀出鞘,槍口上著大刺刀,呵,那個凶呦。到了我們家的前後院兒,都圍上了。瓦德西帶著兵進了院子,這屋瞧,那屋看,這屋搜,那屋找,找義和團哪有哇?找來找去,找到我們家東跨院兒的北屋了,到這屋一拉門,瓦德西往裡一邁步,可了不得了。」

    「怎麼了?」郭慶問道。

    何向東狀態是越來越佳,舌燦蓮花,是字字珠璣:「就看我們家這木器,就我們家這寶貝呀,在這屋擱著吶。這木器——唰!就這麼一放光,光芒四射,當時嚇死六個德國人。瓦德西一瞧,噌!屁滾尿流,抱頭鼠竄,是狼狽而逃。打這兒起可倒好,他是也不查街了,也不搜義和團了。直盯後來各國和約簽字的時候,唯有德國不簽字。當時清朝的全權代表是李鴻章李中堂,一瞧德國不簽字,這可慌了。」

    「『哎呀,瓦德西將軍,為什麼遲遲不簽字呀?是不是還有什麼條件沒有提出來呀?』瓦德西說:『唉?非是我們不願和約,只因在你們北京前門外有一家住戶,他家有一件東西無故放光,嚇死我國士兵,若有此物,德意志決不和約!』內務大臣慌忙跪倒:『啟稟中堂,方才瓦德西將軍所講,確有其事。在我們北京前門外,前門大街有一家住戶,他家有一件木器,只因年深日久,受了日精月華,已成寶物。並非無故放光。」瓦德西一聽,怎麼著?寶物?非要二次參觀』。」

    「好。」觀眾掌聲再次響起。

    郭慶雖沒說話,但心裡頭卻是驚駭,這麼長的貫口眼前這個才九歲的孩子一路背下來竟然沒有半點磕磕絆絆的意思,而且也沒有小孩子氣力不濟的感覺,竟然連偷氣換氣也做的了無痕跡,就像是真的用一口氣背下來的,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啊。

    其實這主要還是歸功於何向東這段時間苦練的口技裡面的循環運氣法,這讓他的肺活量大增,而且還可以邊說話邊存氣,說起貫口便有綿綿不絕之感,非常了得。

    郭慶更是驚駭莫名,何向東的柳活兒本來就比自己的強,現在貫口也這麼厲害,而且他還會口技,豈不是說自己這次要輸。

    自己一個專業曲藝團體出來的,還在那麼多大舞台大人物面前都表演過,怎麼會輸給這樣一個野路子出身的小孩?郭慶覺得無法接受,而且他還知道師父之間的賭注是學狗叫,這還是他給出的主意,這要是輸了自己豈能討好?

    一下兩下,這心思一亂,心神也就亂了,可以說現在的郭慶根本不在狀態,何向東狀態卻正在巔峰。

    何向東繼續道:「李鴻章沒法子,帶這各國公使、各界代表一起到我們家來了,到了我們家進了東跨院兒,可就瞧見那間北屋了。大夥問:「瓦德西將軍,是這屋裡不是呀?」

    「盯到參觀這木器的時候,您再看瓦德西,畢恭畢敬,跪在地下,倆手托著這木器,『哎呀!太好了!真是寶物哇!』他是讚不絕口,連聲喝彩,拍案稱奇,愛不釋手,非要帶回德國,給他們國王看看去。」

    何向東看郭慶一眼,發現這貨正魂不守舍,這裡應該是要接一句的,現在也沒了。

    進場門那裡範文泉已經罵開了:「郭慶這是怎麼回事,在台上還敢開小差。」

    何向東只能繼續說道:「哪兒能讓他帶走哇?他不送回來怎麼辦?各界代表也紛紛哀告:『瓦德西將軍,這件木器,乃是我大清國的國粹,有關華夏的歷史。況且又是民間所藏,還是不宜帶走。』瓦德西不干,非要帶走。」

    「各國公使臣聯合畫押做保,才讓他把這件東西帶到了德國,又在東西歐展覽,遊遍了四十多個國家,咱這東西一到哪兒,那是列隊鼓樂相迎。呵!記者採訪照相,各國家報紙登在了第一版,轟動了全世界。巴拿馬賽會上得頭等獎章,這才歸還中國,送回我們家存了這麼些年。就我們家這木器,真稱得上是千金難買,萬金不換的寶貝呦!」

    這時候何向東半個身子已經在桌子裡頭了,他抬起左腳踹了郭慶一下。

    郭慶這才反應過來,魂都還沒剛剛歸位,就直接來了一句:「這不半拉鍋蓋……」

    何向東豁然轉頭,眼神震驚盯著郭慶。

    進場門那裡方文岐和範文泉也頓時站起來,兩人臉色霎時凝重起來。

    刨底了!

    郭慶把底給刨了。

    相聲有行話叫「刨活」,意思就是把別人要說的包袱自己給說了,比如說逗哏演員接下來的要說包袱被捧哏的說了,就是這個意思。

    「刨底」,相聲裡面都有底,這是整段相聲最後的包袱,就像賣五器最後一件木器的底就是半拉鍋蓋,這本來是該何向東說的,卻被郭慶給刨了,讓何向東不能繼續表演了。

    刨底如果是無心的那叫演出事故,故意的就是藝德問題了,後者演員是要遭到整個行業排斥的。

    範文泉臉色極為難看沉聲地吐出一句話:「要出事。」底被郭慶刨了,這眼瞧著相聲就要結束了,那裡還來得及應對。

    方文岐也站著,面色同樣凝重,他緊緊凝視著自己徒弟,對這個孩子他還是有信心的。

    台上,郭慶也反應過來自己刨底了,臉當時就紅透了,手也不知往哪兒擺,整個人都懵了。

    何向東也知道郭慶不是故意的,可是事故畢竟出了,觀眾也都眼巴巴看著呢,可絕不能死在戲台上。

    何向東壓下心頭的慌亂,一回頭,微微一笑道:「破鍋蓋哪是我家寶貝,那寶貝國家送還我家之後,一直放著,今天因為要說相聲我是帶到現場了。」

    觀眾瞪大眼,認真傾聽。

    何向東一笑,手往觀眾群裡一指:「就是第四排中間那大哥坐的硬木椅子。」

    被點到名的那位還真的站起來轉身看的,觀眾也瞧他,都樂的不行了,笑聲掌聲不斷。

    郭慶這才趕緊接上一句:「我……我……去你的吧。」

    何向東沒理他,沖觀眾一鞠躬,立刻退場。郭慶一愣,才低著頭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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