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異世龍蛇 作者:劍扼虛空 (連載中)

 
V123210 2017-2-27 14:10:0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67253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8 13:40
第四章 藏形

    軍帳拉開,南郭處文無比恭敬的從外面進來,小心的觀察王越的臉色,似生怕他臉上有半分不快或其他,然後臉上帶著獻媚的表情深深一禮:「小人,南郭處文,拜見公子。」

    「起來吧。」王越淡淡道:「你今日前來,可是奴工營出了什麼事?」

    「沒有reads;。」南郭處文連聲道:「以公子之法管理,奴工營怎會出事?」

    「哦?」王越疑惑道:「奴工營既是未出什麼事,那你來求見本公子為何?」

    「這。」南郭處文稍稍猶豫,又探看了王越一眼,忽的拍了拍手,隨著拍手聲,帳外立刻便進來了一群十二人的鶯鶯燕燕,皆是二八妙齡、年輕貌美的少女。

    「公子,小人見公子身旁並無任何侍候起居,又是孤身一人無有陪伴,便自奴工營中遴選了一些美人特來獻於公子。」南郭處文臉上帶著笑意:「她們是汲氏各宗之女,為了生活稍稍好些,以及親人稍稍輕鬆些,皆願意侍奉公子,為公子做任何事。」

    「原來如此。」王越點頭道:「南郭先生可真是有心了。」

    「不敢當公子之稱讚。」南郭處文道:「這都是小人應該做的。」

    王越聽著大笑了起來,這南郭處文,確實有幾分才智,但卻是一副弄臣、小人之形象,但話說回來,身邊有此等弄臣,耳邊常聽此奉承,也確實令人舒坦。

    一邊笑著,王越往帳前諸女看去,卻見燕瘦環肥,皆是美貌非凡,長而黑的頭髮,既柔順又細膩,白白的嫩膚,猶若凝脂,細細眉尖,黑而亮的眼,都屬天生靈秀,真的是不錯。

    想來也是,畢竟是出自大夫家門,有著不知多少代血統改良,她們想不貌美都難,更關鍵的不僅僅是貌美,難得是都出自天然,不是整容出來的,割個雙眼皮的都絕對沒有,且身上瑕疵極少。

    所謂瑕疵,當然不是指女人身上有什麼疤痕之類,指的是整體而言某部缺陷。

    很多少年人,沒見過什麼女色,看女人皆是盯著一張臉,又或盯著胸,殊不知很多女人臉好看、可愛,但腿卻粗或短,又或腰過長,顯得不成比例,胸大的也許不漂亮,身材不好等等諸如此類。

    以王越的閱歷,可稱得上閱女無數,能入他的眼,當然是佳色了。

    不過此時這些美人,面上皆無什麼好表情,少數笑出來的,都是裝的,想要討好,卻沒學過侍奉人,裝的十分難看,還有幾個皆是面帶驚恐的看過來,好像他是食人的野獸。

    這卻也是,如果不是他率軍攻破汲地,這些美人還在好好的當貴族小姐,整天無憂無慮,好吃、好穿、好戴、好用,丫頭、隨從奴隸的什麼伺候著,很幸福美好不是嗎?但現在全沒了。

    不僅這些沒了,他們以及他們的家人,還都在做著過去奴隸才做的事,每天累死累活有口飯吃,還不一定吃的飽,或許還有的不少想從奴工營跑掉,被人揭發沒能跑的了,被處置了的。

    有著這種境遇,這些少女看他的表情能不是這樣嗎?

    略微掃視,王越想到的卻是織瑤、淮盈。

    他此身雖是少年,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但本身不知享用了多少女色,對女色本身早已經不那麼看重,雖還有感情,卻是排在自己道路之後,如果實在需要女人,也不會用這等,只會選擇織瑤、淮盈此類。

    就說織瑤,他只微微付出點滴,甚至說不上付出,就一顆心、全部意寄在她身上,哪怕無甚回報,每天晚上都會想著他,傻傻似的等著他,如若再稍稍用點心,她只怕一生一世皆都不會變,哪怕他將來對他不好,打她罵他,她都會笑著陪著,或許他死了,她都會陪著一起死。

    再看淮盈,都還沒正式見過面(實際見了),一顆心具寄了過來,滿心思將他當成大英雄無比的崇拜,這種來自於心靈上的感覺是不是很有幾分美妙呢?

    但話說回來,這些少女皆是美人,僅其美貌,就是一種稀缺資源,自有其價值所在。

    不言其他,但凡是個男人,是願意和美女在一起,還是和醜女一同做事呢?哪怕沒機會和美女xo,不圖床事,僅是看著就是賞心悅目啊,他不用卻有的是人做夢都想呢reads;。

    這麼想著,王越忽的生出了個有趣的主意,卻是想將汲氏的美人以及將來敵人的這等美人都蒐羅起來,組建成文工團,叫她們學習歌舞、學習話劇、學習演唱、學習各類表演,去向武士、武卒還有民眾宣揚他想要宣揚的事,宣揚他須傳遞於國內的種種道理。

    一群這樣的美人宣揚的事、宣揚的道理對廣大民眾而言是否格外可信呢?

    這樣猶如天仙的美女飾演的此時代白毛女被敵對舊秩序下大夫、武士欺辱時,是不是格外能激起武士、武卒對敵人和舊秩序的憤怒與戰鬥意志呢?

    而這群美人在不斷宣揚過程中,何嘗不是對自己的洗腦,新秩序相較於舊秩序必定優越先進,各類道理又皆是相對的真理,由不得她們不信,就這樣很自然的,便可將她們的思想改造。

    正想著,王越的目光忽然落在其中一個笑的很難看的汲氏少女身上。

    「公子,這位是昔日汲氏留守汲安之女。」南郭處文為王越介紹道。

    一瞬間,周圍少女各自面色複雜看向汲安之女。

    王越笑了起來,道:「此女留下,這些少女,就先由你你暫且尋汲氏昔日府中通雅樂歌舞者細細調~教,飲食、衣物諸般皆不要虧待,其家人待遇可稍稍提升。」

    「諾。」南郭處文無比高興的應諾,各位過來的少女面上也皆有喜色,她們過來所求的不正是這些麼?

    王越又對眾少女道:「好好為本公子做事,你們將來覺非奴婢,家人也可有脫奴籍的一日。」

    「小女謝公子恩德。」眾少女齊齊行禮,果是身姿儀態皆佳,絕非市井美女可比。

    王越隨即揮了揮手:「南郭先生你可先行領其他人在外等候。」

    南郭處文知趣笑道:「那小人便不打擾公子行樂了。」

    說完,拱手一禮,攜著眾佳色徐徐退至帳外,轉身離去,等到他離去,王越再看向汲安之女,冷笑道:「這位影子先生,本公子等你可等了大半個月,卻不想如此情形下見面。」

    「公子,您在說什麼?」

    被王越點名留下的汲安之女本心懷忐忑,不時將眼睛偷偷看王越,心說王越一點都不難看,甚至比他見過的所有男子都要出眾,只可惜是在這種情況下,心中又不免嘆息,此時驟聽王越說話,臉上滿是驚愕。

    王越卻不看她,道:「這麼大熱的天,你藏在人家女孩子裙子裡,難道不嫌悶得慌麼?藏了一個女孩子的裙子還不夠,剛才如若我留下另外一位,先生是否會直接藏至另外一位裙內呢?」

    「啊!」汲氏女似乎明白了什麼,一聲尖叫,猛的掀起裙襬,一團黑影就其中被抖落了出來。

    「想不到這樣都為蛇余公子察覺了?想要偷偷接近公子還真不易呢。」黑影被點破、抖出,竟是半點慌亂都無,反在帳中凝出人形,站在了王越身前不遠,汲氏女被嚇的連連退往一旁。

    「卻不知公子如何發現的呢?這回我可是半點破綻都未露出。」

    王越道:「我覺得你與其想這個問題,不如想想如何活著從此帳中出去。」

    「哈哈哈!」黑影大笑了起來:「我要來便來,要走便走,公子難道還能留下我不成?」

    ...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8 13:41
第五章 溺水

    「哈哈哈!」黑影大笑了起來:「我要來便來,要走便走,公子難道還能留下我不成?」

    王越也隨之而笑,道:「不知先生可聽過一句話?」

    「什麼話?」黑影問。

    「善騎者墜於馬、善水者溺於水、善飲者醉於酒,善戰者歿於殺。」王越笑道:「此話先生可聽得懂?」

    「善於騎馬者會墜馬?擅長游泳者會被水溺死?」黑影大聲道:「這是哪門子胡話。」

    王越卻搖了搖頭,黑影頓時不忿,王越看他的眼神,就和他看那些無知愚民一樣,忙補充一句:「這簡直一派胡言。」

    「真的是一派胡言麼?」王越問:「擅長騎馬的人,總以為自己擅長,往往過於自信,大意之下,不小心墜馬不是很正常嗎?生活在河流邊的人,自小在水中長大,以為游水如吃飯喝水般簡單,萬一哪天被河中隨便個什麼暗流捲走,又或一時不慎腿腳抽個筋什麼的被淹死卻也絲毫不奇怪。」

    「先生擅長影術,自以為可以化身為影,藏形於影,更可於影間跳躍,覺得天下哪裡都可去得,難道從未想過自己會遭遇暗流,或者鑽進一個沒影子之處而藏無可藏嗎、躍無可躍?」

    黑影聽著,先是面色微微凝重,但聽完便嗤的一聲:「這天下間哪有沒影子之處呢?」

    王越抬手一個響指,黑影臉上的笑就凝在了臉上reads;。

    「我這門專門為先生打造的法術如何?」王越問。

    「這怎麼可能?」黑影驚叫著,剛才隨著王越一個響指,這處軍帳中忽然一亮,本來他也不覺有什麼,可是仔細一看,果然整個帳內,不論任何角落,竟是一點影子都找不到,所有地方,各個方向都幾乎是一般亮。

    「你做了什麼?」

    王越笑道:「影子先生不是要來就來,要走就走嗎,不如試試看能否走的掉?」

    黑影狠狠凝視著王越,沒有影子,他當然沒法施展影子跳躍。

    不過,他本身戰鬥力可也是入了超階,甚至還得了一部一位隕落神祇的煉形術,雖未最終成就,但戰鬥力可比尋常超階強上不少,足可與神裔超階媲美,正面戰鬥哪怕未必是王越對手,難道逃都逃不掉?

    「刷!」黑影的身形驟然消失,下一刻出現在帳前,不過整個人卻猶如陷在泥潭裡。

    到這時他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整個帳中竟是無比密集的被布上了線網,此前線網潛而不發,歸於無形,但現在他身周的線網卻化歸了實質,如同一張無比巨大的蜘蛛網,將他牢牢網住。

    還有帳內的光,實際上也是自這線網上放出。

    想想看,醫學用的無影燈才多少光源,這密佈整個軍帳的網可都發著光,軍帳內能還有影子麼?

    「啊!」黑影不甘就縛,怒喝開聲,竭力釋放自身氣力,試圖掙脫,卻僅是將線網稍稍撐開,卻又彈回,重重回擊在他身上,打的他幾欲吐血,但他還是不甘心,再次嘗試,結果還是無二。

    然後,他猛的想起,或可以切割類劍術將線網切開。

    可是此時他手腳身體都被線網纏繞住,哪還有能力做出拔劍切割的動作?

    接連幾次嘗試無果,黑影果斷放棄,也冷靜下來,對王越道:「你如何才可放了我。」

    王越不言,只對汲氏女說了聲:「你可以出去了。」

    汲氏女如蒙大赦,逃也似的往帳外去。

    「你來刺殺我,為我所擒拿,竟還想活著離開?」王越問。

    黑影面色一滯,想了想:「天下事,皆有價值,我活著或許比死了對公子更有價值。」

    黑影活著的價值當然比死了高,王越心道,這等本事,若不是有意針對,當真是天下任由縱橫,幾乎想殺誰就殺誰,更沒有他侵入不了的地方,但是此等能力,今日一旦離開,他王越可沒把握將他再拿下。

    制約性法術?黑影完全可以去尋其他神祇設法解除。

    想了想,王越道:「野獸在向強者表示臣服的時候,通常都會將自己身下柔弱的腹部露出。」

    野獸臣服時露出柔弱腹部?黑影是個聰明人,不聰明也沒法達成如今的修為和境界,瞬時就知道,王越這是叫他如臣服的野獸般,將自己的要害主動拿出來呢。

    黑影默然了,雖未與王越打太多交到,但王越他是深深瞭解過的,知道厲害,今日更是深有體會,他就上次來過一回,都還沒露面,結果再來就栽到這張羅網中,這種本事簡直是可怖。

    在如此恐怖的存在,他能耍花樣嗎?可是真要將要害交出去,那可就要給人為鷹犬,這叫他,一個都快煉形成功,只待踏入神人界限將來甚至可為神祇者如何能夠甘心?

    心底嘆了口氣,濃濃的悔意盈滿胸口,早知道會這樣貪什麼功啊,可這時候說什麼都是晚了reads;。

    再想起王越先前的話,這果然是善泳者溺於水啊。

    「大將軍,有位名為渚先雲的武士在外求見。」

    「渚先雲。」王越看了看黑影,對帳外淮伯祭司大聲吩咐:「傳他進來。」

    片刻後,渚先雲怒氣衝衝的衝進帳內:「蛇余公子。」

    他話才出口,卻看到了帳前為羅網網住的黑影,後面的話直接被壓在喉嚨下,再也說不出來。他也是入了超階的強者,自然有些眼力,如何看不出來黑影是何等存在呢?

    可是這樣強大者,此刻卻為王越束在帳內,連掙扎的能力都沒有。

    當下深吸了一口氣,按下憤怒,朝王越行了一禮:「公子。」

    王越看了他一眼,道:「對渚氏諸小宗之投誠,我在渚邑外曾言,其原本財物可以得到保證,另按人口每人一樣與他們五畝地,本公子似乎並未食言?」

    「如今他們應該已經在去得自家土地的路上吧。」

    渚先雲沉默不語,好半天才悶聲道:「公子你是沒有食言,可是你卻將我整個渚氏以單戶拆散到了整個汲地,這樣一來,時間一長,我渚氏豈不是名存實亡?」

    「但渚氏的血脈卻可得到更好的延續不是嗎?他們依舊會祭祀共同的祖先不是嗎?」王越接連反問,又道:「渚先生,我的領地上,絕不希望如申國申南般出現一個渚氏,你可明白?」

    見渚先雲不言,王越凝視著他的眼,聲音驟轉嚴厲:「如果渚先生一意想在我領地上維持一個如此龐大的、強而有力的大家族,那本公子可以告訴你,你們的去處只有一個,那就是去與此刻汲氏去作伴。」

    渚先雲身體一震,呼吸變得沉重,汲氏的狀況他如何不明白呢?曾經比渚氏強大的多的數邑大夫大家族,如今依舊是大家族,卻是盡在奴工營幹這奴隸事的大家族,那可是比什麼都慘。

    王越點了點頭,道:「若無其他事,你可以退下,等到諸事皆安排好,再來我軍中報導。」

    「至於貴家族中可能有些人對此不滿,也請代為轉達本公子之意,告訴他們,渚氏乃是因本公子善意,肯接受你們的投誠方得保留。」

    「如今,你們既是到了本公子的領地上,就是我治下之民,自當遵守本公子之法度。」

    「諾。」渚先雲低頭應諾,又小聲探問:「公子之領地上難道不須文士、武士嗎?」

    「文士、武士自是需要。」王越道:「但須經培訓、考核方得錄用,但如今我蛇余國尚未立國,又逢與蔡國之大戰,所以事情皆在籌備完善中,你可叫諸氏中有能為者先在此安心落戶。」

    「將來我蛇余國立國,其文武但有一方才能,自可有其一條出路。」

    得此消息,渚先雲頓時一喜,只道王越不決了這條路就好。

    身為大夫之家,旁支小宗也是受過諸般教育的文士、武士可是不少,將來蛇余國若是取士,有血脈為紐帶,哪怕分了家,他們天然就是一股龐大的勢力,自能在蛇余國擁有一席之地。

    不久後,渚先雲就帶著這份喜意離開,王越回轉目光,道:「影子先生,你可考慮好了?」

    ...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2 00:25
第六章 戰雲

    影子先生最後到底還是考慮好了,他付出無窮努力,好不容易達成當前之境,再往前一步就是神人極限,怎會甘心就死?還是那句話,擁有的越多就越是捨不得,既是捨不得,那就只能暫且認服。

    考慮好後,他交出了自己的性命牌,其實就是一塊銅牌,但個中意義卻不簡單。

    王越接過後查看,發現此物他卻是認識。

    此等性命牌在他的認知中又叫元神牌,修仙大派收真傳弟子時,都會給其制一塊。

    製法便是抽其一縷元神融入牌中,制好後歸於派中保存。

    至於作用麼,其中一個是師長可隨時借此牌查知弟子生死,同時也可以以牌追攝弟子下落,最重要的還是制約之用,想想也是,修仙煉形之法何等寶貴,豈能輕授呢?

    誰也不想教、養出個白眼狼吧。

    若是有誰真的白眼、叛門、逆師,通常而言,門派只須毀此元神牌,就可將其誅殺。

    少數修為高至逆天者,或有寶物之類依仗者,也必定會被重創,勉強存活之下,修為也毀去大半。

    沒辦法,元神嘛,元者為根本,元神就是一個人最初的那點意識靈光,是一個人精神、思想最核心基礎的部分,往後哪怕他再強大,精神、思想都是以此為基礎鑄就出來。

    毀此牌就等於毀了相應人精神基礎,被毀者就如同沒了地基的房屋,後果就一個字倒。

    不過,按道理這位黑影的元神牌,應該在他傳法者手中拿著才對,如何卻在他自己手上拿著?

    稍稍一思,王越忽的拿起銅牌,做出了一個叫黑影驚駭欲死的動作。

    「蛇余公子,你做什麼?」

    只見王越竟將銅牌橫在胸前,大力一折,黑影眼睛都瞪了出來,王越不是要脅他為用嗎,這是干什麼,他的性命與牌一體,銅牌一毀他還有命在麼?

    「咔嚓」一聲,元神牌被折斷,王越再用力一搓,法力滲透之下,直將銅牌搓成了粉末。

    黑影身體一震,只道這下小命不保,但奇怪的是銅牌已毀,他卻並未受到任何損傷,不僅如此,與銅牌融為一體的元神竟回來了,他從未感覺到自己有今天這麼完好過。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王越,王越竟有將元神自銅牌中剝離的手段?王越竟將他性命牌毀了?王越不是要脅他效命嗎?為什麼這麼做?太多的疑惑了。

    王越隨手將銅粉拋在一邊,對黑影道:「本公子改主意了,今天你只須應下本公子兩件事,我便還你自由,並且你來刺殺之事也一筆勾銷如何?」

    黑影平復下心中情緒激盪,隱隱有些興奮,卻疑惑著問:「何事?」

    王越想了想,說:「其一,交出你所修煉的種種法門,其二,誰派你過來刺殺我的,你給我殺回去。」

    黑影深吸了一口氣,修煉法門雖然寶貴,但以之換一條命、換取自己的自由當然是值得,但要殺回去?稍稍思考,他便道:「要公子性命的可非是一人,我接的刺殺帖,乃是蔡國技擊營和地主神廟聯名發起的reads;。」

    王越說:「技擊營的人,還有地主祭司,你能殺多少就多少。」

    「能殺多少就殺多少?」黑影道:「我若說技擊營的人過於隱秘,我找不到呢?」

    王越笑了起來,眯著眼睛看著黑影,道:「那你便需要考慮得罪我的後果了,如果沒把握應付本公子之算計和力量,那我勸你於此事還是多用點心。」

    他將手抬了起來,這隻手修長、纖細卻有力,肌膚瑩潤透亮,絕非昔日那個奴隸阿木的手,但吸引黑影的卻不是這個,而是手上流轉著的一縷神力的光輝。

    看著這抹神力,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傻,竟然試圖來刺殺一位神祇本身。

    這種事如果換成古冶子那種義理派的人還有些可能。

    仔細考量一番,黑影點了點頭:「可以,這事我應下了,我的修行之法,盡可交予公子,離開後也會為公子盡力斬殺地主之祭司,但事先說清楚,地主神廟大德一等祭司以及地主本身不在其內。」

    正式的地主神廟祭司分為下德、中德、上德、大德四等。

    其中大德本身為超階存在,又有神祇關注,確實不那麼好殺。

    「那便將你的修行之法先交出來吧。」王越以自身法力凝出了一枚符印,彈指射至黑影身前,道:「只須心中想像此法,將之傳於此符印中便可。」

    束縛黑影的線網稍稍一鬆,黑影的手終於可以好好活動,便接過符印,也沒多想就按王越的意思做了。

    王越拿回符印,靈覺滲透其中,便輕易將種種法門入了心。

    這黑影所持法門有二。

    其中根本法門乃是願力法、也可稱為功德法,說白了就是一部能轉化願力的法門,借實現人之願望,由此收集人心之力,轉化出一種類似神力的力量。

    此力量無太多認知限制,或者說認知限制反著於自身,就如黑影就只以此力輔助加速自身修行,如儲備大量,關鍵時刻也可轉化為力量爆發一二,又或以之對抗其他人心之力。

    細說起來,這部法門昔日王越也接觸過,只是和神力一樣,在末法之世,此法受制於整個世界人心環境幾乎無甚大用,頂多用來解決精神、意識以及心理上的問題,各教派所謂功德啊什麼都成了笑話。

    另一部法門就是黑影此時的煉形法門,最基礎部分是修煉開發武士之力,在此基礎上轉化暗影之氣、繼而神氣合一修成暗影法力,高深處便是以暗影法力轉換、煉化形體,最終成就是無間影王身。

    從修行最終成就來看,神通威能普通,只勝在一個詭秘,另外就是身體形態徹底轉變後,一旦展開真身,短時間內就是陰影元素之軀,也就是所謂無間影王身,此身能借陰影彙集力量、恢復身體,比較耐扛、耐打,但於生命本質…大損,恐怕習此法大成者連一百歲都活不過。

    總的說來,至少以王越的目光來看,此法乃是一般、普通,不過對此世之人卻是極具價值。

    修習此法者,不但可獲取強大詭秘的力量,更重要的是能借此身踏破神人之極限,在此之上,憑遠超常人的身體根基支撐意志精神完成一次凝煉昇華,到此就達到能鑄就神位的水平線。

    觀此修行之法,王越微微點頭,此法前部分,交由隱秘戰線者修習卻是再好不過,隨之抬手一揮,密佈整個帳內的線網就作散去。

    黑影深深看了王越一眼,長嘆了一聲,身化陰影,借助帳內陰影,接連幾個影躍,頭也不回的離開reads;。

    王越收回目光,凝在地面上一灘銅粉上,稍後便將此事擱置,開始處理各類事務。

    起先是早在申南就決定的,風海等暗衛的正式建制。

    這也是急需做的事。

    不僅僅是淮上與蔡國的正面碰撞即將開始有此需要,還有個大原因是其力量已經越來越強。

    風海麾下的暗衛最初為離淮上前收編自蔡國淮上技擊營的力量,那時候還很薄弱,等到入了汲地,為了壯大暗衛,汲地一些投誠的武士也被王越安置了進去,緊接著是近段時間入申,吞下了汲地兵車。

    汲邑大夫的黑衣衛隨之併入,更吸納了汲地兵車少數部分投誠武士。

    到如今,暗衛光論及武士就足足高達一百三十二位了。

    此等力量,集中起來顛覆一個尋常大夫領都不成問題,可以說已經到了不得不正規化約束之時,不然一不小心可得傷到自己了。

    對此王越仔細考量,決定將此暗衛機構命名為蛇余國國家安全局,內部組織機構劃分三個部門。

    由風海負責外事部,具體事務包括對外的情報收集、刺殺、破壞、謠言、顛覆、策反等。

    國事部暫抽調蛇紋武士中蛇大負責,原黑衣衛黑潮為他副手,具體事務為清理汲地內部外國特務機構、暗中蒐集國內各類信息、對異心者鎮反、以及各類保密工作等諸如此類。

    最重要的是監察部,主監察外事、國事兩部,此部趙午兼任,東門廷為副手實際主管。

    框架設置好,王越又編制了三個部門的各類條例、規章制度、人員等級、薪俸等,準備近日就為試行。

    暫時擬定此事,接下來是完成汲地未來軍事規劃,以及淮上聯軍對蔡大戰略下的細部。

    這一日就在處理事務中過去,第二天王越將汲地軍事規劃交由趙午後便隨大軍起行。

    太陰曆八月十八,淮上援申大軍到達汲裡。

    此時離蔡國破象都已經有一段時日,蔡國之兵車已陸續到達汲地周邊,雖諸般調整還在繼續,但已有小股部隊不時自汲裡各方向進入,與駐守於此的淮上精銳聯軍每日衝突不斷。

    這正是暴雨還未來,狂風先已至。

    戰雲密佈之下,整個淮上軍駐守此地的六萬精銳都是心頭沉鬱。

    畢竟北面的大軍是數百年壓在淮上人頭上的蔡國人啊。

    不過這一切等到王越援申大軍到達,就扭轉過來。

    援申四個萬人隊戰果輝煌,幾乎無損就破了汲氏、渚氏近八百乘兵車,連下了兩城,更是正面以一敵三擊潰、俘虜了諸氏軍兵車三百乘,將渚氏、汲氏兵車肆虐申南的戰利品盡得。

    這些戰利品他們哪怕只分得一小部分,但對普通武卒而言,都是發了筆不小的財。

    僅此一項,隨入申援軍一經到達徹底傳遍整個汲裡各軍,便叫無數武卒羨慕嫉妒恨,只恨不得當日隨王越入申的是自己。

    而輝煌之戰果,更使許多武士、武卒對自己所練戰陣,以及王越的指揮產生了近乎盲目的信心。

    淮上聯軍因此士氣大振。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2 00:25
第七章 老奸

    蔡國中西,槐下邑。

    此地西南方就是汲地汲裡。

    這時,槐下靠近汲裡的方向一片山林,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兵營,除卻此地,槐下西面的象南定夷城接近汲地處同樣是如此。

    看來,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蔡國對大軍調動以及後勤安排,採取了和王越近似的戰略,都是竭盡全力縮短自己的後勤線,將戰場擺在自己家門口reads;。

    淮上聯軍的軍糧消耗,由淮伯經水路在淮陰彙集,北上過陽翟就可送達汲地。

    蔡國的軍糧供應中樞,很顯然是已經調整到了蔡中地區,像槐下城駐軍就可得到後方蔡中地區各大小以的補給,駐紮在象南定夷城的大軍,則只自槐下城向西多一站路。

    這卻是蔡國兵車後勤最省力、也最易調整的路線。

    「定象大夫,恭喜,恭喜,真是想不到,我吳氏小宗的贅婿,也能有如此矚目之成就,真是為我吳氏兵家大增了光彩啊。」槐下邑蔡軍大帳前,吳敵滿臉笑意對吳鳳岐恭喜道。

    吳鳳岐現在是定象大夫?

    這是當然的,為蔡國立下了破國之功,蔡國國君當然得給封賞啦。

    不僅是賞,而且還是大大的賞,幾將整個象國南部諸邑都賞給了他,或許等到這場戰事以蔡國勝利結束,象國殘餘力量被徹底平息,象南諸邑的名稱就全得改上一改。

    什麼定夷、定南啊,哪有定象好聽?

    得了吳氏兵家在蔡國都未得到的大夫位,並且還有大片的領地,按照道理,吳鳳岐似乎應該很高興,但他面上卻滿是陰沉,冷哼道:「吳小先生,兵者雖是詭道,但決定一切的,還是得靠正兵之力。」

    吳敵點了點頭:「這麼說,定象大夫自以為是正兵,能決定一切勝負?」

    他一聲冷笑:「那我吳氏便拭目以待,只看大夫如何如破象都般催破淮上聯軍了。」

    吳鳳岐笑了起來,道:「能催破淮上聯軍的當然唯我麾下兵車,無論是破象、又或破淮上之大功必定屬於我尚氏。」

    「你們吳氏還有國君就干看著最好。」

    「唉。」他又長嘆了一聲,說:「想不到吳氏一族自吳子疏於政事身死後,竟棄了兵家堂堂大道,由兵家而為政客,盡作些小人之行,恐怕是再也上不得檯面了。」

    「你們真以為此次將尚氏之功大半封於我,就能使我吳鳳岐與尚大夫之間生出隔閡齷齪?」

    吳敵面上微沉,卻見吳鳳岐搖了搖頭,負著手已經入了中軍帳內。

    站在帳外稍稍一思,吳敵也隨之進入。

    帳內,最上首處嬰子已經在就坐,左處几案是尚氏大夫尚文,吳鳳岐跪坐居他左側,右側几案是他父親吳氏定國居席正、伯父吳正德以及自申國橫穿象國回軍的叔父吳令軍居旁側。

    吳敵略微一觀,忙行至右側几案父親後方跪坐,靜待此會開始。

    蔡相嬰子見他到來,微微頷首,便說話:「各位既都是已經到達,那本相就長話短說,此次我大蔡與淮上五國聯軍之戰,勢關大蔡能否吞併淮上、象、申七國之大局。」

    「若能勝則此七國再無擋我大蔡兵威者,若是敗,不僅各位兵車皆會大損,已破的象國都會重新復起,蔡南汲地等昔日淮上故地也會被侵佔,淮上兵威自此可直壓蔡中,叫我大蔡永無寧日。」

    「所以此戰無論如何都須全勝。」

    「今日本相在此召集各位,便希望諸位能夠將一切事,放到攜手擊敗淮上聯軍後再說。」

    嬰子的話還未說完,尚文便道:「嬰相的話,我尚文自是無甚意見。」

    又看了看對面的吳氏眾人:「只盼吳氏各位不要象都城外、申中那般就好reads;。」

    吳鳳岐接道:「大人,象都一戰後,各大夫皆知其性,願聽我尚氏指揮,合我尚氏之力已不弱於南方淮上三千乘大軍,此戰沒了吳氏千乘兵車又何妨?」

    吳鳳岐之言就是此次吳氏統領國師保存實力後的弊端了。

    就如王越與申國之議,卻是將主力盡往自己身上扛了,申國國君及大夫能不信服?

    吳氏等人保存實力,打仗盡撿能完勝的去打,撿軟柿子去捏,碰上攻堅戰就叫他人去填溝壑,這樣玩下去,實力是保存了,也打了幾場看似輝煌的大勝仗,可是於整體戰局無任何補益。

    結果這回連原本還願意聽從的大夫都轉向尚氏了。

    可是吳氏也是沒辦法,他們抓在手裡的牌太小,保存實力好歹手裡還有實力,不保存實力將國君的國師打沒了,的確是可得勝利,但到那時國君沒了實力,蔡國卻得尚氏說了算,勝仗是為誰打的還兩說。

    吳氏諸人無言以對,嬰子卻笑了起來:「舊事就且不提了,攻象之役,尚氏出了大力,損失了數百乘兵車,但卻也是大功,整個象國大半難道不是封與尚氏和定象大夫了嗎?」

    「呵!」尚文冷笑了聲,道:「嬰相如此說,是否意味著此次若破淮上,整個淮上三國皆封於我尚氏呢?」

    嬰子道:「破象尚氏大夫出近半之力,得封象國半地,乃是理所當然,但此次與淮上聯軍大戰之時,我蔡國北方數千乘大軍也與隨國在鏖戰,其守護後方之功也不可埋沒,也須分潤一二。」

    「所以,尚氏當可得其中兩國之地,但定象大夫統軍決勝也是有大功,其中一國當封於定象大夫。」

    又想了想,對吳鳳岐道:「定象大夫,如此封土,卻會使得大夫之領地分隔兩地,此卻是不好,本相看景國不錯,到時候再將象南與汲地置換一二,大夫之領地就可聯成一片了。」

    聽此一眼,尚文目光驟然一凝,狠狠盯著嬰子。

    透過領域,他查知到,隨嬰子之一言,一旁吳鳳岐的「忠誠度」都往下了一大截。

    為什麼會往下掉,因為若此戰得勝,如此封功下,吳鳳岐有脫離尚氏山頭自立之能啊。

    景國和汲地之領地加起來,這可是千乘國之資,為此等領地大夫,直等申、像兩國之國君。

    吳鳳岐是在他手中繼續為他做事,看他臉色行事,還是自己說了算好?

    吳鳳岐為他尚氏統軍好,還是統領自家千乘兵車舒坦?

    千乘相較於尚氏兵車數量是少,但畢竟是自己的啊,而且兵家大將統領的千乘大軍,已然是足夠縱橫天下,得了此根基吳鳳岐能運用出來的實際實力比尚氏都不會差太遠,其前途就遠不止於此了。

    至於神位,如今卻非是數千年前神位奧秘僅為少數神祇所知的時代,吳鳳岐早就邁步超階,又以兵家術擅馭軍心之力,只差一部煉形之法修煉成功就可自己為神……

    以尚文對吳鳳岐的瞭解,若有此等機會,吳鳳岐自立幾乎是必然的。

    人家為了上位統軍,連老婆都殺了送給他當禮物,如今有了屬於自己更好的前程會不要?

    這正應了那句話,忠誠只是背叛籌碼不夠大。

    嬰子許吳鳳岐一個定象大夫不夠大,他絲毫不動心,現在就不一樣了reads;。

    這也就算了,偏偏尚文還得忍著,不能反對,甚至還得表示支持。

    因為反對嬰子的此等分功,那就是反對了吳鳳岐的利益,吳鳳岐「忠誠度」只會掉的更猛更快,一個不好影響對淮上大局那就不妙了。

    真是噁心人啊。

    這一刻尚文幾乎忍不住想要動手殺了嬰子,甚至這是很輕易的,捏死他不比捏死一隻螞蟻簡單,但是他能殺嗎?嬰子在蔡國人心中威望太大,他若是敢動手殺嬰子,謀國還謀不謀了?

    而且吳氏兵家之人在此,他若敢殺嬰子,四人引千乘軍力加持自身合力一擊,他此身是也擋不住。

    再看吳鳳岐,他如此全心的信任,將整個尚氏及追隨大夫之軍皆歸其統帥,甚至賜予其神位,只望他用心為自己統軍謀國,卻不想今日竟被嬰子一張畫餅說動,此戰後若得封一國,幾乎是必定脫離他。

    今日如此,如果將來嬰子再使什麼類似手段,豈不是反咬他一口與他為敵都不奇怪?

    這卻是更叫他咬牙切齒。

    相比於敵人的強大狡詐,部下、盟友的背叛卻更是可恨。

    但此事他也得忍著,沒辦法,他現在離得開吳鳳岐嗎?

    離不開啊,沒了吳鳳岐,領教了王越厲害後,他對對決淮上聯軍沒任何把握,一旦失敗則後果不堪設想,他的一切謀劃都將成空,什麼謀國不謀國,直接就是笑話。

    所以,不論如何,他都要吳鳳岐先領軍將此戰勝了再說。

    吳鳳岐面上也是無比複雜。

    他是聰明人,嬰子的話,包括其中意圖,他都再明白不過了。

    這卻是第一次他體會到,這政治中隱含的鋒芒、殺機,竟比殺場決勝更加複雜與恐怖,並還可以如此堂堂正正的說之於口。

    恰好,地主尚文目光看過來。

    兩人相視一眼,臉上皆露出愉快的笑容,似是一副君臣相得之相,但無論是尚文還是吳鳳岐心裡都清楚,經嬰子這一手過後,他們已經再不能如過去那般愉快的玩耍了。

    嬰子隨之笑了起來,吳氏諸人也各自露出意義不同微笑。

    一時間,整這帳中都處於一種看似其樂融融,卻又無比詭異的氣氛中。

    氣氛持續片刻,嬰子卻又道:「定象大夫,尚大夫,卻不知本相此等分功如何啊?若皆是認可,沒有異議,此會之後,各位自當齊心協力戰勝淮上以各取其功。」

    尚文聽著刺耳,卻覺比吃了個蒼蠅還難受,看了吳鳳岐一眼,一字一句對嬰子道:「本大夫無有異意。」

    「大夫無異義便好。」嬰子笑道:「那麼接下來,便商議此次對淮上作戰之策吧,定象大夫,各位吳將軍,此事你們才是裡手,重任便交由你們了,各位有任何結果,本相皆全力配合。」

    吳鳳岐深吸了一口氣,朝嬰子正色道:「嬰相,對淮上之策,事關重大,非能帳中決之,須得觀過淮上聯軍營寨、軍容以及明了其種種佈置再來議定才是為妙,否則一切皆是空談。」

    「本將建議,此軍議可推遲數日,容我等各自往淮上聯軍營地一觀。」

    嬰子點了點頭,又看向吳氏諸將,道:「那就依將軍之言,改日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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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烽火

    尚氏軍軍營,中軍大帳,嬰子主持的那場軍議散去後,尚文與吳鳳岐就回到了此處。

    正主位几案後,尚文面色深沉的端坐著,不知在想些什麼,吳鳳岐坐在一旁沉默。

    片刻後,尚文問吳鳳岐:「剛才嬰相那一番議功你如何看」

    吳鳳岐想了想道:「這是嬰子的離間之計。」

    這當然是離間之計,問題是大家明明知道,可還是不得不中招,嬰子之可惡、可恨就在此了,略微思考,尚文笑道:「吳先生,你且放心,嬰子之計並不能如何。」

    「他願為先生分功,許先生一國之封,先生只管接受,本大夫必定萬分支持,也是樂見如此。」

    吳鳳岐心想,尚文若真是樂見如此,先前還那等表情?

    可是若非樂見,又緣何說這番話?以他的智慧,不用深想他都知道,尚文現在離不了他,所以是哄著他先勝淮上大軍,順便將吳氏也料理了再說。

    但是當林子裡的鳥被射盡了,主人家用不著,就會將弓收藏起來,當山上的兔子都被打盡了,獵狗也就無用了,興許哪天主人家想吃狗肉就將狗烹了。

    他就是那弓、那狗啊,當沒了淮上大軍、沒了吳氏一族,尚文是會對他是雪藏起來不用?還是燉了吃肉?無論哪兩者,可都是他不想看到的reads;。

    所以不能為弓為狗,還是得擁有自己的實力啊。

    嬰子為離間他和尚文,既是能下此等大餌,那他就如其所願吃下去就是,至於會得罪尚文,等到擁有了自己的地盤和軍隊,尚氏那些兵車再多也算不了什麼,再說嬰子還會從旁協助對付呢。

    這樣一來,他怕什麼?

    心中如此想,吳鳳岐卻道:「大人,此嬰子之畫餅,如何能當真?將來他若是真願此封,我只管名義上接著就是了,到時候還是聽大人您的,我的力量不正是大人之力量嗎?」

    名義上接著,還聽我的?尚文心頭冷笑,以你之性真的會如此?

    心中想著,他決定一試道:「吳先生有心了,那本大人更當傾力支持,此戰若得勝,先生得封一國之領,但卻獨身一人,無甚得力手下,恐難治理這般大的領地。」

    「到時候,我可協助支援先生些文士、武士。」

    吳鳳岐心下頓時罵娘,以他統兵御下之能,怎會管不下領地,若真叫尚文這般來,他豈不是會被架空為傀儡?但他面上卻不露聲色:「那便多謝大人了。」

    聽得此言,尚文心中冷意凝成實質。

    吳鳳岐既有自立之心,如何還可容忍他架空之舉?這話說的也未免太過虛偽。

    以他看來,無非是和他一樣的意思,湊活著將此戰打勝再說,此戰既勝,於他尚文而言,吳鳳岐就沒那麼緊要,於吳鳳岐而言,得了一國之封,手裡一旦有了實力,他尚文還能拿他怎樣?

    說不定,到時候他為了謀國,還得容忍、低頭拉攏,以免他坐到國君一方去呢。

    尚文這般想的時候,卻沒想過吳鳳岐明面上拒絕會如何,而若是吳鳳岐如此,或許他心中會怒意更甚,只道吳鳳岐都還在他手中做事,就敢拒絕他,將來自立了那還了得?

    也就是說,吳鳳岐無論如何答,他在尚文眼中都是鄰居家那個可能偷了斧頭的小孩。

    站在吳鳳岐的角度來看,如果先前尚氏和他說的第一句話不是支持,而是明面上直接拒絕、否定他,不支持他一國之封,則吳鳳岐心底一樣會很難受,從而對尚氏心懷怨懟,然後咬牙都想謀自立。

    這就是嬰子針對性施展出陽謀政略的厲害所在。

    尚文強忍著心中冷意,道:「這又何須謝?吳先生幫本大夫破象國,來~日還要破淮上聯軍,當然當得起此本大夫之報答,不過這一切卻是戰勝淮上聯軍的事。」

    「如若不能戰勝,則一切都是空啊。」

    去吧,去竭力為本大夫戰勝淮上聯軍,只等此事一完,但願你還能有命活著去就一國領地之封。

    吳鳳岐笑道:「大人且放心,此戰我吳鳳岐必定全力以赴。」

    「哈哈。」尚文也笑了起來:「有先生這句話,我便放心了。」

    於是兩人皆自大笑起來,帳中氣氛一片和諧。

    當尚文和吳鳳岐大笑之時,吳氏統領國師中軍大帳中,也是一片歡聲。

    「妙,真是絕妙啊。」吳氏家主吳定國讚道:「嬰相今日之手段,只當場尚文和吳鳳岐面色就已經大變,想來是兩者之間裂痕已經生出,往後只會越來越大,最終必定破裂啊reads;。」

    「更妙的是,兩人還皆須為此戰全力以赴,那蛇余公子軍略又不差,甚至可稱得上厲害,麾下更有強軍,其即便能勝,也必定是慘勝,若是不能,打成僵持,則我軍自可於關鍵處一錘定音,收此破淮大功。」

    吳敵卻是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本道已然對政治有些明白,今日見了嬰相的手段,才知道過往之淺薄啊,父親大人,假若父親你是那吳鳳岐,面對嬰相之計,當如何行事才是最好呢?」

    吳定國眉頭微皺,思考一番,說:「若我是吳鳳岐,必定會尋個機會棄將而逃。」

    「棄將而逃?」吳敵不解道:「此戰勝利,可得一國之封,為何棄將?」

    「因為尚文必定不會容忍吳鳳岐得一國之封而自立。」吳定國道:「而既是不能容忍,則必定會是先利用他擊敗淮上聯軍,再於他自立之前將之除去,以地主尚文之能,做到這點不難。」

    「也就是說,這是一條死路啊,而唯一的活路,恰恰是棄將而走。」

    吳敵點了點頭,道:「也是,若其棄將而走,雖失去了一國之封的機會,卻能保全性命,並且統軍三千乘三日破象都滅象的大名也不會丟,當今天下處處烽火,有此之名,任去任何一其他大國,他都可得用。」

    「不過。」吳敵忽的想到:「若是他吳鳳岐棄將而走,豈不是大大有利於我吳氏?」

    吳定國目光微凝,道:「不錯,若是沒有吳鳳岐,則一切皆將回到我吳氏之前的計畫中去。」

    吳敵接著說:「或許我們可以將地主對他的殺心,想辦法傳至吳鳳岐耳中?」

    吳定國搖頭道:「傳於他耳中或許也無用,吳鳳岐此人向上之心極重,更有著很強的冒險心,所以哪怕知道,也會全力一試啊,不過傳一傳也是無妨,叫其有所提防準備,則到時候其與尚氏決裂的可更有趣。」

    吳敵道:「看來還是父親大人更高一籌啊。」

    吳定國嘆道:「兵者國家之大事,軍者政略之延伸,是以為將者除卻懂得兵法之外,更須通國事、曉政略,昔日家祖就是吃了政略之虧,不明白急流勇退,又或勇而搏上之理,結果自己身死也罷,還差點叫我吳氏一族都為之覆滅,過去之事也就算了,但今日我吳家絕不在此事上再栽一個跟頭。」

    「搏而勇上?」吳敵疑惑道。

    吳定國解釋著說:「我兵家之力,有平天下之能,而於會當力量強於一定程度,於國有不世之功,軍心皆所向時,任何君王都會感受到巨大威脅,必定會生出忌憚,然後想方設法削除勢力或者除去。」

    「此時兵家唯有兩條路,一是辭去將位甘守田園,沒了軍勢,則君王忌憚之心自去,另一條路,則正是君王忌憚的,我們只叫他成真就是。」

    吳敵點頭,又問:「那我吳家如今於蔡國如何自處呢?」

    吳定國道:「吳鳳岐之所求,也是我吳氏之所求,如今且不言其他,乃當謀求屬於自己的實力,只要足夠實力,則不論進退皆是自如。」

    「報~~~~~~~將軍,汲地方向關卡傳來烽火。」吳氏父子兩人正說著,帳外忽有武士急報。

    父子兩對視一眼,烽火可不是什麼情況都會點的,一旦點著必定是大軍破關,關卡守無可守,才會退走,並臨走前點燃烽火,也就是說,汲地方向的淮上軍,竟向蔡中主動發起攻擊了。

    吳定國道:「好個蛇余公子,算算時間,他自申國回軍也差不多到汲裡了,想不到才一回來,就敢主動率軍攻我。」

    ...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2 00:25
第九章 鋒芒

    淮上軍攻過來了,烽火一起,蔡國一方各統帥立刻放下手中其他,齊齊彙集到大營南大門寨牆平台上。

    各營中武士、武卒也被動員起來,或準備出擊,更多的是準備守寨。

    畢竟如今僅是烽火,只知道有大軍破關沿車道攻過來,具體是多少人、是什麼情況,一切都還不明白,當然不能貿然出擊,是以以守禦營寨為主。

    「嬰相。」尚文滿臉「笑意」朝嬰子見禮,嬰子也不失禮儀風度點頭,看起來倒是其樂融融。

    一旁吳鳳岐對隨身武士吩咐道:「傳本將軍令,速速派人將淮上軍情況與我探明報來。」

    武士應諾下去,緊接著就帶了一大隊上位、中位武士朝西南去。

    吳鳳岐要明敵情,還須費些力氣,須派人去觀察,方能借領域明敵情,尚文想了想,便調動自身地主神力,直接以大地領域的力量,試圖感知,但才出手,他心下就是一沉。

    剛才他放出的力量,才一放出,卻幾乎是立刻之間就被一股軍心戰意擊潰,法術神通自然沒法用了。

    可是才一放出力量,如何就能為軍心擊潰?王越大軍還未至啊reads;。

    尚文很快想起當日他真身前往陽翟阻止淮軍北上之事。

    尋常兵家軍心衝擊範圍只在大軍軍勢所至,王越卻是不同,藉著墨虺,那天可是追了他上百里。

    他抬頭看向天空,毫無疑問的,那頭蛟龍可能就在或近、或遠的天空某處。

    兩刻後,去探查的武士回來了,數量卻少了大半,回來者也多是帶傷,竟只有少數幾位完好的。

    「你們出營後遇到了何事?」吳敵對帶頭的武士問:「怎會這般損失慘重?」

    「各位將軍。」帶隊的武士滿目恐懼,道:「屬下才出城不久,正準備往淮上軍方向去探查,卻不想幾隊人馬都遭遇了淮上武士的伏擊,他們以多打少,或施投矛、或以劍技,我們寡不敵眾,只得撤回來。」

    「這麼說,你們連敵軍影子都沒看到。」吳敵眯起了眼:「淮上軍任何消息都未有獲得?」。

    這時候吳鳳岐說話了:「消息還是有獲得的,他們的遭遇至少讓我們知道兩件事,那便是淮上軍隊我軍任何動向都瞭若指掌,其對軍隊的調動、指揮也是靈活之極。」

    吳定國點頭道:「不錯,如若不是對我軍情況瞭若指掌,淮上軍武士絕對不可能埋伏我軍去探查的武士,而知道我軍武士動向,就立刻能派武士埋伏截殺,恰反應了淮上軍調動指揮之靈活。」

    尚文抬頭看向天空,道:「蛇余公子有頭蛟龍隱藏在槐裡上空,其俯瞰之下,我軍情況都可一覽無餘。」

    吳敵道:「敵暗我明,他想如何打就如何打,我軍卻只能被動防守,這種情況可是極為不妙。」

    他看向左右:「這頭蛟龍,我軍須得想辦法除去。」

    嬰子頷首道,朝尚文問道:「尚大夫,對此你可有辦法?」

    尚文道:「此事卻是難,蛇余公子那頭蛟龍可遠遠脫離軍隊範圍彙集軍心衝擊,僅此能為,地主祭司就拿他無任何辦法,更不可能攜武士飛天去將其斬殺。」

    嬰子想起了昔日岳海心,道:「地主神廟可還有岳海心那等可飛天的超階武士?本相記得尚大夫似乎有地主血脈,且邁步超階,當也可飛天與蛟龍一戰。」

    尚文深吸一口氣,稍凝視嬰子,搖頭道:「飛天戰技太難習成,整個地主神廟也唯有岳海心一人而已。」

    話雖如此說,他心卻在想。

    他尚文自是會飛天,但此身何等身份,更系他地主神位、謀國之要,怎可如普通武士那般輕易出手,一不小心折在陣中,尚氏家主的身份沒了,領主神位都會煙消雲散。

    沒了領主神位,地主神位眼看著也撐不了多久,到那時他可就要失去一切。

    同樣真身也是不好輕易出動,那可是他後路所在。

    嬰子叫他出手,其心簡直是可誅。

    嬰子輕嘆一口氣道:「岳海心之死,實在是太可惜了。」

    吳鳳岐聽著,眉頭便越發皺了起來。

    「吳先生,此事你可有辦法?」

    尚文無法,只得求助於吳鳳岐,且不管將來如何,吳鳳岐想要獲得一國之封,卻是必須全力贏得此戰。

    吳鳳岐沉思良久,道:「此戰只能我攻他守,以堂堂之戰而對,否則只能疲於應付reads;。」

    吳定國點了點頭,吳鳳岐私德不行,為求上位連老婆都能殺,但於兵事之能,卻絕不在他吳氏一門任何人之下,吳鳳岐之想,也是他之想。

    想著如此,他便道:「兵戰上之奇謀皆懼堂堂正正之兵,我軍只須守住後路不為其所斷,然後步步為營憑強大軍力壓過去,則淮上軍諸般謀算皆是無用。」

    又作解釋:「此恰如武士較劍,淮上者花樣百出,虛實莫測,我軍管他虛實,只管大力攻其要害,則他必定正面防守,一切虛招亂勢便隨此一擊而散。」

    幾人正說著,遠處已可見大軍行進之煙塵。

    「淮上軍進軍速度,可真是快。」吳敵道。

    周圍知兵事者,皆有同感,槐下靠近汲地關卡離此地大營有十餘里地,此時烽火未起多久,不過兩刻而已,淮上軍便已離此不遠,幾叫他們於寨牆高處可見。

    隨之,城寨上的氣氛驟變得凝重,淮上軍來勢太洶了。

    不過,此氣氛也只持續了片刻。

    淮上軍離此越來越近,很多東西無須派人去探查,他們以眼睛就可看到,吳氏一門皆是老於戰事者,只一眼看過去,吳定國就做出了判斷,淮上軍過來的兵車只有四百乘兵車左右。

    四百乘兵車,相較於他們在此駐紮彙集的兵力實在是太少了些。

    「淮上軍只四百乘之軍,就敢攻蔡國兩千乘幾連環十里之大營,師弟,蛇余公子可真是好膽量啊。」在離蔡國大營不遠的一處山頭上,任援將自己裹在一叢灌木裡,居高臨下俯瞰山下,感嘆的說著。

    師弟嘴上叼了根茅草,仰頭看上天空,漫不經心道:「這可不是蛇余公子膽量大,只是他準備的充足,萬無一失罷了,而且他也非是攻蔡*營,看樣子倒是致師而來。」

    隨即他笑了起來:「古來致師皆是少數強者為之,今日蛇余公子四萬大軍朝蔡國人致師,卻是有趣。」

    任援點了點頭,師弟說蛇余公子之準備,他是知道的,別看此次淮上軍只出動了四萬,可汲地邊境有六萬精銳隨時可以接應,而其餘四個萬人隊攻蔡軍大營,其出發路途不遠,也就無須帶甚後勤,可謂是輕車簡行,以淮上軍精銳聯軍的行軍速度,只要不被蔡國人抄了後路,蔡國的兵車恐怕是追不上。

    想到這裡,任援看了看天空,墨虺施展鷹眼術時掃過的目光他可是有所感受呢。

    天空上有只這麼大的眼睛,蔡國人想抄淮上軍後路,那不是笑話麼?

    他想了想,道:「若我與淮上用兵,無論如何,天上那隻眼睛都須先除之。」

    但師弟卻沒回話,只是默然看著天空,於是他繼續觀戰,直到淮上軍離蔡國大營越發靠近,他方才將師弟叫起,心道上回在渚地,沒能見著無當戰陣如何以一敵三正面催破蔡國戰陣,此次淮蔡之戰,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錯過了。

    此事想想都覺興奮啊。

    天下間戰事那麼多,但如此大規模軍事力量的碰撞,且都用兵家好手為統帥,一方還採用了全新戰陣戰術的戰爭可是難得一見,可與此同類相比者,百年間也唯有兵家現世、吳落破荊之戰。

    淮上軍離蔡軍大營越來越近,吳鳳岐對吳氏眾人道:「淮上軍四百乘兵車,來我軍大營,非為攻營,乃為致師,我軍不應則士氣衰、敵越勝,其對我大國之軍再無畏懼。」

    「各位,你們誰可領軍應戰去挫其鋒芒?」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2 00:26
第十章 盾車

    誰去挫淮上軍之鋒芒?吳氏諸將互視一眼,心道淮上軍來勢洶洶,敢於前來致師,乃是有備而來,此鋒芒豈是那麼容易挫動?不由目光落在離營寨已無有數里的淮上軍勢上。

    只見數里外的車道上,淮上武卒以八人為列,順著車道拉出了一條黑色長龍,行軍之時,全軍竟保持了步調一致,遠遠的更可感其士氣正旺,更見殺氣騰騰,一看就非是尋常軍勢。

    吳令軍道:「淮上聯軍最精銳一部乃蛇余公子編練之新軍,成軍以來唯月前入汲地破汲地留守軍與援申以一當三破渚氏軍兩戰,今日蛇余公子率之來攻我者,當是參加過此兩場戰事之軍。」

    聽吳令軍之言,吳氏眾人皆明白,且不言蛇余公子傳說中無當戰陣如何強大,僅是此精銳之軍,就對國師極具威脅,今日若出寨與之對戰,無論勝負國師都將大為損失。

    也就是說,此戰國師絕不可出動。

    如此一想,眾人便將目光落在尚文身上。

    尚文又看向吳鳳岐,吳鳳岐點了點頭,請示道:「大人,我軍與淮上軍交鋒勢不可避免,不如今日一見淮上軍最強之鋒芒,將來大戰之時也好應對?」

    尚文道頷首道:「也正好試試你新編的盾車陣以及重甲武士營可否破他。」

    尚文雖不是兵家,但數千年來見過的戰事可是不少,經驗十分豐富,又看向淮上軍來勢道:「淮上軍遠來,未作戰就先行了近十餘里路,乃是疲師,其排兵佈陣也需時間reads;。」

    「我軍當速速列陣於營外,如此可以好整以暇、以逸待勞,再趁其立足未穩,不給其任何休息和列陣時間,將之一鼓而破。」

    「大人所言極是。」吳鳳岐拱手一禮,隨即將命令傳下去,稍後尚氏軍便開始動了起來。

    自從知道淮上軍無當戰陣以來,他也非是沒有準備,既想了許多破陣之法,又是彙集了尚氏軍中最精銳一部進行了整訓,是以此軍一出,一旁吳氏諸將皆是一驚。

    如果說淮上軍是以齊整陣列給他們帶來壓力,吳鳳岐此針對淮上之軍,卻是以直接表露於外的血意、瘋狂、殺氣取勝,吳定國看了一眼,便嘆道:「這隊兵車有一半是尚氏破象都後自各軍中選出的精銳。」

    破象都之精銳?破象都之精銳和尋常之軍有何不同?

    不同之處可就大了。

    尚氏破象都,前期僅是接連幾次嘗試,便損失慘重,偏偏吳氏統領國師又只看熱鬧,只管驅使其他大夫之軍上城保留實力,然後尚氏便不再發起大的攻勢,僅是一直圍城,此局一直持續到吳鳳岐統軍。

    當日吳鳳岐統尚氏兵馬後,第一日並未大動,僅是殺人立威、整肅軍紀、整訓各軍,等到第二日就開始全面的攻城戰,這一場攻城戰就與尚氏初來時完全不同,卻是幾乎出動了全軍,驅使著、輪換著各軍不要命的自四面發起狂攻,整場攻城戰可謂是打的慘烈至極,強度、烈度以他們多年統兵之經驗,都是前所未見。

    僅僅是兩日,尚氏各軍以及各大夫之軍死傷近五萬人。

    試想看,在如此殘酷、猶如血肉磨坊般的攻城戰中,被吳鳳岐以軍法之威驅使著,甚至被神力作用身不由己的著向前直迎尖矛、投石,生死搏殺間,見慣周圍同伴死亡、漠視自己死亡,殺瘋了、幸運活下來者,都會是些什麼人?他們的心態與未經戰陣之軍、甚至久歷戰事的軍隊都是截然不同的。

    「呼嚕嘩啦!」一隻大軍自營寨內開了出去,整個軍隊除了武士的呼喊和散亂的腳步聲外,幾再無任何其他雜音,整隻大軍上空都瀰漫著一股異樣的沉悶,更有一股瘋狂意在其中凝聚。

    「咕咚!」這是一位目送他們出城的蔡國武卒在吞嚥口水。

    他明顯被這只自家軍隊震懾住了,整個臉上都是一片蒼白,腿腳都在打著抖。

    尚文見此,滿意的點頭,破象之戰他雖損失數百乘兵車,但自那血肉地獄中存活下來者,除卻少數實在膽子被嚇破者,多半皆是此等模樣,由這樣的人組成的軍隊,哪怕不用戰陣都會是一隻強軍啊。

    此軍出營後,吳鳳岐又調了一兩百乘兵車各自在營寨大門左右其他小門待命。

    吳氏諸將皆知,此乃預備兵車,必要時可接應己方潰退之軍,見機更可於敵軍與自己軍隊纏鬥時趁虛擊其側翼,或直接向後行軍,斷敵後路。

    吳定國想了想,對一旁道:「令軍,可叫你兩百乘馬軍待機而動。」

    吳令軍道:「明白。」

    如此,隨淮上軍接近,蔡*營中除卻正面應戰的四百乘精銳外,尚氏和吳氏國師各還有兩百乘隨時待命準備或接應、或插入決勝再追亡逐北,將淮上來致師的四個萬人隊一擊潰滅。

    在兵力上,淮上軍處於絕對的劣勢中。

    尚文臉上露出了笑意。

    「公子,你看,蔡國人陣前的是什麼?」

    在軍隊最前列戰車上的王越,順著武士窯定陶所指方向看去reads;。

    只見前方,自蔡國大營中出來,正在以遠比昔日渚氏快的多的速度組陣的蔡國武卒陣列正前方以及左右,儘是一輛輛無比簡陋、奇形怪狀,被武卒推著朝前走的推車。

    王越仔細打量,看那推車約莫四馬橫拉戰車寬度,不到五尺長的車身整體為木製,車身前方以及上方皆是厚如盾牌的木板,尤其是上方高度木板竟有一人之高,車身下方有兩個木輪,可供武卒推動著前進。

    在此車之後,設計此車者還貼心的給車按上了支架。

    當這車停下來的時候,可以向後斜斜放倒支撐,如此此車就無須人力攙扶,同時可承受更強的正面衝擊力量,而那斜向的車盾,則足以遮擋前方、以及自高出斜落的標槍、弓箭。

    「公子,此盾車似乎對我軍標槍極為克制?」窯定陶道。

    「無妨,此事早在我預料之中,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既然如此,那我們也無須藏著掖著了。」王越對一旁淮伯祭司道:「傳公輸榆,叫他帶弩炮隊去往陣前列隊。」

    稍後,他的目光,又借由墨虺上方鷹眼術視野落在軍陣中一些身上甲衣不同尋常者身上。

    「三重銅甲武士。」王越心道:「為破我軍陣,連重步兵都湊活著弄出來了,這是盾車掩護接近,近身搏殺時銅甲武士集中突破撕裂的戰術啊。」

    稍稍一想,王越又叫淮伯祭司去傳令,叫各個殺手隊預備。

    尚氏精銳軍隊,比之渚氏軍強大許多,這點從整陣速度上就可看出,幾乎是快了數倍,簡直是一邊出營,陣列就隨之組成,然後徐徐前推,武士、武卒身上的殺氣也是不可同日而語。

    王越心知,這或許他來此世,所遇到的最強之軍。

    眼見著自家軍隊已經離敵軍僅有五百步之遙,公輸榆飛快帶著四十位余武士自淮上軍行軍中段的車隊處趕過來,攜著十二架~沒有弦~的弩炮陸續在安放就位,淮上軍中列陣鼓音猛的咚咚咚敲響起來。

    鼓聲叫寨牆上觀陣的吳鳳岐等人一愣。

    原來在其他軍中擊鼓皆是進軍之號,通常一通鼓聲,立刻就是全陣壓上。

    他們還以為淮上軍是要衝鋒呢。

    自五百步外,以縱隊擊橫陣的衝鋒,蛇余公子有這麼蠢嗎?

    但隨即,吳氏諸將齊齊吸了口冷氣,吳鳳岐哪怕借尚文法術知道了無當軍陣變陣快速,都是被驚到了。

    淮上軍最前方的第一個萬人隊,由慢步行軍轉為小跑變陣。

    原本整體呈現八列趕路的縱隊模式,幾在鼓聲響起的瞬間,分出了四節左右直角轉彎打橫,最前方的一個萬人隊,在短短十幾個呼吸間,就已經整體拉出了四道橫陣,其中三道皆是三個千人隊。

    第四道為一個千人隊排在後方是預備隊。

    在此時,四道橫陣前後間尚且有著三四十步的間隙。

    但很快,後方橫陣一經排好,又小跑向前,三兩下就叫陣列徹底成型。

    「傳本將軍令,第二隊,擊鼓列陣,第一隊、弩炮隊陣列前壓至三百步。」第一個萬人隊列隊成型,淮上軍第二個萬人隊隨之開始,第一隊橫陣與最前方的公輸榆叫眾武士扛著弩炮同時前壓。

    ...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1:22
第十一章 弩炮

    隨著淮上軍第一個萬人隊的列陣前壓,正在列陣的尚氏精銳兵車的武士、武卒都是一陣騷動。

    這是一隻與他們過往所見任何一隻軍隊都截然不同之軍,作戰之法也絕非他們上城之後各種生死搏殺大亂戰,整個萬人隊萬人如同一人,徐徐壓進時步伐齊整有聲,感覺就好像一座大山橫向壓過來,給人的心理壓力完全不同。

    吳鳳岐的目光轉而凝重,淮上軍的陣列太厲害了,哪怕沒有兵家統領,此軍都有一種萬眾一心之感

    這可是軍隊自然彙集出來的軍心之力啊

    而此時有兵家統領,簡直叫他都生出難以撼動之心。

    吳氏諸將也是面色各異,他們是第一次見到無當戰陣,但短短一個照面,就顛覆了他們心中強軍形象,直接就將他們數年來為國君編練的新軍給比下去了。

    「太強了。」吳敵感嘆道。

    此刻,他們只看到淮上軍戰陣與訓練的強大,很快,另一波更猛烈的衝擊即將到來。

    「吳先生,如何?」尚文問吳鳳岐。

    「無事。」吳鳳岐道:「我們的盾車陣,加上銅甲武士營,當可破之。」

    他正這麼說著,空氣中就開始傳出一聲聲尖利的呼嘯。

    發生了什麼事?

    是淮上軍第一個萬人隊最前方,公輸榆的弩炮隊開始發威了。

    不過,弩炮隊的弩炮不是沒有弦嗎?沒關係,有公輸榆呢,他的法力線隨便一延展,就為橫向十二架弩炮編制套上了弩弦、彈兜,並且天下間再不會有比他法力線更好的筋弦了,至少原設計的弩炮的扭力筋弦遠比不上它。

    此弩炮線網編制之弦,平時無比稀鬆,在弩炮後的武士可以輕鬆為弩炮上弦。

    等到上好弦,將圓滾滾的、直徑有碗口大小的石彈放好後,武士們又可以將自身氣力往弦內輸送,於是鬆弛的弦子就會完成蓄力,變的有彈性且無比緊繃,進入到發射狀態,然後武士們只須瞄準目標,以大錘錘下扣動為此弩炮改造設計的扳機就可發射,威力麼……

    當日王越於上庸與公輸斑論戰時,公輸斑最終出動的是青銅巨人reads;。

    據公輸榆說,那架青銅巨人的動力乃是坐於巨人身內五位上位武士輸出自身氣力提供,經線網彙集協調運用至青銅巨人全身而支持其活動。

    公輸家的線網之力既能驅動青銅巨人那等龐然大物,由此就可知線網內能積蓄多大的力量了。

    這麼大的力量,將石彈發射出去,威力都可比古代青銅炮,射程可達兩到三里。

    再從氣力轉化角度而言。

    此弩炮可叫一群下位武士一同蓄力,發揮出不下於任何一位超階武士蓄力一擊的力量。

    超階武士蓄力之擊僅數擊之下就得力竭,操作弩炮的武士們自身體體力上限而論,並不比超階武士差的太遙遠,只是運用輸出遠遠不及罷了,此時數量夠多,為弩炮輸力卻是十分輕鬆。

    「真是厲害的器械啊。」

    感受著十二架弩炮弦力的彙集,眼看著整個弩炮最核心主體部分,那王越到達汲裡後親自出手特製的精鋼部件都被線弦大力拉的隱隱變形,公輸榆心下感嘆,對一旁武士傳令。

    「距離三百步,瞄準敵陣最中間的一排盾車。」

    負責操作弩炮的武士立刻開始比對、調整弩架的瞄準器具進行瞄準。

    眼看弩炮大致瞄準到位,各武士皆示意可以發射,公輸榆大喝一聲:「放。」

    操作弩炮的武士齊齊雙手操起手中大錘,猛力往下一掄。

    「蓬」的一聲,空氣中響起十二聲詭異的呼嘯,尚氏軍陣前方一陣稀奇古怪的聲音一齊響起。

    有武士在慘叫,剛才耳邊一聲呼嘯,他還沒反應過來,手臂就是一痛,緊接著就發現自己整個右手不知道到哪裡去了,肩上斷口處鮮血不要錢的往外冒。

    他的後邊,有人還比他更慘。

    那個常年跟隨他的武卒,整個胸口多了個大洞,透過前方能看到背後。

    還有人腦袋如西瓜般爆開了,各種顏色不知是腦漿還是大腦、腦幹般的事物,澆了後方武卒一頭臉。

    不遠的一位武卒,眼看著前方爆開一條血路,然後一個圓滾滾的彈自前方打著旋滾溜到自己旁邊,本能就朝旁邊擠壓隊伍躲避,他卻是幸運的,後方沒看到此石彈的武士腳被滾中,右腿就被砸了個稀爛。

    最倒霉的是盾車後的武士、武卒,當石彈擊穿盾車,朝後方形成毀滅性殺傷時,他們運氣好沒被石彈擊中,卻被盾車破裂時向後炸開的碎片紮了一頭一臉,很多運氣不好的眼睛都被扎穿了。

    一輪弩炮過後,尚氏陣列中部靠前的隊列裡,到處都是哀嚎、慘叫。

    很多在攻象都以為什麼場面都見過了的武士,都是兩股戰戰。

    部分沒參加過象都攻城戰的武卒們更是不堪,一些人屎尿都出來了。

    城牆上一片死寂。

    十二架弩炮這一輪攻擊,造成的巨大傷害,已叫他們震驚的無以復加。

    淮上軍陣前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看起來好像是弩?

    但陳國張氏號稱最強的三弓合一九牛弩威力也沒法和這個相比吧。

    很多武士都面色無比蒼白,在這樣強大的器械面前,他們的勇武還有什麼用呢?

    這些武士的感嘆時,卻不會知道,在地球古代,面對羅馬人的弩炮時,斯巴達將領阿基達姆斯曾經這樣哀嘆:「偉大的赫拉克勒斯啊,自此之後,人類的武英勇再無任何價值了reads;!」當時身為古往今來全世界最強步兵之一,他們面臨的還僅僅是羅馬人的弩炮,論及威力還遠不及王越簡化改造出這十二架「黑科技」加「超凡力」結合型弩炮的一半。

    吳鳳岐臉上更是無比精彩。

    他滿以為自己整出了個「高科技」盾車,卻不想將王越的「黑科技」逼了出來,而且還威力這般巨大,一輪十二顆石彈不但摧毀了他七八台盾車,更殺傷、殺死了近兩百位武卒。

    然而這還僅僅是開始,遠處的弩炮眼看著又裝上了石彈,第二輪射擊又要來了。

    見此,吳鳳岐完全可以想像,若是放任淮上軍的弩炮不斷射擊,僅此就足以將他這只精銳打至潰散。

    「傳本將軍令,陣列放棄盾車全速壓進,銅甲武士衝鋒,全力摧毀淮上軍弩械,撕裂其戰陣。」

    吳鳳岐一聲令下,立刻就有武士以豬龍氣高聲傳話,尚氏軍衝鋒鼓開始敲響。

    隨即,下方陣列中隱藏著的銅甲武士齊齊自陣列縫隙向前出陣。

    「呼」第二輪弩炮轟擊呼嘯而來,又接連擊破盾車,在尚氏精銳軍陣中犁出一條條血路。

    其中有一隊銅甲武士運氣十分不好,恰處於其中一枚石彈飛行軌跡上。

    最前方的武士整個人都被石彈打的凌空飛起,三層銅甲都被打的凹陷入體內。

    吳鳳岐臉色陰沉,抬手就是一道無比巨大的神力落在銅甲武士們身上。

    力量加持,叫所有武士實力都在此之下實力往上提升了一等。

    得此加持,近兩百的銅甲武士開始朝淮上軍陣列發起衝鋒。

    他們都是武士,任誰都能運轉千斤之力,身上三重青銅重甲對普通人而言無比沉重,但他們卻行動自如,在得了吳鳳岐力量加持後,甲衣於他們而言,已是輕若無物。

    銅甲武士一個個狂奔起來,簡直快如奔馬,兩百人的奔跑,轟隆隆的竟跑出了重騎衝鋒的效果。

    吳鳳岐面上冷笑,陣列之間不過三百步而已,對銅甲武士營而言,不過是十幾個呼吸就可跨越,一旦衝過去,弩炮就不算什麼了,可以輕鬆毀去,那淮上軍的標槍更算不得什麼,薄薄的不到二十排陣列,銅甲武士可以輕易撕裂、打穿,往後再得後方陣列跟上,整個淮上軍都將被一沖而潰。

    「殺手隊準備。」見得銅甲武士出擊,王越借淮伯祭司傳令道,列於四道陣列間,淮上軍第一萬人隊的兩百殺手隊武士齊齊順著淮上軍陣列準備出列應戰。

    在這同時,淮上軍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萬人隊也沒閒著。

    其中第二個萬人隊已經整好隊列,去分成兩隊,自第一個萬人隊陣後自左右繞開,化為了縱隊,隨時準備向前方直插,對第一個萬人隊陣列前三百步範圍內的區域形成三面包夾。

    第三個萬人隊向營寨左側行進,第四個萬人隊向右側行進。

    他們是去封鎖蔡國大營自其他營門左右出來襲擊、接應之軍的道路。

    指揮弩炮隊的公輸榆冷笑一聲,對弩炮隊的武士,命令道:「換散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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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鳴金

    公輸榆高舉著手,朝下猛力一揮。

    「放。」

    十二架弩炮吱嘎一聲,齊齊打出去黑壓壓一片,朝衝鋒中的銅甲武士傾瀉而去。

    銅甲武士衝鋒的隊伍裡,伴隨著火花與碎石撞擊銅甲粉碎亂綻的碎屑,「噼裡啪啦」爆響成一串。

    弩炮散彈攜帶的強力動能,直將他們向前衝鋒的動作都擊打的終止,更將他們甲冑衝擊的凹陷、破裂,將力量滲入了他們身體,很多銅甲武士哪怕有三重甲衣保護,身上肋骨都為之斷裂。

    至於沒有銅甲保護的其他部位手腳,盡被碎石撕裂、擊斷,腦袋直被碎石擊爆。

    這一波散彈過去,兩百位銅甲武士營的武士死傷了近三分之一,衝鋒的隊列就好像被許多狗啃過一般。

    吳氏諸將屏住了呼吸,看向各自的眼神都是慶幸。

    淮上軍弩炮轟擊之勢,他們所謂的精銳只怕列陣和衝鋒之間,就會被打殘,即便不崩潰,也差不多了。

    吳敵看向吳鳳岐,只見他滿臉陰沉,頭上青筋虯起,兩隻眼睛都快突出眼眶,拳頭緊握的都顫抖了,再看尚氏,臉色更是難看,顯然淮上軍此器械的殺傷力,已經超乎他的想像。

    回看戰場,剩餘銅甲武士,在承受弩炮散彈一擊後,他們離淮上軍陣只有百步了。

    以他們的速度,再有三五個呼吸,就可衝入淮上弩炮陣列。

    吳敵點了點頭,六十餘位銅甲武士的死是值得的。

    只要未死的銅甲武士能衝進弩炮陣列,只要他們能突破淮上軍陣陣列線。

    王越面上浮現出一絲冷笑,就在銅甲武士即將接近弩炮陣列,進入到陣前五十步時,他抬手一指,淮上軍強烈的軍心戰意朝著銅甲武士身上就是一沖。

    在這同時,他對殺手隊武士開啟力量加持,又以指揮領域發起了引導。

    「刷」青銅武士營剩下一百三十位武士身上的神力加持,就好像被大水沖過一般,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許多武士驟然失去力量,身體都控制不住,接連往前撲倒在地,在巨大的慣性下,還在往前翻滾,整個隊伍卻是一片混亂,只有少數上位武士對自身力量掌控極深,還能保持高速往前衝。

    眼看其中一位上位武士已經衝至二十步,體內的力量都開始彙集,準備憑藉氣刃斬之類的劍技將弩炮摧毀,但殺手隊的武士已經自淮上軍各陣列間衝出,掌中一柄柄青銅短矛的矛尖閃爍著寒芒。

    緊接著就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投矛。

    「噗!噗!噗!噗!刺啦!噗!刺啦!」神力加持下武士投矛的力量與速度大增,短距離下威力無窮,哪怕三重銅甲的面也為短矛擊破。

    這陣狂風暴雨後,被吳鳳岐寄以厚望的青銅武士營全軍覆沒。

    「蔡國兵車軍陣,散彈,自由射擊。」

    銅甲武士營全滅,但後方尚氏數萬人無比密集陣列還在小跑進軍,猶如洪流般朝淮上軍湧過來呢。

    操作弩炮的武士掄起大錘,猛力一錘砸下去。

    兩百步外洶湧的洪流彷彿同時撞在十二顆巨大的礁石上,大團水浪化作水花粉碎散去。

    吳鳳岐面色一顫,好像這一擊打在他的臉上。

    吳氏眾人面面相覷,他們發現自己對弩炮的殺傷力過於低估了,在沒了盾車掩護後,弩炮發射的碎石散彈殺傷力之恐怖遠超先前石彈,僅這一輪發射,他們估計起碼有近五百人死傷。

    吳敵暗自計算距離和弩炮發射頻率,發現尚氏兵車要與淮上軍接陣,起碼還要承受四輪的損傷。

    於此情況下,好不容易接陣了,卻得面對傳說中無當軍陣無軍可當的投矛。

    「尚氏軍輸了。」吳敵心中嘆道,看著淮上軍還在發射的弩炮,他忽然明白了蔡國~軍中許多年紀大的將領和武士在談及陳國三弓九牛弩時為何滿臉懼意。

    這才是十二架弩車啊,就這麼厲害。

    昔日蔡國與陳國爭霸時,蔡國大軍面對的卻是陳國以弓弩聞名天下張氏一族上百具九牛弩陣列,好不容易突破接近,結果要直面上萬弩手輪番射擊弩陣。

    也虧得張氏的精銳武力也就是那些,每一發弩矢射的都是錢,蔡國大軍才能勉強和陳國對抗吧。

    「吳先生,鳴金收兵吧。」尚氏很顯然也想到了衝鋒中數萬武士、武卒即將面對的。

    吳鳳岐微眯著眼,往左右寨門預備軍方向看去,卻見王越兩個萬人隊早就橫在了預備軍出擊、策應、接應的道路之間,顯然預備軍是不能指望了。

    「鳴金。」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收兵。」

    「當噹噹噹」的聲音在營寨上響起,如潮水般朝淮上軍湧去尚氏精銳一聽此音,只覺再也不用面對對面弩炮好像沒有停歇的轟擊,不用象同伴那樣被打成蜂窩而死的慘不可言,當即如蒙大赦、轉身就退。

    他們不愧是尚氏的精銳,收兵退走的時候竟還維持了不亂。

    見此,王越低頭對旁邊淮伯祭司說了句,命令隨即傳至公輸榆處,公輸榆接過命令,興奮的對一旁武士道:「所有弩炮換石彈,抬高弩架,目標齊指那處寨牆上方。」

    公輸榆指的正是吳鳳岐等人觀戰指揮的寨牆一段。

    眾武士連忙將散彈撤下,換上石彈,負責發射弩炮的武士大致一觀,覺此距離約莫在六百步的樣子,當即調整瞄準器具,再移動弩架,朝著六百步開外寨牆瞄準。

    「放!」公輸榆高抬起手,大喝一聲,空氣中再次傳出熟悉的呼嘯。

    「唉。」宣佈鳴金收兵的吳鳳岐嘆了口氣,對尚文道:「今日實在是想不到,淮上軍竟有此比陳國三弓九牛弩還厲害的戰陣利器。」

    「不然盾車若是做的更結實些,再在其上堆放上大量泥土袋,當能阻擋淮上人的弩械。」

    尚文點了點頭道:「此法可行,幸虧今日只是小戰,死傷也不過數千人、兩百餘位武士,不然若是於大戰、決戰時遭遇大量此弩械的迎頭痛擊,只怕一場大戰的勝負已為其決定了。」

    兩人正說著,一陣攜無匹力量的石彈已經呼嘯而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1:23
第十三章 地獄

    「嬰相,小心。」吳敵只見一個不好,急忙將嬰子撲開,其他幾人各自反應,或閃或躲的讓開,吳正德運氣差些,竟有三枚石彈同時轟過來,竟是躲都難躲,只得拔劍相迎。

    他是超階武士,但超階武士在未蓄力時候,力量與速度比上位武士也強不了幾分,而石彈之威勢又遠非上位武士可接的下的,怎麼辦?他立刻開啟了兵力對自身力量的加持,一身氣力威能驟然提升數倍,先是讓開其中兩枚石彈,再準備舉劍格開其中一枚。

    恰在這時,一股軍心戰意鋪天蓋地而下,直與他兵力加持對沖,竟將他兵力對自身力量加持沖消了。

    「伯父。」吳敵才撲開嬰子,就看到吳正德全力一格,竟沒能格開石彈。

    「當啷!」青銅劍被大力擊飛,吳正德手臂欲折、虎口爆裂,然而這只是小事,更要命的是石彈。

    那枚石彈在與他劍身碰撞時,碎裂了。

    吳正德驚駭欲死,只得撐開全身氣力朝前一迎,盡力沖消碎石來勢。

    「噗!噗!噗!」他全身上下爆開幾十朵血花,整個人都被強大的動能帶的向後翻滾了近丈才停下。

    「正德。」吳定國急忙跑過去,查看吳正德的傷勢。

    「沒事,死不了,幸虧沒被擊中頭顱。」吳正德有些艱難的將身體撐起,勉強對吳定國臉上露出了個笑,說著將氣力一震,破入體內的碎石齊齊向外飛射。

    他說是這樣說,但吳定國卻知道,他身上幾處肋骨全斷,腹部更被開了幾個大洞,手臂、腿腳皆有不同程度的傷勢,這已是極重的傷了,也虧得他以氣力保護了要害,不然身死都有可能。

    「真是想不到,此械竟還能殺傷有兵家之力集身的超階武士。」遠處,吳鳳岐若有所思的說著,隨即對尚文道:「大人,此處不能呆了,我們當於營寨中另搭一處高台。」

    尚文點了點頭,此石彈之威勢,哪怕他都心有餘悸,於是一行人急忙下了寨牆。

    他們一走,公輸榆立刻更換目標,十二門弩炮齊齊鎖定他們所在寨牆下方營寨大門。

    那裡卻是尚氏近四萬武士、武卒撤返營寨的必經之路,且通路就只有那麼大,十二枚石彈幾乎能將那裡封鎖覆蓋……想想此刻那裡無比密集的擁擠著大量武士、武卒甚至還有回返的戰車、盾車,這種情況下,一波射擊將會造成怎樣的場面呢。

    下一刻隨著弩炮的發射就知道了。

    無比凌厲的怪嘯再起,不少正在往大營回撤的尚氏武士、武卒只聽著聲音就打了個踉蹌,隨即發現呼嘯只是自頭上過去,並未傷到任何人,便鬆了一口氣。

    已經知道被那石彈或碎石擊中是怎樣的慘烈,他們誰也不想自己經歷一下。

    這些人,他們現在是暫時安全的,但營寨大門和周圍已經哭爹喊娘了。

    十二枚石彈一次攻擊就幾將寨門前和寨門內正在進寨的武士、武卒大半打死打殘。

    只見石彈軌跡過處,鮮血四射、腦漿橫飛,到處都是殘肢、碎體。

    稍微靠後些,接近寨門的一位武卒,只覺眼前一花,前方寨門前就已是這種場面。

    他急劇的吞嚥了幾口並不存在的唾液,手軟腳軟的轉頭看向周圍的同伴。

    同伴全是他這番模樣。

    他們之中,很多人在經歷了象都攻城戰後,自覺世間最殘酷的事都經歷了,天下間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但這時候,他們意識到錯了。

    攻象都時,踏著同伴的屍體沖城,他們好歹還可以有個搏殺的對象。

    只道殺死敵人自己就可活下來。

    如今可是連敵人的影子都看不到,被人隔著老長的距離轟殺,而且被殺死者如此慘烈,遠非是被刺死、砍殺者可比,簡直一再要擊破他們心理承受底線。

    看著前方恐怖的場面,他們停步了,再不敢再繼續往前。

    偏偏他們身後急於回營的其他武士、武卒不知前方景象,還在往這邊擠,潮流的湧動並不因他們的停步而停止,巨大的力量自後方而來,不住推動著他們往前方血肉地獄中趕。

    「娘唉。」武卒被迫前行,踩踏著被血淋的已經有些發黏的路往寨門內走,卻不想腳下還有人未死,在喊娘,他低頭一看,只見這人腹部都被打穿,整個幾近腰斬,雖一時半會還沒斷氣,但也快了。

    他咬了咬嘴唇,猛的朝前方狂奔起來。

    他不想這樣死在這裡啊。

    更多的武士、武卒做出了和他一樣的選擇,不管不顧、發了瘋似的朝營寨裡沖,跑在最前方的人是幸運的,他們衝進了營寨,稍稍安全了,後方則因為沒了秩序,數以百計的擠在了寨門前後。

    呼嘯聲再起,噗噗噗噗噗噗!寨門口剎那間屍體枕籍,殘肢、碎體都形成了兩尺的堆積,偏偏還有些生命力無比旺盛的,一時半會還死不了,在其中掙扎蠕動,整個場面無比血腥、詭異。

    「啊!」營寨外,又一波武士、武卒面臨著比先前同伴面臨的還要更殘酷的場面,很多人都瘋狂的嚎叫了起來,眼前的場面實在是太可怕、太噁心了,接著他們就開始嘔吐,將朝食都吐了出來。

    先前的武士、武卒還敢往營寨內沖,現在他們連沖的膽量都沒有了。

    再說,也得有通路給他們衝啊,先前的同伴須只踩著被血水浸泡有些發黏的土地、讓開碎裂的屍體就可過去,而今他們前面已經沒有通路,除了堆積起來的屍體還是屍體。

    他們得連走帶爬才能過去。

    走的時候,腳下不知是誰的身體、誰的手臂、誰的腸、腦,一手按下去,儘是鮮血、屎尿、腦漿,不小心按著個軟軟的圓球,說不定是誰腦袋被擊爆後飛出來的眼珠子,稍微用點力還會爆開。

    這樣的場面,只是想想都覺恐怖到爆,更何況要去做?

    但後方數萬不明情況的同伴卻會逼著他們去做。

    稍微停留,他們就感受到了這種逼迫,無比的力量在擠壓他們向前。

    向前、向前、向前。

    一位上位武士發瘋似的從隊伍裡朝城門衝去,他可不想變成寨門下那一灘血肉。

    他是上位武士啊,上位武士怎能被當成普通武卒一樣的屠殺?

    然而如果不沖,等到淮上軍下一波弩炮過來,到時候就由不得他了。

    上位武士的動作還是很快的,對氣力的控制自如,叫他彈射如飛,踩踏在營寨大門下屍體中,也不會打滑,這樣三兩下就衝了過去,安全的抵達營寨內。

    他的成功逃脫,對於後方的武士、武卒而言,就是個希望。

    希望,多麼美好的東西,但在某些時候,卻會造成無比可怕的後果。

    靠近營寨門的武士、武卒慘嚎、嘔吐過後,再不停留,連走帶爬瘋狂的朝營寨大門內狂湧,而就在他們停留嘔吐的時間段裡,淮上軍弩炮隊新一輪發射已經準備就緒。

    王越也已經親自到達弩炮隊前接手公輸榆的炮隊指揮。

    隔著半個戰場、無數人群,公輸榆看不到弩炮轟擊的詳細結果,但他通過墨虺卻是可以見的。

    可見,則意味著更狠辣的指揮。

    甚至不止如此,剛才他讓公輸榆對寨牆的轟擊,就是為將吳鳳岐趕下寨牆。

    這意味著什麼呢?這意味著吳鳳岐將主動權徹底的交出,意味著吳鳳岐失去了對淮上軍動態的掌控,不能如他施展軍心衝擊消除銅甲武士營神力加持那般,引軍心衝擊他隊弩炮隊武士的力量加持。

    是的,現在弩炮為弩炮蓄力的武士在力量領域加持下都力量大增了,力量大增就可為弩炮更快的蓄力,更快的蓄力則弩炮發射時間將大為縮短,原本十幾到二十個呼吸時間…被提升到不用十個呼吸。

    對尚氏這只精銳武力而言,剛才那些轟擊還只是開胃菜而已,真正的恐怖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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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