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工程師 作者:米釀(已完成)

 
Babcorn 2017-2-23 18:52: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54 1009237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17
第30章 家丁

     李植當然知道:明末的京畿是一個危險的地方,每隔幾年後金就要破關而入在京畿掠奪一次。天津地處京師附近,過幾年肯定逃不過女真人的攻擊。

    但是,女真人歷次都是從西邊的長城峰口破關,殺到天津需要一定的時間。一旦有警,李植有充分的時間把織機撤進城內。

    至於廠房,也不值錢,到時候讓韃子燒掉也罷。韃子走了,李植可以重建。比起購買城內的豪宅,這樣的成本還是低多了。

    主意打定,李植就找到房牙劉士貴,經他中介買了二十畝便宜的黃泥地。那黃泥地地處城東,長四十五丈寬二十七丈,離李植家只有半個小時的腳程,李植管理起來倒也方便。

    土地買好拿到地契,李植又去營房街找了十五個木匠十個泥瓦匠,讓他們購買木材石灰,在城外那片黃泥地上開始營建廠房。李植自己規劃了房子的朝向和大小,計畫是一百二十平方米一間的大屋子建十間,外面圍一圈兩米高的圍牆。

    工匠的頭目告訴李植一個月就能把廠房建好。算上材料費人工費,大概要花費一百兩出頭的銀子。

    一百兩銀子對現在的李植來說不是什麼大數目。李植預付了三十兩,又給了那些工匠每人一錢的賞銀,把那些工匠們喜得眉開眼笑,幹活起來十分用心。

    匠人們在黃泥地上選好房址,夯實土地,然後把柏木安放在夯實的地基土裡,作為樁基。在這些樁基的基礎上,木匠們搭建梁架,泥瓦匠就可以鋪設地面、建設房屋的牆壁、鋪設瓦頂了。

    木材和磚瓦一批一批運來,在黃泥地上堆得和小山似的。

    忙完了蓋廠房的佈置,李植又聯繫上鐵匠和做機器家具的木匠,開始製造四百台飛梭織機。李植要機器要得急,雇的人就多了。鐵匠方面還好說,打造四百套飛梭也只要四個鐵匠分頭干十幾天。木匠方面就需要很多人了,李植在天津城裡僱傭了八十多個木匠,全部生產新式織機的框架,希望在一個月內造出四百台。

    不過李植在這邊忙碌織布廠,肥皂作坊卻有了事。這一天,李興晚上卻找到李植,說了一件令他警覺的事情。

    「大哥,這幾天肥皂作坊外面有幾個人鬼鬼祟祟的,一大早就站在巷子裡點算我們進的原材料,有一次還爬上了隔壁家的牆頭,似乎想偷窺我們作坊裡的情況」

    「什麼?」

    李植聽到這話,警覺起來。雖然李植對外宣稱肥皂的關鍵生產環節不在自己這,但一些狡猾的商人可能不相信,甚至看穿了李植是在肥皂作坊裡完成全套生產的。如果這些人動了心思想奪取李植的肥皂配方,顯然就會派人來作坊裡刺探情報。

    這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可能就是這些貪婪者派來的商業間諜。

    好在李植一直注重保密,把肥皂的各個步驟都放在房間裡,又讓工人們只操作被分割的單個步驟,想來這些間諜也刺探不出什麼情報。

    雖然李植做肥皂買的各種原材料用量是可以查出來的,但如果不知道具體生產方法,只拿那些原材料放一起煮,是生產不出肥皂的。比如說,不沉澱過濾除掉碳酸鈣,生產出來的不是肥皂而是石頭糊。另外鹽析和鹼析兩步也必不可缺,缺乏這兩步,生產出來的只是混雜著大量雜質的糊狀混合物,根本沒法用。

    只有仔細瞭解李植生產肥皂的每一步,才能真正掌握肥皂的配方,生產出合格的肥皂。

    不過雖然眼前沒有被竊取配方的風險,李植卻想得更遠——既然現在有人想靠窺視來竊取肥皂的配方,那窺視失敗以後,這些人會不會採用更激烈的手段?面對貪婪者更激烈的手段,李植拿什麼抵擋?

    李植需要建設一支能夠保護自己產業的武力了。

    李植想了一個晚上,決定讓發小鐘峰牽頭,建設一支保安隊。或者按這個時代的叫法,叫做招募一批家丁。

    鐘峰自幼和李植一起長大,還幫李植教訓過肖光偉,是個靠得住的人。而且他平日裡就喜歡舞刀弄槍,崇拜武力,做家丁隊長是比較合適的。

    有了自己的武裝,對付那些覬覦肥皂配方的人時候,就多了一分力量。

    第二天,李植找到在肥皂作坊裡忙著操作皂化反應的鐘峰。

    「鐘峰,你做這活做得還開心吧?」

    鐘峰見李植問自己,一邊用棍子攪動深底大爐子裡的溶液,一邊說道:「植哥兒,實話跟你說,整天攪動這鐵爐子,日日做一樣的事情,我都快淡出個鳥來了。想到一輩子都要在這爐子邊攪拌,我心裡是十分沮喪的。」嘆了口氣,鐘峰又說:「不過植哥兒你放心,為了對得起你的工錢,我再不喜歡也會用心做的,不會給你添亂。」

    李植笑了笑,逗他說道:「這可是為了你娶媳婦,不好好做工如何賺錢成家?」

    鐘峰用力點了點頭,說道:「是呀!我也明白!只要堅持下去,我明年就能存二十多兩銀子娶媳婦了!到時候生個娃,咱也過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

    說完這話,鐘峰就爽朗地笑了起來,似乎對未來的生活十分期待,手上攪拌爐子的動作都用力了些。

    李植笑著看了看鐘峰,慢慢說道:「如果我讓你擺脫這個爐子,做個使用刀劍的武人呢?」

    「什麼?」吃驚地看著李植,鐘峰停下了手上的棍子,笑著說道:「植哥兒,你說笑吧。如果我去做武人,你還會付我這工錢麼?」

    「我會付啊!還是月錢二兩,三餐有肉!」

    聽到這話,鐘峰愣了愣,半天才反應過來。「植哥兒,你說的這好事是什麼?莫非你是要讓我做你的家丁?」

    李植點了點頭,說道:「對了,我就是讓你做我的家丁,不過是家丁隊長。以後你帶領一隊家丁聽我命令,對付那些心懷叵測的敵人。」

    鐘峰聽到這話,把手上的攪拌棍子往灶上一放,大聲說道:「我幹,植哥兒,我幹這個!我一定做好家丁隊長,給你帶出一隊好家丁出來。管他什麼牛鬼蛇神來,我都帶人上去揍他!」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17
第31章 壽宴

     李植點了點頭,說道:「好,那你今天起就做我的家丁隊長了。我會為你招募十個手下,到時候你每天派人在作坊門口站崗,其他人就在院子裡訓練。」

    「雖然你做了隊長,但目前的月錢還是二兩。以後如果你們家丁隊立功了,我會給你加月錢!」

    鐘峰高興得滿臉通紅,說道:「好啊,植哥兒太夠意思了,給我十個手下!植哥兒你放心,我一定做好這個家丁隊長,把崗站好,把訓練搞好!揍那些覬覦我們作坊的破落戶。」

    李植點了點頭,這才離開。

    回到家裡,李植又叫來了二爺爺,讓他推薦六個親戚做家丁。李有盛自然不會放棄上門的好事,推薦了六個李植見都沒見過的遠房親戚,說這來的都是大個子。李植又放風給姥爺,姥爺鄭品春立即推薦了四個身材比較高大的遠房親戚來,湊齊十個人組建了一個家丁隊。

    李植又從街坊的子弟中招募了一個人做作坊幫工,補足了鐘峰離開後的空缺。

    家丁隊,是李植穿越到這個時代以來掌握的第一支武力,李植十分重視。

    家丁隊成立後,就開始進行日常的站崗和訓練了。第一次訓練,李植親自帶隊進行。

    站在肥皂作坊的院子裡,李植看著站成一排的家丁隊,點了點頭。

    明代禁止百姓在城中佩劍,但是百姓在自己家裡是可以持有刀劍的。李植給自己的十一個家丁每人買了一把梨花長槍,平時放在作坊裡,遇到警情才拿出來使用。站崗時候,每人持一根長棍做武器。

    此時站在院子裡,十一個家丁都舉著梨花槍,看上去頗有氣勢。

    站在家丁隊前面,兩世為人的李植大聲訓話:「你們知道,組建這個家丁隊的目的所在嗎?」

    聽到李植的詢問,十一個家丁不確定答案,不敢回答。

    「家丁隊現在的目標是對付那些覬覦肥皂作坊的奸人,保衛肥皂作坊,保衛李家的產業。以後李家的產業會越來越多,需要保衛的產業越來越珍貴,我們的敵人也會越來越強大,這就需要家丁隊挺身而出迎戰我們的敵人!」

    「以後,我會用最好的裝備武裝家丁隊,讓家丁隊成為武裝到牙齒的精兵。」

    「而今天的你們,就是家丁隊的十一個種子。只要你們好好表現,不落伍,你們以後就是家丁隊的元老,都會成為軍官,享受軍官的榮譽和收入。」

    聽到李植對未來的描繪,十一個家丁眼睛發亮,彷彿已經看到自己未來的成就。

    「當然,現在我們還沒有鐵甲,沒有健馬,沒有鳥銃,沒有大炮,我們只有一桿梨花槍。但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我們的訓練就從這梨花槍結陣開始。所有人跟我一樣,練習突刺!」

    院子裡早已經豎立了十二個稻草人。李植抓住梨花槍,朝一個稻草人胸口刺去,那稻草人胸口心臟位置放著一個拳頭大木球,李植刺的就是這個木球。

    「嗨!」

    一槍過去,李植沒有刺到木球,落了空。

    轉過頭,李植朝家丁們說道:「所有人跟我一樣,練習突刺這木球,練到槍槍都能命中目標為止!」

    家丁們大聲答應:「好!」

    鐘峰帶頭,家丁們紛紛加入了訓練,開始朝稻草人突刺。一時間,院子中間充滿了家丁們突刺時候的叫喊聲。

    三月初,南風漸漸興起,正是乍暖還寒時候。厚厚的棉襖已經脫下,但貼裡等裡面的衣服還是要穿的。

    看好肥皂的前途,位列天津八大商號之一的許敏策十分看重李植。最近這幾天,許敏策時常拜訪李植,在李家院子裡和李植侃侃談論,毫不在意李家院子的破舊和茶水的簡陋。從許敏策的口中,李植知道了不少上流社會的信息。一來二去,李植便漸漸和許敏策熟絡起來。許敏策喚李植做李小弟,李植叫許敏策許大哥,儼然成了忘年好友。

    這一天,許敏策說天津第二大商號隆盛行老闆呂思齊擺壽宴,邀李植一起去。本著見見世面的念頭,李植穿著一身新衣服,和許敏策一起去醉仙樓赴宴。

    李植走到醉仙樓門口,發現整個醉仙樓已經被包下來。

    醉仙樓門口站有呂思齊的家人迎賓,看到許敏策來了,那家人滿臉堆笑說道:「許老爺大駕光臨,我家主人臉上有光。許老爺請,隨我往頂樓去!」

    許敏策把一個賀壽的禮單交給了呂思齊的家人,那呂思齊的家人趕緊接下,拋下其他客人,帶領許敏策和李植往樓上走去。

    醉仙樓有三層,此時坐滿了人。底層擺了十張桌子,桌旁坐的都是些普通商賈,大概是那隆盛行呂思齊的往來夥伴、零售渠道。這些商人雖然也穿著綢緞衣服,但卻沒什麼氣場,和許敏策這樣的豪商無法相比。

    第二層擺了四張大桌子,坐的就是些大商人了。這些商人不但衣著華貴,而且談笑之間另有一股氣勢。李植站在樓梯口掃視一圈,發現賣純鹼給自己的薛員外也位列其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17
第32章 總兵官巢丕昌

     薛員外正端茶喝水,也看到了走上樓梯的許敏策和李植。他看了看許敏策,又看了看李植,沖李植笑了笑。

    李植沖那薛員外虛虛抱拳,算是回禮。

    那帶路的家人見李植停下來,又開口說道:「二位頂樓請!」

    有許敏策帶領,李植毫不客氣,直往頂層而去。

    頂層就是豪商的聚集地了,諾大的空間裡只擺了兩張桌子,對著一個戲台。此時賓客已經基本到齊,涼菜酒水已經擺上了桌子,主桌上坐了七個人,副桌上坐了五個人。

    坐在主桌的壽宴主人穿著一身大紅潞綢圓領,一身的喜氣,站起來向許敏策行禮道:「許公來了!好久沒見到了。」

    「呂公別來無恙!」

    和呂思齊打了個招呼,許敏策站在兩張桌子中間看了看,似乎在琢磨該坐哪。那個帶許敏策上來的家人看了看李植說道:「許公,我家官爺、我家主人和七大商號老闆,主桌上只有九個位置,莫不如請您這小友坐在副桌?」

    主桌上只為八大商號的老闆,以及一個未到的「官爺」設了位置。許敏策當然是要坐主桌的,李植就被這家人打發到副桌去了。

    許敏策聽到這話,揮手說道:「既然如此,我和我這小友都坐在副桌吧。」

    聽到這話,那呂家家人愣了愣,沒想到許敏策要去副桌上落座。

    許敏策為了和李植坐一起放棄坐在主桌的機會,顯然這是把李植的重要性放在其他重要賓客之上。主桌上的七個貴客聽到這話,都好奇地打量了李植一番,暗道這是誰家的公子,竟這麼被許敏策看重。看來今天許敏策不是來赴宴的,是帶這小朋友來看熱鬧的。

    不過這些大商人都是極有修養的人,只是微微看了一眼,便不再關心,任許敏策自己行動。許敏策也不客氣,大咧咧走到副桌坐了下去。

    副桌上的五個人都是主桌上貴客的親友,地位稍低,見許敏策過來,這五個人紛紛站起來行禮問好。許敏策只是微微抱拳,便算是回了禮。

    李植見狀,也跟過去坐在了副桌上,坐在許敏策的旁邊。

    眾人入座後,呂思齊也不急著開始宴會,只捻著鬍鬚坐在那裡,似乎是在等待著誰。

    見李植坐下來,許敏策便笑著對李植介紹道:「那桌上七位,就是如今天津的八大商號老闆了。坐在中間的那個就是隆盛行的呂思齊,是天津總兵官巢丕昌的表兄,來天津兩年了,生意做得一般般,最喜歡交友看戲。坐在他左邊的是源興行的老闆查雲克,便是如今天津最大的商人了,他是天津兵備道查登備的侄子,表面上是做絲綢生意,其實是靠他叔叔的關係做通番東洋的買賣,每年收入以十萬計。坐在他左邊的,是咸進商號的老闆陸化榮,此人是天津清軍廳同知陸化林的弟弟。」

    頓了頓,許敏策說道:「此人最好欺壓小商人,仗著他哥哥的權勢強買強賣,名聲很差。你和他打交道要小心。」

    許敏策說到陸化榮,李植便看了陸化榮一眼。但李植的目光一放在陸化榮身上,那陸化榮便感覺到了,轉頭過來盯著李植。

    李植不敢再看,趕緊把目光收回。

    坐在席位上,許敏策小聲地和李植介紹著主桌上的人物,一一點評。李植初次見到這種場面,只忙著點頭,把許敏策的話記在心裡。

    眾人聊天交流,又等了一刻鐘,這才聽到樓梯下傳來一聲唱喏:「總兵官大人駕到!」

    聽到這話,頂樓上的十幾個人都站了起來,齊齊看向樓梯口。

    半響,一個身穿紅色武官常服的高大官員從樓梯下走了上來。頭戴烏紗帽,腳上穿著皂靴,胸前繡著獅子補子,那武官雖然小眼睛塌鼻子,但在一套衣冠的襯托下顯得十分威武。

    見那武官到來,十幾個主人賓客紛紛跪在了地上,大聲唱道:「總兵官大人在上!」

    明代雖然由明太祖明令:下官見上官不需要跪拜!但在實際生活中,上位者位高權重,地位較低的人員見到上官都是行跪禮的。醉仙樓頂層的這些商人在平民百姓眼中是豪門,但在總兵大人面前也只是小人物,一個個都跪在了地上。

    許敏策當然也跪在了地上,他雖然是個舉人,但在總兵官面前這功名當真不算什麼。他跪在地上,拉著柱在那裡的李植說道:「李小弟你還不跪下?這是正二品都督僉事,當今天津總兵官巢丕昌,在天津只列於巡撫大人之下。」

    總兵官就是明末對一地一鎮兵馬的總管武官了。總兵官在地方上管轄各種軍事事務,往上只對巡撫或者總督負責,地位極高,是武官的最高職位。天津雖然在明末已經成為商業城市,但在政治上,在名義上還是個衛城,屬於衛所軍事編制,所以天津總兵官對天津的各種事務都可以伸手管理,權力很大。

    李植作為一個穿越者,是極為反感明朝的跪禮的。但此時在場面上眾人都跪了下來,李植不跪就要闖禍了,他無奈也跪了下來,匍匐在許敏策的邊上。

    第一次,李植在明朝見識了權力的力量。

    有這樣一個表兄撐腰,難怪呂思齊的買賣可以做到這麼大了。

    見李植跪了下來,許敏策才舒了一口氣。

    見到眾人下跪迎接,總兵官巢丕昌虛虛用手一抬,口中說道:「免禮!」

    眾人看到巢丕昌手上一抬,就紛紛站了起來,目送巢丕昌入席坐在了主位上。入了座,呂思齊便和他表兄巢丕昌談笑。主桌上的其他人時不時穿插一句閒話,聊得十分愉快。說了幾句,眾人便開始夾菜吃,宴席便算是開始了。

    一道道熱菜被端了上來,什麼虎皮肉、蟠龍菜、魚翅羹、驢肉火燒,醉仙樓不愧是天津衛最好的酒樓,做出來的菜無不是美味精緻,巧奪天工。

    總兵官賞臉為呂思齊祝壽,今天的壽星十分有面子。不過大官坐在這裡,眾人也不太管壽星了,眾星拱月一樣圍著巢丕昌,不時上去給他敬酒。敬酒時候,那些商人個個舉杯一飲而盡,巢丕昌只是虛虛喝一點潤潤嘴唇,更顯出他和這些商人的地位差異。

    許敏策不能免俗,也跑去敬了巢丕昌一杯酒,這才回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18
第33章 陸化榮

     酒過三旬,主桌旁邊的戲台上開始表演節目了。一些優人上去唱起戲曲,都是明代的傳奇戲曲,李植也不知道唱的是什麼,只咿咿啊啊的聽了個熱鬧。

    那些優人唱了一會便下去了,一個十分美貌的年輕女人抱著一個琵琶走上了台。朝總兵官跪拜行禮後,她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那女人生著一副瓜子臉,臉上嵌著一雙丹鳳眼,下面一個筆挺的小鼻子,生得十分豔麗。即便是來自後世的李植,也不得不承認這女子是自己見過的女人中美貌排名前十的,也痴痴地看得入神。

    見這女人出來,眾人都停止了酒菜,都看著這女人表演。女人抱著琵琶唱起歌來,聲音盈盈裊裊,十分好聽。

    見李植看得眼睛發直,許敏策笑了笑,說道:「李小弟,這是揚州來的千金姬!」

    「千金姬?」

    「揚州那些勾欄妓院裡面的牙公牙婆們,出資把貧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孩買回,教她們彈琴吹簫,吟詩寫字,畫畫圍棋,打雙陸,抹骨牌,百般淫巧。等長大了便可賣給富貴人家做妾。這容貌最出眾的第一等,可賣到千金以上,便稱為千金姬。」

    李植聽到這話暗自咂舌,感嘆這大明朝勾欄行業的發達,又聽見許敏策說道:「李小弟如今有錢了,不如也買一個千金姬為妾?」

    李植笑道:「我倒暫時沒有這樣的打算。」

    許敏策看了看李植,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半響,他喝酒喝得肚子漲了,便去小解去了。

    許敏策一走,立刻有人上來找李植的麻煩了。

    見許敏策走開,坐在主桌上的咸進商號的老闆陸化榮走了過來,直直走到了李植面前。

    「你便是李植?」

    李植愣了愣,不知道這陸化榮為什麼找上自己。他想起許敏策剛才對這陸化榮的評價,心裡警惕,點頭答道:「是我!」

    陸化榮笑了笑,又問道:「天津城的肥皂生意,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

    陸化榮直直盯著李植的眼睛,凶狠說道:「你開個價吧,把肥皂配方賣給我!」

    原來是圖謀肥皂配方的。

    聽到這話,李植心裡一緊。剛剛在總兵官上樓時候見識了大明朝權力的力量,加上許敏策這些天的點撥,李植知道自己無依無靠,根本沒有實力對抗這些背景深厚的官商。天津清軍廳同知主管天津的民事,陸化榮是同知大人的弟弟,若是他用強來搶,李植根本無力阻擋。

    所謂讓李植開價賣配方,只是個說辭,根本不會給李植多少銀子。

    對方來者不善,顯然早有謀劃。李植暗道莫非這些天在巷子裡偷窺肥皂工廠的人,也是這陸化榮派出來的?

    難道是因為偷窺沒有成果,這陸化榮想要來硬的了,直接跟自己要配方了。

    李植臉上不動神色,心裡琢磨著,突然靈光一閃說道:「肥皂的方子我已經和許敏策大哥分享。若是賣給你,我要和許大哥商量。」

    李植自己擋不住這個陸化榮,但許敏策顯然是有背景的,能夠擋住。陸化榮就連對自己發難的時機,都要選在許敏策不在的時候,顯然是忌憚許敏策。李植心裡一急,就說自己把配方給許敏策了,拿許敏策來做擋箭牌。

    聽到李植拿許敏策來頂自己,陸化榮狠狠盯著李植的眼睛,似乎要分辯李植話裡的真假。好在此前許敏策看重李植,諸人都看在眼裡,陸化榮倒是被李植騙過去了。看了李植一會,他半信半疑地哼了一聲,不再多說,轉身走回了主桌。

    顯然,陸化榮今天來直面李植,也是個試探。看到許敏策這麼重視李植,他要試試李植和許敏策的關係。

    見陸化榮走開,李植舒了一口氣,暗道好險。有許敏策的名頭擋著,一時半會這陸化榮還不敢對自己怎麼樣。

    李植暗道這大明朝的官商當真險惡,自己搞的發明創造,別最後全是為他人做嫁衣裳。不過那許敏策倒不壞,和自己做生意公平買賣,還處處提點自己。

    他正在那裡琢磨以後的對策,許敏策已經回來了。

    拿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許敏策說道:「李小弟美色當前不為所動,老哥我也是佩服的。如此心無旁騖,假以時日,李小弟的生意定要做得更大。恐怕要不了多久,天津就要有第九大商號了。」

    李植笑道:「許大哥笑話了。」頓了頓,李植說道:「李植沒有一點背景,如何做的大買賣。怕最後還是被其他人鳩佔鵲巢。」

    許敏策聽到這話,笑了笑說道:「李小弟倒是悟了!」

    李植看著許敏策,暗道我如何不悟?陸化榮都找上門了,自己還能不悟?這八大商號一個個都是後台大大的,自己一介平民根本無力抵擋。

    拱手朝許敏策作禮,李植說道:「還請許大哥指一條明路。」

    許敏策笑了笑,淡淡說道:「李小弟莫急,陸化榮也不知道你的底細,一時半會是不會動手的。」

    原來許敏策已經把陸化榮的行為看在眼裡,剛才卻沒有說破,還跟自己插科打諢。李植對這官商的城府,有了新的認識。

    在桌上彈了彈手指,許敏策說道:「過幾日,你備上一份禮單,我便帶你去見我舅父!」

    李植愣愣問道:「許大哥的舅父是?」

    許敏策笑了笑,淡淡說道:「天津巡撫賀世壽。」

    李植心裡一愣,才明白許敏策的後台才是最硬的啊。巡撫是一地文武官員之首,難怪許敏策不把其他七家商號放在眼裡,自顧自跑到副桌和自己坐一起。

    許敏策所謂的禮單,說的含蓄,其實就是讓自己準備銀子送錢了吧。

    李植心裡一咬牙,湊到許敏策跟前低聲問道:「許大哥,一千兩夠嗎?」

    如今李植的肥皂產業一個月利潤三千多兩,送一千兩給巡撫還是能夠承受的。

    許敏策笑著點了點頭,說道:「第一次見面,也勉強夠了。」

    李植咂了咂舌頭,咬牙說道:「給巡撫留個好印象,那我便備齊兩千兩吧!」

    許敏策笑道:「這才體面!」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18
第34章 巡撫賀世壽

     過了三天,李植帶著兩千兩的銀票,和許敏策一起走進了巡撫衙門。明人做官有個傳統是不修衙門,那衙門雖然很大,但建築十分破舊,看上去還不如李植家的破院子。

    在二堂,李植見到了位高權重的天津巡撫賀世壽。

    那賀世壽看上去有五、六十歲了,十分消瘦,瘦削的臉上一頭的白髮白鬚。不過他身穿正三品官袍,胸前繡著孔雀補子,倒是把消瘦的身子襯得頗為威嚴。

    許敏策是賀世壽的外甥,見到賀世壽倒不用下跪,只作揖唱道:「見過舅父!」

    李植不敢怠慢,跪在地上說道:「小民李植見過巡撫大人!」

    「免禮!」

    賀世壽說了聲免禮,李植就爬了起來,把手上的銀票送了上去。

    「這是小民的一點心意!」

    賀世壽看了看銀票上面的金額,點了點頭,把銀票放在了一邊。

    見賀世壽點了頭,顯然心情不錯,許敏策插話說道:「我這位小弟,便是在天津城做肥皂生意的。天津和京師的肥皂,都是他家供應的。」

    「哦?」賀世壽聽到許敏策的話,起了興致,轉過頭朝李植問道:「肥皂是你做出來的?」

    巡撫位高權重耳目眾多,欺騙巡撫可不是什麼好事。李植送了銀子給巡撫,料想這賀世壽不會再圖謀自己的產業,便老實答道:「是在下做的。」

    聽到李植承認肥皂是他自己做的,許敏策輕描淡寫地看了李植一眼,沒有說什麼。

    賀世壽點了點頭,這才說道:「坐!」

    李植和許敏策這才得了空,坐在了椅子上,又聽到賀世壽說道:「肥皂一物,確實是好東西。不說別的,就說這衙門裡衙役胥吏們的頭髮,用了肥皂以後便洗乾淨了,再不像以前一樣一個個都是油油的,長蝨子,我看著也舒服了!」

    賀世壽一把年紀了,頭髮枯敗不再油,但他手下的衙役胥吏們還是頭髮油膩長蝨子,肯定有礙觀瞻。有了肥皂,這油油的頭髮才能洗乾淨,看上去清爽,也沒有了蝨子的煩惱。顯然巡撫大人對肥皂的功用,還是很滿意的。

    不說別的,至少讓巡撫衙門裡的人更體面了。

    賀世壽又說道:「我聽京城的同僚們說,就連天子也用上了這肥皂,讚不絕口!李植你做出這肥皂,有功!」

    李植早聽崔文定說過,皇城裡的太監每個月跟崔文定買兩千塊肥皂。所以聽到巡撫說皇帝也用他的肥皂,倒是不怎麼驚訝,只是淡淡答道:「撫臣大人繆讚了!」

    賀世壽點了點頭,拱手朝京師方向虛虛一禮說道:「如今奸臣當道君子避路,我等疆臣無能,不能驅邪除佞無法平定禍亂,但能以一物為聖上分憂,也是好的。」

    放下了雙拳,賀世壽說道:「所以我說,你這肥皂產業有功!」

    這巡撫大人收受賄賂,倒也收得這麼正義凜然大氣磅礴,倒是讓李植對明末的官場有了全新的認識。似乎這個巡撫大人自詡君子,對當今的官場十分不滿。所謂奸臣當道,莫非是說當今的宰相是奸臣?

    官場上的事情,李植一時也搞不清楚。

    至於賀世壽說李植有功,也不會賞李植什麼東西,更是空口白話的一句話。李植心裡腹誹,嘴上卻答道:「巡撫大人過獎了!」

    賀世壽眯了眯眼睛,淡淡說道:「如果以後有人圖你產業,對你不利,你便來找我吧。」

    這句話才是關鍵!聽到這話,李植心裡一喜,彷彿吃了一顆定心丸。天津就數巡撫最大,有巡撫這句話,以後誰找上門來也不怕了。

    說完這話,賀世壽朝堂外大聲叫道:「孫執事,你來!」

    聽到賀世壽叫喚,一個縮頭縮腦,戴著瓜皮帽的中年男人從堂外小跑進來,跪在地上說道:「老爺你叫我!」

    賀世壽指著孫執事,說道:「這是我府裡的孫執事,李小友你若有急事,找到孫執事便能見我了!」

    李植答應下來,和那孫執事見了禮。

    說完這話,賀世壽就不再說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李植知道這就是要送客了,趕緊告退。許敏策倒是還留在堂裡,和賀世壽商量著什麼,那孫執事和李植一起走了出來。

    兩人走出了二堂,李植從懷裡拿出五兩銀子塞到了孫執事的懷裡。

    「孫執事,這廂有禮了!」

    那孫執事拿到了銀子,頓時滿臉堆著笑,答道:「李小哥,好說!小哥以後有事,到衙門裡找我孫有民就是了!」

    雖然送兩千兩銀子給巡撫讓李植十分肉痛,但有了巡撫的支持,讓李植安心不少,再不怕有人上門找事而自己無力反抗了。

    擺平了巡撫,李植就要全力發展織布工廠了。

    三月中旬,在城東黃泥地上建設的廠房已經蓋好。一千二百平方米的廠房十分堅固,外面還圍著一圈高高的圍牆,符合李植的保密需求。飛梭設備的製造工作量小,早已經做好,不需要李植操心。而織機的木工打造也進入了收尾階段,四百台織機已經做好了三百多台,要不了幾天就能完工了。

    李植開始在市場上尋找合適的棉紗供貨商和棉布收購者。

    剛好這一天,崔文定來找李植進貨結算,在李植家裡坐了一會。

    「你這些天在忙什麼?我聽說你在城外蓋了一片大屋子?」

    「我在建設一個織坊,僱傭幾百人織造棉布。」

    「哦?」崔文定對李植的話十分好奇,他不知道李植為什麼突然進入他並不熟悉的織造行業,好奇地問道:「你對棉織行業也有興趣?」

    「有些心得,稍微改進了一下織機的效率。」

    反正織布工廠一開張產品一生產出來,李植改進織布機的事情肯定就會傳開。崔文定是自己老客戶,李植對他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頓了頓,李植又說道:「就是還沒尋到大的棉紗供貨商和棉布收購商,不知道從哪裡可以買到便宜的棉紗,從哪裡可以方便地賣布。」

    市場上小的棉紗供貨商,棉布收購商是很多的,李植的母親鄭氏就認識。不過這些商人是小零售商,買貨賣貨都是零售價,商品在他們手上進出都要被收取一定的利潤。利潤被這些零售商掠取,對大規模經營的李植來說就十分不划算了,所以他要找到大的批發商,最小化商品買賣之間的差價。

    李植的話,卻讓崔文定心裡起了波瀾。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18
第35章 董家布莊

     李植放著好好的肥皂產業不小心管理經營,卻又花心思去改良織布機建立織坊了?要不這李植是胡鬧,要麼是這李植改進的織布機真的效率很高!如果真是後者,這李植可真是個天才。若是如此,自己可要好好地搞好和他的關係。說不定攀附上李植,自己下半生的富貴可就到手了。

    崔文定心裡想了一圈,口上卻輕鬆地說道:「天津做棉紗棉布批發買賣的無非就是三家,城西袁家、城北費家和城東董家,我都熟悉,你想和哪家做買賣,我帶你去便是。」

    「原來崔相公都認識,那就最好不過了!」李植說道:「哪家大些,給價公道些?」

    「價格都差不多,都是隨行就市的批發價。要說規模大,那就是城東的董家。他家從北方進棉花販賣到南方,等南人織好布,他又委託漕軍把棉布從南方販賣到北方,棉布行業上下的買賣全部做,是天津衛最大的棉布商人。」

    「那我們便去尋他吧!」

    崔文定點頭答道:「我這便帶你去!」

    崔文定不耽誤時間,立即起身,帶著李植往城東董家走去。那董家離井邊坊也不遠,穿過四、五個巷子便到了。

    一到那裡,李植便看到董家院子外面一個好大的鋪面,裡面擺著各色布匹、棉紗。諾大的鋪面裡人不多,但有一個夥計正一擔一擔地搬著棉紗往外運。鋪面外面停著幾輛馬車,顯然是拉貨用的,一看這架勢就是一個很大的棉布買賣商。

    崔文定朝店裡管事的遞上名帖,說明了是來議買賣的。管事的夥計收了崔文定的名帖走進後院,沒過多久,就有一個方臉長鬚的商人走了出來,正是董家的家主董至義。

    「這是哪陣風把崔相公吹來了?」

    「董老爺,我是來給你介紹生意的!」

    「好事!好事!裡面請!」

    把二人請到了正堂坐下,董家的僕人遞上了新茶,李植喝了一口,只覺得芳香滿口,確是好茶。

    「董老爺,我這小弟如今開了一個織坊,想從你這裡買進棉紗,然後織好布賣布給你!」

    那董至義點了點頭,說道:「棉布紡織一直集中在江南。我們把北方產的棉花販到江南,又從江南買布賣到北方,來回運費不說,便是被鈔關收的稅費都要不少。若是在天津設廠織布,直接取北方棉紗供應北方棉布,是一條明路。」

    李植插話說道:「我一個月要織布一萬多匹,董老爺給個便宜的紗價!」

    董至義捻了捻鬍須,淡淡說道:「這位小友要做這麼大的織坊啊!」頓了頓,他說道:「棉紗的市場零售價是七兩五錢一擔,我便給你個批發價,七兩四錢!」

    李植哪裡願意接受這麼高的價格,耐著性子和那董老爺討價還價,最後議了個折中的價格,七兩一擔。說完棉紗價,兩人又商量起棉布售賣的價格。

    「董老爺,市場上棉布收購價是多少?」

    「我從市場上零散織戶收白棉布的價格,是九錢一匹。」

    「我就按這個價格,每個月賣一萬多匹給你如何?」頓了頓,李植說道:「不過我的布有個特點,是一般棉布的兩倍寬。做衣服時候可以把布裁成標準寬度,也可以不裁布直接用兩倍寬的布做衣服,可以做出新花樣來。」

    「哦?還有這樣的布匹?」董至義沉吟了一陣,抬頭說道:「這樣的布倒是稀奇,定會十分暢銷。小友賣的若是這種布,無論多少我都按市價收購!」

    「好!一言為定!下個月我便來你這裡進貨銷貨!」

    「一言為定!」

    找到了進貨銷貨渠道,李植便開始招募人手了。

    李植給織工的待遇還是按以前一樣,二兩銀子月錢,三餐有肉。不過和以前不一樣的是,李植這次招募的男女都要。

    明代織坊廣泛使用女工。萬曆朝的首輔徐階大肆經商,就曾經開了一間規模很大的織場,雇了很多織布女工,每年生產大量織物在市場上進行交易。李植僱傭女工做織工,在明末人的觀念裡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李植招人給的福利極好,是肥缺,所以招聘首先是面對家族內招聘。李家的男性親戚幾乎都在李植的肥皂作坊做事情,所以這次二爺爺推薦了三十多個李家女兒和媳婦。鄭家那邊,李植的姥爺也找了二十多個男女親戚來。

    李植稍微面試一下,就接收了這些人。招了這麼多親戚,幾乎把李家鄭家的親戚全部網羅來了。

    除了親戚,李植還在街坊裡招人。前段時間肥皂作坊錄用了六個街坊子弟,如今已經拿到了月錢過上了小康日子。有銀子拿管飯,還有肉吃,去哪找這樣的好日子?街坊們看在眼裡,都對那六個幸運兒眼紅羨慕。這次再招人的消息一放出去,各色鄰居便紛紛上門求聘。李植甄別篩選,又錄用了七十多個合格的男女。

    不過這些人還不夠,李植還需要面向社會招聘。李植讓大表兄鄭開成寫好了幾十張告示,在天津衛的繁華地段貼了出去。

    二兩銀子月錢,還管三餐有肉,這樣的待遇打著燈籠也難找,告示一帖出去,應聘的人就擠滿了李家院子,差點要把李家門檻踏破。

    城北四通巷子的顧老二站在李家院子外面,站在等待面試的隊伍裡,心裡十分忐忑。

    他運氣好,認識一個識字的賬房先生,所以李家貼出招聘佈告的第一時間他就從賬房先生那裡知道了消息,第一時間趕著往城東來了。他本以為自己知道消息這麼早,肯定是能被錄用上了。不過等他到了李家院子,他才暗道情況不妙——排在隊伍裡等待面試的人群,已經排到了一百多號。

    想來李植家做織工的人太多了,這年頭兵荒馬亂經濟蕭條,找活計十分難,窮人家有碗飯吃就不錯了。二兩銀子月錢還三餐有肉,這樣的生活聽上去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但既然是城東李家招人,這條件就必然是真的——之前李家在街坊中招募六個人手,一個月給二兩月錢還管飯有肉吃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了天津衛,大家都知道李家是難得的好僱主。

    不光是沒有活幹的窮人來了,就連一些有活計的人,也丟了活計來這裡應聘——好日子誰不想過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19
第36章 顧家媳婦

     所以當顧老二按李家規矩站在等待面試的隊伍裡時候,他心裡十分緊張,生怕輪到他時候已經招滿人手了。

    好在李家這次招募的人手十分多。面試的隊伍一點點往前挪,從上午一直等到中午,終於在李家主人吃午飯之前輪到了顧老二。

    顧老二緊張地走進了堂屋,回答了那年輕家主的十幾個問題,然後就欣喜地聽到:「你被錄用了,後天正卯時到這裡集合,然後一起帶你們去織坊。」

    顧老二彷彿一下子撿到了金元寶,嘴巴笑著咧得大大的,渾身都輕飄飄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李家院子裡走出來的。

    得了這樣的好消息,顧老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當鋪裡把棉襖棉褲當了六十文錢,到米店買一袋米。

    提著米走回家裡,顧老二有一種久違的自豪感。自己這個當家的,總算搞了點米來過日子了。

    家裡住的是和別人合租的院子,自家三口人就擠在一間屋子裡。顧老二一打開門,就聽見媳婦虛弱的聲音:「顧老二,你提著什麼東西回來的?」

    顧老二驕傲地把米袋子一提,大聲說道:「我買了米!」

    「什麼?你買了米?」顧老二的媳婦從床上爬了起來,有些焦急地搶過顧老二的口袋,家裡錢早已經用完了,之前顧老二又一直沒有找到活計,家裡已經兩天沒有揭鍋了。顧老二在外面奔波尋活計,為了支持住體力昨天還吃了一塊麵餅。顧家媳婦和老母親,那是整整兩天什麼都沒吃,此時看到了米,顧家媳婦一臉的欣喜。

    「你哪裡得來的米?」

    「我把棉襖棉褲當了,換了六十文錢來!」

    「什麼?」

    聽到顧老二的話,顧家媳婦十分的失望,臉上黑了下來。他還以為顧老二從哪裡賺來了幾十文錢呢,誰知道是棉衣當的錢。顧家媳婦想到明年冬天顧老二就沒有棉衣了,頓時眼淚就流了下來:「顧老二,明年冬天你怎麼過?」

    「媳婦兒你聽我說!」

    聽到兒子和兒媳爭吵,床上顧老二的老母親醒了過來。抬起頭盯著媳婦手上的米袋,老母親眼睛發直地說道:「我兒,我這兩天都要餓暈了,我實在是抵不過了。你既然買了米,趕緊去煮些粥來喝吧!」

    說完這話,婆婆頭一歪躺在了床上,再沒有力氣多說一句。

    顧家媳婦聽到婆婆的話,再不和顧老二爭辯。她咬著嘴唇,扶著牆往合租的廚房走去,生火燒起了粥。過了半個時辰,那粥便燒好了,顧家媳婦用力地端著一小盆粥,慢慢走回了自家屋子。

    聞到粥香,床上的老母親掙紮著爬了起來。顧老二找來幾個破碗,先把粥盛了給老母親,然後才給媳婦和自己盛了一碗。

    顧家媳婦還在揪心顧老二的棉衣,背對著顧老二不肯說話。

    老母親也不顧粥燙,用力喝了一口,便全部嚥了下去。熱粥流進了胃裡,老母親精神一振,這才說道:「我兒,我總算是沒餓死,你也趕緊喝幾口吧!」

    顧老二卻不急著喝粥,而是拉著背對著自己的媳婦,說道:「媳婦你聽我說,我敢把棉衣當了,是找到差事了!」

    聽到這話,顧家媳婦身子一搖,慢慢轉身過來:「什麼差事?」

    「做李家的織工,一個月有二兩銀子月錢,還三餐管飯有肉!」

    「什麼?」

    「城東李家啊!就是我上次和你說的,賣肥皂的李家!他家新建了織坊,招了我做織工啦!一個月二兩銀子月錢還管飯!所以我才敢去把棉衣當掉的,等下個月拿到了月錢我就能把棉衣贖回來啦!」

    顧家媳婦聽到這樣的好消息,感覺是老天終於開眼了,她坐在椅子上愣了半天,這才高興地笑了幾聲。笑著笑著,她又哭了起來。不過這一次,她是高興地哭著。

    二兩月錢,足夠買兩百斤米,足夠三口人的衣食住行。終於,自己家雲開日出,有飯吃了。

    這兵荒馬亂民不聊生的年頭,有飯吃,是多麼值得高興的一件事情啊。

    顧老二趕緊把盛著粥的飯碗舉刀媳婦面前,大聲說道:「媳婦,你快吃幾口粥,然後也去李家『面試』去。我聽說他家女工也招,要是把你也錄用了,我們家就紅火啦!」

    顧家媳婦楞了楞,然後飛快地擦掉了眼淚,端起粥碗大口地喝起了粥。喝了幾口,她就拍了拍衣服上的柴火灰要往李家去,卻被顧老二拉住。

    「媳婦再喝兩口,別走到半路倒地上了。」

    顧家媳婦點了點頭,又用力地喝了兩口粥,便再不管顧老二,推開門往城東李家的院子跑去。

    招募了四百名新人,李植把織工們分為四十組。每組織工配一名組長,從肥皂作坊裡選取有能力的親戚充任,喚作主管,月錢三兩。而肥皂作坊空出來的四十個崗位,則用新招募的人頂替。

    三月底,李植訂做的飛梭織機就全部組裝好了。李植反覆和織工們交代了保密條例後,警告織工洩密的後果後,才讓織工們上崗工作。

    為了保護飛梭織機的秘密,李植招募人手時候並不強調織布經驗,而是重視織工的老實本分。所以剛開始時候,一些織工的操作還不熟練。但李植給的福利這麼好,織工們工作時候都十分用心。不熟練的人練上幾天,也便熟練了。

    雖然工作未滿一個月暫時沒有拿到月錢,但是織工們還是被李植三餐有肉的福利震撼到了。每天早上或吃饅頭或吃稀飯,固定有一個雞蛋。每天下午管飽的米飯,每人有三兩豬肉。更別提每天中午東家還提供額外的一餐,而且也有三兩豬肉!

    對於一天只吃兩頓,極少葷腥的大明朝貧民來說,這簡直是貴族般的待遇了。在沒見過世面的貧民心裡:就是那些做大生意的老爺們,在吃上面也只能這樣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19
第37章 楊氏

     這一天,早上吃早飯時候,葫蘆街黃家的楊氏用油紙把荷包蛋包了起來。中午和晚上吃飯時候,楊氏又把自己的四兩豬肉包了起來,偷偷藏到了懷裡。

    正戌時「下班」時候,楊氏滿心的歡喜,帶著四兩肉和一個荷包蛋,腳步輕快地走回了家裡。

    楊氏家裡是和人合租的半個院子,一進院子,她就看到自己的兩個孩子,大丫和石頭正在院子裡玩耍。大丫九歲了,留著一個髒兮兮的長辮子。石頭才六歲,在院子裡傻乎乎地玩著泥巴。

    一看見楊氏,大丫就撲進了楊氏的懷裡:「娘親回來了!」

    楊氏笑著摸著大丫的腦袋,從懷裡掏出那包著肉的油紙,得意地朝大丫眼前揮了揮,說道:「大丫,你看這是什麼?」

    大丫用力用鼻子聞了聞,猶豫了一陣,這才說道:「好香!好香!好像,好像是肉!」

    「到底是好香還是好像?」楊氏被大丫的話逗樂了。她從油紙裡揀出一條肉絲來,輕輕地送進大丫的嘴裡,眨著眼睛問道:「好吃不?」

    大丫上次吃肉還是過年時候呢。此時得了肉絲,她狠狠地咀嚼了幾下,這才用力地吞了下去。一臉的興奮,大丫喊道:「娘,這肉真好吃。」

    見大丫說好吃,楊氏才喜滋滋地把油紙裡一半的肉絲倒到了大丫的手上,笑道:「大丫,給你一半,剩下一半給弟弟好不好?」

    大丫雙手捧著肉絲,舔了舔嘴唇說道:「娘,都被我和弟弟吃完了,你也吃呀!」

    楊氏欣慰又得意地說道:「娘吃了好幾天了,天天都吃。今天這是娘偷偷帶出來給你和石頭吃的。」

    大丫撿了一根肉絲放進嘴裡,用力地咀嚼著,點了點頭。

    楊氏這才抬起頭,正要喊石頭,卻看到自己兒子已經站在了大丫的旁邊,巴巴地看著姐姐吃肉,口水已經從嘴角流了下來。

    「傻石頭。」楊氏挑出兩根肉絲,送進了石頭的嘴裡。兒子得了肉,立刻吧唧吧唧地咬了起來,一臉的幸福。

    看到兒子開心的臉蛋,楊氏舒了口氣,也感到一股幸福。

    這都是東家李家帶給自己的幸福啊!要不是這織工的活計,自己家平日裡哪裡吃得上肉啊?以前自己早起晚睡日日織造,一個月也賺不到一兩五錢銀子,丈夫在別人的葫蘆店裡做夥計,一個月也只有一兩二錢銀子。不到三兩銀子養活四口人,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能有飯吃就不錯了。

    如今到了李家的織坊裡做事,自己吃喝就不用銀子了,加上二兩銀子的月錢,自家的日子很快就能火紅起來了。

    說不定,存上幾年錢,自家可以買一個小院子呢。

    楊氏想著未來的希望,越來越高興。她把剩下的肉絲都給了石頭,推開了自家的家門。

    房間裡,丈夫黃貴對著桐油燈,正縫著棉衣上一塊斷了線的補丁。他的縫紉技術不好,縫的線歪歪扭扭的,在桐油燈下顯得十分笨拙。

    楊氏見狀,一把從黃貴手上搶下棉襖,罵道:「你縫什麼?哪有一個大男人做這縫紉的事情的?」

    黃貴訕訕地笑了笑,說道:「這不是你『下班』的晚,我便替你做些事情麼?」

    楊氏啐道:「我戌時下班,在家還有一個半時辰,如何做不了這些事情,要你幫手?」

    黃貴摸了摸腦袋說道:「如今你去李家織坊做事,能賺那麼多銀子,我也該多做些貢獻了麼!」

    丈夫的話把楊氏逗樂了,她把頭一低,吃吃笑了起來。不過她只笑了一小會就抬起了頭,把油紙裡的荷包蛋遞給丈夫:「給你吃!」

    黃貴看著荷包蛋,臉上居然紅了起來,搖頭說道:「這是你做工賺的,如何藏給我吃?莫要被你的『主管』看到了,扣你工錢。」

    「主管看到了!不過他不管,反正是給我的肉和雞蛋,我如何處置東家不管的。」楊氏把雞蛋塞到丈夫嘴邊,又說道:「給你吃!」

    黃貴臉上血紅,揮著手說道:「我不吃!我不好意思吃你的雞蛋!」

    楊氏不滿起來,把雞蛋往黃貴的嘴巴裡塞,大聲說道:「說了給你吃就給你吃啊,你一個大男人彆扭個什麼勁!」

    黃貴被荷包蛋頂嘴巴上,擰不過楊氏,只能張嘴咬了下去。好久沒有吃到葷腥,那雞蛋的香甜讓黃貴精神一爽。

    見黃貴終於開口吃了,楊氏笑吟吟地問道:「好吃不?」

    黃貴趕緊點頭說道:「好吃,好吃!」

    見丈夫的傻樣子,楊氏滿心的幸福。她抬著頭笑了起來,笑得聲音越來越大,笑聲裡滿滿的幸福。

    三月上旬,李家織坊的棉布便運到了大布商董至義店面裡,通過董至義的渠道上了市。

    比尋常棉布寬一倍的李家布,立刻就吸引了各方的注意。

    茶葉坊林家的徐氏這幾天要嫁女兒,沒幾天就要去婆家鋪嫁妝了,便想給女兒做幾套新衣。她走到董家在天津城南零售的布莊,立即被那寬幅的大布吸住了目光。

    「店家,這白棉布怎麼這麼大,比一般的棉布寬一倍。」

    店裡的掌櫃走到徐氏面前,得意地說道:「這是新上市的李家棉布,就是要比尋常棉布寬一倍。」掌櫃舉起那匹李家棉布,在棉布上比劃著說道:「棉布這麼寬,裁剪時候就有了更大的餘地,布匹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用。以前布匹稍微一剪就出來很多邊角料,現在布寬了這些邊角料都變大了,這些邊角料也就變成了有用的部分可以用來做衣服。」

    「而且!」頓了頓,掌櫃又說道:「布匹更寬,做衣服時候前襟後襟可以直接一片剪成,不需要分兩次裁剪成型後靠線縫合在一起,做衣服省力,而且做出來的衣服少了一道縫線,也更體面!」

    「李家棉布,莫非是城東做肥皂的李家?」

    「就是城東的李家!」

    「這李家人怎麼這麼厲害,搞出了肥皂這麼好用的物事,如今又織出這麼寬的棉布?」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19
第38章 珍妮紡紗機

     徐氏手巧,給家裡人做過不少衣服了,熟悉做衣服的各個步驟細節。布莊掌櫃把話一說,她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好處,倒是對李植本事感慨了一番。想了想,她問道:「掌櫃的,這寬布多少錢一匹?」

    「這李家棉布兩倍普通布寬度,一匹長的布要折做兩匹賣。折算後價格和其他的布匹一樣,一兩銀子一匹。」

    「還能再便宜些不?」

    「這是新品,便宜不了了。也罷,看你誠心想買,我便少你二分銀子,九錢八分一匹賣給你。」

    「好,我買一丈一尺!」

    買了李家棉布,徐氏便回到家裡,拿起剪刀針線為要出嫁的女兒做起了新的衣服。果然,寬布在裁剪時候規劃衣服的餘地更大,為徐氏節約了不少邊角料。而且那寬布可以直接剪出衣服的前襟後襟一整塊,倒是省了一道縫線。

    做好了新衣服,過了幾天徐氏便去女兒婆家鋪嫁妝了。林家是中產之間,做的嫁妝不算豐盛,但也絕不寒磣,項鏈、盆桶,床上用品、箱子和衣服都有。嫁妝多做些,以後女兒在婆家的日子就好過些,徐氏並不十分節約。

    其他的東西都是普通物事,唯有徐氏用李家棉布做的衣服,吸引了女兒婆家人的注意。

    舉起那套百褶裙反覆看,女兒的姑姑笑著說道:「這百褶裙好稀奇,怎麼不是前襟後襟縫起來的,只有背後中間有一道縫線,這麼好看。」

    見未來的姑姑誇獎自己的嫁妝,徐氏的女兒心裡一喜,看向了娘親。

    徐氏走到姑姑面前,麻利地說道:「這是李家寬布做出來,前襟後襟裁剪時候就連在一起的,自然不需要再縫一線!」

    「還有這樣的布?那不時以後做衣服都不用縫兩道線了,都只在背後縫一條線就好了?」

    「是呀!」

    「這李家寬布真是個好東西,親家娘你哪裡買的?」

    「我在董家布莊買的。」

    「我過幾日也去買幾尺來做衣服。」

    李植的寬布有種種好處,在市場上很流行,收棉布的董至義也就樂於收購李植的棉布,李植的寬布便不愁銷路了。算下來,織坊一個月能織出七千五百匹寬布,折合普通布匹一萬五千匹。這些布匹李植以九錢一匹的價格賣給董家,再刨去棉紗成本和人工開支,織坊一個月能為李植帶來一千四百多兩的利潤。

    織坊雖然比不上肥皂的暴利,但也成為了李植財務上一個重要板塊。

    加上肥皂生意一個月三千兩的利潤,李植如今每個月能賺到四千四百多兩。即便在富商雲集的天津衛,李植也算是一個不小的實業家了。

    有了錢還必須有保衛這些錢的力量,否則光有錢當真是一件壞事。為了震懾覬覦自己產業的小人,李植又招募了六十個人加派到自己的家丁隊裡。加上原先招募的十多個人,李植已經有七十多個家丁了。

    這些家丁,李植以十人為一組,從第一批十個家丁中選取武藝較好的人擔任組長。七組家丁,其中兩組駐紮在肥皂作坊,由鐘峰率領。一組駐紮在李植家,李植直接管理,用以保護李植的家庭財產。另外四組駐紮在織坊,由李老四率領。

    李植這幾個月觀察下來,發現李老四雖然出身苦,但十分忠誠可靠。武藝可以訓練,但忠誠卻難得。而且李植未來準備用火器武裝自己的家丁,對於使用火槍和大炮的軍人來說,個人的武力並不十分重要。李植把四十個家丁交給李老四,心裡放心。

    李老四和鐘峰擔任隊長,月錢自然就要提高,李植分別給兩人五兩和三兩一個月。

    得了這麼高的月錢,李老四更加感激李植,做事更加用心,唯恐哪裡疏漏了對不起李植的月錢。鐘峰加入李植的隊伍不久,沒有立功,還不宜給予太高的月錢,暫時拿三兩銀子的月錢擔任隊長。

    這些家丁輪流在織坊站崗巡邏,閒時就訓練隊列作戰。李植提供足夠的肉葷給家丁們,家丁們不缺乏蛋白質,身體越練越強壯。練一個月下來,家丁們在突刺木球的項目中基本上都能十刺中五。

    不列突刺的時候,李植又讓這些家丁練習隊列,組成西班牙方陣。西班牙方陣是這個時代經過戰火考驗的隊列戰法,李植當然會拿來使用。他讓家丁們按照西班牙方陣的樣子列成兩排,第一排往右刺殺敵人,第二排直刺對面的敵人。

    李植要求很嚴格,要求家丁們練到幾十人如一人,能用長棍或長槍完成進攻和防禦。

    李老四和鐘峰都很勤勉,帶頭苦練。加上有高薪加高福利,這些家丁們練得很用心。估計再練幾個月,這些家丁們就能成為出色的陣列戰士了。

    忙完了家丁隊的擴張,李植開始製造珍妮紡紗機。

    在後世的歷史上,隨著飛梭織布機的出現織布的效率大幅提高,棉紗就有些供不應求了。在這樣的情況下,英國人詹姆斯‧哈格里夫斯在一七六四年發明了一種新式的紡紗機。和原來的紡紗機不同,這種紡紗機將紗錠都豎著排列,用一個紡輪帶動,極大地提高了紡紗的效率。哈格里夫斯以女兒的名字命名了這種新機器,便是聞名世界的珍妮紡紗機。

    明末也有多錠的紡紗機,但是這些機器依然橫置紗錠,最多只能排列五個紗錠。實際上明末五錠的紡紗機都未普及,市面上更多的紡紗機都是四錠的。

    李植作為一個工業設計師,當然瞭解過紡紗機的構造原理,便是珍妮紡紗機他也會做。他把家裡一間廂房當作實驗室,找來幾個鐵匠木匠分別打造各個部件,自己帶著李興把各個部件組裝,花了兩天,便做出了一台二十錠的珍妮紡紗機。

    這種珍妮紡紗機構造簡單,但設計十分巧妙。紡紗時候,只要操作者轉動紡紗機的大轉輪,帶動轉軸,轉軸就會通過繩套轉動錠桿。完成後這一步後,小小的倒轉一下大轉輪再順轉,使的紗線從錠桿鉤上脫下。最後放下錠子壓板使錠子與錠桿同軸轉動,將紗線捲繞到錠子上,便完成整個過程,將棉花紡成棉紗。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19
第39章 紗廠

     李植這種新機器的效率,是明代紡紗機的四、五倍。

    不僅如此,珍妮紡紗機紡出的棉紗粗細一致,用這種棉紗織出的棉布均勻細密,質量要好於明末的普通棉布。

    珍妮紡紗機,讓李興又吃了一大驚。

    「大哥,你這機器也太神了,比娘的紡紗機要快上四、五倍,而且這紡出來的紗都一般粗細十分勻稱!你都是怎麼想到這些機器的?你這一下子改變了一個行當啊。」

    李植笑著眨了眨眼睛,說道:「一個老道士教我的!」

    李興搖頭說道:「又是老道士,那老道士人再好,這懂得的也太多了吧。莫非他是個渡劫成仙的真人,天上地下無所不知?」

    李植答道:「那還真有可能,我那時在海邊看到他,只覺得他仙風道骨的,手上拿著一把拂塵,說不得已經成仙。」

    李興啐道:「仙人都是在山裡住的,哪有海邊的仙人?」

    李興也不傻,對李植的話實在難以相信。道士煉丹倒是有的,哪有道士懂這麼多機器的,李興不信。不過哥哥的表現又讓他不得不信,不是別人教的,難道大哥自己想出這麼多精妙的機器來?那就更不可思議了。

    這些新發明隨便一個拿出來,都是可以改變這個時代的東西啊。

    「我這個仙人與眾不同,是喜歡海的。」頓了頓,李植問道:「李興,你喜歡這些紡織機械嗎?」

    「喜歡啊,這些機械太精妙了,看上去就讓人喜歡。」

    見弟弟的思想單純,李植笑了笑,說道:「我要在織布廠旁邊建一個紡紗廠,我都讓你管,讓你管這些機器,再管近千工人,你管得來麼?」

    李植想實現的東西太多,要鋪開的攤子很大,精力不夠。織布廠和紡紗廠需要一個人站出來為李植管理,弟弟李興雖然還年幼,但管理紡織工廠也沒有什麼難事要處理,弟弟忠實可靠,無疑是最好的人選了。

    聽到李植的話,李興想了想就點頭說道:「好啊。這些工人好管,拿了大哥這許多月錢,這些人一個個都戰戰兢兢的生怕被我們趕出去,一個個都十分聽話非常好管理。不過你讓我去管織坊,肥皂作坊怎麼辦?」

    李植想了想說道:「肥皂作坊你不用擔心,我自然找到人管理。」頓了頓,李植又說道:「讓你管這麼多人,我給你十五兩銀子一個月做零花錢。」

    「大哥你太義氣了!」

    聽到李植的話,李興喜上眉梢,差點從地上跳起來。

    珍妮紡紗機試驗性製造成功後,李植找來泥瓦匠和木匠,挨著城東的織坊又建起一千多平方米的廠房,圍上圍牆。他又找來一百多個鐵匠木匠打造珍妮紡紗機的部件,在一個月內造出四百台紡紗機。

    當然,為了保密,這些紡紗機不同部位的打造李植是交給不同的匠人的,最後找親戚組裝在一起。而且對紡紗機的關鍵部位李植都用木板遮住,不讓紡紗工看到紗機的秘密。

    四月中旬,李植的紡紗機全部做好,紡紗工廠便已準備妥當可以開工了。李植再次發佈告示,又從天津城中招募了四百個幸運兒,清一色二兩月錢,三餐有肉的待遇。

    紡紗廠開工的第一天,李植就召集所有紗工集會,再次強調了一次保密條例。

    紡紗廠門口的黃泥地上,李植站在一個小小的主席台上,大聲對四百紡紗工說道:「諸位回答我,二兩月錢,三餐有肉的待遇,夠不夠好?」

    李植經過面試,錄取的紡紗工都是老實人。聽到李植的問題,這些紗工紛紛答道:

    「這樣的待遇十分好了!」

    「東家給的待遇好極了,我都靠東家翻身了!」

    「再找不到比這好的待遇了!進了東家門下,我在親友面前都挺直了腰桿了!」

    聽到紡紗工人們的回答,李植清了清嗓子,說道:「諸位既然滿意紗廠的待遇,就要記得一條,紡紗廠的機器,你們是不能議論的,也絕不能對外面的人洩露紡紗機的秘密。」

    「一旦有人違反保密條例,絕對會被紗廠掃地出門!」

    「我再強調一次,但凡透露一點紗廠的機械給其他人等的,立即掃地出門!」

    聽到李植嚴肅的警告,紡紗工人們都不敢說話。一時間,站著四百人的黃泥地上陷入了一片沉默。

    李植大聲問道:「你們明白了麼?」

    聽到李植詢問,眾人才大聲答道:「我們明白了!」

    「東家放心,我們明白的!」

    「我們絕不會背叛東家的!」

    聽到眾人的回答,李植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揮手說道:「明白了就好。好了,所有人進廠,開始進廠熟悉機器吧!」

    在紡紗廠裡將新工人培訓了幾天,紡紗工廠便開始運轉了。

    培訓的時候,紡紗廠的新工人都對珍妮紡紗機無比驚訝。他們哪裡見過效率這麼高的紗機?一個個都對東家,也就是李植,驚為天人。

    有了紡紗廠,如今李植只需要購進去過籽的棉花,就能向織布廠供給棉紗。比起購買棉紗,購買去過籽的棉花就便宜多了,李植可以賺取不少原屬於董家棉紗商的利潤。

    這一天,李植正在剛剛落成的紡紗工廠的各個車間裡視察,看到工人們都幹得十分用心,整個工廠高速運轉,心裡十分滿意。

    李植走進三號廠房,看到大表兄鄭開成在那裡和幾個主管在討論管理事宜。鄭開成現在是紗工主管上面的經理,月錢五兩,手下有五個主管和四十五個紗工。

    李植走上去站在鄭開成的身後,聽到鄭開成說道:「紡紗量不能達標的個別工人,還是以手把手指導為主,扣月錢的辦法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否則容易讓其他紗工們產生恐慌心理。只有對極個別明顯是消極怠工的工人,才採取停止肉葷供應,甚至扣月錢的辦法。」

    鄭開成背對著李植不知道,正侃侃說著,其他的五個主管都看到李植了,紛紛對李植行注目禮。鄭開成見手下們表情有異,這才轉過身,看到了李植。

    「哎呀!東家來了!」

    鄭開成是李植的表哥,按輩分可以叫李植一聲弟弟。不過如今李植的事業一日千里鄭開成十分佩服,不敢託大叫李植弟弟,而是和其他人一樣把李植叫做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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