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大戲骨 作者 : 七七家d貓貓 (連載中)

 
mk2258 2017-2-13 21:01:5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82 1155530
GGCMEAT 發表於 2017-7-2 22:37
大戲骨 380 聲勢初顯

  商業和藝術的平衡,這是每一位導演都在追求的終極目標,也是每一家制片公司苦苦尋覓的平衡。「蝙蝠俠︰黑暗騎士」看起來就是二十一世紀以來,最完美的答案,那麼,「龍紋身的女孩」是否有希望成為下一個呢?

  傳聞,索尼哥倫比亞影業大手筆地拿出了一億美元的預算。這對于強調視覺特效的商業電影來說,不算高昂;但對于「龍紋身的女孩」這樣幾乎不需要使用視覺特效的電影來說,卻是頂尖之中的頂尖,即使比起最昂貴的商業電影來說,也毫不遜色。

  從這里就可以看出索尼哥倫比亞影業的野心了。他們期待的可不僅僅是瑞典版八千三百萬美元的全球票房。

  作為導演,大衛-芬奇已經證明了自己,無論是早年的「搏擊俱樂部」、「七宗罪」,還是今年頒獎季如同彗星般登場的「社交絡」,大衛的執導能力都毋庸置疑。這也使得人們對于美國版有了更多的期待。

  毫不夸張地說,「龍紋身的女孩」身上聚集的焦點,完爆任何一部爆米花商業電影。如果說,關注度以十分滿分來計算的話,一年前「雷神」的選角,可以算是八分,那麼現在「龍紋身的女孩」絕對是十二分爆表的十二分。

  因為,這不僅僅是一部商業電影,還是一部可以在頒獎季有所作為的藝術電影。

  也許,這部作品就將成就「泰坦尼克號」或者「魔戒」那樣的奇跡;而且,比這兩部作品更加難得的是,「龍紋身的女孩」的兩個角色都有不小的表演空間,瑞典版的女主角就收獲了一大堆獎項,而大衛的「社交絡」也讓杰西入圍了奧斯卡影帝爭奪戰。

  這對于演員的吸引力,著實難以估量。自然而然,所有人都趨之若鶩。

  僅僅從安迪目前收到的消息來看,凱瑞-穆麗根(areygan)、艾倫-佩吉(ege)、克里斯汀-斯圖爾特、米婭-華希科沃斯卡koska)、凱拉-奈特莉(keira-knightley)、艾米莉-布朗寧(eyg)、愛娃-格林(eva-green)、斯嘉麗-約翰遜、艾瑪-沃特森(etson)以及娜塔莉-波特曼,都正在競爭女主角的位置。

  這不過是安迪隨意打听之下,就收到的消息,至于那些沒有打听到的,估計還有一長串的名單。

  可以看得出來,過去三年時間里,好萊塢數得上名號的女演員,幾乎都參與了進來,絕對稱得上是萬眾矚目,競爭激烈的程度,幾乎讓人胃部翻滾。

  至于那些沒有闖出名號的女演員們,估計就連選角的消息都听不到,更不要說什麼競爭了。

  這就是頂級經紀公司、頂級經紀人之間的博弈;不過,到了如此級別的競爭,人脈雖然依舊有作用,但還是退居其次了,演員的自身實力,導演對劇組卡司的構想,這才是最為重要的。畢竟,沒有人希望搞砸這樣一個重要的項目。

  相較而言,男主角的競爭就略微遜色了一些,歸根結底,不是每一位演員都願意作為綠葉的,尤其是那些頂級男演員們。

  不過,索尼哥倫比亞影業列出的男演員候補名單,依舊嚇死人。

  約翰尼-德普、維果-莫特森(viggtensen)、布拉德-皮特、喬治-克魯尼、丹尼爾-戴-劉易斯僅僅只是這幾個名字,就足以引發好萊塢的地震了,絕對頂級配置,無論是人氣還是號召力,亦或者是業內地位,這一系列候補名單都足夠分量,可以清晰地看到索尼哥倫比亞影業的野心。

  值得一提到的是,藍禮的名字也出現在了這份候補名單之上。

  安迪所听到的內部消息是,「他太年輕了,不合適。但,他確實是一個有趣的人選,放上去做候補吧,就放在最後一位,我們先聯系前面的名字再說。」這是索尼哥倫比亞影業內部會議時的評語,基本原話。

  這不算是什麼好听的肯定,甚至還讓人有種翻白眼的沖動替補中的替補,僅僅只是寫在名單之上充數而已的。對于某些頂級演員來說,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侮辱。

  但安迪卻倍感欣慰。

  好萊塢的選角名單其實是有講究的,當他們為新作品挑選演員的時候,會列出一個長長的清單,少則七、八個,多則三、四十個,然後一一刪除,留下可能的潛在候選人,按照優先的順利,一個一個聯系,如果第一選擇就談判順利的話,自然再好不過;但錯過了,他們也有足夠的候補。

  這份選角名單,其實也是好萊塢的風向標,決定因素有很多,包括了經紀人的公關能力,演員的過往成績,演員和制片人的私交,類型演員的風格,諸如此類等等。

  比如說,當人們想到扮演生活中的真實平民英雄,湯姆-漢克斯總是列表上的第一人;再比如說,當人們想到扮演哥特風格怪異角色,約翰尼-德普總是繞不過去的選擇。

  對于「龍紋身的女孩」這樣一部關注指數達到十二度高溫的作品來說,藍禮能夠躋身到候補名單之中,這件事本身就說明了藍禮如今業內地位的飛躍式提升。

  更重要的是,藍禮僅僅二十一歲,而米克爾則是四十三歲,但索尼哥倫比亞影業還是把藍禮放入了名單即使作用不大,但還是說明了,藍禮的演技已經逐漸得到了業內人士的認可。

  比起「龍紋身的女孩」這部作品本身,藍禮入圍候補的消息,這才是真正讓安迪亢奮的原因。過去半年的鋪墊和醞釀,藍禮的演員職業生涯終于迎來了突破。在這之後,藍禮的名字就會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制片人和大項目的候補名單之中,選擇機會也越來越多。

  當然,如果藍禮可以出演「龍紋身的女孩」的話,安迪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現在幾乎年齡適合的女演員都瞄準了這個角色。所以,如果你能夠順利出演的話,這是不是意味著,你接下來也將享受一番艷/福。這可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安迪半開玩笑地調侃了起來,讓藍禮想起了上一世的走向,最終出演女主角的是魯妮-瑪拉。

  現在仔細想想,藍禮著實很難把特柳賴德遇到的那個小白兔,和「龍紋身的女孩」里那個渾身穿刺、紋著刺青的黑暗女神聯系起來。準確來說,差別真的是太大了。

  原版的勞米在氣質方面還是比較貼切的,但魯妮受制于外形的先天局限,挑戰難度成倍增長。不過,魯妮的清冷氣質和多變風格卻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僅不違和,而且還成功支撐起了電影的分量,就此打開了戲路,也開啟了好萊塢的星途。

  面對安迪的調侃,藍禮沒有慌亂,只是眉尾輕輕揚了揚,微笑地點點頭期待著。」

  如此坦率的回答,反而是讓笑話就此破梗,沒有辦法再繼續說下去了,安迪無語地瞥了藍禮一眼,只能重新回到工作上來。

  「現在選角的競爭確實十分激烈,我覺得年齡劣勢也是難以打破的藩籬,不過,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可以嘗試看看,至少預約一次面談,交換一下意見。」安迪笑眯眯地聳聳肩,「如果是大衛-芬奇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藍禮認真想了想,然後就點點頭表示了肯定,「好。」

  干脆利落、積極正面,如此回應讓安迪露出了笑容。

  「龍紋身的女孩」確實無比困難,即使努力了,估計希望也不大;但重點是,安迪和藍禮的溝通是順暢的,他的選擇得到了藍禮的認可,這意味著他的方向是正確的,這是好事。

  至于「龍紋身的女孩」,這里是好萊塢,奇跡誕生的地方,在結果出來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數。沒有人應該在努力之前就決定放棄,他更加不會。

  「對了,可以租賃一下瑞典版的影碟嗎?我想。」藍禮對米克爾這個角色的印象真的太模糊了,只剩下一些大致的輪廓,這著實太有趣了。

  不管他能否出演,但至少,他可以先仔細研究看看。

  安迪點點頭,「沒問題,我會交代內森的。」低頭看了看手表,前後不過三十分鐘而已,溝通的效率令人十分滿意,「如果你打算去加拿大滑雪的話,告訴內森就可以了。」

  「龍紋身的女孩」短期之內不會有消息更新,藍禮的度假還是可以繼續下去的。

  事情談完之後,安迪也就起身離開了。

  藍禮此時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沒有再繼續回到被窩里躺著,而是換好了衣服,拿起了滑板,離開了公寓。

  來到室外,街邊厚厚的積雪覆蓋著一層煤炭的黑色,濕噠噠的雪水讓路面看起來坑坑窪窪,下水道氤氳出來的蒸汽時不時就噴一下,繚繞的霧氣在紐約那復古的建築之間彌漫,仿佛穿越了時空,進入了「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一般,骯髒,混亂,古典,優雅,卻依舊是蒸汽機時代的那個霧都。

  僅僅在街邊站了一小會,凜冽的寒風就拼命往脖子里鑽,藍禮連忙將滑板扔在地上,右腳一瞪,「嘩啦啦」,輪子滑過一片淺淺的積水,濺起了低低的水滴,仿佛此時不是在滑板,而是在沖浪一般,感覺著實奇特。

  寒風之中,暗紅色和藏藍色相間的格子圍巾,獵獵作響,穿行在清冷肅然的街道之間,勾勒出一抹淡淡的暖意,仿佛可以看到一個少年,正在追逐著風的腳步。

GGCMEAT 發表於 2017-7-2 22:37
大戲骨 381 鍥而不舍

  推開酒吧的大門,先驅村莊那渾濁而悶熱的空氣撲面而來,夾雜著隱隱約約的議論聲,閑散之中又有一些熱鬧,仿佛經歷了長途跋涉之後,終于離開了北岳之境的冰雪王國,世界頓時變得溫暖起來。

  現在才不過下午時分,酒吧里就已經坐著十幾位客人,在寒冷的冬天里,人們總是喜歡午後聚集在酒吧旁,一杯啤酒、一盤花生、幾句閑聊,驅散冰天雪地的凜冽和孤獨。

  藍禮熟練地將滑板塞到了門口領位櫃台的底下,徑直朝著吧台方向走了過去,朝著旁邊的客人禮貌地點頭示意一下,然後敲了敲桌面,故意刁難地說道,「一杯熱開水。」

  在美國,準確來說,在西方國家,沒有人會喝熱開水。他們對無酒精飲料的定義,要麼就是常溫的礦泉水,要麼就是果汁或者可樂。

  「抱歉,這里不提供熱開水。」尼爾-圖森微微皺起了眉頭,語氣有些不耐煩,到酒吧來點熱開水,這腦袋回路真是異于常人,但他還是保持耐心地回答到。

  「我堅持。」尼爾听到吧台方向再次傳來了回應,他深呼吸了一下,將煩躁的情緒壓下去,轉過身,正準備發火,然後就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臉上的憤怒和不耐頓時消失不見,變成了燦爛的笑容,「嘿,伙計,你回來了!」

  看著大步大步走過來的尼爾,藍禮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揚起來,「所以,我的熱開水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哈哈,自己到廚房里煮。」尼爾暢快地說道,越過了吧台,給了藍禮一個大大的擁抱,重重地拍了拍藍禮的後背,「耶穌基督,什麼時候回來的?這個季節,你應該逃到邁阿密去,要不然就到夏威夷去,選擇回來紐約,這可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我也是這樣想的。也許,我今晚就應該預定一張飛往關島的機票,好好享受一下那里的陽光。」藍禮聳聳肩,打趣地說道。

  尼爾卻是根本不當真,快速走到了旁邊,倒了一大杯黑啤酒,放到了藍禮的面前,「這是不久之前剛剛新進的品種,德國南部的煙燻啤酒,風味十分特別。」隨手就把擦手布放在了旁邊,雙手支撐在吧台上,笑呵呵地說道,「這次專程回來,是不是為了我們約定的哈德遜河之旅?」

  又是幾個月時間不見,而且在這段時間里,藍禮的事業取得了突破性的騰飛,今非昔比。但,尼爾卻沒有絲毫的生疏,沒有刻意提起好萊塢的沸沸揚揚,卻也沒有掩耳盜鈴的故作正常,那促狹的眼神里閃爍著得意和雀躍的光芒,提醒著藍禮,當初的打賭,他贏了——

  「克里奧帕特拉」不僅躋身了公告牌的前五十名,而且還一鼓作氣進入了前二十名。

  看著尼爾那得意洋洋的神色,藍禮輕笑了起來,眉尾輕輕一挑,滿不在乎地說道,「如果你不介意這樣的天氣,我們現在就可以出發了。」

  尼爾不由噎了噎,現在這個季節到哈德遜河上兜風,根本不是享受,而是懲罰。可是這個挑釁是由他發起的,他現在也只能啞巴吃黃連了,砸吧砸吧嘴,「夏天,放心,我會記得的。夏天在一起去!說不定,到了夏天的時候,’克里奧帕特拉’就奪冠了呢?」

  這一次,藍禮沒有反駁尼爾,而是抿了抿嘴角,點頭表示了肯定,「誰知道呢。」

  尼爾頓時又一下開心了起來,「我就說過,會有很多人喜歡的。我就知道。」那手舞足蹈的模樣,仿佛取得了如此優秀成績的,不是藍禮,而是他自己一般。「對了,忘記恭喜你了,聖丹斯,蛤?終于登上了那片舞台,感覺如何?」

  尼爾說的是聖丹斯,而不是奧斯卡。因為他們都知道,藍禮關心的是表演,而不是名利。

  「一次是不夠的。」藍禮微微沉吟了片刻,然後認真地說道,這樣的回答讓尼爾放聲大笑起來,連連點頭表示了贊同,「的確,一次怎麼足夠呢?我們現在就開始期待明年吧。」

  說話間,酒吧又有人推門走了進來,尼爾抬起頭看了一眼,然後就笑了起來。這毫無預警地笑容,讓藍禮愣了愣,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

  尼爾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藍禮轉頭看了過去,然後就看到了那留著一頭銀白色短發的老人,一絲不苟地梳成背頭,一套藍灰色的格子西裝還散發著陣陣寒氣,右手拄著一根深褐色的拐杖,腳步卻依舊強健,他慢條斯理地將帽子、圍巾和外套卸了下來,拿在手上,抬起頭四周打量了一番。

  視線落在藍禮身上時,他的眼楮不由一亮,即使間隔著十幾步的距離,依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渾濁的雙眸仿佛清澈晨曦撥開山谷濃霧一般,一點一點地明亮起來,希望的喜悅和亢奮的雀躍在眉宇之間歡快地跳躍著。

  然後,他就收起了拐杖,快步走了過來,那腳下生風的姿態展現出了與年齡不符的激/情,有些駭人。

  「從十月份開始,他每天都會來酒吧,固定在這里坐上一到兩個小時。」尼爾解釋的聲音傳了過來,「四個月了,一天都沒有間斷過。顯然,今天,他終于抓到你了。」

  藍禮微微有些驚愕,可是大腦還沒有來得及轉過彎來,對方就已經來到了眼前,充滿期待地開口說道,「怎麼樣,這次在紐約待多久?兩周時間有嗎?不,一周就足夠了,我們現在就可以到錄音室去。」

  沒有客套的寒暄,甚至沒有簡單的招呼,劈頭蓋臉地就砸了下來,而且還沒有停止的架勢,「上次你在’艾倫秀’創作的那首歌,’你的骨頭’?那真是一首出色的作品,你知道嗎?我向華納唱片和環球音樂提了提,他們都對你非常感興趣。」

  「現在市場上,民謠根本就賣不動,甚至沒有人願意發行了;但反過來看,這也就意味著,那些真正的民謠愛好者們,根本找不到優秀的專輯,這一塊群體的潛力,一旦挖掘出來,成績是無法想象的!」

  絮絮叨叨、連綿不絕、一鼓作氣,說了如此一大堆,好不容易停了下來,卻是因為需要緩口氣,終究還是年紀大了。

  「啤酒還是威士忌?」藍禮沒有表達任何看法,而是端起了自己手中的煙燻啤酒,微笑地詢問到。

  老人隱隱就要發怒,對藍禮的反應十分不滿意,但藍禮卻不慌亂,喝了一口啤酒,「放心,今天還有很長的時間,我暫時還沒有離開的打算,你可以先喘口氣。喬治-斯蘭德先生。」

  此時此刻,站在眼前的赫然就是喬治-斯蘭德,那位求才若渴的音樂制作人。

  當初在先驅村莊听到了藍禮的演唱之後,他就堅定不移地表達了希望合作的意向。但可惜,藍禮卻志不在此,隨後就前往參加特柳賴德電影節了,倒是成全了艾德-希蘭的緣分。

  只是,藍禮低估了喬治的執著和頑固,居然連續四個月,每天前來先驅村莊,而且過去四個月還是紐約天氣最糟糕的時候。這一份誠意,著實令人感動。

  喬治滿臉懷疑地打量了一下藍禮,最終還是在藍禮身邊坐了下來。

  尼爾隨即就將一杯單麥威士忌放在了喬治的面前。

  可以看得出來,這應該是喬治的固定套路。這種小細節就透露出了喬治的個性。不僅僅是堅持,也不僅僅是頑固,而且還十分念舊,排斥改變。難怪,他對過去音樂世界的輝煌和繁榮,始終念念不忘。

  藍禮相信,喬治喜歡的不僅僅是民謠或者爵士,他還喜歡曾經的搖滾黃金年代,曾經的迪斯科風靡時代,曾經的靈魂唱腔……曾經的那個年代,音樂可以改變世界、可以觸動靈魂、可以詮釋人生。

  喬治應該是一個純粹的音樂人,如此狂熱而單純地熱愛著音樂,這樣的人在網絡的快餐時代已經被漸漸淘汰拋棄,因為他們跟不上時代的變化和改革。但,喬治卻贏得了藍禮的敬意。

  「艾德最近情況怎麼樣?」藍禮主動挑起了話題。

  「如果你好奇的話,為什麼不自己去問他?」喬治粗聲粗氣地回答到,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端起自己的威士忌,喝了一口,整個人這才算是緩過神來。「他表現不錯,完成了三首歌的錄制,現在正在籌備他的首張個人專輯,認認真真地閉門進行創作。」

  喬治終究還是主動做起了說明,斜眼看了藍禮一眼,「他是一個認真的小伙子,一心一意地投入到音樂世界之中,可以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音樂的。不想某些人,揮霍自己的才華,不務正業,明明擁有令人嫉妒的天賦,卻不願意靜下心來好好地創作,用自己的音樂去感動這個世界。」

  這指桑罵槐還可以再更明顯一點,藍禮啞然失笑,卻也不生氣,只是聳了聳肩,「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成為馬丁-路德-金(martin-luther-king)的,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成為馬丁-路德-金的。」

  一句話把喬治直接噎到,怒目圓睜地死死瞪著藍禮,看樣子又要發脾氣了

  藍禮端起了自己的啤酒杯,笑呵呵地看著喬治,「在英國文化里,威士忌是需要精心慢慢品嘗的;如果只是想要燃燒、釋放的感覺,那麼伏特加會是更好的選擇。」藍禮視線瞥了瞥喬治面前的威士忌,然後沒有多說什麼,施施然地端起了啤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

  喬治坐在旁邊,七竅生煙。
GGCMEAT 發表於 2017-7-2 22:37
大戲骨 382 踽踽獨行

  喬治死死地瞪著眼前的藍禮,卻不知道應該拿藍禮怎麼辦。

  他是一個固執的個性,從來就不知道拐彎,寧願撞得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但顯然,藍禮也是一樣。

  在這種面對面的對抗之中,喬治終于還是敗下陣來,垂下腦袋、耷拉肩膀,端起酒杯悶悶地喝了一口,所有的鋒芒剎那間仿佛都消失了。

  這僅僅只是藍禮和喬治的第二次見面,而且每次見面都十分短暫,疊加起來可能都不超過一刻鐘,但他還是可以感受到喬治的那種失落,張牙舞爪的獅子突然就變得意興闌珊起來,讓人心生不忍。

  不過,藍禮卻不打算因為同情和憐憫而選擇妥協,他不是耶穌基督。

  藍禮抬起頭看向了尼爾,「艾德最近有過來酒吧嗎?」

  「……」尼爾只來得及張了張嘴巴,聲音還沒有發出來,就被喬治惡狠狠地截斷了,「如果你在乎的話,直接聯系艾德啊。」

  喬治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打敗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在先驅村莊固執地守候四個月了,他轉過身,再次執著地看向了藍禮,「艾德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過來表演,累積現場表現的經驗,同時也是汲取創作的靈感。他不是一個天才的創作者,但他卻是一個出色的敘事者。這是他的優點。」

  藍禮點點頭表示了贊同。

  但隨即喬治就話鋒一轉,「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就是不願意錄制專輯呢?」僅僅才間隔了兩句話,喬治就還是沒有忍住,又繞回了原點。

  藍禮真是忍俊不禁,笑呵呵地迎向了喬治的目光,「我不認為我是一個天才,音樂對于我來說,僅僅只是消遣的愛好而已。這里是紐約,優秀的獨立音樂人數不勝數,我相信,你會找到許多熱愛音樂的出色歌手。」

  喬治可以听得出來,藍禮是認真的。這讓他感受到了濃濃的挫敗感,滋味著實不好受,恨鐵不成鋼的憤怒在胸膛里猛烈地激蕩著,如果他再年輕十歲的話,他應該會直接揮舞起拳頭,好好地教訓眼前這個年輕人一頓。

  「因為我想要制作的,就是你的音樂。」喬治懇切地說道,聲音甚至有些急切,因為太過著急,手中的威士忌潑出了一些,琥珀色的酒精灑落在桌面上,他卻根本沒有注意到一般,目光灼灼地看著藍禮,「你的音樂,擁有一種滄桑而動人的力量,就好像……」

  喬治認真地想了想,努力尋找著合適的詞匯,「看破了時間和空間的意義,就好像經歷了死亡之後,又重新獲得了生命一般。那種力量,是與生俱來的,這也是音樂之所以動人的原因,它和其他藝術形式都不同,展現的是來自靈魂的色彩。不能無中生有,也不能強制消除。」

  重生。

  藍禮的心髒卻不由微微一顫,端著啤酒杯的手指變得微微濕潤起來,他把啤酒杯送到了嘴邊,喝了一大口,煙燻過後的酒精在舌尖泛起了一片苦澀。原來,音樂真的是來自靈魂的聲音。

  喬治沒有注意到藍禮那細微的異常,誠懇而專注地說道,「如果你願意錄制一張專輯,我保證,我不會讓那些商業的元素腐蝕你的音樂。」

  「在這個市場上,向時代妥協、向潮流低頭、向利益靠攏的音樂已經有太多太多了,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我希望錄制的,就是真正的、純粹的、發自心靈的聲音。」喬治那雙渾濁的雙眼閃爍著殷切的期待,「所以,不會有什麼商業的宣傳,不會有什麼銷量的壓力。僅僅只是真心實意地制作一張專輯。」

  在喬治的身上,藍禮看到了斯坦利-查爾森,也看到了他自己。

  對于藍禮來說,音樂僅僅只是一個興趣而已,休閑之余,打發時間、抒發心情的興趣而已,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即使現在「克里奧帕特拉」在公告牌上取得了如此優異的成績,藍禮也沒有太過在意,那就是一份贈送給斯坦利的禮物。

  他不是歌手,也不會是。他是一名演員,始終都是一名演員。

  他願意為了「活埋」而躺在棺材里八個小時,那是他對表演的堅持;但他卻不會在其他任何一項興趣愛好上,傾注這樣濃烈而炙熱的情感。

  喬治和他,是同一類人。

  藍禮清楚地知道,喬治的承諾是多麼難得,就好像「愛瘋了」一樣,根本沒有公司願意投資,即使是獨立電影公司也不例外,因為他們需要盈利。喬治和德雷克一樣,為了兌現自己的承諾,不僅需要利用自己的人脈,還需要自掏腰包,僅僅只是為了實現夢想。

  藍禮還清楚地知道,四個月,整整四個月,風雨無阻的堅持,甚至于可以窺見喬治那悠遠漫長而波瀾壯闊的一生——不是為了贏得格萊美,不是為了專輯大賣,也不是為了復興音樂,僅僅只是為了守護內心深處最後的一片淨土,為了音樂而生。

  藍禮更加清楚地知道,這樣純粹的夢想者,在這個殘酷的現實社會里,是沒有生存空間的。

  更為準確來說,藍禮在喬治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來。至少,他希望那是自己的未來,自己能夠堅定不移、乃至狂熱頑固地堅持下去,在自己選定的道路上,一直走到生命的終點,將靈魂深處的最後一點熱情都燃燒殆盡,然後回歸沉寂。

  當他停止熱愛自己的夢想時,就是他生命的終點。唯自由和夢想不可辜負。

  對于他來說,表演是夢想;對于喬治來說,音樂是夢想。差別,僅此而已。

  「好。」藍禮點頭答應了下來。

  喬治愣了愣,直勾勾地看著藍禮,似乎沒有听清楚藍禮的回答,卻也沒有開口詢問,只是目不轉楮地看著藍禮,唯恐自己開口,就會破壞了剛才那神奇的瞬間。

  這一個眼神,因為太過期盼而變得脆弱,因為太過激動而開始懷疑,因為太過喜悅而一動不動,情感著實太過洶涌,沉甸甸地壓在藍禮的胸口。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擔起這一份濃郁而炙熱的夢想,但他卻知道,在追逐夢想的道路上,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聖丹斯時,是如此;眼前的喬治,也是如此。

  原本藍禮只是沖動之下答應了,但現在,他卻變得確定起來。「我剛才說,好。」藍禮微笑地再次重復了一遍。

  一股狂喜席卷而至,喬治有些手足無措,視線慌亂地在四周看了看,端起了酒杯,想要喝一口,卻又直接放了下來,那茫然若失的模樣,如此真誠,如此純粹,又如此動人。

  藍禮再次喝了一口啤酒,煙燻的味道苦澀依舊,吞咽下去之後,卻泛起了絲絲甘甜。

  「你有什麼要求?」喬治終于想了起來,睜大了眼楮,臉上綻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神采。

  「版權分成?拒絕商業活動?拒絕制作人的無理要求?對音樂創作和制作的參與權?禁止商業用途的濫用?禁止過度商業化的包裝?合理的錄音安排時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一名演員,我會合理安排時間,絕對不會打擾到你的正常工作。」

  說著說著,喬治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絮絮叨叨的,像個孩子一般,然後,他再次抬起頭,認真地看向了藍禮,「你有什麼要求?說出來,我都會滿足你。」

  藍禮忍不住就笑了起來,舉著手中空了大半的啤酒杯,輕輕翻了翻,「我以為,一切都只是關于音樂的。」

  喬治愣了愣,隨即也放聲大笑起來,「是的,是的。」連連點頭,「一切都只關于音樂。」

  他只是想要制作一張真正的民謠專輯,撇開所有的商業考量,撇開所有的市場計劃,一心一意、專心致志地專注于音樂。哪怕錄制完成之後,一張拷貝都賣不出去,他也不在乎。

  他,僅僅只是想要重新找回內心對音樂的激/情。這種感覺真的久違了。

  「你把經紀人的名片給我吧,具體的合約,還有唱片公司之類的瑣事,我會直接和他聯系的。」作為資深制作人,喬治對于制作流程自然是再明白不過了。可以看得出來,藍禮也是一個很純粹的人,對于這些細致末梢的事情不會感興趣的。

  藍禮將啤酒杯朝喬治舉了舉,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那就再好不過了。」

  喬治也端起了自己的酒杯,朝著藍禮示意了一下,仰頭就直接把整杯威士忌都倒了下去,喝完之後,重重地把酒杯放在了吧台上,豪氣雲天、意氣奮發。

  藍禮也干脆地將啤酒一飲而盡,耳邊就傳來了喬治急切的聲音,「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進入錄音室?」

  果然是急性子。

  「呃……我不確定,奧斯卡之後吧。」藍禮還真沒有想法,他最近正在度假,沒有打亂計劃的沖動,接下來又要忙碌一系列頒獎季的宴會,再就是奧斯卡頒獎典禮,所以,短期之內,他確實沒有想法。

  喬治不由噎了噎,但這一次,他沒有發火,只是低聲安慰著自己,「錄制專輯需要籌備曲目,需要慢慢來。」

  對于藍禮這樣堅持自己原創的音樂人來說,錄制專輯確實不能操之過急,單單是挑選曲目就需要足夠的耐心。

  「你現在有堅持把創作的曲目記錄下來嗎?」喬治更換了一個話題,可隨機就看到藍禮頓了頓的表情,他立刻就知道,答案肯定是否定的,這讓喬治覺得十分心塞,「我上次不就告訴你了嗎?創作下來的曲目,最好記錄下來!你難道都沒有這樣做嗎?」

  心痛得無法呼吸。
GGCMEAT 發表於 2017-7-2 22:37
大戲骨 383 古怪老頭

  喬治知道自己的脾氣不好,但面對藍禮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脾氣特別不好。血壓時時刻刻都在挑戰極限,「你就連自己創作的曲目都不記錄下來,那你怎麼錄制專輯?我們這樣,怎麼進錄音室?這真是太懶散了!太懶散了!」

  看著急得直跳腳的喬治,藍禮不緊不慢的姿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仿佛喬治是那個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而藍禮才是那個步入暮年的老頭子,著實有種莫名的喜感。

  「我的辯解是︰僅僅三分鐘之前,我還沒有決定要錄制專輯的。」藍禮一臉無辜的表情回答到。

  喬治瞪了瞪藍禮,「你!」可只說了一個字,然後就氣結,後面的話語再也說不下去,只能是瞪圓了眼楮,憤怒地看著藍禮,情緒就這樣卡在這里,上不去,卻也下不來,著實難受。

  曾幾何時,他也是說一不二的頂級制作人,那些大牌歌手在他面前一個個都乖巧得不行,根本不敢還嘴;現在卻被一個二十一歲的年輕人頂得說不出話來,節節敗退。歲月,總是在不經意間提醒著自己,與其後悔,不如從現在開始,把握每一刻,不要再繼續後悔下去。

  喬治知道,如果錯過了藍禮,他會後悔的。

  可是,這沒有台階,他要怎麼圓過去?總不能直接就坐下來,那也太狼狽了!

  此時,尼爾走了過來,放了一杯檸檬水在喬治的面前。喬治心頭的那口氣依舊沒有順下去,眉毛倒豎,毫不避諱地怒斥到,「這是什麼狗/屎!」

  尼爾也不說話,只是笑笑地看向了坐在旁邊的藍禮,喬治轉過頭去,投去了質問的鐳射光線,藍禮聳了聳肩,「我只是擔心,你再這樣下去,可能會爆炸。我覺得,在專輯錄制完成之前,我們還是盡可能地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比較好,你認為呢?」

  那輕描淡寫的語氣,卻尖銳嘲諷,噎得喬治一陣無語,如果年輕的時候,他抬手就把那杯檸檬水砸過去。但現在不是年輕的時候了。

  經過這一打斷,喬治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下來,干脆就接著這個勢頭,順勢坐了下來,剛才脹紅的臉頰依舊沒有改善的跡象,但腦袋充血的情況卻得到了緩解。

  他沒好氣地將檸檬水又重新推了回去,「這就是給娘娘腔喝的,我可沒有興趣。」然後舉了舉手中的威士忌杯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杯子重新放在了吧台上,終究沒有再添置第二杯。

  尼爾招呼完客人,又走了過來,利落地用起子開了四瓶啤酒,一瓶一瓶地擺放上來,然後對著藍禮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七號卡座。」

  沒有多說什麼,將喝光的啤酒杯放到了一旁,藍禮兩只手熟練地抓起了四瓶啤酒,朝著卡座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

  喬治看著藍禮離開的背影,又是瞪圓了眼楮——為什麼剛才還像刺頭一樣,現在卻又如此好說話?藍禮明明已經是冉冉升起的演技新星,甚至還收獲了奧斯卡提名,現在居然在酒吧里當侍應生?

  滿眼都是錯愕,一腔沉悶卻又無法發泄,只能是看著尼爾,氣呼呼地說道,「看什麼!給我拿一杯啤酒,就那個什麼煙燻的啤酒。」把所有怒火都發泄到了尼爾身上。

  尼爾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認命地轉頭去倒啤酒了。

  「歡迎來到先驅村莊,你們的啤酒,請問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們的嗎?」輕車熟路地,藍禮再次回到了酒吧侍應生的工作崗位,微笑地說道。

  眼前卡座里坐著三個人,一個頭發亂糟糟的老學究,一個留著愛因斯坦發型的老藝術家,一個滿臉胡渣的邋遢老流浪漢。坐在正中央的那個老學究正在絮絮叨叨地說著,另外兩個人則專注地側耳傾听,畫面看起來有種莫名的喜感。

  藍禮卻沒有覺得驚奇,在每個人的面前分別擺放了一瓶啤酒,剩下一瓶則放在了正中央,「你們需要菜單嗎?還是需要酒單?現在距離晚餐還有一段時間,我們這里只提供一些簡單的零食,但如果你們需要的話,隨時都可以加熱一塊派。」

  三個人同時都抬起頭來,老學究也停止了話語。

  坐在右手邊的那位老藝術家認認真真打量了一下藍禮,微笑地說道,「你為什麼不坐下來,和我們一起分享這瓶啤酒呢?」

  這……又是什麼情況?著實是藍禮所沒有預料到的。

  藍禮眉頭微蹙,臉上帶著禮貌的笑容,搬開玩笑地調侃了起來,「如果這就是你們搭訕的手段的話,這著實太老套了,幾十年前估計管用。畢竟,現在已經不是酒禁的年代了。」

  這冷嘲熱諷、連消帶打的還擊,表明了藍禮的立場。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正中央的那個老學究,就是大名鼎鼎的伍迪-艾倫,而且藍禮知道,伍迪和斯坦利有不俗的交情,之前還為他引薦過一次;那麼,此時藍禮的話語也就不會如此溫和了。

  伍迪卻是臉色不變,依舊是那一幅似乎沒有睡醒的模樣,「現在的年輕人總是太過沖動,不過听到了一句話,就胡亂猜測,甚至不管對方是好意還是惡意。什麼事都與自己有關,什麼事都與歧視有關。就好像堂吉訶德一般,恨不得舉起長槍好好舞弄一番,展示自己的肌肉。」

  那絮絮叨叨的話語,看似平淡無奇,其中的嘲諷和戲謔卻不經意地流露出來,一貫的伍迪風格。

  藍禮沒有發怒,嘴角輕輕一抿,而後往上勾勒出了一個淺淺的弧度,「人總是健忘的,不是嗎?總是忘記自己也曾經年輕過。」

  不同于伍迪的長篇大論,藍禮不過用簡短的一句話,就完成了還擊,可以明顯看到那位老藝術家忍俊不禁的神色;那位老流浪漢則是抬了抬眼楮,視線在藍禮和伍迪之間來回停頓了一下,而後就繼續垂下了眼簾。

  倒是伍迪自己,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不過是那蠟筆小新一般的濃密眉毛揚了揚,沒有再多說什麼。

  那名老藝術家興致盎然地看著藍禮,「所以,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小家伙?他看起來可一點都不像。」

  伍迪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臉上依舊是一幅懶得搭理的不屑表情,老藝術家也沒有受挫,朝著對面的老流浪漢使了一個眼神,「你覺得呢?我為什麼覺得,這和想象之中差別太大了。」

  老流浪漢的視線也落在了藍禮身上,仿佛打量陳列在櫥窗的貨物一般,隱藏在胡渣後面的表情看不清楚,無法識別。

  老藝術家被伍迪無視了,又沒有得到老流浪漢的回應,他卻毫不介意,就連藍禮疑惑的神色都完全不在意,依舊將自己的獨角戲繼續演了下去,「他看起來真的太年輕了,肯定低于二十五歲,如果說是二十歲,我也是相信的。而且我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家教一定很不錯,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你說,我如果直接詢問他和父母的關系,這是不是太私人了?」

  藍禮現在已經是滿頭問號了,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露著一股子詭異;他們到底是在針對他,還是他無意之中撞到槍口上了?

  「我以為今天看不到他了,你不是說,他現在已經沒有在這里工作了嗎?」老藝術家還在神神道道地說著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語,「你是不是提前打過招呼?所以他專門過來了?那我們現在可以深入交談嗎?不過,我覺得他的外形看起來不符合要求,沒有什麼談下去的必要。你覺得呢?」

  最後一句話是看著那老流浪漢說的。

  藍禮隱隱地覺得,對方嘴里的「他」指的就是自己,但自己就站在這里,他們如此公開的品頭論足,著實太沒有禮貌了,這種感覺不好,甚至可以說是糟糕。

  「所以,到底是酒單,還是菜單?」藍禮直接無視了剛才那一大段長篇大論,微笑地詢問到。對于貴族來說,自動屏蔽那些無關緊要的話語,這是他們的基本能力,疏離,疏離,還是疏離。

  那禮貌的紳士風度,卻隱隱地畫出一條界限,然後堆砌起一堵透明牆,將彼此之間的心理距離拉大。看不見,摸不著,甚至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但卻實實在在地存在著。

  老藝術家歪著腦袋,眼神里流露出了更多興趣來,充滿好奇地打量著藍禮,又一次地。

  伍迪神態沒有什麼變化,語氣平平地插話說道,「如果你想要坐下的話,現在就坐下;如果想離開的話,那就不要站在那里裝腔作勢。那些自命清高的小把戲,看起來著實太過拙劣了。好萊塢那些惡俗的手段,最好就留在那里,不要帶過來紐約。這里不歡迎的。」

  小老頭的話語始終沒有太多的波瀾,但其中的譏諷和冷漠卻絲毫不減。

  出人意料的是,藍禮沒有反駁,只是微笑地朝著旁邊兩個人點頭示意了一下,「如果需要菜單的話,舉舉手就好。」然後,藍禮徑直就轉身離開了,一絲一毫的猶豫都沒有。

  更重起來沒有氣急敗壞,也沒有怒不可遏,仿佛伍迪剛才的話語對他根本沒有任何作用一般。那從容不迫的背影,還有帶著笑容的側臉,就連腳步都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

  那名老藝術家反而是燦爛地笑了起來,「這小家伙確實有點意思。」

GGCMEAT 發表於 2017-7-2 22:37
大戲骨 384 牽線搭橋

  藍禮重新回到了吧台,尼爾注意到了剛才那小小的騷亂,關切地詢問到,「有情況?」

  「藝術家的毛病。」藍禮揮了揮手,滿不在乎地說道。

  這惹得尼爾低低地笑了起來,調侃地說了一句,「那和你是同一類人了。」

  藍禮一臉坦然地看向了尼爾,完全沒有否認的打算,尼爾只能是無奈地嗤笑著。

  作為東海岸乃至整個北美,藝術家最喜愛的聚集地,紐約——尤其是下/城區聚集了大批大批性格稀奇古怪的藝術家,幾乎每一個藝術家都有自己的怪癖,與社會主流格格不入。先驅村莊就是藝術家們最喜愛的場所之一,幾乎每一天都要應付各種稀奇古怪的情況,藍禮和尼爾都毫不陌生。

  「喬治呢?」藍禮轉頭看了看,卻發現喬治已經不見了。

  「斯坦利過來了。」尼爾指了指酒吧的另外一個方向,藍禮回過頭,然後就看到斯坦利和喬治兩個人坐在卡座里,喬治正在粗聲粗氣地說著什麼,斯坦利臉上的表情逐漸明朗起來,眉宇之間洋溢著喜悅和幸福。

  回過頭,藍禮就看到尼爾臉上大大的笑容,還刻意挑了挑眉,朝藍禮拋了兩個媚/眼,看來,他也是听喬治說了那個消息。

  藍禮卻是收斂起了笑容,眉宇的神情變得冷漠起來,這讓尼爾的眉/目/傳/情沒有了著落,不由郁悶地用手里的抹布敲打著桌面,表示抗議。

  但顯然,這一套對藍禮來說根本沒用,看著藍禮那無動于衷、怡然自得的模樣,尼爾很是憂傷。不過,尼爾也知道,藍禮是說到做到的人,只要約定了,他就一定會履行。想到這里,尼爾就再次開心了起來。

  視線余光瞥到了左前方一眼,尼爾微微靠近了藍禮,壓低聲音說道,「他們又過來了。」

  藍禮轉過頭,然後就看到了那位老流浪漢端著自己的啤酒,施施然地走了過來,另外兩個人則依舊坐在卡座里。

  老流浪漢在藍禮旁邊間隔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然後對著尼爾舉瓶示意了一下,「給這個小伙子來一瓶。」

  尼爾看了藍禮一眼,然後也打開了一瓶啤酒,放在了藍禮面前。

  「剛才兩個老朋友有些失禮了,抱歉。」老流浪漢將手中的啤酒瓶對準了藍禮,嘴角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沒有過多的解釋,更沒有狡猾的辯解,那坦然直率的模樣表達了足夠的誠意,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始終誠懇而專注地看著藍禮。

  藍禮端起了面前的啤酒,示意了一下,然後喝了一大口。這也就算是接受了道歉。不過,他也沒有多說什麼,那清冷疏離的氣質讓還沒有來得及溫暖起來的空氣再次冷卻了下來,

  老流浪漢卻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這真是一個不錯的地方,即使是在紐約,這樣的酒吧也已經不多見了。我之前在倫敦的時候就格外喜歡這種獨特的小酒吧,偶爾淺酌一杯,和熟悉的、陌生的人聊上幾句,好好地浪費浪費時間。」

  「美國是一個生活節奏飛快的國家。」藍禮聳了聳肩,輕笑地回應到。

  老流浪漢無比認真地點點頭,「但有時候,我們需要放慢一下腳步。」說完這句話,他稍稍停頓了片刻,似乎在細細品味著什麼,然後又喝了一口啤酒,「听說,這里晚上還有演出?」

  「是的。」藍禮猜測著,老流浪漢和老藝術家都是伍迪的朋友,伍迪帶著他們過來這里觀看演出,享受一個不同的夜晚,「即使是那些不喜歡現場演唱的人,也會喜歡這里的氛圍。倫敦也比不上這里。」

  「噢,這讓我的期待值又往上竄了。」老流浪漢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開起玩笑來,也仿佛是低音鼓一般,總覺得笑點不太對。「听說你偶爾也會在這里表演一下?」

  「偶爾。」藍禮點點頭,坦然地承認,隨後強調了一句,「只是偶爾。」

  老流浪漢嘴角往上揚了揚,可以听得出來藍禮後半句的深意——顯然,今晚藍禮是沒有表演的打算了,「站在舞台上表演的時候,那種感覺是不是不太一樣?我的意思是,這里的舞台。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藍禮轉過頭,順著老流浪漢的視線看向了舞台。

  先驅村莊的舞台並不大,嚴格來說,就是一個小小的台子,一層台階而已,幾乎和顧客是平行的視角;範圍也不大,如果把架子鼓搬上去,幾乎就要佔據一半的位置了。

  「將自己和世界隔離開來的感覺?」藍禮半開玩笑地調侃了起來,「但同時又將自己與另外一個世界連接起來。」

  此時舞台並沒有亮起燈光,只是黑漆漆的一片,卻讓思緒在昏暗之中開始蔓延,藍禮收回了視線,再次喝了一口啤酒,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落下去,稍稍回神了過來,「我們都需要某些事物,將自己從復雜的現實之中抽離出來,給一點時間,讓自己和自己相處。有的人選擇酒精,有的人選擇毒/品。」

  「你選擇了音樂。」老流浪漢也收回視線,轉頭看向了藍禮。

  「算是一種吧。」藍禮點點頭表示了肯定,「當我需要思考的時候,我會選擇音樂;當我不需要思考的時候,我會選擇沖浪或者攀岩。」然後他聳了聳肩,「又或者,誰知道呢?酒精看起來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這淡淡的戲謔讓老流浪漢悶聲笑了起來,但笑容漸漸消失之後,他目不轉楮地看向了藍禮,「思考什麼呢?」

  「哈。」藍禮輕笑了一聲,「任何你想要思考的事,甚至是那些說出來就要被逮捕、乃至坐牢的事。」那譏諷的言辭卻絲毫不讓人覺得冒犯,反而有種黑色幽默。

  老流浪漢點點頭表示了肯定,細細地回味了一番藍禮剛才的話語。

  單純從外表來看,藍禮就是一個翩翩紳士,儒雅,內斂,從容,睿智,偶爾顯露出來的鋒芒,更多時候還是隱藏起來;但談笑之間透露出來的落寞和孤獨,卻猶如沉靜的月光一般,冷冽,堅韌,清澈,寂寥,在字里行間纏繞。

  「又或者是,思考生活里那些問題的來源,思考……」老流浪漢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深沉得幾乎就要消失不見,那拖長的尾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傷痛,卻讓藍禮不由轉過頭去,有些詫異。「思考是否有一種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然後……讓我們擺脫……那芸芸眾生的苦海。」

  老流浪漢的話語是如此深沉,可是隱藏其中的情感卻是如此脆弱

GGCMEAT 發表於 2017-7-2 22:38
大戲骨 385 誠意邀請

  卡爾-隆德(carl-lund)目光深沉地看著眼前的藍禮,不由自主地,淚水就模糊了眼眶。

  那穩重而溫和的嗓音,在酒吧昏黃的燈光之下緩緩拖拽著,仿佛在秋天藍天之下飛翔的風箏,裊裊的尾巴在狂風之下獵獵作響;漫無邊際的蒼穹根本看不到邊際,視線里也看不到森林、海洋和大地,地平線的消失讓整個世界變得無窮大,而那風箏,卻依舊孤獨地翱翔著,落寞而哀傷。

  忽然之間,手中的風箏線就斷了。嘩啦啦的一聲,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渺小的風箏就被大片大片的藍色所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孤單到了極致、茫然到了極致、荒蕪到了極致、滄桑到了極致的情緒,狠狠地擊中了胸膛,根本沒有給人反應的時間和空間,絕望的重量死死地壓在心髒上,讓整個人開始自由落體起來,無論如何掙扎,都抓不住任何依靠,只能無窮無盡地墜落,遁入一片虛無。

  卡爾就這樣愣愣地看著藍禮,模糊的視線折射出光芒的微弱光暈,猶如萬花筒一般,璀璨奪目,卻將整個世界都隔離在外,周圍的景象漸行漸遠,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原地。

  這一切發生得著實太過突然,也太過迅猛,以至于卡爾根本來不及掩飾,就這樣無助地坐在原地,落寞的背影透露出一股心酸。

  藍禮轉過頭,看到了眼前這老流浪漢眼神里的絕望和脆弱,猶如一個溺水之人正在苦苦呼救一般,這種情緒著實太過真實,也太過懇切,喚醒了藍禮自己內心深處的記憶。但,他卻無能為力,他不可能幫助每一個人,有時候,他甚至無法幫助自己。

  他收回了視線,看著手中的那瓶啤酒,抬起來喝了一大口,冰涼的觸感讓他稍稍回神了一些。現在,他已經不是楚嘉樹了,不再是那個被束縛在病床/上、再也無法重新飛翔的楚嘉樹了。

  視線切斷的時候,卡爾捕捉到了那雙深邃眼眸里的一抹掙扎,轉瞬即逝,這深深地烙印在了卡爾的腦海里。

  卡爾連忙轉過頭來,一口氣把剩下的啤酒全部倒進了喉嚨里,胡亂地擦拭了一下眼眶里的溫熱,情緒依舊在洶涌著,但理智卻已經逐漸回來了。

  他們都看走眼了,他是如此,托尼-凱耶(tony-kaye)是如此,伍迪-艾倫也是如此。

  他原本只是認為,眼前這個年輕人是一個很有趣的演員。

  在「活埋」和「太平洋戰爭」這兩部作品里呈現出來的面貌,和現實生活里著實相距甚遠,甚至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他完全沒有認出對方來,如果不是伍迪給予了肯定的暗示,他可能就要錯過了。

  這種氣質的細微變化,可以看出藍禮的扎實表演功底,還有細膩的演技控制。這對于一個二十一歲的年輕人來說,著實太過難得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媒體無論如何贊譽,都不能算是夸張。

  所以,他和托尼都對藍禮產生了興趣,他這才走過來展開了交談。

  但沒有想到,在那個青春洋溢、肆意飛揚、紳士有禮的皮囊之下,卻隱藏著一個看透世間滄桑的靈魂。那一段愛倫-坡的文字,在嗓音的跳躍變換之間,輕而易舉地觸動到了他內心深處的軟弱,狠狠地撞擊下去,一下,接著一下。

  那份隱藏著孤獨和落寞的脆弱,猶如看不見摸不著的薄霧一般,纏繞在靈魂深處,卻始終不曾消失。

  除了藍禮之外,卡爾想不出還有更加合適的演員,飾演他劇本里的男主角。

  更為準確一點來說,他們曾經有另外一個人選,阿德里安-布洛迪。

  這位影史最年輕的奧斯卡影帝得獎者,自從「鋼琴家」之後,事業就陷入了窠臼之中。但不可否認,阿德里安身上那種沉靜而陰郁、哀傷而落寞的氣質,確實十分符合他們對男主角的要求。

  不過,托尼卻始終認為,阿德里安的氣質太過陰郁,卻缺少了一種特質。就好像紐約的冬天,它和倫敦很像,卻終究不是倫敦。

  卡爾表示無法理解。因為,托尼根本表述不清楚,那種「特質」到底是什麼,僅僅只是虛無縹緲的一種直覺而已。作為編劇,卡爾完全不明白托尼的感受,他甚至覺得,托尼完全就是在無理取鬧,就好像藝術家始終強調的,「感覺不對,就是感覺不對」。

  可是今天,卡爾卻終于明白了。

  在藍禮的身上,有一種淡漠而疏離的氣質,所有一切都是靜謐的、從容的、內斂的。單單從外表來看,根本察覺不出來任何的差別——就好像剛才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可是慢慢地試探進去之後,卻可以悄悄地窺見那纏繞在靈魂深處的脆弱。

  從外表來上來,藍禮和阿德里安的氣質截然不同,阿德里安就好像是連綿不斷的陰雨天,消瘦而陰郁;藍禮身上甚至可以嗅到陽光的味道,猶如初夏午後三點的慵懶陽光,溫和卻不刺眼。

  但細細品味起來,阿德里安的陰郁,僅僅只是陰郁而已,他的氣質卻停留在了某個層面,無法繼續深入挖掘下去;可是在藍禮身上,卻有著無窮無盡的可能,就好像一本鴻篇巨著,讓人忍不住想要繼續翻閱下去。

  這讓卡爾開始在腦海里描繪著藍禮飾演他筆下的男主角的模樣,猶如一縷穿過紐約陰霾灑落下來的陽光,所有人都以為那是足以帶來溫暖的陽光,入手卻只感覺到了一片刺骨的冰冷,包裹在希望之中的絕望,苦澀得讓人喊不出聲音來。

  現在卡爾終于明白了,為什麼伍迪會否決了阿德里安,而專門推薦了藍禮。因為,藍禮就是完美的、唯一的選擇。

  卡爾最為好奇的是,藍禮是一名出色的演員,甚至是優秀的演員,艾美獎和聖丹斯的肯定僅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那麼,由藍禮來演繹這個劇本,那又將會踫撞出什麼樣的火花呢?

  撇開這些不說,值得深思的是,伍迪是如何捕捉到藍禮身上這種氣質的?

  平時的藍禮就像是一潭清澈的泉水,平靜而凜冽,一眼望下去,卻根本看不到深處;而「太平洋戰爭」和「活埋」這兩部作品里,藍禮的表演也都沒有顯現出如此深刻而錯雜的氣質。那麼,伍迪為什麼會如此堅定不移地推薦藍禮呢?

  卡爾忽然就有些好奇起來︰藍禮的現場表演會是什麼樣的呢?藍禮的音樂又會是什麼樣的呢?

  「咳咳。」卡爾清了清嗓子,讓自己重新振作起來,再次看向了藍禮,「你也喜歡愛倫-坡?」

  「不,我不喜歡。」藍禮的回答出人意料,他搖了搖頭,「如果一定要我選擇的話,我會選擇亞瑟-蘭波(arthur-rimbaud)。」

  卡爾有些意外,可是仔細想一想,卻又釋然了,輕笑地點點頭,「蘭波好像是夏天肆意絢爛的金色陽光和繁花似錦,而愛倫就好像倫敦的冬天,永遠都看不到光亮。」

  「至少倫敦的靈魂是溫暖的。」藍禮的回應讓卡爾頓了頓,細細地看了藍禮一會,眼底流淌過一絲溫暖的笑意,點點頭表示了認同,「也許,這就是倫敦和紐約的不同吧。」

  藍禮聳聳肩,不置可否。

  卡爾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面向著藍禮,「我想鄭重其事地發出邀請,邀請你出演一部作品。」

  看到藍禮投射過來的目光,卡爾組織了一下語言,認真地說道,「這是一部基調比較沉重的戲劇,以一個代課老師的視角,講述了一個關于教育的故事,但不是’死亡詩社’的那種類型;更多是關于人們發現自己、正視自己、並且重新回歸社會和自我的故事。」

  卡爾注意到了藍禮嘴角調侃的笑容,他隨即也反應了過來,其實「死亡詩社」也是一個關于尋找自我、堅持自我、擁抱自我的故事。這讓卡爾不由莞爾。

  他重新想了想,「我想要表現的是家庭以及社會對教育施加的影響力,你知道,站在老師的立場上,他看到的是一個個已經成型的學生,每一個學生的身上都折射出他們的家庭、階級、文化、種族的背景,老師們需要傳授的不僅僅是知識,還有道德以及觀念。」

  這一次,卡爾的話語就變得順暢了起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滔滔不絕地說道,眉宇之間的頹廢和哀傷始終揮之不去。藍禮猜測著,也許,卡爾感同身受,也許是過去,又或者是現在,他面臨著相似的困境。

  「但問題就在于,如果家庭和社會不給予足夠的重視,那麼老師能夠給予學生的東西,著實有限。所以,我構思了這樣一個老師的角色,他是教師,他是他父母的孩子,他還是一個成年人——有可能成為某人的父親,他不可避免地收到了家庭教育的影響,現在卻又需要將這種影響剝離,帶給學生更多的希望。」

  卡爾猛然就停頓住了,抬起頭認真地看向了藍禮,「我認為,除了你之外,沒有人更加適合老師這個角色。你就是最完美的人選。」

  看著那滿眼的真摯和懇切,灼熱的光芒有著一股一往無前的強大力量,乘風破浪。

  藍禮的嘴角上揚起來,露出了一個和煦的笑容,直接卻又不失禮貌地說道,「這位先生,你還沒有自我介紹呢?」
GGCMEAT 發表於 2017-7-2 22:38
大戲骨 386 非比尋常

  「這位先生,你還沒有自我介紹呢?」

  卡爾听到這句話,大腦一時間居然沒有轉過彎來,愣了半秒,這才啞然失笑,而後點點頭,「卡爾-隆德,一個籍籍無名的紐約落魄作家。ˋˋ?」

  「藍禮-霍爾,一名演員。」

  卡爾微微愣了愣,隨即就明白了過來。那些自嘲的修飾,那些調侃的形容,其實折射的是內心深處的貪婪和欲/望,只有渴望成名的人,才會強調自己「籍籍無名」;只有渴望成功的人,才會強調自己「落魄」。將那些繁瑣的修飾詞剝離之後,那原始而真實的面貌,才是返璞歸真的真諦。

  「卡爾-隆德,一名作家。」

  卡爾重新做起了自我介紹,這端正而坦然的態度,反而是出乎了藍禮的預料——他沒有攻擊的意思,更沒有惡意,僅僅只是單純的介紹而已。從聖丹斯回來之後,他的心態也在漸漸發生改變,無意識地采用了這種表達方式。

  可是,卡爾的態度贏得了藍禮的尊重。

  「很高興認識你,隆德先生。」

  藍禮仔細搜尋了一下記憶,他的腦海里確確實實想不起任何一個叫做卡爾-隆德的作家——又或者是編劇。

  當然,好萊塢的編劇數不勝數,不說那些完完全全沒有名聲的,僅僅只計算那些小有名字的,就有成千上萬,藍禮不可能記得每一個名字。不過,根據當下的情況判斷,最可能的解釋就是,這不是一部電影,而是一出戲劇。百老匯的戲劇。

  上一世,藍禮對戲劇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任何研究,腦海里自然空空如也;這一世,藍禮先後在倫敦西區和百老匯打滾了一段時間,但終究還是太過短暫,認識的劇作家十分有限。

  從卡爾剛才的言談舉止來看,無論是愛倫-坡,還是表述的方式,都透露著一股濃厚的文藝氣息,與電影風格略微有些不符,倒是和百老匯的感覺十分契合。

  「所以,剛才那一位先生?」

  藍禮沒有多說什麼,點到為止,卡爾卻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那是托尼-凱耶,導演。」卡爾簡單地解釋到,「他是一個怪胎,行為舉止總是格格不入,即使是我,認識他了好幾年,依舊不太習慣。伍迪閱讀了我們的劇本之後,他認為,你就是最合適的人選,然後帶著我們來到了這里……那一位是伍迪-艾倫,你認識吧?」

  「我是一個喜歡閱讀報紙的人。」藍禮的回答讓卡爾不由莞爾。

  「事情就是這樣的。听到了伍迪的介紹,我和托尼都對你非常好奇。但見面之後卻發現……」卡爾的視線再次上下打量了藍禮一下,那種特別的質感又一次消失了,重新回歸平靜,這讓卡爾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和我們想象的著實有些偏差。但,不管如何,剛才是我們失禮了。」

  如此一來,事情就講得通了。所有的問號都串聯了起來。

  藍禮不由莞爾。不過,正如他所說,藝術家們都或多或少有些怪癖,而且往往與周遭格格不入。對此,他並不陌生。

  「為什麼是我?」藍禮眼底流露出一絲興趣,不過不是針對卡爾所說的項目,而是針對卡爾的篤定,他們剛才簡短交流了一會,卻沒有更多深入的內容,僅僅只是點到為止而已。那麼,卡爾的判斷憑據是什麼?「相信我,我比外貌看起來還要年輕一些。」

  這帶著些許自夸的調侃,讓氣氛稍稍輕松了一些,卡爾反問到,「怎麼,你對自己沒有信心?」

  藍禮的肩膀微不可見地聳了聳,那輕輕上揚的嘴角勾勒出一抹青春的肆意和不羈,「如果角色的設定不是二十歲出頭的話。」

  反其道而行之,如此回答,成功地讓卡爾眼底涌現出些許笑意,「我的構想,這位老師是三十歲到三十五歲。如果稍稍年輕一些,我想你可能需要留一些胡渣,我不確定,這應該是化妝師的工作,我顯然不是最好的詢問對象。」

  這讓藍禮想起了今天下午安迪的拜訪。

  優秀的劇本,男主角的年齡設定大多都是四十歲以上;年輕的角色,劇本的架構大多都無法逃離青春、成長、愛情等話題的桎梏,像「活埋」、「愛瘋了」這樣合適又出色的劇本和角色,著實不多。但,如果是戲劇呢?

  戲劇的階級制度遠遠比電影要更加森嚴。在好萊塢,「暮光之城」那樣一夜爆紅的奇跡數不勝數;但是在倫敦西區和百老匯,只能堅持不懈地打磨自己的實力,慢慢累積經驗,就如同苦媳婦熬成婆一般,一步一步前行,沒有捷徑。

  但換一個角度來說,戲劇和電影不同,因為觀眾距離的關系,也因為濃妝的關系,其實年齡的影響力被削弱了;而且,戲劇考驗的是表現派的扎實功底,與年齡閱歷無關,更多還是與技藝打磨有關。

  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戲劇的角色更加豐富也更加多變,年齡選擇也更加多樣,甚至不少戲劇劇本,都是以年輕人為主的。

  畢竟,現在倫敦西區和百老匯都日漸式微,除了那些經典的老劇本之外,一個劇本能夠上演三個季度就已經非常難得了,編劇們在創作時,也盡量開始謀求創新和改變。所以,重點還是在于,合適的劇本,合適的角色。

  「那麼,你有興趣嗎?」卡爾目光灼灼地看著藍禮,接著詢問到,「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到卡座那里坐下來,面對面地深入交談,了解一下劇本,了解一下角色,你還可以和托尼交換一下意見。」

  雖然是在詢問藍禮的意見,但那雙專注的眼神卻在表明著︰我不接受拒絕作為答案。

  這一幅模樣,和那流浪漢的邋遢外表看起來著實格格不入,藍禮仰頭將啤酒瓶清空,干脆利落地說道,「為什麼不呢?」

  卡爾主動站了起來,帶領著藍禮又一次來到了七號卡座,不等托尼說話,卡爾就做起了正式的介紹。

  剛才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因為缺少了這個環節的鋪墊,所有一切都變得沖突起來。托尼是如此,伍迪也是如此。

  這一次就好多了。

  寒暄過後,托尼卻是沒有任何客套,直接就詢問到,「你覺得怎麼樣?」這沒頭沒腦的話語,沿襲了他一貫的風格,讓人哭笑不得,甚至不知道,他是在詢問卡爾還是藍禮。

  不過,不等藍禮猜測,卡爾就出聲回答到,「就是他了。他是完美的選擇。」

  托尼的眼楮里閃過了一絲精光,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亢奮,雀躍地說道,「這是十分特別的一個角色,而且是一個挑戰難度無比艱巨的角色。首先,他是一個孩子,他需要照顧罹患阿爾茲海默癥的祖父,他試圖幫助他,但卻緩解不了病情的惡化。」

  「其次,他是一個老師,他需要照顧那些可能誤入歧途又或者是已經走在錯誤道路上的學生,他想要幫助他們,但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托尼著實亢奮,他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說著,甚至不管藍禮听不听得懂,沒有前言,直奔主題,那龐大的信息宣泄下來,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藍禮沒有打斷托尼,認認真真地傾听起來,從這些支離破碎的信息之中,拼湊出一個角色的形象。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過程。在此前的三部作品里,構建角色、分析角色乃至引申角色,這些工作都是由他自己來完成的,他在劇本之外,延伸出整個角色的世界來。

  但現在,托尼卻搶先一步,在藍禮了解故事梗概之前,以語言將角色描繪出來。這比卡爾剛才的描述又更進了一步,更加詳細、更加深刻,同時也更加具體。結合卡爾所說的輪廓,還有他和卡爾的對話,腦海里,那個形象正在變得生動起來。

  「再次,他是一個男人,他可能成為另外一個女人的伴侶,也可能成為另外一個孩子的父親。他需要照顧別人,但顯然,他已經自顧不暇了。」

  托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洋洋灑灑、口沫飛濺、慷慨激昂,那股狂熱,甚至有些駭人。

  坐在旁邊的卡爾和伍迪都沒有說話,不知不覺中,兩個人都淪為了背景板,似乎只剩下托尼一個人。當然,還有正在傾听的藍禮。

  「整體而言,他是一個隱忍而無奈的人,在平靜的表面之下,隱藏了無數的情緒和秘密,他試圖救贖其他人,卻又無能為力,很多時候,他必須先完成自我救贖才行。但在這個過程中,他又眼睜睜地看著其他人一點一點地滑入深淵,那種無助乃至絕望的情緒,就好像溺水一樣,負面的情緒一點一點地慢慢抽離。」

  托尼突然就揮舞著雙手,在空中猛地停頓下來,目光灼熱地看著藍禮。「重點,重點就在這里!我需要的不是展現整個過程,不是靈魂崩潰的過程,也不是從希望到絕望或者從絕望到希望的過程,我想要的是一個狀態,處于掙扎的一個狀態。」

  「我知道,掙扎是一個動詞,但我需要它在電影里變成一個名詞,停滯的狀態。我知道,這很困難,但這就是電影想要表達的東西。你可以做得到嗎?」托尼整個人都靠在了桌沿旁邊,死死地看著藍禮,等待著答案。在藍禮給出答復之前,他似乎就沒有移動的打算了。

  「這部作品有一個名字嗎?」這是藍禮的第一個回應。

  托尼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眼神里閃爍著得意的神色,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說道,「‘超脫(detachment)’。」
GGCMEAT 發表於 2017-7-2 22:38
大戲骨 387 藝術作品

  沒有想到,居然是「超脫」。

  不是一部戲劇,而是一部電影,一部藝術電影,更為準確一點,一部帶有實驗性質的藝術電影。

  那麼,眼前的托尼-凱耶就是「超脫」的導演!

  托尼堪稱是演藝圈的另類,職業生涯只執導了四部作品,其中還有一部「黑水船運公司」,因為觸動了某部分強權團體的利益,被直接喊停,沒有能夠拍攝完成。

  他總是矚目敏感的社會問題,比如導演處女作「美國x檔案」,關注了種族主義和新/納/粹的問題;比如四年前的「墮/胎/權之爭」,則挑戰了宗教人士的敏感神經。兩部作品在藝術領域都引起了不少反響,前者更是成就了愛德華-諾頓的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

  而卡爾-隆德也不例外,「超脫」就是他編劇生涯的唯一作品。

  難怪藍禮沒有認出兩個人來,難怪藍禮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難怪伍迪會願意牽線搭橋。眼前三個人,就是典型的紐約學院派藝術家,一心一意撲在自己的藝術創作上,從來不曾向好萊塢妥協過,也從來不曾在意過好萊塢的喜好。

  「超脫」就是這樣一部作品。

  正如卡爾和托尼的介紹,「超脫」還有另外一個譯名,叫做「人間師格」,電影聚焦于一名叫做亨利-巴赫特(henry-barthes)的老師,講述了他來到一間公立學校代課的故事。

  不是日本電視劇的那種勵志故事,熱血教師拯救不良學生;而是折射社會現實的殘酷故事,那種萬念俱灰的絕望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在這段時間里,亨利遇到了三個不同的女性,一位默默承受著學生和家長暴力的女老師,一名飽受肥胖折磨和家庭冷暴力的女學生,一名屢次遭受嫖/客暴力對待的無家可歸的雛/妓。

  三個人都在不同程度地尋求著亨利的幫助,可是亨利自己卻深陷囫圇。

  小時候親眼目睹了母親的自殺,外祖父則過錯責備在他的身上,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之中無法自拔,放任亨利自生自滅。童年陰影讓他開始保護自己,關閉了自己和其他人的情感交流,冷漠而疏離地面對這個世界。他成為了一名老師,才華橫溢,卻從來不在一間學校長期逗留,避免自己和學生建立情感聯系,總是在不同學校之間以代課老師的身份逗留。

  在這三個女性身上,每一個人都凝聚了家庭教育和社會影響的後果,這是一部關于教育、關于社會的電影,但歸根結底,這還是一部關于家庭的電影,講述了家庭對每一個孩子不可磨滅的深刻影響。

  面對三個求助的靈魂,亨利再一次飽受煎熬。他試圖救贖她們,卻必須先救贖自己。

  電影采用了大量紀錄片的拍攝方式,以采訪的方式,通過不同老師的視角去審視現代美國教育所遇到的問題;以獨白的方式,將人物內心的囈語和掙扎表現出來,粗糲的膠片質感、晃動的手提攝像、濃烈的色彩運用,通過挖掘角色的思想深度,折射整個社會的現狀。

  如此實驗性的表演手法,更多是適用于舞台劇里,但即使是舞台劇,大量的內心獨白也往往融入陷入無聊的困境之中,更不要說是電影了。

  毫不夸張地說,這不是一部討人喜歡的電影,甚至是令人厭惡的電影。因為托尼將所有的鏡頭都聚焦于那種掙扎的狀態,將情緒放大到了極致之後,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是一部從骨子里透露著陰冷的電影。

  同樣是絕望到了極致的作品,2016年的「海邊的曼徹斯特」就顯得更加內斂,也更加高明,它將所有的絕望禁錮在了角色的身體里,緩緩地滲透出來,漫無邊際的寒冷仿佛無邊無際,永遠看不到邊界,讓人潸然淚下。

  飾演男主角的卡西-阿弗萊克(casey-affleck)成功問鼎了奧斯卡影帝。

  而「超脫」則用放大鏡將每一個細節都炸裂開來,哭不出聲音,流不出眼淚,就仿佛是溺水時緩緩沉淪,漸漸遠離水面的光亮,緩緩地被黑暗吞噬,電影將整個過程放慢了十倍的速度呈現出來,優雅、唯美、壯闊,卻悲傷、淒涼、絕望。

  更重要的是,「海邊的曼徹斯特」是有一個清晰的故事輪廓,對于觀眾來說更加容易接受;但「超脫」本身卻犧牲了故事的框架結構,敘事的線索相對模糊化,著重于情緒的勾勒。

  換而言之,托尼在拍攝這部作品的時候,就沒有打算讓觀眾喜歡,完完全全以藝術的表現方式,呈現出「超脫」的狀態,猶如迷夢囈語一般。

  事實也是如此,「超脫」上映之後,遭遇了冰火兩重天的極端考驗,媒體綜評僅僅只有五十二分,距離及格線還有一大段距離,支持的影評人追捧上天,排斥的影評人則斥責震天;imdb的資深影迷評分也是如此,徘徊在八分邊緣,上不去,卻也下不來。

  獎項方面也證明了這一點,金球獎、奧斯卡、戛納之內的主流頒獎典禮,全面淪陷,甚至沒有人提及;但是在歐洲的小型電影節、獨立精神獎、伍德斯托克電影節之類的藝術平台上,卻收獲了一系列的獎項,只不過,無人關注,自然也無人知曉。

  至于電影的票房?僅僅只是在藝術院線上映了三周,然後就匆匆下線,轉戰影碟發行市場也沒有好轉,堆放在角落里積灰,最終電影票房僅僅只有七萬美元。

  七萬,甚至就連十萬都沒有上,真正是虧到血本無歸,就連藝術院線的資深鐵桿觀眾都不買賬。

  毋庸置疑,這就是一部被徹底無視、被徹底排斥、被徹底厭惡的藝術電影。但是這樣的作品,在紐約的外外百老匯,卻數不勝數,正是這些大膽、新穎、尖銳、特別的作品,構成了藝術的基礎。

  就好像「美國往事」一樣。

  意大利導演賽爾喬-萊昂內(serigo-leone)當年為了籌拍這部作品,足足等待了十三年,甚至比「教父」系列還要更早,幾乎花費了賽爾喬的所有心血和想法;可是作品當年上映的時候,由于電影公司的閹割和剪輯,被影評人和觀眾罵得狗血淋頭,不僅票房慘敗,而且在藝術方面也沒有得到任何認可。

  最終直接導致了賽爾喬郁郁而終,一代電影巨匠就這樣懷抱著遺憾,憂傷而落魄地在老家與世長辭。

  一直到十年之後,賽爾喬本人最早以普魯斯特式結構剪輯的導演版本問世之後,人們才發現了這部電影的精彩;三十年後,「美國往事」更進一步地成為了黑幫史詩之中不可取代的絕對經典佳作,甚至超越了「教父」和「老家夥」,成為無數影評人和觀眾的心頭好。

  它被稱為「好萊塢曆史上最偉大的失敗」。

  「美國往事」之所以被無視,原因有很多,電影公司是不容忽視的一部分,但在曆史上,即使沒有電影公司的插手,因為本身的藝術屬性而遠離大眾審美,甚至偏離影評人的審美,繼而導致被時代忽略,等待時間塵封解禁之後,人們才重新品味出其中的唯一,這樣的案例也數不勝數。

  「象人」、「藍絲絨」、「希德姐妹幫」、「穆赫蘭道」、「死亡幻覺」、「離魂異客」、「2001:太空漫遊」、「猜火車」、「我自己的愛達荷」、「搏擊俱樂部」、「銀翼殺手」等等,都是如此。

  當然,不是說藍禮就推崇「超脫」這部電影。

  事實恰恰相反,藍禮不喜歡「超脫」,甚至是有些排斥的,不僅因為觀看電影的過程十分沉悶,對觀眾著實太不友好;而且因為電影裏的情緒太過深刻,也太過濃烈,即使是正常人,也能夠看出抑鬱症來,更何況是上一世他的狀況呢?

  可是,作為觀眾的欣賞角度,和作為演員的觀察角度, 卻截然不同。

  站在演員的立場上,飾演亨利-巴赫特是一個艱巨的挑戰。因為所有鏡頭都對準了演員的情緒,並且將這種情緒放大到極致,一絲一毫的變化都呈現出來。

  這和「活埋」不一樣,亨利的情緒是被困在了原地,他不會掙紮,他已經放棄了掙紮,所有的情緒都往內收,再往內收,卻又需要擁有能夠震撼鏡頭的那種深刻和細膩。毫無疑問,表演難度是更大的。

  這和「海邊的曼徹斯特」也不一樣,雖然兩個角色都是沉浸在悲傷的絕望之中,但前者更多是拒絕和自己妥協的憤怒和悲傷,而亨利則是猶如困獸一般,試圖走出去,卻找不到出口,於是他放棄了抵抗。

  更重要的是,由於托尼的拍攝手法,亨利的絕望需要更加豐富的層次,還有更加多變的細節,如果僅僅只是單純的悲傷或者絕望,電影的厚度和深度都無法達到高度,那種細膩的變化對任何一位演員來說都是終極挑戰。毫不誇張地說,「超脫」的表演難度甚至超過了「海邊的曼徹斯特」。

  簡單來說,哭也要哭得花樣百出,每一滴眼淚的情感都有所不同,層次也有所不同。

  這是表現派演技。亨利這個角色,不需要方法派的代入,因為托尼僅僅只是停留在了故事的一個時間點上,剛才他就把角色的所有背景故事都告訴藍禮了;需要的是表現派的紮實功底和渾厚演繹,一個眼神之間的區別,往往就決定了角色最終的深度。

  換而言之,這就是表現派演技的終極挑戰!

GGCMEAT 發表於 2017-7-2 22:38
大戲骨 388 敲定新作

  上一世,阿德里安-布洛迪出演了「超脫」的亨利一角。

  阿德里安確實是一名優秀的演員,而且他與亨利的氣質有著天然的契合,他將那種憂郁、消瘦、迷茫的狀態展現得淋灕盡致,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阿德里安是美國演技系統出身的,在表演時更多還是借鑒方法派的發力;而且他是一個本色演員,始終無法擺脫自己外形的桎梏,「超脫」的表演始終沒有能夠超過「鋼琴家」。差別就在于情緒的細節變化,阿德里安的悲傷和陰郁始終停留在一個維度上,沒有變化,沒有深入,也沒有層次。

  這種細節對于外行人士來說,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觀眾也看不出具體的差異;但帶來的觀影體驗卻會有很大的不同,就好像大海一樣,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但波濤的起伏卻天差地別,站在岸邊觀看和置身其中,感受的效果有著天壤之別。

  只有真正的學院派才能品味出其中的深度和技巧。

  毫不夸張地說,這就是表現派演技的終極挑戰!

  至少對目前的藍禮來說,就是終極挑戰。也許,在未來,藍禮還會遇到更加困難的角色,更加嚴峻的挑戰,但在此時此刻,亨利-巴赫特這個角色的難度就是想象所能達到的極限,即使藍禮使出渾身解數,也不見得能夠達到理想中的完美狀態。

  表演難度之大,遠遠超過了「活埋」所帶來的壓迫和緊繃,更不要說其他作品了;而且,這一次不是方法派的懵懂探索和追逐,而是表現派,完完全全的表現派演技,毋庸置疑,這就是對藍禮此前學院學習所得的終極測驗。

  這是藍禮最為擅長的專業領域,卻也是從未探索過的高度和深度。即使是倫敦西區或者百老匯的戲劇,可能都沒有如此困難。

  因為電影的特點就在于,利用鏡頭的優勢,將所有細節都放大,與劇院舞台相比較,幾乎可以說是放在顯微鏡之下。所以,演員將會無處可逃,任何一點細致末梢的變化都會坦然地呈現在觀眾面前。

  如果發力過猛,那就會導致太過匠氣,反而脫離了電影的現實感,拘泥于舞台的戲劇效果,繼而影響觀眾的觀影效果,比如「藩籬」這部電影就是如此。

  如果使力不夠,那就會導致脫離了導演的創作意圖,無法賦予角色更多的靈魂,自然也就無法引發更多的思考,上一世的「超脫」或多或少就有這樣的問題。

  換而言之,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再加上細節的控制,情緒的層次、變化和深度,每一個環節都將控制的精髓發揮得淋灕盡致,完完全全就是表現派演技的極致。

  這……這簡直讓人太興奮了!哪怕僅僅只是在腦海里構思一番,藍禮渾身上下的細胞都興奮了起來。

  果然,作為演員和作為觀眾,視角是截然不同的。

  「‘超脫’。」托尼說出了電影的名字,神色之間有著難以掩飾的得意,「更為準確一點來說,我想要呈現的不是掙扎的狀態,而是超脫的狀態。就好像,靈魂脫離了軀殼之外,看著這個世界的碌碌無為,但身體卻依舊可以感受到痛苦和折磨。」

  「就像個神經病一樣。」坐在旁邊的伍迪終究沒有忍住,發聲吐槽到。

  托尼卻毫不介意,用力點了點頭,暢快地笑了起來,「是的,就像個神經病一樣。」

  藍禮的思緒收了回來,短短的幾秒鐘之內,腦海里已經是滄海桑田,「我從未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超脫于我的身體之外,而我的存在卻又如此真實。」

  這一句話,藍禮說的是法文。

  在哲學領域里,法國和德國確實擁有領先于世界的研究水平,即使是英國,在劍橋的哲學系里,也已經不復當年的繁茂了。當然,藍禮可以將其翻譯成為英文,但法文和德文在古典文學以及哲學思辨的方面,用詞都會有著細節的區別,想要品味出其中的原汁原味,最好還是要使用原本的語言。

  托尼卻是愣了愣,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然後求助地看向了伍迪,伍迪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又不是我說的,你應該去詢問當事人才對。」可是抱怨完之後,伍迪還是開口翻譯了一遍,視線最後落在了藍禮身上,「阿爾貝-加繆(albert-camus)?」

  藍禮點點頭給予了肯定。

  阿爾貝-加繆是1957年諾貝爾文學獎的得主,也是法國最著名的存在主義、荒誕哲學代表人物之一。

  如果放在上一世,藍禮根本不知道這些內容,因為在國內的教育系統里,哲學顯然不是人見人愛的香饃饃;但這一世,哲學課程卻是每一位貴族必須學習的內容,以前藍禮不明白原因,現在總算是理解了。

  很多時候,那些知識都融入了血液之中,改變一個人的思想,改變一個人的氣質。即使這些知識已經從腦海里消失,但它們的影響力還是無處不在。它賦予了一個人看待事物的不同眼光。這,才是學習的本質。

  現在藍禮再去觀看「超脫」這部電影,感觸應該會和上一世截然不同。

  「阿爾貝-加繆?」托尼重復了一遍,細細咀嚼起來,然後滿意地點點頭,「看來,我回去需要好好做一做功課了。」

  托尼並沒有不懂裝懂,而是秉持著一派虛心學習的姿態,認認真真地拿出了一支筆,然後在筆記本上記錄了下來。那專注的模樣有些滑稽,卻沒有人會笑話他。

  完畢之後,他才抬起頭來,再一次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藍禮,「怎麼樣,你是否願意出演這部作品?」

  托尼那迫不及待的模樣,根本沒有給藍禮留下思考時間,就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一股赤子之心,從來不曾掩飾。

  對于某些人來說,這其實是十分冒犯的舉動,根本不懂什麼社交禮儀;但藍禮卻油然滋生出了一絲欽佩,就好像伍迪一樣,他們唯一在乎的就是電影,僅此而已。

  看著孩子氣的托尼,藍禮突然就想要惡作劇一番,于是他往後靠了靠,一副待價而沽的模樣,「我們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討論呢,比如說,片酬。」

  藍禮原本以為自己高傲的挑釁行為,將會激怒托尼;又或者是伍迪。

  畢竟,在伍迪和托尼這兩位資深人士面前,藍禮根本就排不上號,居然還在這里挑三揀四,完全是不自量力。

  但沒有想到,托尼卻是燦爛地笑了起來,歡快地拍了拍桌子,笑得格外開心,「隨便你開。只要你願意出演。」

  藍禮微微有些驚訝,但驚訝僅僅只是在眼底深處停留了片刻,隨後就化作了無奈的笑意,在隱隱閃爍著,自我嘲諷了一番,「你確定嗎?」

  托尼根本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點了點頭,「是的,我確定。」

  雖然他和藍禮接觸僅僅只是一小會的功夫,但細節決定一切,他知道,藍禮不可能是那種獅子大開口的演員,藍禮只不過是在提出作為演員的正常要求而已。

  撇開此前連續兩部獨立電影的演出經歷不說,單單從今天的接觸來看,藍禮贏得了卡爾的尊重,藍禮傾听了他的解說,藍禮甚至還知道阿爾貝-加繆準確無誤地抓住了電影的精髓。

  這樣的演員,可遇不可求,那是「兩千萬俱樂部」里都找不到的,他已經展現出了足夠的專業姿態,不要說他才二十一歲了,即使那些在好萊塢打滾了十幾二十年的演員也不見得有這份專注。

  更何況,托尼相信伍迪的眼光。先驅村莊、駐唱表演、侍應生……這些細節都足以拼湊出伍迪眼中的那個鮮活人物形象,這也是他們今天出現在這里的開端。

  「這樣吧,三十萬美元,然後電影票房百分之五的分紅,影碟銷售額的百分之五。你覺得怎麼樣?」托尼輕輕敲了敲桌子,干脆利落地說道,那輕描淡寫的話語里,開價之大方卻著實令人錯愕。

  藍禮不知道「超脫」的劇組預算是多少,但估計不會比「活埋」更多,甚至有可能像德雷克一樣,托尼自掏腰包,那麼經費就更加捉襟見肘了。

  現在,托尼卻大手一揮,直接就開出了三十萬的片酬。

  這一價格,比起藍禮現在一百萬到三百萬的片酬身價來說,著實不算高,但卻是藍禮目前為止片酬最高的一部作品藍禮已經可以想象到安迪吐槽的表情了,居然又是一部如此低片酬的作品!

  不過,這還不是全部。

  百分之五的票房分紅,如此待遇已經將藍禮升到了電影制片人的級別高度,可以看得出來托尼的重視;而且,托尼也知道,「超脫」的票房估計會十分糟糕,所以又劃了影碟銷售額的百分之五,這就堪稱匪夷所思了。

  好萊塢的頂級演員們,擁有票房分紅能力的著實不再少數,但具備分紅影碟銷售額的卻鳳毛麟角。

  因為周邊銷售是制片公司實現盈利的真正核心,那是一塊不允許任何人觸踫的環節,即使是史蒂文-斯皮爾伯格這樣的大佬,除非是夢工廠和其他制片公司合作的作品,否則他也不能分紅周邊的利潤。

  可是,托尼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拋了出來。如此代價,著實太過豪爽,以至于藍禮都有些震驚了。
GGCMEAT 發表於 2017-7-2 22:38
大戲骨 389 為影痴狂

  當初安迪為了「速度與激/情5」的分紅,著實博弈交鋒了一番,最終才成功打開了局面。

  如果說那是商業電影,票房分紅的系統是與眾不同的,而且藍禮沒有參與其中,無法深切地體會到票房分紅的困難;那麼「愛瘋了」的發行合作,藍禮就感同身受了。

  從哈維-韋恩斯坦的態度就可以看得出來,很多時候,制片方寧願多付一些錢,也不願意給演員分紅。

  一來是因為分紅也就意味著,收入更高的話,演員的收入也將更高,這分走的是制片人的利益;二來則是因為票房分紅本身也是權力的代表,意味著演員可以參與更多的決策,分走制片人的權力。

  不管如何,票房分紅已經足夠艱難了,但現在,托尼不僅給了票房分紅,而且還更進一步,把影碟分紅也讓了出來——而且還是主動的,藍禮甚至沒有進行爭取。即使是匪夷所思,都不足以形容托尼的豪爽和直接了。

  藍禮知道,「超脫」的票房和影碟都撲街了,就算這兩部分都可以取得百分之五的分紅,他的最終片酬也高不到哪里去,但這不是重點,重點還是在于托尼的誠意以及專注。真正地讓藍禮看到了,托尼對電影的百分百投入。

  當然,從這一個小小的細節也可以看得出來。「超脫」應該沒有打算找其他合作公司,可能就是托尼自己的制片公司負責投資制作,所以他才有權利瓜分這一部分利益——屬于他自己的利益。

  這樣的痴人,在五光十色、光鮮亮麗的好萊塢,幾乎就要滅絕了。

  比起伍迪-艾倫來說,比起藍禮自己來說,托尼才是真正的「為電影痴狂」,讓人心生敬佩。

  「你還有其他需求嗎?」一鼓作氣地拋出了炸彈之後,托尼居然還是一臉專注地看著藍禮,開口詢問到,「還是說,片酬還需要再進一步談一談,酬勞方面可能比較困難,但分紅方面……」

  看著托尼的表情,藍禮啞然失笑,低低的笑聲在胸腔里回蕩著,「再繼續下去,你就要破產了。」以調侃的方式,拒絕了托尼的好意。

  托尼卻毫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賺錢的機會無處不在,但藝術的良機卻不容錯過。」

  藍禮點點頭,「沒有人想要錯過創作的靈感。」

  這一回應讓托尼呵呵地笑了起來,「對了,我還忘記詢問你的檔期了。」托尼終于想起了這件事,「我們劇組還需要一段籌備時間,需要尋找其他的演員,不過,我們是獨立小劇組,所以比較機動靈活。」

  沉吟了片刻,托尼遲疑地說道,「我們的預期是在四月份開機,但如果錯過了四月份,最遲會在六月份開機。你的檔期可以嗎?還是說,需要我們進一步配合調整?」獨立電影的檔期都比較機動,影響的因素有很多,這和商業電影是截然不同的兩套模式。

  藍禮腦海里想起了安迪所說的」龍紋身的女孩「。

  「沒問題。」藍禮給出了他的答案,點點頭表示了肯定,「我願意出演這部作品。但,我有一個問題。」

  托尼和卡爾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但還沒有來得及慶祝,就被藍禮的問題吸引了過去,死死地盯著藍禮,這讓藍禮不由莞爾,開口說道,「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閱讀劇本?」

  閱讀「超脫」劇本,不是為了構建角色,也不是為了帶入角色,而是為了閱讀台詞。

  對于表現派演技來說,台詞不是最重要的,很多時候,在沒有台詞的情況下,情緒的表達依舊具有強大的震撼力,但不可否認的是,台詞是表演十分重要的一部分。真正出色的學院派演員,台詞基本功是絕對經得起考驗的。

  更何況,「超脫」有大量的獨白和自白,台詞的意義就更加重要了。

  托尼眉宇之間的謹慎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喜悅,他喜歡藍禮這樣的態度,「明天,明天就可以了。你把經紀人的名片給我,我聯系他,盡快把合約的事情完成,你可以著手開始閱讀劇本,我們則可以著手開始籌備其他部分了。」

  經紀人的名片。

  藍禮忽然就覺得一陣喜感。先是喬治-斯蘭德,然後是托尼-凱耶,安迪接到這些不在計劃之中的電話,估計會十分困惑吧。作為一名新人演員,他確實不太「安分守己」。

  托尼捕捉到藍禮笑容里的玩味,瞪大了眼楮,「怎麼了?」

  藍禮擺了擺手,「沒事。」翻找了一下自己的錢包,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隨身攜帶安迪名片的習慣,結果只能是拿出了手機,「要不然,我直接把他的電話號碼發送給你?」

  如此隨性,又如此直接,甚至還有些散漫。果然,藝術家之間或多或少都是有相通之處的。

  「沒問題。」托尼也掏出了手機,交換了彼此的電話號碼。

  隨後,伍迪無比認真地詢問了一下藍禮今晚的表演清單——藍禮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伍迪今天的確是帶著托尼和卡爾過來這里欣賞表演的,然後想要向斯坦利打听一下藍禮的聯系方式。在伍迪這樣的老學究看來,這比演員工會要方便多了。

  藍禮的確是一無所知,到吧台詢問了尼爾之後,這才回來進行了講解。

  正當藍禮準備告辭離開時,伍迪卻是順口說了一句,「你呢?準備什麼時候上台表演一次?」

  「至少不是今晚。」藍禮半開玩笑地回答到。

  托尼呵呵地笑了起來,表示回應。但伍迪卻不買賬,依舊是那一幅冷淡的表情,「你是一個不錯的表演者,也許你應該多上台。」

  這樣的稱贊,著實讓藍禮有些意外。

  鼎鼎大名的伍迪-艾倫,可以說是名聲在外,一向挑剔,尖酸刻薄、嬉笑怒罵從來不會手軟,也從來不曾看他想誰妥協過。除了紐約,他一生的摯愛,這座城市在他的鏡頭之下總是有著特別的魅力。

  不要說藍禮了,就連托尼也訝異地投去了視線。伍迪不為所動,只是聳了聳肩,「我知道你是一名演員,但舞台本身也就是表演的一部分。也許,你可以每周找一個時間,在這里進行表演,體驗生活。在這一個小小的酒吧里,包容的東西,也許花費你的一生,也不見得能夠讀懂。」

  藍禮想起了一件事,伍迪是一個薩克斯風演奏者,每周一,他都固定會在一間酒吧演出,三十年了,從來不曾間斷過。

  他是一名導演,卻又不僅僅是一名導演,各種藝術形式從本質上來說其實是一樣的,折射的都是創作者、藝術家的靈魂思想。

  在別人看來,每周一表演薩克斯風,這就是不務正業,更是與導演工作完全沒有關系的業余愛好。但誰知道呢?也許,伍迪能夠在如此高齡,依舊保持如此旺盛的創作力,根源就在于每周一的演出之中。

  藍禮覺得,下一次有時間,他應該找個周一,專程前往觀看一下伍迪的表演,還有伍迪眼中的紐約夜生活。

  「我忽然也有些好奇起來了。」托尼興致勃勃地看向了藍禮。

  伍迪的話語里,里里外外充斥著對藍禮的不屑和挑剔,年僅二十一歲,即使表演天賦再出眾,但社會閱歷的積累和打磨還是不夠。和之前三部作品相比較,「超脫」的亨利是一個真正有閱歷、有底蘊的角色,他對演員的考驗是全方位的,即使想象得再困難,實際情況還要再難上十倍。

  不過,托尼卻听出了隱藏其中的肯定。如果不是伍迪對藍禮的演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伍迪是不會如此堅持的。這著實是一件有趣的事,托尼也不由隱隱有些期待起來。

  藍禮報以微笑作為回應,「那只能等待下一次了。」

  居然是閉門羹。難得,著實太難得了。托尼偷偷地打量了一下伍迪的表情,那不屑和鄙夷的神色之中,又增添了些許僵硬,真是精彩絕倫。

  藍禮卻十分坦然,絲毫沒有因為拒絕伍迪就惴惴不安,又或者是沾沾自喜。

  每一個藝術家,都有自己的創作方式,沒有所謂正確的方式,也沒有所謂錯誤的道路。伍迪有著屬于他的方式,而藍禮則有他的節奏,不同的方式,打開同一個世界,將會看到不同的景象。適合伍迪的,不見得就適合他;同樣,適合他的,也不見得適合伍迪。藍禮可沒有打算,因為對方是伍迪-艾倫,就動搖自己的原則。

  更何況,比起專心致志的托尼來說,藍禮已經算是不務正業了,著實有些汗顏。

  當然,藍禮也承認,以音樂來構建思想橋梁,在自己與作品之間,在自己與角色之間,在自己與合作演員之間,建立起暢通的軌道,這是值得肯定的。當初,他之所以能夠得到尤金-斯萊奇這個角色,「克里奧帕特拉」這首歌就扮演了重要角色。

  不過,雖然藍禮十分敬佩托尼,他也沒有打算放棄自己的興趣愛好。敬仰歸敬仰,但藍禮還是打算沿著自己的道路,繼續探索下去,尋找到屬于自己的創作方式,期待著,最終能夠達到同樣的終點。

  說完之後,藍禮也就轉身告辭了。

  托尼目送著藍禮離去的背影,用肩膀狠狠地撞了撞伍迪,滿臉幸災樂禍的表情,讓伍迪翻了一個白眼,不打算理會;坐在對面的卡爾,看著惡作劇的托尼,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決定不摻和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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