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超維術士 作者：牧狐 (連載中)

第290節 死亡之音

    星辰指引著方向，將倦怠不堪的人帶向遠方。伴隨著曠野天星，飛艇一路吐著濃濃黑煙朝峽谷深淵駛進。

    惠比頓在與阿娜達離別時的痛哭叫嗥，似乎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小孩子的身體困住的少年靈魂，在此時化為了疲憊倦意，眼角還帶著溼潤，再次陷入了夢鄉。

    安格爾雙手環胸靠在門口，恍若碧波湖水的眼睛中帶著一絲愁緒。觸景傷懷，大概是他這一刻的心思。

    走廊的盡頭突然傳來吧嗒吧嗒的腳步聲，然後停在安格爾不遠處。

    “等回去了以後，我會加緊時間去研究消亡序曲的魔能陣附魔。”安格爾頓了頓：“大抵上，有幾個難點解決了便沒有太多問題了，等回去後，你記得告訴普羅米大師。”

    “我知道了。”來人長嘆一聲：“不過，聽你的口氣，就讓人嫉妒的很呢。魔能陣可不像其他魔紋，那麼容易記憶的。你卻回答的這麼輕鬆……唉，這就是天賦吧，羨慕不來的。”

    頓了一下，來人伸出手搭在安格爾的肩膀。

    “安格爾，我相信以你的天賦，一定會成為最偉大的煉金術士。”

    安格爾一直記著這一刻，背景是無人的長廊，與落地窗外無盡的繁星，還有一雙帶著濃厚寄望，飽含情緒的眼睛。

    “你也是。”安格爾靜靜的看著那雙倒影星空的眼睛，許久後才淡淡微笑著說：“戴維，與你共勉。”

    “共勉。”

    或許是這夜色太撩人，又或許是星空讓人沉醉。兩個少年，一個依著門欄，一個蹲坐牆角，看著落地窗外不變的永恆蒼穹，聊起了成年後將很難再提及的話題——夢想。

    安格爾說夢想遠方，戴維說夢想成長。不過，遠方與成長，都只是一個代名詞。

    就像，安格爾指的遠方，很遠很遠，遠到大概巫師難以想象的距離，超越了時間，超越了空間，甚至超越了維度。又或許，遠方只是安格爾口中的一個概念。

    兩個少年說的都是實話，但又因為種種原因，各自保留了一分。這一分不是私心，而是願景，寄望更好的願景。

    或許是描述的美好未來太吸引人，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在一牆之隔的地方。惠比頓不知何時從床上爬了起來，也蹲坐在牆角，眼睛晶晶亮，閃爍著對巫師怪美神異的世界嚮往之情。

    “安格爾，那個惠比頓……”戴維想要說些垃圾話，但此時氣氛正好，話都到嘴邊又被他嚥了下去，“他可真鬧騰，剛才上飛艇的時候，如果不是那小妮子一直在旁勸說，他說不定都敢打你。”

    “我覺得他可能會恨你。你帶他去見古德管家，真的好嗎？”

    安格爾：“恨我？為什麼？就因為沒有帶阿娜達一起嗎？”

    “這就是原因啊。你知道的，小孩子的愛恨都太容易生滅，他覺得你不帶阿娜達走，就是想分開他們，想斷絕阿娜達的巫師之路，所以會很直白的恨你。”戴維回想著登艇前的一幕，不禁嘆息：“他也不仔細想想，你憑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她們？”

    “你也承認了，他只是個小孩子。年齡雖大，但思維卻還很純真。”安格爾：“小孩子嘛，不瞭解組成這個社會的基本規則，寬容一點就好。”

    “你倒是想的開，如果換成是我，被人又罵又打的，我才懶得幫他呢。”

    隨著飛艇的前行，星辰在雲霧間時隱時現。

    暮色深井——

    背後有三大巫師家族在撐著，按照輪換制，這個月的防衛由瞭岸雄獅來完成。

    瞭岸雄獅的防衛隊長沃瑪森，在三年前晉級正式巫師，是瞭岸雄獅的第六個正式巫師。

    因為暮色大拍，導致巫師集市的人流量達到了一年中的高峰，沃瑪森連續半個月坐鎮戍衛塔，眼睛時刻盯著魔能陣映象中的魔力反應。

    終於，大拍結束。這幾天並無大事發生，除了今天暮光對桑德斯的弟子出了兩次手外，魔能陣檢測到的魔力反應都屬於正常。

    對於暮光的出手，沃瑪森是監測到了的，但他並無任何防衛動作。那個臭小子敢破壞暮色大拍的秩序，就該受到應有的懲罰，哪怕他是桑德斯的弟子。

    而且沃瑪森可不信，桑德斯會為了其弟子對暮色大動干戈。所以，對於暮光去殺那小子，他是絕對支援的。

    甚至，連安格爾的位置資訊，都是沃瑪森提供給暮光的。作為影之巫師，沃瑪森不僅擅長暗影術法，他還移植了深淵魔蝠的鼻子，能夠結合影子與資訊素捕捉，做到對暮色深井的全方位的掌控。所以，安格爾的位置，沃瑪森甚至不需要動用魔能陣，就能直接靠資訊素捕捉到。

    在兩個小時前，沃瑪森在夜魔城中捕捉不到安格爾的資訊素，自然知曉他已離開。

    對此，沃瑪森也無所謂。一個渺小的學徒罷了，殺不殺都是股掌之中的事。

    大拍結束，沃瑪森也鬆了口氣，歷時半月後首次從戍衛塔離開。在離開時，他不忘吩咐手下繼續觀察，他則回了自己的實驗室，對自創術法進行研究。

    沃瑪森的理想很大，想借著自創術法，踏入真知之路。但也不是什麼自創術法都能踏入真知之路的，像安格爾修改“清潔術”，將之變為“風龍捲”。這勉強也算是自創術法，但這種術法是基於前人的理論與模型，修改而成，所以想借此進入真知之路，機率很小。

    真正的自創術法，需要有自己的理論依據。

    真知之路的巫師也就那麼幾個，也是有原因的。

    沃瑪森剛剛回到實驗室，開始撰寫自己的影法理論時，通訊器就開始嗷嗷作響。

    “大人！不好了！有巨量的魔力反應，地點是暮色拍賣場！！”

    沃瑪森臉色一變，猛地從實驗室中飛了出去，就連鐵門被他撞的稀巴爛也沒有去管。

    沃瑪森來到戍衛塔，一看魔能陣的映象監控，表情露出極恐之色。

    暮色拍賣場的位置，出現了一圈圈紅的發黑的能量反應，沃瑪森感覺一陣陣發昏，這已經是高達二級巫師巔峰程度的魔力反應！！

    有二級巫師來了暮色深井？

    “幻魔閣下難道沒離開？”就算他沒離開，也不該在暮色拍賣場動手啊？！

    “桑德斯大人已經在拍賣結束後就直接離開，魔能陣沒有檢測到他返回的資訊！”手下道。

    沃瑪森臉上閃過焦急：“不管了，留兩個人在這裡守著，其他人跟我去拍賣場！”

    星空下，一道道流光飛向那座充滿金屬廢墟感的鐵皮方塔。

    今天的月輪出奇的大，成為一個巨大發亮的背景板，沃瑪森在飛向鐵皮方塔時，甚至隱隱覺得自己在飛向月亮。

    鐵皮方塔，空中樓梯，風中殘旗。原本就帶著金屬廢墟感的拍賣場，在月色下更添幾分蒼茫。

    沃瑪森還沒靠近，就感覺到了異常。

    明明能量反應高到嚇人，為什麼拍賣場靜謐的彷彿空無一人般？

    就像有一層巨大的結界，將拍賣場與外界分成了兩半，外界是一切正常，有燈光有人影有聲浪；而結界內則黑漆漆一片，靜寂的彷如墓地。

    這時，在這層“無形結界”之外，已經停了十數道光影。

    沃瑪森看到了瞭岸雄獅的家主：“蒼獅”戴德威亞，也是暮色拍賣場的最高領導者之一。

    沃瑪森飛到戴德威亞身邊，低聲道：“家主。”

    戴德威亞也是才收到沃瑪森的資訊趕過來的，他看著陷入靜寂的拍賣場，眼裡閃過一絲疑惑：“怎麼回事？”

    沃瑪森帶著些許緊張：“不久前我收到手下訊息，說拍賣場有高能反應。我前去一看，發現能量強度已經趨近魔能陣的容納極限。”

    “二級巫師巔峰？”戴德威亞驚道。

    “是的，我詢問過了。”沃瑪森低下頭：“最近來我們暮色深井的二級巫師，只有幻魔閣下一人。”

    戴德威亞毫不猶豫道：“不可能。我瞭解桑德斯大人，他如果要對我們暮色動手，絕對會通知我的。”

    戴德威亞也出自野蠻洞窟，並且同為真知之路上的巫師，和桑德斯的關係一直維繫的不錯。

    “根據監測，幻魔閣下在兩日前離開了暮色深井，便沒有再回來。”沃瑪森旋即道：“但如果不是幻魔閣下，我就不知道是誰了。”

    戴德威亞眼神微微一眯：“進去看看就知道了，二級巫師巔峰的能量反應，也不一定是二級巫師做的。”

    戴德威亞全力爆發，也能做到。甚至鍊金道具也有可能，所以想要知道內裡情況，還是要親眼看看才行。

    戴德威亞帶著沃瑪森，然後指揮剩下的人分為三個方向，一起進入。

    當沃瑪森進入暮色拍賣場的範圍後，他在外界以為的“寂靜”，真的只是“以為”。實際上，暮色拍賣場並不如他想象中那麼安靜。

    剛剛進入一層大廳，就聽到一道幽幽的音樂。

    這道樂曲，不難聽。

    但怪誕至極，就像是刻意賣瘋的成人童話歌舞劇，節奏快，高音多，尾音長。

    這種風格的音樂，如果放在馬戲團可能不會太違和，但如果放在鐵皮方塔中，卻明顯感覺到了怪異的不搭調。

    “到底是誰？”沃瑪森還在自問時，一道人影突然擋在了戴德威亞面前。

    “家主不好了！小獅女死了！”

    第291節 謎團

    “小獅女死了？！”戴德威亞臉上閃過震怒之色，小獅女可是正兒八經的巫師級高手，是瞭岸雄獅的六大巫師之一，怎麼可能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佛德？”沃瑪森也焦急的詢問。

    佛德：“我不知道，我一直跟在她的身後，當她跨進內場大廳時，整個人就四分五裂，碎成渣塊了！”

    “靈魂呢？把靈魂給我，我來問！”戴德威亞道。

    佛德搖搖頭，滿臉的哭喪：“不見了。”

    “不見了？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佛德道：“我看著她肉體碎裂後，立刻想要捕捉靈魂，但她的靈魂剛出現了不到1秒，就被吸進了內場中……我擔心內場裡有蹊蹺，將魔寵丟進內場試驗了一下，魔寵一進內場範圍，也碎裂致死！我才跑過來，通知家主大人。”

    “一進內場肉體就碎裂？小獅女可是血脈側的巫師！”戴德威亞心臟猛地跳動，吩咐佛德：“你趕緊去將其他人攔住，別讓他們進入內場，全部到我這裡集合！”

    佛德應是，立刻化為幾道分身，朝著不同方向離開。

    戴德威亞一進入拍賣會場的範圍，就感覺到了空氣中能量的詭異滯礙，無法用通訊器傳送資訊，只能讓佛德親自跑一趟。

    沃瑪森走上前：“家主，內場大廳……今天應該是有分割槽的小拍賣的，白天時我一直在監測，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戴德威亞點點頭：“我知道，我今天一直在拍賣場，內場的魔能陣是我在操控，的確沒有任何異樣。”戴德威亞說到這，眉頭就皺了起來：“不過現在我感受不到魔能陣的反應，按照佛德所述，內場恐怕已經淪為死地，魔能陣或許也被毀了。”

    半晌後，十一道身影匯聚在戴德威亞身邊。

    除了瞭岸雄獅的巫師外，還有馥郁魅香、琥珀龍翼的駐守巫師。

    可以說，三大巫師家族目前在暮色深井的所有巫師，全部匯聚於此。

    “戴德威亞大人，剛才我聽佛德說，小獅女在內場死了？連靈魂都消失不見了？”說話的是馥郁魅香的女巫師，千鶴。雖然因為家族不同，她樂見瞭岸雄獅的巫師減少，但如果死去的那人是小獅女，她就不樂意了。同為女巫師，她與小獅女的情誼一向親密，“剛才我還和她在家裡喝咖茶，現在就告訴我她死了？這真的不是開玩笑嗎！”

    戴德威亞的臉色也一直黑著的，他強壓住心中的悲慟：“你們跟我來。”

    當所有人跟著戴德威亞來到內場西側門的入口時，所有人都震驚住了。只見一個碎裂的頭顱，就這麼直直的擺在門口，小獅女的眼睛還沒有閉上，像是某個詭異的存在正用她的頭顱，宣示著力量與存在感。

    千鶴在看到小獅女的頭顱時，眼睛立刻被一層水光覆蓋。千鶴想用精神觸手想將小獅女的頭顱攝回來。但精神力觸手剛剛探進內場，就被詭異的力量切斷碎裂。

    因為精神觸手的碎裂，千鶴慘呼一聲，跪倒在地。

    “任何術法都無法探進內場，似乎有一層絕對壁障。”

    “現在該怎麼辦？戴德威亞大人，你是本月的鎮守，可有什麼主意？”

    “對啊，我們值勤的時候可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況。”

    “說不定就是瞭岸雄獅的敵人在報復。”

    戴德威亞就知道其他兩個家族的巫師，會在這時候發難。他深吸一口氣，從異空間召喚出數十隻魔鼠。

    魔鼠是非常低階的召喚獸，是巫師在實驗時最喜歡用的代替物件，無論是實驗術法亦或者實驗藥物，魔鼠的消耗率都佔據了巫師活體材料消耗榜的頭把交椅。

    魔鼠天生擁有極強的敏銳度，戴德威亞命令它們進入內場，卻發現所有魔鼠都瑟瑟發抖，根本不敢前行一步。

    戴德威亞直接強行將魔鼠震進內場。

    當魔鼠跨入內場的那一刻，多道奇怪的線條出現，將它們分割成無數斷。

    內場門口瞬間堆滿了血肉模糊的屍塊，散發著濃郁的腥臭味。

    戴德威亞這時，親自走上前去。

    “家主，請思慮啊！”沃瑪森攔住戴德威亞，一臉焦急。

    戴德威亞對沃瑪森搖搖頭：“不用擔心，我用增倍術培育過右手，就算斷裂也可以重新移植。我只用右手實驗。不親自感受，我無法得知更多的資訊。”

    聽到戴德威亞如此說，沃瑪森才讓開道路。

    戴德威亞站定在內場大門前，裡面是深幽的大廳，看上去就像是黑洞一般，吞噬了所有的光線，讓人看不清內裡任何狀況。

    戴德威亞慢慢的伸出手，閃爍著防禦術法光芒的右手，穿越內場。

    所有人的目光，在這一刻全部集中在了戴德威亞身上。

    “呃。”戴德威亞低聲悶哼了一下。

    右手在一瞬間被分裂成無數塊，戴德威亞甚至感覺到，一股奇異的力量循著右手就要往全身散去。他驚駭的直接用刀砍掉了手臂，然後栽倒在地上。

    “家主！”

    “戴德威亞大人！”

    戴德威亞快速的止住血。

    思慮片刻後，用低沉的聲音道：“去把馥郁魅香與琥珀龍翼家族的族長請來，我要開三方會議。”

    三方會議，是暮色深井的最高層會議，一般是外敵入侵，或者商量利益劃分時才會召開，此時召開定然不是利益劃分，那麼……是外敵？

    所有人都腦海裡都閃過這道思緒。

    當絕大多數巫師全部散去，戴德威亞站在內場門口前，右臂已經止血，但衣服上已經浸染了大量的血跡，看上去極其駭人。

    “暮光，你來了。”戴德威亞突然道。

    隨著話音落下，在黑暗中走出來一個霞色長袍的中年女子，正是暮光。

    暮光靜靜站到戴德威亞的身後。

    “你發現了什麼？”戴德威亞詢問，先前暮光和他一起進入暮色拍賣場，但剛才佛德去召集人時，她卻沒有出現，只是讓佛德傳了一條訊息：我有發現。

    暮光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低聲對戴德威亞道：“大人，這些音樂是內場傳出來的，彈奏這音樂的人肯定在內場。”

    “這個我知道，除此之外，你可有其他發現？”

    暮光沉靜了片刻：“我剛才看到兩道有點熟悉的影子……或許，這裡的怪事和桑德斯大人的那個徒弟有關。”

    “你是說芙蘿拉，還是……”

    “是安格爾。”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安格爾剛剛回到鏡中世界，還沒有回自家，就聽到耳邊傳來桑德斯的聲音。

    “到幻魔島來，我有事情要問你。”

    安格爾就知道桑德斯會來詢問他關於那天拍賣的事，但沒想到他竟然用遠聲術直接通知他？而且還是他剛剛回到鏡中世界就察覺了。

    安格爾哀嘆一聲，估計又是什麼資訊素追蹤一類的。

    無奈的停住步伐，對戴維道：“你先回去吧，我先帶惠比頓去找古德管家。”

    與戴維道別後，安格爾看著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的惠比頓。

    “跟上，注意別跟丟了，我帶你去見古德管家。”

    安格爾考慮著惠比頓的步伐跨度，走路時特意放慢了節奏。

    惠比頓在安格爾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時不時有人對他投來好奇的目光，讓他有些害怕。沒走幾步，惠比頓就看到了前方一陣氣浪，緊接著一道橫飛的斷臂落在他身前。

    他害怕的低聲驚呼。

    安格爾走在前方，揉了揉太陽穴，平日裡很少發生爭鬥的樹靈庭，沒想到今天卻偏偏趕上了。

    兩人繼續走，安格爾發現走沒幾步，自己的衣襬處突然多了一隻顫巍巍的小手。

    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竟然被這麼一點小風浪，就嚇的主動牽住他的衣服了？安格爾覺得有些好笑。但考慮著惠比頓的面子，安格爾還是沒有說出來。

    安格爾面不改色的繼續前行。惠比頓發現安格爾沒有對他拉住衣襬的動作有表示，心中稍微安定了些。

    當他們登上梯子，到達某個低葉站臺時，惠比頓的臉色開始變白。

    坐上樹藤巴士後，惠比頓直接蜷縮成了一小團，挨在安格爾的身邊。身體還不停的發著抖，不僅臉色就連嘴脣都在發白。

    “恐高症？”安格爾在心底為惠比頓默默的點了根蠟，如果真是恐高症的話，那就有意思了。

    安格爾心中的惡趣味，從抵達落雲葉站臺後，達到了頂峰。

    因為，如果不會飛的話，從落雲葉站臺到幻魔島，可是要經過一段……沒有任何扶手，看上去完全透明的天空之橋。

    果然，當安格爾面無表情踏上天空之橋後，內心就開啟了看戲模式。

    安格爾走了沒幾步，轉過頭看向惠比頓，他還在葉片邊緣不敢動，全身不止在發抖，都開始翻起白眼來了。

    “想要到幻魔島找古德，這是必經之路。”安格爾聲音淡然無比：“不會掉下去的，這是一條無形的路，被稱為天空之橋。”

    “你不想見到古德了嗎？”安格爾環抱著胸，站在天空之橋看著瑟瑟發抖的惠比頓。

    隔了好半晌，惠比頓才弱弱的道了一句：“我……我害怕。”

    “如果這樣就害怕了，那你以後也別想著進入巫師界了。巫師可是天天都飛在空中的，沒有走路的巫師。”安格爾淡淡道。

    或許是被安格爾的話刺激到了，惠比頓在掙扎了小半天后，還是擡起了仿若灌了鉛的腿，踏上了天空之橋。

    安格爾以為惠比頓克服了心理的壓力，但誰知下一秒他就衝了過來，抱住安格爾的腿，眼睛閉著，全身發抖。

    安格爾見狀，哭笑不得。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抱大腿。

    安格爾原本還想對惠比頓說教一番，但想著桑德斯還在等他，嘆了一口氣，直接拖著惠比頓，穿越了天空之橋，抵達幻魔島的邊緣。

第292節彼得潘

    看著抱大腿抱的心安理得的惠比頓，安格爾心中不禁升起疑惑：這傢伙不是很討厭他嗎？

    當初登上飛艇時，因為沒有帶阿娜達，惠比頓還差點和他打起來——當然，是他單方面的要打，安格爾並沒有理會他。

    惠比頓雖然心智天真，但常年在阿娜達這個混混頭子的教育之下，囂張的態度，骯髒的垃圾話學的一樣不少。在阿娜達的勸阻下，惠比頓雖然沒有和安格爾打起來，但垃圾話是撂下不少。

    在這樣的情況下，惠比頓卻突然變的很親近他，哪怕是因為來到陌生環境的畏縮與對高空的恐懼讓他不安，但安格爾覺得這些都不是讓混世熊孩子拉下臉的原因。

    難道是，一夜開竅了？

    直到踩在幻魔島的沙灘上，安格爾才拎起惠比頓的後頸，將他從自己的腿上扒了下來。

    “到了。”安格爾疏朗的聲音，讓惠比頓稍微睜開眼。看到前方沙灘與棕櫚森林，忐忑的心才漸漸放下。但惠比頓依舊不敢回頭看，幻魔島的沙灘，連線的不是翻湧浪潮的海洋，而是浮波不定的雲海。失足落下，絕無生還可能。

    惠比頓的臉上露出羞赧的表情，不敢看安格爾。他好歹也熊了這麼多年，如此慫也是頭一次，尤其是面對著他不久前才吵嚷過的安格爾。

    惠比頓心中的不安，安格爾卻是沒有注意到。因為他現在正扶著下巴，思索著對策：“人是安全到達幻魔島了，但惠比頓沒有飛帖，就這樣進入幻魔島，不被魔能陣給切成兩半，就會被幻獸給撕咬吞食。現在該怎麼辦呢？”

    安格爾的通訊器屬於最低階的那種，不能遠距離傳訊，所以無法通知古德管家。

    “要不，讓惠比頓用能力跟著我？”安格爾正兒八經的思考著這個方案的可行性，惠比頓擁有類似虛妄之體的能力，避開魔能陣的攻擊，避開幻獸的襲擊，應該沒啥問題吧？

    但是，惠比頓的“偽.虛妄之體”，持續時間太短，每次進入虛妄最多一兩秒，想要移動必須從虛妄狀態現身才行。

    顯然，其中還存在力有未逮的時候。

    “那現在該怎麼辦呢？”安格爾站在沙灘上久久不語，惠比頓也從一開始的緩過神來，到現在略微放鬆的狀態，然後眼神灼灼的盯著安格爾，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長時間被惠比頓盯著，有些尷尬啊。安格爾咳嗽兩聲，決定忽悠一下惠比頓：“幻魔島是我導師的修行之地，想要帶你進去還需要嚮導師請示，你在這裡等我片刻，我去和導師知會一聲再來叫你。”

    這裡沒有外人，所以不用擔心怕生。惠比頓只要遠離沙灘邊緣，也不用怕高。故而對安格爾點點頭：“我知道了。恩……還有謝謝你。”

    安格爾挑眉，熊孩子居然還會道謝了？

    “恩，你等著。”安格爾瞭解熊孩子總有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所以他沒有打趣惠比頓，而是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便轉頭離開。

    但安格爾剛剛準備進入森林，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低啞男聲：“安格爾？”

    他猛地一回頭，驚訝的發現桑德斯竟然正從外面往幻魔島飛，原來導師先前並不在幻魔島給他傳音？

    桑德斯的打扮永遠是那副一絲不苟的紳士裝，偶爾會有紅色內膽黑色外罩的披風，逼格滿滿。

    桑德斯從空中降落，安格爾立刻迎了上去。

    桑德斯隨意應了一聲，目光輕輕掃過惠比頓，微微一滯，便又看向安格爾。

    “這是你收的魔僕？”桑德斯隨口問說。

    安格爾搖搖頭，將惠比頓帶了過來，道：“不是的，他是來找古德管家的，自稱古德管家是他的祖爺爺……他是……”

    安格爾在介紹惠比頓時，突然頓了頓，然後嘴角帶著一絲促狹的笑：

    “他是長不大的彼得潘。”

    “彼得潘是誰？我明明叫惠比頓.摩雅。”惠比頓帶著不滿。

    安格爾笑著對桑德斯解釋道：“我家鄉有個童話，裡面有一個不會長大的淘氣小孩，叫做彼得潘，和他很像。”

    安格爾略微說了一下與惠比頓結識的過程，特別點出惠比頓的能力，以及其家族與紅蓮大人之間的事。

    聽完安格爾的說辭，桑德斯只是看向惠比頓道：“古德並非摩雅影僕，而是摩沙影僕，而且據我所知，古德已經四十年沒有回過摩沙一族。”

    惠比頓被桑德斯一看，哪怕桑德斯沒有施放威壓，他都被一種久居上位的氣勢駭的低下頭：“我母親是摩沙影僕，我雖然沒有見過古德祖爺爺，但外婆曾經給我講過祖爺爺的故事，並且把這個交給了我。”

    惠比頓拿出一個鑲嵌著祖母綠寶石的古樸戒指。

    “外婆告訴我，如果我有解決不了的困難，可以帶著這個戒指去找古德祖爺爺，外婆還說，他在一位偉大的巫師身邊工作。”惠比頓眼珠子一轉，不動聲色就拍了桑德斯的馬屁。

    桑德斯看了一眼那祖母綠戒指，果然看到了一絲古德殘留的氣息。

    桑德斯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然後隨手一揮，給了惠比頓暫時進入幻魔島的許可權，便直接飛身離開。

    對於惠比頓與紅蓮之間的瓜葛，桑德斯沒有多做解釋，甚至都沒有將之放在心上。

    “走吧，既然桑德斯大人沒有再說什麼，應該是承認了你的身份。”安格爾看了一眼那祖母綠戒指，以煉金術士的眼光來看，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發現，估計是單純賦予特殊情感的普通飾品，就像桑德斯的匕首一般。

    惠比頓一臉羨慕的看著飛遠成黑點的桑德斯，“能夠在天上飛真好，要是我也能成為巫師就好了，古德祖爺爺會教我巫師之法嗎？”

    安格爾沒有應承這句話，他知道古德不是一個巫師，但似乎能力堪比巫師。至少當初在萊茵大人的面前，古德比他表現的可是好多了。

    “其實，彼得潘也會飛。”安格爾說完這句話後，便徑直走入密林中。

    一路帶著惠比頓來到了桑德斯的宅邸。

    剛一推開大門，就見到古德管家走過來，先是對安格爾打了聲招呼：“帕特少爺。”然後才看向惠比頓，眼裡帶著一絲眷懷。

    惠比頓曾經在族裡看過古德的畫像，很多年前古德就這幅全身被面具遮掩的打扮，因為面具獨特的花紋，讓惠比頓立刻認出了古德的身份，他的心中既有見到親族的喜悅，又有一絲不安的忐忑。

    除此之外，惠比頓更驚訝的還有安格爾的身份，他以為對方只是一個普通的巫師大人，但沒想到他尊敬的古德祖爺爺居然對他恭敬的稱呼“少爺”，這代表他的身份其實很高嗎？

    安格爾對古德管家道：“他是惠比頓，說是您的親族，我是把他帶來了，其他的就交給古德管家辦了。”

    古德古井無波的聲音難得帶了一絲情緒：“大人已經告訴我了，多謝帕特少爺，接下來交給我處理吧。”

    安格爾順利的將惠比頓帶到古德管家手中，便準備前往導師的書房。但安格爾還沒走幾步，就聽到惠比頓怯生生的聲音：“大大大人！”

    安格爾停了腳步，轉頭看向惠比頓。

    卻見惠比頓滿臉漲得通紅：“謝謝大人帶我來找祖爺爺，我我我，可以拜託大人一件事嗎？”

    面具下，古德皺了皺眉，想要打斷惠比頓的無禮。

    “你說吧。”

    安格爾以為惠比頓又要說起阿娜達，所以臉上表情看似平靜，心中卻有些厭煩。

    “大人可以告訴我…彼得潘的故事嗎？”

    惠比頓猶豫了半天，說出的請求卻讓安格爾有些意外：期望知道彼得潘的故事，是因為孤獨，還是想找認同感？或許兩者都有？

    這並不是很難的事情，安格爾隨意點點頭：“如果有機會，到時候再說吧。”

    ……

    推開桑德斯書房的大門。安格爾不無意外的看到，桑德斯如以往每一次那般，已經坐在桌前疾筆奮書。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我，譬如魘境之事，這些我之後會告訴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將那天你關閉魘界通道時發生的事，全部說出來，務必做到鉅細靡遺。”桑德斯的表情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感，讓安格爾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妙。

    安格爾原本輕鬆的態度，因為桑德斯的表情而開始收斂起來，認認真真的回憶起當時的情況。

    “導師讓我想辦法關閉這個通道，我當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就想著破壞體內的節點……”安格爾一邊回憶，一邊述說。

    “……後來，我擅自破壞心臟節點導致重傷昏迷，然後當我醒過來時，發現是那個綠毛貓頭鷹玩偶救了我，還讓我不要自殺……我當時在想，既然能夠和奧莉溝通，我就想辦法從它口中詐出關閉通道的方法。”

    “……一個個的魔物從裡面出來，聯想著奧莉口中女王出巡需要的排場，我決定以反其道而行之，假意說擴張通道，加快魔物出入效率，先套出通道的具體控制方法後，再想辦法關閉它。”

    安格爾當時想著，如果能夠擴張通道，就肯定能縮小甚至關閉通道，雖然是兩個極端，但操作方法應該是差不多的。

    帶著這個想法，安格爾以失憶的藉口，終於從奧莉口中套出了他想知道的事。

    魘界的通道是以開啟人的意志來決定開關以及大小，奧莉將如何控制意志的方法教給了安格爾，安格爾在學會後，驚訝的發現控制個人意志，其實和安格爾能感知魔物情緒是有關聯的。他以往用情緒和魔物交流，其實是下意識的動作，他自己並沒有真正的掌握靠著情緒與其他生物對話。

    而這個控制意志，教會了安格爾真正的情緒交流方式，還有更多的個人情緒掌控的方法。甚至對方放開精神壁障，他可以直接用情緒與人類交流。

    在掌握了這個方法後，安格爾並沒有立刻關閉通道，而是又做了另一件事情。

第293節驚聞變故

    他開始變著法的哄騙綠毛貓頭鷹玩偶回魘界。

    因為安格爾害怕關閉通道後，會被奧莉察覺並攻擊。他使盡渾身解數，終於將奧莉哄進魘界去通知那女王，準備大兵進攻巫師界。

    當奧莉回到魘界後，安格爾立刻關閉了通道，然後演了一段自己“操作失誤”不小心關掉通道的戲碼——

    “然後，我就看到白霧消失了。接下來的事，導師應該都知道了。”安格爾說道。

    “除此之外，你有沒有遇到其他怪異的地方？”桑德斯問說。

    安格爾思慮片刻，“……說到怪異的地方，的確有。”

    “比如說？”

    “所有的魔物似乎都認識我，而且稱呼我為……莎娃。但莎娃是誰，我根本不知道，也不認識。”說到莎娃時，安格爾一臉迷惘：“我猜他們認錯人了，但這種誤會也挺好的，至少我能順利打入他們內部，從奧莉口中套出關閉通道的方法，也是因為莎娃的身份。”

    桑德斯搖搖頭：“巫師級的魔物，會認錯人？你覺得這個機率高嗎。”

    “的確不高，但除此之外，我也找不到其他合理解釋了。難道我還真叫莎娃嗎？這怎麼可能。”安格爾也知道自己的猜測有些說不通，但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其他猜測了。

    “為什麼不可能？”桑德斯沉默了半晌，突然反問道。

    “安格爾，你還記得巫師對於魘界的評價嗎？”

    ——投影現實，照進虛幻，生成真實。安格爾慢慢念叨出這一句話，當他念道“生成真實”時，臉上出現驚恐的表情。

    “導師的意思是，魘界裡有我的投影？”安格爾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就覺得毛骨悚然。

    世界上還存在另一個你，不是人，而是一頭魔物？！

    “有可能，雖然我以前沒見過人類被投影，但我猜測你的魘魂體等級極高，因而產生了某種奇妙的變化。”桑德斯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但是，這也只是一個猜測，如果你在魘界真的有個投影分身……嗯，暫且稱之為影分身吧。”

    “如果真有一個影分身，他的所有特性應該也是你的特性，才能隱瞞住巫師級的魔物。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值得推敲的地方……”

    “那群魔物，憑什麼就認定你是莎娃？”

    桑德斯的問題，看似就是他的解釋。但安格爾立刻反應出，桑德斯這個問題的內情：“導師的意思是說，莎娃其實沒有在魘界？！”

    只有莎娃不在魘界，那些魔物才會想當然的認定安格爾就是莎娃。要不然，莎娃如果在魘界的話，它們不可能隨隨便便的就將一個名頭掛在安格爾身上。

    “我只能說，有這個可能。或許還有我們不了解的原因，這些還需要更多的線索去求證。”桑德斯也沒有篤定，魘界實在太神秘也太龐大了，或許那個莎娃其實在魘界的另一個角落，也說不定。

    “但莎娃明明是個女人的名字啊……”安格爾有些在意這一點，如果世界上真有另一個他，而且還是個女人，那就太奇怪了。

    “巫師很少在意一個人人外貌，記住一個人，不會單純記住他的皮相。他的氣質、靈魂閃光、信息素等等……就算外貌變了，性別變了，但其他的要素只要符合三項以上，就可以大致判斷一個人的身份。”桑德斯道。

    安格爾：“那鏡姬大人……”

    桑德斯直接打斷他的話：“某些熱愛顏值的女巫師除外。”

    “關於這個事情，我會記錄下來，作為一個新的魘界課題，進行長期討論與研究，你也會是這個課題的重要參與人。”桑德斯說到這，拿出一張淨白的皮卷，羽毛筆蘸血墨，一手極其漂亮的血紅花體字出現在皮卷中央。

    《魘界投影特性研究科目三（生物投影）》。

    主導人：桑德斯.伊古洛

    參與人：安格爾.帕特

    安格爾發現桑德斯在寫姓氏時稍微停頓了一下。“伊古洛”，這還是安格爾頭一次知道桑德斯的真名。

    放下這張皮卷後，桑德斯再次抬起頭看向安格爾：“除此之外，你還發現其他的異常情況了嗎？”

    安格爾想了想，其實的確還有一個發現，譬如為什麼魘界魔物用的是他們帕特莊園的人名，但這個情況剛才桑德斯解釋了，或許就是某種“生物投影”。雖然安格爾還奇怪，既然是投影為什麼樣子變成動物？不過安格爾沒有細究，畢竟他的投影還很有可能是個女人呢。

    “沒有了，其他的我剛才都說了。”安格爾仔細回憶道，除此之外，他還真找不到特殊的地方，因為本身那次事件就很特殊，他怎麼召喚出魘境的？為什麼想著那女人構建幻境，那女人就真的來了？

    在本就特殊的事件中，找更特殊的地方，安格爾已經盡力了。

    桑德斯聽完後，眉頭皺起。莎娃的事，以後再研究。但是，按照安格爾所說的流程，雖然打入敵人內部，從敵人口中套出方法，聽上去有點過於戲劇化，但還是有機會實現。而且他也一直暗中使用術法觀察，安格爾並沒有說謊。

    在安格爾沒有說謊的情況下，那麼現在暮色拍賣發生的事，又該算在誰的頭上？

    桑德斯先前之所以從外面回來，正是因為去鏡外世界接收了一條加急的魔訊。

    “我之所以這麼著急叫你來，是因為我剛才得到了一條訊息。”桑德斯看向安格爾，觀察著他的表情：“關於暮色拍賣場的訊息。”

    安格爾皺著眉：“什麼訊息？不會是暮光在背後說我壞話吧？她昨天都堵了我兩次了，要不是芙蘿拉小姐及時出現，我可能都死了。”

    桑德斯注意到，安格爾的反應很正常，各項生理指標都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只是在提到暮光時，有些氣急敗壞。

    桑德斯暗忖：看來安格爾真的不知情。

    “昨夜，暮色拍賣會內場被魔物襲擊，迄今無人攻進內場，所有進入內場的生物全部死亡，包括正式巫師。”桑德斯頓了頓：“如無意外的話，應該是一只狐狸琴師與另一隻青蛙歌者乾的，或許還包括一張奇怪的小丑卡片。”

    “福克斯與弗洛格？”安格爾驚疑道，還有王牌？

    桑德斯點點頭，安格爾上回和他提過這兩隻動物的名字：“應該就是它們了。”

    “這不可能啊……”安格爾低聲嘀咕：“它們有這麼大的能耐？”

    “這兩隻動物，和那隻綠毛貓頭鷹玩偶一樣，都是巫師級的魔物，為什麼你覺得沒有這麼大能耐？”桑德斯笑著反問。

    “它們應該屬於異界來客啊，實力不是該大幅度降低嗎？怎麼可能還能殺死巫師？”安格爾說到這時，隨手佈置了一個空白幻境，然後從靡麗魘境中拉出一個愛心紋飾的茶杯放在桑德斯面前：“導師你看，它們的實力降低了9成9，連普通戲法都無法反彈了。按照這個推理的話，福克斯與弗洛格的實力也該降低啊？ ”

    桑德斯搖頭道：“不是你這麼算的，這個茶杯之所以實力降低到這樣，是因為它們的實力本身就只有這麼多。它們是第一波從通道中出來的，自然是魘界中最低等的生物。之所以能夠免疫且反彈攻擊，或許還有其他原因，但絕不是它們本身的力量。”

    “是這樣嗎？”安格爾拿起茶杯，又將茶杯丟回了靡麗魘境，然後撤銷了空白幻境，“對了導師，這些茶杯樂隊還有積木士兵，我該怎麼處理啊？”

    “這些等會再說，先解決這邊的問題。”桑 德斯沒好氣的打斷安格爾跳脫的思維：“在百年前，我不小心從魘界放出了一隻巫師級魔物。那隻魔物的實力，和現在的芙蘿拉差不多，在降臨了巫師界後……其實力一點也沒有降低。”

    “實力沒有降低？！”安格爾驚訝道，“為什麼？”

    “異界來客不降低實力的原因，大致有兩種：其一，魔物修的力量和巫師之力很相似，是源流於自身，不會隨環境變化而實力降低。”桑德斯說完這個原因後，直接就否定了：“但魘界的魔物，其實很多都在其他世界中找得到，就像你遇到的魔食花王，巫師界其實就有。你覺得魔食花王這種靠本能的魔物，修行之法能和縱貫萬千位面的巫師相提並論？”

    “其二，世界意識有意放過它。並不是所有的異界客，對巫師界都有壞處的。只要對巫師界本身是有好處的，世界意識會忽略它們，譬如一些異界魔植。 ”

    桑德斯 了頓：“以上兩種，我覺得都不可能。那麼就只剩下最後一種情況。”

    “還有一種？”

    “你覺得你會被巫師界排斥嗎？”桑德斯沒有直說，而是反問安格爾。

    “導師的意思是……”

    “如果它們本身就源自巫師界，擁有巫師界的本源印記，世界意志自然不會找他們麻煩。”桑德斯說到這，又舉了魔食花王的例子。

    “魘界的奈落城，投影自巫師界的奈落城。如無意外，奈落城中的魔食花王，也是從巫師界投影的。所以，其本源還是來自巫師界，我相信就算奈落城的魔食花王來到了巫師界，它的實力也不會降低。”

    安格爾：“按照導師的意思，如果是其他位面投影的魔物，譬如從寒特世界投影進魘界的魔物，來了巫師界，因為本源不同，還是會被世界意志給強行降低實力？”

    桑德斯點點頭：“沒錯。”

    “那隻狐狸琴師和青蛙歌者絕對是從巫師界投影的，本源在巫師界，實力並沒有降低。”桑德斯說到這，長嘆一聲：“而且它們並非出自魘界外圍區域，恐怕他們的實力不是單純的巫師級，而是比擬真知之路的巫師級魔物！”

第294節 規勸

    當聽到這裡，安格爾感覺一陣後怕。還好當時他沒有把女王放出來，要不然以女王超越傳奇級的實力，又不被世界意志所壓制，說不定南域還真會發生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災難。

    桑德斯一眼就看出了安格爾的想法，他想了想，才對安格爾道：「你所擔心的那個女王，如果來到巫師界，自然會發生毀滅性的災難。但她如果多次動用超越傳奇級的實力，導致巫師界的大陸沉沒，自然顛覆的情況，超越了大意志的忍耐程度，依然會將她驅逐出去。」

    「不過，你要記住，哪怕世界意志會將那位女王驅逐，但也會是數年甚至數十年之後，那時巫師界早就生靈塗炭。所以，無論你以後出現任何危急情況，絕對不能將魘界的那位女王釋放出來！」桑德斯再一次鄭重對安格爾說道。

    安格爾聽完，面上點點頭，心中卻是有些不以為然：「我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啊。」

    桑德斯在心中微微嘆口氣：這就像是孩子捏著滅世按鈕，充滿了無窮變量。但扼腕的是，偏偏這個滅世按鈕是長在孩子的身上，你還搶不過來。

    除非殺了他，變量才會結束。但畢竟是自己的學生，桑德斯可以不去為他擋刀，但絕不會成為那把刀，這是他為人導師的底線。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麼，但你應該記得靈魂系的那句話吧『死亡，不是結束，而是開始』。巫師的能力，超乎你想像。」桑德斯說到這，便停了這個話題，給安格爾更多留白，讓他自己去領悟。

    話說回來，綠皮青蛙弗洛格與紅狐狸福克斯。

    「根據暮光的言辭，她在拍賣內場隱隱看到了青蛙與狐狸的影子，而且拍賣內場一直迴蕩著琴聲與歌聲，基本上已經確定就是它們倆了。」桑德斯想到這，不禁嘆了一口氣：「唉，真是沒完沒了。上回我不小心從魘界裡放出來的魔物，離開後就從極東跑到極西，絕不會停留在原地。也不知道這兩隻動物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會回到拍賣會內場？」

    桑德斯說到這，對安格爾道：「戴德威亞的意思，就是讓你去處理，並且對死亡的人進行賠償，以及暮光提出的……你必須得到相應的懲罰。」

    安格爾瞪大雙眼，用手指指著自己：「哈？又是我背鍋？」

    「這件事本就是你搞出來的，他們不找你去找誰？」桑德斯沒好氣的道。

    「但是，要不是暮光要殺我，我怎麼會情急之下……好吧，我承認我有錯，但死的人怎麼能算在我頭上？而且我又不能控制弗洛格和福克斯，又不是我讓他們找上去的。」安格爾清楚，拍賣場的事最大的鍋的確他要背，因為托比與他率先破壞了拍賣場的秩序，他也甘願為此背上了那不明不白的天價債務。

    他雖然打開了魘界通道，但當時死的三人，都是自己找死，還有一個是暮光自己的術法被茶杯樂隊反彈回來誤傷致死的。直接死亡原因，都與安格爾毫無干係，或者說，干係很小。安格爾願意完全承擔這幾人被殺的天價債務，就是因為帶著一絲賠償心理，想平衡破壞拍賣場秩序的事。

    所以，安格爾自認為，背了天價債務後，事情就該兩清。而目前發生的事，又不是他能控制的，對於戴德威亞想要的處理方案，他認為就是要對他碰瓷！

    安格爾氣鼓鼓的想著。

    但目前別人都這麼說，他能怎麼辦？他又對付不了整個暮色。難道只能被送過去拎頭謝罪？

    安格爾心中鬱悶的很，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別人認定是他搞得，他解釋有用嗎？他一個小小的初級學徒，憑什麼與正式巫師對等解釋呢？

    安格爾心中五味雜陳。

    偶然間，他看到桑德斯在一旁老神在在，安格爾心中的委屈更甚，別人不知道內情，難道導師還不知道內情？

    「那好，我去處理。」

    安格爾在長久沉默後，落出的第一句話，讓桑德斯莫名覺得奇怪。回頭一看，隱隱在安格爾平靜的眼眸中，窺到一絲瘋狂。

    桑德斯皺起眉頭，他猜出安格爾想要做什麼了。

    桑德斯暗中嘆了口氣，舉起桌上的魔隼擺件，輕輕往桌面一碰。隨著一道清脆的鷹鳴聲，書房的空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一道宛若真實的幻境出現在安格爾面前。

    殺戮、血腥、戰火，無處不烽煙。屍體、殘骸、瘋魔，遍地在飄紅。

    頭顱上頂著鮮紅旭日的巨大人形怪物，輕輕一個踩踏，大陸就出現一個窟窿，岩漿開始上湧。微微吹一口氣，海洋掀起巨浪，淹沒了遠方的大陸。

    不僅僅是巨大怪物帶來的破壞，自然界的失衡，同樣導致了各種天災。世界滿是瘡痍，沒有一處是安樂淨土。

    安格爾就像在看一場真實恢宏的史詩電影。

    孩童的哭嚎，母親的血淚，流離失所的愛人沉默相擁，甚至廢墟中幼貓的懵懂眼神，都直擊安格爾的心底。

    這時，桑德斯走到安格爾身邊：「一萬年前，深淵位面旭日大魔神突然降臨南域巫師界，短短十五日，世間便是如此淒慘景象。」

    「旭日大魔神的實力，也是超越傳奇級，而且還因為從異界而來，實力被壓制了數成。縱然如此，巫師界也遭受了如此大的衝擊，你所看到的景象，就是旭日大魔神一人所為。所以，你確定要選擇將那位女王放出來？」

    安格爾眼底閃過不自然，嘴硬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放她出來？」

    桑德斯平靜的直視著安格爾的眼睛，道：「你沒有說，但你是這樣想的。」

    安格爾想要反駁，但他無從開口。他剛才說「他去處理」時，心中的確是這樣想的。

    「所以說，你還沒長大。」桑德斯語帶親暱的揉了揉安格爾軟塌塌的金毛，「別賭氣。」

    收回手，桑德斯回過頭看向幻境中那頂天立地的旭日大魔神，眼裡平添一絲莫名的情緒：「安格爾，趕快學著長大，巫師界每一刻都在發生變化，時間不等人的。或許，不久後又會有深淵魔神降臨巫師界了……」

    桑德斯聲音越說越低，到了最後，恍若耳語。安格爾正整理著被桑德斯揉亂的頭毛，完全沒聽到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桑德斯收回了這方幻境，然後對著安格爾道：「暮色死的人，和你關係的確不大。但福克斯與弗洛格回暮色拍賣內場這件事，或許和你有點關係。」

    「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交給我來處理。」桑德斯說到這時，師徒溫情滿滿，安格爾的眼中感動的幾乎就要流出淚水。

    但下一秒，桑德斯話鋒一轉：「這些天，你就好好待在野蠻洞窟，想辦法賺錢還債吧。暮色10萬，半個月內。我15萬，多寬限你一個月。」

    一聽到那高達25萬魔晶的債務，安格爾就兩眼昏花，什麼感動什麼溫情，都去他的！

    「我怎麼可能在一個月內賺得了25萬魔晶？」安格爾眼中飽含淚水，渴望桑德斯能看到他的淳淳真心。

    「這就要你自己想辦法了。」

    「我想不出來！！」

    「我相信你能做到，當初讓你一個月內晉級學徒，你做到了。讓你半年內登頂天空塔，你也做到了。別太看清自己，相信自己的實力。」

    「這是兩碼事啊，賺錢與實力不能對等的啊啊！」

    安格爾哭喪了半天，想求桑德斯寬限幾天，但桑德斯別看外表冷漠，內心也腹黑的很，根本不給安格爾留下絲毫餘地。無論怎麼求，桑德斯都無動於衷。

    最後，安格爾只能垂頭喪氣的放棄。心裡思忖著，等回去做好了能量穩定器，刻畫消亡序曲來賣錢？也不知道，魔能陣附魔的煉金武器價值多少？應該比魔紋附魔的要高一些吧？

    「你以後別總想著搞個大事情，真出事了，別人殺了你然後永恆的禁錮折磨你靈魂，你也沒有辦法。終歸，還是提升自己實力要緊。」桑德斯語重心長的道。

    安格爾點點頭：「我知道了。」

    「你明白就好。」

    安格爾想起剛才幻境中的旭日大魔神，眼裡閃過一絲忌憚：「導師，最後那個旭日大魔神，是被世界意志驅逐的嗎？」

    桑德斯搖搖頭：「不是，旭日大魔神做的事，還沒有到達世界意志的底線，所以並沒有被驅逐。」

    「這樣都沒到世界意志底線？它的底線有多高啊。」安格爾不滿的腹誹。

    「最後是源世界來的巫師，將旭日大魔神殺死了。」桑德斯說到這，眼裡也難得的浮現出嚮往之色：「可惜啊，源世界如今不知到了哪裡，從南域前往源世界的通道也因為一場人心算計，導致全部被廢。或許在巫師界其他三域還存有通道吧，只是無論是東界還是西陸，離南域都擁有無計量的空時距，想要到達其他三域，也很困難啊。」

第295節 《魘境之謎》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我。」桑德斯走到一個書架前，摁了下側欄的銅獸首雕像，隨著「滋溜」的聲響，偌大的書架被左右分開，露出其內的秘密空間。

    安格爾注意到，這個秘密空間約莫一個身位大小，其內也是個書架，不過很多都是類似研究報告與科研課題等資料。桑德斯從這個隱秘書架中取出一本薄薄的羊皮做的軟書冊，遞給了安格爾。

    安格爾帶著疑惑，看向手中書冊。

    書冊軟塌塌的，充滿皮革的冰涼沁滑感。安格爾注意到，書冊用的似乎不是統一的羊皮紙，而是數張材質不同的羊皮紙強行訂在一起。

    書名：《魘境之謎》

    作者：桑德斯.伊古洛、芙蘿拉

    安格爾驚訝的看到，作者一欄不僅有桑德斯，還有芙蘿拉？可是，芙蘿拉不是血之巫師嗎？

    在桑德斯的授意下，安格爾翻開了《魘境之謎》的目錄：《魘境研究報告科目一》、《魘境研究報告科目二》、《魘境與幻術結合後的表現》、《魘幻對敵應用》、《魘境魔物生存手冊》……

    略微翻了一番，安格爾便發現這本書，其實就是有關魘境的不同研究課題合訂而成。其中90%是桑德斯的研究課題，唯有兩頁《魘境研究補錄》是芙蘿拉所著。

    安格爾仔細翻看了幾篇，立刻被其中的內容吸引住了。書中所寫，正是安格爾這些天心心念叨的內容。如何將魘境物盡其用，如何與幻術結合，甚至魘境的魔物操縱心得都有詳細的描寫。

    桑德斯道：「這本書你可以拿回去臨摹一份。」

    「多謝導師！」安格爾興奮道。

    「也不用謝我，原本這本合訂簿冊，打算等你到達正式巫師後才會給你，但沒想到你竟然剛剛一級學徒就繼承了一方魘境。」桑德斯感慨道：「雖然獲得了一方魘境，卻得罪了一票正式巫師。你這運道，也不知道該說是好是壞。」

    對此，安格爾卻是低下頭沒有接答。

    「這本《魘境之謎》，是我與芙蘿拉共同參與編撰的，是絕對的孤本，你務必要認真對待。」說到這，桑德斯話鋒一轉：「這本書的價值難以估量，所以也不是白給你的，你若是想要看，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安格爾點點頭，等價交換是巫師的基本默認原則。雖然桑德斯是他導師，免費灌輸他成長的養料是合理的，但一般來說都僅限於基礎知識。巫師的任何特異性知識，想要獲取都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就像樹靈庭有巫師授課，每一種知識都要花費不菲的魔晶才能學習。

    「我要的條件是……你的一個承諾。」說到承諾時，桑德斯的表情陡然鄭重，安格爾也隨之臉色一嚴。

    「你需要承諾，五十年內必須補充一篇魘境相關課題進入此書。」頓了頓，桑德斯又道：「我也會持續將自己對魘境的新發現與新課題補充進此書中，到時候你若是還想借閱，也必須相應補充一篇相關課題。」

    「芙蘿拉曾經借閱了一次，所以其內也有她的研究課題。同時，我也將她的署名補充到了作者欄中。你也一樣，只要你有任何一篇魘境課題能通過我的審核，我也會將你的署名記載進書冊。」

    「你可願意答應？」

    聽到條件是一篇魘境相關課題，而且時限有五十年，安格爾幾乎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天知道五十年後會發生什麼變化，現在最重要的是提升自己實力。

    為了鄭重起見，他們在大意志的見證下，用真名簽訂了契約。

    「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將這本《魘境之謎》完善出來。」桑德斯感嘆，這非一人之力能完成的，所以他才會要求安格爾繳納課題。以安格爾的天賦，以及其對於學術的嚴謹態度，只要不隕落，絕對可以為完善此書做出極大貢獻。

    「你且去吧，這些天我會前往暮色深井處理拍賣會之事，你呢，這幾天稍微避下風頭，最好乖乖待在家想辦法還債，別到處亂跑，否則被暮色的人攔住，只能自認倒霉。」桑德斯說完，就準備趕安格爾離開。

    安格爾趕緊舉手：「導師等一等，我有幾個問題可不可以詢問。」

    桑德斯坐回書桌：「說吧，給你十分鐘的時間。」

    時間緊促，安格爾率先提出的自然是有關修煉上的疑惑，等到問的差不多的時候，才開始問些其他內容。

    「導師，可以給我指一條明路嗎？我怎麼去賺錢啊？」安格爾眼中淚水晃蕩，祈望以此博得桑德斯的同情。

    「自己想辦法，賺錢都要我來教？」桑德斯雖然面上這麼說，心中卻是知道，25萬魔晶的確是一個天價，很多正式巫師都拿不出來。所以他其實為安格爾預留了一條路，譬如，半個月後麗安娜就會從曼羅位面歸來，靠著安格爾的體味賺的盆滿缽滿，桑德斯是打算從她那裡刮一層油下來的。

    雖然桑德斯有預留後路，但他不可能對安格爾直說。安格爾搞出來的這場風雨，不僅自己沒有受到太多災難，還憑空賺到一方魘境，桑德斯自然要想方設法的讓安格爾瞭解巫師界有多殘酷。

    給他一個月的巨債壓力，便是桑德斯想的辦法。

    不過桑德斯卻是想岔了，對於其他巫師學徒來說，25萬魔晶的巨債，甚至可以逼死他們。但對於安格爾而言，他想要賺25萬魔晶並不困難，唯一有點困難的是……時間給的太少了。

    所以安格爾身上唯一的壓力，只有時間緊迫的壓力，巨債的壓力倒是沒有桑德斯想像的那麼重。

    「時間差不多了，你該離開了。」桑德斯道。

    「等等，最後一個問題！」安格爾驚呼。

    桑德斯佯裝不耐煩的道：「說！」

    「導師，你不是說承擔魘境的時候，會有各種幻象加身，甚至會讓他永遠醒不過來嗎？但為什麼我就睡了一覺，沒有任何幻象出現就醒了過來？」當時，安格爾除了感覺背部有點發癢發熱外，便再無其他感覺。

    桑德斯額頭上出現「井」字紋，咬牙切齒道：「你是想讓我誇你很天才嗎，還是專門為了諷刺我？滾！」

    安格爾欲哭無淚，他是真的在認真求問，沒有任何其他想法……呃，也不對，他心中的確有點得意想炫耀，但他絕對沒有諷刺的意味啊！

    「最最最後一個問題！」

    「滾。」

    「真的是最後一個問題。」安格爾這邊在嚎叫，另一邊桑德斯直接用魔力之手提起他的衣領，將他往門外丟。

    「我就想看看……」安格爾被丟到門外。

    「砰！」大門關上。

    「……怨念布偶。」

    安格爾帶著怨念從地板上爬了起來，然後拍拍屁股上的灰塵，一臉憂愁的離開。

    回到大廳時，安格爾看到古德正在給惠比頓擦臉擦手，然後換上一身小一號的面具服。

    幻魔島上所有的影僕全都穿著這種面具罩袍，安格爾好奇的走了過去。古德立刻放下手中的帕子，對安格爾鞠躬道：「帕特少爺。」

    惠比頓也在古德的示意下，怯怯的道：「帕特少爺。」

    安格爾略一點頭，好奇的問道：「古德管家，我一直有個疑惑，為什麼你們都要穿著這種面具罩袍？」

    古德笑道：「我們不是巫師，想要在野蠻洞窟活動，必然需要依仗。這個面具罩袍有桑德斯大人的印徽，穿著這個既能遮擋凡人的特徵，也在告訴其他人，我們是桑德斯大人的麾下，以免被其他巫師誤傷。」

    古德指著罩袍的紐扣，安格爾一看，果然是桑德斯的族徽，和他的金幣飛帖上的圖案一致，都是「長劍展翅，插於荊棘薔薇之上」，不過沒有族訓罷了。

    安格爾注意到，惠比頓的那件小一號的面具袍子上，卻沒有桑德斯的印徽。

    也對，惠比頓是想當巫師的，又沒有被桑德斯收為學生，自然不可能得到桑德斯的庇護。

    「古德管家，這個罩袍上有隱匿效果？」安格爾發現，面具罩袍上隱隱有流光閃動，似乎是被人固化了某種術法，又似乎是調合的效果。

    「是的，有遮掩窺探類術法的效果。」古德道。

    安格爾一聽，眼睛猛地亮了起來：「那你們有多餘的罩袍嗎？可以勻一件借我看看嗎？」

    古德：「……」

    惠比頓也「噫」了一聲。

    「沒有多餘的。」說話的是桑德斯，不知何時，桑德斯已經從書房走了出來。

    安格爾低聲嘀咕：「我就是想研究一下。」他在暮色深井被暮光攔住了兩回，必然是某種追蹤術法造成的，他當時就想著，回去後研究一下，煉製一件遮擋窺視、追蹤術法，且能規避信息素的巫師袍。

    安格爾對裁縫沒有研究，還想藉著黑魔影僕的面具罩袍來當樣板呢。

    結果卻遭桑德斯一票否決。

    ……

    從幻魔島離開後，安格爾便徑直回了家。此時天空微微發亮，已然到了晨曦時刻。

    安格爾一夜未睡，打著哈欠走向自家宅院。

    就在安格爾準備打開門鎖時，遠處的樹蔭下突然走出兩個人來。

    「安格爾！」

第296節 失去的右臂

    晨曦的微光，就像落入水的墨，將夜幕一點點暈散。在天光還沒有徹底明亮前，周圍還處於不明不暗的尷尬狀態，安格爾只能隱隱看到兩人走來，但面容看的還不真切。直到走在前方的小個子帶著驚喜與擔憂的複雜情緒衝過來時，他的眼裡才閃過一絲光亮。

    「賽魯姆？！」

    小個子穿著白色巫師袍，像個床單一樣遮住全身，惟獨露出圓滾滾的腦袋。藉著門柱上點燃的油光，安格爾清晰的認出了來人。

    「安格爾！太好了，你沒事！你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賽魯姆激動的眼眶中泛起淚水。

    安格爾「嘖嘖」兩聲，從口袋裡取出手帕丟給賽魯姆：「小朋友，不過幾天沒見面，這樣就哭了？成了正式巫師後，估計見面也是以百年計，那時怎麼辦啊？你都多大的人呢，學著長大啊！」他說到「學著長大」時，刻意模仿起桑德斯的語氣，別說，那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挺爽的。

    「安格爾，你沒事就好。」這時，賽魯姆身後的高個女人也走了過來，聲線雖然平淡，但安格爾依舊感受到了她飽含的濃郁情緒。

    「娜烏西卡，好久不見。」

    安格爾剛和娜烏西卡對上面，賽魯姆突然道：「你的傷現在還好吧？我看你留了好多血，真的嚇死我了。」

    「傷？什麼傷？」

    「你別裝了，我知道托比……離開了，你很難過。你想哭就哭出來吧，不用裝著開心的模樣，我看著心疼。」賽魯姆強裝成熟模樣，張開懷抱：「來吧，我的肩膀借給你。」

    安格爾推開賽魯姆，沒好氣的道：「你說什麼呢，托比好好的睡著，哪裡離開了。」說罷，他小心翼翼從內兜裡將托比拿了出來，放在掌心。

    托比除了一點點羽毛脫落外，傷口已經完全癒合。它的胸脯還有規則的律動，顯然只是在昏睡。

    「托比沒事？不對啊，我明明看到暮光大人將它……」賽魯姆住了口，換上慶幸的表情：「只要沒事就好。」

    「暮光？」安格爾聽到賽魯姆說到了這個老女人，心中倏地瞭然：「你們去了暮色大拍？」

    賽魯姆點點頭：「我和娜烏西卡小姐一起去的，不過我們沒進內場，就在外廳看大屏幕。後來在拍賣一個奴隸時，托比突然出現在畫面，我正奇怪著，你也出現在了大屏幕上。然後，我就看到你與托比被暮光大人給……唉，還好你沒事。」

    娜烏西卡伸出左手拍拍賽魯姆的肩膀：「我就說沒事吧，當時暮光大人在準備傷害你時，外廳大屏幕突然什麼也看不到了，我當時就在想，肯定有人救了你。」

    安格爾看著娜烏西卡覺得她有點奇怪，不過他沒有多想，點頭道：「是導師救了我。」他沒有提其中更多的隱情，只是簡單的說出最終結果。

    「我也猜到了，這樣級別的拍賣會上，也只有桑德斯大人才有這種魄力。」娜烏西卡眼底閃過一絲羨慕，「我當時給賽魯姆分析，他還不相信，死活拉著我在你家門口等了兩天。」

    「你們在這裡等了我兩天？」安格爾眼中閃過一絲感動。

    「娜烏西卡小姐誇張了，我們也不是一直等，這兩天也辦理了學徒鎮的租住手續。」賽魯姆指著數百米外的兩棟小院落，對安格爾道：「那倆棟就是我們租的房子。本來想和你作鄰居的，平日還能一起開伙，結果你這獨院離聚居區太遠了，附近只有你這一間獨棟。我們身上的魔晶又不夠起地基重建，只能選個離你較近的地方。」

    「沒事，也挺近的。正好我吃乾糧吃的想吐，到時候別怪我來蹭吃蹭喝。」安格爾嘿嘿笑道。

    「說起來，托比當時為什麼要突然衝進場內啊？」賽魯姆好奇道。

    「這個啊……別站著說話了，走，我進去給你們說。」安格爾招呼兩人進屋。

    進屋後，安格爾先到了閣樓，將托比的小床拿了下來，放在自己的臥室內，然後將托比放到柔軟的床上後，才走了出來。

    安格爾低聲對他們道出了托比的身世，有關格蕾婭，有關芭比餐廳。

    說完後，氣氛陷入了一陣沉默。好半會兒，娜烏西卡吐了口煙圈，才笑著道：「原來如此，難怪托比看到無眼男被拍賣，會衝動到飛了下來。」

    賽魯姆：「沒想到托比會有這樣一段曲折的身世。」

    安格爾卻是笑了笑：「曲折嗎？其實托比生活的很順風順水，曲折的是他的前主人。」

    「格蕾婭啊，那可是一個不得了的傳說人物，可惜竟然隕落了。」娜烏西卡對於女巫師一直很關注，尤其是格蕾婭這種踏上真知之路的女巫師。

    安格爾沒有將格蕾婭可能沒有死亡的信息說出來，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便將這個話題帶過。

    「說了這麼久，差點忘了給你們倒水了。」安格爾拿出兩個杯子，直接用送水術將水杯斟滿。

    就在他要給另外一個杯子斟滿水時，卻發現賽魯姆直接搶過空杯子，對著水杯也用出了送水術。

    比起上一回，賽魯姆這次使用送水術的時間快多了，幾乎和安格爾的釋放速度並駕齊驅，可見他這些日子對於送水術的戲法模型下足了功夫。

    「沒給你丟臉吧。」賽魯姆拿起斟滿水的杯子，對著安格爾得意洋洋的笑了笑，一飲而盡。

    安格爾卻是面帶微笑，將另一個杯子中的水直接倒掉，然後重新斟滿水才遞給娜烏西卡。

    「模型構建的很穩定，魔力輸出也比上次快。不過——」安格爾笑道：「就是沒長眼力，我大概已經兩個多月沒洗過杯子了。」

    賽魯姆的笑容立刻垮了下來，可憐兮兮的說：「你怎麼不提醒我。」

    「因為，想讓你完整的裝一個逼啊。」安格爾笑眯眯道。

    娜烏西卡看著兩位好友的鬥嘴，感覺連日來的陰鬱一掃而空，嘴角也微微勾起，拿起水杯抿了一口。

    安格爾雖然和賽魯姆在說話，但還是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娜烏西卡身上。當在外面看到娜烏西卡拍賽魯姆肩膀時，他心中就升起一絲奇怪的感覺，總覺得有點違和。

    如今，娜烏西卡接過水杯，然後喝水。

    安格爾的心中違和感更甚，看著娜烏西卡的左手，安格爾的腦海突然一閃而逝一副畫面……當時在門外，娜烏西卡站在賽魯姆的左邊，卻用左手拍賽魯姆的肩膀。此時，明明右手離安格爾更近，她卻伸出左手接過杯子。

    安格爾疑惑的看向娜烏西卡的右手處，那裡被黑袍罩著，看不出究竟。

    「娜烏西卡，你的右手……受傷了？」

    「受傷？」娜烏西卡笑著搖頭，然後撩起右手處的黑袍：「沒有，只是一不小心，搞丟了。」

    搞丟？！安格爾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所代表的的含義，便看到了那從肩膀處就空蕩蕩的右側，他的表情瞬間定格。

    「不用擔心，少了右臂又不是什麼大事，不影響我的戰力。」娜烏西卡在煙霧中的面容笑的燦爛，「重新移植個新手臂不就行了，70%的血脈巫師都會移植四肢，我這也不算什麼。那天的暮色大拍上，就有一隻古瀾長臂猿的右臂拍賣，不過我覺得長著綠毛的手臂有點難看，價格又偏貴，就沒有競拍。」

    安格爾也記得「古瀾長臂猿的右臂」，最後成交價是1300魔晶。

    娜烏西卡可不是在意外表的人，所以她說綠毛難看，不過是藉口。大抵上還是因為價格太貴。

    安格爾回想起暮色大拍上所有的移植器官，價格都偏貴，過萬魔晶的也不少。因為，不是所有的器官都能移植到巫師身上的，有的器官太過強大，有的器官太過弱小，還有的器官無法人工鉗夾血脈，就算十分適配的器官，也需要用培育術長久的蘊養，有時候蘊養了十多年的器官，說不定還會作廢，只能丟棄。

    所以，移植器官不是普通的巫師學徒能夠負擔的起的。但很多術法又需要移植器官才能釋放，譬如低級戲法「狗鼻術」，就需要移植犬類器官才能釋放，導致器官的市場價不停的上漲。

    「等我到了二級巫師學徒，我再去深淵浪一把。到時候說不定能發現適合我右臂的移植器官。」娜烏西卡曾經是個海盜頭子，看慣了缺胳膊少腿，所以看的很開。

    「可是，要到二級巫師學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到時候在野蠻洞窟附近的霜月通道，肯定都關閉了，想要再免費前往深淵，估計也只能加入霜月的位面征荒隊，這可是臭名昭著的開荒隊啊。」安格爾皺眉。

    「沒關係，計畫趕不上變化，走著看吧，說不定下一秒就峰迴路轉了呢。就算沒有找到適配的，大不了就先裝個鐵鉤，我以前在黑莓海域混跡的時候，那些海盜頭子為了彰顯自己的身份，故意砍掉手臂安裝鐵鉤。」娜烏西卡回憶著過去，「什麼獨眼船長、鐵鉤海盜、黑鬍子、紅鬍子……這些海盜頭目都裝著鐵鉤，簡直成了海盜的標配。我以後裝著鐵鉤，也能讓人一眼認出我的身份，多好。」

    娜烏西卡兀自說著，安格爾卻是眉峰微微蹙起：鐵鉤？

    他的腦海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鐵鉤讓他想到很多……其實，也不一定要移植啊？他前幾天在全息平板上看過一幅科幻類的油畫作品——

    漂浮在星辰宇宙中的半裸男人，四肢都是裝甲，眼睛緊閉著，銀發四散。

    這幅油畫，安格爾當時看了只覺得很新奇，此時回想起來，卻給了他一個啟發。

    在沒有移植強大魔獸的器官前，安裝機械義肢也是不錯的選擇啊？！

第297節 機械義肢與煉金清單

    想到這一點，安格爾的心思立刻活絡起來。

    製作一個機械義肢，不僅可以暫代移植，還能試著對義肢進行附魔。按照這樣的思路走下去，機械義肢完全可以當成煉金武器來使用。

    不過，如果給娜烏西卡煉製一個義肢形狀的煉金武器，當然這不是什麼難事。難點是在於，怎麼讓娜烏西卡能夠如臂指使，自由的操控它。

    構建魔力通道？人為架經脈橋？亦或者精神力操控？肌電信號？腦波？聲波？

    這是一個需要研究的課題，而且還需要娜烏西卡主動配合，以便測出最有效的方式。

    安格爾想了想，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其實，你現在也不一定要急著去移植器官，人工製造一個機械手臂，你覺得怎麼樣？」

    「人工製作的機械手臂？」不僅娜烏西卡愣了，連賽魯姆都愣住了。他們完全沒有聽懂安格爾在說什麼，手臂和機械，分開來講他們都瞭解，但結合起來他們就不懂了。

    直接說可能有點表達不清楚，安格爾找出他平時用來設計圖紙的速寫本，在兩人的圍觀下，寥寥幾筆，娜烏西卡曼妙的曲線就被畫在了白紙上。

    娜烏西卡挑眉：「連看都沒看我，竟然就能畫個七七八八。」

    安格爾以為娜烏西卡在讚揚他畫技高超，已經想好如何低調的裝一個逼，但下一秒娜烏西卡卻是問道：「所以，安格爾你是在偷偷暗戀我嗎？」

    聽到這個問話，安格爾手中的筆觸猛地一頓，一條黑線就穿畫而過，破壞了整體美感。

    「不用害羞，當年我馳騁黑莓時，無數人暗戀我，不多你一個。」娜烏西卡說罷，輕拍安格爾肩膀道：「就是可惜，你有點太小了。瘦的像個黃花豆芽菜，入不了眼。」

    「娜烏西卡說的一點也沒錯，安格爾你最近真的消瘦好多，晚上我們開喬遷宴，到時候你過來好生補一補。」戴維插口道。

    安格爾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別說題外話，沒看到我在認真的替你打算嗎。」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娜烏西卡笑了笑，吐出最後一道煙圈，然後將煙斗熄滅，放在另一邊。

    兩分鐘後，娜烏西卡的剪影被安格爾白描了出來，只是右臂處，安格爾什麼也沒畫，空蕩蕩的一片：「我說的機械手臂呢，其實就是機械煉金的一種，在天空機械城中，用機械替代人體器官已經不是少見的事，所以我才提出這個機械義肢的概念。」

    一邊說著，安格爾一邊畫著「機械義肢」。不過，安格爾畫的機械手臂，只是一個大致的概念，如果真要做的話，肯定還要進行討論細化。

    半晌後，一個藍白配色，看上去威風凜凜的機甲手臂，被安格爾畫了出來。

    「大致概念就是如此，用機械來暫代移植，等你找到適配的器官，再將它拆下來即可。」安格爾：「你覺得這樣如何？如果你同意的話，到時候我們可以討論一下更細的細節，譬如外觀，譬如附魔等等……」

    安格爾在言談中，直接將這件事納入了自己的分內，這讓娜烏西卡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動。

    安格爾對此倒是沒注意，娜烏西卡救過他，又是他的親密友人，這兩層關係擺著，安格爾一開始就沒想過見外的事。

    「如果按照這個圖紙來製作，應該需要…很多魔晶吧？」娜烏西卡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接受安格爾的好意。

    「這圖紙只是我隨便畫的，真實煉製還要看你的選擇。至於花多少魔晶，這個你不用擔心。且不說你的承受力頂多在初級材料範疇中，我自己都還無法熔煉中高級材料，所以花不了多少魔晶。但就算如此，到時候你的材料費也得自付，我可以免費幫你煉製。」安格爾笑的敞亮。

    娜烏西卡聽到這，她還是有些猶豫，她很清楚材料或許不貴，但煉金物品之所以貴，就是貴在煉金的人。

    安格爾見娜烏西卡還在踟躕，便接著說起了機械手臂。

    「我學習煉金不到半年，以我目前的煉金水平，想要煉製出多麼厲害的機械義肢，顯然不大可能。而且我也是突發奇想，以前從沒煉製過，所以我煉製的機械義肢只能作為暫代使用，等你找到更適配的器官，再行更換即可。」

    「我是想著，先安裝這機械手臂，無論是做任務，亦或者爬天空塔，對你都有很大的益處。」

    提到天空塔，娜烏西卡暗地裡捏了捏拳頭，她想要走的更遠，求得永恆不朽，基礎必須打牢。而天空機械城的淨化花園，正是對夯實基礎最有用的巫術花園之一，這一點連他導師範特瑟也沒有否認。

    「那就多謝了。」娜烏西卡最終還是硬著頭皮點下了頭，承了安格爾的這份情。

    賽魯姆一直沒有注意安格爾與娜烏西卡的互動，他的眼神一直灼灼的盯著速寫本上那個機甲手臂，嘴裡不停的冒出「酷」、「炫」等讚嘆。直到娜烏西卡答應安裝機械手臂時，他才回過神，一臉羨慕的盯著娜烏西卡：「這個手臂實在太炫酷了，一想到娜烏西卡小姐以後能一直帶在身邊，簡直羨慕死我了！。」

    安格爾打趣道：「如果你想要也可以啊，我也幫你做一個，然後親自幫你剁手，或者剁腳也可以。」

    聽到要被剁手跺腳，賽魯姆立刻慫了，默默退散。

    既然娜烏西卡同意了，安格爾便開始安排時間進行約談：「這半個月我有點急事，所以可能暫時顧不上你的機械手臂，半個月後你來我家，我再仔細和你討論其中的細節，關於外觀、數據、材料、附魔等等。因為我也是頭一次製作這種義肢，需要多一點參考數據，以及部分使用者的想法與感受。」

    這半個月內，安格爾打算將暮光的10萬負債放在首位，其他的只能暫時推後。至於桑德斯的15萬欠款，安格爾決定拖一下，拖不下去……耍無賴也要拖。

    這邊機械義肢定下了，三人的話題也沒有先前那般沉重，隨著氣氛熱絡逐漸打開，從同儕八卦聊到霜月通道，又從深淵位面聊到暮色深井。

    「說起來，你們去暮色大拍是要買什麼東西嗎？你們有競拍嗎？」安格爾隨口問說。

    「沒有。」賽魯姆說完後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娜烏西卡，眼底帶著一絲祈求。

    娜烏西卡低下頭，沒有拆穿賽魯姆的謊言。賽魯姆拍下了湛藍血脈，這種血脈擁有極大的風險，他不想讓安格爾知道，也是不想讓安格爾擔心。這一點，她亦理解。

    安格爾因為只是隨口詢問，所以沒有特別注意賽魯姆的表情，更加沒有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

    賽魯姆也不想安格爾在這個問題上一直打轉，索性硬生生的轉了話題：「安格爾，你在內場有注意到那件拍品沒，一個音樂盒，好像名字叫什麼雲中之陸。那個音樂盒，我在外場只是透過屏幕，也覺得幻境與音樂配合的太美了。」

    ……

    一直聊到太陽初升，兩人才道別離開。

    離開時，賽魯姆還不停的揮手：「記得晚上過來聚餐，慶祝我與娜烏西卡喬遷新居！」

    確定安格爾點了頭，賽魯姆才放心回家。

    今天樹靈大人似乎心情很好，絕大多數的寬大葉片都被他收束了起來，燦爛的陽光直接照向大地。賽魯姆與娜烏西卡在陽光下的身影，洋溢著青春與熱情。那種歡快的感染力，似乎有一種魔力，撕開了安格爾這些日子以來的陰霾世界，灑下了一縷脈脈溫情。

    安格爾伸了個懶腰，趁著精神不錯，走往地下室。

    坐在實驗桌前，安格爾拿出紙筆，將近期他需要煉製的物品，按照先後順序列了個清單。

    首要的任務，自然是還債。不過如何還債，安格爾還需要去求證一下，至少他要知道「消亡序曲」魔能陣附魔，價值幾何。不過，根據魔紋附魔的推測，魔能陣附魔的煉金道具，價格絕對不會太低。

    想要完成「消亡序曲」，那麼必然要將能量穩定器給鼓搗出來，要不然魔力不濟，根本無法完成魔能陣附魔。

    想到這，安格爾用筆寫下第一排字，按照優先級排列「能量穩定器」肯定是在最上面。

    緊接著，便是刻畫「消亡序曲」的煉金武器。這個是答應普羅米大師的，而且安格爾也打算刻畫這種魔能陣賺點錢。

    然後則是「空間道具」，他收集了很多位面晶壁的微生物，空間道具的價格也很昂貴，可以作為還債考慮。不過，「空間道具」需要研究一段時間，所以優先級順位要排第三。

    第四，給娜烏西卡煉製的機械義肢，這個可以半個月後再開工。

    最後，則是給鏡姬的音樂盒、代步載具、以及能抵擋窺視的衣袍。

    安格爾想了想，又在能量穩定器的下面加了個「音樂盒」，這個是給托比的。因為債務的問題，他也沒時間去找托比的那位「背叛它的小夥伴」，只能等債務兩清時再說，在此之前，先給托比煉製個音樂盒。

第298節 喬遷宴

    寫完了清單，列表上滿宕宕的文字讓安格爾一邊充滿著負累感，一邊心中又莫名覺得的充實。

    因為還債是目前首要任務，安格爾也沒有時間再去看《魘境之謎》，只能先將它掃瞄進全息平板後，便暫時放在一邊。緊接著安格爾開始按照清單上的順序，從第一個開始，打開了文件夾。

    製作能量穩定器。這個是安格爾能不能完成後續所有煉金的基礎，所以被他安排在了首位。能量穩定器的單張圖稿，在雲端圖書館的租借費用為110萬貢獻點。但在安格爾攝錄的煉金圖譜中，卻是最不起眼的那一類。

    他很快就在重重文件夾中，找到能量穩定器的文檔。雖然其中的步驟與材料，安格爾早已記在了腦海，但為了慎重起見，他還是重新過了一遍。確定無誤後，安格爾才將平板放在一邊，讓它在後台繼續執行戲法的分解重組任務。而他自己則拿出草稿紙，開始對製作能量穩定器細節部分進行完善與推導。

    不一會兒，草稿紙上就寫滿了各種魔能公式以及圖樣解析。

    能量穩定器使用的材料都不是很貴重，但其主要的核心價值是能量的知識應用。其中涉及到了多方面的考量，甚至還有一部分對「能量波頻」的拓展延伸。如果其他煉金術士想要製作出能量穩定器，必然要先花費魔晶去學習相關的知識，而安格爾因為從小就被喬恩耳提面命的教授各種知識，關於波頻還是有一定的瞭解，所以他則省下了學習的步驟，只是需要一些代換罷了。

    草稿紙上，安格爾在花費了大半天功夫，終於推導出最終公式。安格爾將一個能量波的數據代入，根據塞繆爾能量分層公式得出了兩個結論，超過黃金切割點的數額上升，低於過黃金切割點的數額下沉。

    這也是能量穩定器的基礎應用，將紊亂的能量下沉，穩定的能量則上浮。通過這個原理，便能製作出能量穩定器的框架。

    「數據沒錯，公式也正確。」安格爾臉上閃過一絲喜色，他以為會花費好幾天的解析，結果半天不到，就結算成功！他的腦海裡閃過喬恩佝僂的背影，這樣的解答速度也多虧了喬恩的從小培養。

    目前知識核心解決了，剩下的就是煉製的問題。

    能量穩定器的核心是知識，所以煉製起來是以知識架構為藍本，更多的是材料的切割與合理構架。真正要用到超凡力量煉製的地方不多，唯有在汲取能量，與收回穩定能量的部分，需要通過「附魔」或者「調合」來補充。

    安格爾確定了整體方案後，又因地制宜，以地下實驗室的既有空間來設計最合理最順手的能量穩定器的外形。

    直到夜色初顯，一個能嵌入實驗桌下，通過機關上升至桌面的機械圖紙被設計了出來。

    蛋狀的導入槽，橢圓的能量分離艙，柱形可接導管的放出孔。整體樣子有點像鼓風機，小巧且樸實。

    圖紙設計完成，接下來就是對材料的甄選。

    安格爾從口袋裡取出了幾個一次性空間軟囊，這一次前往暮色深井的所有收穫都在這裡，其中包括他在暮色大拍上拍下的幾件物品。

    安格爾將裝有昂貴材料的幾個空間軟囊先暫時放回靜室的密閉處，然後將其他軟囊一一捏開，分門別類的將材料放置在實驗室的空檔位置。

    等到整理的差不多時，原本空曠的實驗室已然被塞得滿滿的。不過安格爾有些強迫症，雖然很滿，但依舊很整齊。不同的材料屬別，按照各自保存方式不同，被安格爾依照特性各自安置。

    只是這樣下來，原本寬敞的實驗室，顯得逼仄許多。

    安格爾對此也只能心中自我寬慰，等到煉製了空間道具，一切就會迎刃而解。不過他也很清楚，空間道具也不是萬能的，一些需要特殊環境才能存活的嬌貴材料，譬如魔植，譬如生物器官，譬如一部分的呼吸礦……等等，都不能放進空間道具中。

    畢竟，空間道具不是巫術花園，只能存死物，活物存進去就是死。

    分門別類整理完畢後，安格爾就準備著手鍊制能量穩定器。但還沒等他將材料找全，賽魯姆就率先找了過來。

    「安格爾我來了！」「安格爾快開門！」「安格爾你在嗎？」

    安格爾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從實驗室中走出來。不知為何，在實驗室中工作時，他的精神力抖擻得勁，但一踏出實驗室，倦怠的睏意就找上門來。

    一邊打著哈欠，安格爾一邊打開門：「在呢。」

    「趕緊啊，娜烏西卡小姐今天親自下廚，就等你了！」賽魯姆不停催促著。

    安格爾點點頭：「我去洗漱一下，馬上就來。」

    安格爾抓了抓亂糟糟的頭毛，進入盥洗室，略微打整了一下。出門前，還去臥室看了一眼托比，確定它還在昏睡中，便留了一些食物在旁，然後給臥室佈置了個幻境，這才放心的離開。

    ……

    賽魯姆與娜烏西卡的院子剛好挨在一起，相距不過十來米。無論是大小，亦或者戶型都和安格爾的那座小別墅差不多。唯一的差別在於整體色調，與院子裡的擺設。

    娜烏西卡的院子很大，被她鼓搗成了一個露天的演練場，一系列的血脈側淬煉工具被隨意擺放在地。賽魯姆的院子則和安格爾差不多，植物蔥鬱，還有一個白色的花房，雖然目前看起來花房內什麼東西也沒有。

    他的兩位好友此時正待在賽魯姆的院子裡，賽魯姆樂滋滋的在旁切著肉片，娜烏西卡則在烤肉。見到安格爾到來，賽魯姆趕緊招呼他進門。

    從外面看，畢竟有一層籬笆擋著，看的不太真切。走近後，才發現院子裡的桌椅早已備齊，桌子上擺滿了豐盛的宴席，連刀叉餐具都準備好了。

    隨著安格爾入坐，賽魯姆立刻興沖沖的捧著一碗玉子骨頭濃湯上前：「安格爾快來試試，沒想到娜烏西卡的廚藝這麼棒！」

    安格爾淺嘗一口，湯品濃郁，雖然不是頂級佳餚，但勝在生活化。而且安格爾也許久沒有如此放鬆的為了吃而吃，所以也不禁連連讚嘆。

    廚藝被誇得地上無天上有的娜烏西卡，卻沒好氣的笑罵：「倆個小屁孩什麼時候也學會拍馬屁了？我知道了，你們是在捧殺我，想讓我以後當廚娘天天給你們下廚？」

    「沒有的事，娜烏西卡小姐什麼時候願意下廚，我們都會捧場！我說的是真的！對吧，安格爾。」

    安格爾正喝湯喝的爽快，被賽魯姆點了名，也不管他說了什麼連連點頭。

    喝完骨頭湯，賽魯姆又端上一盤奶油蘑菇濃湯，在安格爾連呼爽快的時候，前菜黑米雪貝也被擺上了桌。

    等到要上主食時，娜烏西卡才從燒烤架邊下來，端著一大盤子烤肉烤菜入了席。

    用餐時，貴族的食不言規矩被安格爾完全拋在了腦後，三人從美食開始大聊特聊。安格爾也聊起了故鄉的美食，尤其是喬恩做的地球菜品，後來話題自然而然的過度到了美食巫師的兩大聖地之一芭比餐廳。

    「安格爾你去過芭比餐廳，吃過格蕾婭大人做的菜嗎？」賽魯姆好奇的詢問。

    安格爾搖搖頭：「沒有。」他雖然當時拿的是金卡，但其實並沒有真正吃到格蕾婭的食物，只是從格蕾婭那裡得到了一份活體食物：斷片蜉蝣。如今，還養在靜室內呢。

    想起斷片蜉蝣，安格爾心裡思忖著，如果暮色的十萬魔晶還不上，乾脆把這東西給賣了？按照斷片蜉蝣的特性，十萬魔晶應該隨隨便便能賣到吧？

    「那真是可惜，現在格蕾婭大人又已經隕落，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吃上她的食物了……」賽魯姆帶著遺憾感慨：「想要一品南域美食巫師的巔峰之作，只能去菲麗希婭大人的蝴蝶酒館了吧？」

    安格爾：「說得你隨便就能吃到一樣。」

    賽魯姆：「這是夢想啊！」

    「你的夢想可真小。」說到夢想，安格爾想起不久前，和他於星幕下談論著夢想的另一個少年。

    「小嗎？」賽魯姆一本正經的道：「能去菲麗希婭大人那裡喝酒的，至少也要是正式巫師吧？我以正式巫師為目標，怎麼會小呢？」

    安格爾笑了笑，沒有接話。說起來他認識的朋友裡，惟獨賽魯姆對前路不知方向，能有一個小目標，也不錯。

    突然，賽魯姆腆著笑湊到安格爾身邊：「這一次我們喬遷新居，你不表示表示？」

    安格爾挑眉：「你想要什麼表示？」

    賽魯姆眼珠子一轉，「不如你再教我一個戲法吧？上次那個送水術我就覺得挺好用的。」

    賽魯姆說的戲法，是安格爾自己推導出的戲法模型。如果是導師傳授的戲法，亦或者從雲端圖書館兌換的戲法，在安格爾沒有晉級正式巫師前，是不能隨意外傳的。

    安格爾想了想，有系統幫他計算，他這大半年瞭解的戲法模型絕對是同儕中最多的一個，雖然不見得每一個戲法模型都有很好的效果，但在閒暇時間安格爾也試驗了很多，在數以萬計的戲法模型中，也發現了一些不錯的戲法模型，安格爾也一一記載在自己的小冊子裡。

第299節 再遇巴魯巴

    「也可以，既然來都來了，我就教你們一個戲法！」安格爾大手一揮，豪氣的對著兩人道：「說吧，你們想要哪一類別的戲法！」

    「真的？什麼類別都可以？」賽魯姆眼睛一亮。

    「當然，不過僅限於元素側！」系統解析完的戲法，目前來說都是基礎戲法，而基礎戲法中絕大部分都是由元素粒子組成。

    娜烏西卡原本在旁看熱鬧，聽到安格爾「吹牛」至此，也忍不住跟著起鬨：「你這麼有自信，那就拿出一個迷霧術如何？」

    迷霧術，是障目類術法的分支。0級戲法中，娜烏西卡只知道黑暗系有一種迷霧術，名為黑暗迷霧。除此之外，0級戲法的迷霧術便全是特定的神秘屬性才能使用，元素側的0級迷霧術卻是沒了。

    娜烏西卡說出「迷霧術」，也就是為了打趣安格爾，完全沒想過安格爾真能拿出一個迷霧術。

    安格爾沒有立刻回應，而是轉頭對賽魯姆道：「娜烏西卡說的是迷霧術，你確不確定？如果你們達成統一陣線，我就教你們一個迷霧術！」

    娜烏西卡笑呵呵的看著安格爾「演戲」，暗忖：明知道賽魯姆是黑暗系，有黑暗迷霧可以學，所以才特意詢問他……大抵上只是想下個台罷了。

    娜烏西卡自認為瞭如指掌，不過她也沒有拆穿安格爾的謊言，在她看來，不過是朋友間的玩鬧，不至於要搞到人尷尬下不了台。既然安格爾自己找了台階下，那就順其自然吧。

    不過讓娜烏西卡沒想到到的是，她看穿了「安格爾的心思」，卻忘了賽魯姆也有可能出意外。

    譬如——

    賽魯姆其實並沒有學過黑暗迷霧。

    賽魯姆點頭如搗蒜：「就依照娜烏西卡小姐的說法吧，我也正好沒學過迷霧術。」

    娜烏西卡正在喝水，聽到賽魯姆的話，差點嗆住。她回過頭看向安格爾，發現他正在沉默思索，心知對方肯定是下不了台了。她暗嘆了一聲，決定開口和個稀泥，將這件事帶過。

    「其實，我對迷霧術也沒有什麼……」娜烏西卡正在想法給安格爾下台，就在這時，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回頭一看，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外。

    安格爾還沒看清楚來人長相，就聽到賽魯姆低聲自喃：「咦，他不是說導師回來了，要過去報導麼？我還以為他不會來呢。」

    當賽魯姆將來人迎進來時，安格爾才發現，來人竟然是許久未見的巴魯巴。

    巴魯巴換下了一貫野性的打扮，只是穿著樸素的巫師長袍。縱然如此，也遮擋不住那逼人而來的野性氣息。

    娜烏西卡對安格爾道：「半個月前，我們不幸遭受了一波深淵囓齒獸的攻擊，當時我出現了一個意外，跌入了囓齒獸的洪流裡。」娜烏西卡說到「意外」時，眼底閃過一絲陰厲，「……後來，多虧了路過的巴魯巴相救，我才能順利逃脫，對了，我的右臂也是在那時搞丟的。自那天起，巴魯巴便加入了我的小隊。」

    「我們今晚的喬遷宴，原本也邀請了巴魯巴。不過他聽說芙蘿拉大人回來了，便沒有答應。」

    娜烏西卡將巴魯巴到來的原因，給安格爾解釋了一遍。畢竟是不告而來，她擔心安格爾會因此對巴魯巴生出些不虞或者誤會。

    不過娜烏西卡卻是多慮，當初巴魯巴為他抵擋過胡克迪克找來的殺手，安格爾便將他放在了心上，哪怕巴魯巴說是「人情相抵」，他對巴魯巴的感激也未曾消減。

    巴魯巴入席後，見到安格爾時他的眼神亮了一亮，緊接著卻又黯淡了下去。只是禮節性的打了聲招呼，便不再開腔。

    巴魯巴的表情有點鬱悶，他沒有說，安格爾卻是猜到了一些。估計，芙蘿拉又作妖了吧？

    賽魯姆給巴魯巴添上了濃湯與前菜，然後才回到座位。

    多加了一個人，原本歡快的氣氛，突然變得尷尬起來，好半晌都沒有人說話。

    最後是娜烏西卡忍不住了，打破了詭異的靜寂對巴魯巴問說：「你不是說去找芙蘿拉大人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巴魯巴喝湯的動作一滯，低聲道：「我去的時候，聽人說導師已經離開了。」

    賽魯姆皺著眉：「又沒有見到？你這導師也真是的，什麼也沒有教你，簡直……」

    「賽魯姆，謹言。」娜烏西卡面色嚴肅的打斷他。

    賽魯姆嘆息一聲：「就是有些為巴魯巴不值，你也知道，在深淵外層時巴魯巴的戰力與天賦，都絕對是一等一的，要不是沒有學習太多術法，說不定當時我們就能把那個混蛋留住……」

    娜烏西卡也靜默了，半晌後才道：「他跑了也好，我會親手將他斬下。」

    安格爾聽的迷糊，「你們在說什麼？什麼混蛋？」

    娜烏西卡卻是點燃菸草，橫斜著煙斗，輕吐煙霧：「沒什麼，不過是一個暗中算計的小人，我自己會處理的。」

    娜烏西卡說到這個份上，顯然是不想讓安格爾繼續詢問。安格爾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問那個小人是誰，只是淡淡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一定要告訴我。」

    娜烏西卡頷首道：「放心，我不是逞強的人。」

    娜烏西卡話落，突然巴魯巴開口道：「也沒有，至少導師教了我引導法。」

    眾人懵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巴魯巴是在回應賽魯姆的話。

    「引導法人人都有，連這個也不教的話，也說不通吧？」賽魯姆道。

    聽到這，安格爾默默的揉了揉太陽穴，說起來芙蘿拉還真沒有打算傳授引導法給巴魯巴，那本引導法還是他給巴魯巴的。

    安格爾看了眼巴魯巴，想起當時桑德斯說的「隨便你教不教，反正他的命運早已注定」，便心中一陣黯然。

    也不知道巴魯巴是不是自帶靜默氣場，在賽魯姆說話後，場上又沉默了，只能聽到咬合咀嚼的聲音。

    這一次打破沉默的是安格爾，他笑著對眾人道：「接著剛才的話頭說吧，既然賽魯姆也想學習迷霧術，那我就教你們一個迷霧術。」

    賽魯姆兩眼放光：「你不提，我還差點忘了這一茬！」

    娜烏西卡也驚疑的看了眼安格爾，先前巴魯巴的到來打斷了這個話頭，她還暗暗鬆了口氣，不用想著找台階給安格爾下……沒想到這傢伙自己又踏上了台階。

    難道，他還真重組出一個迷霧術？如果是真的，那絕對有里程碑的意義啊！

    娜烏西卡驚疑不定的時候，安格爾直接開始解釋道：「這個迷霧術，其實不是一個單一的戲法，而是一個復合戲法，需要學會霜降術為前提。」

    霜降術是極其基礎的減緩術，是學徒使用最多的負面效果，別說娜烏西卡與賽魯姆，就連巴魯巴都在雲端圖書館兌換了這道戲法。

    「復合戲法？這好像是……極其高端的技巧啊，我只在書中看到過這個詞。」賽魯姆回憶道。

    「我連聽都沒有聽過，什麼叫做復合戲法？」娜烏西卡道。

    安格爾簡單的解釋道：「就是兩種戲法合在一起使用，就叫復合戲法。」

    安格爾其實只是說了復合戲法的外在表現，但其內在所蘊含的東西，卻不是一句兩句能說得清的。若是有其他懂行的巫師在此，聽到安格爾說出自己創造了一個復合戲法，估計眼珠子都要驚的掉下來。

    要知道，復合戲法可是真知之路的敲門磚！

    「這個復合的迷霧術，需要學會霜降術，以及另外一道我通過除塵術改良的戲法，名為「塵埃」。」

    聽到安格爾在教授一種戲法，巴魯巴震撼極了，能夠傳授的戲法要麼是在外界得到的，要麼是自創的。聽安格爾的意思，應該是後者。

    巴魯巴露出苦笑，同儕都已經開始達到自創術法的地步，他卻只學了兩三個沒什麼用的基礎戲法。他雖然心癢癢的很想繼續聽下去，但也知道這不是說給他聽的，便準備起身道別。

    「你也一起聽吧，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多厲害的戲法，只是遮掩障目罷了。」安格爾願意在巴魯巴到來後，繼續說起這個話題，自然是有心將這個戲法教給巴魯巴。

    當初芙蘿拉讓他隨便教給巴魯巴一些戲法，其實壓根就沒想過安格爾會去教。因為傳授戲法的條件很苛刻，安格爾顯然達不到。

    不過芙蘿拉沒有想到的是，安格爾會通過重組排列，創造出新的戲法。

    聽到安格爾的話，巴魯巴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抵擋住誘惑，低聲道了句：「我欠你一份人情。」便重新坐了下來。

    安格爾卻是毫不在意，繼續道：「我將它命名為：塵霾術……」

    ……

    月上中天，安格爾才道別離開。

    院子裡，娜烏西卡、賽魯姆、巴魯巴卻是拿出紙筆，不停的記錄著什麼，眼中盡皆迸發出奪目的亮光。

    娜烏西卡看著紙張上她推導出來的結論，眼裡帶著震驚：「沒想到原型真的是除塵術，而且還這麼穩固！」

    她以為安格爾豪言「什麼類型的戲法都可以」只是一個吹牛，沒想到卻是真的！先前，安格爾還演示了一番「塵霾術」的效果，雖然無法完全遮擋視線，還是能看到影影綽綽的影子，但這絕對已經夠得上「迷霧術」的門檻了。

    娜烏西卡在驚喜的同時，心中也略有失落。

    「與你的差距已經大到這種程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