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異世龍蛇 作者:劍扼虛空 (連載中)

 
V123210 2017-2-27 14:10:0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67250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7 22:54
第三十三章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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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繼續往前了。”

    脫離大路,兩人一路交談著往東行高速縱躍穿行了兩個時辰,接近中午的時候,巢有忽然停了下來。

    他看了看天空,道:“此地繼續往東二十里地就是我們的目的地,接近我過往所觀察那隻鷹怪的巡視範圍,範圍內,只消它往這邊上空飛過,就無法逃脫它那雙鷹眼的捕捉。”

    王越比對了心中根據日常所見時刻更新建模的地圖,發現此地其實離當日黑胡營寨並不遠,僅僅不過六七十里地,北上尹陰百三十里,去往尹地也是如此,往南是景國呂里氏的地盤,往東不到兩百里似乎就是蔡國汲地,將駐點安於此山林中,既是隱蔽,又是居於各方之中,方便資訊傳達,可以坐鎮指揮,又可隨時調派人手支應各方,確實是不錯。

    “那我們就在此停留,我嘗試對付下那隻鷹怪,若是能拿下來,就拿下來,不然就只能等晚上。”

    “若是不拿下那隻鷹,晚上對付易先生,他只消有機會,就隨時可以乘鷹而去。”巢有補充道。

    “不錯,所以能拿下鷹怪是最好,不能,那就麻煩了。”王越略微想了想,將墨蝰放下地面。

    “公子這是?這難道就是當日夜襲營寨那條蛇?”

    墨蝰一落地,就往地下遁去,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接下來,就看它的了。”王越對他說道:“我們只須在此等待。”

    巢有想著黑胡似乎為墨蝰傷過,那日夜襲縱火的表現,也是威勢無雙,倒不懷疑它之能力,於是兩人就在林間尋了個隱蔽處,等待墨蝰的結果。

    墨蝰一入地下,就筆直往東去,每行得數裡地,就不時整出些動靜,然後往天上看。

    蛇類並不以視力見長,要發現千米高空的鷹,除非其主動發起攻擊,否則是斷然不能,但王越卻可藉助其感知,將靈覺延伸,只消那鷹注視,就能為他靈覺察知。

    如此,一直行了十多裡地,再過去十里,就是技擊營在此處山林中的駐點,當墨蝰再次從地下竄起,躍至樹上,將大樹帶起些許動靜時,王越感知到了自遙遠高空傳來的探視。

    感受到這點,墨蝰就再不下地,扭動著身軀,如箭般在林間彈射遊動穿梭,四向巡邏,彷彿是一頭王獸在巡視自己的領地,這樣往北邊行了數裡地,它猛的自樹林上落至一片亂石堆中。

    “吼!”亂石堆中,穿出一頭渾身泛著黃的野豬,警惕的看著林間射至的來客。

    墨蝰不屑的看著他,身形一縮,閃電般向野豬射去。

    感受到它濃烈的敵意,野豬不閃不避,低著頭迎著墨蝰就衝,它渾身上下,都籠著一層厚厚的樹脂之類,仿似穿了一件盔甲,只要不被傷了要害,絕不怕被蛇類咬傷。

    “啪!”

    墨蝰在半空,將身半轉,即將碰撞的瞬間,一尾巴甩在野豬身上,借力調整身形,大張開蛇口,將毒牙朝向野豬雙眼,刺啦一聲,好像高壓水槍噴射,在空中拉出兩條透明水線。

    野豬猝不及防,只一下,就被水線射中,毒瞎了雙眼,慘嚎怒吼一聲,發瘋似的橫衝直撞起來。

    他體型巨大,一身蠻力絕不可小視,高速衝撞之下,所過之處,雜草灌木直接被犁開,胳膊粗的小樹直接被斷折,就是更大的樹,也被他撞的搖晃。

    墨蝰好整以暇,追在他身後,只在他撞樹停下的瞬間,突施毒口,直接咬在野豬嘴角的軟肉上,一觸及收,彈射回樹上,靜待野豬的死亡。

    這個過程中,王越一直感受到了來自上方的注視。

    很顯然,這隻鷹怪,對墨蝰有興趣。

    既是有興趣,那就好辦多了。

    王越繼續操作著墨蝰進行表演。

    很快,樹下的野豬,被墨蝰驚人的毒性飛快毒殺,倒在了地上。

    墨蝰自樹上彈下,接著,就開始吞食。

    按照常理,這麼條的小蛇,顯然吞不了野豬,但墨蝰有著吞的神通,王越靈覺親自操縱,將吞的神通徐徐釋放,而非是瞬間,如此一次神通時間使用時間更長,還可分斷而用,甚至集中強化在身體某個區域性,就能吞噬更龐大的物體。

    樹木下,只見墨蝰小小的身軀陡然蛇口張的老大,很輕易,就將野豬頭部含住了,但其它位置,還是老樣子,整個形象,顯現的無比詭異。

    但王越卻感受到來自上方更凌厲的注視。

    接著,墨蝰就開始徐徐將野豬往肚子裡吞,只三兩下,就吞了下去,這時候它好像變成了怪物,身體軀幹部分直接就是頭野豬的樣子,腦袋和尾巴依舊是連小孩胳膊粗都不到的蛇身。

    蛇類能吞食比它們身體還大的生物,但吃完後,多半動彈不了,墨蝰此刻似乎也不例外,整個就躺在那裡,一副靜等消化的樣子。

    蛇類本就在鷹的食譜內,此時一隻同為精怪、更有誘惑力的的蛇,吞食了一頭的野豬,只待消化,看起來毫無反抗之力,天上這隻鷹怪會怎樣呢?

    鷹怪並沒怎樣,成了精怪,它已有了智慧,從一發現墨蝰,就在觀察,直到墨蝰看似動彈不了,它依舊在觀察,王越能夠感受到它目光的輻射。

    從輻射力度來看,鷹怪起初是直視,待到墨蝰“吃飽”後,它就轉為餘光,很顯然,它也怕是什麼誘餌之類,防著墨蝰周圍藏著敵人。

    幾十個呼吸後,鷹怪的目光再次變得集中,王越開始感受到目光中隱隱的威壓,正在高速逼近。

    “來了。”王越意識高度集中,靈覺透過墨蝰全開,只在鷹怪凌空撲落的瞬間,叫墨蝰發動了遁地神通,整個身體帶著野豬沉入了地下。

    鷹怪一擊撲了個空,本能感覺到不.com

    “可以了。”十餘里之外的一處隱祕,王越對巢有道。

    “鷹怪已經解決了?”巢有有些不敢相信,這實在是太快了些。

    “已經解決了。”王越笑道:“現在我們已經可以趕過去,收拾戰場,那鷹怪已經成了精怪,身上定然有異於其他同類之能,死後或許還能凝出什麼寶物來呢。”

    王越說這話,很顯然想到了煉蛇蠱的時候來的那條眼鏡王蛇,就送給了他一條蛇骨靈鞭,這鷹怪身上的靈物,卻也是頗值得期待啊。

    招呼一聲,他一個拔身,整個人已在旁邊一棵低矮樹木的樹枝上。

    足尖一點,控制著力量釋放,叫整個人下落的衝力,傳於整個樹枝承擔,樹枝微微下沉,他借得力量,再次向上,憑著對氣力的精妙控制,如同施展輕功般朝墨蝰方向縱躍。

    巢有隨之也急急跟上,他對氣力運用極為精妙,在山林間縱躍趕路,絲毫不比王越慢下多少。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7 22:57
第三十四章道與術

        盞茶時間,王越和巢有趕至墨蝰處。

    這時鷹怪已經奄奄一息,連喘氣都費勁了,蛇毒、內傷、外傷、傷口處流出鮮血,已將它生命力幾乎耗盡。

    當面看著這只鷹怪,王越還是感到有些可惜的。

    這樣一頭大鷹,還有智慧,若能以神通馴服,那簡直是等若有了台無人機,但凡是白日,就再不慮被人偷襲之類,用於追踪察敵、大軍作戰,都是好用之極,更可以騎乘飛行無視地形的日行千里。

    有此機動,則一切主動在握,要打要走都是隨心。

    但鷹怪本身是精怪,戰鬥力不可小視,之前他操縱墨蝰與鷹怪的那場爭鬥,看似打的鷹怪毫無還手之力,那實是佔了算計之攻,以有心擊無心,只叫鷹怪完全縛在他的戰鬥節奏中才有此效果。

    不然僅僅是墨蝰正面與之交鋒,結果還是兩說,所以他也就未能留手,並且也不能留手,不然它一旦逃離,驚動了易先生等人,那後果可是不妙。

    眼見王越和巢有過來,這只鷹怪無力的耷拉著雙眼,試圖擠出幾線凌厲,但它終究已經油盡燈枯,只叫了兩聲,就再無力動彈,王越打量一眼,抬手揮出蛇骨鞭,徹底結束了它的痛苦。

    “想不到,易先生這頭鷹不知多少人想要對付而不能,卻如此輕易折在公子手中。”鷹怪死亡後,巢有微微感嘆。

    王越走近鷹怪,以通玄法力滲透鷹身,感受它體內異常處,說:“這是有心算無心的算計之功。”

    他回頭看著巢有:“正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易先生和他這頭鷹的名頭太盛了,其相關能力都暴露在有心人目光之下,如此就容易遭算計。”

    巢有若有所思,道:“那蛇餘公子你呢?”

    “敗了我黑胡大哥後,再過些時日,等消息傳開,恐怕是要名震諸國,到那時,你的名頭比易先生還會大的多,你就不怕被這般算計?”

    “我?”王越笑了笑:“本公子對敵,不輕易出手,但出手就是必殺,並且隨時留有充足的、不為人知的後手,如此方可從容應對一切,再說我又豈是一成不變的?”

    說著,他抬手將蛇骨鞭尾持起,氣力運轉間,蛇尾就滋滋滋的作響,好似一隻響尾蛇在向旁邊向周圍發出警告,但巢有看了臉色就大變。

    “公子,你這是,你如何會我的龍蟲蜻蜓切?”

    龍蟲蜻蜓切,乃是巢有所學劍術極義,在達成武士高段,在對體內氣力運用自如的基礎上,又花了數年時間才學會,王越似乎也就是在當日,與他過了下手?

    他難以置信的想著,道:“公子,難道你本就會這一劍術?”

    王越搖了搖頭,解釋道:“道生萬法,法生萬術,本公子觀事物,不著其像,只看其道,也就是察其內在運行之理,龍蟲蜻蜓切其原理就在於高速震盪劍刃。”

    “我雖不明此劍術中氣力如何運轉才能施展,但上月得了一部豬龍氣,其運作就與震動相關,我依照龍蟲蜻蜓切的原理,對其優化應用,就是你此時所見到的。”

    “而且,我這可比你那一劍好用的多。”王越笑道:“你那一劍,還須準備時間蓄勢,才能震動劍刃,我卻是可以隨時,你摸摸這骨鞭?”

    巢有將手微微搭在王越遞過來的蛇骨鞭上,頓時感到這條這骨鞭似乎隨時都在微微震動。

    王越稍稍一催,整條鞭身的震,隨長鞭抖動盡往鞭尾處集中,瞬間就達成了龍蟲蜻蜓切的效果,根本不須時間準備,而是隨時可就。

    “這怎麼可能,公子就是看了一遍。”

    感受到這個效果,巢有目瞪口呆,顯然是被嚇到了,這時又想著當日,若是王越已經掌握此法,然後施以那等矛術攢刺,他只怕連一下都接不下。

    “其實還不止如此。”王越繼續道,又稍稍調整鞭身震動頻率:“你再摸摸鞭身,以自身氣力與之相合,而後將其震動,反饋於自身,震動自身骨骼看看。 ”

    巢有再次色變,震撼莫名。

    “公子莫非神人呼,這分明是龍蟲蜻蜓切劍術煉身之要。”

    王越笑了笑,不再多言,更叫巢有感到無心高深,同時也明白了王越那番話的意思,他原本只道王越武力、智略高出他一頭,如今接近了一看,卻又何止是一頭,簡直是深不可測。

    “好了,找到了,就是這雙眼睛。”

    說話間,王越以法力將鷹怪體內滲透了一遍,探出了鷹怪體內異於尋常器官之處。

    他抬指運力,輕輕往鷹眼一摳,就摳出了兩顆不似血肉更似寶石的晶體。

    透明的晶體,漆黑的瞳仁,哪怕生機已去,內裡都流淌著力量,無時無刻不在向外散發一股凌厲。

    王越將法力與它相合,瞬時一種奇妙的感覺就從鷹眼中滲了過來。

    這是一種針對眼睛的氣力運作模式,整個過程無比繁複,即便以王越之能,也是需要精細操作才可以達成,但此時通過鷹眼的傳遞過來的共鳴之感推動,他就輕易做到了。

    “刷!”他一雙眼睛中瞬間好像射出一道光,光之所視,千米之外的一隻蚊蟲飛舞景象,都被無比清晰的回饋自他眼內,千米之內就更不消說,只是這一眼過去,回饋而來的信息量,叫他大腦都有些處理不過來,以至於有些眼暈感,直到稍稍適應,又收束了目光才好轉。

    只這一試,他已明白這對鷹眼的效果,就是能叫佩戴它的武士,可以施展鷹眼術,獲得驚人的視野和洞察能力,不過也有其缺陷,人眼畢竟不是鷹眼,結構有所差異,若只靠力量調整眼球,時間一長必對眼睛造成傷害,所以此術不可久持。

    但僅是能如此大幅度增加視野與洞察的能力,這對鷹眼已經算得上是十分珍貴的寶物了。

    “拿著它。”

    王越稍作把玩,就將其中一顆拋給了巢有。

    “公子?”

    巢有疑惑接過,隨即微微一驚,他隨著黑胡多年,對法術、神符、秘寶之類並不陌生,還使用過,因此只是稍稍一試,就知道了鷹眼的效果。

    王越解釋道:“如今你已是我之麾下,日後少不了為我做事,有此鷹眼護身,也可避免很多危險。”

    巢有想了想,沒有推辭,只是應了聲諾,然後就將鷹眼小心貼身收好。

    王越點了點頭,稍後,兩人往東南行了四五里。

    到得這裡,有著巢有的指點,技擊營在這山林中駐點,已經隱約可見了。

    王越選了一個高處,意識核心靈光運轉剛才自鷹眼中得到的氣力運作模式,應於自己眼睛,開啟了鷹眼,開始了對此駐點的探查。

    巢有看他施展鷹眼術,眼神變得凌厲,倒也不以為意,只是靜待他探查結果,畢竟王越留了一顆。

    但他卻不知,王越根本沒用那顆鷹眼,一切全憑自己能力施為,甚至在使用時,已經在對此鷹眼術進行細微調整改造,以適應自己眼球,還有心根據其原理進行延伸,結合其他整出一門可用的瞳術來。

    這就是術與道的區別了。

    藉著一雙鷹眼,王越視力輕易穿透數千米,將技擊營駐點,盡映入眼內,只見視野內,技擊營的駐點並非營寨,卻是依山勢在常人意想不到的崖壁上,開出了一片洞穴,其地勢既隱蔽又險要。

    觀察之時,他又重點注意了洞穴的形制,發現洞穴好像並非人工開鑿出來,整體無任何人工痕跡,更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大自然之力,顯然無法做出這麼人工的東西。

    這只能是能操縱泥石之類的法術作用,才可有此效果。

    如此初初一看,他已經可以斷定,此處起碼有一位精通土系力量的巫師、術士之類的存在坐鎮,再加上在此的技擊營精銳武士、武卒,以及一位實力不差的易先生,即便在之前解決了易先生的鷹,想要襲擊此地,難度依舊是頗大。

    不過王越再看山洞的結構時,靈機一動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就回頭對巢有吩咐道:“我們潛過去,呆會到達洞口周圍,由本公子先動手。”

    “巢有你只須等到易先生出來,專心對付他就可,能拿下就拿下,不能殺就先拖住,等到我將其他武士、巫師、武卒都解決了,再過來一起對付他。”

    “到時候,以我們兩人之能,他又無了那頭鷹怪,如何都是跑不脫。”

    巢有眉頭微皺,道:“公子,此地於技擊營甚為重要,坐鎮此地的武士,最差也有中段堪稱好手的實力,且數目或許不在十人之下,還有十分精銳,甚至戰力不下尋常武士的武卒配合,更配備陳國張氏的秘弩,公子你僅一人,要對付那麼多人……”

    王越笑道:“無妨,你只管按我吩咐做,技擊營若是設個普通營寨,有如此武力,更有巫師配合,或許於你我二人的言,是個大麻煩,但是 這裡,你且看我略施手段,將那山洞變成一片死地就是。”

    巢有心知王越絕非空口大話之人,就不再多言,兩人就自林間,徐徐往山崖潛伏而去,或許是對鷹怪過於相信,白日里技擊營的人甚至未在外設警戒,兩人十分輕易就接近了山崖,然後自一旁輕輕縱躍上去,最後在離一處洞口不遠處停下、隱蔽。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7 22:58
第三十五章地祭

    蔡國技擊營,尹陰駐點,一處山洞內。

    一位老者在山洞深處一方小廳,不時來回走動,他看起來好像在為什麼煩心。

    “易大人,您可是遇上什麼麻煩事?自剛才不久後,就有些坐立不安?”旁邊隨身武士問道。

    “應該是為那位蛇餘公子吧。”另一位武士肯定的說:“昨日上午,巢有將黑胡覆滅的訊息帶過來,再又匯合了多方面的資訊,細細分析,這位蛇餘公子之厲害,實是叫人心驚啊。”

    “關鍵是他還和呂裡小君子在一起,有他在,我們申南之謀中關乎淮上的部分,恐怕很難成功。”

    “我們不是派了巢有過去嗎?”

    “巢有?無論是武力還是智略,恐怕都不是蛇餘公子的對手啊。”這個武士嘆息道:“不止是他,我們中任何一人都不是,除非易大人親自去淮上坐鎮。”

    “還有個辦法。”之前說話的武士道。

    “什麼辦法?”

    武士眼中寒光一閃,冷笑道:“這樣的大變數,還是不要叫他能活著去往淮上的好,我們應當將他在去往淮上的路上就做掉。”

    “但是?”旁邊的武士猶豫著:“這蛇餘公子的武力可不差啊,哪怕是黑胡,隨身還帶著六位武士,在他手中都沒討的了好。”

    提議清除的武士點點頭:“還是得易大人親自出手才行啊。”

    “唉!”他們口中的易大人,忽然停下了走動,莫名的嘆了口氣。

    “易大人?”兩位武士疑惑的看著。

    老者嘆了口氣後,終於說話,道:“不知為何,老夫的心剛才忽然少了點什麼,好像是哪個親人去世一般,更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覺是被什麼厲害的東西盯上了。”

    “你們幾個出去,安排武士和武卒出去警戒。”

    “大人,這還是白天。”武士遲疑著的說:“白天有大人那隻鷹,有誰能偷偷靠近我們,若是有人,早在十里外,大人的鷹就回來報警了。”

    “鷹?”易先生渾身陡然一震,面上瞬間變得一片蒼白。

    “大人,您怎麼了?”

    易先生深吸了一口氣,強自了平復心中湧上來的情緒,果斷對兩人命令道:“立刻吩咐警戒,然後隨老夫出去看看,看老夫的鷹是否還在上空。”

    他話音未落,不知為何,渾身忽然就感覺一種不舒服。

    “怎麼回事?”

    再看兩位武士,也是如此,但是情況遠比他還要嚴重,兩人搖搖晃晃,好像喝醉了酒,連站都站不穩,臉上表情無比沮喪、難看。

    “嘔。”其中一位武士一個忍不住,就張開了嘴大口嘔吐起來,另外一位武士好像被傳染,一併大口嘔吐,稀里嘩啦的的吐出一大團白色、黑的、黃色伴隨著液體,三兩下差點沒將昨晚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

    他們胃裡的東西,實在是不多,盡吐出來後,嘔吐也沒能止住,只變成了乾嘔。

    易先生的情況,比他們好上一點。

    他修為更高,駕馭著體內的氣,種種不適不快帶來的症狀,都被他強行壓制住了,但那種頭暈和噁心感,總是揮之不去,原本就有些空落的心情,更在此時不斷放大著,叫他連正常思考都有些困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面上滿是疑惑,腦中閃過一個個可能。

    “大人,嘔。”

    隔壁山洞的一位武士,強行掙扎著衝了過來,一邊嘔吐一邊說話。

    “大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剛才忽然所有的武士都頭暈、噁心、嘔吐,那些駐紮在此的武卒們更是不堪,一些身體稍微虛弱的已經死了。”

    “什麼?”

    聽到這些,易先生悚然而驚,來報信的武士在強撐著說完後,直挺挺的倒在地上,眼看著已經昏迷了過去,另外兩位乾嘔的武士,終於再也撐不住,隨之倒下。

    同時,他心底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也越發強烈,就連靠體內的氣強行鎮壓都要鎮不住。

    他明白,若僅僅是靠氣鎮壓,這是治標不治本。

    關鍵是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才好應對,但到底是什麼個情況呢?看這症狀,好像是毒,而且像是大範圍的投毒,才會導致整個駐點出事,但以他多年經驗內感自身卻明白,自己根本沒有中毒。

    既是沒有中毒,那怎會出此等狀況?

    事情越是緊急,就越是需要鎮靜,絕不可焦躁,易先生這樣告訴自己,他強行忍受著不適,率先將中毒的可能性排除,既不是中毒,那就有可能是某類詭異的巫術之類。

    武士破除巫術的方法很簡單粗暴,那就是以力破力,普通的武士,只能對自身氣力簡單的運用,碰上這種情況,就是運轉全身氣力,猛力向外一爆。

    易先生可比他們強多了,稍稍一運,身體周圍就好像蒙上了一層無形的屏障,大多數外力想要進入身體,都須觸碰到這屏障,抵消屏障的外撐力才可。

    他全力運起時,甚至能以之阻擋平常的弓箭、流矢。

    這層屏障一開啟,他立時就明白了究竟。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無形力量,正源源不斷衝擊著他身外的屏障,而且力量竟還不小,身處力量衝擊之中,他體內轉化出的小半氣力都得用來抵消其衝擊,不然就會被力量滲入體內,造成種種不適甚至昏迷。

    明白了什麼原因,接下來事情就好辦。

    他感受著力量來源方向,出了洞內小廳,接著又穿過幾個房間,這力量倒好像是水流一般,是從某個房間的門口流進來,然後瀰漫了整個山洞駐點。

    他一路追尋著源頭,很快就從山洞邊緣一個房間穿出,看到山洞外不遠處有一位陌生的黑衣武士正大張著嘴,似乎是在大聲叫喊,卻偏偏沒發出任何聲音來。

    易先生目光一凝,頓知眼前這人不是沒發出聲音,而喊出的是一種常人聽不到的聲音,唯他這等武者,憑藉氣力外放,方可感知到。

    類似的情況,在他多年的技擊營生涯中也不是沒碰到過。

    僅是申國就有一位強大的武士將傳的極廣的豬龍氣練至了大成境界,由此獲得了強大的音攻技巧,既可吼出聲音大範圍的將普通武卒震死、武士震傷,還能聚音成束,開口叫喊如雷霆轟擊,百十丈內者瞬息而至,當者非死即殘,技擊營死在他手下的武士就不在少數。

    據說,他還能如蝙蝠般,放出常人聽不到的聲音,進行大範圍探查。

    “這位,難道就是申國那位武士?但看這年紀卻是不像?”

    易先生疑惑的想著,手上卻沒有停下,才一出洞穴,他掌中利劍就已出鞘,人劍合一,如一陣狂風夾雜著閃電,呼嘯間就殺至黑衣武士面前。

    黑衣武士不閃不避,但他大張的口前,隱隱好像泛出了白色的波紋。

    “不好。”易先生已經認出這正是營中記載那位申國傳奇武士的音擊術,但既是出手,就已經辦法,只得聚氣體內之氣,竭力朝前與之對衝企圖抵消。

    “轟!”他掌中劍發出嗡嗡的震鳴,隨即前衝的身體就是一滯,然後急劇震顫起來,不受控制的被一股無形大力往後推了回去。

    “刷!”

    倒退著身體,他腳還未落實,更來不及作什麼調整,黑衣武士身後就閃出了一位武士化作了一道黑影,無聲無息的靠近,揮劍隨手一擊,輕輕在他脖頸上劃過。

    在接觸的瞬間,劍身透出一股力,自他脖頸側後滲入脊椎。

    下一刻,他脊椎中樞神經傳導被這股力截斷,除腦袋外,整個身體都失去了知覺。

    “大人武技高明,對付易先生,竟然比原本計劃的還要來的簡單。”

    無比熟悉的聲音,昨天還聽到過,易先生竭力轉動腦袋、眼球,終於看到將一個熟悉的面容。

    “巢有,你竟敢背叛技擊營。”他厲聲大喝道:“你想你妹妹被養到罈子裡麼?”

    巢有身體一顫,隨即恢復正常。

    王越說話了,他有些“自得”的看著易先生,懶洋洋道:“名聞列國的蔡國技擊營易先生,你在我申南攪風攪雨,可有否想過,自己有一日也會被養在罈子裡麼?”

    “我想相比巢有妹妹被養在罈子裡,技擊營更不希望看到易先生碰上這種情況?”

    易先生面上一滯,冷聲道:“你是誰?”

    又道:“為何我從未聽說過申國有在你這等年紀,就將豬龍氣練至大成的。”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不然像易先生這般有名,我怎能將易先生拿下呢?”王越笑道,忽然,撇了巢有一眼:“你帶著易先生先行退下,技擊營坐鎮此處的巫師,遠比我們之前預想的要厲害的多。”

    “大人。”巢有略微遲疑。

    王越面上再無之前的輕鬆,在他的感知中,此處這片山崖,竟隱隱好像要活過來,當即冷聲道:“退下,你要在此妨礙我麼?區區一個巫師,還不在我眼中。”

    “哈哈啊!”易先生笑了起來:“這位武士大人,你以為這麼重要的謀劃,技擊營只派了我來執行麼?你口中的區區巫師,可是我蔡國南部十位地主大祭司之一。”

    “你現在立即跪地求饒,束手就縛,老夫念你之才,還可求他饒你一命,不然你這位善戰者,還寸功未有、寸名未立,就要死在這片無人的山野間豈不是可惜?”

    “巢有,帶他走,再與本大人掌這老匹夫五十個嘴。”

    “諾!”巢有終於不再遲疑,提小狗小貓般,將易先生提溜起來,飛快的往山下去了,啪啪啪的打臉聲,混雜著易先生的叫罵也自遠處傳來。

    巢有才離開,整個山洞所在一片山崖轟然一震,內裡處伸出一隻岩石構成巨大手臂,揮舞著小水缸般大小的拳頭就往王越所在位置錘了過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7 22:59
第三十六章希望

    巢有才離開,整個山洞所在一片山崖轟然一震,內裡處伸出一隻岩石構成巨大手臂,揮舞著小水缸般大小的拳頭就往王越所在位置錘了過來。

    “噗!”他身形驟然後閃,石拳打在空處,將他之前所在崖上小路,打的爆裂崩塌。

    一拳才落,另一拳已從另一處崖中長出,壓的他又是一個翻滾,才將拳讓開。

    “轟!”“轟!”“轟!”

    石拳一拳接一拳,王越在崖上上下縱躍翻滾不斷,每每與拳頭擦肩而過,叫它打在空處,但接連碰撞,整個崖上道路都被漸漸破壞。

    三五下後,他幾無落腳之處。

    到這時候,他還連敵人影子都沒看到。

    “刺啦!”

    突兀的,一道石筍利劍般驟然在他身旁插出。

    他小步挪移,恰恰讓開石筍,翻身站了上去。

    還不待站穩,接連三道石筍,從崖壁各個不同方向突出,好像劍術,突刺之間,隱隱將他周圍各個角度盡數封殺,叫他再無從躲閃,除卻往懸崖下一躍再無退路。

    他只得懸崖縱身一躍,躲開石筍突刺,但腰間蛇尾鞭回身一卷,捲住突出來的石筍,又將身體拉回。

    “垮啦啦!”

    石筍才歇,整個大範圍的崖壁又開始震動,如牆翻倒,排山倒海般他身上壓下。

    這回,終將他逼至躲無可躲之地。

    他隱約自崖牆內貫穿的術力,感受到了敵人的得意。

    “刷!”

    王越面無表情的射出蛇骨鞭,釘在丈五外崖面側壁,借力一拉,就將身體拉過去,鞭中拉力隨即又轉彈射,抖動間將他炮彈般彈出,橫空挪移六丈,輕易躲開了整片崖面的坍塌。

    此後,他再不停留,藉助蛇尾鞭拉彈之力狂飆,三兩下就脫離了崖面。

    他已經發現,敵人有著如墨蝰般穿石遁地之能,隱藏在崖壁之中,更能自如駕馭土石,將土石化為種種武器,偏偏崖上輾轉騰挪困難,於他極為不利,是以當機立斷,脫離此地形。

    “吼!”山崖上轟然震動,好像山神在怒吼,無形的力源,自山崖穿石緊跟而下。

    “刺啦!刺啦!刺啦!刺啦!”

    石筍不要錢的,在王越腳下、前、後、左右長出。

    逼得他只能縱身往高空躍起,眼看著空中無從借力,又一道比之前更長更堅更利的石筍,在他即將落腳的下方突刺而起,若被刺中,恐怕能自下而上,將他穿透撕裂。

    他只得再次揮動蛇尾鞭,捲住身後石筍,拉彈電射而出,橫空躍出了對方駕馭土石的範圍。

    真是難纏的傢伙。

    王越心中微嘆,這樣的敵人,來到此世後,他還是第一次碰到。

    以他此刻敏捷的身手,加上蛇尾鞭,一意閃避之下,倒還不虞對方所傷,但對手藏於地下,有著厚厚土層為壁障,卻也叫他兔子拉龜,有種無計可施之感。

    脫出對方駕馭土石範圍後,他接連又是幾次彈射,藉著在空中無須集中精神閃避的空,思考應對之法。

    三次後,他停了下來,不再逃避,反作彈射回身。

    “哈。”

    躍入對方駕馭土石範圍的瞬間,他張開口,大力哈出了一聲,帶起一道音波,直向大地衝去,音波震撼,地面連點塵土都未驚起,但他眼前卻是一亮。

    借感知迴音,王越探測到了對方在地下所在位置,間接測出了他駕馭土石的大致半徑。

    “藏身地下一丈,力量影響半徑三丈。”

    “才一丈麼?”

    “一丈,在我面前,可不夠安全啊。”

    王越面無表情,再次躲開幾道石筍,輾轉騰挪間,不斷放出聲波往地下探測,身形漸由對方馭土石之力的邊緣區域,切到地下敵人的正上方。

    就在這時,一道石筍,再次在他旁邊插出。

    他小步讓過,掌中蛇尾鞭再非用來逃命,卻於抖動間化鞭為槍,陡然朝地下一刺。

    若在月前,他這一刺,定然無法刺入多深。

    但在見了巢有所施展的龍蟲蜻蜓切後,他的槍術與之前的破壞力,已有了本質的區別,而且此處地面地下丈內還並非完全是石頭,更多的是土壤。

    “滋滋滋滋滋!”

    蛇骨槍如毒龍鑽洞,扭動著身軀,輕易鑽開土壤,直插丈許地下。

    藏於地下的敵人,本道自身萬般安全,卻不想王越能探查到他所在位置,更能打穿土壤傷害到他。

    猝不及防之下,這一槍直接自他頭頂插入,再順喉而下,自臀後插出,輕輕一攪,就將他腦袋和身軀內,攪成了一鍋爛肉,叫這個影響土石的力量之源,在瞬息之間就沒了聲息。

    “噗呲。”

    王越將蛇骨鞭自地下抽身而出,又在抖動間放出一股高頻震動,將鞭身上贓物震落,回捲落回腰間。

    這時再回頭往崖上看,一路過來都是一片狼藉,全都是剛才那位易現身口中地主大祭司所造成,這樣的力量,若是放到戰場上,如無對手剋制,簡直可以稱得上可怕。

    但此世天下各國僅是武士級或以上的存在後續就有十萬以上,箇中高手絕技必定層出不窮,修習其他各類術法,能對付他的存在恐怕也不再少數。

    如若不然,這蔡國憑藉一群地主祭司,恐怕就能所向披靡了。

    解決掉這位祭司,易先生之前又已被抓,駐點內的人,也在之前他那波“次聲”攻勢中,非死都是重傷,這次針對技擊營的襲擊,目的幾乎已完全達到。

    既為巢有拿下了易先生,而解決了此處技擊營駐點,蔡國針對申南圖謀中的淮上計劃,也當會癱瘓,他來日若至淮上,也就可以有一段時日可以休息整理。

    稍後,他叫墨蝰入地下,試圖在死去祭司身上,獲取些有價值的東西,諸如寶物、術法祕籍之類,但遺憾的是,什麼東西也沒找到。

    往後他又去搜了技擊營駐點,順手將內裡被次聲波重傷昏迷的武士清理了,最終結果,除了幾把不錯的青銅劍,五把短弩,以及些許記錄了零碎情報的羊皮外,再無其他收穫。

    等到他從裡面出來時,巢有許是見這邊動靜已經平息,也已趕了過來。

    “巢有?你這是?”

    再見面時,巢有整個人都有些不對,渾身衣服上沾染了大片血跡,面上沒半分表情,一片呆滯,情緒無比滴落,更有一種無限的痛苦和悲哀在其中隱藏,並且他是一人回來的。

    “易先生跑了?”王越疑惑問道。

    巢有搖了搖頭,小聲道:“沒跑,我一劍將他殺了。”

    “殺了?那若無易先生,你妹妹怎麼辦?”王越奇怪的問。

    “呵呵呵!”巢有笑了起來,笑的無比詭異,道:“我還有什麼妹妹,剛才我按公子交代,與了易先生掌了五十個嘴,又與他有些口角,易先生在怒極時失了口,說我妹妹在幾年前就已經死了。”

    “死了?技擊營殺的?”

    “不是,易先生失口後,被我逼的都說出來了,好像是幾年前吧,蔡國與象國有一場戰爭,雙方死傷了幾萬人,戰後因處置不當,造成了瘟疫,一位技擊營的武士,將瘟疫帶回了汲地,導致汲地分部也發生了大疫,我妹妹就亡於那場大疫中。”

    巢有嘆了口氣,道:“也就是說,在這世上,我再無親人了。”

    “誰說的?”王越看了看他,對他道:“你還有。”

    “沒有,我父母早逝,妹妹也死了,哪裡還有呢?”

    “你錯了,巢有。”王越看著他的眼,對他認真道。

    “你是個男人,沒有了妹妹,未來卻還可有自己的妻子兒女,在過往,你被技擊營要挾著為你妹妹而活,如今你如何就不能為自己而活,為未來的親人兒女而活,為他們而戰呢?”

    “死去的人,已經死去,你卻還要繼續活下去。”

    “我相信,你妹妹臨死前,也是希望你能夠好好活,昔日你父母死時,也未曾想過自己會絕後吧,你應該好好活著,開枝散葉,建立起你自己的家族,年年為他們祭祀香火,不要叫他們成了孤魂野鬼。”

    “這?公子?我!”

    王越大笑著,指著遠處廣袤的山林,道:“這天地如此之大,以你我之能,何處去不得?我們不但要好好活,而且還要活的更好。”  首發

    “行了,別想了,人生路漫漫,還長著呢。”

    說罷,感知著蛇紋武士所在的方向,他就大步離去。

    巢有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但王越那番話,無疑在他驟然失落空蕩的茫然中,給了他一個方向,一個目標,也給了他希望,當下急忙跟上,兩個高速縱躍行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遠方林間。

    下午時分,王越帶著路上已被他換了個形象的巢有,無聲無息的回了營。

    黑胡既去,也帶走了妖狼,技擊營申南駐點又被清理,接下來他與呂裡小君子的隊伍,一路上一邊行路一邊整訓民兵,卻再無阻礙,幾日後就到達了景國呂里氏所掌兩邑中的臨川邑。

    沒了蔡國技擊營的攪風攪雨,呂裡小君子進入自家地盤,又提前派人通知了他父親呂裡子,他那位可憐弟弟的一切圖謀自然落空,隨後呂裡小君子兌現了在尹陰大夫府上時與王越的承諾。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王越和小君子、申到、南仲禮文暫作分別,準備先作簡單安頓,來日再往呂裡邑參加小君子的婚禮,於是就領著民兵隊伍,浩浩蕩蕩,沿著邑中車道,往小君子在臨川邑劃撥與他的溧南莊園而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 22:43
第一章莊園

    下午,風和日麗,天朗氣清,這是初夏中難得的天氣。

    臨川邑,靠近一處河灣的莊園外,一個五十來歲的華服老者,站在密密麻麻,排列整齊的兩千多人前,揹負著雙手,似乎是在靜候些什麼。

    “父親大人,聽小君子派來傳信的武士說我們的新主人是位公子,我們這樣做真的可以嗎?”

    老者背後,說話的是個三十幾許的漢子,穿著與他一般,只是有些許差別。

    “什麼公子,當今天下,哪有什麼蛇餘國的,不過是個亡國公子。”老者不屑道,又說:“而且,我們又不是明面上要和他對抗,只是稍稍展示我們對這莊園的掌控,再與他表示該給他那一份收成,一分不少還會有多的交給他。”

    “這樣,他還有什麼說的?”

    “你看看臨川其他許多莊園,也有外地小君子或其家人在此安置的,但你可曾見他們親自過來過?”

    “這些公子、君子,從來不會親自來管這些事,都是交給我們這些下人來管,他們只在乎莊園每年收益是否如常,是否能夠支應他們揮霍,只要這裡不出問題,就什麼事都不會有。”

    “可是父親,我心下總有些不安,能叫我們小君子贈送這麼大一座莊園的,或許不是尋常人物?”年輕漢子擔心的說著,他對上位者,有種本能的畏懼,尤其還有公子名頭的,就叫他更加不堪。

    “呵!”老者一聲冷笑:“孟明啊,你以為老夫為什麼這麼做,我問你,如若不這樣做,我們的新主人,那位蛇餘公子將我們換下,重新在此設下一位新管家那會怎樣?”

    “這可是六百戶,兩千又五百多人口的大莊園,除卻支應主人那一部分收益,我們平日裡只要經營的好,再在他們身上每人多得一點,這就不是個小數目了。”

    “我看那些被封了村邑、鎮邑的士族老爺們都未必有我們家風光。”

    “想想你身上穿戴的錦衣,想象你口中玉食,還有莊園裡那些被你自由挑選的美貌女人,我們的孫子更還能去往國都學習文略武事,若老夫不能再為管家,這些到時候都會失去啊。”

    “父親大人!”漢子臉上閃過一絲驚懼,很顯然,他被那種情況嚇到了。

    “所以,我們就必須這麼幹,先給那位亡國公子一個巴掌,嚇一嚇他。”老者狠聲道:“再給個甜棗將之安撫,甚至還可以多給些,這樣我們就可以繼續在此管理莊園事物,繼續擁有我們現有的一切。”

    “可惜,可惜我的孫兒年紀還太小啊。”

    “若是他已經及冠,並且成才,有文士之能,又有武士之力,再能立得功勳,加上我家一直管理莊園苦勞之功,以呂裡大人和小君子之愛才,將此莊園封於我們孟家或許也不是什麼問題。”

    “到那時,我們也是臨川邑有數的士族之家了。”

    “唉……”老者長嘆一聲,顯然呂裡小君子,將莊園贈予人,已將他所有謀劃都打亂了。

    “也只有這樣做了。”

    兩人正討論間,遠方忽然揚起一陣塵土,起初還不多,但稍後竟隱隱好像拉出一條長龍,再揚於天際,有鋪天蓋地之勢,並在向此莊園席捲而來。

    “父親大人,你看,那裡是什麼,發生了什麼事?”孟明看著,心下就是一驚,急聲喊道。

    “什麼事,這麼咋咋呼呼,都這麼大了,整個人都不沉穩。”老者不以為意道,但還是隨著兒子的指點,往遠方看去,他的眼睛不比年輕人,直到塵土和攪起塵土的人漸近,才有些看清。

    隨即,他悚然而驚,驚道:“不好,這好像是大軍出行,踩踏乾燥泥石道路才能驚起這麼大聲勢的塵土,是有隻軍勢過來了。”

    “臨川邑中,擁有這麼大股軍勢,還能自如調動的,也只有才接親歸來的小君子了,難道是小君子的兵車?護送著蛇餘公子來接收莊園?”

    “這怎麼可能,小君子是去接親,回到景國肯定要先回呂裡大婚,怎會在此耽擱?”

    “難道是山中盜匪?”孟明難以置通道。

    “怎麼可能?你腦子怎麼長的?”老者罵道:“我們溧南莊園又不是在臨川邊鄙外的山野,哪有什麼盜,即便有盜,想要進來,除非先破了臨川各路關卡,那樣必然會有烽火。”

    “如今烽火未起,當然不會是盜匪入境。”他有些不安道:“或許是小君子十分看重這位蛇餘公子,所以調動了臨川駐軍,但只是接收一座莊園,用得著這麼多人馬嗎?”

    老者這麼想著,但很快,遠來的人馬越來越近,前行的車隊,已經漸漸近前,引得他身後的野民們開始騷亂,終叫他看到最前列那乘駟馬兵車上的旗幡。

    “蛇餘。”老者仔細辨認著旗幡上的字,身為莊園管家,靠著管理莊園,富貴了數代,他當然是識字的,所以將那字辨認了出來,隨即面色大變,渾身顫慄了起來。

    “怎麼可能?一介亡國公子,哪能拿出這麼多兵車?這麼多人,起碼有十乘以上,呂裡家在臨川邑,哪怕發起召集令,將兵農彙集成軍,也只能彙集百幾十乘。”

    “父親,我們怎麼辦?”

    孟明從未見過這等兵勢,眼看著一條長龍殺氣騰騰的壓過來,兩隻腿都有些發軟。

    老者深吸了口氣,強自鎮定,眼中神光亂閃,急忙對他說:“快,快去招呼莊園所有人跪迎。”

    “公子,這淮上真是膏腴之地啊,可比北方諸國繁榮多了。”

    沿著河流沿岸,一條車道蜿蜒直通溧南莊園。

    王越收編自黑胡盜的民兵和尹陰大夫送的一乘兵車合流的隊伍,在車道上有序行進著,有過幾日行軍和整合,軍容比起初初收編,又要好了幾分,民兵本就隨黑胡見過血,這時看起來已有幾分精銳。

    剛才說話的是蛇大,看著這臨川之地河流左右平原上一望無際的田野、莊園而發出感嘆。

    他在北方申國,見過的最繁華之地,國都浦陽周邊也不過如此了。

    “那是你只在申國,沒見過其他地方如何。”王越的車右武士趙午(巢有)說道。

    “申國地處陳、蔡、荊三者勢力之間,近幾百年來,諸國爭霸,有幾場大戰都是在申國,其中小戰更是不斷,可稱得上戰亂頻繁,加之申國又多山林,所以也就發展不起來。”

    “像陳國就不一樣,那裡自古就是天下中原繁華之地,雖其也有諸多山地,但多是在西方,東面之地,有更多廣袤的平原,又有一條大河自東蜿蜒而來,橫穿平原而過,加上諸多支流,就不缺水源,很容易開墾出更多的耕地。”

    “其國勢又是天下至強,爭霸之戰又多是在國外,不影響國內,反因戰爭之須,其國內大夫領主對領地開發極盛,數百年發展下來,人煙稠密還要遠在淮上之上呢。”

    “蔡國雖次於陳國,卻也同樣不差。”

    趙午隨黑胡自蔡國起事,轉戰北方,見識經歷卻是比蛇大豐富的多,蛇大隻得點頭聽著,不再多言。

    不久後,莊園已經在望,小君子派來引路協助接收的武士也過來回報。

    “公子,前方就是溧南莊園了,看莊園前,管家孟齊已經領著莊園下轄莊戶迎接公子到來了。”

    王越早就看到了莊園前的陣仗,笑著對趙午道:“歡迎本公子的陣仗還真是大啊,若非我攜軍而來,豈不是要被這幾千人嚇到?”

    趙午冷笑道:“不外乎這處莊園管家想要在公子面前耍一耍手段,顯露些威風,使公子接收莊園外不可輕動他,還叫他繼續為莊園管家,為公子打理莊園事物。”

    “得罪了本公子,他還想繼續為管家?”王越奇道。

    “那是自然。”趙午肯定道:“奴大生事欺主,這類事在北方也是有之。”

    “很多弱勢或不夠精明的莊園主,往往就被其欺,加之這些家奴,雖顯威風,卻不過分,該給莊園主的收益,還是會給,甚至可能還有多,比起他自己經營還要來的好,所以最後多半是聽之任之了。”

    “哦?”王越看著遠處密密麻麻的人群,心中若有所思。

    趙午繼續道:“這管家多給出莊園主的收益又是從哪裡來呢?除卻他們在此經營多年,經營有術之外,就只能自莊園下租種莊園土地的莊戶身上繼續盤剝了。”

    “本來要支應莊園主,莊戶負擔就頗重,所剩下的糧食還不夠吃,再加上管家管理莊園也要收益,所以還要再盤剝一次,這樣下來,他們就更是苦不堪言了。”

    “僅是支應莊園主,糧食都不夠吃,再被管家盤剝一次,那他們怎麼活?”

    王越問道,他與子玉、子敬交流的都是大事,這些事卻是從未談起過。

    趙午一聲冷笑:“莊戶們不夠吃,當然得向管家借貸了,借一百斤糧食,一個月利息十斤,來年再還就是要還兩百斤,這樣下來,他們根本還不起,如此就從野民淪為役民。”

    “役民雖還是民戶,但實際上和奴隸已差不多,他們身上揹著永遠還不清的債務,為還債就得一輩子為莊園無償幹不知多少役幹到死,永遠也看不到希望。”

    他嘆了口氣:“昔日,在北地諸國,不少莊園都是這種情況,這些役民和其他野人不同,一旦為盜,就是死心塌地的跟著幹,哪怕是死都是甘願的,因為他們之前的生活還不如為盜,一條賤命連只狗都不如。”

    最後,他小聲補了句:“在被送去礦洞做挖礦奴隸成為武士之前,我家先是由武士之家因為一些事歸於野人之家,後來也是經歷了這個過程,唉!”

    王越微微頷首,趙午說的這些東西,他其實並不陌生。

    此類事情,昔日曆史上,各國同類時代,甚至解放前的藏地,情況都是大同小異,有此認知,如何處置這處莊園和其下莊戶,他也有了成算。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 22:44
第二章仁德

    “溧南莊園管家,率莊園全體莊戶,恭迎主人到來。”

    人馬一至,莊園管家孟齊大呼一聲,那頭就拜倒在地,將頭顱深深低下,後方兩千多人隨他跪倒,像倒下的麥子一樣齊齊伏身。

    王越的兵車在人群前停駐,後方民兵以他為中心,在兩翼徐徐展開。

    站在兵車上,他的視線越過孟齊,看向他身後那兩千多那男女老少,感覺多數都和阿木記憶中為奴時期差不多,甚至還有不如,看他們身上,衣衫都是不齊,襤褸不堪,補了又補,竟還有人幾乎是光著身子的,幾個人拿著匹爛布,卷在一起勉強遮蔽身體。

    再看他們的身體,無不是面黃肌瘦,個別人不知多久沒吃飽,整個人就是一把骷髏,好像非洲飢餓的兒童,看著令人都有些於心不忍。

    所有的人,臉上都是麻木,眼睛裡透出的都是死氣,看不到半分希望,叫這片空地都瀰漫著一股死氣沉沉的氣氛,全無半分歡迎新主人的熱鬧。

    這些人,都是我的莊戶了,這樣的人,天下間還不知有多少,略略掃視過一圈,王越心中這麼想著,回神看向管家孟齊,這管家,穿的竟比許多武士、商人都還要好。

    他心中冷意凝聚著,面上淡淡道:“都先起來吧。”

    “多謝公子。”

    孟齊率先起身,他身後諸人也隨之而起,後邊人群中,隱隱有人催促指揮,叫所有莊戶也起來了。

    “呈上來。”孟齊起身後,就與後方人吩咐。

    立刻有幾個壯漢,擡著十幾卷竹簡上來,他緩步行至王越身前,施了個小禮:“公子,此是本莊園歷年來收益賬目,請公子檢視閱覽。”

    王越卻不接,直問他道:“莊戶借貸賬目可在其中?”

    孟齊面色微變,回頭往身後使了個眼色,立即又有幾人各自捧著一疊厚厚的羊皮紙上得前來。

    “公子,都在這裡。”

    王越點了點頭,示意了趙午一眼,趙午立時會意,道了聲:“將他們圍起來。”

    由黑胡盜收編過來,王越馭下手段下有過幾日整訓的民兵,雖還無法完成更多戰術動作,但基本的令行禁止卻已經可以做到,趙午一聲令下,其他蛇紋武士立即將令傳達到麾下各位戎長,再由戎長傳於什伍,以王越為中心兩翼展開的隊伍,立刻行動起來,向人群周圍散開,將所有人都圍了起來。

    莊戶們一片騷動,臉上滿是驚恐,但卻不敢亂動亂言。

    孟齊直接被驚起:“公子,你這是做什麼?”

    刷,趙午一劍已至他脖頸前,冷聲道:“你且在一旁看著,這裡已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孟齊渾身一個顫慄,差點軟倒在地,心情無限往下沉下去。

    怎麼辦,該怎麼辦?

    然而再如何想,也沒辦法,因為王越帶來的實力實在太強了,哪怕靠著往日威信,煽動莊戶鬧事,都會被輕易鎮壓,而他若真做了這等事,到那時,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將數千莊戶,簡單的圍住後,接著又有一群武卒上來,但他們顯然不是戰兵,身上雖扛著武器,但卻搬運著什麼東西,好像是各種木料器具,他們將其簡單拼湊。

    不一會,他們就在空地前,搭建起一個丈許高的木架高臺來。

    這種高臺,是簡易望樓,在作戰時,指揮者可以站在上面居高臨下俯瞰戰場以作指揮。

    按照過往戰場,高臺的搭建需要些時間,但王越這幾日接手民兵後,將民兵中會工匠事的人員都清了出來,將一些戰場器具,都做了模組化,如此既可輕便攜帶,需要時只須模組組裝,短短時間就可搭建。

    高臺一成,工匠兵退下,王越一個拔身,連蛇骨鞭都未動用,直接躍了上去。

    “霍!”許多民兵和莊戶,口中都微微驚歎,一躍丈高,這可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

    所有人的目光,隨著他一躍,都集中在他身上。

    王越居高臨下,俯視著下方,豬龍氣微微運起,大聲道:“各位莊戶,我是溧南莊園的新主人,也將是你們的新主人,蛇餘公子王越,從今日起,你們將在本公子管理生產生活。”

    “今日,本公子在此與二三子說兩點。”

    “一、在這座莊園範圍內,所有人都須服從本公子的命令,若敢違背。”

    他頓了頓,於一旁民兵道:“若敢違背,二三子將怎樣?”

    民兵們高舉武器齊聲而呼:“殺!殺!殺!”

    三聲殺止,無形的殺氣瀰漫全場,所有莊戶都噤若寒蟬,孟齊、孟明還有他手下的丁壯,無不顫慄不安,個別膽子小的,已經軟倒在地上。

    王越擡手微微一壓,民兵聲音立止。

    他繼續說道:“本公子說的第二點,此事關乎本莊園所有莊戶未來命運,二三子都須認真聽。”

    豬龍氣放大的聲音,好像高音喇叭,在莊園上空激盪,叫所有人都聽得到。

    “從今日本公子接手溧南莊園起,所有莊戶過往欠下莊園的債務,一律全部免除,此處莊園內,再無所謂役人,都是野人平民。”

    “轟!”

    莊園內莊戶們一片譁然,不敢相信的看著王越,看著這位新的莊園主,看著這位手握上千重兵,能夠決定他命運的男人,這位有著無比威嚴叫人敬畏的公子剛才說了什麼?

    竟將他們的債務全部免除了?

    這怎麼可能,天下間怎會有如此仁慈的莊園主?

    那些借債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他們做苦役一輩子都還不清啊。

    對了,新主人是一位公子?

    難道這麼幸運,竟碰上了許多傳說故事中那般英明神武又無比仁慈的公子?

    許多莊戶想起了許多傳說中的故事。

    故事裡,國君的兒子…公子都是英明神武,無比仁慈的。

    “公子,不可啊。”

    孟齊聽著王越的宣告,忍不住連聲大呼道。

    他幾乎要跳起來,從一旁拿起那堆記錄了賬務的羊皮紙就跑到王越所在木臺下。

    “公子啊,這麼多莊戶的債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如果將他們的債務免去,他們除卻每年要叫佃租外,我們就再不能隨意驅使他們做雜役了。”

    王越冷冷的看著他,對一旁也在剛才宣言中感到無比意外震驚的趙無道:“趙午,將這條老狗,和他的家人、爪牙全部給本公子趕出溧南莊園。”

    “本公子也不虧待他,身為管家每年的正常收益多少,按他在本莊園擔當管家的年份計算,拿一筆錢給他,至於本莊園內一切其他事物,哪怕是一根麥稈,都不許他帶走。”

    “公子!”

    孟齊驚呆了,這蛇餘公子何止是要除他管家職位,簡直是要他的命啊。

    這臨川呂裡家各莊園的管家,有誰是靠管家那點祿米過活的?都是靠著盤剝莊戶過日子啊,如果僅是那點祿米,他會比普通國人過的好得多,但怎能穿得起錦衣?如何還能將孫子送往國都學習文事武藝?

    按照王越的做法,於他簡直是和抄家沒什麼兩樣。

    “公子,你不能這樣啊,不能這樣對我孟齊啊。”

    孟齊死了爹媽樣,大聲哭嚎著,聲音無比悽慘。

    趙午卻在一聲冷笑中,走到他跟前:“還在這裡嚎喪什麼?公子沒扣除你家這麼多年的花銷,就已經對得住你了,還不過來,本將親自為你發下祿錢。”

    “不…不…”管家孟齊雙目無神的軟倒在地,然後想到了什麼,猛地站了起來。

    “不能,公子不能這樣,老夫這些年來,為呂裡家做了這麼多事,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啪!”趙午合著劍鞘,狠狠打在他臉上。

    “你這條老狗,你還有臉說這話,看看你身上的錦衣,這是一個管家穿的起的嗎?”

    “來人啦,將這條老狗拖過去。”

    在孟齊哭爹叫孃的喊聲中,兩個武卒無比痛快的跑了過來,還“呸”了他一口,一人一手,就將他拖走,立刻就有蛇四過來,按照賬目中管家一年可得祿米換成錢財,甩了一袋子青銅角子給他,隨後,他的兒子、家人、爪牙,也是如此處置,最後一一趕了出去。

    下面的莊戶,原本還不敢相信王越如此做,此時看見過往欺壓在他們頭上不可一世的老管家和他的家人、爪牙好像被拖死狗一樣拖了出去,原本無神的雙目中,終於閃爍出灼人的希望之光。

    “公子仁德啊。”一位老年莊戶,忍不住熱淚盈眶的大聲喊了起來。

    “公子仁德啊!”

    隨後,接連幾個莊戶呼喊著,很快所有莊戶們一齊呼喊,形成了一股山呼海嘯般、經久不息的歡呼。

    一旁圍著他們的民兵們,過往也是國野之民出生,很多人對於他們的境遇,也有共鳴,又一齊經歷了剛才之事,被這飽含著情感的歡呼衝擊震撼,不由就跟著齊聲而呼。

    數千人一齊歡呼,又齊齊拜倒。

    不一會,不知誰起頭,一首流傳廣泛,傳唱無比久遠,歌頌仁德公子的歌謠合唱在莊園上響起。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麟的腳趾呵,仁厚的公子呵。哎喲麟呵!”

    “麟的額頭呵,仁厚的公姓呵。哎喲麟呵!”

    “麟的尖角呵,仁厚的公族呵。哎喲麟呵!”

    “公子,您之仁德,值得我一生追隨,趙午願為您效死。”

    趙午帶人將孟齊等人趕走後,回頭看見這種場面,自投入王越麾下以來,第一次在王越身前誠心誠意的拜服,這一次,他服的不再僅是王越的智與力。

    “公子,蛇大…蛇二……蛇六,願為你效死。”蛇大等人,也一齊而拜。

    王越看著下方入麥子般跪倒一片的武士、武卒、莊戶,聽著他們的歡唱,感受到其中無以倫比的力量,不由也是一陣心潮澎湃,就今日這一下,他已經收穫了這些人的心,收穫了天下間最難得到的東西之一。

    他擡起手,將山呼聲徐徐壓下,命人將所有賬目羊皮擡了上來,當著所有人的面,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 22:45
第三章基

    莊戶和民兵們的歡呼平息後,莊園正式歸於王越名下。

    沒了孟齊管家,莊園裡對於各項事務比較瞭解的也是大有人在,畢竟孟齊不是一個人就能將莊園數千人玩轉,他也只是個管理者,做事的另有其人。

    王越將這些人找出來,交代了趙午等人些事後,就開始對整個莊園進行巡視接收,瞭解莊園各類事物。

    在尹陰時,呂裡小君子表示要將六百戶的莊園交給他時,那時他心中還並未有太大的概念,等到真正接手巡視,他方知六百戶的莊園意味著什麼。

    六百戶的莊園,意味著六百戶人家,兩千多人生產生活的場所,幾乎相當於一處小鎮邑了。

    整個溧南莊園,其中包括一處供莊園主住家休閒的莊園主體,莊園一切運作圍繞此展開。

    因為時常面臨戰爭的緣故,莊園是半堡壘狀態,四面都有著石頭壘築厚達五尺、高達兩丈的石牆,內裡有著望樓、箭塔等防禦設施,還有著演兵、藏兵、駐兵的場所和房屋。

    除開莊園主住家的樓房外,另有大量客房以及僕役居住的房屋不下百間,內裡有著釀酒坊、磨坊、灶房、各類工匠房、倉庫、囚室以及各類功能房間,都是經簡單燒製的青磚構築。

    管家孟齊顯然是將此莊園當成自己的私有物在經營,內裡建築及各類工具之類都齊備且保養的極好。

    莊園院子圍牆外,則是大量簡單粗陋房屋,莊園內非正式僕役家奴者,野人和昔日的役民都居於此。

    靠近莊園是半土石建築,半土石建築有些小院般的結構,是野人們的房屋。

    野人欠債不多,還有著自己的財產,因此過的還勉強。

    往外延伸則多是土屋,大多都不大,很多都是一間房,一家人吃穿都在這間房內,為役民居所。

    如此,莊園外就有五百多間房屋。

    在這些房屋中,還有養殖家禽和畜類的建築。

    自這些房屋,繼續往外,就是大片的土地。

    土地包括一萬兩千餘畝田地、三千畝山林、千五百畝池塘水面,以及途徑莊園範圍內的河流(總面積約10平方公里,長寬大約縱橫三公里多,約為現代幾個村的土地)。

    “真是一處不錯的基業啊。”

    在陪同下,一路走過整個莊園所轄,王越心下不由感嘆。

    有了此處莊園,他完全可以將千餘民兵輕鬆安置下來。

    此世的農業技術並不十分發達,無論是工具還是耕作技術,都還有著大為改良提升的空間,僅靠著改良農業種植技術,靠著這莊園,他再養活幾千人都綽綽有餘。

    不過考慮到雖擁有了莊園的主權,但還須給呂裡家交稅一事,則還須打個折扣,但此僅僅是農事一項。

    在工事和商事上,他這位來自文明更發達地球的天外來客,才轉了一圈,就滿肚子想法。

    這些,才是收益獲利的大頭呢。

    接近傍晚的時候,在莊園土地上巡視一圈後,王越再次回到莊園內,在離開莊園時,他還交代了安排一些事物,此時想必已經完成。

    “趙午,莊戶中各類人員都清點好了嗎?”

    “是,公子,已經清點好。”趙午回道:“本莊園莊戶總計2152人,其中男子943人,女子1209人,除開老弱,擁有完全勞作能力者1833人。”

    “哦,若本公子沒記錯,本莊園原本人口,有接近2500人?”王越疑惑道:“是不是漏算了幾百人?”

    “沒有,公子,您忘記了,另有324人是為本莊園的莊奴。”

    王越點了點頭:“有才能的有多少呢?”

    趙午知道他的意思,所謂有才能者,指的是有一技在身者,或識字、或通曉木工、泥瓦、石匠等,在此前來呂裡的路上,藉著整訓民兵,王越已經在民兵隊伍中篩了一次。

    “公子,能通文字者,以莊奴居多,有45人,他們過往協助管家處理各類事物。”

    “同樣,各類工匠也都是莊奴,都是為莊園工作,我已經命人做好分類。”

    “外界民戶者,都只會些農事種植、養些禽畜之類。”

    聽到這個結果,王越倒並不意外。

    在來呂裡的路上,他清點民兵時,有才能者往往也是莊奴、或者大夫、武士們的家奴。

    造成這個結果的有兩點,一是權力者有意識的蒐集,二是權力者有意識的培養,他們無疑明白各種知識的重要性,所以進行了有意識的壟斷,將其掌控在自己以及為己服務的家奴手中。

    尋常野人,想要獲得類似知識往往不可能。

    像巢有這等出身武士之家,有過奇遇,後又當過野人、當過役民、當過奴隸,當過黑胡盜三當家,幹過技擊營的活,隨黑胡轉戰過程中又肯自裹挾的各類人才處下苦功學習各類知識者,簡直是異數。

    若將他的經歷拿出來,都算得上半個主角模板,夠出本書了。

    只有那些有富裕資產的國人,才能去往一些大城市,花上一筆錢財,學到些東西。

    像之前莊園管家孟齊那樣的,能拿出大筆錢財,就能將孫子送往國都去學文,還能去武士會館、劍道會館之類的地方,學習劍術武道,以期成為武士。

    這些人員分類的事情,有著之前的經驗,趙午等人做起來倒是無比輕鬆。

    “關於民兵中常備和預備之事,確定下來了嗎?”瞭解了莊園人才儲備,王越又問及民兵事。

    “已經確定了下來,公子。”趙午不假思索道:“按照公子的吩咐,先前公子去巡視莊園,我已叫蛇紋武士們,在民兵和呂裡大夫所贈一乘兵車人員中篩選了六百位正當壯年,身強體壯,且見過戰陣殺場者,作為公子麾下常備武力。”

    “並且根據公子在來時路上修正的兵制,確定為六個百人隊,不過因為一些裝備還未調整改制好,所以暫時只能做體力、力量、陣列訓練,公子所言的戰陣,要完全成型展開訓練恐怕還須幾日才可。”

    “其他五百二十三位民兵及被篩下來的武卒,將由兵轉民化為莊戶,同時在整個莊戶中,推行預備役體系,肩負起組織其他莊戶在農忙之餘進行民兵訓練之責。”

    “很好,短短半個下午,趙午你們就做了這麼多事,真是辛苦了。”王越頷首,卻又道:“不過還有一事,須重點注意,民兵中可有侵擾莊戶的事情發生?”

    趙午笑了起來:“公子的命令,哪有民兵敢違背的,他們不要命了麼?”

    王越點了點頭:“此事,無論何時,都是須做重點來抓的,我還會準備一份《溧南莊園莊戶民事管理辦法》以及《蛇餘常備、預備武力管理辦法》,明天早上交給你傳於執行。”

    他又道:“趙午,按道理,我麾下事物當是軍政分行,但此時基業草創,手中尚無太多人才,連個基本的框架都搭不起,暫且就只能麻煩下你,兩方都費些心了。”

    “今夜,就按之前我與你吩咐的辦,就過晚食之後,所有民兵就莊園外的空地暫時安營。”

    “但明日,常備與預備莊戶就須分開。”

    “常備武力,保證其充足食物,每月還要按等級正規發下錢糧,日後戰場殺敵勝敵也可得獎賞,但每日訓練不可停歇。”

    “預備莊戶,融入莊園經營體系內,正式開始組織生產,今年的麥子,已經種下是次要事,首要之事是進行建設,一是建設常備軍營,二來是建設莊戶住所。”

    “先前我看了那些莊戶的居所,多數都是一家擠在個小房間裡,生活過的連牲畜都不如,這樣的生活環境,是做不好生產的。”

    “所以,本公子決定,組織他們,將原有房屋,都陸續推倒重建為磚瓦房,並配好配套生活設施。”

    “新建的房屋,權屬歸於本莊園,但所有本莊園的莊戶,都可廉價租住,十年後,所有權歸他們所有。”

    “廉價租住,十年後所有權歸於莊戶?”

    趙午聽著有些意外,道:“以往只見公子之殺伐,今日我始見公子之仁德,若是換了其他莊園主、領主,只恨不得往莊戶身上多盤剝點,對莊戶能這樣好的,當世恐怕也只有公子了。”

    王越笑了笑,趙午只道他仁德,卻怎知他的奧:異世龍蛇 更新快

    這段時間,他諸多事物,無暇分身,對士光依舊是言傳身教的法子,又不時打發他去做事實踐。

    他身邊手下,無論是劍術還是智略、管理、執行,最佳者無疑是昔為黑胡三當家、技擊營精英的趙午,士光就被他安排在他手下做事,趙午閒暇時還會教他些劍術。

    “很不錯。”趙午從不輕易贊人:“公子這位學生是個好苗子。”

    “他在劍術上悟性極佳,在我為他糾正了一些錯誤認知後,如今劍術已不在當日尹陰小君子之下,在做事上,雖有些欠缺,但只是經歷所限,他又用心肯學,很多事,比起蛇紋武士們都還要做的好呢。”

    “那就好啊。”王越嘆了聲,對趙午道:“接收了莊園,我們看似已有數千之眾,但手中可用的各類人才,實在是太少啊,僅是靠招攬,那是遠遠不夠。”

    “以本公子的現狀,雖有個公子名號,但畢竟沒有正統名位和領地,也不會有什麼人才來投,所以,關乎各類人才方面,終究還是得靠自己培養。”

    “這點本公子還須好好想想,也放入教育框架之內,這麼多的事,也非是一日可成,今日就到這裡吧。”說話間,他擡頭看了看天色,兩人也沒談多少事,卻不知不覺,天都已經黑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 22:46
第四章 淮伯

    深夜,溧南莊園,主人書房,通明的燭火仍然沒有熄滅。

    王越跪坐在一張案几前,案几上擺放著一疊未曾使用過的羊皮紙,一旁還有些用過的,上an都已經寫滿了小字,個別墨跡未乾的,還畫有圖形。

    上an都是他對莊園的種種規劃,從莊戶、常備武卒、預備武卒的管理、組織框架、軍事技術,各類法令、條例,到整個莊園農業、工業、商業的佈局,甚或有具體的農業種植技術、養殖技術等等,涵蓋了各方面,盡用相對白話之言寫出,配以圖形,哪怕學識不高者,也能看得懂。

    這些東西,換成普通人,哪怕是天才,一夜之間要整理出來都是不可能,但他是修為涉及靈魂層面的修士,可以自如閱覽自己過往一切記憶,加上他又是來自現代地球,漫長的人生中有過無數的閱讀量,本身又還掌控過一方勢力,做起來就比較容易了。

    他的靈魂記憶,就好像個資料庫,但凡所需資料,直接檢索就出來。

    就如關於莊園法令,他就可參照過往看過的各類律法來編制,但考u到現代法律過於繁瑣,很多條例又不適於這個時代,所以多數都是未曾用,反倒是參考古代修正。

    關於法令的文字描述,為便於此世人理解,也都是以簡單案例形勢條呈書就。

    一番檢索之後,王越發現,華夏數千年中,許多古代的東西,比之後來現代都未必就落後了。

    許多現在才有的,早在某個久遠的年代,就已經產生了。

    當然,並非說的是科學技術生產力一向。

    這些又是集中在春秋戰國之際。

    當時天a各國為適應越來越激烈的戰爭形勢,都是大膽變革、銳意創新,整個天a各國各方領域都被拉上了一個快車道,由此書就了無比光輝燦爛的一頁,照ao影響了整合後世數千年。

    縱觀歷史幾千年,戰國之際的種種,雖處一個無比久遠古老的年代,但在現代工業化未出現之前,無論各方面,只除卻鐵器普及以及部分技術外,其他竟是全方位領先於後世兩千年帝王時代。

    帝王時代的許多種種,反倒像是開了歷史的倒車,越是往後就越是不堪。

    軍事上,戰國各國都有著堪比近代國家的全面戰爭動員體系,但有需要,就能舉國而戰,像秦趙長平之戰,雙方參戰人數高達百萬,而在後世,他們所據之地,其實不過是數省地盤,如此大規模的戰爭背後,又顯現出了其驚人的後勤運轉體系,要維持百萬人的持續大半年的戰爭消耗,這可不是件容易事。

    為了支應戰爭所需,各國在農業、生產上,也是極限挖掘,創後世帝王時代所不能。

    以秦國農業為例,《呂氏春秋》記載,當時一個秦國農夫,耕種上等地一人養九口人,耕種下等地,一人養五口人,這僅是秦國農夫的平均水準,但在後兩千年,卻是個逆天資料,只有少數人能達到。

    而這個資料又是如何達成的呢?

    《呂氏春秋》在農業上的記載,內裡關於農業技術,從種子到天時、從土壤到施肥,都是有著完整描述,當時各國技術已是有相當水準,但更關an的是,秦國耕戰體系將農業當成頭等大事來抓,其組織管理能力能夠將國家最高農業技術落實推廣到每個農夫。

    在生產上,秦國統一度量衡,早已經採取了後世兩千年才被髮明的工業流水線技術,在交通上,各國都修有馳道,實際上就是那個時代的高速公路,這些馳道,也是後世幾千年天a主要交通幹道,水利上,僅秦國,就在征戰之餘,還修出了都江堰、鄭國渠這類大型水利設施。

    此等種種,數不勝數。

    站在歷史巨人的肩膀上,王越根據此時自己實際情況,將一切一一落於筆下。

    最後,他的重點落在教育上。

    此世,知識都壟斷在大夫貴族們手中,能受教育的也只是少數人,不是貴族就是其家奴,然o就是近年來才興起的學派、會館,使得部分有經濟實力的人,可以接觸到知識。

    王越想幹的事,是教育稍稍普及化。

    先在今日所有管轄的莊戶中,於多數普通人,盡力普及通識教育,也就是文字、數學、基礎會計、基礎軍事知識、基礎自然認知。

    精通此類知識的人,在此世已算得上人才,可在日後成為他組織體系的枝幹。

    在此之上,可再深化教育,培養各類職業人才。

    政治上,設治政院,選拔和培養政事官員士吏。

    于軍事一項,開設講武堂,教授各類專業軍事知識,培養軍官將領及武士這類高階武力。

    一夜過去,王越將腦中種種思考化為文字。

    第二日整個莊園所轄,就將當前可落實的事項一一進行落實。

    當前莊園的管理,是半軍事化管理,組織力度頗強,落實效率也就極高。

    幾乎在他離開莊園,準備去參加呂裡小君子的大婚前,一些基本框架已經鋪開。

    唯獨一些工商業生產事,相關知識只有他懂,就須他親自來抓。

    教育向許多教材還未被他提取出來,也得稍稍延後。

    將這些安排好後,已是來到溧南莊園後的第三日。

    這一日清晨,王越帶著一乘兵車人馬,去往呂裡,參加小君子的大婚。

    和來時上千人前呼後擁相比,他這番出行略顯寒酸,甚至連隨身武士也就是帶了蛇四,以及學生士光。

    這就是有意的藏拙了,畢竟是在呂裡小君子的領地中,他卻擁有一隻中等規模的軍隊,有這麼大一股武力,哪怕兩人如今交情已經很好,終究是有些不便之處。

    並且在來時,他也與小君子說過,收編的黑胡盜大半都會重新迴歸民籍為普通野人莊戶。

    正是如此,他才只留下六百常備武力,準備將其打造成精銳,其餘人等則化為預備,並建立預備體系,將武力藏於民中,待到有需要,隨時可以轉為戰兵。

    這股武力,他自不是針對呂裡家,而是應對將來。

    溧南莊園雖大,於整個天a卻是一隅之地都是算不上。

    如此百人之隊,趁著晨光出行,呂裡家在呂裡、臨川兩邑經營的不錯,車道便利,若無意外,晚上就能出得臨川,明日當可至呂裡,但才出得溧南莊園地界,王越就見一大隊約近五乘兵車的人馬,觀其來勢,竟是往他莊園方向而來。

    他眉頭微皺,凝視著其旗幟,但覺十分陌生,顯然並非呂裡家的兵車。

    “士光,問問黃石,看他是否知道迎面過來的車馬是什麼人?”

    黃石是溧南莊園中昔日負責外事者,出行去過臨川、呂裡許多地方,對本地有著相當的瞭解,所以被王越選了出來,此次出行帶在身邊,既是嚮導,又隨時可以諮詢此地事物。

    稍後,士光過來回報:“老師,黃石說來人是淮伯的祭司和武士。”

    他繼續道:“老師,尹陰與淮上一地之隔,所以這河伯弟子知道些情況。”

    “淮上五國,有一條淮水流經,自古以來,主管淮水就有一神靈,謂之淮伯,其支流又有各路麾下水神,因河伯乃是正神,為五國正祭,河伯祭司們在各國各地許多沿河之地,還有著封地,有著自己的武力軍勢,每一國中其實力都不在一邑大夫之下,又因廣為民間祭祀,有著無數信眾,其影響力則遠在大夫們之上,有著影響五國局勢之能。”

    “數百年來,諸侯爭霸,淮上五國之盟,其中樞維繫,就是這淮伯神廟。”

    王越點了點頭,心中卻是奇怪,他來淮上也不過幾日,而這淮伯祭司和武士,又似乎是衝著他來,還帶著如此之多人馬兵車,卻不知其到底是想意欲何為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7-4-3 13:32
第五章 合作

    “前面可是大破黑胡盜的蛇餘公子一行?”

    王越正思之間,就聽已經漸漸靠近的人馬中,有人遙遙發問。

    聽著聲音,他心頭一凜,此人也是有著法力神通之輩。

    觀其聲勢,只比上次技擊營所遇地主祭司弱了一等。

    “停車。”兵車徐徐而停,一旁武卒們自然散開,結出一個通常的守禦陣勢。

    “蛇餘公子,果然不凡,這些就是收編自昔日黑胡盜的民兵吧,短短時日,竟已不在精銳武卒之下。”來人作著評價,車馬也是徐停,武卒徐徐散開,在十三位武士護衛之下下車越眾而出。

    王越一看,是個中年人,姿容英俊,是個美男子,說話時正用一雙幽深寧靜的眼看著他,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但好像大河滔滔,表面平靜,內裡卻又含著無窮暗流。

    他周身更隨時運轉著一股無形的之力,王越在這力上聞到了水的味道,感受到這力無形間與空中水汽相連,又朝一個方向蔓延,與不遠處的淮水支流溧水隱隱融為一體。

    “正是王越,卻不知閣下有何見教。”

    王越面無表情,淡淡的回道,來人攜兵車武士之威而來,還未當面就是評價,高高在上,說話又是展露一身法力神通。這等下馬威,可謂甚是無禮,他自也無好臉色。

    只隨口一回,既不獻媚也不得罪。

    “見教說不上。不知可否請公子私下一敘?”

    中年人人對他的冷淡不以為意,只是笑道,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小山丘。

    請人需要帶這麼多兵車武士麼?倒要看看,淮伯祭司是何心思,王越這般想著。道了聲:“可。”

    隨即,負著雙手,擡步自戰車上躍下,率先往不遠處山丘去,他對力量控制,精妙已極,躍下戰車,竟似尋常走路,更還保持了一番優雅,舉手擡足。別有一番寫意。

    “大人。”中年人旁邊親近武士,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卻又為王越表現出來的氣力控制,感到忌憚。

    “無事,這天下間,有才能的人,總是有些特權的。”中年人淡淡道,三兩步也出了車隊,帶著一股飄逸,如騰雲駕霧般。到達山丘之上。

    王越早就到達,負手靜待,中年人到達之後,卻不說話。也是靜靜的看著他,終於他先耐不住:“公子就不問我是誰,是為何而來麼?”

    “既是尋我而來,有事閣下自然會說,若是無事,閣下且自便就是了。”

    中年祭司幽幽的看著他。默然不語,稍後就說:“難道公子來淮上時,不知我淮伯神廟?”

    原來是這樣麼?王越心下冷笑,他或許已知其部分來意了,便道:“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是否按閣下之意,知道就須納頭就拜嗎?”

    祭司面上驟變,冷笑道:“我來時以為公子既能破黑胡盜,乃是天下大才,又是蛇餘公室公子,日後必有大抱負,所以前來與公子一會,如今看來,竟如此小視?”

    “公子既知我淮伯神廟,當知我淮伯神廟在淮上五國的影響力,豈不知但要行大事,若得我神廟支援,必可事半功倍嗎?不然,公子在淮上,可就要寸步難行了。”

    王越卻道:“我終於知道淮伯之祭祀,為何僅於淮水一地了,原是因為閣下與人談合作,或招攬人才,都是這般如在路邊逢著路人就道,嗟,來食,如同施捨的態度。”

    “路人不吃,閣下竟還要威脅。”

    “此等行事,何其可笑?”

    “王越。”饒是中年祭司,有些城府,也被王越這話氣到了,開口直呼他名。

    “閣下。”王越重重的說道:“您是淮伯的祭司,是在為淮伯做事,當將淮伯事放在第一位,個人好惡情緒,還請置於其後,本公子相信,閣下身後的河伯,也是這般認為的。”

    “你。”祭司臉上接連數變,身上氣息也隨之起伏變幻,一段時間後終於平復。

    “蛇餘公子,你果然厲害。”中年祭司冷聲道:“我此來,是因公子十七武士破黑胡大名,受我主淮伯之命而來,與公子談一合作,原本還想細細考察公子是否有真才實學,如今看來,公子確實名不虛傳。”

    王越點了點頭:“祭司閣下,若早就是此等態度,王越早就聽了。”

    “所謂合作,若雙方有益,自可達成,又何須這般呢。”

    “好,那我就直說了。”中年祭司直接道:“蛇餘公子你有此等能為,來日定不會屈居於淮上一地,定也是想要復國,但公子雖然個人武力、智略超群,但僅是個人,限於缺乏根基與實力。”

    “而我淮伯神廟,於淮上五國都有封地,很有些實力與影響力,若是全力動員,可出兵車八百乘,但神廟中,像公子這等大才,並且還有公室公子身份者,卻是未有,所以不妨可以合作。”

    “以公子之才幹,領我神廟之軍,建立一國又有何難。”

    “到那時,我主享國祭,公子享國政,如此豈不是美哉?”

    淮伯祭司這話說的明白,但王越卻還有些疑問,就道:“聽閣下口氣,似乎建國事十分輕易。”

    祭司自得道:“若是以公子個人之力,要復蛇餘國,當然是難,但有我淮伯神廟助力,當然十分輕易了,公子完全可以效法昔日雍國舊事,在我淮伯神廟支援下重建蛇餘國。”

    “雍國舊事?”王越心下一亮。

    雍國也是天下最強大的國家之一。其地位於天下西北,其國土原本是西方妖戎之地。

    據說在西成為妖戎所破被迫東遷之時,雍國王室及國內貴族(那時候還不是王室,只是雍地大夫和其麾下武士)。因救成天子有功,由此獲得諸侯之封。

    起初的時候,雍國不過是一小國,全國之力不過數百乘兵車,但在此之後。其窮十數代之功,舉國西向,向西方妖戎之地,征伐拓地千里,逐漸發展成數千乘的大國,漸漸在天下列國中有了一席之地。

    在某個時期,雍國還曾會盟諸侯,是為蔡國首霸之後的第二位霸主。

    “不錯,正是效雍國舊事,雍國當初是救成天子有功而得諸侯。公子身為蛇餘之後,本就是有著諸侯法理,只消與成室稍稍斡旋一番,又有我神廟實力支撐,向北方廣大狄人或南方山蠻之地拓地復國,此都不是難事。”

    “而且我聽說,成天子次卿士外事春官南仲禮文,正好就在呂裡……”

    “本公子知道,南仲禮文南來淮上正是本公子護送前來。”

    王越笑道,他原本來淮上。不過是想效仿先賢,尋一奇貨而居之,卻不想今日他這位假冒的蛇餘公子,倒是被這淮伯當成奇貨了。之所以有這待遇,說到底還是他破黑胡得來的名頭之功。

    不然,天下亡國公子多的是,淮伯又何單單來找他?

    但他與南仲禮文來呂裡不過數日之間,淮伯就已經十分清楚,其情報渠道的訊息卻是無比靈通啊。

    “哦。那就更好了,如今成室國勢艱難,財勢困頓,公子與我淮伯神廟,只消供奉一筆財物,想必可輕易獲得成天子之支援,如此可以名正言順的復國了?”

    但王越卻搖了搖頭,倒不是淮伯的謀劃不行,而是合作也是要講究實力對等的。

    淮伯神廟的實力何其強大,幾乎就相當於一小國,或者不比淮上五國中任何一國差多少,其麾下要兵有兵,要將有將,要民有民,而他現在不過一介亡國公子,擁有的僅是一座莊園。

    這兩者之間,實力相差何其大也?此等合作,將來若真打下來的國家又是誰的?

    到那時,淮伯想他當國君,就能讓他當,但卻是傀儡,若不想讓他當,給他來個兔死狗烹則又如何?

    所以此等合作是萬萬不可的,但淮伯勢大,卻也不可交惡,若是還能稍作利用,那就更好,一瞬間,將這些事想清楚,王越對祭司道:“淮伯之意,我已明白,確實是不錯。”

    “但合作,還須有個互信過程,像祭司閣下今日這般行為,實在是叫本公子心有顧慮,不過,要互信,卻也可從小合作做起,等到能夠真正互相信任,來日再談大合作。”

    “蛇餘公子想要如何互信,如何小合作呢?”中年祭司先前臉色稍變,又聽他下文,就作平復。

    王越笑著說:“我有一法能大為助益淮伯事,想與神廟交換些東西,這就是小合作了。”

    “蛇餘公子想要什麼?若真能如公子所言,能大助我主之事,我神廟必以等價之物交換。”中年祭司頗有些好奇的問,他已領教了王越的厲害,知他之名並非虛傳,既能開此等之口,當是心中有料。

    又道:“公子此來淮上前收編了黑胡盜,要養此規模等軍勢,不是易事,若是要錢糧……”

    “不用錢糧。”王越斷然拒絕道:“黑胡縱橫北方,甚至有大夫領為其所破,本公子破了黑胡,其多年積蓄盡為我所得,雖也分了不少與呂裡小君子,但剩餘錢財,加上溧南莊園,養些兵是沒問題。”

    “我想借淮伯神廟所藏的各類修行之法、神通祕術以及武士絕學一觀,不知可否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7-4-3 13:33
第六章 名號

    “這。”聽得王越要求,中年祭司臉上頓顯有些為難。

    王越嘆道:“才說互信,結果連這點都做不到麼?這樣還談什麼大合作?”

    “本公子的要求,僅僅是一觀啊。”

    中年祭司想了想,終於點頭:“只要公子之法,確實能為我主大有助益,我可做主叫公子往景國國都淮陰神廟藏書室一觀,但公子閱覽世間不可太長,只能是一個時辰如何?”

    他心說一個時辰能看多少書,能煉成什麼法?能勉強記住一兩篇就不錯了。

    王越卻大喜,以他之能,兩眼所見任何,都不會忘記,能自記憶中回放調出,一個時辰,足夠他將其神廟收藏都打包回家了,就道:“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本公子與淮伯神廟的合作,可自今日開始,日後再作徐徐加深。”

    “既是說定,那公子還是請說什麼方法吧。”

    中年祭司不無好奇的問道,若僅僅是這點付出就能叫淮伯事有大助益,他在神廟中地位可就能升上一升,甚或還能獲得更大的神恩擁有更強的力量呢。

    “有句話,叫做名不正則言不順,反之,名正則言順。”王越不假思索道。

    “我觀諸般祭祀廣泛的天神,諸如天主、地主、日主、月主或四時之主等,其名號無一有地域性名詞,而淮伯雖為正神,卻有著一個淮字。”

    “此名號上,僅一個淮字,就叫人知道淮伯為淮上河神。”

    “若在淮地,自還不錯,但若出了淮地呢?人皆有地域抱團排外之心,外地人一看淮伯為外來神。其心天然就有著抗拒,難得認同,也就不難得其信奉與祭祀。”

    “不錯。”中年祭司點頭道:“的確如此。”

    “但凡天下各大強國,其都有廣泛祭祀天神。但各天神實際又有各自主祭區域,以在其中祭祀最為鼎盛。”

    “蔡國有地主,陳國有天主、日主、月主,雍國有兵主、隨國有冬主、荊國有春主、秋主、夏主,此類天神之祭祀。幾乎遍及天下,唯越國無甚天神,又是在我淮地南方相鄰。”

    “所以,我神廟也曾試圖將祭祀傳於越地,卻遭到當地人強烈抵制,其寧願信奉祭祀那些山鬼、水妖甚至妖魔之邪崇,也不願接受淮伯正神,這固然是其傳統,或許也正如公子所言吧。”

    “那公子的意思是?”

    王越目光灼灼道:“不如將淮伯名號改為河伯,如此同為河系水神。但名號所轄,就不限淮水一地,天下間,北方有大河,南方有長河,更有無數不知名的河流,天下能聚居為城處,哪處能離了河流,生產生活也不能離於水……”

    中年祭司聽了身軀劇震,面上激動興奮之色不一而足。卻是無比精彩。

    “淮伯,淮水之神,河伯,天下河流之神。如此就不再侷限於淮地。”

    他嘴上喃喃,接著隱隱仿似有一股無匹浩瀚之力自不遠的溧水傳來,不斷灌注入他體內,使他力量節節攀升,不及片刻,就已經不下於王越當日所見那位地主祭司。

    王越察其變化。卻並無羨慕。

    他心知此等力量,一切全系自淮伯外力,只須得其神恩,身體又承受得住,力量要提至多少就多少,卻是來的無比輕易,但畢竟不是自己修持,力量僅是有使用權,不為自己所有。

    他又稍稍感知淮伯,頓感無限遙遠處,一股浩瀚如天河之力,比其他昔日修行大成鼎盛時,雖力量本質並無超越,但自量而言,卻還要強大的多,更隱隱有著更加玄奧的變化蘊藏其中。

    靈覺不自然間一觸即收,但王越心中卻是久違的興奮。

    此世界的神,是真正的存在啊,僅這限於一地的淮伯,似乎就存在了數千年之久。

    那些天主、地主、日主、月主等天神呢,是否能如天地日月般長存?

    自巢有未更名趙午前說起成天子伐象一事中天神參與王朝更替藉機擴大祭祀時,王越就猜測祭祀之類是天神不可或缺的東西,隱隱關係到其強大與否,如今遭遇淮伯祭司,他卻是真正確定了。

    “神祗、不朽、祭祀…”

    一個個名詞,在他心中漸漸串成了線,原本他想要獲得更高名位,想要參加到天下角逐中去,其中一個目的是想自上層社會中,更容易獲取他們壟斷的修行修煉知識。

    如今看來,恐怕欲達成此世神祗甚至更高之境,這天下大局,他還非要參加不可了。

    記得昔年有位大和尚說:“不依國主,則無以立法事。”

    但依國主,又如何及得上自身就是國主?

    良久,中年祭司身上氣息漸漸穩定,而後清醒過來,立刻雙手一拱,躬身與王越行了個大禮。

    “中曲樂言多謝公子,公子之智當真非是凡俗啊,難怪我主一聞公子之名,就頒佈神諭著我來見你。”

    中年祭司中曲樂言感嘆著說,又道:“剛才公子之言,已為我主關注聽取,不久後淮伯神廟,當正式更名為河伯神廟,來日若能更容易傳往越地,此都是公子一言之功。”

    說罷,他自懷中拿出一枚白銀製成的淮伯徽記,遞至王越跟前。

    “蛇餘公子,此是我主白銀徽記,持有此徽記者,皆是我神廟友人,若是在淮上遇到什麼困難,皆可亮出此徽記,淮上各處,當無人敢留難。”

    “公子更可去往當地神廟,請求幫助。”

    “我想在淮上一地,以我神廟的影響力,哪怕是於諸侯處犯了死罪,憑此徽章也是能活得一命的。”

    說起這話,中曲祭司面上不無自得之意:“此徽記又是一枚神符法器,運用時能聚天地中之水汽,撐開一面水盾,足可抵禦上位、高段武士全力數擊,使用後只須將其置於水中半個時辰就可恢復。”

    “那就多謝中曲祭司了。”

    王越接過淮伯徽記,稍稍感知,發現其僅是一枚可以反覆使用的水行法器,運轉其中的是淮伯之力,卻並非與淮伯神力主體關聯,當下就收下了,這東西用的好可是保命之物。

    因其與淮伯神力主體不相關聯,也就不虞擔心是帶了個竊聽、定位器之類在身。

    中曲祭司又道:“公子剛才之言,我主十分喜悅,之前所言合作,有萬分誠意,不知公子?”

    王越把玩著徽記,將之收起,微微搖頭,道:“中曲祭司,合作還是一步步來好,請中曲祭司先行兌現之前承諾,之後本公子或還有更大的事與神廟合作。”

    “若是合作的好,於神廟也能大增實力。”

    “哦?公子還有合作?能叫河伯神廟實力大增?”

    中曲祭司想了想,剛才這所謂小合作,就叫他實力提升一等,回往國都神廟後,中曲都能改成上曲,足叫他能有主宰一邑神廟之資格,再不是副手,往後還有更大的合作。

    這般想著,他看向王越目光不由更加熱切。

    此等態度,與來時的高高在上,已經完全兩樣了。

    他道:“公子此去可是參加呂裡小君子之大婚?我呂裡神廟與呂裡子大人關係也是甚為密切,原本我打算來拜會公子後再去參加小君子之大婚,如今卻是正好同行啊。”

    王越也無來時的爭鋒相對,滿臉笑意著說:“能與中曲祭司同行,是蛇餘王越之幸事。”

    中曲祭司看他臉上笑的如此自然,和之前兩樣,渾然好像未將他來時的無禮放在心上,此等年紀,就有如此智計、武力、城府還,喜怒更是控制自如,當真是厲害之極。

    但也唯有如此厲害的人,才有與淮伯合作的資格。

    當下兩人捐棄前嫌,一同下了此山丘。

    隨後淮伯神廟車隊轉過了隊伍,卻在一旁道路靠邊,竟是禮讓王越車隊朝前先走,王越毫不客氣,叫自家兵車先行,神廟車隊尾隨其後,一齊拉出個長長的隊伍往呂裡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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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