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工程師 作者:米釀(已完成)

 
Babcorn 2017-2-23 18:52: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54 1009238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19
第40章 曾作澤的新圓領

     李植對鄭開成的用詞十分滿意,也不把鄭開成叫做表兄,而是稱為開成:「開成你頗有管理心得嘛!」

    「比不上東家高瞻遠矚!」

    見鄭開成誇獎自己,李植來了興趣,笑笑地眯著眼睛問道:「我如何高瞻遠矚了?」

    鄭開成見李植追問,舔了舔嘴唇說道:「東家讓我說,我說不好東家可別生氣」

    李植淡淡說道:「你大膽說,說錯了不怪你!」

    鄭開成這才點了點頭,侃侃說道:「依我看,東家做的這紡織機器,效率十分高,盈利能力也很強。如果東家不是高瞻遠矚,一味擴張,到時候棉布生產多了衝擊市場,就要讓天津附近織布紡紗的小民們日子難過了。」

    鄭開成說的其實很對,明朝還是男耕女織的自然經濟,如果李植全力擴大織布工廠,利潤確實會直線提高,但卻砸了自然經濟下在家織布紡紗的婦女飯碗,不但會讓這些人陷入貧困,而且會造成政治問題。

    鄭開成侃侃說道:「東家不急著擴大織坊,而是往上游發展建立紡紗廠,這就避免了直接衝擊市場價格。紡紗和織布都在自家工廠裡完成,就把那些棉紗經銷商的利潤賺來了。這些商人畢竟是少數人,又都習慣了競爭和風險,他們的利潤被東家賺一些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鄭開成所說的,確實是李植所想。李植並不想衝擊明末的自然經濟,所以才謹慎擴張紡織工廠的規模。

    李植聽到鄭開成話,點頭說道:「站得高看得遠,開成不愧是讀過書的人。」

    聽到李植的誇獎,鄭開成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

    頓了頓,李植說道:「開成,讓你做個經理有些屈才,我讓你去做肥皂作坊的總管,如何?」

    鄭開成愣了愣,問道:「東家的意思,是把整個肥皂作坊給我管理?」

    「對!我給你一個月八兩銀子的月錢,管理整個肥皂作坊!」

    鄭開成畢竟是個年輕人,得到李植如此重用十分興奮,眉飛色舞地說道:「那再好不過了!我願意幹!」

    李植笑了笑,淡淡說道:「明天你就和我一起去肥皂作坊吧!李興來紡織工廠以後,那裡已經好幾天沒有總管了!」

    使用珍妮紡紗機棉紗的棉布十分細密勻稱,一推出市場立即收穫了廣泛的讚譽。

    天津城北筆墨巷子的馮家老大馮子山是個童生。他雖然有個童生功名,但這功名比不上秀才,也不值錢,他家裡還是十分清貧的。這一天他家來了客人,客人同樣是個讀書人,是和馮子山同一期錄取童生的曾作澤。

    馮子山在家裡的店舖裡等到曾作澤,第一眼就看到了曾作澤身上一套全新的青色圓領袍子。那袍子也不知道是用哪裡的棉布做的,布料十分輕薄勻稱——市面上常見的棉布總免不了有些經緯不勻,有些棉紗粗,有些棉紗細,看上去粗的地方聚集成結。但曾作澤身上的那件袍子,就全沒有這樣的問題,渾身上下勻稱一體。

    市面上的棉布,無論產地哪裡,都沒有這麼好的做工。也不知道織布時候如何淘汰細選棉紗,才能做出這樣的好布出來。比起這樣的棉布,市面上一般的棉布就顯得十分粗糙了。馮子山暗道曾作澤哪裡買來這樣的棉布,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錢做這一身衣服?

    那曾作澤本來儀表一般,但穿著這樣體面的一件棉布圓領,倒是顯出一些精緻的氣質出來,顯出讀書人的體面出來。曾作澤家裡是做銅器買賣的,稍微富足些,馮子山暗道有錢就是好,可以做買好棉布這麼體面的袍子。

    見到馮子山,曾作澤一揖作禮,唱道:「馮兄別來無恙!」

    接過曾作澤遞過來的一包茶葉,馮子山揮手說道:「賢弟客氣了,屋裡請!」

    兩人進了堂屋,分主客坐下。馮子山把準備好的茶水泡了端上,便開始和曾作澤聊了起來。讀書人聊的,無非是同期府試錄取童生的其他人的風流韻事,自己最近寫八股文的心得,下期童試的準備情況。聊天時候,曾作澤舉手投足之間身上那件經緯細密的圓領十分顯眼,硬是給他這小童生增添了幾分精緻的氣質,讓馮子山十分羨慕。

    見馮子山時不時盯著自己的棉布圓領,曾作澤笑了笑。沉默了半響,他問道:「馮兄看我這件棉布圓領如何?」

    聽見曾作澤的詢問,馮子山才反應過來自己老盯著對方的新衣服看,有些失態了。頓了頓,馮子山尷尬地說道:「賢弟這一身新圓領經緯勻稱,十分體面,著實為賢弟添了幾分神韻。」

    曾作澤聽到馮子山的誇獎,哈哈大笑,這才說道:「不瞞賢弟,你是第六個這麼說的人了。別人都說穿上這件新衣,我才像是個讀書人了呢!」

    馮子山點了點頭,說道:「這一身衣服確實十分體面。賢弟所費不菲吧?」

    聽見馮子山的話,曾作澤神秘兮兮地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

    馮子山心急問道:「怎樣?」

    「這件圓領,一點不貴!」

    馮子山吃了一驚,好奇說道:「賢弟這新衣精緻勻稱,所用布料定不是凡品,如何能不貴。就愚兄所知,天下南北的棉布,沒有一處所產棉布能有如此精緻。做這樣的棉布,定要細選棉紗,專選那一樣粗細的精紗織成布,才有這樣的效果。愚兄猜測,怕也只有松江府的大織坊,才會生產這樣的精細棉布,必然金貴。」

    曾作澤哈哈大笑,說道:「馮兄猜錯了,這棉布是天津本地產的!」

    「本地產的?」

    「就是董家布莊買的李家精布。別的棉布賣一兩一匹,這李家精布也賣一兩一匹。」

    聽到曾作澤的話,馮子山吶吶說道:「想不到我天津也有這麼講究的織坊,做出這樣的精布。只是他要精選棉紗才做得出這樣的棉布,又怎麼會賣得如此便宜?」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19
第41章 趕走肖光偉

     曾作澤見馮子山話裡如此羨慕自己新衣,便站起來說道:「眼見為實,馮兄既然喜歡這布,不如就趁這布還沒賣完,趕緊和我一起去一趟董家布莊買他幾尺來,如何?」頓了頓,曾作澤又說:「我聽那董家布莊的人說,這布雖然是本地產的,但董家人要把布賣到京畿、山東甚至江南,勻給天津本地的份額並不多。馮兄想買,下手可要快了!」

    馮子山雖然清貧,但讀書人最重臉面,為了體面的新衣服買幾尺布還是捨得的。他實在是喜歡這李家精布的細密處處顯出讀書人的精緻,便站起來說道:「賢弟帶路,我這便去買他幾尺來,也和賢弟這樣做一套體面的新圓領。」

    「哈哈,我們這就去!」

    李植的精布在各地暢銷,李植當然知道。不過他坐擁珍妮紡紗機和飛梭織布機,已經獲利不菲,而且他有心讓這精製棉布形成口碑,所以也不急著漲價。

    這一天,李植帶著兩個家丁出門,正要往紡織工廠走去,卻看到崔合帶著一個丫鬟在坊裡的巷子上快步走來,後面跟著肖光偉。

    「崔合,你等等我啊!」

    崔合十分厭惡粘著自己的肖光偉,轉身說道:「肖光偉!你別追著我啊!」

    肖光偉好不容易走到崔合面前,笑著說道:「崔合我不是追著你,我是邀你去踏青,去看彌陀寺的桃花!」

    「什麼桃花?不去不去!」

    李植一看這情況,就知道肖光偉又追著崔合不放了。明末雖然社會風氣開放,但畢竟男女有別,年輕男女還是會彼此間保持距離的。像肖光偉這樣纏著崔合的,傳出去對崔合的名聲還是不太好的。

    肖光偉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是粘著崔合,似乎就是要造成崔合和他相好的風聞,用心不良。

    崔合罵了幾句肖光偉,轉身又往坊裡走來,卻看到了帶著兩個家丁的李植。看到李植,崔合彷彿看到救星,快步跑到李植面前。

    「李植,你快來幫我!」

    李植裝作不解地問道:「幫你什麼?」

    崔合說道:「幫我趕走這個蒼蠅一樣的肖光偉!」

    李植笑了笑,這才看向追過來的肖光偉。

    肖光偉好不容易追了上來,看到李植站在崔合面前,想了想皺眉說道:「李植,我和崔合有話說,你趕緊走開。」

    從小到大,在肖光偉的眼裡李植永遠是那個家裡貧窮的呆子,傻乎乎的任人欺辱。雖然李植最近突然機靈起來還掉了欠肖家的銀子,而且聽人說還搞了個肥皂作坊,但李植的形象在肖光偉的心裡裡一時還沒有變化太多。

    所以肖光偉一看到李植,就大咧咧地要他走開了。見李植不聽自己的話,肖光偉又罵道:「別以為你還了我家的錢就揚眉吐氣了!就看你家這破破爛爛的院子,那和我家和崔合家是天上地下的區別!快走開!」

    肖家經營南洋珍珠,一年也有幾百兩銀子的利潤,家裡修著體面的宅院,肖光偉瞧不起李家那破舊失修的宅院。至於李植現在肥皂作坊的利潤,肖光偉不太清楚,不過李家的院子那麼破敗,肖光偉下意識覺得呆傻李植做的產業不可能太大。至於李植新建的紡織工廠,年少不知事的肖光偉更是完全不知道。

    肖光偉十幾年來形成的瞧不起李植的思維定勢,是難以一下子改變過來的。

    打量了趾高氣揚的肖光偉一眼,李植淡淡說道:「肖光偉,你在馬路上追逐少年姑娘,有礙風紀,你可知錯?」

    聽到李植為自己出頭,崔合高興地掂了掂腳尖,孩子氣地拍了一下手。

    「李植說得好!」

    肖光偉聽見李植的話,愣了愣,這才罵道:「李植,你得了失心瘋麼?你敢教訓我?你也不看看你家我家的差距。我一巴掌打你都是白打,你信麼?」

    肖光偉還把李植當作是從前的那個傻子,仗著肖家的家世可以隨便欺凌,他說起話來也是十分託大。

    聽了肖光偉的話,李植氣憤地吹了一口氣,罵道:「肖光偉你狗眼放亮起來,看清楚形勢。」

    揮了揮手,李植讓跟在自己身後的兩個家丁走了上去,一左一右把肖光偉圍在了中間。

    兩個家丁都是李植按照打手標準招募的,個子比肖光偉高了半個頭。而且這些家丁這幾個月都在訓練武藝,身材十分結實,自有一股氣勢。兩人一左一右往肖光偉身邊一站,立刻就把肖光偉罩在了包圍圈裡。

    「肖光偉你再追逐崔合,別怪我李植叫人揍你!」

    肖光偉雖然在井邊坊裡囂張,卻是個膽小的。被李植的人圍住,他被嚇得退了幾步。他緊張地看了看李植的家丁,大聲說道:「李植你莫要張狂,你敢動我,我爹找清軍廳的陳老爹弄死你!」

    李植聽他炫耀關係,忍不住問了一句:「什麼陳老爹?」

    聽見李植詢問,肖光偉得意地大聲說道:「清軍廳的刑房吏司陳老爹!和我爹是朋友,上個月還和我爹一起喝酒。你敢打我,陳老爹不會放過你。」

    李植這才聽明白,肖家最大的關係,是天津清軍廳的胥吏。

    胥吏就是明代政府裡除了官員之外的辦事人員,和後世的公務員差不多,不過錄用時候不需要考試。明代的官員基本都是科舉考試制度下選出的,而胥吏則是從民間直接選用。所謂天津清軍廳刑房的吏司,就是天津衛主管民事的「清軍廳」中主管刑事的胥吏頭目。一旦發生大的刑事案件,這個陳老爹可以向清軍廳的同知提建議。一些小的案件,同知大人懶得過問,陳老爹可以直接處理。

    說起來,陳老爹算得上是個有權的胥吏了。若是以前的李植得知肖家的關係,一定是避之不及低調做人。

    不過對於現在的李植來說,刑房吏司實在是太小了。李植可是孝敬了巡撫大人二千兩銀子的人,出了事去找巡撫賀世壽,再花點銀子,隨便勾勾手指頭都能把這陳老爹鎮住,又怎麼會怕肖光偉?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25
第42章 拮据的溫體仁

     李植笑了笑,也不答肖光偉,又朝十幾米外自己院子前面站崗的兩個家丁招了招手。那兩個家丁知道李植的意思,也走過來圍住了肖光偉。四個強壯的漢子把肖光偉圍在中間,把肖光偉嚇得脖子都縮了起來。

    那張有幾分俊俏的臉上,漸漸寫上了畏懼。

    李植淡淡說道:「肖光偉,別說你爹認識一個刑房吏司,就是你家人認識同知大人,我都敢打你到生活不能自理,你信不信?」

    聽到李植的話,肖光偉臉上一白。他不知道李植是不是吹牛,不過無論如何現在是四個人圍著他一個人,李植如果讓這些打手揍他,一動手肯定是他肖光偉先吃虧。

    而且李植自信的話,確實讓他懷疑自家的關係罩不住,讓他半信半疑了。

    吞了口口水,肖光偉不敢再託大,退後三步逃出四個李家家丁的包圍圈。見四個家丁沒有追上來,肖光偉瞪了李植一眼,撒腿逃了。

    「李植,你別囂張,你等著!」

    李植朝逃跑的肖光偉喊道:「再讓我看到你纏著崔合,我一定揍你!」

    看見肖光偉撒腿逃走,崔合咯咯笑了起來。她拍手叫好,臉上興奮得紅撲撲的,說不出來的高興。

    「李植好厲害!趕走蒼蠅了!」拍了拍李植的肩膀,崔合親暱地說道:「以後你就做我的擋箭牌了!」

    「擋箭牌麼?」

    李植淡淡地笑了笑,沒有多說。

    見李植不答自己,崔合又問道:「你出門是要去哪裡?」

    「我去我的紡織工廠看看。」

    崔合睜著大眼睛,緩緩說道:「我聽爹爹說你蓋了好大的織坊和紗廠,雇了幾百人呢!李植你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厲害了?」

    李植笑了笑,雲淡風輕地說道:「還可以吧。」

    崔合好奇地說道:「我還沒見過幾百人的大作坊呢,李植你帶我去看看吧!」

    李植看了看崔合,點頭說道:「走!帶你去瞧瞧熱鬧!」

    李植帶著崔合往東城門走去,出了城門走了一刻鐘走到了紡織工廠。

    看到李植帶著崔合來了,紡織工廠門口站崗的四個家丁紛紛躬身抱拳行禮,這種受人尊崇的感覺,又讓崔合一陣興奮。

    進了工廠,看到各個廠房裡熱火朝天的忙碌情景,崔合問道:「李植,你這工廠一個月能生產多少棉布?」

    「我這工廠每個月能產一萬五千匹棉布!」

    「四百個人能產這麼多布?我聽娘親說一個織工三、四天才能織一匹布呢。」

    「我的織機不同尋常,效率是普通織機的四倍!」

    「這麼厲害?」

    在織坊看了一陣,李植又帶崔合到紗廠參觀。紗廠裡機器響噪忙碌紡紗的情景看得崔合滿肚子的好奇,又問道:「李植,你這紡紗機怎麼都用木板罩起來看不到裡面結構?」

    「裡面的機器結構是我的秘密,當然不讓人看!」

    「那你這紡紗機的速度是一般人的多少倍。」

    「我這紡紗機的效率是普通紡紗機的五倍,八天就能紡出一擔細棉紗。」頓了頓,李植又說道:「你知道董家布莊的李家精棉布嗎,那精棉布就是我這紗廠和織坊生產出來的,十分暢銷。」

    「李家精布啊!我聽說過的!好厲害好厲害!這就是你上次說的科技的力量麼?」

    聽到李植的話,崔合興奮地拍著手,看向李植的目光裡都有些崇拜了。

    「說得對,這就是科技的力量!」

    兩人正在說話,李植旁邊的一個中年女紗工抬頭看了看崔合,嘟囔道:「哪裡來的這麼俊的姑娘,倒是配得上我們東家呢!」

    聽到她大膽的話,其他女紗工也抬頭看向崔合,七嘴八舌地說道:

    「確實是個俊俏的姑娘!是我天津城裡有數的漂亮呢!」

    「配我們東家最好了!」

    「東家真有眼光!」

    聽到工人們露骨的評論,崔合有些害羞,低著頭站在那裡有些進退失據。好久,她才壯著膽子抬起頭,偷偷看了一眼李植。

    沒想到,她卻看到李植正不正經地對自己眨著眼睛。

    自己明明偷偷看他了,他卻衝自己眨眼睛!李植什麼意思,戲耍自己麼?

    崔合這下子笑不出來了,她咬著嘴唇,小臉一下子變得血紅,一下子就把頭低下了。

    站在那裡沉默了一陣,崔合低著頭就往紗廠外面走。

    李植趕緊跟上去,問道:「崔合,你看完了麼?」

    崔合頭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只答道:「看完了,我要回家去了!」

    「我送你?」

    崔合一跺腳,氣忿地說道:「不用!我自己和丫鬟回去!」

    李植見崔合急著要回家,笑了笑,不再追趕,而是讓兩個家丁跟在後面護送崔合。

    董至義把李植的李家精布販到京師、山東、河南、甚至江南,在各地都收到了好評。

    京城城西,大明首輔溫體仁家裡的正堂上,桌子上擺著幾匹李家精布。溫體仁和夫人秦氏站在桌子前面,仔細地看著這幾匹布。

    「夫人你看,這布的經緯極為精細,都是一般粗細,沒有粗大成撮的。溫達和我說了,這李家精布一匹只要一兩,和普通棉布一樣,卻精細了這許多!這布極為暢銷!這幾匹精布都是溫達搶購回來的!這樣的布做出來的衣服,相比粗布來說是十分體面的。這布還寬,做衣服省了縫一道線。用這種布給下人們做夏衣,要比用粗布好得多。」

    秦氏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不要宰相的面子我還要誥命夫人的臉呢!我們家裡的這十幾個僕人多的跟了我們十來年了,少的也跟了你四、五年了,你就找了幾匹精棉布來打發他們,就不能買幾匹綢緞來給他們做衣服麼?」

    溫體仁尷尬地笑了笑,好言說道:「夫人,我一月俸祿只有十多兩,家裡卻有八口人,哪裡還有銀子給下人做綢緞衣服?」

    秦氏聞言十分不滿,吶吶說道:「我聽人說宰相門前七品官,怎麼我家的丫鬟僕人就如此不堪?別人隨便一個侍郎,或者小小一個給事中,家裡的僕人都是鮮衣怒馬的,你堂堂宰相,卻讓僕人穿棉布衣服,出門都要讓別人家的家人恥笑。我和那些命婦見面,別人看我的侷促,看見我丫鬟的寒酸,都一臉的瞧不起。」

    溫體仁聽見妻子的抱怨,只能緩緩說道:「讓夫人委屈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25
第43章 乘數效應

     癟著嘴,秦氏不滿地說道:「人家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你堂堂一個首輔,卻一分銀子不敢收。別人硬塞進來的銀子,別人送給我兒的銀子,你都要想法設法地送回去,說出去都是笑話。」

    溫體仁皺了皺眉頭,說道:「我當初競爭入閣時候揭發錢謙益科舉作弊,得罪了東林一黨。如今朝野上下競為黨人。他們耳目眾多無孔不在,我便是秉公做事,也要被人參為奸臣打為閹黨,哪裡還敢收人銀子?」

    秦氏癟了癟嘴,啐道:「你當初又何必爭這入閣,惹來這麼一身麻煩。」

    溫體仁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大丈夫在世豈能甘於碌碌?如今我為首輔,可以壓制屑小提拔忠直,日復一日,也可使這千瘡百孔的社稷恢復血氣。雖然一時受氣,然而天子知道我的孤忠,終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這句話從你入閣時候便說起,都說了四年了,到今天作了首輔,還不是夾著尾巴做人,時時提防別人的陷害,處處看天子的臉色行事?一天沒有天子的庇護,你就要被那些『君子』活活打死!」

    溫體仁聽到秦氏的話,愣了愣,才想起不知不覺自己已經當了四年閣臣了。嘆了口氣,溫體仁重複說道:「終有撥雲見日的那一天!」

    說完這句話,夫婦二人都陷入了沉默,恐怕溫體仁自己,都並不十分相信自己這句話。

    半響,溫體仁才說道:「你叫他們幾個來吧,把這些布給他們!」

    秦氏把身子一轉,啐道:「你自己叫,我是沒臉和他們說!」

    見夫人不配合自己,溫體仁只有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想了想,溫體仁只有把僕人溫達叫來,讓他拿上李家精布去和其他的下人說。

    四月中旬,盛夏的腳步已經越來越近了,這才上午巳時,太陽已經曬得戶外的人頭上冒細汗。李植單單穿著一身青色繭綢直輟,也能感覺到太陽帶來的熱浪。站在紡織工廠圍牆外面,李植和泥瓦匠頭目規劃著新廠房。

    「李公子,這排水溝要挖起來,可得要不少人工。」

    「人工無妨,沒有排水溝下雨積水起來,可就不好了。」

    「圍牆依著原先的圍牆,可以省卻一面。再修一倍的屋子的話,算下來怕是要二百二十兩銀子。」

    「可以!還要修一個大會議室,做我和管理人員開會的地方。」

    李植和泥瓦匠頭目商量後,便拉起隊伍,把廠房的規模再擴大一倍。

    此前紗廠投產後,織坊用細紗織出李家精布,這種新布立即暢銷大江南北,甚至賣到了京師官宦人家裡。不過作為一個穿越者,李植的計畫極大,他要搶在韃子入關前成就一番事業,所以不敢怠慢。他要再次修建新的廠房添置新的織布機和紡紗機,把織坊和紗廠的規模擴大一倍。

    李植要把織機和紗機的規模,都增加到了八百台。

    有了八百台紡機和織機,李植的紡織工廠產量就要達到一個月三萬匹。雖然說太多的棉布產量會衝擊地方上的紡織小民,但是李植的紡織工廠如今規模還不是很大,市場還能承受。而且李植的銷售依託天津大棉商董家,而董家的銷售渠道遍及長江南北,銷售分散到大明各地,這樣一來,李植的三萬匹布這個數量就不顯得很大了。

    比如說,四月董家銷售到京師的李家精布大概是兩千匹,不足京師棉布需求的十五分之一。除非李植再把紡織工廠擴大幾倍,否則對單地紡紗織布的百姓來說影響不大。

    除了擴大織機紗機規模,李植還添置了一百七十台軋花機來給棉花脫籽。明代的軋花機是黃道婆從崖州黎族學來的,技術上領先於西方,效率頗高,李植一時間也不準備再設計更複雜的軋花機了,就直接在紡織工廠裝備了大明的軋花機。

    有了這些軋花機,李植就可以直接利用粗棉生產精棉布,可以不再買脫籽棉花而是直接從董家購進便宜的粗棉了,又省去了被董家賺取一層買賣差價的利潤。

    提高的紡織效率和節省的買賣價差都在為李植賺錢,李植預估了一下利潤:算下來,再次擴大後紡織工廠開工後,大概每個月能為李植賺取八千兩的利潤。這麼高的利潤,足夠李植髮展其他方面的事業了。

    五月上旬廠房蓋好後,李植就開始招募人手,要招募九百七十名工人。

    這樣規模的招募,放在天津衛都是大事了。如今「城東李家」的名聲是打出去了,天津衛的人都知道李家用人的福利十分優厚。報名面試的那一天,不但沒有差事的失業人員來了,一些有工作的低收入平民也來了,三、四千人擁到紡織工廠外面,把紡織工廠外面的十幾畝空地都站滿了。

    李植給這些人排好號碼登記入冊,讓他們分批來面試。

    李植已經不可能靠自己來面試這些人了,他把李興、鄭開成、李老四、鄭元、李道等管理人員叫上,在紡織工廠的會議室裡擺出了十張面試桌。李植給這些面試官統一了要求,就是通過面試確定應聘者的素質,最後錄用那些老實本分的——只有老實本分的工人才能令人放心,守衛李植的產業和秘密。

    三天後,所有的面試完成,李植順利招募了近一千人。加上這一次新招募的人手,李植僱傭的工人和家丁已經達到近兩千人。

    到了五月中旬,新的織機和紗機也製造好了,擴大的產能就開始生產了。

    天津衛城裡商賈多產業少,並沒有南方那樣的大工廠,說起來李植已經是天津數一數二的大僱主了。

    李植僱傭的這些人,直接拉動了天津的經濟。

    李植給的月錢充足,又三餐有肉,一個月在每個職工身上花費的銀子要三兩五錢。算起來,李植一個月要花七千兩銀子在職工福利上。這些銀子到了職工手上又要消費出去,購買各種商品和服務,自然就會拉動當地的種種產業。

    天津雖然是個南北商業重鎮,但人口也只有十萬人不到。一下子多了兩千個高消費能力的工人,經濟自然會繁榮不少。那些賣米面的糧食商人、賣肉的屠夫、賣布匹的布商、賣油賣菜的攤販、燒鐵做鍋的鐵匠、燒製陶器的陶工、裁製衣服的裁縫、酒樓賣酒的老闆、勾欄唱戲的優人、甚至妓院裡賣笑的娼妓,各行各業,生意都好做了不少。

    李植的職工們有錢了,其中不少人增加了子女教育的投資。就連那些私塾裡教書的秀才,都新收到不少蒙童學生。

    這些人從李植的職工身上賺到銀子,再消費出去,又拉動了更多人的生意,產生了巨大的乘數效應。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25
第44章 陸化榮上門

     比起賺了錢就窖藏白銀的商賈,比起平時只有奢侈品需求的豪商,李植的製造業具有極大的經濟拉動能力。李植的肥皂和精棉布源源不斷地銷往全國各地,從全國各地賺來銀子,然後通過產業投資和職工的月錢消費撒到了天津,直接增加了天津的繁榮程度。

    到了六月,天津衛的乞丐減少了不少,就連路上趕路的行人,腳步也快了幾分。

    作為一個穿越者,李植觀察著這幾個月天津的變化,知道自己的產業給整個天津衛百姓帶來了不小的好處。可惜自己不是天津衛的長官,只能看著產業的外溢效應讓他人得利。看到這些,李植有些想在這個時代獲取一官半職,直接管理一方土地了。

    然而現實是骨感的,李植不但沒有享受到自己產業的外溢效應,產業擴大帶來的麻煩卻找上他了。

    六月十三日早上,李植吃完早餐正要往紡織工廠去,卻看到位列天津八大商人之一的陸化榮帶著一大票人走到了自己門前。陸化榮一身黑衣,他身後的十幾個幫手家丁也清一色黑色短衣,來勢洶洶。

    看見這麼多人上門,李植家門口站崗的兩個家丁如臨大敵,死死擋住陸化榮的人不讓他們闖進院子。

    不過兩個家丁哪裡攔得住十來個人?陸化榮的手下直接動手了,他們中四、五個人猛地衝上來,仗著人多把李植的家丁摁在牆上,不顧李植家丁的怒罵,就是不讓李植的家丁動彈。然後陸化榮就冷哼了一聲,帶著手下走進了李家院子。

    聽到門口的異動,守在李植家的其他八個家丁拿著棍子跑了出來,和陸化榮的人在院子裡對峙起來。

    李植的弟弟李興和母親鄭氏看著來人,都是一臉的驚愕,兩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慌張地看著李植。

    站在院子裡,陸化榮看了看李植的家丁們,大聲喊道:「李植,你出來!」

    李植暗道一聲麻煩上門了,沉吟片刻,他走出堂屋,朝陸化榮說道:「你找我麼?」

    「我當然是找你!」陸化榮睜著一雙小眼睛盯著李植,大聲說道:「李植,我上次和你說的讓你出價把肥皂配方賣給我,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這陸化榮蟄伏了幾個月,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出手了!看這架勢,他是準備強買強賣。

    李植淡淡答道:「你衝進我家,是為了這件事麼?」

    陸化榮冷哼了一聲,大聲說道:「今日和往日不同,今日我不但要買你肥皂的配方,還要買你的新式織機新式紡紗機的做法!你開個價吧!」

    這幾個月,李植織出的精布已經名滿四方,這陸化榮不但覬覦肥皂的配方,如今又盯上了李植的紡織機械,想一口把李植的秘技全部吃下。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李植大聲答道:「我要是不賣呢?」

    陸化榮眯了眯眼睛,大聲說道:「如果你不出價,我就幫你定個價,肥皂配方加上兩種機器的做法,作價五百兩!」囂張地大笑了一聲,陸化榮說道:「五百兩,夠買你家這種院子五個了,我給的價格不低了吧?」

    李植冷笑了一聲,說道:「我說過,我的配方已經和許老爺分享。賣不賣給你,要許老爺同意。如今我幫你問過了,許老爺不願意賣給你,我也沒有辦法。」

    李植知道這陸化榮忌憚許敏策,於是便故伎重演,拿許敏策來堵他。

    不過李植沒想到,陸化榮已經把許敏策和李植的關係調查清楚。

    陸化榮冷哼了一聲,大聲罵道:「你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子,也敢來騙我?我五天前已經專門到許府問過,許敏策親口和我說他根本不知道你的配方!」

    眼睛一瞪,陸化榮說道:「小子,我和你說直說吧,家兄就是清軍廳同知大人!我給你五百兩,你的那些配方機器,你是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

    想不到陸化榮竟然專門去許敏策處詢問了,難怪今天敢大模大樣的衝進自家的院子。

    不過即便李植的謊言被拆穿,他還是不能服軟。這陸化榮想一口把李植的秘密全部吃下,李植無法後退。

    李植看這陸化榮的眼睛,大聲說道:「對不起,肥皂配方和紡織機械不賣!」

    聽見李植的話,陸化榮臉上一暗。冷哼了一聲,陸化榮說道:「李植,我現在給你五百兩,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你要是還是考慮不清楚,就不要怪我陸化榮強取了!」

    李植大聲喝道:「陸化榮,你莫非敢和我的家丁隊動手不成?」

    陸化榮哈哈大笑,大聲說道:「我打你的家丁隊,打了是白打!你的家丁敢反抗一下,同知大人就要把你抓進大牢。你李植家丁再多,難道敢造反不成?」

    聽到這話,李植的家丁們都是瞠目結舌。自古當官的家屬都是囂張,但也極少有囂張到陸化榮這種程度的。這哪裡是商人,這分明就是一群土匪啊。

    陸化榮說完狠話,便得意洋洋地看著李植,想從李植臉上看到畏懼的神色。

    不過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到李植的畏縮。陸化榮看見李植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似乎根本不怕陸化榮的威脅。陸化榮心裡罵了一聲,暗道這李植莫非被自己嚇傻了。

    底牌已經打出,陸化榮也再沒什麼狠話可以說的了,他一甩袖子,帶著手下人馬離開了李家院子,留下錯愕的李家家丁和李家三口人。

    看著陸化榮的人馬離開,李植的母親鄭氏腳下無力,一把坐在了椅子上,喃喃說道:「植兒,這次咱可遭了大麻煩了。這樣的人我們家如何擋得住?咱家的富貴,怕是要到頭了。」

    李興看著李植,也說道:「大哥,他有同知撐腰,我們根本抵擋不過啊。」

    李植看了看母親和弟弟,搖頭說道:「那也不全是。」

    鄭氏聞言眼睛一亮,看著李植說道:「植兒,你有辦法麼?我們鬥得過清軍廳?」

    李植說道:「娘親,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是可以和這陸化榮鬥一鬥的。」

    聽到李植的話,李興和鄭氏對視了一言,說不出話來。

    李植搖了搖頭,說道:「李興,我要去錢莊存一千兩銀子做銀票,你和我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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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勇鬥無賴

     三天後,李植沒有交出秘密,陸化榮帶著六十多人殺到了李植的紡織工廠。

    那六十多人裡有五、六個是陸化榮的家丁,其餘都是天津衛裡有數的市井無賴。陸化榮身為同知的弟弟,利用權力欺行霸市的事情做慣了,幾乎成了這些流氓的頭目,一有事情就能把無賴們聚集起來。此時六十人個個拿著一米長的木棍甚至鐵棍,走在陸化榮後面氣勢洶洶。

    紡織工廠門口站崗的李植家丁一看到陸化榮的隊伍,立刻發出了警報。李老四打頭,工廠裡四十個家丁拿著棍子跑了出來,列陣守在紡織工廠的門口。

    工廠門口,李植的家丁和陸化榮的無賴們對峙起來。

    李植的家丁們日日訓練,此時列成陣列十分熟練。家丁們舉著兩米長的長棍排成兩列,站成一個半圓形的線列和包圍自己的陸化榮人馬對峙。李植的家丁們站在陣列裡不動如山,看上去頗有氣勢,對比對面的無賴們,就顯得更有紀律和組織力了,勝了一籌。

    陸化榮睜大眼睛,把李植的家丁隊上下打量了半天,眼睛裡有一絲驚訝。

    這李植不但發展產業有秘門,訓練家丁也有一手啊。這才幾個月,就練出這樣一支隊伍出來了。

    不過仗著自己這邊人多,而且都是打架的老手,陸化榮依舊十分張狂。

    看見走出紡織工廠的李植,陸化榮大聲喊道:「李植,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賣是不賣?」

    李植皺了皺眉頭,大聲問道:「我若不賣,你要如何?」

    陸化榮冷哼了一聲,喊道:「你個不識相的若是不賣,我便帶人打進去,奪了你的機器!」

    李植看了一眼陸化榮的無賴,又看了看自己的家丁,笑道:「我怕你倒是沒有那本事呢!」

    陸化榮眉頭一皺,大聲喝道:「你到底賣不賣?」

    李植沉默了一會,這才一字一頓地大聲說道:「不賣!」

    聽到這話,陸化榮臉上一凜,氣得滿臉發紅。眯著眼睛看著李植,他朝家丁和無賴們一揮手,喊道:「上,打趴他們!把機器搶出來!」

    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陸化榮平日裡時常用酒肉養著家丁,花錢籠絡著這些無賴,等的就是這一刻了。雖說這些人大多是臨時聚集起來的無賴,散漫慣了,但這些無賴畢竟都是天津衛裡欺行霸市打架鬥毆的老手,一個個都是狠角色,此時又人多。他們見李植這邊人少,都覺得自己這一邊一定會打贏,便嗷嗷叫著開打了。

    六十人舉著棍子,朝李植的四十人衝了上來。

    見對面開打,李植大聲喊道:「第一排向右刺敵人,第二排直刺敵人!」

    李植的家丁們這幾個月都在練習陣列作戰,此時聽到李植的命令,一個個大喊得令,往前跨出一步,按照規矩朝衝過來的無賴們刺去。

    李植的家丁們練了幾個月的突刺,日日就練這一招,十分熟練。而且他們配備的木棍有兩米長,和長槍似的,遠比對手的棍子長,遠距離進攻可以完全壓制對方。

    不等揮舞棍子的敵人近身,李植這邊已經刺了出去。

    西班牙方針的戰法也十分刁鑽:如果說正面刺過來的後排木棍還容易躲避的話,從右邊刺過來的第一排木棍就根本沒法躲避了。李植的家丁專刺要害,雖然用的是木棍,但全力刺過去,刺在身上也讓人吃不消。

    一個衝在前面的無賴好不容易躲過正面的木棍,卻被右邊來的木棍刺中心臟,立刻就喘不過氣來,捂著胸口倒了下去。

    另一個無賴奮力用手上的鐵棍格開正面刺來的木棍,卻被右邊來的木棍狠狠刺在腦袋上,頓時頭破血流,抱著頭倒在了地上。

    李植的家丁第一刺,陸化榮的家丁就被刺到了十七、八個,其中七個人受傷較重倒下了。雖然沒有被刀劍劈砍,但這些倒下的人都受了內傷,在地上翻滾呻吟,一下子是爬不起的。

    突遭重擊,本以為勝券在握的無賴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他們還在驚訝對手隊列的厲害,就聽到李植又大聲喊道:「再刺!」

    李植的家丁們齊聲吆喝,猛地又往前走了一步,又朝衝上來的敵人們刺去。

    一個無賴往後一跳躲過右邊刺來的木棍,卻被前面刺來的木棍打在鼻子上,鼻子被打破了,瞬間就噴了一臉的鼻血,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另一個無賴被右邊來的木棍刺在了右胸,又被前面來的木棍刺中了左胸,只覺得胸口裡面一陣絞痛就倒在了地上。

    這一刺,又有十七、八個人中招,八個人被刺倒在地。這些倒地的人被猛地刺中要害,在地上翻滾呻吟著。

    陸化榮站在後面,滿眼的不相信。這些無賴都是天津衛裡有數的破落戶,平日裡打起架來一個頂兩,怎麼在李植的家丁面前就這麼不堪一擊。李植區區一個商人,怎麼他的家丁就這麼能打?只是兩個照面,自己這邊已經倒下十五個人了。

    但他還在驚訝,李植的喊叫聲又響起了:「再刺!」

    前排右刺,後排直刺,李植的人馬又往前跨了一步,遠遠朝衝上來的無賴們刺去。又是幾聲慘叫聲響起,陸化榮的人馬又倒下了八個人。

    兩軍對壘,一寸長一寸強。李植家丁的長棍比陸化榮家丁的棍子長得多,施展隊列進攻十分順手,壓制得陸化榮的人無法還手。更何況陸化榮的人馬崇尚單打獨鬥,毫無章法,李植的人馬是用陣列對付散打。刺了三次,已經把二十多個敵人打趴下。

    衝在最前面的二十多個人是最勇敢的,基本都被放倒了,剩餘的三十多個無賴們就沒有那麼彪悍了。他們見到這樣一邊倒的戰局,再不敢往前衝去,都停下了腳步緊張地看著李植的家丁。

    李植卻不願意放過這些狗腿子,大喊一句:「前進三步,突刺!」

    李植的家丁們往前跨了三步,手上握著長棍往前面的敵人身上刺去。

    「啊!」

    「啊!」

    幾聲慘叫聲響起,又有十七、八個人中招,其中七個人被刺中要害,捂著受擊處倒了下去。

    一個流氓被木棍狠狠地打中胯下,只覺得一陣劇痛從胯下傳來,全身都無力抽搐起來,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一個陸化榮的家丁也中招了,他被木棍打中眼睛,也不知道眼睛被打瞎沒有,哪裡還有力氣再戰?捂著眼睛就倒在了地上。

    其餘的流氓們見這形勢,不敢再戰,慌張地向後退去,一直跑到陸化榮的身後才停下腳步。

    見自己的人馬一觸即潰,陸化榮氣得滿臉血紅。不過他輸人不輸陣,大聲喊道:「李植,你敢打我的人,不怕清軍廳抄你的家麼?」

    李植笑著說道:「陸化榮,你以為天津就你大哥一個官麼?」

    陸化榮咬了咬牙,喊道:「好,李植你擅自挑釁他人,擊傷我家家人,你等著清軍廳派人來拿你!」

    陸化榮仗著大哥是清軍廳同知,這時已經顛倒黑白,污衊李植挑釁傷人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狠狠一甩袖子,也不管地上躺著的傷員,就帶著逃下來的家丁和無賴們往清軍廳衙門走去。地上的傷員大多數還在翻轉呻吟,不過有幾個漸漸緩過氣來,也踉踉蹌蹌地爬起來,跟著跑了。

    李植大聲說道:「不送!」

    聽到李植的話,李植的家丁們一陣哄笑,讓不遠處的陸化榮氣得臉上更紅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25
第46章 差役拿人

     陸化榮一走,李植就趕到了天津巡撫衙門。

    塞了五錢銀子給看門的衙役,李植和那衙役說道:「我找孫有民執事。」

    那衙役得了李植的銀子,歡天喜地地走進了衙門,把孫有民找了出來。

    一見到李植,孫有民就問道:「李公子遇上事情了?」

    李植塞了五兩銀子給孫有民,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李植有緊要事情找巡撫,求孫執事帶路。」

    孫有民拿了銀子,臉上笑逐顏開,和見到親兄弟似的,說道:「撫臣大人在三堂午睡,不過無妨,你先和我去三堂外等著,等大人一醒了我就帶你上去進見。」

    李植作揖說道:「全賴執事安排了!」

    孫有民帶著李植進了衙門,穿過兩間堂屋走到了三堂。他讓李植和他一起站在三堂門外,靜靜地在那裡等賀世壽睡醒。

    那孫有民在衙門裡做事情,極懂規矩。李植不說找巡撫有什麼事情,他便也不問,一聲不響地站在那裡。

    等了半個時辰,兩人這才聽到堂屋裡傳來響聲,顯然賀世壽醒了。孫有民小心推開房門一點點朝裡面看了看,看到巡撫確實醒了,這才打開屋門走了進去。

    「大人,做肥皂的李植來了,說有急事要見你!」

    「哦?」賀世壽剛醒還有些迷糊。他想了想,用手揉了揉麵龐,這才想到了李植是誰,想起了李植孝敬他的二千兩銀子,揮手說道:「讓他進來吧。」

    孫有民折返回去,讓門外等待的李植進屋。李植走進堂屋,行了跪禮,然後爬起來拱手說道:「大人,清軍廳同知的弟弟陸化榮圖我產業,說要把我拿進清軍廳大牢,還請撫臣大人救我!」

    賀世壽撫鬚問道:「他如何圖你產業?」

    李植答道:「陸化榮要我把肥皂配方和紡織機械交給他,我不給,他便帶六十個無賴到我的織坊紗廠處打鬧。小民的家丁打退了他的人馬,他就誣陷我挑釁傷人,說要讓清軍廳的衙役來拿我!」

    賀世壽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這同知陸化林,還真是不消停啊!」

    李植從懷裡掏出那張一千兩的銀票,躬身上去遞給了賀世壽。賀世壽看了看銀票上的數字,這才點了點頭。

    「無妨,我會和陸化林說的,你回去等消息吧!」

    巡撫既然願意處理,清軍廳同知定然奈何不了李植了。聽到這句話,李植心裡的大石頭落地,笑著答道:「多謝撫臣大人相救,小民告退!」

    從巡撫衙門出來,李植回到家裡等了一個時辰,先等來了清軍廳的捕快。

    五個捕快浩浩蕩蕩地殺進井邊坊,推開李家門口的站崗家丁,挎著腰刀大搖大擺地衝進李植家裡。在堂上看到李植一家三口,為首一捕快掃了一眼李植和李興,大喊:「差役拿人!誰是李植?」

    李植暗道陸化榮的報復先來了,抖了抖袖子站了起來,答道:「我是!」

    那些差役也不廢話,上來摁住李植,一把就將李植反手綁了。

    看到這情景,鄭氏立即就哭了起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喊道:「差爺饒命,差爺饒命啊!我們都是守律法的小民,為什麼來拿我們啊?」

    那為首的差役笑了笑,又猛地變臉罵道:「得罪了二爺,還守法?招招要你的命!」

    這差役嘴裡的二爺,大概就是同知的弟弟陸化榮了。

    李興趕緊從懷裡摸出一兩銀子,給那個領頭的捕快送去,說道:「差爺莫要綁我哥哥,好生帶他去衙門就是!」

    為首的差役看了一眼李興的銀子,啪的一聲把那銀子拍到了地上,罵道:「還拿銀子?!你家得罪了二爺,神仙也救不了你們。不綁他去,我明天就要吃板子!」

    被差役拍飛銀子,李興驚得說不出話來。

    說完這話,那差役狠狠地從後面推了一把李植,差點把李植推倒在地上,大聲罵道:「你個不知道好歹的破落戶!還不快走!」

    李植沒想到陸化榮的人這麼凶惡,也不知道巡撫賀世壽那邊是怎麼幫自己運作的。他看了一眼這幾個差役,嘆了口氣,抬腳走出了院子。

    看到差役衝進李家院子,外面圍觀的街坊已經站了裡三層外三層。此時看到李植被綁著走了出來,眾人頓時炸了鍋。

    「差爺怎麼把植哥兒給綁了?」

    「植哥兒那麼大的產業,竟被清軍廳綁了!」

    「植哥兒被綁了,我家兒子在他家做事,以後怎麼辦?」

    「有錢也不是好事啊!沒權勢,有錢反而是個禍事!植哥兒這是反受其害!」

    李植掃視了一眼圍觀的眾人,吸了一口氣,緩緩走出家門。

    見李植走得慢,抓人的差役又從後面推了一把,把李植推得一個踉蹌跌出了李家院子。

    見李植的狼狽樣子,眾人又是一片唏噓,頗有些不平。家裡有人在李植家做事的,平日裡受了李植的好處,此時更有些義憤。不過在官府的人面前,這些人也不敢出言反抗。

    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在李家院子外面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堵住了道路。那為首的差役跟著李植走出了李家院子,狠狠地瞪了圍觀群眾一眼,那些群眾便心裡發慌,趕緊兩邊分開把道路讓了出來。

    那差役狠狠地拉了李植一把,讓李植往井邊坊外面走。

    清開了道路,那差役邁著大步,正要牽著李植往前走,卻看到道路前面慌慌張張跑來五個胥吏。

    可能是來路上跑得太急了,當先的一個胥吏跑得腰帶鬆了都沒有時間重新繫上,只用手抓著褲子往這邊衝過來。

    看到來人,那為首的差役愣了愣,換上一張笑容迎上去說道:「陳老爹,你怎麼來了?我魏機辦事老爹你還不放心麼?」

    那被喚作陳老爹的胥吏聽到差役的話,大聲罵道:「魏機,鬆綁!趕緊給李公子鬆綁!」

    聽到陳老爹的話,那五個差役頓時傻掉了。

    什麼鬆綁?什麼李公子?不是邢犯麼?

    不是老爺發話,二爺傳令,讓我們來拿人麼?

    就是圍觀的群眾,也沒料到劇情居然突然反轉,頓時,整條路上上百個圍觀的百姓都沉默下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25
第47章 同知陸化林

     想了半天,那被喚作魏機的差役才說道:「陳老爹,這是二爺交待讓我們抓的刑犯,如何能隨意鬆綁?」

    那被喚作陳老爹的胥吏跺了一下腳,大聲罵道:「魏機,你敢不聽我的話麼?老爺親自交待我讓我們攔住你,讓我們好生招待李公子,請他到衙門三堂議事!」

    聽到陳老爹的話,魏機等幾個差役又愣了半晌,問道:「到三堂議事?二爺不是說押到大堂受審麼?」

    陳老爹罵道:「什麼二爺?二爺的話你當成聖旨麼?清軍廳只有一個老爺!」陳老爹又跺了跺腳,罵道:「魏機,我的話你也不聽麼?」

    那幾個差役這才反應過來,如夢初醒,趕緊轉過身來幫李植解繩子。幾個差人心裡吃驚手上忙亂,費了好一陣功夫才把李植身後的結解開,把繩子取了下來。

    見李植身上的繩子解開了,陳老爹才松了一口氣,沖李植一揖及地說道:「李公子受驚了!在下清軍廳刑房吏司陳七壽,奉我家同知老爺的交待,請你到清軍廳議事!」

    刑房吏司陳七壽?不就是肖光偉家的靠山陳老爹麼?怎麼在自己面前這麼狼狽?

    李植從繩索中鬆開手來,抖了抖手,問道:「這演的是哪一出?」

    李植知道,剛才那些差役是陸化榮派來報復自己的,所以凶惡。而現在這些胥吏態度這麼恭敬,必定是是天津巡撫賀世壽的人找到了同知陸化林了。巡撫大概交待了同知不能欺辱自己,所以才有這樣的劇情反轉。

    自己送給巡撫的錢沒有白送,這巡撫拿錢還是辦事的。

    不過李植剛才受辱,他有心戲弄一下這些衙役胥吏。

    「居然請我去,怎麼又把我綁了?這樣的架勢,我可不太敢去!」

    聽到李植說不去清軍廳,那陳七壽急得一頭的汗,大聲說道:「誤會!全是誤會啊李公子!我家老爺反覆交代,一定要好生請你去議事。」那陳老爹見李植臉上依舊不忿,一咬牙走到差役魏機面前,啪地給了那魏機一巴掌。

    「你也敢刁難李公子!?」

    那魏機猛遭重擊,生生地被打了一個踉蹌,他驚訝地用手捂著發紅的臉龐,看著陳七壽說不出話來。

    看到這神奇的一幕,圍觀的群眾們轟的一聲又炸鍋了。

    「差人挨打了,差人內訌了!」

    「差人自己打起來了!」

    「差人要請植哥兒去議事哩!」

    「植哥兒這麼能幹,果然不是好欺負的!這差人該打!」

    差役胥吏在明代是賤職,是不能參加科舉的。但是因為靠近權力,這些人又往往凌駕與平民之上作威作福百般勒索,讓百姓們又恨又怕。此時看到胥吏打差役,群眾們彷彿看到狗咬狗,看得十分高興。

    聽到群眾的議論,那魏機臉上更紅,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似的,抬不起頭來。就是打人的陳七壽,也是訕訕的有些尷尬。

    李植朝圍觀的街坊們一拱手,大聲說道:「街坊們,同知大人請我去議事,大家不用擔心李家的生意!大家散了吧!」說完這句,李植才對陳七壽說道:「陳老爹帶路,我隨你去便是了!」

    陳七壽這才放心下來,趕緊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帶著李植往清軍廳走去。

    五個差役一臉的尷尬,跟著李植走在後面。胥吏在前差役在後,倒把李植弄得前呼後擁。

    清軍廳衙門在城北。那衙門比巡撫衙門小一點,不過也是十分的破敗。

    進了衙門,陳七壽帶著李植走進三堂,天津清軍廳同知陸化林已經坐在堂上等待。那陸化林四、五十歲,一張方臉,下巴上光溜溜的沒有鬍鬚,穿著一身正五品官服,正坐在堂屋主位上。

    李植走進堂屋,那陸化林就站了起來迎客。李植正要行跪禮,卻聽到陸化林已經喊道:「免禮!」

    李植愣了愣,暗道這巡撫的打招呼就是好用,自己的跪禮都免了。李植看了看陸化林,唱道:「小民李植見過同知大人。」

    陸化林點頭,大聲說道:「坐,李植,坐!」

    兩人坐下,便有小廝端上了茶水。李植暗道進了衙門還有茶喝,這待遇不差啊。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卻聽到同知直奔主題說道:「李植,你與陸化榮的糾紛一事,本官已經聽聞!」

    頓了頓,陸化林又笑著問道:「李植,你和巡撫很熟啊?」

    李植笑了笑,知道這陸化林是想打聽自己和巡撫的關係。只有弄清楚自己和巡撫關係的深淺,他才知道如何斷案。如果自己和巡撫關係密切,他斷案子就會更偏向自己。

    想了想,李植撒謊說道:「是親戚。」

    李植前後送了三千兩銀子給天津巡撫,料想賀世壽也會格外關照自己。就算自己冒充賀世壽的親戚,賀世壽知道了也不會怪罪自己。反過來說,如果李植說和賀世壽沒有親屬關係,別人就要懷疑賀世壽受賄了,傳出去對賀世壽風評反而不好。

    「是...親戚啊!什麼親戚?」

    李植沒有回答這句話,只摁著茶杯喝茶。

    陸化林見李植不回答,只能琢磨著李植的上一句話,猜測李植大概是賀世壽的表親。想了想,他已經有了主意,大聲說道:「李公子,你受驚了!本官決定嚴懲到你家織坊尋事的十個刁民事主,每人重打四十大板!你覺得如何?」

    陸化林相信李植是賀世壽的親屬,更加看重李植,已經不著痕跡地改口叫李植為李公子了。而事情,也從民事糾紛變成了刁民鬧事,說辭對李植更加有利了。

    不過他有心庇護弟弟,倒是把陸化榮排在外面了,只罰鬧事的潑皮無賴。

    李植想了想,問道:「陸化榮呢?」

    陸化林聽到李植詢問,正色說道:「本官已經查明,陸化榮和此事並無瓜葛,純粹是他的家丁眼紅你的生意意圖勒索,夥同潑皮無賴上門鬧事。陸化榮一介商人無力約束手下,並無大罪。」頓了頓,陸化林又說道:「當然了,無力約束家丁,也有問題,本官是他長兄,定會教育他一番。」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26
第48章 商量買官

     李植想了想,還是問道:「陸化榮無罪麼?」

    見李植反覆追問,陸化林有些不高興,說道:「本官反覆審過,卻是無干的!」

    李植見自己反覆提問都被搪塞,知道這個陸化林是肯定不會懲罰親弟弟了。他將無賴潑皮和陸家家丁打板子,便是給自己一個交待了。既然巡撫打過招呼陸化林還是這麼處理,李植一介平民,也不敢強求。

    「同知大人如此處理,在下是認可的。」

    「好!差人已經把事主押在班房,我這就去大堂斷案,李公子去看吧!」

    李植進了大堂,看到陸化榮的十個家丁已經跪在了地上,神色張皇。大堂兩邊站滿了手持水火棒的衙役,陸化榮站在一邊,一臉忿恨地看著李植,似乎並不服李植。

    這個官商囂張慣了,腦子顯然沒有他哥哥好用。

    有巡撫撐腰,清軍廳的人給足了李植面子。李植被衙役引導站在原告位置,也不用跪,就站著等待同知升堂。

    大堂的門是開著的,不過衙門的大門關著,大概同知大人也知道自己案子斷得沒道理,並不想讓百姓們圍觀這次辦案。

    伴著一聲升堂的喝叫聲,同知陸化林從後堂走了進來,入座後他一拍驚堂木,兩班衙役便以水火棒柱地大聲喊道:「噢!」

    那情景十分威嚴,把地上的十個陸家家丁和無賴嚇得神色慌張。

    陸化林坐在官位上,又一拍驚堂木,朝地上的陸家家丁問道:「陸九等十人!爾等屑小覬覦李家產業,聚眾鬧事敲詐李家家主。此事原告已經申訴清楚,事已查明,純粹乃爾等自發並無二主,爾等可認罪?」

    陸化林一句話就結案了,把陸化榮排除在外不需要負責任。

    地上的家丁和無賴們早已經被打過招呼,此時一起喊道:「我等甘願伏法認罪!」

    見家丁和無賴們服從指揮,陸化林臉上一喜,大喊:「此事原委已經查明,被告業已認罪,無需多審!」

    「陸九等十人,每人杖責四十!以儆傚尤!」

    聽到這話,兩邊的衙役走了上來,一個個把地上的刑犯摁在地上,開始打板子。

    李植本以為會看到木板飛揚血肉橫飛的情景,但現實卻讓他失望了。

    這些家丁、無賴和清軍廳的人都是陸家兄弟的人,都是自己人,衙役打板子時候下手很輕,只演戲給李植看。衙役們高高地舉起板子,大聲唱喝,卻輕輕地打下去。地上的人也配合,一棍下去便大聲叫疼,好像被打斷了腿一樣,樣子裝得十分淒慘。

    李植知道這些都是糊弄自己,不過他也沒有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自己一介平民?就算有巡撫撐腰,自己在官老爺面前也只有乖乖看戲的份。

    打了一刻鐘,四十大板打完了,地上的犯人們只是打破了些皮肉,有些瘀傷,並沒有受重傷。

    不過對於李植來說,能夠稍微懲辦鬧事的陸家家丁,也是有個交待了。

    行刑完畢,陸化林一拍驚堂木,喊道:「退堂!」在衙役們水火棒的柱地聲中,陸化林轉進了後堂,再沒有出來。

    陸化榮自覺得臉上無光,瞪了李植一眼,也立即離開了衙門。

    地上的家丁無賴們爬起來互相攙扶,慢慢往堂外走去。

    事情結束,那刑房吏司陳七壽又湊到了李植旁邊,笑著問道:「李公子,你對這安排還滿意不。」

    李植點頭說道:「還湊合吧!」

    陳七壽聽到這話,樂得眉開眼笑,說道:「李公子滿意就好!李公子在巡撫面前,可要為我家老爺美言幾句。」

    李植冒充賀世壽的親戚,讓這些官吏們更高看了他一眼,生怕李植再去找賀世壽告狀。其實李植知道自己無權無勢,要求很低,只要陸化榮有了忌憚以後不要來找自己麻煩就好。他不和陳七壽囉嗦,點了點頭,大步走出了清軍廳衙門。

    了結了陸化榮的事情,李植在家裡休息了一天,思考未來的道路。

    經過陸化榮的事情,李植愈發意識到在這個時代勢力的重要。如果沒有一官半職,自己的產業遲早有一天要被人奪取。李植決定謀取一個武官職位。按現在的情況看,如果李植有一個武官職位,覬覦自己產業的小人們多少會受到些震懾。

    文官職位是不行的,文官職位需要功名出身,李植現在去追求功名不知道要花多少年。雖然說明末科場腐敗,很多時候可以用錢搞定,比如江南的復社就一度把持科舉。但即便是學會寫繁體字即便是背熟四書五經以便能看懂考官的題目,也需要以年計的時間。走這條路的話,恐怕等李植好不容易拿到功名當上文官,滿清已經入關了。

    做武官卻不需要這麼麻煩,有戰功就可以。雖然戰功李植也沒有,但李植有銀子。有了銀子,「製造」一些戰功也行。

    更重要的是武官可以名正言順的擁兵自衛,這在兵荒馬亂的明末是極為重要的事情。明廷的文官雖然現在威風,但沒有武力,未來在李自成面前在皇太極面前就像紙糊的一樣脆弱。而一旦李植當上武官,用未來的科技打造出一支先進武裝力量出來,就在這個時代找到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李植打定主意謀個武官的位置。

    李植打定了主意,但還不知道是否可行,便去找了對官場熟悉的許敏策,和他商量。

    許敏策得知了李植的意圖,讚許地看了李植一眼,笑道:「李小弟也喜歡上當官了?」

    李植說道:「不是想當官,是沒個官位抵擋不了陸化榮之輩!」

    「這倒也是個說法!」許敏策頓了頓,正色說道:「不過李小弟,我提醒你,這武官可是有守土職責的,戰場上棄土失城可是死罪。如今流賊肆虐韃子兇猛,這天津衛的武官可不好做,稍有不慎就要掉腦袋。」

    李植拱手說道:「李植曉得。」

    許敏策好奇問道:「李小弟知道這一層,還想當武官?莫非李小弟有克敵制勝的法寶?」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26
第49章 買個百戶

     李植和許敏策打交道幾個月,發現這個許敏策雖有關係但並不圖人錢財不隨意害人,是個好相處的人。在許敏策面前,李植也不搞那麼多掩飾了,便直接說道:「小弟對練兵打仗,確實有一些想法,便是流賊和韃子來了,也不怕他!」

    聽到李植的話,許敏策詫異地看了李植一眼。

    如果是其他一個少年人,坐在許敏策面前侃侃而談對練兵打仗有想法,許敏策肯定會當他是年少輕狂。但李植這麼說,就不一樣了。

    李植可是搞出肥皂,搞出飛梭織布機珍妮紡紗機的人物。

    許敏策原先看李植搞出肥皂,只當這製造肥皂的法門是年輕人妙手偶得。但沒想到,李植接下來又搞出了效率奇高的紡織機械,大賺銀子。能同時搞出肥皂和新式紡織機械,這就不能用妙手偶得來解釋了,這李植顯然是個巧匠,是一般人無法理解的匠藝天才。

    而如今李植又說對練兵打仗有想法,莫非這李植還能造出巧奪天工的武器?

    如今大明朝內憂外患,西北流賊肆虐,東北建州韃子虎視眈眈時不時破關入塞,如果李植能造出新式武器,那絕對是大明朝的福音,前途不可限量。

    這個少年郎真是不斷帶給人驚喜。許敏策愈發覺得要和李植搞好關係,以後李植一飛衝天的時候自己也能分潤一些好處。

    肚子裡想了一圈,許敏策這才問道:「李小弟想謀個多大的官?」

    李植說道:「想做個正五品的千戶!」

    許敏策搖頭說道:「你沒有戰功,怎麼能一上來就做千戶,上官幫你填附戰功也最多升做個百戶。」

    李植聽了許敏策的話,暗道找許敏策諮詢一下還是有好處的,否則到了巡撫那裡要了不可能的官可能把事情搞砸。李植沉吟片刻,又說道:「我想做個能總管一地軍民的百戶,可有這樣的職位?」

    許敏策點頭說道:「那便是個屯堡管隊官麼!只要李小弟願意花錢,這樣的位置也是尋得到的!」

    李植問道:「許大哥,謀取這樣的官位,要找誰?」

    許敏策快語說道:「在天津,當然找巡撫大人!」

    李植又問道:「這要多少銀子?」

    許敏策站起來在屋子裡踱了幾步,這才說道:「空手謀一個百戶,怕是至少要三千兩!」

    李植點了點頭,再不言語。

    第二天,李植帶上銀票,再次來到天津巡撫衙門。

    李植已經是第三次來巡撫衙門了,他熟門熟路,在執事孫有民的帶領下找到了巡撫賀世壽。

    李植來找賀世壽辦事每次都送上重金做禮物,賀世壽對李植是滿意的。老人不但在李植行禮後立刻讓李植坐下,而且還讓下人端上了新茶。

    李植不敢耽誤巡撫的時間,直奔主題說道:「撫臣大人在上,在下有一事相求!」

    賀世壽喝了一口茶,淡淡問道:「李公子所求何事?」

    李植沒有馬上回答這句話,而是從懷裡拿出三千兩的銀票遞給了賀世壽。賀世壽看了看銀票上的金額,點了點頭,把銀票放到了一邊。

    李植這才說道:「在下想做個管理屯堡的百戶。」

    賀世壽好奇問道:「你是說,你想做武官,做百戶?」

    李植答道:「是的,大人,小民想謀個百戶,管理屯堡的。」

    聽到李植的話,賀世壽坐在椅子上慢慢地捻著鬍鬚,許久沒有說話。

    李植見賀世壽如此,忐忑問道:「撫臣大人,此事很難麼?」

    賀世壽笑了笑,這才說道:「可以!我明日派人把你從民戶裡銷除入了軍籍黃冊,便算是有了軍籍。剛好這個月水師在天津外海繳獲了一艘三千料的海賊大船,你便在此事上立了功。我在論功的名單裡把你放在前面,保你升為百戶,找一個屯堡做管隊官。」

    賀世壽的意思,是把李植硬塞進打敗海賊的有功人員名單中,上報論賞。李植昨天聽許敏策說過,地方武官的調動陞遷由地方督撫及都指揮使上報,兵部武選司審核。賀世壽除了巡撫的「事官」官位,本身還兼著僉都御史和兵部侍郎,是兵部的堂官,是武選司的上級。有他的推薦,兵部武選司一定不敢刁難,一個百戶的封賞是逃不掉了。

    聽到賀世壽的話,李植心裡一喜,暗道這官職就要到手了,卻聽到賀世壽又說了一句:「不過說起來,此事做起來牽扯人員眾多,辦理起來卻有些麻煩。」

    李植知道賀世壽這句話的意思,那是嫌銀子少了!好在李植早有準備:他趕緊從懷裡又拽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穩穩地送到賀世壽麵前。賀世壽看了看,點了點頭,放在了剛才那張三千兩銀票一起。

    「李公子放心,天津距離京師不遠,要不了一個月兵部的文書就會下來,到時候你就是正六品的大明武官了!」

    李植這才放下心來,他退回椅子坐下,喝了一口新茶。

    一個月後,七月中旬,兵部的封賞文書就下來了。

    賀世壽雖然拿錢下手狠,但私德不錯,拿了錢是辦事的。李植正在此次封賞的名單中,進位正百戶。賀世壽派人到李家通知李植,李植便到巡撫衙門領了腰牌、敕命和官服。

    明末士人普遍從商,文官們對商人,尤其是豪商也沒有什麼歧視。李植雖然現在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官,但他和賀世壽幾次來往都讓賀世壽獲利不少,讓賀世壽對他十分滿意。賀世壽當天幫李植把事情辦好了,心情不錯。他看見李植領到東西笑逐顏開,便不讓李植走,要李植在巡撫衙門裡換上官服給他看看。

    李植只有在衙門的廂房裡換上彪補子的大紅六品武官官服,戴上烏紗帽,穿上皂靴。李植在屋子裡走動了幾步,只覺得自己渾渾然一個大明朝廷的命官!

    李植又看了看那腰牌,見那腰牌是銀質的,上面紋著素雲圖案。腰牌首尾有兩個小孔,上面穿著紅絲絛。腰牌反面刻著「上天祐民,朕乃率撫。威加華夏,實憑虎臣。賜爾金符,永傳後嗣。」幾行小字,似乎是明太祖朱元璋的訓話。翻過來,正面刻著「天津左衛靜海千戶所左百戶所百戶李植」一排字。

    這腰牌,就是李植在官場上的身份證了,李植把他掛在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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