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相聲大師 作者:唐四方(已完成)

 
Babcorn 2017-2-1 10:16:5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7 432706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1 14:39
第622章 誰是主流

     商業和資本其實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東西,人的本性是逐利的,馬克思曾經說過只要有十倍的利潤,那麼商人就敢踐踏世間所有的道德、法律,他們將無所畏懼。

    這是資本的可怕之處。

    相聲界沒有辦成功過商演,現在就算是送票給觀眾,人家都不一定肯來聽,慘狀已如斯。

    而現在向文社的商演卻辦的如此之好,那麼高的門票半天就賣個精光,這得多紅啊,觀眾得有多捧啊。

    他們這一場商演的票房的收入就已經接近百萬了,誰家說相聲的一場能說出這麼多錢來啊。

    向文社實在太可怕了,這種可怕讓蔡國強都感到了畏懼,他畏懼的不是向文社本身,而是接下去的相聲界趨勢。

    向文社已經用他們的實際行動證明了民間小劇場才是復興相聲的正確道路,也是未來相聲發展的必然之路。

    可以想像這次商演過後,北京城民間的小劇場會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甚至可以說不僅僅是北京城,甚至於全國各地都會如此。

    這些可都不在體制內啊,一旦這種情況蔓延開來,那屆時相聲界的局面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現在體制內的相聲演員被稱作是主流相聲演員,因為他們人多,他們掌握的資源多,他們佔據著主流。

    可一旦民間小劇場蔓延開來,那到時候誰是主流可就真的說不好了。

    蔡國強本身的相聲功夫不怎麼樣,可他這雙眼睛可是毒辣的很,他很清楚民間小劇場比他們這些體制內的演員要靈活的多,也更加貼合觀眾的喜好和需求。

    這才是相聲正確的發展之路,他太清楚這一點了。

    正因為清楚所以才害怕,一旦民間劇場呈鼎沸之勢,那他們就再也不是主流了,他們再也不可掌握像現在這麼多資源了,甚至於到時候體制內都不剩幾個相聲演員了,這事情太可怕了。

    體制內和民間是不一樣的,體制內看職稱看權力看人脈關係,你就算相聲說的再差,你只要有關係還是有紅的可能的,就算什麼關係都沒有,在這體制內,你這鐵飯碗是肯定可以端著吃的。

    但是民間不一樣啊,民間看的全都是能耐,手藝人憑能耐吃飯,你沒本事,你就算關係再硬,觀眾不買票,你照樣得餓肚子。

    蔡國強害怕就怕在這裡,他太清楚他們這幫人的能耐了,他們根本就沒有能耐,他們連相聲都沒學過幾天,平時全靠糊弄事兒。

    至於他們的徒弟,他們做師父的都半點本事沒有,教出來的徒弟能厲害到哪裡去啊。

    也得虧他們現在是主流,手上握著的資源很多,還能幫襯著自己徒弟們,可一旦民間相聲成為主流之後,他們這些徒弟全都得餓死,那到時候可就全完了。

    所以蔡國強豈能容得了向文社的商演順利舉辦啊,人家這不是在舉辦商演,而是在他們敲喪鐘呢。

    相聲界有此想法的人可不在少數,基本上糊弄事兒的那幫相聲演員全都坐不住了,他們才不會管相聲前途如何,他們就管自己手頭上的權力資源會不會減少。

    這一回,何向東還有向文社是真正觸及到他們的切身利益了,所有人都必須要動起來了,不然到時候死的就是他們了。

    向文社再一次陷入漩渦之中。

    ……

    蔡國強公開在媒體上表示相聲演員應該要想著為國家為社會為人民服務,不能一頭鑽進錢眼裡面,相聲藝術不能為市場隨意支配,從而喪失它對國家和人民的有益性。

    洋洋灑灑一大篇文字,任何人看了都清楚,這是在向向文社開炮呢,在抨擊他們這次相聲商演,關鍵是他說的還挺冠冕堂皇的,一般人瞧了還會覺得挺有道理,這人的水平倒還是真不賴。

    至於劉衛東說話就沒有那麼客氣了,他直接點名道姓批評向文社了,抓住了向文社相聲裡面的某些包袱開始大做文章,直指向文社的相聲是在污染大眾精神,是在糟蹋相聲文化。

    如果放任向文社相聲的發展下去,會形成一個非常不好的示範,這對相聲產業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另外也會給社會的文化和風氣帶來相當不好的影響。

    劉衛東可就不是開炮了,他都直接放炮了,而且還脫光了赤身下場肉搏了,血淋淋,赤裸裸的,一點遮掩都不要了。

    相聲界其他人也紛紛行動了起來,這一次的浪潮比之前那次還要強烈,可以說是鋪天蓋地,浩浩蕩蕩,非常熱鬧。

    那幫人都聯合起來去文化部門了,要求查處向文社,關閉向文社這種污染大眾精神的民間相聲小劇場。

    這是真事兒,這消息還是徐四海告訴給何向東的,也讓他小心一點,不過徐四海也沒有接到上面的指示,他也只是派人例行檢查而已,這一次文化部門的態度相當冷淡,完全不給那些人面子,他們還是相當支持向文社的。

    這事兒弄得蔡國強都納悶不已,有疑惑,也有心驚。

    ……

    「現在事情是越鬧越大了,你們這邊還好嗎?」侯三爺抽著煙神色凝重問何向東。

    何向東微微頷首,說道:「我們這邊沒事,他們跳的越歡騰,就說明他們越沒轍了。手藝人從來就是靠能耐吃飯的,咱們相聲就是說給觀眾聽的,只要觀眾喜歡聽,就沒什麼能滅了我們。想當年肅親王禁相聲都沒能把相聲搞死,更何況是現在。」

    侯三爺點頭笑笑,又沉著臉嘆了口氣:「心態是不錯,可你這脾氣啊太硬了,你們現在向文社還是一座小廟,跟他們打下去太吃虧了。」

    何向東目光幽深,回想起了從前:「我不想跟任何人打架,也不想搶任何人飯碗,我最想的世界和平人人安居樂業,大家都有飯吃,日子都過得很好,可這是不可能的。」

    侯三爺微微錯愕,手指夾著煙愣住了。

    何向東接著道:「當初王彌葦老先生跟我說過只要向文社照這樣發展下去肯定會紅的,也肯定會逼的體制內的許多藝人無路可走,到時候向文社肯定會成為眾矢之的。那時候我不懂,後來我懂了。」

    侯三爺怔怔看著何向東,不得不承認,這話說的很有道理,可他卻根本不願意去承認,難道真的非要打的你死我活嗎?向文社是相聲界的希望,真要是出點什麼事那可怎麼好啊。

    說著說著,何向東眼中也隱隱浮現出怒火:「四年多前我被他們封殺了,那時候我就知道這個相聲界已經沒救了,我不過只是說了幾句真話就淪落至此。那時候我就告訴我自己我非要把相聲界攪一個天翻地覆不可,非要還相聲界一個正常作藝的環境不可。而現在,我在做。」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1 14:39
第623章 冬瓜藤

     人總要有自己堅持的東西的,若是一點都沒,那這個人也就是一灘爛泥了,縱使風華正茂,也與埋入黃土無異了。

    堅持和使命,人總得有點堅持,可是使命感這種東西就不是人人都有的了。凡是有這種東西的人,他們所做出來的事情往往超出常人的預料,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但又不得不欽佩。

    方文岐就是如此,按理說說相聲的千千萬,收集整理傳統相聲是整個相聲界的事情,跟他個人又沒有什麼必然的干係,至於他豁出老命去弄這些東西麼,老老實實在曲藝團裡面作藝過好日子就行了,至於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麼。

    方文岐的行為是常人難以理解的,大部分人見了都會覺得這個人是要瘋了,別人做不了這些,但他們都會去欽佩方文岐,這是屬於方文岐的使命感,作為一個純粹藝人的使命。

    何向東也有這種使命,振興相聲的使命,這種使命感是從他師父身上繼承下來的,作為方文岐的徒弟,他不對相聲愛到骨子裡那才是怪事了。

    其實如果沒有這種使命感,何向東完全沒有必要和那幫人死磕,他只需要安心說自己的相聲就行了,現在向文社很紅,他掙得也多,等到明年他豪車別墅都買得起了,而且名譽也好,名利雙收啊,再教幾個傳承自己的本事,多好的事情啊。

    也犯不上給自己身上攬這麼多髒水,下場肉搏還驚險環生的,現在就有不少人在罵何向東,不僅是相聲界內部,更多的是社會上的人士,蔡國強畢竟是曲藝界的代表人物,在社會上還是有相當的影響力的,也有相當的號召力。

    所以他一露面開炮,這風向立刻就變了許多,這跟上次不同,上次他是玩陰招,沒人知道,這一次是赤身下場了,於是很多人紛紛指責起了何向東。

    社會各界議論紛紛,甚至於許多相聲觀眾都在唾罵何向東,還真是人紅是非多啊,何向東當年沒紅的時候身上可沒這麼多事兒,現在可以說是一身的髒水。

    不過何向東也沒有半點要服軟的意思,他的性子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再說他本來的目的就是要挑翻那幫人,那幫人想著要害他,他還憋著弄死對方呢。

    現在就看誰的能耐大了。

    現在的向文社氣氛也緊張起來了,商演馬上就要開始了,這可是相聲界的第一次成功商演啊,園子裡面這些演員全都緊張起來了,這可不能掉鏈子啊,這要是演砸了,他們估計得自己刨個坑把自己給埋了,以後沒辦法見人了。

    這是揚名立萬的一場演出,演好了,可以說是名利雙收。這要是演砸了,出現問題了,那被釘在恥辱柱上是妥妥的了。

    而且現在向文社正在被人攻訐,一大群人憋著要弄死向文社,他們要是再在商演上出事情,那可就不只是被釘在恥辱柱上這麼簡單了,再怎麼說也得加兩桶97號汽油!。

    所以現在園子裡面那些演員全都卯著勁兒弄本子,力求完美,這一次商演絕對不允許出現任何問我。

    何向東最近也很忙,商演的事情他要管,電視台那邊的節目也不能少了,小劇場的演出照樣也得要演,還有各方面媒體的採訪也要應付,面對各界的指責他也要想出應對之策。

    所以這個向文社這個是家是沒有那麼好當的,萬事都難,何向東也被這麼多事情弄得煩心不已。

    這一日,何向東到了向文社,準備晚上的演出,他現在也就基本上是趕晚上這一場了,下午就很少去了,主要是忙不過來。

    進向文社後台的時候,他就見著自己那些徒弟在圍著後台的電腦玩呢,這電腦是田佳妮買的,放在後台,據說財務也可以用這個做賬,平時也能查資料,何向東不會玩,就隨它扔在這裡了,不過孩子們倒是挺喜歡玩的。

    一整天都撲在這上面,就跟這玩意兒有毒似得,這還上癮了。何向東有時候氣不過沖上去就是兩腳,園子裡面事情還多著呢,就知道玩電腦,不學藝不干活了?

    看到就來氣,何向東正煩悶著呢,看到這場景他就要衝過去揍人了,小五這倒霉孩子是個搗蛋鬼,但腦子很快,立馬就發現何向東了,當時就怪叫了一聲:「快跑啊,師父來了。」

    眾人紛紛尖叫,而後落荒而逃,一眨眼就全跑沒影兒了,何向東腳都抬起來了,結果一個人都找不到了。

    這還得了?

    誒,還有一個小王八蛋坐著,誰啊,這麼不知死活,果然是個欠揍的主兒。

    何向東氣沖沖過去,準備踹人了,一看,坐著的這小子是自己二徒弟,老二,老二的性子很穩重,他是絕對不會放著事情不做跑在這裡玩電腦的。

    見著是老二,何向東心頭的怒氣也就消了不少了,這小子肯定有事兒。

    何向東走到了老二身邊,抬眼看著電腦屏幕,上面一條條的小文字很多,何向東粗略瞄了一眼,何向東和向文社兩個字眼出現的頻率很高。

    老二看了何向東師父一眼,微微一笑,說道:「師父,這是我們向文社相聲的論壇。」

    「啊?什麼壇?」何向東沒聽懂。

    老二搖頭無奈道:「師父呀,您真的得要多學習學習怎麼用電腦了。」

    何向東催促道:「少廢話,趕緊說。」

    老二耐心解釋道:「論壇就是一個網絡平台類似於咱們茶館吧,這個論壇是我們向文社的論壇,來這裡的人都是喜歡咱們向文社相聲的觀眾,這些人都是天南海北的,都擠在一個地方聊咱們的相聲呢。」

    「哦。」這麼一說,何向東就明白了。

    老二滾動鼠標,點開帖子給何向東看:「師父你看啊,這是求相聲錄音的,問有沒有八大改行的,這裡還有求大西廂的樂譜的。師父你看這兒,這裡有問有沒有扒馬褂的本子的,他們說打算文旦文藝匯演的時候用……」

    何向東面上喜色越來越盛,他也沒有想到網上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喜歡向文社的論壇,這實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也給了他極大的驚喜。

    一個個帖子看下去,說什麼的都有,還有人專門總結何向東說過的經典包袱,有些東西何向東自己忘了,這幫人倒是都給他記錄起來了。

    老二的座兒也丟了,被何向東給佔著了,何向東笨拙地用著鼠標看帖子,他是越看越興奮。

    這裡面也有討論最近何向東被攻擊的事情,論壇裡面的小夥伴們都很義憤填膺,都在罵人,各種為何向東抱不平,弄得何向東心裡暖暖的。

    其中裡面有一位網名叫「我愛岳父大人」的傢伙詳細地分析了何向東還有向文社被圍攻的原因,他的帖子都被置頂了,下面回應者無數。

    何向東細看了一遍,他都懷疑這人是不是行內的哪個人了,他怎麼知道的這麼多啊。

    默默看了好一會兒之後,何向東問道:「哎,這論壇叫啥名字啊?」

    老二答道:「冬瓜藤啊。」

    「啊?」

    這名字確實是逗了一點,但這是何向東的第一個粉絲團體,而且在不久之後,這個冬瓜藤還給了何向東一個極大的驚喜。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1 14:39
第624章 天價票

     向文社商演的票價一直是媒體炒作的一個熱點,說實話他們的定價不低,都能趕得上一線歌星演唱會的門票了。

    這在曲藝界可是獨一份的,曲藝界以前也辦商演,因為都是賠本買賣,所以他們的票價定的很低,這樣還能少賠一點。

    一直以來曲藝相聲給社會各界的印象就是腐朽陳舊苟延殘喘,整天在某些文教類節目上高談教化,也包括各種賣慘。

    讓人膩味。

    向文社的走紅確實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他們也沒想到相聲還能這麼好玩,電視上的東西他們都覺得腐朽不堪了,可這家社團明明說的還是傳統相聲,可聽起來竟然還會這麼好玩,而且還滋味十足。

    所以向文社紅了,一門傳統藝術已經紅到不比任何流行藝術差了,或者說向文社的相聲就是流行藝術,這一點從這次的商演的票價就能看出一二來了。

    離正式演出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票早就被搶光了,還有很多想去聽相聲的觀眾買不到票,黃牛手上的票也少之又少,誰讓他們沒早點動手收票呢。

    所以向文社的票價這一回可真是被炒到了天價,最外排的188的門票居然被炒到了近四百塊,至於888的最好的位置,成交價都在一千四徘徊,要知道這可是04年啊,一千四都夠人家一個月的工資了。

    至於最高的都已經炒到五千多一張了,而且還都是有價無市,北京城的黃牛都快瘋了,都下了死力氣去找票了,委實票價太感人了。

    還有黃牛居然找到冬瓜藤論壇去了,現在干黃牛不懂新科技還真的幹不了,人家都跑到大本營收票去了,還真別說,還真讓他收了不少。

    向文社一直處在風暴中心,毀譽參半,但是他們商演被炒起來的高昂票價還是引起了媒體的關注,這些天北京城各大媒體一直在報導這件事情,也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廣泛議論。

    不管外界怎麼說吧,蔡國強是在家裡狠狠摔了杯子了,他都已經下場肉搏了,可還是沒有擋住向文社這頭洪水猛獸。

    向文社的票價炒的太高了,簡直高的都要嚇人了,原本定的票價就已經相當高了,現在還被炒成這個樣子。

    天吶,難道全中國的有錢人都擠到北京城來了嗎?

    錢都不當錢了嗎?

    媽的,五千多,都他媽瘋了嗎?

    ……

    蔡國強突然覺得有些頹然,他這樣又蹦又跳的,還弄得自己一身髒,結果都沒弄倒對方,而且他現在的陰謀也全都破產了。

    都不需要商演舉辦不舉辦了,就算是現在文化部門不批這次商演又如何,票價都已經這樣了,明年北京城裡的相聲小劇場肯定會遍地開花,這個趨勢擋不住了。

    擋不住了。

    蔡國強在沙發上坐了許久,點燃了許久不抽的香菸,一連抽了一包半,房間裡面全是濃煙,讓人眼睛都睜不開。

    好半晌過後,蔡國強拿起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聲音嘶啞著說道:「針對何向東的動作全都停止,先別亂動了,後面的事情聽我安排。」

    掛了電話,蔡國強搓了搓臉龐,猩紅著眼睛去了衛生間。

    蔡國強的確是個人物,他一見事已不可為了,便立刻停了下來,耐心等待時機,徐徐圖之。

    說起來很簡單,可有這種魄力和果斷力的人很少,他們都已經和向文社撕成這個樣子了,都已經下場肉搏了,都已經付出這麼多了,換做旁人肯定不肯就這樣斷掉的,至少也得給向文社的商演添點堵吧。

    可蔡國強卻是說停就停,說斷就斷,這魄力實在了得。

    ……

    丁以群掛了電話,眼神有些發怔,剛剛蔡國強就是打了他的電話,最近向文社的票價被炒到天上去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們正在想對策呢,結果就接到了這樣一個電話。

    趙峰華見丁以群發愣了,趕緊出聲道:「嘿,你幹嘛呢,愣著幹嘛?」

    嚴小華也在皺眉看著丁以群。

    丁以群回頭,眉頭緊鎖,看看兩人,沉聲言道:「我師父說停止一切行動,等待他的後面安排。」

    趙峰華聲音當時就大起來了:「為什麼呀?」

    丁以群沉著臉說道:「事已不可為,所以放棄。」

    趙峰華盯著丁以群,眼中都是怒火,粗聲吼道:「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你跟我說放棄,你知道我們都付出了些什麼嗎?現在放棄,我們可以放棄,何向東他能放過我們嗎?」

    「如果這次商演成功了,何向東將會成為整個曲藝界的典型,會有無數前輩支持他,我們會更難動他。難道真的等他羽翼豐滿回過頭來報復我們的時候,那時候我們再去徒呼奈何嗎?放棄?我們既然動手了就沒資格去放棄了,何向東從來都是睚眥必報的,他沒那麼聖人。」

    嚴小華也站了起來,看著丁以群,認真說道:「我也不同意就這樣放棄。」

    丁以群看著兩人,他知道跟這兩個鼠目寸光的人解釋不清楚,他也沒有多少要解釋的心思,就道:「反正我聽師父的,我走了。」

    說罷,丁以群扭頭便出了門。

    趙峰華衝著丁以群的背影狂吼道:「走啊,都走啊,滾吧。」

    嚴小華走到趙峰華身邊,問道:「趙哥,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趙峰華已經紅了眼了,眼中泛著寒意,粗聲道:「怎麼辦,還能怎麼辦,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是卯著勁往前衝了。我就不信了,沒有了他張屠夫,我們還就吃帶毛的豬了。」

    「嗯。」嚴小華重重點頭。

    ……

    趙峰華之流能動用的能量很小,蔡國強都撤了,趙峰華的師父劉衛東也就沒敢大動了,媒體的風向又漸漸偏向了何向東,再加上最近向文社的天價票事件,媒體都把向文社稱作是傳統曲藝的救星了。

    還有記者專門總結了向文社的發展之路,還把向文社的發展道路稱作是向文社模式,還說這才是傳統曲藝復興的正確道路。

    反正好壞都有吧,總得來說是好話佔主流。

    時間一點點過去,一切暫時平靜,而萬眾矚目向文社商演也終於要開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1 14:39
第625章 愣神的大胖子

     北展劇場的全稱是北京展覽館劇場,是1954年建成的,今年正好是五十週年,這劇場位置是在西城區西直門地鐵站旁邊,挨著北展劇場的就是北京動物園。

    北展劇場一共有四十三排,有兩千七百多個座位,算是一個比較大的劇場了。

    北展劇場以接待大型芭蕾舞、交響樂、歌劇、舞劇及大型會議為主,偶爾也會有明星演唱會選在這裡,接待相聲商演,這地界兒還是頭一次。

    算是破了處了,不只是北展劇場,更是相聲界。

    11月15日,這一日,陽光甚好。

    向文社的演出團隊中午就到北展劇場後台了,看著明晃晃敞亮裝修極好的後台,這群土老帽都花了眼了,真不愧是商演啊,這待遇太讚了。

    下午先是熟悉劇場,這也是何向東的老規矩,帶著園子裡的演員們在場子裡面看看,熟悉熟悉觀眾的位置還有角度,方便等會兒演出。

    顧柏墨這些中年演員都隱隱激動起來了,就更別說何向東的那些徒弟們了,陳軍這孩子現在眼睛裡面就全是精光,豔羨地看著這一切,都激動的不行了。

    範文泉和張文海兩位老爺子也微笑著頷首不已,內心感慨,想當初向文社初建的時候,只有他們和何向東這爺仨,根本沒人來聽相聲,台下觀眾都沒他們人多,那時候怎一個慘字了得啊。

    一路輾轉,八年多了,向文社終於迎來了今天,終於迎來了屬於它的輝煌。能見到如此,昔日吃的那些苦也就不算什麼了,一切都值了,真的值了。

    何向東回頭看著範文泉和張文海,三人相視而笑,眸中含淚。

    ……

    再過一會兒,侯三爺等人也來了,他們都是帶著花籃來的,來恭賀向文社頭次商演成功。

    眾人相會,談笑風生,一下午時間,何向東接到了北京曲藝界諸多名家的祝賀,花籃收了一摞,包括評書門的古老師,還有大鼓門的蘇曉生,口技一門的牛老師也送來賀禮了……

    向文社的這次成功商演對整個曲藝界都是有非常大的影響的,就連梨園行的一切前輩也送上了祝賀。

    後台氣氛非常好,不過來訪的賓客也都知道何向東他們要準備演出,就沒有多打擾了,聊幾句天也就是了。

    何向東也讓自己的經紀人去陪著這些藝界前輩,這時候就能瞧出經紀人的好處來了,這種時候就能派上用場了,然後再讓自己的幾個徒弟去伺候這些長輩們。

    現在過來的可都是藝界真正的腕兒,人家的藝術水平可高了,自己徒弟能得到他們指點,這是大好事。藝人學藝就是這樣的,都得在老藝人跟前端茶送水,把人家伺候高興了,人家才會教你點東西。都一樣,何向東小時候也是如此。

    一直快到傍晚了,張闊如和王彌葦兩位老爺子來了,兩老頭兒是帶著小何過來的,他們現在反正也沒什麼事兒,何向東也都繼承他們的本事了,也沒什麼好教的了。

    但是年紀大了也不能在家天天發呆啊,尤其是張闊如,他兒子張清豐到現在也沒給他生個孫子或者孫女,他都沒心思說他們了,說了也心累。

    他現在就把小何當成是親孫子了,張清豐也大鬆一口氣,總算是不用來煩他們了,他也怕煩的。

    至於王彌葦,這孤寡老人就更加沒話說了,他寵小何都寵的不行了,他非說要收小何做親傳弟子,把一身本事都教給他。

    何向東鼻子都差點沒給氣歪掉,沒見過這麼混賬的話,他都認王彌葦做老師了,結果人家還要收小何做徒弟。

    以後爺倆見面怎麼辦?小何管自己叫師哥啊?王彌葦這老頭兒太壞了。

    田佳妮也在,她帶著向文社的行政團隊正在忙碌著呢。環天傳媒的喬宇夫婦也過來了,這次商演辦的很成功,他們最近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

    當然也不能志得意滿,畢竟演出還沒開始呢,他們今天也帶著團隊過來了,做好各種後勤工作,他們是一定要讓向文社的商演順利進行的。

    ……

    後台很忙,劇場大門那邊也很忙,北京城大半黃牛都跑過來了,今天可是收票賣票的最後一天啊,稍微弄一下能掙不少錢呢。

    西直門外大街上非常熱鬧,有來聽相聲的,也有沒買著票準備找黃牛的,還有北京城的黃牛,再加上記者媒體,街上滿滿噹噹都是人,劇場還沒開門放人呢。

    警察也過來維持秩序,像這種大型演出,警察都是很辛苦的,出了一點事情他們就要承擔責任。可是好好維持秩序吧,就容易得罪人,還容易挨罵,吃力不討好的,也比較慘。

    現在天快黑了,北展劇場門口已經是人山人海了,這時候從北京動物園裡面晃晃悠悠走出來一個大胖子,他一過來,門口的光線更暗了幾分,這人就跟一座山似得。

    大胖子走到人堆裡面找一人問了一聲:「勞駕,我問一下向文社商演是在這地兒嗎?」

    那人腰上纏著個包,忙道:「沒錯,就這兒,你有票嗎?」

    大胖子搖頭:「沒有。」

    那人搖了搖手上的票,問道:「我有,要票嗎?」

    得,大胖子遇上黃牛了。

    大胖子問道:「多少錢一張啊。」

    那人回道:「你要前排後排的啊,位置不一樣,價錢是不一樣的。」

    大胖子回道:「給我一張最便宜的就行。」

    那人從包裡面拿出一張來,說道:「五百。」

    大胖子聲調都變了:「多少?」

    那人抖了抖票,說道:「您還別嫌貴,現在向文社的票太搶手了,我們也收不到幾張,我們收票價錢也高,所以賣的也就高了,我們也就掙一辛苦錢,這樣,你誠心要我488出給你。」

    大胖子一時無言了,怔怔看著北展劇場的大門,愣神了。

    ……

    六點鐘,離演出開始還有一個小時,劇場開始放人了,觀眾檢票進場。

    黃牛這時候也開始蹦跶起來了,手頭上有票的都要出了,不然等開演了,票就不值錢了。

    觀眾是進場了,可進場卻不僅僅只有觀眾。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1 21:50
第626章 搗亂

     時間一點點逼近七點鐘,觀眾也陸陸續續進場就坐了,跟著門票找到自己的位置。

    舞台上的裝台也都完成了,就是按照傳統的相聲園子那樣裝的,大背景是向文社的招牌,跟向文社的小劇場舞台沒有太大區別,就是大了一些,豪華了一些,精美了一些。

    後台,演員們也紛紛換好了大褂,每人手上都拿著三支清香,何向東站在最前,後面向文社的演員們依次站著,最前方放著的是一座神像,這神像便是相聲一門的祖師爺東方朔。

    相聲老祖是窮不怕,普遍認為是他創造了相聲,所以被人奉為了鼻祖。但是祖師爺跟鼻祖不是一個概念,舊社會時期藝人們的社會地位很低所以一般都會奉一個比較厲害的歷史人物為祖師爺,以此來提高他們的地位。

    相聲是奉了東方朔為祖師爺,而梨園行則是奉唐明皇為祖師爺,評書一門是奉周莊王為祖師爺,道理都是一樣的。

    以前在舊社會時期,相聲園子裡面初一十五或者要辦大型演出的時候,是一定要祭拜祖師爺的,求祖師爺庇佑,賞他們這些藝人飯吃,其他行當也一樣。

    新中國後,這些傳統習慣就被當成是糟粕打掉了,也沒人搞祭拜祖師爺這種事情了,不過向文社還是繼承下了這個習慣。

    今日是向文社的第一次商演,何向東便帶領了向文社眾人開始祭拜祖師爺了。

    侯三爺、石先生、楚城還有到後台來看望向文社的相聲大腕兒們也都紛紛拿香在手,就連王彌葦老爺子也是如此,東方朔是他們這個行當的祖師爺,給祖師爺奉香是應該的。

    何向東是向文社的班主,所以他站在最前,也是他帶著所有人祭拜,其他人就算是輩分比何向東高,也得要站在他後面。

    旁邊其他藝界前輩,也在觀禮。

    何向東表情肅穆,手執清香,面相神像,朗聲言道:「向文社創社至今已八年有餘,承蒙祖師爺庇佑,我向文社方有如今。今日乃我向文社初次商演,求祖師爺庇佑我們一切順利,奉上清香,以表誠心,願祖師爺佑我相聲人。」

    眾人齊聲喊道:「願祖師爺庇佑。」

    隨即三拜而下,插香入爐。

    祭拜完成,何向東對眾人說道:「好了,演出馬上就要開始了,該做的準備也都早就準備好了,都是老演員了,其他的話我也不用多說了,等會兒在台上好好演就是了。好,都散了吧。」

    眾人點頭散去。

    ……

    七點整,劇場內座無虛席,這種商演可就不像向文社的小劇場那麼隨意了,向文社小劇場要是座位不夠還可以拿小凳子坐在過道里面,這裡就不行了,只能是按照座位坐。

    大胖子終究還是沒有買票進來,他在門口長嘆一聲,很是欣慰也很是落寞,轉身便離開了。

    這一次商演的主持人是大彭,商演的相聲也會放在電視台和廣播上播出的,所以兩家的錄製組都過來了。

    大彭也來客串主持人,幫著向文社做一做主持工作,只不過他這個主持人要在後面上場,最先的一個小節目是相聲大會的門柳兒。

    樂師們拿著笙管笛簫坐在了一旁,隨著舞台的燈打開,樂隊奏樂,演員們上場了。

    最先走出來的是何向東新收的兩個小徒弟,麵館老闆的倆兒子小龍和小虎,兩人出來朝著觀眾一個鞠躬,就分開站到兩邊了。

    隨後是高剛龍和陳博,再後就是小四和小五,這順序都是有講究的,基本上都是先小輩後長輩的順序,如果是一場買賣的,那就一起出來。

    所以再後面的就是陳軍和老三了,這兩人現在是一場買賣了,老二和郭慶是一場買賣,他們稍晚一點出來。

    向文社的其他演員,包括顧柏墨和李泉江,還有雞犬升天組合,範文泉和張文海兩位老爺子,在最後出場的就是何向東和薛果了,兩人一出來便引爆了全場氣氛,觀眾歡呼聲如雷。

    何向東和薛果站在台前,哈哈一笑,待觀眾歡呼聲音歇了下去,他才道:「哈哈,人來的不少啊。」

    「噫……」話沒說完,觀眾就開始起鬨了。

    薛果也還在捧:「怎麼呢?」

    何向東笑道:「那得等我找找有沒有空座啊。」

    眾人再笑。

    何向東笑笑:「挺好,愛聽相聲是好事兒,多聽相聲啊,你就……就不缺宇宙牌香菸抽。」

    何向東突然抓了個馬老師的哽。

    薛果揮著手笑罵道:「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何向東笑道:「就是說那個意思,這是我們向文社第一次商演,也我們相聲界第一次不賠錢的商演,這是頭一回。」

    薛果道:「沒錯。」

    何向東雙手抱拳:「這全仰仗您諸位的厚愛,諸位,破費了。」

    薛果也道:「您多捧。」

    觀眾掌聲起。

    何向東放下手,接著道:「你諸位都是花了這麼多錢來的,所以我們得好好說,要對得起您諸位的票錢,如果您諸位都不忙著走的話,咱們就儘量多說一點。」

    「好。」觀眾鼓掌。

    何向東笑了一下,接著道:「在以前啊,在這種大型的相聲大會演出上,在開場前藝人們會唱一個開場小唱,我們行內叫門柳兒,演員們都先出來站在台上給大夥兒唱點小曲小調,就跟我們現在這樣,所以接下來我們就給大夥兒嘗嘗這門柳兒。」

    說罷,何向東看著眾人,眉目一凝,先念定場詩:「曲木為直終必彎,養狼當犬看家難。墨染鸕鶿黑不久,粉刷烏鴉白不堅。蜜餞黃蓮終需苦,強摘瓜果不能甜。好事總得善人做,哪有凡人……啪……做神仙。」

    「好……」觀眾再叫好。

    何向東道:「接下來的曲牌子叫發四喜,來,福祿壽喜。」

    何向東拿起摺扇,橫於手上,張嘴唱道:「福字添來喜沖沖,福緣善慶降玉瓶。福如東海長流水,恨福來遲身穿大紅。」

    樂隊伴樂,眾人合蘇:「豆豆起豆起豆強。」

    何向東再唱:「鹿星笑道連中三元,鹿銜靈芝口內含。鹿過高山松林下,六國封相高官為做。」

    眾人再和。

    唱完福祿壽喜,何向東頓了一下,對觀眾說道:「接下來是兩段架子曲,一上台來細留神。」

    這曲子本就動聽,再加上何向東超絕的嗓功,自然就更悅耳了:「一上台來細留神兒,一邊是財神,一邊是喜神兒。財神懷抱著搖錢樹,喜神懷抱著聚寶盆兒。聚寶盆上有金馬駒子在……」

    何向東正唱到一半,就聽見台下有人開始大聲喊鬧了:「我們要聽相聲,不聽唱歌。」

    喊鬧的人還不止一個:「我們花多麼錢不是來聽你唱這個的,我們要聽相聲。」

    「我們要聽相聲。」

    「我們要聽相聲。」

    ……

    眾人齊呼,瞬間便成鼎沸之勢。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1 21:50
第627章 太平年

     「不好了,出事了。」

    「不好了,觀眾有人鬧事了。」

    「觀眾席上鬧起來了。」

    ……

    向文社的演員們是都上台了,可是後台還有人呢,北京曲藝界好多前輩都還在後台待著呢,侯三爺這些人也還在,王彌葦和張闊如這兩位鎮山寶,也都還在呢。

    包括向文社的行政團隊還有環天傳媒的人,大家都在後台忙碌著呢,劇場裡面一出事,後台就得到消息了。

    侯三爺當時就道:「走,過去看看。」

    一眾前輩紛紛跑到了上場門下場門這邊看現場的情況。

    喬宇也馬上道:「讓我們的人趕緊去看看,看看是哪些人在搗亂,按照預案來處理。」

    兩家的團隊也動起來了。

    反倒是張闊如和王彌葦這兩位老爺子最不慌了,尤其是王彌葦,老頭兒還在逗小何玩呢,你看看……

    他們太清楚何向東的本事了,他們自己也吃過見過,觀眾鬧點事情不算什麼,他何向東要是連這點平事兒的能力都沒有,那他這商演也甭辦了。

    今天劇場裡面也來了不少媒體記者,他們一見這場景也都愣住了,這是什麼情況?

    台上,向文社一眾演員面色都變了,尤其是何向東的那些徒弟,他們哪兒見過這個啊,當時就慌了神了。

    何向東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冷眼觀瞧這亂糟糟的現場。

    觀眾席上現在可是有夠亂的,有不少人在亂喊搗亂;也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跟著起鬨瞎喊的;還有那受不了這吵亂環境的,出聲吼罵的;當然也有讓大家安靜好好看演出的……

    怎一個亂字了得啊。

    台上眾人相互看看,再都把目光齊聚何向東身上,他是班主,現在又站在台上,這種情況肯定是要他處理的。

    後台上下場門的藝界前輩們面色也沉了下來,曲藝界好不容易做了一場不賠錢的商演,還沒高興多久呢,好傢伙,這才剛一開場就鬧出這麼大事情。

    到底發生什麼了?

    其他行當的人不清楚,侯三爺這幾位相聲行內部人士心裡怎麼會不知道啊,瞧著架勢很明顯是有人在故意搗亂啊,至於是誰,這還需要問嗎?

    本來以為他們只是在報紙上罵罵街,打壓一下罷了,誰知道他們居然還跑到了劇場裡面來搗亂了,這也太下作了吧。

    「無恥之極。」楚城含憤而罵。

    「不識大體,下作之極,一幫敗類。」這話是侯三爺罵的。

    「不行,我忍不住火了。」楚城擼著袖子就想去台上幫忙,有些話何向東不好說,說了容易惹事,他楚城可不怕,他都快退休了,早就無所畏懼了。

    張寶庫老爺子也在,老爺子一把就抓住了楚城,說道:「老實呆著,你幹嘛呢,毛毛躁躁的。」

    楚城急道:「可是現在台下這麼亂,我們難道就這樣幹看著他們搗亂啊?」

    張寶庫老爺子沉聲說道:「行了,沉著點氣,一把年紀的人了,養氣的功夫怎麼還這麼差,讓那小子自己去處理,你現在上去算是怎麼回事啊?」

    楚城滿心的鬱悶:「老爺子,您說說,您看看,向文社能辦商演這對我們相聲來說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啊,您再看看那幫人,他們都幹什麼了啊,連在演出上搗亂這種事情都干的出來,有這麼下作的嗎,還要不要臉了?」

    張寶庫臉色也陰沉下來了,冷聲說道:「這些人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

    台上,何向東沉著臉,冷眼看著現場,一直未說話,過了半晌,那些人見何向東一直瞧著他們,但是也不說話,他們的聲音反而漸漸小了下來。

    這時候何向東提氣起來,聲音打遠而出,把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送到現場每一位觀眾的耳朵裡面,這是真功夫:「諸位,如果是我們向文社的觀眾,就請你們安靜下來,讓那些搗亂的人現出原形,我今天倒要看看是誰在我們演出上搗亂。」

    這話一出,每一個觀眾都聽清了,現場頓時便安靜了下來,眾人也都狐疑地四處看著,那些搗亂的人也不敢說話了,生怕成為眾矢之的。

    現場是安靜下來了,可是何向東心中卻是怒火滔天,欺人太甚了,他們在外界罵街也就算了,還搗亂搗到自己演出上。

    這可是業內大忌啊,相聲藝人講究的就是戲比天大,就算家裡死人了,也得把演出演完才能回家奔喪去,演出就是藝人的天。

    可現在他們居然敢這麼明目張膽來搞破壞,這都跑到人家家裡來砸飯碗了,這可是不死不休的大仇啊。

    何向東怒目而視:「我們向文社只是一群民間的草根藝人,沒什麼勢力沒什麼本事,只想好好給觀眾說相聲,僅此而已,你們至於如此苦苦相逼嗎?還跑到我們演出上來搗亂,我知道你們是誰,你們有種現在就給我站出來,讓我看看都來了哪幾位老朋友。」

    「好。」來的觀眾絕大多數都是支持向文社的,聽了何向東這一番痛罵之後,他們全都用鼓掌來支持何向東。

    何向東接著道:「開場小唱是我們相聲十二門功課之一,也是重大演出必唱的東西,想搗亂是吧,接下來這個曲牌就送給你們。」

    「來,太平年。」

    台上演員紛紛一愣,太平年?這個曲牌之前是沒有對過的,新活兒嗎?

    何向東目光泛著冷意,把扇子拿在手上,戲架子使出來,張嘴而唱,調門極高:「諸位老少爺們,尋到了茶館來,請捧的向文社這塊金字招牌,看西山到北海談狐說怪。」

    一聲而出,觀眾都驚了,這調門,這是真賣力氣啊。

    演員們馬上反應過來,合蘇齊唱:「太平年。」

    何向東接著唱:「誰藝高哪個糊弄,大夥兒心裡明白。」

    眾人再合蘇:「年太平。」

    「好……」觀眾嘶吼著叫好,那些搗亂的傢伙臉色都變了,短短兩句唱,觀眾就已經全都歸心了,這時候他們要是再搗亂,恐怕真的要被現場觀眾撕吧了。

    後台前輩們紛紛對視,疑惑不已。

    張寶庫老爺子還問:「他這是什麼時候寫的?」

    侯三爺搖頭:「不知道,從來沒聽到過啊。」

    楚城問:「這總不會是他剛編出來的吧?」

    「不會吧。」石先生說著,卻又搖了搖頭:「還真說不好。」

    台上,何向東還在唱:「大清朝一倒鐵桿的莊稼埋,老前輩發明了相聲江湖引笑來,張三祿窮不怕音容猶在。」

    「太平年。」

    何向東唱:「長江水後浪就把那前浪推起來。」

    「年太平。」

    何向東再唱:「說了聲傳統相聲,罵聲響起來。你們他媽會狗屁,一輩子巧安排。這年頭真真假假難分好壞。」

    「太平年。」

    「裝什麼大尾巴狼啊,這是你的大不該。」

    「年太平。」

    「好。」現場氣氛被何向東這首曲子鼓動起來了,全場觀眾都義憤填膺了。

    後台前輩也是一驚,你還真敢唱啊。

    現場媒體也都激動起來了,他們是真的要把何向東封為他們的祖師爺了,太賞飯了,每次來向文社都能弄到大新聞。

    至於搗亂的那幾位主兒,臉都白了。

    何向東再唱:「也別說高山流水登什麼大舞台,也別說下里巴人茶館的小舞台,哪怕你帝王將相也得來點痛快。」

    「太平年。」

    何向東拱手而唱:「願諸位合家歡樂,笑口常開啊。」

    「年太平。」

    「好……」觀眾掌聲起,久久不歇。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5 11:30
第628章 換個段子

     開場演出的風波總算是給壓下去了,何向東從藝二十年了,風風雨雨見得多了,比這更懸的場面都經歷了不少。

    說實話,壓下這次搗亂風波不算什麼,他完全有這個能力,可他內心還是氣憤不已,這群人簡直是太無恥了,這種下作的事情都幹得出來,真的是一點臉面都不要了。

    剛才那一番太平年就是何向東有感而發,張嘴就罵出來了,他們都這麼不要臉了,何向東也就沒有必要再給他們留什麼面子了。

    門柳兒結束,向文社的演員們下了場,主持人大彭上場。觀眾席上終於也恢復平靜了,也沒人再敢瞎喊起鬨了,現在觀眾可都被何向東鼓動起來了,他們要是再搗亂那可就要挨揍了。

    何向東來到了後台,面色鐵青,陳軍和老三已經在上場門等著了,他們是今天的開場。

    後台的曲藝界的前輩們見何向東下來了,他們也就不在上下場門堵著了。

    何向東鐵青的臉上還擠出了一點笑容,對著藝界同行說道:「抱歉,讓諸位前輩見笑了。」

    「沒事,沒事。」

    「不打緊。」

    「演出沒事就好。」

    ……

    前輩們也很客氣,紛紛勸慰。

    相聲門內的那些前輩臉色都超級難看,原先那些人跟向文社的罵戰就已經讓外界人看了不少笑話了。

    現在他們居然還跑到人家向文社商演上面來搗亂,臉皮都不要了。這場商演曲藝界多少人在關注啊,結果居然來了這麼一出,簡直混賬啊。

    一瞬間,相聲門內的一眾前輩對蔡國強和劉衛東的印象降至冰點,原先的罵戰還可以說是大家理念不同,倒是還可以理解,可你他媽跑到人家商演上搗亂算什麼,太下作了。

    蔡國強和劉衛東就這樣背了黑鍋了,沒辦法,誰讓他們之前跳出來和何向東下場肉搏的啊,現在出事了,除了是他們幹得還能誰啊?

    邏輯沒問題啊。

    其實蔡國強從來沒想過在何向東商演上搗亂,他知道他只要一動,那他就完了,肯定會成為眾矢之的的,那時候他有理都變成沒理了,劉衛東也懂這個道理,所以他們在向文社的天價票事件之後就準備暫停計畫以圖後勢了。

    可是千算萬算,誰知道趙峰華這麼愣頭青啊,這道理丁以群都懂,可是趙峰華還有嚴小華這雙華組合傻了吧唧的愣是沒懂啊,你說不懂就不懂吧,聽話一點也行。

    可是人傻還不聽話,連在人家商演上搗亂的事情都幹得出來,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他們幹的。

    蠢得無可救藥。

    藝界前輩們也知道何向東需要準備演出,他們也就不再打擾了,客套兩句之後,有些人去看演出了,有些人就待在後台逗何向東的幾個徒弟,還有些回家了。

    相聲門的內前輩們,聚在一起,面色陰沉,一言不發。

    ……

    後台裡面,何向東閉著眼睛坐著,呼吸也比平時重了幾分,大家都知道何向東是在調整自己的狀態,相聲藝人戲比天大,可不能把壞情緒帶到舞台上去。

    張文海坐到了何向東身邊,嘆聲說道:「行了,別生悶氣了,他們越這樣說明他們越沒辦法了。今天啊,他們是走了一招昏棋,這對我們來說可不算是件壞事。」

    何向東緩緩睜開了眼,他的眼神恢復了平靜,只是比平時幽深了許多,他的聲音裡面也聽不出什麼特殊的味道:「張先生,我們攢底的相聲改一下吧。」

    張文海微微一愣:「改什麼,改別的段子嗎?」

    何向東扭頭看著張文海的眼睛,沉聲說道:「我打算說一點我一直想說的東西。」

    張文海與何向東對視,良久之後,他笑了,乾瘦的臉上滿是褶子,點頭道:「好,那我就陪你說上一回。」

    ……

    為了這次商演,何向東他們已經準備很久了,拿到商演上的段子都是經過百般考驗反覆斟酌的,在小劇場裡面也驗證過的,後來又添了不少新包袱進去。

    現在表演出來的效果極好,台下的觀眾都快樂的不行了,向文社的相聲從來都是最好玩的,而且這些演員身上也確實是有真功夫在的,說學逗唱樣樣皆行,除了能逗樂還有非常強的藝術觀賞性。

    開場的是陳軍和老三,這兩個小年輕人活泛,演起來也非常熱鬧,一下子就把全場氣氛都調動起來了,好些人都忘了開場時候的不愉快了。

    第二個上場的就是何向東和薛果了,他們是劇場裡面的角兒,基本上所有的觀眾都是衝著他們來的,他們需要多說幾段才能對得起觀眾的票錢。

    其他人上場只是配合他們演出,如果沒有何向東薛果的名字掛出來,這場商演是不會成功的,也不可能會賣這麼多票的。

    所以這就是角兒,什麼是角兒,能讓整個園子裡面的演員都指著你吃飯的,這就叫做角兒。

    何向東和薛果就是向文社當之無愧的角兒。

    第三場是雞犬升天組合,隨著向文社的走紅,雞犬升天組合也水漲船高了,最近接的私活兒也不少,有不少人找他們去走穴演出,他們倒是也掙了不少錢了。

    何向東對這種事情是不管的,願意接私活就接吧,能多掙一點錢也是好事情,就是別耽誤向文社的演出就好了,不過田佳妮倒是頗有微詞。

    第四場還是何向東和薛果。

    第五場是郭慶和老二,這兩人現在已經確定是一場買賣了,演出都是在一起的,老二給郭慶量活。

    第六場還是何向東和薛果。

    第七場是倒二了,倒二是顧柏墨和李泉江,這兩人水平超高,他們是向文社的藝術擔當,任何人都挑不出他們的刺兒來,但也有點太藝術了,所以在觀眾面前不是特別討喜。

    但是一場商演不能全是鬧騰的特別厲害的那種,必須要有這種藝術擔當,所以顧柏墨和李泉江放在了倒二。

    以前園子裡面說相聲分錢都是越排後面腕兒越大,分的錢也越多。因為演出時間一長,到後來觀眾就有點心浮氣躁了,這時候沒點本事的演員可壓不住場子。

    七場節目演完了,這時候已經接近晚上十二點了,可現場的觀眾還是滿坑滿谷,都不見人少的。

    記者媒體朋友們也都興奮著沒走,他們剛前面弄到大新聞呢,打算再等等看,看看等會兒還會不會有什麼變故,還有等演出結束了,他們還想採訪一下何向東,問問情況。這都是明天報導要用的,他們可捨不得現在就走。

    說話間,攢底的節目要上了,這個底是何向東和張文海兩人攢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5 11:30
第629章 一直想說的心裡話

     何向東從藝二十年了,今年是他的藝海生涯的第二十個年頭。何向東今年29歲了,小前半生也就這樣過去了,他的前半生都是跟相聲相關的。

    何向東是個孤兒,在他腦海裡面對幼時僅存的記憶就是人販子控制著他們這些小孩出去乞討,只有要來錢才能吃上飯,沒錢就得挨打。

    何向東從小就很聰明,兩三歲時候就懂的去央求街上路人多給他一點錢,而且他也會說好聽的話,所以每次他都比別的孩子要的多,人販子也經常獎勵他一點好吃的。

    可是他也見過有那些個木訥的孩子根本不懂得要錢,那些人販子可不會就這樣放過這些孩子,這些人可都是沒人性的啊,幼時的何向東就親眼看到過好多孩子被那些人販子卸下胳膊腿,把他們弄成畸形再讓他們去賣慘乞討。

    所以幼時的何向東那幾年一直處在恐懼當中,每天晚上都不敢睡著,生怕一醒來手腳就沒了。

    一直到後來他在街上遇見了一個粗布麻衣的老頭子,這老頭兒樣子不好看,但是卻讓何向東感覺很舒服,不自覺就跟他親近起來了。

    老頭兒也見這要飯的孩子很機靈就跟他聊了起來,何向東也非常信任他,就這樣,說完他的故事之後。老頭兒長嘆一聲,說了一聲他不是救世主,救不了那麼多人,但是遇上就是緣,能搭救一個是一個。

    就這樣,何向東跟著老頭走了,脫離了那個可怕的魔窟。

    已經二十多年過去了,何向東還能非常清晰地那個涼風習習的秋天,老頭兒牽著他的手走在落日的餘暉前,他們的背影被拉的很長很長……

    那是何向東第一次見到老頭兒,也是第一次去到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地方,可他心中卻沒有半點驚慌……

    在那之後,何向東多了一個師父,也多了一門需要學習的藝術。

    何向東時常捫心自問,自己到底有多愛相聲,可他內心卻沒有答案,甚至很多時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相聲。

    但他很清楚如果讓他再也不能說相聲,那他會發瘋的,這麼多年的經歷,讓何向東已經把相聲當做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了。

    別人說相聲可能是為了掙錢,可能是為了揚名,但何向東不一樣,相聲就是他生命裡的一部分,相聲就是他的命。

    所以他才能寧願自己餓著肚子也要經營向文社,寧願和那些人打的頭破血流也不肯後退,因為他是為了他的命。

    對相聲,他有太多太多的話要說了,可是又不知從何說起,今晚出了這檔子事情,何向東覺得自己應該是要說點什麼了,說點心裡面早就有了的話。

    攢底開始。

    何向東和張文海兩人出場,已經是半夜了,全場觀眾還是掀起了歡呼聲,其實在很多向文社的老觀眾眼裡面何向東和張文海才是一對搭檔,薛果只是個後來者。

    只是張先生現在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他也發揚風格不跟年輕人掙,有什麼宣傳的機會他都讓給了薛果他們了,所以現在好些向文社的新觀眾都只是僅僅知道有張文海這個人罷了,還真沒怎麼聽過他的相聲。

    上了台,張先生站在桌子裡面,面露微笑,身材清瘦,架著眼鏡的他顯得很文氣。

    何向東就胖胖的了,長得也不高,整個人就跟一個小胖墩似得,不過看上去很有喜感。

    兩人剛在台上站好了,台下就有好多觀眾送禮物,送花的,送各種小禮物的,都有,很熱鬧。

    張先生在桌子裡面整理手絹摺扇這些東西,何向東過去接禮物,觀眾送禮物一般都是逗哏的過去接一下,當然如果指名道姓送給捧哏演員,捧哏也是要過去的。

    自然也是有給張先生送禮物的,張先生笑了一下,也就過去接了,再等回來的時候,舞台前面都堆滿禮物了。

    何向東擦擦腦門子上的汗,說道:「感謝朋友們的熱情,你看還送我們這麼多花,真是無以為報啊,這樣吧,張先生要不您躺這兒吧。」

    「啊?」張文海傻了。

    何向東卻道:「別浪費嘛,都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張文海擺擺手:「那也沒躺這兒的啊,沒您這樣說話的。」

    何向東笑笑:「剛剛只是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主要是無以為報,觀眾這麼捧我們,我們也只能是更好的說相聲,把更好的相聲奉獻給大家。」

    張文海點頭:「對,這話沒錯。「

    何向東道:「上到台呢,先做一個自我介紹,學生何向東,是相聲界的一個小演員。」

    張文海捧道:「您客氣。」

    何向東伸伸手:「再介紹我身邊這位,這位老先生就是張文海張先生,張先生大夥兒都熟悉,就是那個調戲女同學被開除的那人。」

    這話一出,全場人都笑了,何向東這些年盡拿這事兒找包袱了,關鍵是張文海還挺高興的,張先生始終認為這件事是他這一生中幹過最露臉的事情。

    當年那環境,能有一個鐵飯碗端著是一件多麼光榮的事情啊,那時候私人做生意又不被允許,沒有鐵飯碗就得餓死,可張先生還是毅然決然離開學員班了。

    其實那時候只要他服個軟認個錯,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可張先生愣是不肯,他認為自己沒錯,愛情也沒錯,所以張先生就梗著脖子被開除了。

    後來沒了生計了,他都還因為倒賣糧票出了事情……

    這是個很可愛的老頭兒。

    張文海連連擺手:「別老提這個。」

    何向東點頭道:「是,那會兒人封建,人家女學生家長都是老古董,人家不開化啊,孩子大了就得談戀愛,人家家長非不同意。」

    張文海斜著身體樂了:「對,是那樣,咱可說好了,那女同學可沒意見啊。」

    「哈哈哈哈……」觀眾大笑。

    何向東自己都被張文海逗樂了:「對對對,你說的對。」

    張文海也道:「倒霉就倒霉在那幫老封建身上了。」

    何向東道:「那您還得感謝學員班趕緊把您開除了,不然老藝術家就得變成老流氓了。」

    「嗨。」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5 11:30
第630章 相聲史

     張文海笑道:「這我得虧是被開除了,才沒有變成老流氓,那那些沒被開除的呢?」

    何向東眼珠子都瞪大了:「你可別給我找事啊。」

    張文海指指自己:「我呀?」

    「哈哈哈……」觀眾都很興奮,他們就喜歡聽這種包袱。

    何向東用力點頭:「沒被開除的都變成了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了。」

    張文海哈哈大笑,也沒反駁。

    何向東道:「所以說啊咱們生活裡面有很多的不一定,你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張文海點頭:「這話對。」

    何向東道:「那些個有文化的人,他不一定能出書。」

    「嗯。」

    「那些有出書的人,他不一定有文化。」

    張文海道:「哎,這是。」

    何向東繼續道:「像那些領導,他不一定有能耐。」

    「哎。」

    「而那些被開除的人,他也不一定沒本事。」

    張文海忙不迭點頭:「對,這話我愛聽。」

    何向東說不下去了,無語地看著張文海。

    觀眾大樂,起鬨連連。

    何向東指著張文海打趣道:「您怎麼淨自己找補呢。」

    張文海揮揮手:「那你又不替我遮掩著點,我只能自己來了啊。」

    何向東一搖頭:「嗨。」

    見狀,觀眾笑得更加厲害了。

    何向東找回話頭:「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就像電視上的節目他不一定是好節目。」

    張文海捧道:「破節目也不少。」

    何向東接著道:「劇場裡面的相聲也不一定是壞相聲。」

    張文海道:「對,這話我也愛聽。」

    「噫……」觀眾再起鬨,這就是張文海和薛果捧哏的不同之處,薛果話不多,捧哏都在點上,不會給逗哏的添亂。

    但是張先生可不一樣,張先生是個碎嘴子,那嘴可碎了,而且特別喜歡自己找補,一般人可吃不消被他捧,不過這現場效果還是非常好的。

    何向東沒理他,繼續道:「還有這相聲大腕兒他不一定會說相聲。」

    「嗯,沒錯。」

    「民間小藝人相聲水平也不一定低。」

    張文海又點頭:「這話我又愛聽了。」

    「哈哈……」觀眾大笑,掌聲驟起。

    好些向文社的新觀眾都沒怎麼聽過張先生說相聲的呢,今天一聽,他們都給樂的不行了,這老頭兒太有意思了。

    何向東道:「所以這世界上的事情還真沒有那麼絕對,誰好誰壞啊,這還真不是一張嘴能說清楚的,得您認真去瞧。」

    張文海點頭,說道:「對。」

    觀眾也在叫好,大夥兒心裡都清楚何向東話裡的意思,他們是真正切切站在何向東一邊的。

    何向東攏了攏手,說道:「像我們呀,都是相聲演員,相聲是一門語言的藝術,到現在歷史也不長,大概一百五十來年吧,我倒是也想跟大夥兒講講我們相聲的歷史。」

    張文海捧著道:「那你就給大夥兒說說。」

    觀眾鼓掌。

    何向東道:「我們相聲有一老祖,本名叫朱紹文,藝名叫窮不怕。他是我們公認的相聲的開山鼻祖,是第一代傳人。當然在窮不怕先生前面,還有像張三祿等一批藝人也對創造相聲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但是窮不怕先生是集大成者。「

    張文海接了一句:「對,他是創始人。」

    何向東道:「這是我們的祖宗,從窮不怕先生誕生到現在一百七十多年了,可是從來沒有那個人想著去紀念這位祖宗,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甭管你本事有多大,沒有祖宗你也不是干這個的。」

    「好。」觀眾叫好。

    何向東道:「所以啊,接下去我們會在向文社的小劇場裡面搞一個紀念窮不怕先生的專場演出,大夥兒有空都來聽聽。」

    觀眾再次叫好。

    何向東接著話頭說道:「而後再到相聲八德年間,相聲的發展到達了一個頂峰。」

    張文海幫著觀眾問了一聲:「這相聲八德是?」

    何向東道:「就是那年間說相聲特別厲害的八個名字有德的老前輩,那一輩的門長,瞪眼裕子裕德隆。」

    張文海點頭:「這有,這是大師兄啊。」

    何向東如數家珍:「還有我們相聲泰斗馬三立先生的父親,馬德祿先生。」

    張文海道:「這有。」

    何向東道:「還有萬人迷李德鍚先生。」

    張文海道:「這有,這是那時候最紅的相聲藝人。」

    何向東伸出右手食指接著數:「還有點不著哈德門先生。」

    「啊?這沒有。」

    觀眾笑噴。

    張文海道:「這沒有,哈德門這是煙,點不著能行嗎?」

    何向東卻繼續道:「那還有烤不脆全聚德先生。」

    「這也沒有,那是烤鴨。」

    何向東湊合道:「好吧好吧,德字輩往下就是壽字輩了。」

    張文海應道:「誒。」

    何向東道:「我們的相聲泰斗張壽臣先生。」

    「這有,這是第四代相聲藝人的門長啊。」

    何向東道:「還有尹壽山先生,活受罪先生。」

    張文海趕緊攔他:「你等會兒吧,後面那沒有。」

    何向東也應道:「是,活先生已經去世了,不活了,淨受罪了。」

    張文海連連擺手:「可沒您這樣說的,您這不怎麼樣。」

    何向東也是一笑:「壽字輩往下就是寶字輩了。」

    張文海道:「對,這輩兒能人多。」

    何向東道:「我們的相聲大師,侯寶林先生。」

    「這是老侯爺,這有。」

    何向東道:「還有我們的單口大王劉寶瑞先生。」

    「沒錯,這也有。」

    「還有我們的燃燒大王萬寶路先生。」

    張文海又把何向東給攔住了:「等會兒吧,怎麼又是煙啊,您就跟煙過不去了是吧。」

    何向東笑笑:「就那個意思,寶字輩往下,就到文字輩的了,也就是到我們張先生這一輩兒的了。」

    張文海一笑:「哎,終於到我了。」

    何向東扭頭看了張文海一眼,搖頭一嘆:「唉,這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張文海不樂意了:「哎,怎麼到我這兒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何向東對觀眾說道:「您諸位瞧瞧這素質就知道了。」

    張文海:「我這素質怎麼了?」

    何向東也憋著笑道:「就您那調戲女同學的素質,文化部門不讓說啊。」

    觀眾又笑。

    張文海沒好氣道:「去,那是愛情。」

    何向東道:「好好,愛情愛情,那咱們就說說文字輩這一輩兒的藝人,像我們張文海張先生,文字輩的。」

    張文海很開心:「對。」

    何向東道:「還有我們後台的一老先生範文泉,這是文字輩的。」

    「沒錯。」

    「還有我的師父方文岐,這也是文字輩的。」

    「嗯,文字輩的。」

    何向東道:「文字輩的先生還有很多,像崇文門啊……」

    「行了行了,說著說著又胡說八道了,這崇文門像話嗎?」

    何向東一笑,還爭辯呢:「文字輩嘛,崇文門不是文字輩兒的嘛。」

    張文海反唇相譏道:「呵,那你倒是讓崇文門張嘴給你來段相聲啊。」

    何向東:「你還真別說,崇文門說出來的相聲還真不一定比某些藝術家差啊。」

    「哈哈哈……」

    「噫。」

    觀眾起鬨連連。

    張文海也斜著肩膀哈哈大笑。

    何向東搖搖頭,等觀眾安靜下來,他才道:「不容易啊,相聲傳到了我這輩兒是第七輩了,一百多年了,真不容易,歷代相聲藝人都遭受過不同程度的打壓。」

    此話一出,眾人心中一凜,所有人都知道,戲肉來了。

    此時,上下場門也圍滿了曲藝界的前輩們。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5 11:30
第631章 說藝

     相聲裡面有墊話兒和正活兒之分,行內也有藝諺,墊話是金子,正活是銀子。

    這說明了墊話兒的重要性,墊話是為了摸清楚觀眾的喜好,也是為了調動起觀眾的情緒,等觀眾都興奮起來了,也認可你這個演員了,喜歡聽你說話了,你也摸清楚人家的喜好了,這時候就可以入活兒了。

    所以相聲是用來的說的,不是用來背的,相聲從來沒有嚴格意義上的准詞兒,就算是同一段相聲,每一次說的內容也是會有差別的,這是一定要根據現場觀眾的反應來進行改動的,這叫看菜吃飯。

    何向東和張文海說了半天的墊話兒了,講的都是相聲的歷史,現在終於要入正活兒了,他的這段正活兒才是這段相聲的靈魂。

    或許連何向東自己都沒想到他今天這樣一段有感而發的相聲竟讓他青史留名,以後論及相聲史,他這段相聲竟然是繞不過去的存在,當然更繞不過去的是他這個人,以及那個認真說相聲的社團。

    正活兒開始。

    歷代相聲藝人遭受的不同打壓,這話出來,觀眾眼睛瞪大了,他們誰都沒聽過這個。

    但是藝界同行們,尤其是相聲界的人士,他們的腦海裡面卻浮現出了很多畫面,其實被打壓的又豈是相聲一門,所有傳統藝術都遭災遇難過,往事辛酸,提起來就是一把眼淚。

    張文海捧著說了一句:「您給說說,這都有什麼打壓?」

    何向東朗聲而道:「首先,清朝末年,肅親王禁相聲。」

    張文海道:「哦?這是怎麼回事呢?」

    何向東跟觀眾解釋道:「就是大清朝光緒年間有一個王爺叫肅親王,這人呢,有次去護國寺玩的時候聽見有人在說相聲,他還挺愛聽,還穿著個便裝,大傢伙兒也不認識他,那就一起聽唄。還別說他還聽的挺開心的,都快樂的不行了。」

    「本來呀,這也是件好事,聽相聲嘛,一說一樂也就過去了。可是肅親王聽相聲的時候,被他一個路過的同僚看見了,還給他大肆嘲諷了一番,說你怎麼聽相聲呢,你堂堂一個王爺怎麼可以聽這麼骯髒的東西呢。」

    張文海立馬就不樂意了,攔著道:「哎,相聲怎麼就骯髒了?」

    何向東反駁道:「不說那時候了,就剛前不久不是還有人在報紙上說我們的相聲很骯髒嘛。」

    「噫……」觀眾起鬨聲起來了。

    張文海擺擺手道:「好嘛,這封建殘餘還沒消呢。」

    觀眾們更是樂的厲害,張先生這嘴可厲害,可不會饒人。

    何向東也是仰頭一笑:「這肅親王被同僚好一陣奚落之後,他就對說相聲的懷恨在心了,那時候肅親王是擔任的是九門提督,是管京城市政的。有一次巡街的時候,他又瞧見說相聲的了,當時就發怒了,說不讓說了,還說相聲的說的都不是人話。」

    「我們一相聲前輩叫魏昆治,當時人就不樂意了,隨口嘀咕了一句,相聲怎麼就不是人話了。這句話就可讓讓肅親王這孫子逮著理了,把魏昆治帶到王府關了三天,還挨了好幾頓打,另外明紙下令北京城禁止說相聲了,大批相聲藝人沒了活計了,四下逃亡,顛沛流離。此為一難。」

    這一番兒,何向東沒用什麼包袱,觀眾心頭也沉沉的,當權者一句話就讓那麼多相聲藝人沒了活路,多可悲啊,老百姓也就是聽段相聲樂呵一下而已,礙著誰了。再聯想現在,向文社又被那麼多人圍攻,觀眾心中更生同情。

    上下場門的相聲前輩們也長嘆一口氣,舊時代的藝人就是下九流行當,根本沒有人權,也沒誰看的起,尤其是相聲藝人,那年間就沒誰認為相聲是個正經玩藝兒。

    甚至好些人去聽相聲都是遮著羞臉去的,那些達官貴人都是認為聽相聲是一件很可恥的事情,就連肅親王也是如此,明明被逗得哈哈大笑,可是被同僚一奚落又覺得丟人的不行了,還幹出了報復這種事情。

    不過禍福相依啊,那麼多相聲藝人被逼出京城之後,流散各地賣藝,日子是淒慘了一點,可也把相聲這門藝術擴散了出去,發揚了出去,也直接促成了天津這一相聲窩子的出現。

    唉……

    台上,張文海點點頭:「是啊,那時候說相聲的不容易啊。」

    何向東卻道:「沒有哪個時候的相聲藝人是容易的,在之後的年年征戰之中,抗日戰爭裡面,好些相聲前輩不願意聽日本人的話,不肯給他們說歌頌他們的相聲,就被弄死好多位。」

    「像我們的相聲泰斗張壽臣先生就被打的身上沒有一塊好肉了,還被關在日本人的牢裡,差點死掉。要知道張壽臣先生可是那年間最紅的相聲藝人啊,也是那時候相聲一門的門長啊,連他都淪落到這個地步,你們說說,其他藝人得有多慘啊。」

    觀眾心中也略略沉上了幾分。

    後台曲藝界的前輩們也都默然了,戰爭年代,尤其是抗日戰爭時期,那些日本人根本就不會把中國人當人看,好多藝人前輩都死在了那個時候。

    王彌葦也在聽著,聽到這裡的時候,他神色淒涼。他的師父就是死在日本人手上,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老爺子在說單口相聲相聲的時候最喜歡拿日本人抓哏找包袱,老爺子脾氣倔,別人勸也沒人聽。

    後來還被日本人關進去了,毒打了好幾天,幸得當時北京的一位富商搭救,才給人保出來。九九慘案之後,全國震驚,老爺子更是含怒把日本人的罪行編纂成書,到處開書,四下宣揚。

    此舉也惹怒了日本人,老爺子被當成是典型給斬首了。王彌葦到現在都還記著那一天,那是一個陰天,一個大太陽都鑽不出來的陰天,路上的風很冷,是吹到人骨子裡面發寒的那種冷……

    在那之後,王彌葦就浪跡江湖,那些年他便專門寫揭露日本人罪行的書,自己寫,寫完了自己說。

    他比他師父靈活,沒有和那些日本人死扛,北京說不了,他就去天津,天津說不了就去山東,山東說不了就去山西,城市說不了,就去農村,天大地大總有他能說書的地方。

    別看日本人對中國人沒有人性,他可他們的輿論宣傳卻是非要說要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的。老百姓聽不懂那麼多大道理,可是他們卻願意聽書,王彌葦那麼多年輾轉江湖,給無數人說過書,也用老百姓所喜聞樂見的方式,給他們揭露了日本人的真實嘴臉,打擊了日本人的輿論宣傳。

    王彌葦也因為他的做法,被許多有識之士稱為是愛國藝人,受到了不少讚揚。

    當然那時候相聲界的張壽臣小蘑菇師徒也說過不少,那年間的確是有很大一批愛國藝人存在的。

    包括軍隊裡面也有相聲文藝兵鼓舞士氣,快板藝術的成熟跟這些人就有脫不開的關係,這些藝人的確是為國家為抗日做出過很大貢獻的。

    在建國之後,國家也特別希望王彌葦能站出來做曲藝界的領導,只可惜被他拒絕了,老爺子揮揮衣袖,瀟灑不已,繼續遁入了茫茫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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