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遠東王庭 作者：程劍心（已完成）

第239章：鬧鬼公墓

　　走出陰森昏暗氣氛壓抑的「莫克什神廟」，羅蘭迎著燦爛的陽光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感覺像從陰間回到了陽世，心情格外舒爽。     

　　「羅蘭先生，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維格拉夫跟在他身後詢問。

　　羅蘭摸出懷錶，打開鍍金錶殼看了一眼時間，對維格拉夫說：「已經快到中午了，今天就到這裡，找家夠檔次的館子，我請你吃飯。」

　　維格拉夫滿面錯愕：「這就結束了？時間還早啊……要不咱們再去別處逛逛？」

　　羅蘭奇怪地看著他：「該做的事都做完了，還有啥可逛的？昨天你還喊累，今天倒是活力十足。」

　　維格拉夫臉一紅：「大概是因為昨天和今天的預期不同，昨天完全沒有防備要走那麼久，今天我是做好了走遍全城的心理準備，所以一點也不覺得累。」

　　「『預期』這個詞用得很好，我的朋友，你的腦子真是越來越靈活了。」羅蘭笑著調侃道。

　　維格拉夫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一本正經地回答：「這些天跟著您到處行走，觀察到許多從前不曾留意的社會問題，對我的啟發很大，學到很多東西。」

　　羅蘭忍俊不禁：「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往後可以心安理得的使喚你跑腿。」

　　「榮幸之至！不過今天的午餐我恐怕無法奉陪，」維格拉夫拍了拍夾在腋下的公文包，「我得盡快將這份盈利方案送交領主大人，不出意外的話，領主大人下午就會請你進宮詳談。     」

　　「今天下午我會待在旅館，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好的，那麼我先告辭了。」

　　「回頭見。」

　　揮手告辭維格拉夫，羅蘭獨自返回「大茶炊」旅館，剛進一樓就看見布魯姆和維羅妮卡、妮基塔三人圍坐在一張靠窗的餐桌前，桌上擺著一隻銅爐，鋪著鐵絲網編織的烤架，爐中炭火燒得通紅，隔著鐵網將大塊鮮嫩的洛斯肉排炙烤得吱吱流油，香氣四溢。

　　「五成熟的烤好了。」妮基塔叉起一塊肉排放在布魯姆面前的餐盤裡。

　　矮人左手拿刀右手持叉，有些狐疑的望著妮基塔：「你確定這是六成熟？」

　　紅衣女巫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本小姐整天丟火球燒人，說到烤肉火候沒人比我更有經驗！」

　　「噗！」維羅妮卡頓時將嘴裡正在咀嚼的烤肉吐了出來，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怎麼？我烤得不好吃？」

　　「沒……沒什麼，挺好吃的，」忍者小姐漱了漱口，滿臉糾結地對她說：「不過，你最好別再提丟火球燒活人的事兒，太倒胃口了。」

　　「嘁，真嬌氣！我看你還是餓得輕了！咦，你今天回來的挺早啊？」看到羅蘭走過來，妮基塔笑著幫他拉開座椅，「正好坐下一起吃點烤肉，嘗嘗我的手藝。」

　　「好啊，給我烤一塊七成熟的，謝謝。」羅蘭在妮基塔身旁坐下，環顧四周忽然發覺餐桌前少了個人，「米拉怎麼不在？」

　　維羅妮卡指了指對面牆上的告示：「彼得羅說旅館供水管發生故障，無法提供免費茶水，我們的『大茶炊』肚子裡也是空的，米拉姐姐去吧檯那邊買飲料了，她說基特蘭德城有一種特產，是採用面包發酵製成的飲料，甜絲絲的特別好喝。」

　　羅蘭凝眉沉吟：「比武大會即將開幕，這些天慕名前來的遊客少說也有兩三萬，家家旅館都是爆滿，賽會期間最是考驗城市公共服務設施的抗壓力，在這節骨眼上斷水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你們先吃著，我去找彼得羅談談。」

　　羅蘭匆匆走向吧檯，遠遠就看見胖子彼得羅被一群客人包圍，七嘴八舌的抱怨供水管。

　　「今天早上起來一擰龍頭，放出來的全是黃泥湯子，這讓人怎麼洗臉？」

　　「原以為放一會兒水就會變得清澈，結果倒好，水流越來越小，現在乾脆一滴水也放不出來了！」

　　「你們幾位是外地來的吧？」有本地酒客也加入抱怨行列，「犯不著大驚小怪，最近一段時間供水管三天兩頭出毛病，修了好幾次都不頂用，市政廳的官老爺們除了收稅還會幹別的嗎？」

　　「發生故障的管道位於公墓內部，市政施工隊被那個公墓鬧鬼的傳言嚇破膽，不情願去排查故障，每次都是草草應付了事，結果不出幾天又會發生故障。」

　　「公墓鬧鬼？真的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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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德米拉坐在吧檯前，單手托腮，側著耳朵聽那些人訴苦，表情非常專注。

　　羅蘭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女遊俠回頭甜甜一笑，拉著他的手低聲說：「關於供水管故障的傳言很多，這件事恐怕不簡單，不信你聽。」

　　羅蘭挨著她坐下，旁聽本地酒客侃大山，內容果然如柳德米拉預感的那樣越發荒誕驚悚。

　　……

　　「我們繳納的稅金可不是給那些混蛋這樣浪費的，為什麼不能把故障管道翻新一遍徹底修好？」

　　「市政施工隊已經有三個人在公墓裡失蹤，據說被怨靈勾走了魂魄，誰還敢去施工……」

　　「神殿在幹什麼，為什麼不派牧師去除靈？」

　　「前天派了一個牧師去，結果也失蹤了……」

　　「啊？！吾主寇德在上，這太可怕了！」

　　羅蘭聽得不由皺眉，低聲對柳德米拉說：「哪裡都有這種所謂的鬼怪傳說，大多是捕風捉影的胡扯，你告訴我有鬼，我告訴他是紅衣女鬼，他又告訴別人是懷裡抱著小孩兒的紅衣女鬼……這樣越傳越離譜，最好別當真。」

　　女遊俠嘆了口氣，幽幽地說：「我父親的骨灰就安葬在英烈塔的地下公墓，且不說鬧鬼是真是假，排水管洩漏總是真的，萬一漏水滲進公墓，我那可憐的老爸就要泡在泥漿裡洗澡了，一想到這個，我心裡就很難受。」

　　羅蘭心裡湧出一股憐惜，輕輕擁抱了她一下，在她耳畔說：「別擔心了，下午……下午可能脫不開身，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我陪你去掃墓。」

　　柳德米拉感動地笑了，「好啊，不要叫別人，就咱倆去——如果我老爸看到你身邊除了我還跟著兩個漂亮姑娘，搞不好會氣得活過來揍你。」  

第240章：信仰之戰（第二更，還有一章）

　　彼得羅端來三大杯棕紅色飲料，杯口泛起雪白的泡沫，看起來像啤酒，散發出的氣味卻甜如蜜糖。     

　　柳德米拉讓羅蘭幫她把這些飲料端回去，帶著自豪的笑容向夥伴們介紹這種當地特產的發酵飲料「格瓦斯」。

　　「在男性普遍嗜飲烈酒的露西亞山區，這種高糖分、低酒精的發酵飲料很受女孩子歡迎，羅妮，妮基塔，我強烈建議你們嘗一嘗，保證會喜歡。」

　　格瓦斯顏色近似啤酒而略呈紅色，泛起細密的泡沫，聞起來有股淡淡的發酵酸味，還帶有一絲蜂蜜的芳香，氣味非常誘人。

　　妮基塔作為一名法師原則上不碰任何發酵飲料，卻不過柳德米拉的熱情勉為其難抿了一口，品味過後含笑道：「真的很好喝。」

　　忍者小姐就沒那麼淑女，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乾，打了一個響亮的嗝，「砰」的一聲將橡木杯拍在桌上，氣勢十足地大聲吆喝：「夥計！再來一杯！」

　　「傳說是維列斯最先拿吃剩下的黑麥麵包乾髮酵釀造出格瓦斯，後來又把釀造技術傳授給了北地山民的祖先，哦、對了，維列斯是我們基特蘭德的平安和富裕之神，從前人們時常用毛皮、啤酒和格瓦斯來祭奠他，現在好像沒有誰還在紀念這位可憐的、過氣的老先生了。」柳德米拉向大家講述格瓦斯的傳說，對漸漸退出人們精神生活的舊日神祇流露出一絲同情。

　　女孩子總是這麼感情豐富，維羅妮卡舉杯倡議：「來，讓我們為逝去的格瓦斯之神乾一杯！」

　　「乾杯！」姑娘們嬉笑著舉杯共飲。     

　　布魯姆是忠誠的酒精愛好者，對格瓦斯這種「披著發酵飲料外皮、骨子裡卻是糖汽水」的異端簡直深惡痛疾，連帶對那些喜歡格瓦斯的姑娘也心懷不滿，眉頭緊鎖一臉嚴肅：「我說你們幾個，對待信仰的態度未免太過輕佻！維列斯算個啥？區區一個發明糖水的傢伙罷了，我才不會向他祝酒！本人的信仰只奉獻給不朽的『鍛魂者』摩拉丁，羅蘭老弟，你也不會舉杯讚頌辛德拉女士之外的神祇吧？」

　　羅蘭舉起酒杯微微一笑：「那要分對誰，維列斯的話未嘗不可，反正他跟吾主辛德拉神職不衝突，換做莫克什之流就不行了，這是原則問題。」

　　他話音方落，酒館大門突然被一腳踹開，一群人殺氣騰騰地闖了進來。為首的男子身穿鑲嵌皮甲，斜背一口巨劍，半邊面孔被一張紅色面具遮住，正是謝爾蓋將軍之子奧列格。

　　在奧列格身後，一雙形象反差強烈的男女緊跟進來，塊頭龐大到幾乎撐破大門的霜巨人是職業拳手克拉克，旁邊那位身著緊身皮衣、有著一頭酒紅色長捲髮的性感女郎正是他的搭檔兼經紀人達利婭。

　　這兩位來自新大陸的冒險家打算在基特蘭德城比武大會上淘金揚名，一進城就被奧列格看中，招募到自己的團隊中，剛才路過旅館門外時聽見有人說起什麼「辛德拉」、「莫克什」，這兩位沒覺得有啥大不了，奧列格卻停下腳步變了臉色，旋即怒不可遏的衝了進來。

　　達利婭和克拉克摸不清頭腦，然而現在他倆是靠奧列格吃飯，當然要緊跟僱主進來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克什之流』？呵呵，好大的口氣！」奧列格一開口就表明他的怒火因何而起，「剛才是誰在這裡口出狂言褻瀆吾主莫克什，有種的就給我滾出來！」

　　羅蘭雙手撐住桌面，緩緩起身。

　　柳德米拉連忙按住他的肩膀，急切勸阻：「這傢伙是謝爾蓋的兒子，事情鬧大吃虧的是咱們，犯不著跟他一般見識！」

　　羅蘭何嘗不知「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然而他是辛德拉的選民，在奧列格這種獲得莫克什神恩的狂信徒眼中就如同黑夜中的烈焰那樣顯眼，這場事關信仰的衝突他躲不開也不能躲！

　　奧列格的目光立刻朝他望過來，眼中隱含殺氣。

　　「你這張臉……看著有點眼熟，似乎昨天在城門外出現過，呵呵，難怪當時我覺得很壓抑，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噁心的異端氣味，原來是偽神辛德拉的信徒。」

　　「本人的確是辛德拉女士的信徒，所以你想怎樣？」羅蘭不動聲色的問。

　　奧列格朝身後曲起拇指，輕蔑之意溢於言表：「莫克什祝福的土地容不得偽神玷污，馬上滾出我的視線！」

　　羅蘭還以一聲冷笑：「吾主辛德拉擁有強大神力，信徒遍佈瓦雷斯世界，你的莫克什還有多少神力？恐怕連半神都勉強吧？說什麼『莫克什祝福的土地』更是可笑，我只看到寇德的榮光從早到晚照耀基特蘭德，卻不曾見你口中那個過氣的邪神賜予爾等信眾哪怕一道最低等的神術，區區冢中枯骨，哪來的勇氣與吾主爭奪命運神權！」

　　他這話鋒芒畢露不留絲毫餘地，話一出口就徹底將基特蘭德城所有莫克什信徒全得罪了，圍觀人群不由齊聲驚嘆。

　　事實上，基特蘭德城真正的莫克什信徒並不多。正如羅蘭指出的那樣，在信仰的問題上多數人是自私的，你要人們拜神，人們先要問你拜神能得到什麼好處，沒有好處的事兒誰肯做？

　　在地球上，主流宗教承諾天堂的美好或來世的福報就可以俘獲信徒；然而在法術顯世的瓦雷斯，光靠這套虛幻的說辭並不能贏得信仰，因為這裡存在能夠賜予信徒神恩、神術的存在，他們可以讓信徒在現世而非死後就獲得實實在在的超凡力量，這力量可以直接改變你的生活，比起那些無法賜下神術徒有其名的偶像，競爭力孰強孰弱還用多說？

　　這個簡單的道理其實大家都懂，只是懾於謝爾蓋父子的淫威不敢公開宣揚，私下裡當然是紛紛皈依寇德。莫克什神廟門庭冷落而寇德大聖堂香火鼎盛，這就是人們用腳投票的結果。

　　現在羅蘭這個外來者站了出來，當眾揭開莫克什信徒心頭的傷疤，暴露出血淋淋的傷口，好比一語道破「皇帝的新裝」，別說奧列格臉上掛不住，圍觀的閒人也都暗自倒吸涼氣，既佩服羅蘭堅持信仰的勇氣，也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話說到這個份上，雙方已經沒有妥協的餘地。奧列格冷冷凝視羅蘭，右手伸向背後，握住劍柄。  

第241章：血腥假面

　　「奧列格少爺，羅蘭先生，兩位千萬別衝動，聽我說兩句！」

　　別人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彼得羅卻不得不站出來打圓場，畢竟在場兩位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衝突起來砸了他的旅館找誰說理去？

　　「兩位消消氣，貝奧武甫大人曾不止一次規勸我們對待信仰應該秉承開明態度，除了那些教人作惡的邪神，人們可以在基特蘭德城享有信仰自由，兩位也沒什麼深仇大恨，何必因為一點小小的爭執就大打出手呢。     」

　　彼得羅極力勸說，奧列格卻不為所動，甚至懶得看他一眼，陰鷙的目光始終盯著羅蘭。

　　「基特蘭德只能有一位命運女神，就是吾主莫克什，偽神辛德拉的追隨者，我給你兩條活路選擇：要麼立刻滾出基特蘭德城；要麼放棄偽神信仰，跪在吾主神像腳下請求寬恕。」

　　羅蘭哂然一笑：「我的字典裡沒有『滾』和『跪』這兩個詞，你最好先示範一下。」

　　「放肆！」奧列格怒不可遏，手中巨劍出鞘。

　　「千萬不要啊！」彼得羅哭喪著一張胖臉，硬著頭皮勸說奧列格：「您別忘了城內禁止械鬥，英烈塔頂的水晶球監測到這裡爆發衝突，將會自動激活迷鎖標記衝突雙方，五分鐘內治安隊就會趕來把你們抓進拘留所，奧列格少爺您何必想不開呢！」

　　最後還有一句「非打不可的話你們出去打、別毀我的店」，然而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奧列格一腳踹開。

　　「死胖子滾一邊去！城裡的法律我比你清楚，用不著你教我，禁止械鬥怕什麼？用不著武器，只憑這雙拳頭我照樣打斷那個偽神信徒的骨頭！」

　　他將巨劍按回鞘中，就這麼赤手空拳的逼近羅蘭，渾身殺氣若有實質。     待到迫近羅蘭二十尺內，突然腳下發力加速猛衝。

　　羅蘭看出這傢伙心機深沉，早就防備他出手搶攻。奧列格剛衝起第一步，他立刻做出反應，飛起一腳將餐桌踹了過去，桌上那隻烤肉銅爐連同燒紅的炭火隨之飛了起來，翻滾著撞向奧列格面孔。

　　奧列格沒想到羅蘭會有這一招，被迫止住衝鋒的腳步，閃電般揮出一拳。

　　咚！拳頭擊中迎面飛來的銅爐，碰撞剎那奧列格右手中指那枚魔法戒指發出強烈光芒，精金戒面微微變形，轉化成為拳刺形態，伴隨一聲金鐵交鳴的巨響，硬是將那厚重的銅爐轟碎！

　　破碎的銅片連同碳火四下飛濺，奧列格本人首當其衝，附近人群也遭到波及，不少圍觀者被燙傷，驚呼聲中紛紛退避。

　　「那枚戒指……」

　　柳德米拉發覺奧列格手指發光，立刻勾起回憶，試圖走近觀察他手上那枚戒指。

　　「女人，別往前湊！」克拉克抬手擋住柳德米拉，阻止她靠近奧列格。

　　柳德米拉不假思索抬手一掌切向克拉克手腕，出手之快、角度拿捏之準大大出乎他的預料，頓覺手腕發麻，粗壯的胳膊不由垂落下去。

　　「嗯？」克拉克吃了一驚，當即後撤半步拉開空間，左拳橫擺擊向柳德米拉麵門，沙鍋大的拳頭帶起尖銳勁風，這一下若是打實了，別說少女姣美的容顏，就是一堵牆也要被當場打穿！

　　柳德米拉覺察到對方這一拳暗含殺意，不由變了臉色，雙手交錯護在面前，同時腰身一抖，閃電般甩出一記下鞭腿，足尖如同利斧狠狠砍向霜巨人相對脆弱的腳踝。

　　砰！砰！

　　柳德米拉雙掌封阻克拉克左手擺拳，霜巨人強橫的力量傳遞過來，迫使她踉蹌後退，雙臂一陣酸麻幾乎抬不起來。

　　克拉克也被她一腳踢得退後兩步，腳踝刺痛難當，面孔不由抽搐了一下。

　　「你受傷了？」達利婭靠近問他。

　　克拉克悶哼一聲，低聲說：「那個基特蘭德女人不簡單，拳腳功夫出類拔萃，力量也不比我差多少，若非背著弓，我還以為她是武僧。」

　　達利婭訝異地望了女遊俠一眼，視線很快又轉回羅蘭身上，眼神分外灼熱：「相比那個女人，我更在意奧列格的對手。」

　　「那個信仰辛德拉的騎士？」

　　「他身上有種特殊的氣質，讓我感到很親切，多半是擁有欲魔血統。」

　　克拉克好奇的打量羅蘭，青年騎士俊朗帥氣的臉龐的確有一點魔裔特徵，至於是不是欲魔，反正他看不出來。但是他相信達利婭的判斷，在這個問題上沒有誰比她更有發言權。

　　酒吧中央的空地上，菸灰滿天飛揚。奧列格一拳擊碎銅爐剎那碳火濺在身上，頭髮燒焦，皮膚也有多處燙傷。

　　比燙傷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當眾出醜，怒火沖頭一聲大吼，周身肌肉劇烈膨脹，眼睛也變得通紅。

　　羅蘭早就看出奧列格擁有11個野蠻人等級，此刻開啟「大狂暴」腎上腺素激增，亢奮的精神使他忽略傷痛，力量與體質都獲得+6提升。

　　更讓人震驚的是他臉上那張魔法面具，受到狂暴影響竟然滲出滴滴鮮血，奧列格血流滿面連聲狂嘯，恐怖的形象令圍觀者無不毛骨悚然，顫慄發抖。

　　聖武士的勇氣光環免疫一切恐懼，羅蘭不在乎奧列格駭人的樣子，真正可怕的是對方大狂暴之後高達34的力量屬性，正面對抗太過吃虧，只能儘量閃避，耐心尋找反擊的機會。

　　然而這並不容易。

　　羅蘭的特長是劍術、槍術和騎術，在酒館這種狹窄的環境裡空手搏鬥可不是他的強項，更何況奧列格嘴上說不動用武器，其實右手中指那枚魔法戒指相當於一件精金指虎，挨上一拳滋味絕不好受。

　　羅蘭憑藉高超的反射神經躲過幾次重拳，被奧列格逼得連連後退，直到後背撞上旅館圍牆。

　　「你的死期到了！」奧列格狂笑著逼近上來，一記重拳轟向羅蘭面門。

　　唰！羅蘭腳下發力使出天堂跳躍，如同一隻壁虎緊貼牆壁騰空竄起足有20尺高，一個翻身上了房梁。

　　奧列格一拳打在牆上，轟的一聲將之打穿，半條胳膊卡在牆洞當中。

　　羅蘭趁機跳了下來，飛起一腳踹在他的臉上，借力向後折出一個空翻，如同雨燕返巢，重又回到房樑上。

　　奧列格被他一腳踹得飛跌出去，稀里嘩啦撞倒一排餐桌，最後還是被克拉克扶了一把才站穩腳步，暴露在面具之外的半張臉龐成豬肝色，不顧一切衝向羅蘭，試圖跳上房梁。

　　然而他的跳躍技能遠遠不如羅蘭高明，騰空十尺就掉落下去，氣得他隨手抓起一把椅子扔向羅蘭。

　　砰！椅子撞在房樑上四分五裂，房梁亦劇烈震顫，發出令人心悸的嘎吱聲響，似乎已然不堪重負。

　　酒館裡看熱鬧的人群頓時轟的一下炸開，爭相朝門外逃竄。

　　「都給我住手！」門前傳來一聲怒斥，一位身著秘銀鎧甲、披著雪白祭袍的女牧師走了進來。

　　亂哄哄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一齊向那位美麗威嚴的女牧師鞠躬，流露出發自內心的敬畏。         

第242章：獅子夫人

　　聽見門口傳來動靜，羅蘭站在房樑上向下觀望，只見一位光彩照人的女士走了進來，看裝扮是一位寇德牧師。     年紀大約二十八九，身材比一般的基特蘭德女性更為高挑健美，祭袍背後以金色絲線織繡出一頭威風凜凜的獅子，蓬鬆燦爛的金發令人目眩，再加上她身上散發出高階牧師特有的濃烈神能，羅蘭立刻猜出她的身份——基特蘭德領主夫人娜塔莎。

　　羅蘭聽維格拉夫說起過娜塔莎的事，這位美麗尊貴的夫人可不只是貝奧武甫的賢內助，更是丈夫的忠誠戰友。

　　當初貝奧武甫遠赴新大陸旅行，只有她拋下一切追隨相伴，一起經歷了無數生死冒險，最終以寇德牧師兼獅圖騰武士的身份重返故鄉，實力與她那位傳奇等級的領主丈夫相比也不遜色多少，廣受基特蘭德人愛戴，尊稱她為「獅子夫人」。

　　娜塔莎除了「領主夫人」這一身份，還擔任基特蘭德城的首席大法官，掌管英烈塔頂那顆監控全城的水晶球。

　　不久前她透過水晶球發覺「大茶炊旅館」門外聚集了很多人，特地趕來查看。

　　羅蘭縱身一躍從房樑上跳了下來，向娜塔莎欠身行禮：「很抱歉，尊敬的娜塔莎女士，本人並非有意觸犯基特蘭德城的法律，無奈……」

　　話還沒說完，奧列格已經紅著眼睛撲了過來。

　　娜塔莎不悅地挑起柳眉，手掌一抬，一圈青色光環從她腳下擴展開來，被這光環籠罩的人全都感到神清氣爽，種種激動或煩躁的情緒不翼而飛，心情前所未有的平和。     

　　二環神術，安定心神！

　　羅蘭認出娜塔莎施展的法術，轉身看向奧列格。果然如他所料，奧列格眼中的瘋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懊惱，顯然已經恢復理智。

　　「安定心神」這個法術的價值在於可以壓制一切異常情緒，即便對方處於狂暴之中，也會立刻恢復平靜。

　　「奧列格，城裡的法律你清楚，在公共場合主動挑起爭端，破壞私人財物，你要對此負責。」

　　面對娜塔莎威嚴的目光，奧列格憤然反駁：「我不認為自己需要承擔上述罪名！那個南方佬不僅是偽神辛德拉的信徒，還當眾侮辱吾主莫克什，我與他的衝突並非出於私人恩怨，而是為了捍衛信仰，捍衛信仰的聖戰不應當用人間的法律來評判！」

　　娜塔莎臉色微沉：「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除非得到對方認可，否則我還是要追查下去。」

　　「我說的是不是真話，你可以當面問他。」奧列格轉頭望向羅蘭，眼中燃燒著狂熱的火焰，「今天到此為止，但這並非結束，如果你還算個男人就來參加比武大會——遠東只能有一位命運女神；我和你也只有一人可以活著離開大鬥技場！」

　　羅蘭迎上奧列格殺氣騰騰的目光，不卑不亢吐出一句話：「奉陪到底。」

　　「哼，你最好別反悔。」丟下一句意味深長的威脅，奧列格轉身走出旅館。達利婭和克拉克對視一眼，也都跟了出去。

　　娜塔莎目送他們走出門外，臉上既有慍怒亦有幾許無奈，回頭對羅蘭說：「沒必要跟那種蠻不講理的傢伙一般見識，如果他再敢來找你的麻煩，我會把他丟進監牢！」

　　羅蘭當然知道城裡情況複雜，比武大會和財政危機已經使娜塔莎忙得心力交瘁，在這節骨眼上倘若徹底跟謝爾蓋父子鬧翻，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她能說出上面那些話，堅定地表明立場站在他這邊，羅蘭也是暗自感動。

　　「娜塔莎夫人，我跟奧列格的恩怨您不必擔心，我會妥善處理，儘量不給您和貝奧武甫大人添麻煩。」

　　獅子夫人露出爽朗的笑容：「年輕人，現在的問題不是你給我們添麻煩，是我們要麻煩你了，你的運營方案我和領主都看過了，寫得非常好！字字發人深省！維格拉夫那小子真沒說錯，你是一個世間罕見的智者，領主托我請你一起吃頓便飯，怎麼樣，可不可以賞光呢？」

　　羅蘭笑著點頭：「榮幸之至，請稍後，我回去換一套禮服就來。」

　　娜塔莎哈哈一笑，擺了擺手：「這裡不是帝國宮廷，沒必要那麼講究，我們在家裡吃飯也是很隨意的，你身上這套軍裝就很好了，嗯，很帥氣！」

　　羅蘭臉一紅，心想這位大姐還真豪爽，不愧是「獅子夫人」，充分顯示出基特蘭德女性開朗熱情的傳統美德，沒有通常貴婦人的傲慢與做作。

　　「那好吧，我的朋友……」羅蘭回頭望向妮基塔等人。

　　娜塔莎一揮手：「你的朋友就是我們家庭的朋友，同去同去！」

　　妮基塔搖頭輕笑，優雅的向她欠身敬禮：「尊貴的夫人，請原諒我有固定的作息習慣，今晚就不去打擾了。」

　　娜塔莎對法師小姐的態度表示理解，畢竟法師大多是那種討厭社交的宅男宅女，對人際關係很冷淡，最在乎的是自己的時間，你請她吃飯，她還嫌麻煩呢。

　　妮基塔婉拒，維羅妮卡和布魯姆也覺得不便同行，主要是這倆貨自由散漫慣了，嫌拘束。

　　柳德米拉還在猶豫要不要拒絕邀請，娜塔莎夫人不高興了，指著她說：「小丫頭，別人就算了，你別想跑，我認識你！」

　　柳德米拉滿臉懵懂，摸著腦袋訥訥地說：「夫人，其實我也是外地來的……」

　　「你叫柳德米拉對不對？你的父親是伊戈爾，母親葉夫根尼婭在贖罪堡開旅館。」

　　「啊？您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娜塔莎笑著摟住她的肩膀：「傻孩子，我跟你的父母是老朋友，可惜當初你爸爸媽媽遭遇不幸的時候我還年輕，既沒本事也沒有錢，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後來你媽媽帶你出走的時候還是我送她出的城，唉，那時候我太窮了，只給你們母女倆準備了一些黑麥麵餅和肉乾……你小時候長得比現在可愛，皮膚白白嫩嫩像個瓷娃娃，我還抱過你親過你呢！」

　　柳德米拉眼圈泛紅：「您別說了……其實我現在也不醜啊，前些日子還挺白的，一上高原就曬黑了……」

　　「哈哈！高原上空氣稀薄，光照強烈，女孩子不注意保養的話很容易曬成黑炭頭，我家裡有防曬油，等下拿給你試試，保證管用。」

　　娜塔莎夫人不由分說拉著柳德米拉的手向外走。羅蘭回頭跟妮基塔他們交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第243章：獅子公主（第二更）

　　旅館門外停著一輛敞篷馬車，沒有馭手，拖車的亦非尋常騾馬，而是一雙雌性獅身人面獸，也就是俗稱的「斯芬克斯」。     

　　娜塔莎左手拉著羅蘭，右手牽著柳德米拉，風風火火地跳上車，吹了聲口哨，兩匹斯芬克斯搧動翅膀拖著車廂騰空而起。車廂本身恆定了魔法抵消重力，在空中平穩飛行，很快來到城市北方高地，在一棟巍峨的城堡前降落下來。

　　羅蘭下了車，仰望前方城堡，心知這座古老而堅固的建築就是領主府邸。

　　一位身穿居家長袍的中年男子站在城堡門前迎接眾人。他的身材比普通基特蘭德人更高大健碩，但是臉上看不出大多數基特蘭德男性的野蠻氣質，絡腮鬍須襯托出一張英俊而不失剛毅的面龐，唇角微微含笑，給人以溫和寬厚的印象。

　　最令羅蘭在意的是他眼眸深處蘊含著神性的光彩，倒不見得是他本人已然封神，更有可能是某位神祇對他特別看重，為他降下一絲真神之力作為祝福，這是神祇直系子孫都未必能夠獲得的殊榮，通常只授予選民。

　　可想而知，這位氣度非凡的男人就是當代基特蘭德領主、傳奇寇德鬥士貝奧武甫。

　　這時，一個小女孩從貝奧武甫身邊冒出頭來，好奇地打量兩位客人。

　　小姑娘看上去七八歲的樣子，穿著可愛的粉色公主裙，漂亮的臉龐、金燦燦的秀髮幾乎跟娜塔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用問也知道她就是貝奧武甫與娜塔莎的寶貝女兒。     

　　在這父女倆身後，城堡大廳一角趴著一頭金毛雄獅，體型之龐大相當於尋常獅子兩倍，顯然是一頭凶暴獅，脖子套著鐵項圈，就這麼安安靜靜的趴在角落裡打瞌睡，活像看門犬。

　　「魯道夫之子，伊戈爾的女兒，歡迎來到基特蘭德，歡迎來到我家做客。」貝奧武甫主動迎上來跟柳德米拉握了握手，又跟羅蘭擁抱了一下。

　　他的言談舉止坦誠樸實，頗有古風，讓羅蘭感到很親切。

　　柳德米拉跟他身旁那位小姑娘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打量，小姑娘突然噗嗤樂了，咧嘴露出雪白齊整的牙齒。

　　「大姐姐，你是不是很久沒回故鄉，已經不習慣咱們露西亞山區熱情的陽光，瞧你曬得，活像一根烤熟的玉米棒。」

　　女遊俠大窘，小麥色肌膚泛起紅暈：「我叫柳德米拉，離開基特蘭德已經十五年了，之前一直住在南方平原上，那裡的陽光可沒有這麼火辣，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貝拉……」小姑娘正在說話，柳德米拉發覺她背後那頭凶暴獅悄然站了起來，躡手躡腳的走向貝拉身後，突然四蹄蹬地發起猛撲。

　　「當心身後！」柳德米拉失聲驚呼，不假思索就要推開貝拉。

　　娜塔莎搶先一步按住她的肩膀，笑著說：「別擔心，貝拉自己就能應付辛巴的惡作劇。」

　　這時柳德米拉才發覺那頭名為「辛巴」的獅子雖然撲向貝拉，但是並沒有吞咬的意思，只是試圖將小主人撲倒。

　　然而這畢竟是一頭體重超過千磅的成年凶暴雄獅，哪怕是惡作劇，全速衝鋒之下的撞擊也堪比攻城錘，砂鍋大的爪子鋒利如鉤，就是一塊鐵板也能輕鬆抓爛，豈是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女孩能夠承受的？

　　柳德米拉不由屏住呼吸，替小貝拉捏了一把冷汗。

　　「辛巴，你討打！」小貝拉滿面嬌嗔，竟然主動迎著雄獅衝了上去，上步欺進辛巴跟前，側身閃開左爪撲擊，小手一揚穩穩架住右爪，右手則奮力向上擊出一掌，正中獅子下頜。

　　砰！貝拉嬌小的身軀蘊含著出人意料的神力，一掌抵消辛巴飛撲的動量不說，還將這頭體重超過千磅的凶暴獅撞得騰空翻滾，四腳朝天摔在地上。

　　貝拉乘機跳到辛巴身上，雙臂環住雄獅粗壯的脖子，發力將之喉嚨死死勒住。

　　「辛巴，你服不服？」小姑娘維持鎖喉力度，柳眉倒豎厲聲逼問。

　　女孩兩條白嫩的小胳膊竟有萬斤力道，如同鐵鏈勒住辛巴脖子，它越是掙扎勒得越緊，可憐的凶暴獅無法呼吸，兩眼翻白快要昏厥，被迫發出求饒的哀鳴。

　　貝拉滿意的笑了，放開辛巴，朝它屁股踹了一腳：「滾吧！」

　　凶暴獅掙紮著爬起來，晃晃還有點缺氧發懵的大腦袋，灰溜溜跑回牆角繼續趴著。

　　柳德米拉看得目瞪口呆。

　　羅蘭也是大開眼界，悄悄開啟「命運之瞳」查看這個八歲女童的力量屬性，過後不由抹了把冷汗。

　　「不愧是貝奧武甫大人與娜塔莎夫人的千金，貝拉小姐真是天生神力。」

　　「噢？大哥哥你是誰？長得挺帥呀！」小姑娘跟她母親一樣心直口快有啥說啥，瞪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羅蘭。

　　羅蘭莞爾一笑，半蹲下去向小姑娘伸出右手：「美麗尊敬的『獅子公主』，我叫羅蘭‧寇拉斯，是從南方來的旅行者，很榮幸認識你。」

　　「哇！獅子公主？！我太喜歡這個稱號了，謝謝你的讚美！」小貝拉興奮地臉頰泛紅，抓住羅蘭的手不放，「原來你就是那位名叫羅蘭的南方騎士啊！我聽維格拉夫說起過你！」

　　羅蘭很喜歡這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笑著問她：「維格拉夫那小子是不是背後說我壞話了？」

　　貝拉連連搖頭：「才沒有！他對你崇拜的不得了，說你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睿智、最有魅力的男人！」

　　羅蘭啞然失笑，柔聲告訴貝拉：「維格拉夫這麼說就過譽了，符合上述評價的男人應該是你的父親，維格拉夫是我的好友，他用這種誇張的方式吹捧我是希望引起你們一家重視，認真對待我提交的那份比武大會運營方案。」

　　貝拉抓抓頭髮，一本正經地發表自己的看法：「照我看維格拉夫對你的評價不全是吹牛，因為你真的很有魅力，嗯，跟我老爸一樣帥！」小姑娘害羞地吐吐舌頭，接著換上一副懷疑的表情：「至於那個『睿智』的評價，倒是看不出來……大哥哥，你敢不敢接受我的考驗？」

第244章：海盜分金（三更完畢）

　　「好啊，你打算怎樣考驗我？」看到小姑娘天真可愛的樣子，羅蘭不由興起童心。     

　　「我給你出道難題，你能解答出來就算真的聰明。」

　　羅蘭來了興趣，笑著說：「那就試試。」

　　「你聽好了，題目是這樣的：從前有五個海盜，名字不重要，就叫他們一號、二號、三號、四號和五號好了，有一天他們從沉船裡撈到一口罈子，打開罈子封口，發現裡面裝有金幣，他們從罈子裡總共拿出100個金幣，當取出最後一個金幣，罈子裡冒出一股黑煙，變成一個可怕的魔鬼！」

　　「很有趣的故事，然後呢？」羅蘭牽著「獅子公主」的小手在餐廳落座。

　　柳德米拉坐在小姑娘另一邊，也在好奇地聽她講述題目。

　　貝奧武甫和娜塔莎夫婦在餐桌對面落座，笑吟吟地看著羅蘭和女兒，似乎也在期待這場關於智慧的考驗。

　　「魔鬼很強大，他一出來就用法術打趴所有海盜，還說要殺掉他們。」貝拉繼續講述，「海盜們很害怕，跪下向魔鬼求饒。魔鬼說可以給他們一次活命的機會，但是他們必須按照自己提出的規則分配那些金幣。」

　　「什麼規則？」柳德米拉好奇的問。

　　「魔鬼要求所有海盜都得提出一個對自己最有利的分配方案，從一號海盜開始順次提交自己的方案，最後是五號海盜，只要分配方案得到半數或半數以上同伴認可，就可以確定下來，如果無法得到半數同伴認可，那麼魔鬼就會殺死提出方案的人，換下一個提案，以此類推，直到五號海盜。」

　　聽貝拉說完規則，柳德米拉皺起眉頭：「這個遊戲規則並不公平，對五號海盜最有利，他是最後一個提案者，無論如何也不會被魔鬼殺死……然而魔鬼的話可信嗎？」

　　貝拉嘿嘿一笑，明眸閃出狡獪的光彩：「魔鬼很壞沒有錯，但他不會違背自己定下的規則，現在的問題是，如果你是一號海盜，你要提出怎樣的分配方案才能確保自己活下來，並且獲得最多的金幣？」

　　「平均分配吧？我覺得這樣最公平，大家都能接受。     」柳德米拉不加思索的說。

　　貝拉聳肩攤手：「你搞錯了問題的關鍵，沒有人在乎公不公平，在乎的是多佔好處，你真以為平均分配對你最有利？」

　　柳德米拉啞口無言，腦子有點亂。

　　羅蘭喝了口茶，笑著對貝拉說：「如果我是一號海盜，就分給自己97枚金幣。」

　　「這怎麼可能！」柳德米拉吃驚的看著他，「你自己拿走97個金幣，其他四人只能分享3個金幣？除非他們全都瘋了，否則絕不可能同意這種分配方案！貝拉，難道不是這樣嗎？」

　　「獅子公主」的小臉兒皺巴巴的，看起來很受打擊，向柳德米拉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米拉姐姐……你錯了，羅蘭哥哥的分配方案是最正確的。」

　　柳德米拉拍拍自己的額頭，幾乎是在呻吟：「等等……我的腦子很亂，你們給我點時間捋一捋思路。」

　　貝拉沒有難為她，轉頭對羅蘭說：「這個『海盜分金』的問題是我從一本古書上看到的，當時跟爸爸媽媽一起琢磨了好幾天才找到最佳方案，後來我曾向很多所謂的聰明人提出這個問題，包括市政廳的官員，富有的商人，尊貴的訪客，他們大都無法解答這個問題，到目前為止，除你之外只有兩個人給出了正確答案。」

　　「是哪兩位？」羅蘭問。

　　「第一位是維克托莉亞的秘書卡佳小姐，那天她陪維克托莉亞來城堡喝下午茶，我向她們提出這個問題，維克托莉亞完全沒有頭緒，很快就放棄了，卡佳一直在思索，到了晚上她終於想出正確的方案。」

　　「第二位是一個名叫沙巴林的法師，昨天下午爸爸邀請他來城堡談事情，我聽說法師總是很聰明的，趁著去書房送茶點的機會向他提出這個問題，沙巴林說他需要一些時間思考，後來他告辭的時候說出了正確答案。」

　　小姑娘望向羅蘭的目光流露出狐疑：「卡佳小姐和沙巴林法師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然而他們也要冥思苦想許久才得出答案，你怎麼一下子就說對了，是不是瞎猜的啊？」

　　羅蘭沒有回答貝拉的疑問，轉而問貝奧武甫：「沙巴林跟您談的怎麼樣？」

　　貝奧武甫搖了搖頭，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我們溝通的還不錯，可惜最後沒能達成共識，沙巴林堅持至少拿到半數薪水才復工，如果三天之內不能滿足他的要求，他將領導所有建築工人遊行示威。」

　　「需要多少錢？」

　　「20萬金幣是最起碼的，我和娜塔莎為這事急得焦頭爛額，多虧你的運營方案，使我們看到解決難題的曙光。」貝奧武甫含笑舉杯，向他敬酒。

　　羅蘭跟他碰了下杯，啜飲一口乾醇火辣的伏特加，沉吟道：「如果只要20萬就能安撫沙巴林和他的工會，那是最好不過，預售套票就能湊出這個數，問題是謝爾蓋……如果沙巴林被他左右，那就不是20萬能解決的了。」

　　「我也在擔心這個問題，所以還得設法多儲備一些應急資金。」

　　「喂！我在跟你說話，幹嘛不理我？」貝拉感覺自己受到冷落，扯住羅蘭衣袖不撒手，小嘴兒撅的老高。

　　羅蘭擱下酒杯，摸摸小姑娘蓬鬆的金發，含笑告訴她：「我當然不是瞎猜，是通過嚴密的推理才得出那個方案。」

　　「那你告訴我是怎麼推理的？」貝拉不服氣地說。

　　柳德米拉也投來期待的目光，她苦思良久，還是沒想通。

　　羅蘭在桌上掃了一眼，隨即將五個調料瓶擺成一排，代表五個海盜，然後從兜裡摸出三枚金幣充當道具。

　　「想解決這個問題需要一些逆向思維，如果我們從後向前逆推，就會發現問題其實並不難解決。」

　　羅蘭拿起一個調料瓶，「假設這是5號海盜，他的優勢在於最後一個提出分配方案，也就是只有前面四人提出的方案全被否決，都被魔鬼殺死，他才有機會提案。這樣看來他無疑是最安全的，如果最後只剩他一人，獨佔所有金幣也沒人反對，所以他的最佳策略就是反對所有提案，讓前面四個同伴全都去死！」

　　「這很合理，然後呢？」貝拉雙手托腮，期待他繼續推理。

　　羅蘭又拿起一個調料瓶，「假設這是4號海盜，他很清楚5號的心思，知道無論自己提出怎樣的提案都將遭到5號反對難逃一死——哪怕將100枚金幣都給5號也不保險，天知道對方會否過河拆橋？」

　　「那麼他該怎麼辦呢？」柳德米拉禁不住擔心起4號海盜的命運。

　　「4號想活下去，唯一的策略就是認同3號的提案，這樣就輪不到他來提案，也就不會遭到5號否決，」羅蘭微微一笑，拿起第三個調料瓶，「現在我們站在3號的立場來考慮，既然無論怎麼分配金幣都能得到4號支持，得到4號支持也就過了半數，那就意味著無論他提出怎樣的方案都能過關，那麼你們覺得他應該怎樣做？」

　　「當然是把所有金幣都留給自己。」柳德米拉回答。

　　羅蘭點了下頭，「沒錯，自己獨享100金幣是3號的最佳策略，但是這有個前提，就是2號已經被魔鬼殺死，否則輪不著他提出這個方案。」

　　他拿起倒數第二個調料瓶，「現在我們站在2號的立場來思考，2號知道3號用心險惡，一定會反對他的提案，那麼他想活下去就只能爭取4號和5號的支持，而按照3號的方案，4號和5號將一無所獲，所以他只要分給4號和5號各自一枚金幣，就能收買他們支持自己，剩下98枚金幣則歸他獨享，這就是他的最佳策略。」

　　拿起倒數第一個調料瓶，羅蘭眼含笑意：「最後，我們來考慮1號的提案，事實上他的直接競爭者是2號，2號要實現利益最大化，就一定會反對他，所以他可以放棄爭取2號，從剩下三人當中爭取兩個盟友就能確保自己的提案通過。如果2號的提案得逞，3號將一無所獲，所以在1號看來3號是最容易收買的，給他一個金幣就夠了，而4號和5號有可能從2號那裡得到一個金幣，所以收買他們的價碼更高，至少需要兩枚金幣，好在1號已經得到3號支持，4號和5號他只需要收買兩者之一就能收穫半數支持，餘者可以分文不給，所以他的最佳策略是分給4號或5號兩枚金幣，3號一枚金幣，自己獨佔97枚金幣。」

　　「哇塞！維格拉夫真沒說錯，你果然很聰明！」貝拉激動地為他鼓掌。

　　柳德米拉琢磨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羅蘭的推理過程，苦笑道：「我還是安心做個笨蛋好了，整天這樣琢磨，腦子都要冒煙了。」         

第245章：階梯票價（十一快樂！）

　　一個關於博弈的小遊戲拉近了主人與訪客的距離，在輕鬆愉快的氛圍裡享用過一頓豐盛的晚餐，侍女撤下盤盞換上紅茶和牛奶，羅蘭知道該談正事了。     

　　娜塔莎看了一下座鐘，對女兒說：「喝過牛奶就跟保姆去洗澡，早點睡覺。」

　　貝拉噘嘴撒嬌：「時間還很早，我想多玩一會兒。」

　　「那就去花園散散步，大人們要談正經事，你在這裡也聽不懂，很無聊的。」

　　「可我不想一個人去花園，那樣更無聊。」

　　「不是還有辛巴陪你？」

　　「算了吧，它都不會說話，能有什麼意思呢？」小姑娘幽怨的鼓起粉腮，故意慢吞吞的啜飲牛奶，想在客廳裡多磨蹭一會兒。

　　柳德米拉站了起來，撫摸著貝拉柔軟蓬鬆的金發柔聲問她：「其實我也聽不太懂羅蘭說的那些事，你陪我去花園散步好麼？咱倆倒是有很多可聊的話題。」

　　「好啊！米拉姐姐你真好！」貝拉興奮地抱住柳德米拉，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目送大姑娘和小姑娘帶著獅子辛巴跑了出去，娜塔莎既欣慰又內疚。

　　「其實貝拉很想有人陪她玩，可惜我和她爸爸太忙了，這裡也沒有別的孩子跟她交往，有時真覺得很對不起她。」

　　貝奧武甫握住妻子的手，體貼的安慰她：「忙完比武大會，我會多抽出一些時間陪貝拉。」

　　羅蘭默默看著夫妻倆，深切感到幸福家庭來之不易。即便貝奧武甫這樣的傳奇強者也要為此承擔巨大壓力，遠的不說，就說火燒眉毛的財政危機，倘若得不到妥善解決，這夫妻倆還能抽出多少時間陪伴貝拉？

　　輕輕嘆了口氣，羅蘭放下茶杯，主動談起正題。     

　　「領主大人，娜塔莎夫人，關於我提出的運營方案，兩位作何感想。」

　　貝奧武甫啜飲一口紅茶，正色道：「客套話就不說了，我們完全接納你的方案，打算盡快執行下去，但是還有一些細節需要你的指點，比如所謂的『階梯票價』，具體要怎樣設計才合理？」

　　羅蘭微微一笑，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張圖紙，「昨晚時間匆忙，我沒有來得及把這個問題解釋清楚，今天又補上一張大競技場的佈局圖，根據觀眾席佈局列出不同等級的票價，兩位一看便知。」

　　羅蘭將圖紙鋪在桌上，告訴貝奧武甫夫婦，不同的色塊代表不同的區域，距離擂台遠近不同，觀賽感受也存在明顯的差別。

　　「拓建之後的大競技場總共有30000個觀眾席，可以根據觀賽感受劃分為四個檔次，下面是我列出的定價草案。」

　　說著，羅蘭從最外圍、檔次最低的區域指給夫婦倆看。

　　「這是第四檔坐席，距離賽場最遠，不借助望遠鏡幾乎看不清比賽內容，坐在這裡的觀眾收入不高，主要是來感受一下賽場氣氛，但這並不等於他們可有可無，事實上這些觀眾主要是基特蘭德本地人，他們對比武大會的期待感最強烈，參與感最熱切，加油喝彩最賣力，只有給他們提供充分的參與空間，比武大會才能達到振奮民心、團結大眾、激勵民族自豪感的目的，所以整個會場至少要有一半坐席為他們而設，這15000個坐席的價格必須在平民百姓的承受能力之內，我建議第一個比賽日票價訂為1金幣。」

　　「第三檔有9000個坐席，這是為城內中產階級和普通外來遊客而設，觀賽感受明顯好過第四檔次坐席，第一個比賽日票價10訂為金幣。」

　　「第二檔有4500個坐席，這是為城中富裕階層和闊綽遊客而設，不僅觀賽感受更好，還要提供遮陽傘、茶水等免費服務，建議第一個比賽日票價訂為50金幣。」

　　「第一檔有1500個坐席，是為城中頭面人物、富商、高層軍官、腰纏萬貫的遊客而設，相互隔離開來做成簡易包廂，提供酒水和餐點服務，第一個比賽日票價訂為100金幣。」

　　「除了上述四類常規席位，還要另外設置若干貴賓包廂，不對外售票，應邀前來觀賽的貴賓都是聞人名流，他們出場本身就會增加大會的吸引力。」

　　聽了羅蘭的介紹，娜塔莎有些擔心：「這樣劃分會不會過於複雜了？觀眾恐怕很難搞清楚不同的坐席具體有多大區別。」

　　羅蘭啞然失笑：「觀眾不知道，就主動告訴他們啊，盡快印製一些海報，主題是新建大鬥技場的概念圖，不同坐席區域打上不同的、對比鮮明的色彩，搭配文字說明價格更貴的坐席為什麼更好，必須讓觀眾充分理解他們在門票上花的每一文錢都物有所值。」

　　娜塔莎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開始琢磨印海報的具體工作。

　　貝奧武甫接著問羅蘭：「你在設計票價的時候，特別強調那只是第一個比賽日的票價，難道後續比賽日的票價還有不同？」

　　羅蘭肯定的點了下頭：「階梯票價的概念不僅適用於位置不同的坐席，同樣適用於不同的比賽日。」

　　「當我們考慮供需關係的時候，首先應該確認一則基本定律：人們普遍樂意為更優質的商品或服務支付相對更高的代價。」

　　「比武大會當然是一種商品，我們要做的就是將它包裝起來賣給觀眾，從票價中獲得儘可能多的利潤。當然，也不能漫天要價，明智的做法是根據比賽內容進行階梯定價。」

　　「比武大會採用淘汰制，優勝劣汰的結果就是越到後期選手實力越強，比賽也就越精彩，觀眾理應為更精彩的觀賽感受支付更高的票價。」

　　簡單介紹過比賽日與票價的關係，羅蘭拿起鋼筆在紙上列出幾行算式。

　　第二個比賽日：票價為首日2倍。

　　第三個比賽日：票價為首日3倍。

　　第四個比賽日：票價為首日4倍。

　　「這樣折算下來，比武大會為期四天的比賽，總共可以獲得門票收入480萬。」

　　「售票工作現在就可以擺開攤子搞起來了，除了單日訂票，還應該打包套票加入預售，套票包括全部四天比賽，二等和三等席位的套票給予九折優惠，損失一部分利潤不要緊，關鍵在於可以降低售票成本，提前回籠現金。」

　　娜塔莎像小學生聽課似的舉手提問：「四等席位和一等席位的套票為什麼不打折？」

　　羅蘭輕笑一聲，耐心給她解釋：「四等席位的售價本身已經很低，在一個很低的價位上再降價，邊際效用微乎其微，無法起到刺激購票需求的目的，更何況低價票本來就不愁賣；一等席位則恰恰相反，買得起這種套票的觀眾非富即貴，哪還會在乎小小的折扣？這些闊佬的消費心理跟平頭百姓完全不同，原則是不買最好的只買最貴的，越貴越能顯出面子，倘若買打折票，反而怕惹人笑話小家子氣，丟了面子。」  

第246章：聽說過豐收之環嗎？

　　聽了羅蘭的講解，貝奧武甫和娜塔莎夫婦疑慮盡消，對這位年輕人的頭腦也是愈發欽佩，趁此機會把那些困擾他們多時的難題都倒騰出來，向羅蘭尋求指點。     

　　「除了比武大會的運營，還有一個迫在眉睫的難題，這段時間外來遊客暴增，對城裡糧食供應造成很大壓力。」娜塔莎滿面愁容。

　　羅蘭捧起茶杯，吹開浮沫啜飲一口，問娜塔莎：「基特蘭德城多年來一直實行計畫糧價政策，官方限定穀物、玉米、大豆等主要糧食作物的價格，導致糧價偏低，當地農民無利可圖被迫放棄耕種，既然現在糧食需求大增，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放開糧價，隨行就市？」

　　「不止一次有人向我提出這個建議，但是我認為弊大於利。」貝奧武甫沉聲道，「基特蘭德城內固定居民超過二十萬，這些人無田可種，每天吃的面包都要在商店裡購買，如果放開糧價，必然導致糧價飆升，糧價飆升面包也隨著漲價，面包漲價意味著人們維持生活的成本上升，其他消費品的價格也會跟著飆升，這後果不堪設想！」

　　羅蘭點頭一笑：「領主大人對通貨膨脹的預感很有見地，我們不妨繼續推演，基特蘭德城的工人和士兵總數超過十萬，他們的收入相對固定，不可能隨著物價上漲迅速做出調整，一旦糧價失控導致惡性通貨膨脹，他們立刻就會感覺到生活質量下降，難以養家餬口，這種狀態不用持續太久，人們就會怨聲載道，工人會起來罷工抗議，士兵會士氣消沉甚至發生暴動，那時候整個基特蘭德城都會變成火藥桶，任何一點火星都可能將之引爆。     」

　　貝奧武甫和娜塔莎夫婦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頭冒冷汗。

　　「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是誰勸你們放開糧價管制？無論他是什麼身份，要麼十足愚蠢，要麼就是包藏禍心，兩位往後最好對這種人多加提防。」羅蘭不動聲色的說。

　　貝奧武甫眉頭深鎖，摸著下巴沉思不語。

　　娜塔莎輕聲嘆息，「市政廳的官僚多得是蠢貨，勾結謝爾蓋父子的陰謀家恐怕也是有的。」

　　羅蘭點到即止，沒有過多摻和基特蘭德城的權力鬥爭，繼續從商業層面提供建議：「既然不能提高糧價，那就只能多支付一些財政補貼，增加糧食進口。」

　　娜塔莎接著他的話茬說：「這件事我已經向維克托莉亞提過，但是她也很為難，一來我們暫時拿不出錢購買更多糧食，二來就算我們有錢也不好辦，新大陸的產糧區與基特蘭德相距何止萬里，在新大陸收購糧食裝船橫渡北海運抵白鷗港，再從白鷗港運到基特蘭德城，來回一趟耗時漫長，遠水解不了近渴。」

　　羅蘭早就調查過基特蘭德城的糧食供應問題，對娜塔莎的困境並不意外。

　　揚波姐妹跟貝奧武甫、娜塔莎夫婦是好友，白鷗港長期跟基特蘭德保持著密切的貿易往來，事實上，基特蘭德非常依賴白鷗港進口的穀物保障糧食供應。

　　然而白鷗港只是一個港口，本地並不產糧，是通過龐大的海外貿易船隊從新大陸進口大宗糧食。

　　大宗產品都是有供給週期的，不可能你說今天加運十萬噸就能馬上給你運來十萬噸，必須提前兩個月乃至一兩個季度預定。

　　這些年來基特蘭德的人口增長率比較穩定，揚波商會按照人口基數計算出糧食消耗，然後製訂成調撥計畫，從新大陸的辦事處訂購糧食，每個季度的進口糧食的額度波動不大，貿易商也不願意承受波動，否則運來之後賣不出好價錢，還要追加倉儲成本。

　　問題源自貝奧武甫夫婦考慮不周。年初決定舉辦一屆空前盛大的比武大會，卻沒有估算這場廣受北地各族矚目的盛會將為基特蘭德帶來超過三萬名外地遊客，這些遊客平均要在城裡停留兩三個月，消耗的糧食將是一個天文數字，立刻對城內原本比較穩定的糧食供應造成了衝擊。

　　現在夫婦倆發覺糧食供應不足才警覺情況不妙，趕緊求助於揚波姐妹籌措糧食，哪裡還來得及。

　　羅蘭倒是有一條現成的渠道可以解決糧食供應的燃眉之急，但是僅僅充當救火隊員沒有多大意思，他想要的更多，考慮的更遠。

　　「領主大人，娜塔莎夫人，有些話我不得不說，言語間有不敬之處，還請兩位多多包涵。」

　　貝奧武甫苦笑一聲：「你大概是想罵我和娜塔莎鼠目寸光？作為一城之主，居然沒有考慮到外來人流對糧食需求造成的衝擊，更沒有提前儲備下糧食應急，簡直蠢到家了。」

　　羅蘭聳聳肩，沒有否認。

　　貝奧武甫嘆了口氣，「我們犯了錯，應該挨罵，其實我和娜塔莎在五年前還只是四處流浪的冒險者，自身實力不錯，卻沒有管理經驗，更不要說管理一座二十萬人的城市，我們回到基特蘭德快五年了，這些年一直在努力學習管理城市的技能，到現在也不敢說自己稱職，你要罵儘管罵，我們都會虛心接受，將來也會儘量避免犯同樣的錯誤。」

　　「批評歸批評，過後你還得給我們出主意，揚波姐妹那邊是指望不上了，現在全靠你了，若能幫我們解決這個難題，『獅子圖騰』什麼的……嗯哼，好商量。」娜塔莎沖羅蘭眨眨眼睛，笑容帶著曖昧。

　　羅蘭頓時被茶水嗆得咳嗽起來，連忙擦了擦嘴角，恨恨道：「維格拉夫那小子出賣我！」

　　娜塔莎在他後背拍了兩下，幫他順過氣來，含笑道：「那個傻小子你還不知道？把自己賣了還差不多！他是向我打聽過獅子圖騰的事，還問我可不可以為非寇德信徒破例一回，這不明擺著是為你打聽麼？」

　　羅蘭暗自感動，維格拉夫這個人，絕對夠朋友！

　　放下茶杯，羅蘭露出一個「傳銷式」的微笑。

　　「貝奧武甫大人，娜塔莎夫人，你們聽說過『豐收之環』嗎？」         

　　

第247章：生命線（求月票）

　　「豐收之環……有所耳聞，好像是一個德魯伊組織，在南方和中部平原地區頗有影響力。     」貝奧武甫沉吟一聲，接著說：「聽說豐收之環的領袖是一位傳奇大德魯伊，我們沒有跟她打過交道。」

　　「那位傳奇大德魯伊就是瓦蓮京娜‧晨曦女士，我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略有些交情，坦率的說，只有瓦蓮京娜和她的『豐收之環』有能力幫你們解決當前的糧食危機。」羅蘭正色道。

　　娜塔莎眼睛一亮：「你是說向豐收之環買糧？對哦，綠野德魯伊個頂個是農業專家，哪裡有他們的身影，哪裡就會風調雨順糧食豐收！」

　　羅蘭輕輕點頭：「你們可能不太瞭解遠東中南部平原地區的情況，在那片遼闊的原野上，分佈著大大小小2000多個農莊，其中四分之一的農莊是在綠野德魯伊的悉心指導下進行農業生產，連年來喜獲豐收，生產的糧食不光可以自給，還有大量盈餘，以至於不斷騰出倉庫儲存新谷，陳糧都沒人願意吃，只能拿來釀酒或者喂養牲口。」

　　「這真了不起，我們也可以請德魯伊來高原上指導農業生產。」娜塔莎滿眼憧憬。

　　羅蘭忍笑勸道：「您最好別動這個念頭，綠野德魯伊的確可以促進穀物生長，但是施展神術也是需要成本的，露西亞山區緯度太高，終年積雪土地貧瘠，就算德魯伊能夠以神術強行改變氣候，在凍土裡種出糧食，產量也沒法跟平原上相比，既然如此，人家為何不在平原地區發展農業，非要跑到高原上來吃苦受罪呢？」

　　「的確是這個道理，我們基特蘭德的傳統農業也是因為投入太大產出太低，競爭不過進口糧才漸漸沒落的，我們改變不了大環境，也就只能發展那些適應環境、更具優勢的產業了。     」貝奧武甫感慨道。

　　「反正你們要進口糧食，在白鷗港買是買，在『豐收之環』買也是買，只要價錢合適，多一個糧食供應商沒有壞處。」羅蘭接著說，「糧食這種大宗農業商品受氣候影響價格波動很大，我建議你們先拿出一筆錢從豐收之環購入糧食應急，同時跟瓦蓮京娜女士簽訂糧食供應期貨合同，預訂未來若干年內，以不高於白鷗港進口糧到岸價的標準購入大豆、穀物、玉米等主糧，合約期限多少年，支付多少期權金，具體接洽的時候再談。」

　　貝奧武甫跟妻子交換了一下眼色。他同意從豐收之環購糧，但是對簽訂長期供應合約還有些猶豫。

　　娜塔莎索性開門見山的告訴羅蘭：「在『豐收之環』買糧食對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但是不能不考慮揚波姐妹的想法，如果她們認為這會影響揚波商會的利益就麻煩了，畢竟揚波商會是我們最大的貿易夥伴。」

　　羅蘭哂然一笑：「買賣雙方公平交易，本來應該地位平等，為何你們要看揚波姐妹的臉色？還不是因為你們長期以來的交易並不平等，揚波商會實際上已經壟斷基特蘭德的糧食和日用品市場，你們不得不依附於揚波商會，否則就會斷糧，生命線掐在別人手裡，哪有什麼安全可言？長此以往，基特蘭德城就不再是基特蘭德人的家園，而是揚波商會的經濟殖民地，你們不得不損害自身利益，忍受那些偽裝成商業夥伴的奴隸主的盤剝。」

　　他這話說的太過尖銳，貝奧武甫和娜塔莎都變了臉色。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在危言聳聽？覺得跟揚波商會一直合作的很愉快，我對你們之間交易模式的批評純屬偏見？如果真的這麼想，只能說明你們還沒有意識到糧食安全問題有多嚴重。」

　　羅蘭沒有理會這夫妻倆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逕自說出肺腑之言。

　　「來到基特蘭德城之前，我曾經以為每個月2000萬磅穀物就可以滿足城內二十萬居民的需要，這其中還包括用於補充牲畜飼料缺口的燕麥，然而去市場考察過後，我才發現這個想法太天真。」

　　「事實上你們需要至少3000磅穀物才能滿足最基本的需求，多出來的穀物幹什麼用了？釀酒！你們基特蘭德人太愛喝酒，尤其鍾情於自己釀製的烈性伏特加。」

　　「據我所知，早在兩千年前基特蘭德人還是部落文明時期，婦女們就已經掌握採集植物塊莖發酵釀酒的技術，現在你們成了城裡人，過上好日子，居然也學著平原上的農民使用穀物釀酒，當然，穀物釀造的伏特加度數更高，口感更好，更受歡迎。」

　　「這些天我跑遍你們城裡所有釀酒廠，十六家釀酒廠裡除了一家主打蘋果白蘭地，其他十五家都採用穀物釀酒，他們的產品壟斷了市場，並且培養出一代代基特蘭德人的口味偏好，現在的年輕人簡直非烈性穀物燒酒不喝，這要消耗多少糧食你們計算過嗎？」

　　貝奧武甫和娜塔莎相顧無語，滿面慚色，他們從來就沒有考慮過釀酒與糧食之間的關係。

　　羅蘭嘆了口氣，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一輪明月照耀露西亞的冰川雪原，遍地銀輝燦爛，美麗之中卻透出一種徹骨的寒意。

　　「你們應該清楚，在一個不適合產糧的高原地區形成狂飲的文化傳統絕不是什麼好事，我從南方一路走來，行經每一處村鎮都要抽樣調查當地的人口比例和預期壽命，你們基特蘭德人在這方面得分不高，男性平均預期壽命只有42歲，整整比女性平均預期壽命低10歲，排除戰爭因素，酗酒就是最大的殺手，可是我尊敬的領主大人，為了節約糧食，為了治下百姓的健康著想，您能頒布禁酒令嗎？」

　　貝奧武甫搖頭苦笑：「我不能，一天不喝酒我自己都活不下去，更何況我們需要烈酒熬過漫長的寒冬。」

　　「以及六分之一的財政稅收。」娜塔莎補充了一個比寒冬更嚴峻的因素。

　　「從長期來看禁酒的確有利於基特蘭德人的健康，然而從短期來看，這一政策必將導致已經非常脆弱的財政狀況立刻陷入崩潰，那麼糧食問題怎麼解決？海上風波難以預料，白鷗港的遠洋船隊能保障你們基特蘭德人餐桌上總不缺少物美價廉的面包和伏特加嗎？」

　　羅蘭的問題愈發尖銳，字字誅心。

　　「當人們習慣了價格低廉的面包和烈酒，一旦市場出了問題，供應不足，接下來就是噩夢般的通貨膨脹，糧食和酒類漲價，意味著其它相關商品也跟著漲價，最終你會發現什麼東西都在漲價，當第一個人被餓死，動亂就會應運而生，特別是在謝爾蓋之流野心家的挑唆下，人們的憤怒猶如野火燎原難以撲滅，真要到了那一天，您和您的丈夫還能坐穩王座？現在，你們還覺得多一條糧食供應渠道無關緊要？」  

第248章：五百萬

　　面對羅蘭一連串尖銳的質問，娜塔莎啞口無言。     

　　「的確如您所說，糧食安全至關重要，無論與揚波姐妹私交多深，我們都不能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不能把全城二十多萬條生命全寄託在白鷗港的貿易船隊上！」貝奧武甫毅然下定決心，「相比風浪難測的大海，陸上運輸線更有安全保障，我們需要跟『豐收之環』建立長期合作，至於揚波姐妹那邊……她們最好學會體諒朋友的苦衷。」

　　「領主大人下定決心就好，瓦蓮京娜女士那邊我可以代為聯絡，相信會有一個讓大家滿意的結果。」羅蘭站起身來，「天色不早了，如果沒有別的問題我就——」

　　「哎！你先別急著走！」娜塔莎一巴掌拍在他肩頭，羅蘭剛欠起的屁股又被迫坐了回去。

　　「還有問題？」

　　「有啊！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錢的問題。」娜塔莎還真是有啥說啥，一點兒也不跟他見外。

　　錢不能解決一切問題，然而她的問題是沒錢。

　　羅蘭提出的運營方案很好，通過賣門票、賣裝備、賣彩票、賣廣告等商業運作的確可以填補比武大會的虧空，但是這些收入無法立刻獲得，而拖欠的建築工的費用必須馬上支付，否則會在工會挑唆之下罷工。

　　「即便不算拖欠的工資，大競技場的爛尾工程至少還要追加200萬的投入才有可能如期完工，這筆錢還沒處籌措，向豐收之環買糧的錢打哪兒來？」

　　比武大會不只涉及工程量巨大的場館改造，同時也需要僱傭大量人手為數以萬計的參賽選手和觀眾提供優質服務，其中骨幹力量可以發動寇德信徒作為志願者，但是遠遠不夠，還要招募大量帶薪的服務者，這筆費用也讓夫妻倆深感頭痛。     

　　聽著娜塔莎訴苦，羅蘭忍不住在心裡吐槽：「合著你們夫妻倆把我當成散財童子了是吧？」

　　吐槽歸吐槽，問題還是要解決，他索性直接問娜塔莎：「以順利運營比武大會為前提，你給我一個具體的數字，總共還有多大的財政缺口？」

　　對面那夫妻倆交流了一下，最後由娜塔莎報出一個數字。

　　「至少還需要五百萬，呃……金幣。」

　　五百萬！羅蘭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基特蘭德城的財政赤字比他想像中更嚴重，僅靠預售門票填補不了這個巨大的窟窿。

　　「五百萬，五百萬……」羅蘭唸唸有詞，右手托腮，左手下意識的在桌面上寫寫畫畫，似乎在出神計算什麼數據。

　　貝奧武甫看到他這樣殫精竭慮，心裡很是不忍，畢竟羅蘭跟他們夫妻倆非親非故，無償提供比武大會運營方案已經是天大的人情，還要逼著人家幫忙解決巨大的財政缺口，未免強人所難。

　　猶豫了一下，他終於開口：「羅蘭老弟，你對暮光基金印象如何？」

　　羅蘭立刻警覺起來，抬頭問他：「我對暮光基金不太瞭解，你們找塔瑪拉談了貸款的事？」

　　「的確是交流過，塔瑪拉小姐願意提供五百萬幫我們渡過難關。」貝奧武甫直言不諱。

　　「那麼她的條件呢？」塔瑪拉絕不是什麼慈善家，奈落教團的錢袋子也不是那麼好掏的。

　　「她提出一個私有化方案，用這筆錢置換基特蘭德最大的兩家官營礦場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市政廳的統計部門提供給我一份資產負債表，這兩家礦場的淨資產加起來也不超過五百萬金幣，所以他們認為用控股權交換五百萬現金是一筆好生意，我認為這不妥當，兩家礦場總共提供了四萬個工作崗位，塔瑪拉力主減員增效，只承諾保留半數僱員，又不願為裁員支付額外費用，這個負擔最終還是要轉嫁到政府頭上，老實說，相比暫時的財政困難，我更擔心失業率激增造成的社會動盪。」貝奧武甫面色凝重。

　　「除了失業問題，我們還不得不考慮白鷗港那邊的情緒，昨天維克托莉亞聽說這件事，特地跑來提醒我們萬萬不能接受這筆交易，否則塔瑪拉和她那些貪婪的經理人會像吸血鬼那樣無情盤剝壓榨工人以創造更多利潤，同時運用種種手段擠兌那些規模較小的私營礦業公司，迫使他們破產再低價收購，而被迫加班的工人和破產的家庭只會將怒火發到我們頭上，責怪我們沒有好好照顧他們，我倒不認為塔瑪拉真有那麼冷酷，然而她的確是一位吸血鬼，這就給了工會文章可做，謝爾蓋和沙巴林絕不會錯過這個借題發揮興風作浪的好機會。」娜塔莎無奈地聳了聳肩。

　　「事實正如維克托莉亞預言的那樣，暮光基金入股官營礦場的消息剛一傳出來，城裡的煤鐵工人聯合會就蠢蠢欲動，已經有不止一個可靠人士警告我們，工會高層最近頻繁與謝爾蓋將軍接觸，放出風來，號稱要搞一場席捲全城的大罷工，讓我們辦不成競技大會，在二十萬市民以及無數遊客面前丟人現眼！」貝奧武甫無法控制內心的憤懣，一拳捶在餐桌上，砰地一聲，茶具全都跳了起來。

　　侍女匆匆跑過來，滿臉惶恐。娜塔莎擺了擺手，「這裡沒你的事，出去吧。」

　　羅蘭冷笑一聲，暗想：「沙巴林真的只跟謝爾蓋一黨勾結？恐怕不見得，他所經營的那家魔法道具店跟揚波商會也有生意往來，誰又知道他的賬戶裡有沒有來自白鷗港的贊助費？」

　　維克托莉亞說了不少聳人聽聞的話，但是最關鍵的一條她沒說：塔瑪拉在壟斷基特蘭德的採礦行業之後就會提高礦石價格，甚至還會以提高工人福利作為提價的理由，這對基特蘭德人而言倒未必全是壞事，然而對因為礦石貿易獲利的揚波商會就是一個天大的噩耗，維克托莉亞和她的姐姐將不得不向塔瑪拉低頭，讓出一部分貿易利潤。

　　那個一臉正氣的蘿莉騎士，其實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毫無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