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異世龍蛇 作者:劍扼虛空 (連載中)

 
V123210 2017-2-27 14:10:0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67256
V123210 發表於 2017-6-5 00:30
異世龍蛇 名傳淮上 第十章 從神

    東門廷走後,王越又思及自家基本盤溧南莊園

    此次雖有聯軍北上之大事,他卻並未將其放下,畢竟相較於還沒影子的蛇余國,那才是他真正的根本,絕不可偏廢,不然將來蛇余國復國,靠誰來治理呢?難道靠汲地原有的武士?

    最終還是得靠無當軍士和溧南莊園的人啊reads;。

    所以昔日暨南戰前,他對士光許下可由他隨軍同車之諾,後來也未成行,只是暨南戰後於淮陰休整時,召士光一番談話,叫其繼續呆在溧南莊園推行他之規制和尤為重要的通識教育了事。

    對此士光本是不是很樂意。

    少年人嘛,正是熱血之時,諸類大功大名對他最是吸引力。

    但他年紀雖是不大,但到底不是任性之人,還是頗明事理。

    王越稍稍與他曉以利害,問他留在軍中,將來別人問他於此戰事中可起到半分作用當如何回答,又告訴他留在莊園未來蛇余國諸多官吏多半得叫老師,如此一番簡單的對比,士光最終還是歡喜的回了莊園。

    此時王越想起溧南莊園,卻是因溧南莊園事頗為重要,只不知單純靠著士光是否能落實達成他想要的。

    雖然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士光畢竟只是一個少年,各方面還遠不及趙午成熟老道,而他出軍在外,到底是不能輕見,多少有些不放心。

    原本是趙午脫不開身,又須蛇紋諸武士協助他統領無當軍並對淮上聯軍教導隊武士、及武卒整訓,在手頭無人,實是無法的情況下,只能相信士光,將事情托於他一人。

    如今淮上精銳聯軍整軍完成,已經開始北進,事情倒是有了些變化,至少蛇紋武士是可以抽開身了。

    「或許可以派一位蛇紋武士回去協助,有蛇紋武士在,其所見所聞我也是能得見,實時掌握進度,但凡有任何問題,也可及時糾正處理。」王越這般想著。

    「大將軍,申先生在外求見。」正思著,帳外淮伯祭司的聲音傳近來。

    「有請申先生。」王越起身行至帳前迎候,稍後申到入帳行禮,坐於一旁几案,王越看了看,申到面上神情頗為不好,似有心事,便問:「申兄可是遇到了什麼事?又或者是其他變故?」

    申到稍稍猶豫,終還是直說,道:「公子,今天白日行軍時,我見公子運使的力量似乎是神力?敢問公子是否踏破凡人至神祇之界限已然是神祇之身?」

    王越稍微一思,就知他在擔心著什麼,無非是過往法家學派對神祇力量克制極大,是以在各大國神廟勢力前處處碰壁,只道他一旦成了神祇,一些事情也會起變化。

    「申兄法眼無礙,事情確實如此。」雖心中早有猜測,但此時得王越肯定,申到面色驟變,但只聽王越卻繼續道:「不過此時申兄無須任何擔心,我之神道與世間任何神祇皆是不同。」

    「有何不同?」申到問:「難道可不忌諱我法家之術力麼?」

    王越道:「不僅不忌諱,反倒是可將法家學派之種種包含於內。」

    見申到將信將疑,王越抬手凝出一道金紅之光,道:「若是不信,申兄可自驗之。」

    申到接過王越遞過來的神力,稍稍一感,便覺此力竟隱隱與自身此刻法力是同源?

    不,不僅是同源,或者說根本就是他如今執法力量之源頭,稍稍觸及他就覺體內之法力為之一變,竟如冰雪入了沸水般盡數消融成為王越遞過來神力般的力量。

    「這,這是怎麼回事?」申到面上頓時呆滯,驚呼道:「我一身法力盡化為公子之神力了,不僅如此,似乎還可如先前法力般施展運用?更有許多不同的玄妙包含其中?」

    申到身上的變化,王越也是頗為驚奇,這可是他之前未想到的,不過隨手給出點神力交由申到,只是叫他嘗試一二,去他疑慮,卻不想竟然盡將申到一身法家之力化為了神力?

    他微微感受,隨即恍然reads;。

    申到所謂法家之力,本就是此軍軍法彙集的人心之力所化。

    如今他王越為此軍軍主,恰又有軍法領域,則此申到力量的源頭,已然是神力而非原本的單純的人心之力了,申到在未用此力時,體內尚還是法力,一用此力又或接觸神力,一身法力為神力替換再正常不過。

    片刻之間,想明白前因後果,王越朝申到恭喜,笑道:「恭喜申兄,如今已經是我之從神,專為我主管此軍軍法神職,享軍法領域之神力諸般運用。」

    「我,公子你剛才說我成神了?」申到瞠目結舌的說著,聲音都有些結巴,他恐怕從未想過自己會有成為神祇的一日,或者說天下絕大多數人都是如此,結果他不僅未有驚喜,反倒還有種莫名的恐慌。

    這時王越心中卻在想,申到身上發生的事,實是個大啟示。

    似法家學派、兵家、陰陽學派等可駕馭人心之力為用的學派或許只差派中有高手能踏破神人界限者,其學派一旦有此高手人能踏破,則立馬就可成就法神、軍神、命運之神之類神位。

    只是這說起來簡單,但卻是最難的,難度之大也唯有經歷過煉形的王越才知道,如此一來,對於此類學派,將來等勢力更加龐大,或可以鑄就相類神位,以封神為誘盡納其整個學派己用。

    「公子?」見王越不答,申到追問著,這時恐慌盡去,臉上卻有的是難以置信,他既是不敢相信自己一個弱小的凡人,這般簡單的就成為強大且不朽的神祇,更不敢相信王越竟如此輕易的封他為神。

    直到王越給了肯定答覆,後作別離開帥帳時,他還是此等神情。

    這一整個晚上,他恐怕會睡不好,但他到底不是普通人,等到了第二天早上,王越再見他時,申到便已經接受現實調整過來,轉而以更積極甚至精神百倍之姿態去行事。

    接下來行軍之狀況一如昨日,但此等大軍之行軍於其中任何人而言,既是漫長又是枯燥還帶著辛苦,既消磨身體體力,同樣也消耗士氣,才這第二日此事就漸漸生出徵兆。

    王越很敏銳的軍主神位中感知領域中查知到了這一點,便效仿了前人,於軍中專門抽調了一隊人手組成文工隊,於途中作些表演娛樂,唱些鼓勁的歌,說些此世古代傳奇故事,這樣情況便好了許多。

    就是這樣,大軍起行第四日,軍隊就已行得近兩百里地,漸至陽翟與蔡國汲地之邊境,繼續往前就是蔡國汲地,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天公不肯作美,一場暴雨不期而至,將這只北行隊伍攔在了此處。

    如此三日,雨水過去,大軍又在此滯留一日,將為暴雨沖刷浸濕的各類物資、甚至武卒們的衣物都曬乾後才再次起行,其中約莫近百位武卒身體差些病倒得,則被迫滯留此地,只等養好病後才能繼續隨隊。

    於是原本只須五日行軍的路程,王越花費了九天,還沒摸到汲地的邊,軍隊就臨時減員百人。

    接下來又行得一日,眼看大軍穿過陽翟到汲地的山路,終於要踏上蔡國汲地的土地。

    這日上午,王越隨意放開了感知,對地主神力的氣息進行了追攝,想感知下如今地主祭司們在忙著做些什麼,會否繞開他之軍隊去往後方行破壞事,結果才一放開感知就大吃一驚。

    他只感一股如山似淵的地主神力,正以驚人的速度浩蕩自北方而來,隱隱似乎是衝著他行軍隊伍而來。

    而這種程度的地主神力,只可能是一個存在,蔡國那位天神地主。

    ...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1 00:26
第十一章 拿捏

    「蛇余公子的大軍現在到哪了?」

    淮上聯軍二十萬還在整訓的後軍軍營,靠近河流邊的地方,一間巨大的帳篷中,陶國國君汗流浹背的自外進來,頓感受到一股涼爽之意撲滅而來,在這炎炎夏日,也就是這間敞篷托淮伯的服比較清爽了。

    才一進來,他便問,又往旁側看去,只見此時此刻並無太多大事的國君、大夫皆密密麻麻的聚在此帳中,或看著帳篷中間幾個淮伯之力幻化的幻象,另一部分沒看幻象的大夫,則坐在一旁,竟是通過淮伯祭司傳達命令接受下屬回報,在此處理後勤以及諸類公務

    見得此景,陶國國君卻是不陌生,不過這時卻猛的想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短短數月之間,感覺似乎這世界都彷彿不同了呢?在過去,有什麼戰事哪有這樣打的?

    坐在帥帳中,通過各軍中淮伯祭司之眼隨時瞭解全軍之狀況?通過淮伯之祭司,隨時傳達命令於各隊伍,再由參謀將事情落實,又或將諸類事反饋遞交回來處置決斷?

    這時候陶國國君又不免感嘆。

    為何淮伯的祭司為何這麼少(實際上已經很多了),只用在三千乘大軍行軍作戰上就已經如此吃緊,不然再多些派至陶*政各處,他哪怕不在陶國,都可隨時深入瞭解國內諸事,然後遠程決斷遙控指揮。

    「已經過陽翟快到汲地了。」陶國國君感嘆之間,一位大夫回答道,而立時就有一位負責切換軍中各祭司視野的,將幻象所示之圖像,換到王越大軍最前列的一位祭司身上,讓帳中所有人皆可看到大軍前方的道路及山嶺。

    「不是前些時日就已經到了嗎?」陶國國君疑惑道:「如何還未出陽翟?」

    「國君幾天沒來,難道這幾日接連的暴雨也沒看到?」呂裡大夫笑道:「若無此暴雨,或許我們已看到蛇余公子率軍破入汲地攻城拔寨之象了。」

    「不過也快了。」海西大夫道:「若無意外,只在今日,大軍必定可以進入蔡國汲地。」

    幾人正說著,忽整個帳篷中瞬間變得極為安靜,三人連忙朝他們看去,只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營帳中心的幻象上,那幻象裡展露的,大軍前方到底發生了什麼?

    哪怕透過幻象,淮上所有貴族都能感受到目睹此象淮伯祭司的震撼和恐懼。

    只見幻象中,大軍前方,去汲地的車道上,左右兩邊山嶺彷彿活過來,竟是如同水流般往道路方向同時一淌,只一瞬間,將道路徹底覆蓋堆積掩埋。

    於是淮伯祭司眼中所見的前方,道路延伸的盡頭,除了是比城牆還高的山外還是山。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才那山活過來了?」一位大夫驚呼道。

    「難道是地主祭司?可是地主祭司早就被蛇余公子驅趕跑了,而且他們也就只是製造凸起地面的石堆路障那點能力了,哪能像如此,簡直是移山倒海般的力量啊reads;。」

    「是地主,一定是地主。」海西大夫面色無比凝重道:「只是想不到地主都親自出手來與我軍為難了。」

    「那現在怎麼辦?」旁邊一位大夫道:「以地主此等能為,只要不與我軍正面衝突,隨便般幾座山,只怕就能阻的我大軍無法前行了,若是更狠一點,以大山將周圍都封死,這足以將我聯軍困殺啊。」

    呂裡大夫道:「困死倒是不至於,頂多封前路為難一下罷了。」

    「不錯。」陶國國君道:「我聽貨殖學派那位同宗說過,神祇雖強,但力量運用卻是有著制約,不可直面大軍,還不可大量殺戮凡人,尤其是後者,不然大量凡人絕望之怨氣若對神祇而發,是可以傷到神祇的。」

    「若其敢行困殺事,那怨氣比什麼都會來的大。」

    「只是哪怕不做其他,地主其僅是封路,我們的麻煩就大了啊。」溧陰大夫道。

    「或許唯有淮伯大人可以制止他。」

    「淮伯大人制止不了。」呂裡大夫道:「淮伯大人只是地祗,力量並不能出淮上,甚至不能離開淮水水系太遠,如何能對付天下大地皆可來去自如的天神地主?」

    「那怎麼辦?地主此番行事,我聯軍只怕連淮上都出不了。」

    看著幻象,一眾淮上貴族愁眉不展,這時幻象中猛的閃過一道金紅的光輝,如同閃電般落在幻象中。

    「是蛇余公子。」「蛇余公子來了。」

    「但是蛇余公子來了又能如何?與我們留難的可是地主啊。」

    「蛇余公子斬殺過神祇,或能將地主迫退?」呂裡大夫道。

    「不可能,龍巢湖黑蛟如何能與地主這等天神相比?」景國國君斷然否定道。

    「公子,這必定是地主動的手。」此時因山阻路,淮上聯軍的前路已經無法通行,整個隊伍都被迫停滯了下來,王越到得前方觀察形勢,不及片刻趙午自後方趕過來,目光凝重著說。

    「真是想不到,地主竟會親自前來做這等事。」申到道。

    申到說這話時,口中的想不到,也是此刻在地下地主心中所想的事。

    關於這種事,他也是想不到,從什麼時候開始,一群凡人也能迫他做這做那了?

    但這卻是沒辦法之事,這個世界,終究不是上古時代了,那時候的人心多麼簡單淳樸啊,各種欲求也少,只要能活著就不圖其他了?哪像現在的人,心思這麼複雜,有這麼多彎彎繞繞?有這麼多的算計?

    哪怕是個普通國野之人都有了無比複雜的小心思,他們每天往神廟裡一拜,也不想想他地主神職是什麼,低頭就都是各種離譜的請求,感覺就好像他是無所不能的一樣。

    可是他畢竟不是無所不能的,有些離譜的要求哪怕他也是辦不到。

    至於利用神廟力量辦得到的,能解決一人之求,難道還能解決千萬人不成?但不能為之實現,凡人就會怨懟,各種質疑、否定就來了。

    這點事都辦不到,你地主幹啥吃的,老子不供奉你了,反正天下天神又不是你一個,此等思想一生,他損失的就不僅僅是一個神力來源,更多了個長期否定、質疑他者reads;。

    說不得這人每天隨口還會與他人說他地主最沒用了,什麼什麼都幹不了,由此造成更壞的影響。

    普通凡人,還是那些愚民黎庶都開始變得這麼難伺候了,那那些懂得的遠比凡人更多,見識更廣者呢?

    那就更麻煩了,麻煩到哪怕他這位於天神中以智聞名者都得頭疼,偏偏這些人類中的智者數量似乎還在越來越多,個個都知道些流傳越來越廣的神祇隱秘,由此知道如何拿捏他,更有著足以拿捏他的能力和力量,於是這回他親自來了,並且還是被人拿捏著不得不來。

    或者說明白些,只要想著保住這個給他帶來不朽和強大力量的神位就不得不來。

    至於棄了這神位而不受拿捏?這似乎是可以的,但作為一個自蠻荒那種*裸弱肉強食時代存在至今者,他卻深知世間最大的罪就是弱小,若沒了神位的力量,不說數千年間得罪的諸多天神會怎樣,只蔡國國內或許就有一大群窺視神位的存在會對他磨刀赫赫。

    當然他也可選擇不僅棄了神位,更一口氣躲到天邊不為人知的地方去,只是叫一個被凡人世界供奉了數千年,過的比國君、天子都好的神祇放棄一切,去蠻荒當一個各方面都無保障的野人…這種事誰肯幹呢?

    對此,地主只能長嘆一聲,不過好在,這樣的情況也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

    陳國的那幾位老朋友早就尋得瞭解決的辦法,連天神神位說舍就舍了,都紛紛重鑄了新神位,有了新神位就再不懼凡人的拿捏了,他同樣也有所準備,只是時機還不成熟,地主神位暫且還是不能舍的。

    現在還是暫且忍忍為好了,淮上的老烏龜幾千年來各種屈辱都能縮頭忍下來,他這點又算的了什麼?

    身為一位神祇,和凡人相比,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啊。

    心中想著,繼續運轉神力,操縱著大量的土石將陽翟到汲地的道路塞個滿滿噹噹,地主就準備回去,一如他來時遁地而來,離開時也是高速遁地而去。

    就在回轉的瞬間,他忽感覺一股無形的激盪順著大地掃過身週一片,其中部分順著大地傳遞在傳遞過程中自然散逸,但卻有部分撞在他身上又有部分反射彈回去了。

    這種感覺,好像是蝙蝠?地主微微一驚,這是有人借此在探查他位置所在。

    「地主閣下,今日你做了壞事,就想這麼輕易離開麼?」幾個呼吸間,又是一道同樣的激盪傳來,這回卻還帶來了一個聲音,一個年輕的聲音,聲音還有點冷,聽著這聲音,地主的遁形都停滯了下。這聲音他太熟悉了,簡直是刻骨銘心,以至於心頭一瞬間升起的恨意,竟比對象國和商龍君還要強烈。

    與象國和商龍君,他僅是敵我的關係,而這個聲音的主人…卻足叫他咬牙切齒恨到骨子裡,幾千年來,得罪過他的人不少,可又有何人敢整出穢物破邪之術,膽敢將凡人的屎尿糞水試圖往他這位神祇頭上潑的?

    怒意狂瀾間,他正待借今日真身在此,回身給個教訓,但隨即便醒悟。

    這位蛇余公子不是凡人,乃是凡人中那種才智膽略都極高者,這種情況下還敢放出此等話,顯然是有恃無恐,至於所依仗的,無非是他身後那隻大軍。

    他現在敢回身一擊,豈不是正中凡人之下懷?做出衝擊凡人大軍的蠢事?

    心下一冷,怒火被強自按下,再不理會其他,地主全力運轉地遁就欲遠去,但就在下一刻,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王越之言絕不僅僅是挑釁,一股無形卻無比凌厲的力量已跨空而來。

    一瞬間,地主心頭掀起驚濤駭浪:「這種力量,是兵家集眾之軍心之力?」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1 00:26
第十二章 變

    兵家和其軍心之力,地主實在是太瞭解了。

    前有許多年身處戰陣被動為軍心衝擊差點神位崩潰的記憶。

    近數十年越國兵家吳落將此力量主動彙集運用起來,同樣給予了包括他在內的天下天神足夠之震驚,其一出手不但敗了荊國,荊國三位天神更是為其擊退。

    加之幾年前在蔡國紮根的吳氏投靠了國君,幾次明爭暗鬥中都叫他祭司討不了好。

    這種情況下,他想不瞭解都難,可是瞭解歸瞭解,卻萬萬沒想到,在這蔡國之外,又非是處於敵軍戰陣中,竟還有人能夠主動駕馭此力量,結果才一接觸就被震住了。

    軍心之力也是人心之力的一種,為何就能夠破天神神力,更可衝擊天神神位?

    尤其是無論昔日吳落還是今日王越,聚集起來的力量也不過是數十萬大軍之軍心力量,相比於天神彙集以百萬千萬計數的人心之力在量上未免太少了。

    此中答案卻是很簡單,乃是涉及到一個認同度的問題。

    軍中武士、武卒在軍隊組織下對軍隊的認同度,相較於天下人對神祇的泛信實在強太多了。

    在戰爭中,軍隊統帥一聲令下,萬千武士、武卒可以發起直面死亡的衝鋒,可當今天下間又有哪位天神可以叫自己的信徒都做到這一點,或許有一些狂信徒可以,但更多的人只怕第一時間罵神祇腦袋壞掉了。

    老子信神是指望著神祇保佑,你竟叫我去死?這樣的神還是先自己死吧。

    而自另一個層面來說,軍主或兵家大將彙集的軍心是效命於他們有組織的數十萬戰爭機器提供的,天神們彙集的人心之力多半卻是天下大部分普通黎庶提供,其既無組織對天神的認同也不堅決。

    兩相對比之下,軍心之力之強就可想而知了。

    於是今日王越引聯軍軍心衝擊地主之結果,恰如當年荊國戰場上吳落對荊國三位天神的重演。

    「轟。」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聲巨大的碰撞聲,整個地面之人,乃至淮上聯軍的每一位武卒,都彷彿感到天地都好像在搖晃,但偏偏什麼也沒發生,地面上連沙塵都未驚起reads;。

    不過兩位當事人眼中,這一下碰撞卻真是震天動地,並且很快,這等硬碰硬的碰撞有了結果。

    王越此擊就如一根針直接紮在大坨肉裡,針半分未損而肉卻被此針扎透,只這一下,地主神位所凝聚的神力就有等同軍心之量被擊潰,並且此效果卻是持續性的。

    幾乎每一秒,他都感覺到等同三十萬人於他神位、神能肯定認知彙集轉化而來的神力被消耗了,短時間內還沒什麼,時間一長則消耗會達到一個恐怖到難以接受的地步。

    僅僅幾個呼吸間,地主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大覺有些吃不消。

    這軍心之力殺他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此巨量消耗他之神力,對他神位卻是無比巨大的衝擊。

    而更可怕的是於此狀態下,他幾乎無法正常運轉神力,只一運用放出,就為軍心之力的否定消融,這導致他連地遁都停止,只能被迫在此地下硬生生的承受。

    「不能在這樣下去。」地主立刻將地遁之術的源頭神力替換,轉而由自己真身提供,這樣總算有了行動能力,然後再顧不上其他,瘋狂朝北邊遁形,試圖遠遠脫離。

    是的,兵家的弱點他是知道的,統兵大將不能離軍隊太遠,一旦離開太遠,就得不到軍心力量的支撐,所以只須離開此範圍,他就可以脫離軍心之力的殺傷。

    「走,走的越遠越好。」地主開始了逃跑,如果他的對手是其他兵家,這是沒問題的,昔日荊國三位天神也是這麼幹的,並且成功遠離,只落得個敗逃之下場,但至少保住了神位。

    可是,今天他的對手是王越。

    幾乎在他逃離的瞬間,王越放出了墨虺,緊緊跟在地主所在地面的上空,並且將自身彙集的軍心之力,透過與墨虺的連接,傳導至墨虺身上。

    這樣一來,他既處軍隊領域中,就不虞失去神位力量加持,卻可傳力借助墨虺繼續對地主進行壓制。

    這個結果就是地主一連在地下遁形了百里,都沒能逃出他軍心衝擊的殺傷半徑,一開始地主還沒意識到,還在奇怪王越的軍心衝擊如何能這麼遠?

    等到意識到的時候,身上神位彙集的神力竟已經消耗一小半。

    這時他才恍然,只能朝大地深處去,終於擺脫了王越借墨虺對他發起的軍心持續衝擊,似乎這樣他就安全了?這卻是不然,王越有追攝他氣息鎖定方位之能,一直便叫墨虺跟著他,結果他好不容易以為安全了,稍稍上行地面,墨虺就居高臨下狠狠給他來一下,將他重新按下大地深處。

    這場無聲卻浩大的戰鬥,地主到此時被王越壓入了絕對下風,於是他只能無比憋屈的躲在地下深處,但王越卻並未因此放過他,反叫墨虺直殺去往地主於汲地的神廟。

    正所謂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地主可以如此躲,但他麾下運用他力量的祭司可還沒且不好躲呢。

    於是躲起來的地主很快發現,汲地神廟的祭司們竟開始大量消耗他的神力。

    意志稍稍降臨一看,心底就升起無比恐慌來,這樣下來可是不行,除非他收回所有地主祭司之神力,又或叫所有地主祭司與他一同躲入大地深處,否則這種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但若是將地主祭司的神力都收回來,則整個神廟體系如何維持?

    至於叫地主祭司陪他一同躲入大地深處,這更是不可行。

    他也就算了,地主祭司既是活人,無論從生理上還是在心理上都不可能在地下久呆的reads;。

    正猶豫間,墨虺開始干更出格的事,竟是駕馭水流,將整個汲地神廟和周邊居住地的茅廁中糞便都捲上了半空,如行雲布雨般朝整個神廟潑灑,叫汲地地主神廟上空下了一場糞水之雨。

    繼軍心衝擊之後,王越將已經生出極大效力穢物破地主神力之法也用在了地主身上。

    「啊!」感受到此點,地主再也忍不住憤怒的大叫,但大叫、憤怒無助於改變問題,一場糞水之雨後,不靠軍心之力,汲地地主神廟的祭司們都同樣享受近乎類似被軍心之力沖刷的效果。

    地主身為一個智商極高的神祇,有一點就是比常人看的更遠,只王越對汲地神廟的手段,他就看到了王越可對整個蔡國的地主神廟都可以來一遭,偏偏他還沒法制止。

    膽敢制止,必定是被軍心衝擊、糞水淋頭啊。

    而汲地神廟以及各地神廟,為人以糞水褻瀆,他卻無能為力,又必然在整個蔡國造成極大的人心影響,關乎糞水破地主神力的消息再有人一傳,又有事實證實,這股力量同樣也會越發強大。

    甚至強大到他不可接受的地步。

    感受著汲地神廟上方的糞水雨,地主呆愣了片刻才將憤怒平息下來,經此軍心衝擊、糞水淋頭,他已經明白,為何陳國的幾位老朋友,緣何會那般乾脆利落的放棄了原有天神之位。

    不為其他,實是舊有之神位,已然是適應不了新的形勢需要,身處像陳國那等六卿內鬥嚴重的國家,各位天神恐怕是早就體會過同類手段,所以不得不求變了吧。

    「可惜了這麼長時間的準備,但如今卻是顧不得那麼多了。」心有此感,地主心下微微一嘆,最後感受了一番地主神位,意志瞬間投往了象國戰場上。

    片刻後,早有準備,只是時機未成熟的全新神位鑄就成功,他也由此將地主祭司身上一切地主神力盡數收回本體,又將全新的力量注入,讓地主祭司們頓時獲得全新不同的神力。

    這股全新的力量,雖同樣為軍心衝擊,但卻再不是之前神力那般一盤散沙。

    王越在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這點,自接觸上來看,地主竟仿似棄了地主神位轉而改換成也如他軍主這類與相關勢力綁定的神職?這樣的話,除非將其綁定勢力徹底消滅,又或其綁定勢力將他背棄,其他手段頂多可破其神力,卻是再也無法對其神位造成傷害?

    他又仔細感受了番,發現地主神力依然存在,但不是再像過去那般散佈於整個蔡國,而是集中於一點,便明白地主不是棄了地主神位,而是暫且收起來了。

    至於全新的神位,於軍心與地主祭司神力碰撞時感知的認知中,他也瞭解了個大概,似乎是領主?此神位,力量領域的方向,似乎更側重於管理、統治,地主真身的力量,恐怕並不能得到神位太大的增幅。

    不過,地主的地主神位還保留著?王越想起他給淮伯出的與穢物破邪之法一齊傳播的謠言,那謠言一旦廣為散佈,地主的地主神位恐怕也是保留不了多久。

    不久後,地主再次展開遁形,往北而去。

    他的地主神力為王越克制,新神位不那麼受克制,但對真身力量並無什麼大增幅,且如今身處自家新神位神域之外,一個不好被人尋機斬殺都可能。

    這卻是在遭受一場失敗和震撼後,心中不安強烈,再不敢於此停留了。

    王越也是暫無奈何他的辦法,便將墨虺收了回來。

    地主是走了,可他留下的爛攤子,堵在前面的山還得好好收拾了,不然整個大軍都得被堵在這。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1 00:26
第十三章 兵臨

    地主是走了,可他留下的爛攤子,堵在前面的山還得好好收拾了,不然整個大軍都得被堵在這。

    不過這爛攤子,對於現在的王越並不難收拾,在吩咐大軍繼續等待後,墨虺自汲地飛了回來。

    等到墨虺到達堵路小山的上空,王越就叫他落在其上,將神力對力量的增幅盡加於他身。

    就在聯軍前隊與淮上貴族們眼中,墨虺的身體以恐怖的速度由原本幾個水桶粗,化為昔日之原身,整個堪比輛的火車大小和長度的蛟龍。

    這樣大的身體,擁有多麼巨大的力量?

    但凡見過墨虺此等體型者,恐怕都會覺得墨虺的力量必定天下第一。

    當然前提是天下間沒有第二條這樣的蛟龍。

    不過此等體型全開,墨虺能否控制呢?如果換在以前,那是不可能的,可現在有了神位神力的臨時性加持和增幅,雖然不可持久,但短時間內,這一切就不是問題了。

    不僅沒問題,王越甚至駕馭他的身體,施展近乎武技的運用,連神通都不施一個,直將身體巨力轉化而來的法力滲透入堵路石山之內,施以如之前武士開路的內爆之法。

    「轟隆隆」一陣亂響,墨虺身體壓住的小山整體自內爆開,化為無數的小石子,又被墨虺巨大的身軀蜿蜒扭動著擠開,如此只是幾下,堵路的山體中就被擠出了一條可行的通路。

    這還沒玩,接下來王越又叫墨虺施展神通,釋放出他用以煉器的那股火紅力場,大片大片的將身下和左右周圍的石子融化再凝結,將通路地面及道路兩側的山體徹底固化下來reads;。

    這樣一條比原本更好的車道就在墨虺休整下成型。

    地主費力移山造成的道路阻塞,王越叫墨虺短短不到盞茶功夫就給疏通了。

    眼見得此等近乎神蹟般偉大的力量,聯軍前隊的武士、武卒都被驚呆了,但很快清醒過來,一個個呼吸急劇,面上通紅,雙拳緊握,緊緊盯著造就此奇蹟的王越,無比激動的大喊「萬勝」。

    在他們心中,有著這樣強大的統帥帶領著他們,何愁不能萬勝呢?

    就在無數崇拜的目光裡,王越將墨虺收了回來,吩咐大軍繼續起行。

    當夜,淮上聯軍前軍精銳終於在跋涉了九日後,到達了汲地,在此安營休整一夜,又繼續前進。

    王越本道入了汲地,可尋些鎮邑或者地方武裝之類來練兵。

    不想汲地兵車主力在外,其餘人見此十萬人外加民夫浩浩蕩蕩的聲勢哪敢當之?但凡大軍所至,過路出所有留守的村邑、鎮邑不是直接開門投誠,就是帶著僅有的武力盡退守北面汲南邑,試圖靠城據守。

    對於投誠人員中的武力,王越盡由無當軍暫作收編,充入他麾下直屬軍力中預備兵,其中武士暫且單獨編組,留待觀察再另行任用,不僅對這些人如此,將來若擊敗汲地兵車,其俘虜也當如此處置。

    畢竟他這軍主神位現在如此之強,靠的是三千乘淮上兵車支撐。

    等到將來卸任了手中若僅是一千無當軍,指不定會跌成什麼樣呢,所以直屬軍力自是越強越好。

    無當軍本就是黑胡盜收編而來,後又收編了不少神廟軍武士、武卒,近來又整訓了整個淮上聯軍,於收編整訓一套也算是輕車熟路。

    等到聯軍在兩日後快要到達汲南城下時,王越手中又多了一千多看起來還算像樣的預備兵。

    這時候,眼見聯軍日益逼近。

    汲邑大夫府,大堂內,一群汲地汲氏家族的士人、武士全部閉口不言,氣氛沉寂的狠。

    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在汲邑大夫率軍出申南時安排留守汲地的汲安身上,但此刻汲安卻苦著一張臉,眼睛會看著汲勇、汲水、汲英還有下方跪坐的武士……

    汲邑大夫此次兵出申南,幾乎帶走了汲裡、汲西、汲南三邑大部分兵車軍力,那時候他可萬萬沒想到淮上會有兵馬打過來,並且一來還是這麼多,光是前軍就有千乘兵車啊。

    哪怕汲邑大夫未帶走那四百乘兵車,都未必守得住汲地,更何況是現在?

    「現在城外十里就是淮上來的千乘兵車,各位都說說看,如今我們該怎麼應對。」

    許久,汲安用低沉的聲音說著,向下方詢問。

    「能怎麼應對?」留守人員中武力最為高強的汲勇無奈道:「敵軍十倍於我,哪怕有城池地利,也是守不住的,不說其他,直接調集他們軍中數千武士沖城,我們就無法阻擋。」

    「我的看法,投誠吧,按照成禮,投誠後我們身為大夫之族,他們也應禮遇。」

    「投誠。」汲安冷笑道:「我聽說淮上此次出兵,可是要收回舊日其割讓我蔡國之土,而我汲地恰恰就是昔日仇國之土,今日我們投誠,等於將整個汲地都讓給他們,將來還收的回來嗎?」

    汲英道:「收不收的回來,問題不在於我們,而在大人前往申南的兵車能否在這場淮上與我蔡國的戰事中保存下來,在於我們手中的實力能否得以保存,更在於蔡國兵車主力能否擊敗淮上聯軍reads;。」

    「如果無法擊敗淮上聯軍,則此事一切休提,如果能夠擊敗,但我們手中沒有兵車實力,將來我蔡國兵車將此收復,到時候就未必繼續由我汲氏統治。」

    「所以,死守與投誠皆是不好。」

    「最好的選擇是帶著眼下我們所能動員彙集的兵車前往申國與家主大人匯合。」他嘆了口氣:「我早就叫離開的,可是汲安你硬是不聽,反將軍力盡集於汲南。」

    「現在我們要走,也不知淮上那位蛇余公子是否肯讓我們走啊」

    「往汲西方向或許不好走。」汲勇道:「我們不妨北行汲裡,再入象國去與我國兵車主力匯合?」

    「萬萬不可。」汲英制止道:「若行此策,我軍一旦加入攻象兵車主力,必定為吳氏統領的國師、尚氏和地主圍攻象都之兵車收編拿去填溝壑啊。」

    「我們唯一的出路在申南,也只能是申南。」

    「汲安,快下命令吧,我們現在就走或許還來得及。」

    「唉!」眼見汲安還在猶豫,汲英心中大恨。

    家主怎會將留守大任交給汲安這等優柔寡斷、只能守成而無應變之能者,若是交給他,在聞聽淮上聯軍到來前,就將整個汲邑一切武力和能帶走的錢糧都盡帶走前往申南了。

    這樣既可保存實力,又是攻申之援軍,或許得此之援,已經近滅國苟延殘喘的申國就支持不住了啊。

    猶豫了片刻,汲安終於下命令:「好吧,就如汲英之策,我們即刻撤離汲南,經汲西前往申國。」

    軍令既下,汲南城中很快陷入一片兵荒馬亂中。

    見此,汲英又急忙趕回府中:「汲安,這樣離開不行。」

    汲安無比惱火道:「汲英,都同意了你之策了,現在你又說不行,你到底想怎樣?」

    汲英道:「我不是說不離開,可是如今你看看城內,所有武士、武卒人心惶惶,一副逃命的架勢,這樣出城說不定只碰上淮上兵車幾十人都會被嚇的潰散,而且我還見很多武士,竟叫武卒搬運這各種罈罈罐罐,連張几案都要搬上車,這樣行軍能快的起來嗎?」

    汲安道:「你眼中的罈罈罐罐,是他們的家產,如果不帶上這些,叫他們拋棄,那些武士第一個就不會跟我們走,選擇留下來投降或許還能保住這些呢。」

    「畢竟淮上人收復失地,將來要治理一方,也是要靠這些武士、士人啊。」

    「那就不帶他們,只須將全城大半武卒帶走也行,叫武卒其他什麼都不須帶,只隨身帶上五日之糧,輕車疾行,只要能穿過汲西入得尹地就是我們的地盤,可以與家主部分之軍匯合了。」

    「你想的總是不錯,可是事情哪有那麼容易。」汲安負著手來回走了兩圈,道:「那些武卒乃是武士們自各村邑徵兆而來,向來就是聽武士的。」

    「我們繞過那群武士,叫他們離開汲地他們的家?離開他們的家人,你們覺得可能嗎?」

    「大人,淮上的兵車已經快到城下了。」兩人正商議間,一位武士驚慌失措的跑了過來,汲英面色一滯,道:「先前不還是在十里開外嗎?怎麼會這麼快?」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1 00:27
第十四章 夜逃

    怎麼會這麼快?汲英顯然不明白王越這只大軍真正的行軍速度。

    按照他自己的經驗,軍隊一旦上萬,每天能行二十里就算過得去,能行軍三十里已經是精銳,可王越這只軍隊自出發時還未經磨合,已經達到這個程度,如今很輕鬆的每天能走四十里以上。

    他以每天二三十里的行軍速度來估算王越,這當然會存在大誤差,以他想來十多里地的距離,夠一隻軍隊走上半天了吧,尤其是天氣還這麼熱,而且這只軍隊還走了這麼多天,應該已經疲勞了。

    但天知道,王越連綁腿神技都還沒給用上呢,也就是組織得力,安排武卒們每天晚上安營後燒水泡腳相互按摩腳底及小腿而已,不然行軍速度還能夠繼續提升。

    他麾下的無當軍,日後可是要向向整個古地球第一強兵魏武卒看齊的。

    魏武卒有多強?那可是每位成員都可穿重甲、攜弓帶劍,再帶上多日之糧,一口氣跑個百里還能立馬開打,能以五萬人以一當十,將號稱最悍不畏死的秦軍五十萬大軍正面擊潰的存在。

    汲南城,既淮上聯軍已至城下,眼看著想跑都跑不了了,汲氏眾人也是無法,安撫了慌亂中的武士、武卒,就帶著人上城觀陣,但才一看,汲英就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城下,淮上聯軍最先到達的一個萬人隊如一條長蛇般由車道上開始進入城下,每每以一個百人隊向左右整齊的轉向到達指定位置由縱隊化為橫陣,無比輕鬆的就在城下五百步外輕易拉出一道橫列。

    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橫縱不同的陣列就已經在城前密集的展開,將下方塞的滿滿噹噹。

    整個過程,幾叫汲英想起了往罈子裡用竹管注水的景象。

    汲英都如此,其他人就更不消說,都是嗔目結舌,城牆上武士、武卒們更是面色蒼白,他們原本就是準備逃跑了,卻因淮上軍隊趕到城下,又被拉上城,怎禁得住此等軍容陣勢衝擊。

    汲勇喃喃道:「哪怕是以陣戰聞名的陳國之師,論及陣列也未有這般厲害的吧。」

    「淮上的軍隊什麼時候這麼強大了?這還只是前軍。」

    城頭上的人呆愣的看著城下,隨即發現聯軍在下僅是列陣,卻並未出擊攻城,汲英敏銳發現聯軍武卒未有一人帶攻城器械,諸如長梯之類,便稍稍鬆了口氣。

    看樣子,聯軍如要組織攻城,恐怕還須一兩日時間準備攻城器械,隨後淮上聯軍後隊陸續到來跟上,這回卻非是列陣,而是在前方萬人隊陣列後有序的在城下開始安營。

    汲英大致看了下,城下之軍僅是來了兩百乘兵車左右的人馬,後續兵車顯然見此地盤不夠,竟是不願傷了田地裡的麥苗,選擇在離城七八里外的一處荒地安營reads;。

    眼見此景,他心中不由暗笑,行軍打仗竟還如此之多的顧忌

    但想著下方無比齊整精銳的軍隊便笑不出來,心知不是對方如此多的顧忌,卻顯然是將汲地的一切,已經看成自家的東西,所以不願毀壞任何。

    「汲英,淮上聯軍已兵臨城下,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是好啊?」汲安滿臉蒼白的看著下方,早已經方寸大亂,只能滿懷不安的問唯一能出點主意者。

    汲英道:「今天淮上兵車是不會攻城了,且其前軍至城下還不多,並未開始圍困,若是要離開,我們還是有機會的,現在可以繼續安排武士們繼續準備撤離。」

    「等到深夜時,我們可以在城東大作聲勢,再由西面悄悄離開,連夜前往汲西。」

    「那就只能如此了。」汲安小聲道。

    「都準備好了嗎?」入夜不久,晚食過後,汲南城南方五里處,營寨中無甚火光,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些火把燃燒著,帶著些許的光,營中空地上,卻密集的排著兩個巨大的方陣,每個方陣人員都不下萬人。

    如此多的兵馬,無聲整齊的排開,無聲間散發著一股冰冷肅殺。

    「已經準備好了,大將軍。」方陣前兩位上位武士拱手對王越道,他們皆是出自武士教導隊中人,如今擔任聯軍兩個萬人隊之萬夫長。

    王越點了點頭,看向下方,淡淡道:「多餘的話我便不多說了,今天這場仗,乃是我淮上聯軍入汲地以來第一場戰事,當務求全勝,所以本帥為你們安排了一隻連夜脫逃、成員多半是農兵的軍隊,並且你們還是偷襲、伏擊,是有備攻無備,勝利乃是理所當然,但如果這樣的戰你們都有大損失,那你們就等於白訓練了。」

    「是。」兩位武士低頭應是。

    「那就出發吧。」王越不再多說什麼,目送著兩萬大軍陸續齊整出營。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天上明月晦暗,知此戰最大的問題當是軍隊中不少武卒因某些維生素缺乏而有有夜盲症,不過此事他早有安排,只叫能見者行於隊前,部隊每一個縱列都發下了一根繩索,如此黑夜行軍就不成問題,等到一旦見陣了,全軍立刻點燃火把,有火光則自可夜戰。

    實際上敵軍除卻武士外,其他武卒多半是未經訓練的農兵,既是組織力度不夠,晚上夜盲症的問題還嚴重些,只要兩個萬人隊皆是到達指定位置,等到其路過時,隨便一擊或許就能擊潰,或許還能一網成擒。

    這時,他又以墨虺的視野,自汲南城邑透過微弱的夜光,向下看去,城內依舊是一片慌亂的準備,城外的聯軍除卻值夜者之外,多已經在保持警戒的姿態下入睡,營中一片寂靜。

    城內欲棄城而逃的軍隊,恐怕絕不會想到,在下午他們欲向西逃離的時候,就已被王越借墨虺之眼看了個清楚,更不知會對他們動手的不是城下這兩個叫他們安心的萬人隊。

    這樣的有心算無心,有備擊無備,如果還不能成功,那可就是有鬼了,而此汲南城中的百乘兵車,恰恰是整個汲地三邑中僅存的強大武力,一旦將此兵車拿下,汲地就再無反抗之力。

    接下來,就是對整個汲地各城、各鎮、各村邑進行佔領,將之臨時軍管,徹底納入無當軍的管理之下,也就是說,哪怕此時未復國,關乎汲地諸邑的軍政,在破了這一路軍後,他已可借淮上軍威收下了。

    「趙午,你去叫申先生。」如此想著,王越對趙午吩咐道,又道:「再將近兩日投誠於我軍的汲地文士、武士都一同召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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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覆滅

    深夜,汲南城內亂糟糟的狀況稍稍一停,汲英等人再次上到城牆上,朝城外看去,外面的淮上嚴整有序的軍營內一片寂靜,透過營寨中的篝火、火把,一些可見一隊隊守夜的武士、武卒正在巡邏。

    「城外的情況如何?」汲安小聲的問。

    「一切如常,淮上的軍隊完全沒有想過我們會晚上出逃,簡直毫無防備。」汲英臉上露出一絲慶幸,道:「看來原本安排在城東的聲勢,現在已經全無必要了。」

    「我們可以直接偷偷自城西出城。」

    「這真是太好了。」汲安也慶幸道。

    稍後,兩人下得城去,飛快駕車去到城西。

    汲南城,西門口,準備西撤申南的兵車都已彙集在此,因見著城外的軍勢,汲地武士們心中再不存僥倖,再有汲英的勸說,他們放棄了許多重物之類,又將許多事物盡數便宜了城內的商人之流,換成了金銀細軟,這樣就輕便了許多,看起來這只隊伍和下午欲「搬家」的狀況已經是兩樣。

    汲英看了看隊伍,心下稍稍滿意,這至少有點撤離轉進的樣子。

    當下叫武士開了西城門,自己藉著火把的光率先走在前列,後續武士、武卒連連跟上,汲安的膽子卻是比他小的多,沒有大隊人馬簇擁,在這黑夜裡,尤其是敵方強軍在側的情況下,心底簡直沒有半分安全感,就在大隊人馬中間一同出城。

    這時夜色漸深,天上月光越發晦暗,這一隻萬人隊伍,生怕動靜太大,引動城南駐紮的淮上兵車,只點了為數不多的火把,零零散散的勉強照亮道路,叫武卒們摸著黑徐徐向前。

    只是,就在他們處城的剎那,關乎他們的動向就已經被天上的一雙眼睛看到,又飛快叫王越得知,緊接著通過淮伯祭司傳到被王越提前派出趕赴預設戰場的兩個萬人隊reads;。

    「汲安,不知為何,今夜我總覺有些隱隱的不安。」說話的是和汲安一同處於兵車中段的汲勇:「這種感覺,就好像被一隻什麼強大的妖獸在黑暗中注視般。」

    「你多想了吧,剛才出城前,我和汲英往南邊看過,淮上兵車對我們棄城出走毫無防備。」

    「但願吧。」汲勇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左右無邊的夜色,嘴上說著但願,手上卻緊緊握住了掌中青銅短劍,汲安只道他多想,但這種對危機本能的感知,卻是在隨國戰場上數次救過他的命。

    過了會,他實在忍受不了這種本能的緊張,便跳下馬車,在隊伍中巡視起來,又不時拿起火把朝四方看,希望能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之類,只是什麼都沒找到。

    但他發現一個現象,許多上過戰場的武士,皆是和他一樣,隱隱本能感到一種恐懼和不安。

    如果是他自己,或許還是錯覺,但大多數武士都是如此感受,那意味著什麼呢?

    他飛快跑到馬車上,焦急對汲安道:「汲安,情況有些不對,軍中許多武士都和我一樣,感受到一種本能的不安,這絕對不正常,必定是我們被淮上兵車盯上了。」

    「這如何可能?」汲安不信道:「城南那些兵車根本沒有動靜,如果有動靜要來追我們,這黑夜裡他們也得點火把吧,可是你看看,這周圍除了我們的火把,還有誰的?」

    見汲勇還是一副坐立不安之象,汲安繼續道:「再說,如今我們都已經出城,淮上兵車若是追了過來,難道我們還能退回去不成?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只能向前了。」

    「城南的兵車沒有動靜?」汲勇渾身一震,驚呼道:「可是淮上兵車來我汲地有千乘,你說他們會不會將其他兵車派出來在等著我們?」

    就在這時,車道兩側田野裡。

    「呼」一的一聲,一個火把在黑暗中燃了起來,在這夜晚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以至於遠遠高出了先前慘叫聲對汲勇的吸引力,車道上所有武士、武卒都將目光集中到幾百步外的火光上。

    只見這個火把,才一燃起,就被抓著他的主人凌空往半空高高拋起。

    隨著這個火把出現在天空,「呼呼呼呼呼」風火之聲接連不斷,幾乎是一瞬間,車道兵車行進的前方、左右、甚至後方都出現了無數的火把,火把在大風烈烈吹拂下,映照出難以計數武卒。

    汲勇渾身顫慄起來,難怪本能感到危機,只是想不到,竟有如許多的人,正潛伏自黑暗中等待他們,他親眼看著,隨著火把亮起,還有更多的武卒自地上爬起來。

    密密麻麻、黑壓壓的一片。

    上過隨國戰場,汲勇只兩眼看去,就知周圍的敵軍恐怕數量遠在他們之上,更可怕的是此刻竟是成著陣列,並且毫無疑問的,他們都是下午城南那種精銳。

    「汲勇!」汲安臉色一片蒼白,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汲勇沒有理會他,卻將目光往自家隊伍看去,卻見整個隊伍在不長的行軍趕路中,已經散亂不堪,隊中的武士、武卒本就是有著逃跑之心,這時一個個被嚇的如汲安一般,哪還看得到半點戰意?

    或許只須一個衝鋒就將他們擊潰。

    王越借軍主領域意識在軍前掃過,統帥領域的力量運轉,命令不經由淮伯祭司,直接出現在兩位萬人隊萬夫長以及其麾下千夫長體內,猶如無形的命運之手撥弄琴弦,諸人靈光一閃,並未接收到任何命令,但都在瞬間明白接下來該如何做,其中一位萬夫長拔出了劍,接連幾聲命令透過身旁淮伯祭司傳開reads;。

    兩個萬人隊就好像一頭潛伏的巨獸終於露出猙獰面目,又好像一輛靜止不動的龐大戰爭機器,機器轟鳴間全力發動的開始碾壓,偏偏在這動作中,不聞通常行軍的金鼓長號,只是偶爾幾人並不大的命令與吩咐,叫熟悉了金鼓的汲地武士、武卒極不適應,更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氣直衝頭蓋。

    「轟!轟!轟!」寂靜的夜裡,左右田野裡響起齊整的步法行進之聲,不住自四面八方碾過來,每一下都如戰鼓聲重重擊在汲地武士、武卒們心頭,壓的他們心懷戰戰、不知所措。

    「當啷!」一位農兵顫抖的雙手拿不住手中盾牌,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不大卻格外響亮的聲音。

    這個聲音彷彿是一個信號,已經逼近到車道二十步第一列橫列,在百人隊長的命令下大力揮灑著將手中標槍拋投了出去,先是數個百人隊,緊接著波浪般蔓延至整個第一列。

    空氣中響起密集的嗖嗖聲,那是標槍刺破空氣的呼嘯,緊接著是汲地陣營中彷彿沒有窮盡的慘叫和哀嚎,還有無數農兵們恐懼的驚叫,就這一下,他們身邊很多熟悉的人、甚至有武士都被標槍殺死了。

    如果淮上軍沒有將他們包圍,叫他們無路可逃的話,只這一輪攻勢下,他們定然已經丟盔卸甲的全軍潰退了,但此刻五路可逃,他們就只能瘋狂的往內裡擠,往同伴和馬車後擠,試圖更靠後些,似乎更裡面就能夠獲得安全,看起來就好像養雞場裡被一隻老鷹自上空飛過受到驚嚇的雞。

    汲地兵車最前方的汲英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樣的局面,不用看都已知,他們已經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是但淮上軍只在第一輪標槍投出後,見得汲地兵車潰亂的場面,就停止了動作。

    「放下武器,降者不殺,放下武器,降者不殺。」如同他們步伐般齊整的聲音響了起來。

    為軍勢所逼,瘋狂向內擁擠的武卒農兵、甚至是武士,聽到這聲音如蒙大赦,一個個將武器拋到了地上,汲氏諸人也無力阻止,面面相覷之下,也放下了武器,等待著黑夜中未知的命運。

    王越的目光也自戰場上空收回,落入帳中被趙午召集過來,在下方惴惴不安同樣等待著未知命運的投誠人員身上,淡淡道:「通報諸位一個消息。」

    「汲南城邑的兵車今夜連夜出逃申南,當前已為我聯軍將士包圍全殲。」

    投誠的文士、武士們面色一震,這種結果,他們在投誠前就已經考慮到。

    只是想不到,消息會來的這麼快,並且汲地兵車竟是被全殲。

    一些腦子活泛的,已經敏銳的想到這只兵車覆滅後,整個汲地已再無可反抗淮上軍的兵車,那麼接下來…接下來就是他們此投誠的正確選擇收穫的時候了。

    也就是說,他們成功通過投誠保住了自己的家業,甚至還將更進一步?

    帳中投誠的文士、武士興奮的想著,滿臉通紅、呼吸急促,這可真是個好消息啊。

    過於興奮、激動的他們,卻並未注意到王越的臉色,還有趙午嘴角的淡淡冷笑,申到眼中的肅然。

    一個時辰後,火光在道路上燃成一條長龍,前往埋伏的兩個萬人隊徐徐回軍。

    大隊的俘虜垂頭喪氣被他們去時趕路用的繩子綁縛著被押回來,隨後所有武卒皆自一旁看押,交由無當軍處置,其中汲氏家族成員、近三百文士、武士以及其家屬則都盡被押至營前,等待王越的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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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手段

    一個個火把堆疊再加上柴火,燃成一團團篝火,火焰將整個軍營內照的一片透亮。

    在自帥帳出來的王越身前,是兩千名排列無比整齊的淮上軍,標槍的鋒利、劍刃的寒芒與火光同在,將汲地兵車被俘的汲氏家族成員和一干武士團團包在其中reads;。

    王越目光掃過武士中最內裡處,一群婦人和小孩正哆嗦著發抖,除了小孩,甚至還有些嬰兒,張大嘴欲啼哭,卻抱著的女人掩住了口,生怕一聲啼哭擾了他的好心情,由此做出什麼難以接受的舉動。

    「大將軍當面,還不跪下。」一旁趙午朝下方厲聲喝道。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沒有任何猶豫,所有俘虜盡皆跪下,倒是隊列中有為首一人,跪下後對王越伏地躬身,道:「汲氏家族汲英,拜見大將軍,懇請將軍以成禮善待我汲氏及武士。」

    王越不置可否,問申到:「依照成禮,大夫及武士一等俘虜當如何處置?」

    申到拱手道:「按成禮,諸侯、大夫於交戰中,有俘虜地方大夫家族成員以及武士者,只要俘虜不做出威脅大軍之舉動,我軍當看押並善待,以待其家人或敵方諸侯、大夫以錢將其贖回。」

    「若是無人贖回當如何?」

    申到肅然道:「無有贖回者,其乃由公子自行處置,按照慣例,通常是貶為奴。」

    王越點頭,對下方道:「各位皆是大夫之家人或武士,對於此理想必是深明的。」

    「是。」汲英肯首道:「還請公子將此事傳信告知我家家主,家主聞之必定拿錢贖人,在此期間,我等可以保證絕不會做出任何威脅公子大軍之舉動。」

    王越卻對申到道:「都指望汲邑大夫贖人,卻不知不久後汲邑大夫也自身難保,不是在交戰中戰死,就是同為我軍俘虜,到時候還有誰人可贖?」

    便道:「你們既是無人能贖,那就都貶為奴吧。」

    什麼?下方汲氏成員和武士一片嘩然,王越竟是要將他們由高貴的武士、文士貶為奴隸,這種事情怎麼可以接受,汲英更是滿臉怒氣,斥聲道:「將軍萬萬不可如此。」

    「今日你不尊成禮如此待我汲氏,可曾想過將來或許兵敗我汲氏當如何待你?」

    王越卻不理會他,問申到:「若其不肯為奴當如何?」

    「當殺之。」申到冷聲道。

    場面氣氛頓時一冷,明明是炎炎夏日,於汲氏人和下方武士而言,卻恍如身處寒冬之凜,就連一旁投誠過來的武士、文士此時都已經覺得情況有些不對。

    個別特別聰明的文士已經渾身顫慄起來。

    王越的目光陡然轉向他們,冷聲道:「汲氏一家不肯為奴,竟還敢質疑、甚至威脅本將軍,按成禮當殺之,可有哪位先生願為本將軍誅殺此獠?」

    汲英猛的意識到了什麼,自地上站了起來,道:「蛇余公子,你這樣做將來會後悔的。」

    見投誠者不應聲,王越面色驟冷:「怎麼?各位口口聲聲說投誠,願為本公子效力,竟連這點小事都不願為本公子做?你們這是想與他們為伍嗎?」

    「你?」王越指著身體顫慄的文士,厲聲道:「拔出你的劍。」

    「我。」文士一個激靈,腿腳一軟,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此刻其他武士或許還有想不明白的,但他這等聰明人怎會不知道呢?

    像投誠這種事,他們實是迫於無奈的自保,誰人實力強,他們都會搖旗列隊歡迎,今日淮軍來,他們投誠效力,明日蔡國和汲地兵車打回來,他們一樣投誠效力reads;。

    反正不管誰來統治這片土地,都是需要他們來做事的。

    可是如今王越這是要他做什麼?

    要他殺汲氏的人,一旦殺了,將來蔡國和汲氏的人打回來,他還能再次投誠轉換陣營麼,這一殺他可就再無回頭路,不管發生任何事,他都只能為王越效力到底了。

    「趙午,沒收此位文士一切財產,將其與全家貶為奴隸。」

    「不,公子。」聽得此令,文士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我殺,公子我殺。」

    他渾身還在顫慄,拿劍的手也不穩,但眼睛裡卻滿是寒光,一步步朝汲英走了過去。

    眼看他步步逼近,汲英整個身體都躬了起來。

    王越一個示意,趙午衝過去抬手就將他按壓在地。

    「蛇余公子,你一定會後悔的。」汲英幾番掙扎動彈不得,只能咬牙切齒,睚眥劇烈的盯著王越。

    「刷」的一下,文士將劍捅入了他體內,由於握劍的手顫抖,這一劍沒能捅到要害,只割裂了皮肉,他又將劍拔出來,正待繼續捅下去,王越搖了搖頭,趙午立刻將汲英拉開。

    「夠了。」王越淡淡道,又看向其他投誠人員,立刻就是一陣騷動,文士既當眾出劍,做出了殺人舉動,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殺沒殺死都是無礙,而接下來就是輪到他們這群人了。

    「我,我願意為公子斬此獠。」

    一位武士大步躍出,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知今日之情狀可由不得他們,若不想抗令不尊而被連同家人都貶為奴隸,就只能這樣做了,便紛紛站了出來。

    見的此等恐怖情狀,汲氏諸人再不敢拿捏大夫之族的身份,面色劇變之下,一個個皆磕起首來,連聲道:「大將軍息怒,大將軍息怒,此是汲英一人之冒犯,非是我整個汲氏啊,我等皆願為奴。」

    「是啊,我等皆願為奴。」其餘人等附和著。

    他們皆如此說,但王越卻在他們眼中看到了隱忍,更有對投誠文士、武士的憤怒,不用想都知道他們打著什麼主意,不過是想著暫且忍讓待蔡*隊和汲邑大夫打回來再翻身罷了。

    投誠的文士、武士們稍稍鬆了口氣,若汲氏一族皆願為奴,那王越便沒殺他們的理由了吧。

    也就是說,他們不用動手了?這樣他們雖然站出來表明了立場,但畢竟沒殺人,將來蔡國和汲氏兵車回來,他們還是可以說的清楚,頂多付出更大的代價。

    王越暗自將他們神情入眼,道:「既是為奴,自當有為奴之樣,自今日起,我軍成立奴工隊,奴隸皆由汲氏家族所有成員和不肯投誠我軍負隅頑抗之武士和其家人充任。」

    「奴工隊男子專門負責汲地道路交通修繕和各處水利灌溉之疏通。」

    「女子負責為我軍洗衣、洗被諸事,若有其他才能者也可相應為用。」

    「至於看管組織人員。」王越笑了笑,對投誠文士、武士道:「就由你等擔任,你們切不可懈怠,既須按時完成安排的工事,也不可叫其跑了一人,否則當以通敵處置。」

    才松了一口氣的投誠者們瞬間變成了苦瓜臉,卻聽王越繼續道:

    「奴工中的武士,但凡發現周圍人中有誰欲逃跑、謀劃逃離者,知情不報卻被查實者皆殺全家,同隊中有人逃跑成功者殺全隊,若知情舉報有功,則可全家免除奴隸之身份,其升任奴工隊中管事reads;。」

    即將成為奴工隊成員的武士們剎那間,就是一陣目光閃爍,看向周圍人等皆是不信任,更有幾分警惕,有既打算逃跑卻擔心為人告發者,也有提防同隊逃跑者,王越三言兩語之間,他們已經是一團散沙。

    「將軍,你此言可當真。」一位的武士似有不信。

    王越指了指被按在地上的汲英道:「你既是不信,那本公子便給你一個立功的機會,此汲英冒犯本公子,你與我殺了他,就可立得此功,再不是奴工,可與他們同。」

    武士面上一喜,連聲道願殺,王越對此自無不可,稍後就有人為他鬆綁,遞上長劍,他興匆匆的跑去一劍就將汲英斬殺當場,脫離了奴工的身份,此榜樣又是引得其他武士人心一片浮動。

    王越又道:「所有被俘武士,但有願為本公子效武力者,皆可為我麾下無當軍之軍奴,其制與奴工營等,但將來與敵人交戰若能立得功勛,就可免除奴隸身份,甚至可以轉正加入我無當軍享軍士待遇。」

    這下除卻少部分人,幾乎所有武士皆鬆了口氣。

    與如奴隸般勞作相比,他們更願上戰場殺人立功,於是立時人人踴躍準備去當軍奴,最後以至於場中只剩下汲氏一群人以及為數不多死忠的文士、武士。

    將這一切安排妥當,王越朝投誠者們拱了拱手,道:「奴工隊的一切就拜託你們了,你們萬不可懈怠,唯將此事做的好,方才是我蛇余家的自己人,將來才可另行重用,你們明白嗎?」

    「諾。」眾人有氣無力的應著諾,哪還有來時的半點激情。

    只看著情勢,奴工隊中大部分武士都跑了個光,幾乎就是汲氏一族人。

    甚至毫無疑問,隨著淮軍佔據汲地,還有更多的汲氏之人會被交到他們手中。

    到那時王越只須將安排下的任務稍稍定的繁重點,事情就可想而知了,若是完不成,就須吃王越的排頭,若完成了則勢必是將汲氏這一群過往高高在上的貴族真當奴隸使…

    這卻是要比殺了汲氏之人還要遭記恨啊。

    「你叫什麼?」王越問被他點出來第一個對汲英動手的文士道,此人最先看明白他的用意,卻是有幾分才智,難得是個極易屈服之人,後對汲英已經下了狠手,無比鮮明的確定了自身立場,卻是個可用之人。

    「小人呢叫南郭處文。」南郭處文哭喪著臉,只道王越又要整什麼厲害的幺蛾子,還專門挑了他。

    「南郭處文。」王越頷首道:「本公子見你有幾分才能,今日又率先對汲英動了手,卻也是有功,奴工隊之隊首就由你充任,一干管事人員皆由你親自選拔。」

    「只須將這事做的好,將來我蛇余家在汲地復國必有重用。」

    「諾!」南郭處文哭喪的臉立時不見,躬身應諾,像他這樣的聰明人,最是是識時務,眼下既已經徹底與汲氏決裂,站在了王越這一方,那就只能為王越盡心盡力的掙一分前程了。

    奴工隊隊首,可是管著整個與他這一等投誠人,如此起點就比他們高出了許多。

    「公子之手段真是高妙。」諸人皆散去後,申到笑道。

    王越點頭道:「似這類投誠人員,於文於武皆有其才,若是不用實是可惜,若是用其又搖擺不定。」

    「將來我諸法推行過來,改其實邑為虛邑實祿,雖不損其利卻必損其治權,所以還是先幾番調教,又徹底斷了其他路再考核為用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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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義理

    「刷」的一聲,青光猶若電閃,一柄精鐵劍直指對面武士右肩,運劍的少年武士不等劍落,手腕一振,竟震處七點寒芒,將對手的周身盡數籠罩,虛虛實實,直叫人不知哪分力是真,哪分力是假,武士只能憑著感覺凌空一迎,錚然一聲,寒芒盡散,劍刃已落在他的喉前,只要再向前一撐,就可劃開他的咽喉。

    「好!朱煜的劍術又劍掌進,只此七星耀長空之一擊,天下間就少有上位武士可擋。」不遠處,一位長鬚老者滿臉得色道的讚道,又對旁邊一位青衫中年人道:「文先生,你但覺這朱煜可得入眼?」

    中年人搖了搖頭,道:「我刺道殺人之劍,何須如此多的花巧。」

    老者頓時不快道:「花巧可以更好的殺人。」

    「那好,你叫他來殺殺我reads;。」中年人笑道。

    「文先生,你乃是我刺道的絕頂高手,和一個小輩動手,這未免有些以大欺小。」

    中年人冷笑道:「同樣的力量,同樣的速度,我隻手可殺他,他這樣的劍,也就欺負比他劍術低者,但凡與他同級者,也是一樣可以輕鬆破他,更不用說劍術造詣再高些,殺他只須一劍。」

    「這樣花巧的劍術練來何用,還不如將世間普傳的十步一殺練好。」

    「哼。」老者冷哼一聲,道:「文先生這話不如擊敗了我技劍派宗師再來說。」

    說罷,他朝遠處少年武士一個招手,就往庭院外離開。

    「技劍派宗師?」中年人搖了搖頭:「殺他,我也只須一劍爾,只是不能留手罷了。」

    老者走後,不久一個農家少年般打扮的武士自後方過來,將一四方為正的青銅片交到他手中:「老師,這是蔡國技擊營與地主神廟聯名遞過來的刺殺帖。」

    「你可看過了?」中年男子道:「對那目標可有否調查?」

    「有。」少年道:「指定的目標是近半年來天下間成名與勢力拓展最快的少年英才蛇余公子。」

    「蛇余公子?」中年男子想了想,問:「此人可有殘民害民之劣跡?」

    「沒有。」少年回答道。

    「沒有為師就不接。」中年男子道。

    「可是老師。」少年猶豫道:「我們已經有幾年未出手了,此次又是蔡國技擊營和地主神廟聯名遞過來的刺殺帖,我們刺道又在蔡國國土上,如果不接恐怕說不過去,不大好交代。」

    中年男子將帖子接過,隨手丟在一旁桌上:「為師不接,但還是有人接的,不過你卻須明白一事,我們是刺客,不是殺手,殺手為錢而殺人,我們不僅為錢,更為心中之義理而殺。」

    「而若無此義理,就永遠無法達成刺道之最高境界。」

    見他似無法理解,中年人也覺是時候告訴,便道:「純良啊,你的劍術天賦極高,在我刺道年輕一代中乃為第一人,但是此刻你之劍術已經達到了你所能達到的極限,再難往前一步。」

    「甚至終你一生,都可能在此世間所謂超階武士一等止步。」

    「因為你現在還缺一項東西。」中年人抬頭看著天空道:「那就是一種廣為天下人認同,且你心中同樣無限肯定的,可以持之以奉行的,屬於你個人的絕對正義。」

    「而當你哪天可以領悟到這一點,那麼為師當恭喜你,你也可達至為師這種境界,不僅僅可憑此義理揮出超越生命極限的一劍,更引動天地間一股冥冥中的浩大。」

    「憑此力,哪怕是一位神祇當前,也可將他揮劍斬殺。」

    「刺道最高境界連神祇都可斬殺?」少年人不可置信道:「可是數千年來,能以凡人斬殺神祇的,似乎唯有兩人,一位是昔日大象之商龍君,另一位就是此次刺殺帖的目標蛇余公子?」

    「很多事,只是世人不知道罷了。」中年男子笑了笑:「就為師的另一位學生,當今陳國昭氏第一武士的於讓,就親手斬殺過大河途徑昭氏領地一段的河伯啊。」

    「老師年輕的時候,也曾出於蠻荒之地,斬殺過妖神、邪神。」

    「陳國昭氏第一武士於讓,竟是老師的學生?」純良驚訝的說著:「他也達成刺道最高境界了嗎?」

    「沒錯reads;。」中年男子肯定道:「若不達此境,如何能以凡人之身面對神祇?」

    純良深吸了一口氣道:「那麼老師,能否告訴我,老師你和於師兄的義理是什麼?」

    「我的義理。」中年男子道:「我的義理乃為懲惡揚善,制暴除惡,是以通常不出手,出手必殺殘民、害民之大惡,至於你大師兄於讓的義理,那可比為師大的太多了。」

    「他已經如出於藍之青,劍術已遠在為師之上。」

    「那到底是什麼呢?」純良追問道。

    中年男子道:「他領悟的劍術極意,名為平亂訣。」

    「平亂,平的是何等之亂,乃是天下禮樂崩壞之亂啊,所以他領悟此道之後,去了天下大霸陳國,投入到了他認為最有希望的昭氏之下,只為輔陳國將霸業推行天下而重規禮樂。」

    他感嘆道:「為師之義理,著於為人殘害國人野人之小眾,能為也自有限,像你大師兄那種大道,卻是志在天下,自得天下無比浩瀚之力,聽聞陳國中哪怕三位天神,都敬讓他三分。」

    「這真可謂是我刺道創派百年來的第一人。」

    「連天神都敬讓三分。」純良不由神往:「那豈不是可比大象之商龍君?」

    「商龍君?」中年男子笑道:「昔日之商龍君可未必能強於你大師兄於讓啊,他只不過是舊日的強者罷了,可天下之勢,浩浩蕩蕩的向前,誰會一成不變呢?」

    「昔日之大象,乃至全天下只有一個商龍君這等強者,如今世間英才輩出,且不言陳國韋、張、荀這等大家族的少年英睿,各大頂級學派有此實力者也是不少。」

    「而當今之天神,也比昔日商龍君時期的強的太多了。」

    「好了。」一番感嘆後,中年男子結束話題,對純良道:「為師可以教你的,到今日已經儘是教授,後面的路,只能看你自己去走,你也可以如你師兄於讓一樣,去行走天下,看這世間百態,尋找屬於自己心中那份義理了。」

    「老師,你這是要趕我走?」

    中年男子笑了起來:「雛鷹不可能永遠呆在雄鷹的羽翼之下,終將去搏擊那片屬於自己的天空,純良,你已經可以出師了。」

    說罷,他足尖一點,猶若瞬移,出現在百步開外,接連兩閃就消失無蹤。

    純良試圖前去追尋,但哪能跟得上,幾個呼吸就被徹底甩開。

    兩人走後,忽然周圍整個環境都彷彿變得陰暗,隨即一道黑影出現在桌前,將桌上的刺殺帖拿起來,看了看,傳出了笑聲,喃喃自語道。

    「古冶子又因那套狹隘的義理不接帖,放在這看來又是要便宜我鬼刺了。」

    「來來來,且叫我看看,這份刺殺帖上有多少功。」

    「嘖嘖,蔡國的嬰相、技擊營、還有地主神廟,希望蛇余公子死的功可真是強大呢,若能將其刺殺,得取此功為用,或就可借此完成傳說中的無間影王身而踏破神人極限。」

    「嗯,還有黃金兩千斤,也足夠我逍遙好些年了。」

    「哈哈哈!這樣的好事,古冶子竟是不接。」黑影大聲怪笑,將刺殺帖收入懷中,身形驟然一閃便作消失,原本變得晦暗的空間,也隨之亮堂起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1 00:27
第十八章 賞賜

    汲地僅存主力既破,汲南城中無兵,自不能抵禦王越大軍。

    第二日城中為汲氏拋棄的殘餘文士將城門大開,在城前跪伏,迎接王越及兩隻萬人隊入城。

    入城前,王越站在聯軍隊列前,大聲朝下方訓話。

    「各位淮上的將士,此次我們淮軍北上,乃是為救援申國、抗擊蔡國、收復舊日失地來的,你們此刻腳下的土地,就是收復的失地之一,也是本將軍將來蛇余國之領土,城內的民眾也將是本將之民眾。」

    「所以,今日絕不可按照天下破敵城之慣例行任何劫掠事reads;。」

    下方聯軍武卒們頓時一陣小小騷動,不過聯軍軍紀極嚴,武卒們雖是對不能劫掠有些不滿,但到底為軍紀所制,更尊重王越這位無比強大的主將,騷動片刻就平息。

    王越見此微微一嘆,這個時代的軍隊,因為在過去為領主、國君打仗乃是義務,往往還須自備武器甲衣,並無其他軍餉之類,所以就形成了出征在外劫掠之傳統。

    領軍之將更是許以劫掠等諸多暴行激起武士、武卒的戰意士氣,但以此帶出來的軍隊,只會是一群打順風仗的匪徒,哪怕戰鬥力比普通軍隊高些,卻絕對成不了什麼真正強軍。

    好在如今這只淮軍,有著無比威懾力的軍紀看管,又是有軍餉的常備武力,和那類匪軍還是有所區別。

    頓了頓,等待騷動平息,王越繼續道:「但為將者當賞罰分明,各位武士、武卒於昨夜埋伏破汲敵兵車百乘,乃有大功,又有繳獲,不能不賞,趙午,將本將軍之賞賜抬出來。」

    趙午立刻帶著一群無當軍士,抬出了二十幾個巨大的木箱。

    哐噹一聲,木箱重重落在地上,內裡發出重重金屬碰撞的聲音。

    「打開他。」王越命令道。

    無當軍士將木箱次第打開,箱內恍若無數的青銅角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嘶!」所有能見著這些青銅角子者,不論武士還是武卒皆深吸了一口涼氣,眼睛直瞪瞪的盯著箱子內的事物,卻都是看的呆了,青銅角子他們見過,可是從未看到過如此之多的青銅角子。

    要知道,王越當日住宿悅賓酒棧這等類比現代可堪稱星級酒店,包三餐的標準間一天也就兩個青銅角子,一枚購買力實是在兩百元以上,今日這麼多青銅角子放在這裡,就好像現代某公司年終分紅,將幾千萬的太祖碼成一堵牆,難怪引起此等震撼。

    「大將軍,難道這全是給我們的?」昨日出擊的萬夫長顫慄道。

    「此是昨夜你們擊潰逃敵後收繳上來的戰利品,按照軍法之規,當拿出部分賞賜於昨日作戰有功全體將士。」王越大聲道:「昨夜所有參與此戰之武卒,每人可得一枚青銅角子。」

    「軍中伍長可得兩枚,什長四枚,戎長八枚,百夫長十六枚,千夫長三十二枚,萬夫長六十四枚。」

    聽著王越曆數賞賜,所有武士、武卒都面上露出了無比興奮的神色,紛紛盤算著自己可得多少,普通武卒只得一枚,但於他們而言,這也是不少了。

    畢竟昨天晚上贏的實在是太輕鬆,幾乎還沒出力,對方就已經躺下。

    至於軍中各級軍官,相較武卒一級級提升的分配,各自也是無比滿意。

    當然,這也與王越之前宣佈不准劫掠有關,他們本來以為這場仗已經沒什麼收穫了,王越卻陡然拿出這麼多錢來賞賜,實是意外之驚喜,也來的格外美妙。

    「現在,兩位萬夫長且將各自萬人隊之賞賜領回去,當場由各級軍官層層下發。」

    「但有一事須注意,任何軍官皆不可剋扣下級之賞賜,否則當等同剋扣軍餉處罰,按軍法當斬。」

    「諾。」兩位萬夫長無比興奮的叫上麾下千人隊長,一齊過來,將箱子捧回去,先取了屬於自己的那一部分,再將百人隊隊首叫過來,由他們下發至更下級。

    如此層層下發,發起錢來也是飛快,一刻鐘過後,所有武卒皆已拿到屬於自己的那枚角子,摸著屬於自己的數量並不多只有一個的青銅角子,皆是無比的興奮reads;。

    他們顯然不僅僅是為此賞賜興奮,更在於看到了王越顧忌他們之利益,能切實按軍法,如此大方拿出這麼多錢來分配,今天尚且都可以如此,將來打勝仗也必定不會虧待。

    武卒們身為常備,出來拿命搏殺,圖的是什麼,不就是當兵吃糧麼,這時利益得到了充分的保證,卻是一個個都士氣爆棚,只恨不得再去打個幾仗,多收些繳獲以分得更多的賞賜。

    王越再看下方萬人隊,每一個成員再無任何不滿與喪氣,都將崇敬的目光投過來。

    這使得軍主神位之力量都向上拔高了一小截。

    「接下來,本將宣佈此次入城之規矩。」王越大聲道,豬龍氣震撼整個城外。

    「首先,諸軍入得此城當與民秋毫無犯,不得有任何擾民之事發生,違者按律嚴懲,若情節嚴重者當斬。」

    「入城後,諸軍當以維護此城之秩序為第一要務,迅速接管城內諸般治所,封存本城府庫。」

    「街道上但凡有想趁此混亂渾水摸魚,膽敢行打、砸、搶、掠之遊俠者,不論其是何人,皆當擒拿當眾數其罪斬殺,懸其頭於諸城門之上,以儆傚尤……」

    一番細細交代後,王越最後道:「現在,本將軍宣佈,淮上軍入城開始。」

    一聲令下,淮上軍兩個萬人隊就行入城。

    按照日常訓練的行軍隊列,一個百人隊由橫化為縱隊,再轉向向城門開進,第二個隨即緊跟,這樣拉出一條長龍,邁著整齊的步伐,以最強大整齊的軍容展示在汲南城所有國人面前。

    入城之後,諸軍立刻按照王越之命令散向城內各要害處,並展開秩序維持。

    此等局勢混亂,秩序暫時不存之時,果然有平日裡一些所謂遊俠以及雞鳴狗盜之徒出來趁機行不法事。

    這卻正好撞在了淮上軍的槍口上,哪怕部分人甚至還不少擁有些武力,但都毫無意外倒在了軍隊這強大的暴力機器上,一個個當場伏法,人頭盡被送上城頭,成為王越掌管此城立威之祭品。

    接下來,諸項事務皆是有條不紊的展開。

    在奪得此城的同時,其他剩餘軍隊,被王越分成了三隻隊伍,其中兩隊皆是兩個萬人隊,分別向西、向北開赴汲西、汲裡,一路接管已無抵抗武力的兩座城市。

    剩下一隊為四個萬人隊,目標卻是直指汲地三邑交界處,在那裡安營紮寨進行休整,王越稍稍處置汲南邑事,就隨此軍出發,卻是坐鎮三地中央,以為龍盤虎踞之勢。

    至此,隨著諸軍隊汲地各大城市一一接掌,王越戰略計畫的第一階段已經完成,各軍在此駐守,繼續訓練,安排民夫疏通交通,等待淮上聯軍後續二十萬大軍之跟進。

    但後續部分聯軍,雖是舊軍,卻也須整訓和編制,哪怕編制好了一部就有一部開始北上,要到達接手汲地,並盤踞陽翟、汲地一線都須不小的時間。

    此段時間,王越統帥的十萬精銳聯軍,不能出兵任何一個方向。

    他卻是有時間準備對汲地進行完整的接收。

    所謂完整的接收,當然不是指淮上軍的接收,而是以他為核心軍政集團對汲地的徹底接收和掌控。

    就在天氣開始入秋的一天,淮上精銳聯軍坐鎮三邑中心大營帥帳中,在經過一番時間計畫、考慮完善後,王越將趙午、申到以及五位蛇紋武士召集到了一起共議,準備實行。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1 00:28
第十九章 接收

    「對汲地俘虜的武卒收編整訓的如何?」王越問趙午。

    「回公子,汲地投誠及俘虜之武卒,無當軍已盡收編整訓完畢。」趙午拱手道。

    「軍心呢?」王越問。

    趙午笑道:「那些武卒皆是國野農夫出身,為汲邑大夫服兵役乃是義務,既無報酬還須費時費力拚命,只聽我無當軍士講了些我軍軍制,就恨不得也成為無當軍士之一員。」

    「再加之他們對我們在溧南莊園實行的治政、公子的仁德都頗為嚮往,所以都能很是聽話,更希望公子能將仁德播撒汲地,也惠及他們及其家人。」

    「那就是可用了。」王越點頭道。

    「既是如此,有無當軍千人,再有收編此汲地兵馬萬餘人,我蛇余家於汲地的下一步方略也可實施,今日我將你們召集過來,便是為得此事。」

    他無比正色道:「此事若是做好,我蛇余家在汲地就可真正紮根。」

    「悉聽公子吩咐。」申到、趙午及蛇紋五位武士齊齊拱手。

    略微斟酌,王越繼續道:「我蛇余家於汲地的下一步方略,乃是將汲地上至城邑、下至鎮、村邑都徹底接掌下來,接掌之力量,以無當軍為主,收編汲地的萬人為輔,務求最快速度將汲地治政納入我蛇余家軍管體系之內,在汲地建立起我蛇余家的牢固統治。」

    「但要建立起牢固之統治,不僅須有力量,更須得人之心。」

    「各位皆是我蛇余腹心,各具其才,對此可有何策?」

    「可效溧南莊園諸般舊法。」趙午道:「以免除債務之種種示公子之仁德,則民心自然歸附。」

    王越微微點頭,道:「申兄呢?」

    申到思考了一會,道:「我有一法,只是大損公子之短利,於國卻是大利,公子可敢行乎?」

    「申兄但說無妨。」王越抬手道。

    「我之法,就是授地。」想了想,申到說:「此法當於我軍接掌各處村、鎮邑之治政之後,對各地國野之人行之,可按丁口授於其每人五畝之地。」

    「有地足夠者不授,有地不足者少授,無地赤貧者得全授。」

    「至於土地來源,當然是聯軍中俘虜的武士和隨汲邑大夫出征申南武士們的封邑,只是這些土地按道理皆歸公子這位戰勝者所有,所以得須問公子一問。」

    一旁趙午道:「此法確實可得民心,但極損公子之實利,卻不知申先生口中大利為何?」

    申到不假思索:「土地在被分配之後,蛇余國的領土上當不存在任何農奴、佃戶,皆是田地歸於他們自有、於其田地之產出除卻部分繳納稅賦之富餘也歸自有的自耕農reads;。

    「於自耕農而言,他們於農事之產出越高則富餘越多,這樣他們再不是如昔日日復一日的勞作皆看不到希望之狀,生活也自有了盼頭,當去往日之消極,更加辛勤用心。」

    「僅此一項就可大為提升全國農業之產出。」

    又肯定的說:「此法在我學派所據之領地有過試行驗證,結果是所收上來之稅賦並不差於一地大夫、武士靠著封邑、莊園之制盤剝國野之民所得。」

    「也就是說,看似利益大損之下,實際上並未損失。」

    趙午點頭道:「若真是如此,此法當可行之。」

    「不言其他,只國野之人受得公子此等大恩大利就會人心盡附。」

    「但此法不止如此啊。」申到笑道:「最重要的是此法與此利因公子而生,只有公子在此長期統治,他們之利才可長期穩定之得享,萬一汲氏、蔡國兵車回來,他們又會回歸到往日。」

    「試想之下,他們誰還想回到往日生活之情狀呢?」

    「趙先生,若是你,你可願意?」

    「不願。」趙午道,他已經有些明白申到的意思了。

    「既是不願,那就自當向公子效命以守護。」果然,申到笑道:「於是進一步的,無當軍在各地組建起全名皆兵之保甲體系也就順理成章了。」

    趙午想了想,將整個事情貫穿,卻是忍不住擊節大讚。

    這位申先生貌不驚人,平日裡其他時候話也並不多,但真才實學當真不可小視啊。

    只聽申到繼續道:「汲地為汲邑大夫率領出去攻申的四百乘兵車,四萬武卒乃至隨軍民夫皆是國野之人,若聞其家人因公子得此巨大好處…他們是願繼續跟著汲邑大夫,還是願回家為公子也為自己效力呢?」

    趙午連連點頭,讚道:「申先生此法真是高絕,於此或不動一兵一卒,就可將汲地在外四百乘兵車徹底瓦解,但那些領地被分的武士、文士及其依附者卻與我們必為死敵。」

    「但以我們之能,連蔡國都不懼,豈會在乎他們?至於武士在外,其留守各村邑、鎮邑的依附者,此當是公子推行此策之大阻力,當於推行過程中打倒立威,以便法之推行。」

    「啪!啪啪!」王越鼓起掌來,笑道:「趙午和申兄之法皆是不錯且可行,那麼就按此等法再行討論一二,探究實行中可能存在的問題,就可開始組織實行。」

    申到道:「最大的問題是如何落實,這一點我們手中缺乏足夠的文士,那些投誠之人雖有其能,但卻是萬萬不可用,尤其是於此奠基之時。」

    「僅是此法,暫且還不須那麼多文士。」王越稍微一思,道:「對此我們只須先組織無當軍和萬餘收編武卒,劃分出若干工作小隊,再將我們的治政方略,以及具體如何落實進行手把手的教授學習。」

    「只待其能夠勝任,就可將他們盡數派出,將諸法在汲地推行開來。」

    「接下來,我們須做的,只是監督實行,但有問題就及時發現解決就可。」

    王越看向申到:「我蛇余家於汲地所行乃是軍管,申兄以軍法領域之力行此監督當是十分輕易事reads;。」

    申到深以為然,近來他憑軍法領域督促落實淮上軍之軍法,感觸是極深的,那簡直是超然於一切之外,將全軍一切軍法相關情況俯瞰。

    過往需要無數人手去做監督之事,他只須運轉神力於領域內流轉,但凡哪裡有滯澀、哪裡不及其他處通暢,就知那處軍法實行有問題,然後自己或派人找過去解決就是。

    王越點頭道:「此外我還可放些權位於申兄,這樣運轉執掌整個汲地之軍政還可更為輕易直觀。」

    「還有剛才申兄所提文士不足之問,如今我無當軍每日訓練之餘,都會向蛇大等人學習諸般通識,我淮上溧南莊園通識教育也已展開,再過得半年想必部分智高且努力者想必就是可用。」

    「整個無當軍學習通識,溧南莊園通識教育?」聞聽兩事,申到微驚。

    他雖不明通識為何,但是只觀其字意,再聽王越說這些人可充當文士,就大抵知道是什麼事了。

    按照描述來看,無當軍若能學成,就有上千懂文事之武卒,溧南莊園據說有上萬人口,能有個四五千學成,這樣算起來將來蛇余國僅數邑之地就將有五六千文士。

    再看王越有志於整個天下,這些文士數量或還嫌不夠,此通識或在整個汲地推行。

    如此想著,他又猛地想到了什麼,身心幾乎為之顫慄,對王越道:「公子,可否將我法家部分學說,加入到公子治下通識教育中去呢?」

    「我法家學派之論,卻不似丘子禮學一派以及其他以愚民為主之學派。」

    說這話時,他心底想的卻是:若以此法,有朝一日王越一統天下,則人人皆是明法,法家學派哪還侷限於少數一家一派,乃是直成天下人皆知之顯學,那才是真正的法家大興啊。

    「可以。」王越肯定道:「但相關法論,卻須過我之目方可。」

    「諾。」申到長吸了一口氣,無比恭敬的應諾,就這個瞬間,他只覺心中湧出了無限的動力,不由面上潮紅,無比激動道:「我當於近日有閒暇時,將諸般法論、治論整理成文,交由公子審閱。」

    王越點了點頭,問:「各位誰可還有其他見解的?」

    蛇紋五武士對視一眼,顯然是拿不出更好的主張,王越便道:「既是如此,接掌汲地之方略就按照此實行,此事由申到全權負責,趙午從旁輔助,蛇紋武士當領無當軍全力配合。」

    「具體之實施,當先行組建各支工作隊,可就近於一鎮邑由申到、趙午親自主持落實,工作隊或參與協助,或從旁觀摩學習,待至將諸般事物都清楚後,就可派出前往汲地各城、鎮邑。」

    「以城、鎮邑為中心,向全汲地之村邑落實推行。」

    「諾!」

    眾人齊聲應諾,當天就開始組織無當軍。

    以各支百人隊為核心骨幹成立接管汲地之工作隊,又經過幾日學習觀摩,就盡派出去接掌汲地全境。

    王越感知中,軍主領域在汲地開始陸續輻射展開。

    就如戰略遊戲開地圖般,每一日都有未知陰影區域進入他的視野,神位神力也隨之徐徐提升。

    以汲地數邑之人口,若將其盡數納入軍管,日後更建立軍國一體,以擴張為目標的軍國,則哪怕卸任淮上聯軍大將軍,他之神位神力也不會因此而跌落谷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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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