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奇秘事] 養鬼為禍 作者:浮夢流年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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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養鬼為禍

【作者概要】:浮夢流年,男, 3G書城作家。

【小說類型】:恐怖靈異 > 獵奇秘事

【其他作品】:無

【內容簡介】:

  我從出生前就給人算計了,五陰俱全,天生招厲鬼,懂行的先生說我活不過七歲,死後是要給人養成血衣小鬼害人的。
  外婆為了救我,給我娶了童養媳,讓我過起了安生日子,雖然後來我發現媳婦姐姐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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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3-9 15:24
第一章:算計


    一九八九,那是個驕陽不穩的年代,母親在趕往醫院的途中迷了路,大晚上的把我生在了墳地。

    人說生時命賤如狗,往後那是要成龍成虎的。

    可我出生後,卻總會莫名奇妙的生病,就是大醫院都沒能拿我怎樣,病危通知書多得被我疊起來,訂成作業本。

    為了讓我能活下去,母親拜訪了許多的人,想盡了各種各樣的土辦法、偏方,最後才找到了個能掐會算的先生。

    先生說,我出生前就讓人給算計好了,陰年、陰歷、陰時、陰地、陰鬼接生,天生陰氣重重,招厲鬼,還說這種命叫什麼‘陰屍鬼命’,根本沒得解,就算用盡辦法也決計活不過七歲,死後,還會給那心術不正的人養成‘血衣小鬼’,驅來害人。

    母親聽完傻了眼,想到我死後要還要變鬼去害人,頓時渾身發毛起來,忙求那算命先生救命,算命先生本來還懷有惻隱之心,可掐指一算後,立即就背著行囊飛也似的逃了。

    母親哭得昏死過去好幾次,最後想起了能給人驅鬼祛病的外婆。

    外婆是鼎鼎大名的仙婆,當年文化大革命掃除一切牛鬼蛇神,為了躲過批鬥遁入了深山老林中,無影無蹤。

    母親倔強,當時就抱起病危的我,沿著外婆當年進入的深山老林的老路走了三天三夜,吃盡苦頭,還好,天見可憐,最後還是讓她找到了外婆居住的地方。

    外婆從母親手裡接過了我這外孫,高興得淚眼婆娑,可隨後掐指一算,當時就跺起了腳大罵起來。

    “哪的小畜生,敢害我寶貝外孫的性命!”

    母親還以為是在罵她,嚇得跌坐地上,哭得一塌糊塗,當然,那是後來母親描述,以外婆平穩的性格,事實是否如此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每每她添油加醋的說起來,我都會給當時霸氣測漏的外婆燃得心生崇拜,或許也是我喜歡和外婆親近的原因。

    明白我被人下了咒,外婆立即就開壇做法了,不過這可不是為了給我驅鬼治病,而是‘自作主張’的給我娶了個童養媳。

    不管外婆的方法對不對,我因此再也沒災沒病,過起了安生日子。

    很多人也可能會說我不識好歹,居然用了‘自作主張’這種詞彙,要知道現在這世道,三四十歲還沒交過女朋友的大有人在呢,小子你毛都沒長齊就有媳婦了,還有啥不滿意的?

    其實,我是有苦衷的,我這個‘童養媳’和大家心裡想的不大一樣,不是因為她不夠漂亮,或者人老珠黃,而是這麼多年來我根本沒見過她!

    可外婆說:她一直就在我身邊。

    後來,隔壁家裝了鐵鍋蓋,能接收的電視信號也有好幾台,看過了不少古裝劇後,我也慢慢知道了童養媳是怎麼個回事。

    童養媳,那是舊時老百姓把養不起的女兒,賣給富戶家小孩做媳婦的畸形包辦婚姻,年齡相差都較大,若妻若姐,不過迎娶童養媳的小孩通常都會被照顧得很好。

    可我娶的童養媳卻看不見,那可就邪門了!

    當時只有七八歲的我就覺得,既然我有個媳婦姐姐,怎麼的,你也得讓我見著不是?

    所以纏著外婆就問了許多關於看不見的媳婦姐姐的事,不過,外婆卻老是看著我身邊空無一物的地方溫柔笑著,讓人摸不著頭腦。

    因此有一次,氣不過走路摔跤沒人扶的我和外婆打趣:“外婆,你說我有童養媳,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實際我見都沒見過,我摔地上了都沒人扶我,那是有名無實,如果以後我找到喜歡的人了,一定娶做真正的媳婦!”

    我記得外婆當時臉色就變了,忙讓我不要胡說,說就算我有喜歡的人,也只能納妾,不能娶妻。

    倔強的我當然不會樂意:“不能娶只能納,那哪家女孩子願意給我做妾?”

    原本安靜的外婆看我發倔,就給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過馬上我就吃了苦頭,身邊忽然陣陣陰風朝我吹來,回想起來,我那時差點沒嚇死,趕緊跑去抱住了外婆。

    最後外婆讓我說‘我是開玩笑的’,陰森森的感覺才隨之不見。

    所以從那時候起,我就開始感覺身邊確實有著我看不見的‘東西’存在,也著實睡不著好些日子。

    至於第一次見到她,我想,應該是在我十二歲那年去到鎮上讀書的時候。

    南方夏天的天氣格外的炎熱,小鎮更是猶如蒸籠一般,我們這群孩子下了學,就喜歡背著學校結伴到附近的小河小溪裡游泳。

    那天,張一蛋和我,加上隔壁班共六七個孩子,在其中一個叫黃東的孩子的建議下,去他家附近的小河邊比賽游泳。

    張一蛋和我一樣是從外婆住的小義屯裡出來的孩子,原名張元義,因為小時候賤兮兮的,老喜歡光著屁股,小伙伴們看到他其中一個蛋兒特別大,把另一個遮住了,就都戲稱他為張一蛋,不過他倒也不在意,甚至引以為豪。

    大略略的傻缺性格也有些好處,讓張一蛋在同一年級裡交了不少的朋友。

    我與他相反,繼承了母親有些倔的性格,不過在外婆的撫養和影響下,做事倒比母親多了些不急不躁,因此,老成的我和小伙伴們就沒有多少共同語言了。

    不過張一蛋人很激靈,從小的耳濡目染讓他知道我這個人是出了名的邪門,遇到危險事總逢凶化吉,因此他老是喜歡賴著和我玩,游泳這種事情當然不能不帶上我。

    穿過茂密的果林,我們一群孩子就來到了黃東家不遠處的那條小河。

    這條溪流是越南那邊過來的分支,水流寧靜卻寬闊深邃,不過並不能難倒我們這群擅長游泳的孩子。

    才到了目的地,大家都脫了個精光。

    我也准備要脫衣服下河,可我才脫了一半就感覺背後陰風吹來,頓時打了個激靈。

    這種情況在我懂事後並沒有出現幾次,但是每一次,都會使我寒毛直立生出警惕。

    可我看著兩三個孩子下了水,在平靜的水面裡嬉戲,玩得歡暢之極,熱得我脾氣再好也有些燥了。

    張一蛋是一絲不掛了,扯著我要我下河:“天哥,咱也去!”

    照著以前如果背後吹陰風,我就要立即掉頭離開才是,可今天我就不高興了,十二三歲,老師都說這個年紀正是叛逆期,憑什麼我就不能任性一回?

    黃東是隔壁班的孩子王,一看張一蛋這班上的帶頭大哥居然‘天哥、天哥’的叫我,就有些不大看得起我拖拉不敢下水:“夏一天,你咋了?你是不會游泳呢?還是慫包怕死呢?”

    “黃東,你找整呢?我天哥會怕死?”張一蛋瞪著眼說道,不過還是小心的看了我一眼。

    我想著不能認慫,猶豫的向後看了下,也就脫掉了衣服,跟著張一蛋下了水,不過我並沒有立即開始游泳,而是站在只有小腿深淺的地方看著他們玩耍。

    “媽的,這小子其實就是怕死,對吧東哥,還是東哥膽子肥。”

    “嘿嘿,還用說。”黃東不屑的看了我一眼,就帶著其他小伙伴游向更深處,順帶還回頭說道:“張一蛋,不是自己地盤你就怕了?敢不敢和你天哥組隊跟我們比賽過河?”

    “傻缺,敢和我跟天哥比過河?”張一蛋心裡有氣,他是村裡有名的‘飛水魚’,游得飛快,而我游泳也是一把好手,兩人組隊過河從來就沒輸過,所以立即就要約我過去和他們倆比劃。

    我剛想和張一蛋走,可這時,一股詭異的力量卻猛的拉著我,我甚至已經察覺到冷冰冰的手把我穿著的小內褲扯得變了形。

    我伸出雙手向後去捂快要見光的屁股蛋,結果嗤啦一聲,內褲都差點裂開了,我氣得轉頭想大罵整我的人,結果看向後面,卻哪有什麼東西。

    但再回頭時,我立即看到眼前的水面有個紅色的人影出現在我背後拉我,只不過水面在我們這群孩子的嬉戲下蕩漾,並不能看清她的模樣,不過也足夠讓我害怕了。

    我立即想拉住張一蛋,也不讓他下去:“一……一蛋,別過去了,快,快上岸。”

    原本過去的張一蛋見我表情鐵青,立即就跑了過來:“咋了,天哥,你沒事吧?”

    “我感覺有些不大對,你看這河是不是太安靜了?”我隨便找了個理由,往河岸四處看去,也沒看到什麼能阻止我下河的東西。

    小義屯人口不多,張一蛋當然知道外婆的事跡,所以對我是言聽計從,立即害怕的說道:“天哥,那你看到啥了?”

    “不知道,反正咱還是立刻上岸好了。”我重復說到。

    “喂,班上的!都和我上岸!”張一蛋立即招手和剩下兩個同班的說道。

    “哈哈,138班的都是膽小鬼!”黃東看到我們班的都上了岸,立即嘲笑起來。

    “還說和我們比水戰?戰個鳥呀,回家吃奶去吧。”黃東的小伙伴也譏笑著我們。

    兩個同班的雖然因此也有點看不起我,但不敢對張一蛋有任何異議,趕緊到了河岸上。

    我沒有理會譏笑,到了岸上,那股陰冷的感覺才消散了不少,我喘著粗氣朝著河中看去,卻看到黃東不遠處的水底下忽然有雙慘白的手如同投降一樣,正在水中浮浮沉沉。 本帖最後由 小雲雲530929 於 2017-4-26 11:18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3-9 15:25
第二章:夜路



    看到那具屍體的瞬間,我嚇得臉色蒼白,外婆說過,遇到浮屍,無論怎樣都不能下河,而遇到這種看起來像是投降一樣走在河裏的屍體,除了馬上遠離河邊,還得趕緊逃命!

    張一蛋沿著我的視線,看到了不知什麼時候快速出現在黃東身邊的詭異屍體,立馬大嚷大叫起來:媽逼的,你傻呀黃東!快點上來呀!沒看到旁邊有死屍麼!

    小夥伴都嚇傻了,黃東也是臉皮發白,不過他家就住在這條河附近,河上漂有浮屍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仗著他是班裏的孩子王,黃東立即繃著臉大膽的說道:慫包的張一蛋,還說蛋肥膽大,咋那麼怕死,死屍都沒見過?這條河哪個月不飄來一兩條?

    話剛說完,他就眼睜睜看著旁邊那位小夥伴如同消失一樣被扯下了水底,水麵上立即出現了一串泡泡!

    黃東嚇得臉都綠了,張大嘴巴剛想呼救,卻覺得有什麼抓住了自己的腳,一股巨力把他往水裏拉!他住在河邊,水性不可謂不好,一開始他還覺得隻是讓水草掛住而已,然而等他想要劃水逃離時,卻嗖的給拉下了水底。

    黃東!張一蛋極有義氣,看到小夥伴被扯入水裏,本能顧不上什麼,立刻就要下水救人。

    我在水岸上眼睜睜的看著黃東和他的小夥伴給那具詭異屍體扯入水裏,卻絲毫沒有辦法,除了沒有辦法,背後那股陰冷的感覺也再次強烈起來,那幾乎算是警報了。

    一蛋別送死!快跑!去找大人來!我拉起張一蛋就跑,因為剛才已經看到那具詭異屍體黑洞洞的眼眶似乎正看著我,如果再繼續待下去,絕對會出現一些讓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張一蛋都被我拖著跑了,幾個小夥伴都別說去救人了,沒命的哭著跟我們跑,最後找到了岸邊的大人,還報了警。

    我沒敢跟去,遠遠指著落水的地點,還拉著張一蛋也沒讓他去。

    第二天,校長就沉痛的通知我們,黃東和他的小夥伴都淹死了,隨後我聽大人們說,撈上來時兩人眼珠子都是睜著的,去撈他們的大人也死了一個,直到警察來了才平息了這件事。

    張一蛋和幾個小夥伴都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命,隨後對我是言聽計從,也沒敢再去河裏遊泳了。

    那時候我就想著,拉著我衣角的水中倒影,會不會就是外婆給我娶的童養媳?

    她難道不是人,而是鬼?

    為了弄明白我那看不見的媳婦姐姐,小小年紀的我開始好奇起外婆的法術來,並且在隨後的多年裏研究了她所有的老舊存書,讀到過很多驅鬼、招鬼、甚至養鬼的新鮮妙法。

    外婆雖然知道我在研究她的東西,不過卻不知為何沒有阻止我。

    不過可惜的是,就算我明明知曉這些異術,但直到我上了大學,加入了工作,我也沒能有機會去施展,驗證。

    至於為什麼,或許那是沒有機會,也或許是以前我的生活裏有著無所不能的外婆,現在有著我那看不見的媳婦姐姐時刻的預警而變得古井不波,因此我沒有施展它們的機會吧。

    然而,本該隨著時間而慢慢忘記的術法,卻隨著外婆的去世,讓我不得不去使用它們,甚至因此而釀出大禍,滑向了被人稱為養鬼道的陰森職業。

    那年的七月十六,我二十多歲。

    我收到了外婆寄給我的信,信上說,她活不過七月十四,並囑咐我不能奔喪,不能再回村子,忘記村子裏的人和事,老死都不要回來,如此這般,才能平安大吉,安穩餘生。

    信是母親轉寄給我的,以信件的指定日期和現在的日子算起來,如果我相信信裏說的話,那外婆已經去世了兩天。

    除非是被人定下死期,或者是自殺,常人才能確定死期,外婆在我的印象裏幾乎無所不能,怎麼可能會給人定死期?

    外婆住的地方偏僻,不通電話,母親住在縣裏,常會去看望她,隻有她最明白外婆的近況。

    所以我沒有相信信中所言,而是用手機撥通了母親的電話,把信的內容轉告了她。

    問了外婆近況,譬如外婆是否最近曾有病發老年癡呆症的跡象,村裏的親友是否還安好,有沒有鄰人和外婆發生矛盾雲雲。

    母親接到我的電話,很驚訝,卻不以為然,她說前段日子剛剛去看過外婆,身體很好,囑托不用擔憂,回來時還給了她一籠雞蛋,兩袋糯米,鄰裏關係也不錯,告別時顧盼相送,溫情備至。

    我聽完皺了皺眉,驟然想起前天晚上外婆的托夢,心中不安。

    七月十四的後半夜,我夢到外婆來看我,她臉色蒼白,肩膀上坐著個麵色同樣白慘的紅衣小女孩,笑著一直向我招手,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想走過去,可媳婦姐姐的手一直拉著我,我想回頭看她表情,不過根本不能轉頭。

    醒來時,我滿身是汗,卻莫名難過。

    二十多年裏每每遇到危險,正是媳婦姐姐讓我屢次逢凶化吉,可夢到底代表著什麼?外婆怎麼了?

    反複看著信件,我考慮了良久,決定回外婆家,近一年的時間沒有回去,就算危險,我也顧不得這麼多。

    而且信裏的字很潦草,是外婆特有的筆跡,其中藏有一道老舊的黃紙符,上麵有褐黃的字跡。

    我看過這類紙符,是用人的鮮血寫成的,隨著時間改變了顏色。

    早年我就常拿著外婆的紙符書籍玩鬼畫符的把戲,所以對這些東西很敏感和熟悉。

    仔細的研究,我甚至還看出了這枚紙符的作用,那是以前我從外婆的書籍上看過的,叫做通陰符的東西,它避妖邪,通鬼神。

    重要的是,它是用人中指的精血書寫的,折陽壽,所以歸類於比較霸道的符籙,非到萬不得已,不會有人去畫或者玩弄這種東西。

    或許是外婆寓意讓我避開妖邪,不要飛蛾撲火,也或許隻是為了保護信件的安全,不過無論如何,這反常的舉動都讓我感到擔憂。

    加上我現在打工的地方是一處商場的畫廊,生意並不景氣,老板也時常因為我的沉默寡言而威脅炒掉我。

    這件事給了我一個契機,所以我什麼都沒有交代,餘下的工資也沒拿,下工回出租房時我就打包行禮,坐上了回外婆家的快班車。

    母親居住的地方和外婆住的村子方向並不一樣,所以回去的事情就沒有通知她,其實我也是怕她擔心,因為這次我的預感也不太好。

    預感這種東西,可以歸咎到第六感上,解釋不通,冥冥中往往是先見之明。

    外婆的村子隻有二十幾戶人家,也就是我說的小義屯,它坐落在深山老林裏,交通工具難以到達。

    如果想要進村,要從扛龍村走好幾公裏的泥路,因此一到下雨天,就寸步難行。

    我轉坐麵包車來到扛龍村時,順風順水,並沒有撞到下雨天,隻是霧有點大,朦朦朧朧的能見度並不高。

    看了看手上的電子表,下午6點,天色不是特別難看,南方天黑遲,八點後才會全黑,所以照著時間段,如果進入外婆的小村屯,或剛好天黑。

    倘若外婆沒事,那我還能吃上一口熱飯。

    這麼想著,我背起簡單的包裹,朝著小路打算回小義屯。

    小夥子,這麼晚了,你要去小義屯?

    看著我沿著村子的偏僻小路走去,在麵包車裏下來的老人好心問我。

    我探親。

    晚了,不如在村裏住一晚吧,這條路晚上不是很好走。老人提醒我,臉上有股子猶豫在裏麵。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小義屯交通不便,是這塊地皮最後一個村落,外麵的人不是走親戚根本不會進去,加上外婆名聲在外,時間一久就有人說小義屯陰森森的,有不幹淨的東西,所以到了晚上,無論多趕時間,多著急的事情,都沒人敢走小義屯的夜路。

    不過那是他們不知道小義屯的境況,畢竟我人生的大半時間就住在那裏,裏麵沒有我不認識的人,想起以前在鎮上讀書,回來時常常就是五六點了,再回小義屯,八九點就正常不過了。

    年紀小,沒見過真正的山魈鬼魅,膽子就大得很,關鍵是我走夜路外婆都不說什麼,我也習以為常。

    老人見我堅持要走,表情也不似開玩笑,就不敢再說什麼,這片土地,沒有人喜歡管束別人,特別是要去小義屯的人。

    小義屯是什麼地方?傳說建國以前的以前,小義屯往裏走還有個小鎮,當年一場瘟疫帶走了所有的活人,而小義屯本來連屯都叫不上,隻是小鎮外一處囤屍的義莊,足足荒廢了不知多少年,直到外婆到那裏後,才有了小義屯這個不滿二十戶人家的地方。

    當然,我也是以前聽鄰居的張老頭講古說起,並沒有把這件事當真。

    夜涼如水,小路狹隘而難行。

    灌木和樹林茂密如昔,夜風吹拂時,嘩啦啦的響,偶爾夜鳥啼鳴,說不清的陰森。

    霧蒙蒙的山路,六七米外就看不清什麼了,就算迎麵裏走來熟人,如果沒有腳步聲,也就看見個影子。

    沙、沙、沙。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陣聽起來像是腳步聲,也像是動物橫過灌木的聲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在身邊響起,我並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聽到這個聲音也停下了腳步,生怕是山野草蛇從旁邊借路,就折了一根樹枝在手中。

    不過我停下時,聲音也停了下來,這讓我很意外,想起以前回來,也常有小夥伴這麼捉弄我,我心中又生出一絲玩味來,繼續邁起了步伐。

    我走動起來後,聲音也繼續的響了,我覺得會不會是張一蛋那貨,這家夥小時候常常夜裏出來抓田鼠,遇到熟人走夜路還不忘捉弄一番,不過現在聽說他現在娶了個媳婦,該不會今天給媳婦兒開小灶,出來抓老鼠的吧?

    在霧中穿行,行進間,一個黑色人影攔在了路中間,我遠遠看到他的背影,臉色就沉了下來,這不正是小時候玩得還不錯的張一蛋麼?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3-9 15:25
第三章:童謠



    一蛋,你在這幹什麼?你想嚇死我呀?我不禁有些惱了,看著他的背影,也沒準備走近,因為我感覺到前方似乎有什麼東西,是我本能裏不想靠近的。

    而媳婦姐姐的手仿佛也在後麵拉著我,隻是我知道就算猛然回頭,也不會看見她。

    是天哥麼天哥你別回去了。

    張一蛋拖著顫抖的聲音和我說話,他沒有轉過身來,背影裏,他穿著髒兮兮的衣服,像是泡過泥水一樣,而鞋子是紙糊的。

    我聽著他的聲音不大對頭,臉色有些難看:你小子,沒事打算扮鬼嚇我麼?

    尋著人影,我真想踹他一腳,好讓他下次晚上別他媽的嚇人,不過等我想要靠近時,一陣陰冷的風好巧不巧就在眼前刮過,霧氣瞬間擋住了我的視線。

    我立即停住了腳步,而等到霧氣散開,哪裏還有張一蛋的影子?

    我低頭沉思,該不會是我產生幻覺了吧,還是張一蛋近些日子天天蹲附近抓田鼠,趕巧捉弄著我玩兒?

    感覺離小義村不過還有小多半的路程,雖然我覺得剛才的事情有些靈異,不過,我沒有打算返回扛龍村,因為我轉身時,我再次察覺到有東西拉我的衣角,而且比回小義屯的方向更加強烈。

    就算能夠知道危險的存在,但有時候我也不得不在兩個危險裏選擇其中一個相對較小的。

    所以,我隻能硬著頭皮回小義屯。

    站在原來張一蛋站過的地方,那裏是一灘濕漉漉的黃水,我不知道還算幹燥的路上水是哪裏來的,腥臭味有些刺鼻,看來張一蛋這貨沒準掉臭水溝裏心情不爽,要拿我來開涮呢。

    媳婦姐姐的警告,張一蛋詭異的消失,讓我對這次的夜路生出了不詳預兆,一路走下去,我開始注意起周邊的環境。

    不過再走了半個小時,詭異的事情就再也沒發現了,我的心稍微放了下來。

    眼前,濃霧漸漸的顯現出了兩米寬石橋的樣子,我心中本來提著的大石終於放下。

    那是叫思橋的古橋,聽村裏老人講,小義屯建起來時它就已經存在了,他們都說那是建國之前,我覺得,那應該是小義屯還是義莊的時候。

    不過不管它年代幾許,橋的另一端就是村子,我能隱約看到村子昏暗的燈火。

    我撫摸古橋,猶記小時候,我就是和張一蛋還有其他小夥伴在橋下的河流遊泳,那時小溪河水清澈,能看到水底的鵝卵石。

    就著夜光,我懷念的朝著橋下看去,這一看,卻讓我寒毛都炸了起來!

    橋底下,一群僧人打扮的人拿著竹竿往岸上撈著屍體,而幾個孩童排著隊,蹦蹦跳跳的念著童謠跑過河邊。

    千朵花,萬朵花,飄飄飄,灑灑灑,堆呀堆,堆雪人,不怕冷,不怕凍

    這些屍體有兒童的,有婦女的,也有老人的,他們在水裏泡得有些發白,甚至有的臉上都爬滿了蛆蟲,不斷蠕動的死狀十分可怖,撈上來後,僧人把她們疊成了小山,由另一群僧人做法事,灑符水,再埋起來。

    後麵媳婦姐姐猛地在拉我的衣角,原本想要走近的我一下子就止住了腳步,我驚得動彈不得。

    一陣冰冷的水霧刮過,我再次往橋下觀看,卻發現什麼都沒有了!

    水還是潺潺流過小橋,那些僧人、孩童也像從來不存在一樣,我狐疑極了,難道是因為我太累了產生了幻覺?還是大霧生出了傳說中的海市蜃樓?

    可童謠是怎麼回事,這海市蜃樓還能傳音千裏?

    天哥!你怎麼還站那,快回村吧。

    正在我糾結橋底異象時,少女的聲音在橋的另一頭喊著我。

    我被喊聲嚇了一跳,我猛的轉過頭,鬆了口氣,原來是兒時的跟屁蟲鬱小雪。

    當年還是個掛著鼻涕的女娃,而現在已經有了漂亮少女的模樣,如果我沒記錯,她今年應該有十六七歲了,之前她還來信和我說想去廣東打工,被我以她年齡不夠沒有身份證為由製止了,畢竟我不能讓屯裏僅剩的碩果出去讓壞人禍害了。

    我正看著她發怵,卻發現她家門口還站著她的父親,那是鬱根叔,根叔目光呆滯的看著我,沒有說話。

    小義屯在外婆到來的時候還是個荒地,數十年裏陸陸續續才有了人氣,所以外姓人很多,來自五湖四海。

    你怎麼來了。我打著招呼,朝著她們家門口走去,想和根叔打聲招呼。

    小雪卻跑了過來,難過的跟我說:天哥,你怎麼才回來啊,婆婆都走了兩天了,我們還是去婆婆那吧。

    聽了這話,我的心瞬間就沉了下來,看來,該來的還是來了,外婆真的是去了。

    眼睛有些控製不住的要流下眼淚,不過很快我捏了捏眉心掩飾了過去,覺得要哭還是在靈堂裏哭罷。

    根叔沒有和我們一起走,隻是默默無語的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我,我不知道原本對我噓寒問暖的根叔怎麼會變得沉默寡言。

    天色徹底的暗了下來,路過時,我發現家家戶戶的電燈早早就亮著了,但仍然大門緊閉,這倒也不奇怪,因為村裏沒有路燈,天黑下來後基本就沒人願意走動了。

    不過除了根叔,我還發現其他鄰居都遠遠站在門口看我進村,我離著他們還有一段距離,也就沒去打招呼,心想你們倒是能知道我回來了。

    我匆匆的走到了外婆的家門前,門口已經掛了白,靈堂也布置好了,門口是紙紮的馬,還有一男一女的紙人。

    除此之外,卻沒有一個人在附近,如果是往常的規矩,應該會擺上三五桌,親戚鄰居聚在一起說說話,喝喝茶什麼的。

    不過我想,外婆是受四鄰尊敬的神婆,去世或許也會有別他人。

    兩扇門各自貼著兩張外婆畫的門神,樣子七擰八扭的,不過落筆非常的蒼勁有力,門柱上還有寫著外婆的姓氏,名字,生卒年月時間的白紙,我隻看了一眼,就發現那也是外婆自己寫的,字跡潦草之極。

    看來,她預知自己大限的事情是真的。

    大廳裏,一口紅紙糊著的棺材安靜的躺著,那是正常去世的老人才會有的待遇。

    裏麵沒有人守靈,棺材前麵的香也燒完了,還沒來得及難過的我心中咯噔一跳,守靈香是不能斷的,難道沒有人來上香?

    我看了眼鬱小雪,她搖了搖頭,臉色有些蒼白:天哥,剛才不是,就幾分鍾前我才剛點的,看到你在村口才去接了你,這怎麼又沒了?

    外婆的房子屬於村子裏較高的位置,旁邊也沒有緊挨著的鄰居,所以能夠看到村口,鬱小雪發現我回家也屬正常。

    看來現在的商人良心大大的壞,往死人身上賺錢,連香都要作假了,燒得也太快了吧。

    我趕緊跨進家門,可跨進去的一瞬,我不由渾身打了個冷戰,感覺有陰風四麵八方吹來,而媳婦姐姐也仿佛拉了我一下。

    不過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外婆去世,給她上香是必要的,我義無反顧在棺材前麵跪下,點燃了四根香火。

    甩滅後,在前麵灰盆裏上了三根,後麵的灰盆上了一根。

    沒有異常。

    我鬆了口氣,看來媳婦姐姐也不是全對的,我這不是沒有出事?

    我起身後,選了棺材左邊的草席坐下,而鬱小雪左右看了眼,見我坐下後,縮了縮脖子也走了進來,然後坐在了棺材的右邊。

    雖然沒有直接戴孝,不過鬱小雪和我一起守靈並沒有不妥,以前鄰居的老人去世,我們也會偶爾和事主好友坐在棺材旁聊天。

    況且她家和我們家的關係不錯,我不在的時候,鬱小雪常常纏著外婆,叫她婆婆,因為外婆家從來不缺糖和餅幹,鬱小雪是個小吃貨,偷吃外婆供奉神靈的祭品也就是常有的事了。

    外婆的去世,讓我倆心裏空洞洞的,一下子就失去了主心骨,雖然好久不見,可也沒有能說上話的事。

    裏麵外麵都安靜得可怕,我能感覺陰氣一點點的聚攏過來,所以就準備要說點什麼打破沉默。

    可兀然,我看到前麵的三根香煙氣絮亂起來,我皺了皺眉頭。

    三根香燃燒得很不規則,左邊長,右邊短,而中間燒得卻最快,我看到時它是最短的,心裏立即湧現了惡事香三字,覺得要出事了。

    外婆我回來晚了,您別生氣,香燒得快,多擔待點。我覺得去世的老人在守靈期間斷了香火,難免會生氣,就撫摸著冷冰冰的棺材安慰起來,不過,我卻發現了一件讓我震驚的事情:

    棺材並沒有打上釘子。

    冰冷,怵然的感覺從裏麵襲來,讓我心髒突突的猛跳,為什麼沒有上釘子?難道是主持葬禮的人忘記了?

    天哥我有點害怕我想坐到你旁邊鬱小雪害怕的看著我說道。

    嗯,那你過來吧。我強自鎮定,別說鬱小雪了,我心髒也打鼓一樣響個不停,感覺周圍的陰氣也過於濃烈了。

    棺材兩天了居然還沒上釘,房子周圍也一個人都沒有,就像大家都不知道外婆去世一樣。

    往年其他老人去世,絕對不會這麼冷清的,怎麼都應該有人操持葬禮。

    我還注意到,附近也沒有人煮大鍋飯的痕跡,難道外婆去世從來沒有人來看望過?

    這絕對不是什麼好的兆頭。

    我看著鬱小雪朝我走來,我的心一下子就收緊了,畢竟我給媳婦姐姐都警告得有些草木皆兵了。

    不過好在這次媳婦姐姐沒有拉我的衣角,鬱小雪對我似乎沒什麼危險。

    雪,其他人都去哪了?我左右看了看,四周都貼上了白色的紙,把大廳弄得淒淒慘慘的。

    嘭!

    沒等鬱小雪回答我,兩扇老舊的門突然的被風吹得撞到了一起,不但我嚇了一跳,鬱小雪更是跳了起來,驚得叫了一聲抱住了我的手臂。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3-9 15:25
第四章:陰魂



    天哥!鬱小雪劇烈的顫抖著,我能感受到她渾身的冰涼。

    不過少女的體溫和胸前鼓起的情懷,讓我尷尬的正準備要安慰兩句,可門突然就像是被人再次推開了一樣,敞開了!

    媳婦姐姐急促的拉著我的衣角,我驚得立刻站了起來,甚至也拉著鬱小雪後退了兩步。

    門外,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住了一群人,無一不是麵帶菜色,臉色鐵青,難道她們兩天沒吃飯了?我腹誹的想到。

    可這些人我認識,那都是屯裏的叔叔嬸嬸,甚至有不少是兒童。

    年輕人出去打工的多,大部分是中老年人和兒童。

    他們都一起來上香?

    很快,原本臉上還有點溫度的我表情慢慢的僵硬了下來,因為這些人沒有再上前一步的打算。

    李叔、李嬸,你們來上香呀?我平複了下心中的恐懼,隔著老遠就問著站在人群中間的一對中年夫婦。

    讓我感到心中涼意陡升的是,李叔和李嬸根本像是沒有聽到我說話一樣,怔怔看著盆裏的香火。

    而幾個孩子正吸著手指,一副吃到糖果的模樣,咯咯的笑著,在我看來,笑容陰慘慘的,滲人。

    難道

    我心髒狂跳起來,寒意仿佛四處宣泄般朝我湧來,我發現腿肚子在情不自禁的發抖,因為這些讓我從來不相信的東西現在正衝刷著我的神經。

    天天哥他們他們不會進來上香的,因為到我燒香的時候,他們才站在門口看我燒,香一滅他們就走了,我叫他們也不答應鬱小雪結結巴巴的和我說道,臉上早就嚇成了白紙。

    聽完,我腦子像是轟的一聲炸了鍋:我說鬱小雪呀,鬱小雪,我該說你是天真單純呢,還是該說你神經粗大沒腦子?香燒得這麼快你都沒發現有什麼不妥麼?正是你眼前那群東西在吃呀!

    我陷入了兩難,香火不能絕,可一燒香,就會引來這群髒東西,我以前沒有見過鬼,但現在,一下子就讓我見到了一群!

    你能看見他們?

    鬱小雪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嗯!

    你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我疑惑的盯著鬱小雪,說不出話來,這丫頭得多大的腦神經呀!

    鬱小雪先是搖搖頭,隨後仿佛明白了過來,手捂住了嘴巴,說不出半句話來。

    也別說鬱小雪會這樣,就算是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鬼東西。

    媳婦姐姐拽著我的衣角,這次根本沒有放開的跡象,我一步都不能往前踏,當然,我也不敢靠近他們,隻能眼睜睜的瞅著他們享受這裏的香火。

    聽外婆說,接觸陰魂的人輕者大病,重者失魂,我以前是接觸的陰魂多了,才時常大病一場。

    隨著三支香滅了燒得最快那支,他們中的幾個也開始緩緩扭頭看向了我和鬱小雪,似乎想走進來,不過好像又有什麼東西把他們擋在門口。

    天哥,我爸的魂也在外麵了,可我這兩天怎麼叫他都不理我,我一靠近他就走了回家也是,明明看到他站門口,跑回家他就躲著我鬱小雪眼圈泛紅,不知所措的說道。

    鬱根叔的陰魂確實站在了外麵,沒入了人群中,離著相對較遠。

    我看鬱小雪已經有了精神崩潰的跡象,心中吃了一驚,看來她不完全是天真單純,而是之前遇到什麼難以介懷的事情,導致她有一段重要的記憶錯開,讓她認知有些偏差。

    我開始想起了張一蛋,就扯開了話題問她:你一蛋哥呢?有沒有看見他?

    鬱小雪聽我問起,才回過神來:婆婆去世那天,蛋哥帶著嫂子出了村子就沒回來。

    我一聽鬆了口氣,但又再次的失神:一蛋帶著他老婆?那為什麼自己進村的半道上看到他一個人?這可是離著他出村子有兩天了!

    難道

    張一蛋死了?

    我有些難過,小夥伴死了,自己和鬱小雪現在也像戲台上的小醜,正在被外麵那群東西觀察著,沒準一會也要報銷在這了。

    我幾乎想要去把門關上,可我根本不能離開原地,媳婦姐姐緊緊拽著我不讓我過去,這算是直接的限製我行動了。

    我正想著其他辦法,兩扇門卻吱呀呀的開始亂響起來,我陡然看向外麵,李叔李嬸和一群屯裏的人都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青灰的臉上說不出的妖異。

    燒香!看著灰盆裏的最後一根香燒完,我趕緊讓鬱小雪讓香繼續燃燒下去,至少要撐到明天天亮再說。

    鬱小雪在我到來後,似乎也清醒了不少,察覺到了狀況的不妥,她的小身板顫抖著,哆哆嗦嗦的就拿了幾支香,點燃。

    這次的香和我燒的一樣,詭異的長短不一,仍然是惡事香,今晚看來我們兩人是不能善了了。

    香燒著後,周邊的陰風緩了下來,而門外的一群陰魂也不再躁動,重要的是媳婦姐姐的放手讓我暫時鬆了口氣。

    可隨即我就猛然想到了鬱小雪算是村裏唯一活著的人,為什麼她也能在小義屯安然無恙?

    雪,你好好想想,外婆去世前都在做什麼?村裏的人,都在做什麼?這群陰魂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我不露聲色的問她。

    聽我說了陰魂兩字,鬱小雪小臉霎時間沒了半點血色,抱著膝蓋坐在了我身邊。

    婆婆過世前兩天,就讓我們小義屯所有的人都收拾東西離開,我那時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大人們就亂成了一鍋粥,家裏有老人在家的陸續都走了,不過也有一部分老人念舊沒有離開。

    鬱小雪尤有餘悸的回憶起來,並看了眼門口的李叔、李嬸。

    李叔叫李長坤,是屯裏主事的屯長,他不走就正常不過了,而他不離開很大程度就會影響到大部分的人。

    至於家裏有老人的,那是外婆剛來時候就在小義屯住下來的人,她們都知道外婆的本事,而年輕人或許沒經曆過什麼邪事,因此對外婆就不存在什麼信任了。

    婆婆勸了他們很久都無濟於事,然後就讓我去勸爸爸,讓他去和李叔商量,可我去了爸爸都沒肯聽我的,婆婆去世後,小義村就起了大霧,大家就開始感冒發燒,接著咳血。

    鬱小雪胸口開始明顯起伏,隨後害怕的看了一眼門口正盯著屋內的鬱根叔,疑惑的說:我記得我也感冒發燒了,不過後來,我睡了兩天兩夜,醒來就好了,爸爸好像也好了,隻不過老是躲著我

    按照鬱小雪的說法,外婆的去世讓小義村的路大霧彌漫了,也是大家死亡的誘因,可在這個時代感冒發燒都能死人,那實在是有些荒誕了吧。

    我不知道小義屯的人都死了鬱小雪為什麼卻沒有死,但我很快就歸咎到了外婆身上,沒準她給了鬱小雪什麼厲害的辟邪物品也說不定。

    好比我身上那張通陰符,想起紙符,我立即就拿了出來,捏在手上,我嚐試著甩動幾下,下一刻,我和鬱小雪幾乎同時都看到了外邊的陰魂魂體有些不穩起來,看來他們不敢靠近我們的原因很大程度來源這張符紙。

    通陰符是純陽精血繪製的東西,能通鬼神,避妖邪。

    不過,我也明顯感覺到紙符比之前顏色暗淡了許多,看來這玩意雖然好,可也不大經用,等到它失效時恐怕就是我和鬱小雪的死期了。

    那你有沒有見過這東西?這幾天鬱小雪都能安然無恙,唯一的解釋就是她也有這張符紙。

    是婆婆的通陰符!鬱小雪回答我,眼珠子卻瞪得大大的,捂著嘴巴。

    她恐怕也看到了門口那群陰魂有些不穩的樣子,現在她還認為是人的話,就真是瘋了。

    看來你是知道這東西了。我點了點頭。

    婆婆幾天前把它燒成符水給我喝下了,好惡心。鬱小雪臉色白得可怕,她在努力消化外麵那群東西確實是陰魂的事實。

    我卻一拍腦袋:是呀!我怎麼忘了這一茬!通陰符完全可以燒了衝水服下,時效倍增!現在這樣拿在手上裝模作樣,雖然威風凜凜,效用可是大打折扣了。

    隨手就拿起了個一次性杯子,正想把通陰符點燃,可伸出手要點燃時,媳婦姐姐就拉住了我。

    我猛然看向了外麵,李叔李嬸此刻已經雙目圓凸,麵目猙獰的露出了笑容,看來他們打算在我燃燒符紙的空檔裏撲過來,到時候,就算外婆畫的門神再厲害,一群陰魂拚著不要命也能把我陰死。

    趕緊把通陰符放回了錢包,我心道好險,差點貪心做了傻事。

    鬱小雪不明就裏,問我怎麼不和她一樣,我隻得推說我吃不慣這東西。

    香又要燒完了。我讓鬱小雪繼續燒香,心裏也開始盤算起接下來的事來。

    照通陰符的字符消失的時間推算,我最多還能撐兩三天,至於鬱小雪還能撐多久我就不知道了,可看她現在的臉色決計也不會太久,畢竟一個人在全是髒東西的小義屯呆了幾天,不死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

    一旦陰氣淩駕了她的陽氣,死期立即會來臨,這次就不會感冒了,直接就是咳血,然後小命休矣。

    我琢磨不出辦法,因為我從來也沒遇到過這種事情,思前想後,我決定去外婆的臥房看看,如果能找到多出來的通陰符就最好,再不濟或許也能找到外婆遺留的關於這件事情的蛛絲馬跡。

    所以為了救鬱小雪,我不顧媳婦姐姐的阻攔,站起來就朝著外婆臥室走去,但隻是一眨眼功夫,就給拉住了衣角。

    我氣得要拉開姐姐的手,結果一陣瓷實的感覺傳來,我頓時心涼了半截:媳婦姐姐呀,您也來湊熱鬧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3-9 15:25
第五章:走屍



    扭頭,才發現是鬱小雪,她不但沒敢去燒香,反而還拉住了我。

    天哥香香不夠了,怎麼辦呀?鬱小雪臉色淒涼的看著我,還指著堆放了一地的空香盒,以及最後一紮裏還剩下的幾根香。

    陰鬼是人死後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沒被地府鬼差勾走的遊魂野鬼,它們吸陽氣和香燭就跟人吃飯吃菜一個道理,天經地義。

    一般遊魂野鬼吸點陽間地界的陽氣和香燭也就夠了,但稍微貪婪和怨氣重的,不但要吸陽間的陽氣香燭,還要吸人身上的,像我這樣天生陰氣重陽氣輕的,就非常的招陰鬼的喜歡。

    一旦我喂不飽外麵的陰魂,它們立馬會纏上我。

    所以剛進小義屯時,它們就知道我來了,也就是通陰符還算有點效果,不過一旦香燒完了

    想到這我慌了神。

    我去外婆臥室找找,看看還有沒有多餘的香燭。我寬慰她說道。

    我我去過了,這外麵的香燭都是我在裏麵取來的,這兩天哪有人送香來啊?鬱小雪戰戰兢兢的告訴我。

    香是外婆的常備品,平時臥室都是有一大箱滿滿的,不過鬱小雪獨自呆了兩天,照著這個燒法,現在沒有了也算是正常。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現在連後半夜都沒到,沒有香燭那不得給一群陰魂生吞活剝了。

    我先去看看吧

    來到了外婆臥房的門前,媳婦姐姐猛地拉著我,我歎了口氣,沒有退路的我心態再不驕不躁,現在也有點急眼了,直接就推開了門。

    這一開門,一張碧青色的臉差點就撞上了我!

    我寒毛炸起,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清楚後,發現她居然是生前常和外婆講古聊天的鄰居吳太婆!

    此刻,吳太婆麵無表情,滿臉皺巴巴的,雙目瞳孔全都是蒼白的,直勾勾的盯著我,讓我很難不懷疑她下一刻會麵目猙獰的撲過來。

    眼前,除了她還有幾隻陰魂正在外婆的臥室裏遊蕩。

    連外婆屋子裏都進鬼了!?

    當即我就連滾帶爬的跑回了鬱小雪這邊。

    回過神,我看了眼外婆臥室敞開的窗戶,心中的震驚不亞於首次見鬼,門口的門神看來也失去了作用,連陰魂都攔不住了!

    這也是我經過判斷得出的結論,陰魂不像是人有那麼多花花腸子,她們隻是執念於生前的某一件事,或者一些常喜歡去做的事情。

    好比去見曾經喜歡的人,曾經喜歡去的地方,吳太婆在這裏也算情理之中了。

    我這次算是栽了,居然給鬱小雪留下了這麼狼狽的印象。

    我也是正常男人,對漂亮的女人總會想著保持自己膽大一麵,現在丟了人,當然得解釋解釋。

    回頭尷尬的看向鬱小雪,打算說點有的沒的,結果發現鬱小雪剛才就已經昏了過去。

    我趕緊拍了拍她的臉,喊了好幾回才把她叫醒。

    鬱小雪醒來後麵帶慘色,不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還抱著我嚶嚶的哭起來。

    她不知道時就不害怕,一旦知道這些東西早就不是人而是陰魂,她就知道怕了,這小丫頭腦神經我還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

    不過話說回來,她吃過通陰符,陰魂不敢靠近,難免讓她產生隻是別人故意避著她的錯覺,現在知道了真正原因,又突然被嚇到,幹脆就把嚇昏了。

    特別是吳太婆生前樣子就鬼兮兮的,常常走路沒聲音就到了別人後麵,現在又是雙目全白的樣子,把我都嚇得夠嗆,何況是鬱小雪。

    為了進外婆的臥房,我隻得學著外婆以前的做法,拿起了幾根香,往前麵一拜,念叨起來:陰陽兩隔,焚香借道,還請各位讓個道。

    香通鬼神,還別說,我話音剛落,吳老太就讓開了一條道,我當即把香插到了門縫上,和鬱小雪一起走進了臥室。

    鬱小雪現在是真的怕了,扯著我衣服不放,簡直就是第二個媳婦姐姐,害的我周邊總是陰風陣陣,看來媳婦姐姐也有點生氣了,不過這不是沒辦法麼?

    和鬱小雪一起找了好久,我發現確實沒有香燭了,不過倒是有幾條外婆抽的廉價香煙,這讓我心下一喜:香煙和香燭都帶著香字,沒準也有作用。

    餘下的就沒別的了,隻有外婆上了鎖的皮箱子,我一並搬了出來,畢竟門縫上的香不知道什麼時候要滅,我不敢久留。

    回到棺材旁邊,我拆開了香煙,點燃了其中三根插入了灰盆,嫋嫋香氣跟著騰了起來。

    而沒有人吸吮的香煙,此刻也像是有人在吸一樣燃了不滅,相當的詭異,代表著是有效果的。

    不過香煙就比香燭燒得快太多了,一分鍾不到,三根煙就報銷了,外麵的陰魂也躁動起來。

    看來香煙也不大抵事呀。

    我看了眼走得越來越近,幾乎來到門檻的陰魂,涼夜下,我額上汗津津的,迫不得已就背坐在了灰盆前,專心的點著香煙。

    鬱小雪坐在棺材旁也沒有半點主意,哭喪著臉看我。

    我不斷的點煙,媳婦姐姐到了這時候也沒打算消停,老是拉我的衣角,我想後麵有一大堆的陰魂,我知道這都是能讓我致命的存在,提醒我倒也沒什麼不妥,加上剛才鬱小雪的舉動也讓她生氣了,現在保不準她還要鬧一會呢。

    到了後半夜的三四點,媳婦姐姐狼來了的童話故事玩得多了,我慢慢也就不信了,我覺得現在你就算把我衣服扯爛了,我都懶得轉身去看這群陰森森的東西。

    要知道,香煙不還剩好幾條麼。

    嗤啦,說什麼來什麼,衣服真給媳婦姐姐扯破了。

    我即刻抬起頭,看向鬱小雪,隻見小姑娘這時手已經哆哆嗦嗦的了,顫巍巍的指著我後麵,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

    我才驚覺了有什麼不對,猛然回過頭,外麵,陰風獵獵,神鬼辟易。

    旁邊的陰魂不知什麼時候起,都遠遠的躲開了一條道,而這條道的正中間,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站在了門口。

    那女人瘦骨嶙峋,坡頭散發,除了渾身是血,眼睛還是空洞洞的,幾條蛆蟲帶著血絲從裏麵啪嗒啪嗒的掉下來,狀態十分的恐怖。

    血血血屍我顫栗了,如果是陰魂,有香煙在手,我還真的不是特別害怕,可眼前,絕對是一具走屍!

    什麼是走屍?顧名思義,那就是能走的屍體。

    通常走屍都是怨氣實在太重,死得不明不白的人死後產生了屍變而成。

    當然,光是這樣隻能說是屍變,而不能說是真正的走屍,真正的走屍是走屍匠用曾經屍變的屍體練成的,如果沒有走屍匠,屍體斷然是不會變成走屍的。

    至於走屍裏的血屍,那是在走屍裏煉出了戾氣,既是凝煞後形成的一種屍類,煉製無比困難,煉成後卻厲害無比。

    夜風吹拂,這具血屍黑發迎風擺動,發隙中,我看清了血屍的臉,整個人也怔在了當場。

    周璿嫂子!鬱小雪本能叫起來,隨後捂住了嘴巴,兩行眼淚跟著嗖嗖掉了下來。

    她是我的好弟媳,張一蛋的媳婦周璿!?

    好端端的她怎麼被人練成了血屍?我心中怵然,一股無名火卻在心裏麵燒了起來。

    記得張一蛋結婚前那段日子,我還遠在外地,電話那頭,張一蛋極力的壓製他滿口的粗話,誇張的說著自己的媳婦到底是如何如何的賢惠溫婉,兩人準備婚事時是多麼多麼的辛苦。

    洋溢的幸福感甚至連我都沾染上了。

    當我看過他們倆的結婚照後,更是真心的為這位兒時的小夥伴終於找到了一生摯愛而高興,因為周璿這女孩兒雖然不是特別的漂亮,但看起來真的很賢良。

    血屍的煉製細節我知道的不多,不過看過了外婆的這麼多書籍,我也清楚走屍練成行屍時,需要激發行屍凶性的可怕記載,那種方法慘無人道,是要不斷在行屍眼前或身上,淩虐行屍生前最在意的物、事、人,直到激起了行屍的執念、凶念、殺念。

    所以外婆說,血屍隻為殺生,一旦被走屍匠揭封,就會去尋找活人,生撕活剝。

    我那時候就問外婆,她一生中是否見過血屍,外婆搖頭苦笑,直言誰會如此殘忍,把人做成血屍?

    我不知道周璿生前受過多少非人折磨,但現在作為血屍的周璿已經告訴我了。

    周璿看著我,露出讓人顫栗的笑,原本的小嘴也裂到了耳朵根,被人故意磨得尖利的牙齒寒光湛湛。

    她朝我撲了過來,在我沒有看清她的行動方式之前,瞬間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隻覺得我的脖子幾乎隨著她枯瘦的手指陷了進去,可這還沒沒完,她張開裂開的嘴,一口就朝我肩膀咬來!

    我知道隻要一口,就能讓我斃命!

    到這時,我連害怕也忘了,立即推開她的腦袋,手指甚至插入了她的眼眶裏,無數蛆蟲、腐肉掉到了我嘴裏,我惡心得想吐出來。

    然而周璿力氣之大讓我連吐出穢物的機會都不給,幾乎是壓倒性的,她又再次撲咬了上來!

    嘭!

    危機間,鬱小雪給我解了圍,周璿腦瓜子給小板凳重重砸了一下,腦漿都濺了出來,不過這似乎對血屍無濟於事,她依舊撲倒了我,按著我不放!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3-9 15:26
第六章:暗算



    璿!

    我幾乎萬念俱灰時,一聲悲慘的大吼讓血屍動作停了一下。

    旋即,身材高大的男子忽然從門口跑了進來,把尖銳器物紮入了血屍的後心。

    血屍仿佛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倒在了我的身畔。

    我失魂落魄的站了起來,趴在一邊吐出了汙穢的東西,看向了血屍,發現這枚尖銳的器物是把剪刀,剪刀上包著一張符紙。

    我看向男子,他穿著油紙做的死人衣服,紙鞋子,如今正喘著粗氣,跪在地上掩麵不斷呼喚周璿的名字。

    這不是張一蛋是誰?我驚呼出聲:一蛋?

    嗚嗚天哥!你怎麼還是來了璿死了璿她真的死了你弟媳嗚嗚。張一蛋抱著麵目都認不出的媳婦,哭得稀裏嘩啦,聽到我的呼聲,他抬頭看我時,一種年少時就時常依賴著我的眼神自然流露而出。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麵對周璿,麵對外麵屯裏死去的人,麵對現在的一切,我都沒有半點辦法,我不是外婆,外婆什麼都知道,翻手覆手都能救人。

    現在的我如果不是張一蛋及時出現,恐怕就死了。

    鬱小雪哭了,跪坐在地上抹著眼淚,梨花帶雨。

    屯裏沒幾戶人家,她和周璿嫂子的關係很好,經常閑暇時就一起打牌,看電視劇,偶爾還去扛龍村、鎮上結伴購物,如今看到這個慘狀,精神沒有崩潰就算好的了。

    我看了看周璿身上被人從頭畫到腳的符印,心中難過的同時,發現她並不是給人做成血屍,而隻是一種怨屍。

    插在她身上的是把剪刀,上麵貼著一張封魂的紙符,紙符明顯潦草的字跡顯示這是外婆的手筆。

    可能當時被嚇壞了,如果是血屍,光憑一張紙符根本就不會起任何作用,不過縱然如此,周璿也死得很冤,生前飽受折磨,死後被人煉魂,如今給先生封了魂,投胎就再無可能了。

    媳婦姐姐沒再警示我,所以張一蛋是活人,可他穿著死人的衣服幹什麼?

    很長一段時間的安靜後,張一蛋從新整理了周璿的衣服,把她抱到了空蕩的地方,然後也坐到了我的身邊。

    天哥,來了咱就走不了了

    張一蛋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我目瞪口呆,鬱小雪也是瞪大了雙目,害怕的擠向了我。

    媳婦姐姐依舊沒有動靜,我深吸一口氣:為什麼?誰和你說的?

    幾天前阿婆就讓屯裏的人走了,不走就走不了了,她死了,所有人都得死這,有人說算是給她陪葬的。

    張一蛋臉色慘白得連我都有些擔心了。

    結果你為什麼沒走?我接著問,因為之前聽鬱小雪說他是在外婆去世那天,才帶著周璿離開的,這中間肯定有什麼事耽擱了。

    張一蛋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身邊不遠的周璿。

    蛋哥,嫂子那天不是鬱小雪說完就捂住了嘴巴不敢說話了,她早就嚇壞了。

    張一蛋看著鬱小雪,說:是你嫂子,不過,雪,你還記得麼,前段時間你嫂子就回娘家去了,從來就沒回過小義屯。

    鬱小雪直接驚呆了,沒回來過?那她看到的是誰?

    我後麵就去了你嫂子家裏,結果璿根本沒回過她家,我四處都找不著,就知道壞了事,報了警,警察讓我回屯裏等消息。

    我等了好幾天,實在沒法子了,才去找阿婆算,阿婆算完,人就愣在當場,回過神拿了掃帚就往死裏抽我,說我為什麼不早點來問她,是我害死了璿呀。說完,張一蛋又抹了把淚花。

    後來,阿婆就跟我要了把璿用過的剪刀,著急著進了山,我問了她,她說去找人算賬了,幾天後她回來,我以為阿婆把賬算清楚了,她卻說她快死了,還準備了棺材,讓屯裏人都走,一天都不能留。

    我看著她像是沒事人一樣,問了幾次,她才說被人伏了,對方早有準備,不但壞了屯裏的風水,把生門換成了死門,還用二十年時間做個叫什麼血雲棺的東西,把她的什麼給關住了,她說她絕活不過七天,趕回來那會兒也就剩兩天,她讓我立刻就走,一刻也別耽擱。

    張一蛋若有所思的苦笑,最後接著說道:想想也是,阿婆當時讓我走,我就該走了,最好什麼都不知道,留個好的念想。

    可我那時候也明白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不然阿婆那天也不會拿掃帚抽我,後來,看我死硬著頭皮賴著不走,熬到她也沒法了,才告訴我,璿是讓人做成了走屍她之前就是去找那人算賬的。

    阿婆說完我還不相信,結果看到璿後,我哭了好久,璿是搶回來了,果然已經是走屍了,身上還插著之前那把剪刀,我發誓要去給璿報仇。

    阿婆說這仇她報不了,我也報不了。

    然後給我喝了符水,還準備了一套死人的衣服,讓我把璿帶到村口埋了,可我當時把璿帶到墳地時,因為一時沒忍心就這樣把她埋了,就把剪刀拔了出來,看看她能不能活轉過來結果她是活了,我穿著死人衣服,璿沒認出我,一個轉眼就跑得無影了。

    鬱小雪愣在當場,回憶起來小臉發涼,原來那時候是要把璿嫂子埋了。

    我這時才驚醒過來,她已經不是璿了,我跑回去告訴了阿婆,阿婆她歎了口氣,就讓我自己裝死人伏在路上等璿,實在沒等到就得離開,不要再回來找她,我等了兩天,璿沒等著卻等來了天哥你。

    我就裝鬼讓你別回屯裏,你沒聽,我想我這次不能不聽阿婆的,無論如何都不能暴露了死人的身份,所以就無奈又躲起來等璿,熬到半夜,終於等來了,她卻跑得很快,我追了很久才追到這裏,然後的事天哥你也知道了。

    張一蛋說得我和鬱小雪一愣一愣的,不過他文化程度不高,話裏麵盡全力不爆粗口就很難得了。

    良久,聯係上之前鬱小雪說的,情況大致是吻合了,分析出了事情的過程,周璿並不是整個事情的開頭,而是有人花了幾十年時間,準備了血雲棺暗算外婆,周璿隻是做了引子。

    壞了小義屯的風水,讓小義屯生門成了死門。我想起了往小義屯走的時候,為什麼媳婦姐姐不讓我返回扛龍村了,原來我是進了死門,風水我不太懂,但進死門的人往回走,那是死路一條,如果不破解局就想離開,那隻有走生門才能走出這塊地方。

    正當我想著風水局的事情時我猛然感覺到媳婦姐姐扯了我一下,我立即站了起來。

    哇哇!

    緊接著,一陣孩子的哭喊聲傳來,我尋著聲音看去!

    周璿的肚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鼓脹了起來,隨後像是給什麼撕開了,一個血紅色的嬰兒從裏麵爬了出來!

    張一蛋愣在了當場,看著渾身帶血的鬼娃,嘴巴張得老大。

    我和鬱小雪也嚇呆了,正是這一瞬,那鬼娃拔出了周璿身上的剪刀,哇哇的朝我們撲來!

    爹殺了娘,這鬼娃是要殺張一蛋的!

    一刹那的時間,我不知道從哪想到這事,趕緊掄起了之前鬱小雪丟下的血板凳朝那鬼娃砸去!

    那鬼娃根本沒理會我,躲過了板凳就用剪刀紮向張一蛋,我千鈞一發飛起一腳,踢飛了那鬼娃!

    鬼娃滾出了門口,裂開嘴巴對我桀桀一笑,兩隻血紅大眼瞪著張一蛋,隨後快速的消失在夜幕中。

    以走屍養小鬼!還造出了讓張一蛋殺死周璿的表象,這小鬼娃肯定恨透了張一蛋,如果讓鬼娃殺了張一蛋,這不是爹殺娘,兒殺爹的人間慘事麼?

    我心裏狂跳不已,不敢再往下想了,到底是誰這麼惡毒,會想出這麼狠的事來。

    外婆的符毀了周璿,卻沒想到周璿肚子裏還有個嬰兒,千算萬算還是讓那人算計了。

    別看鬼娃還小,一旦回到那人手上,經過各種秘法,很快就不是普通的咒符,手段能對付得了的,到時候張一蛋遇到就是死路一條,可僅僅是張一蛋一條命?

    我想,絕不會就這麼簡單!鬼娃記仇,估計我也不會好過。

    張一蛋臉色青得可怕,連話都不會說了,我搖了他好幾回,他也沒回過神來。

    一蛋!你聽我說,這孩子根本不算是你的孩子!你看到的都隻是表麵!我大聲的和張一蛋說道。

    張一蛋卻雙目無神,那可是他的孩子,媳婦剛死,現在孩子成了這樣,原本支撐他活下去的勇氣也沒了。

    一切都是背後的人在作祟!我幾乎對張一蛋吼起來。

    不天哥,那就是我的孩子張一蛋癡了,論誰遭遇了這種事,都不會輕易能恢複過來。

    看來張一蛋完了。

    我旋即看向了鬱小雪,發現她雖然害怕,不過還算是沒事,但現在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在這守靈和離開,已經提上了議程。

    我不可能就這麼帶著鬱小雪、張一蛋等死,如果外婆還活著,恐怕也不希望我們為了守她的遺體而丟了性命。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3-9 15:26
第七章:敲棺



    我坐在火盆旁邊點著香煙,目光沒有離開過張一蛋,他的狀態是我最擔心的,遭遇了這樣的慘事,我怕他失去對生的執念,所以打算等他狀態好點就提出離開的建議。

    鬱小雪坐在我身邊不遠的地方,眼神有些呆滯,原本漂亮的小丫頭現在憔悴不堪,我估計她已經到了極限,如果不是身處險境或許能立即睡著。

    公雞打鳴了,天漸漸翻出魚肚白,我回頭看了眼天空,繁星消逝,這漫長的一夜,算到頭了。

    天亮導致陽氣的增強,讓陰魂對香煙失去了興趣,陸續離開門口,不知道要躲到哪個陰氣重的地方。

    我覺得是時候提出離開:我們

    夏一天天哥哥。張一蛋卻打斷了我。

    張一蛋為人很糙,對誰都不服氣,對大部分長輩更是直呼其名,現在從名字到稱呼,最後直接就叫了我哥,讓我不得不深吸了口氣。

    如果不是很重要,他不會這麼叫我,我說:義,你說。

    哥,你弟媳死得慘阿婆說這仇她報不了,我也報不了,但她後麵還有句話,我這兩天思前想後也沒敢跟你說。他看著我,兩眼的淚痕似乎擦拭不掉,掛在了臉上。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靜靜盯著他,鬱小雪瞳光閃動,也沒了睡意。

    阿婆說她在受傷回來前就寄了信給你,勸你別回來,我問這麼危險的事,為什麼還要告訴你,她說她本可以不提醒你,可百多年的因果循環,報應本就不爽,就算她不說,最後你也會從其他途徑知道。

    如果你忍住沒回來,那最好,事情還可能撐十年、幾十年,可要沒忍住回來了,仇能報,但因果也就結大了,往後的事九死一生,收不住,嗬不過,你終究還是回來了。張一蛋搖搖頭,同情的看著我。

    我看著他眼神不太對,一種古怪的感覺重合起來,他像是說著外婆想要說的話。

    咯咯咯

    一陣滲人的木板撮合聲從外婆的棺材裏傳來,沒有上釘的棺材緩慢而凝重的開啟了!

    我目瞪口呆,鬱小雪直接就昏了過去,而張一蛋詭異的目光裏透著一絲自嘲。

    砰。

    一隻紅色袖子從棺材裏伸了出來,然後無力的垂下,敲響了棺槨的邊緣。

    袖裏,蒼白無比的手緩慢的伸了出來,卻剮得棺槨留下了幾道爪痕。

    我的眼珠子嚇得瞪大如同銅鈴,渾身動彈不得,而媳婦姐姐幾乎是拖著我離開的,還沒等我反映過來,嘭的一聲巨響,棺槨蓋子就給巨力震開了!

    等我回過神,爪子的主人已經如同彈起一般背對著我。

    她身穿紅衣,散發披肩,白皙的皮膚像雪一樣,個子卻不是很高,讓原本以為外婆屍變的我瞬間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她絕不會是人,因為沒有人能夠做到躺著就能不屈雙腿彈起來。

    我能感覺到自己臉色到底有多難看。

    小女孩仿佛背後長了眼,轉過頭,黑得半點白色都沒有的眼球也盯著我,隨後露出了滲人無比的笑,那種笑就像是七月裏的雪,讓人不寒而栗。

    紅色,不是大喜就是大凶,紅衣、黑瞳,那是厲鬼的象征。

    我記得,她就是我夢中坐在外婆肩膀上的厲鬼!

    那時候她向我招手,而媳婦姐姐感到了危險,拉著我不讓我過去。

    她看完了我,又扭頭掃向了昏過去的鬱小雪,最後停留在了張一蛋身上。

    張一蛋麵色並不比我好看多少,兩腿也在不停的抖著,不過仍堅定的杵在了原地。

    紅衣的厲鬼陰慘慘的笑了起來,而下一刻就不知怎的,她就到了張一蛋的跟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張一蛋掙紮起來,雙手亂抓,卻沒能抓到小女孩半點毛發,一旦觸及對方的身體,都會直接的穿過去,而對方的手仍然像是實體一樣深陷到他脖子的肉裏!

    厲鬼女孩笑了,笑得很得意。

    很快,張一蛋兩眼翻白,舌頭也伸了出來。

    住手!!我大吼一聲,不知哪來的勇氣,撲過去就要扯那厲鬼,媳婦姐姐拉也拉不住。

    而當我快抓到那厲鬼時,那厲鬼雙目一下就朝我瞪了過來,猩紅的嘴直接裂開了,發出了山崩海嘯一樣的咆哮聲!

    我腦袋一旋,直接就給震飛出去,撞到了牆上,胃裏翻騰,喉嚨忍不住嘔出了一大口的鮮血!

    看到我吐血,厲鬼怔了一下,仿佛發覺有什麼不對,手也鬆動了,張一蛋癱軟著身體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我自己都沒想到,血會在我眼前形成薄霧,飛快散在空氣中,而一陣猛烈的陰風霎時間如龍卷般卷了起來。

    跟著,鮮血化作血色的影子,形成了女人的樣子!

    女人除了白玉一樣的肌膚,一切都是血蒙蒙的,血色的鳳冠,血色的霞帔,血色的步履

    厲鬼看到背對著我的女人,表情就像霜花打的茄子,焉了,她不斷的後退,最後直接害怕的跪了下來,不停的磕頭。

    媳婦姐姐!?

    我說不出話來,耳朵嗡嗡直響,我伸出手想去抓她,卻怎麼都沒抓到。

    也沒看到媳婦姐姐怎麼的動彈,厲鬼女孩就被像被什麼虛空抓了起來,像是捏住小雞一樣捏住了!

    一陣陣的慘烈尖嘯不斷傳來,那厲鬼在空中如同一樣扭曲,似乎受著莫大的痛苦!隨時會魂飛魄散。

    她向我投來求救的眼神,就像是之前的氣勢從來不存在一般。

    我想這女鬼既然能坐在外婆的肩膀上,想來和外婆是有很大關係,猶豫了下,就替她央求起來:請問您能聽到我說說話麼?您是不是可以暫時先放了她?

    你小鬼都對付不了,還要我放了她?你知不知道,剛才她那一下就弄丟了你十年的陽壽?媳婦姐姐連頭都沒回,繼續折磨那厲鬼女孩。

    我怵然一驚,十年陽壽!真的假的?

    咳咳還是放了她吧,我還想找她問點事。咳了幾聲掩飾尷尬,明明知道這就是我的媳婦姐姐,卻給她嗆了個夠,滋味著實不好受。

    她真是我的媳婦姐姐?我怎麼感覺和想象的不一樣,她現在可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過想想也是,她憋了二十多年沒和我說話,怎麼都是有點怨氣的。

    厲鬼女孩投來了感激的神情,雖然我怎麼看都覺得恐怖,不過我還是決定相信她一次。

    她連人話都不會說,我看你怎麼問!

    我決定要放,媳婦姐姐像是氣壞了,冷哼一聲才停了手。

    你是外婆豢養的鬼?我問那厲鬼女孩,思來想去,也隻有這個可能了,畢竟對外婆的事我並非懵懂不知,豢養小鬼是她所以書籍裏最詳細的。

    果然,厲鬼女孩趕緊的點頭,這點頭搖頭的交流方法讓媳婦姐姐很不滿的哼了一聲。

    我看著空蕩蕩的棺材,沒有理會媳婦姐姐發著小脾氣,接著就問道:外婆死了?

    厲鬼女孩這次露出了落寞的神情點頭。

    我歎了口氣,原本看到棺材裏沒有外婆的遺體時,我還抱著一線希望,現在連外婆豢養的小鬼都肯定了,那就成定局了。

    調理了下呼吸,我緩慢的站了起來,其實我很想看看媳婦姐姐的樣子,畢竟也做了我二十多年的媳婦,我不能連她的樣子都沒見過。

    結果,媳婦姐姐壓根就不搭理我,轉過了身體,怎麼都反向跟我對著幹。

    還好鬱小雪和張一蛋都昏了過去,不然我就難堪了,不過這難不倒我,我幹脆也沒她,走去看張一蛋有沒有死。

    那厲鬼女孩在這個空蕩開始嘰嘰咕咕不知道和媳婦姐姐說著什麼,這是鬼語,不焚香做法根本聽不懂說什麼,現在聽起來,對我頂多像是一陣陣陰風從耳邊吹來。

    這也就是傳說裏的鬼吹風,正常人如果晚上都偶爾覺得起風吹拂了耳畔,其實這是生前熟悉的鬼魂在和人說著一些話語。

    媳婦姐姐沒有吭聲,我就知道小厲鬼說的話對她而言很受用,所以她決定聽下去。

    見我不好奇,媳婦姐姐冷冷的和我說:她說是外婆把她放在棺槨裏的,準備在關鍵時刻殺了揭棺的人,可沒有想到會是你,現在她知道錯了,願意做你豢養的小鬼,問我,你準備要怎麼處置她?

    我沒回答,來到了張一蛋的身邊,伸手探了他的呼吸和頸項上的脈搏,發現他還算活著,剩下半條命而已,心中不由生出怒火。

    能殺就殺,能滅就滅了吧。我淡淡的說了一句,對於不受控製,連我身邊重要的人都殺的鬼,我不能留著,而且我覺得現在有一個這麼厲害的猛鬼媳婦也夠我受的了。

    那厲鬼女孩跟了外婆不知道多少年,當然能聽懂人說什麼,猛的對我磕頭,一陣陣的陰風跟著吹過來,像是苦苦哀求,保證著許多的事情。

    話說起來,如果有這小厲鬼在,防身倒是不錯的,而且我也讀過外婆不少豢養小鬼的書籍,知道她能給人做很多人做不了的事。

    加上媳婦姐姐這尊大神應該不是能隨意就請出來的,像是剛才那樣動不動來個十年陽壽,我可受不了,照這樣算,我沒幾次十年了。

    也好,這種程度的小鬼,留著也沒多大的用,就讓她就此泯滅了吧。沒想到媳婦姐姐不是善茬,猛烈的陰風瞬間就卷了起來,那厲鬼女孩就如同被捏住的小雞,尖厲的亂叫起來。

    我心一沉,媳婦姐姐呀,你可真是心狠手辣的主呀,我就是想調教調教小厲鬼,還沒真想就此把她滅了。

    你現在倒好,真下得去重手,如果小厲鬼是外婆當年就帶在身邊的,那你和她當年的關係怎麼都算是抬頭不見低頭見吧,總得留點情麵不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3-9 15:26
第八章:鬼債



    那厲鬼叫聲越來越低,卻也悲鳴得越來越慘,看她形態扭曲魂體不穩,朦朦朧朧的像是要消失的樣子,我趕緊裝著歎了口氣。

    唉,孽緣,既然都哀求到這份上,媳婦姐姐,還是留她一條小命吧。我老氣橫秋的唉聲歎氣道。

    沒想到媳婦姐姐不賣我麵子,幹脆就冷哼回應了我。

    那小厲鬼已經吱吱呀呀起來,黑色的眼球我懷疑她如果能翻白早就翻白了,怕是隨時都能魂飛湮滅。

    我說媳婦姐姐,你就

    你說請。

    請?我愣了下,才想起外婆每次對媳婦姐姐都是恭恭敬敬,凡事無不說請,立即才想起了這媳婦姐姐的架子老大了。

    暗暗壓下心中的不甘,低聲說:媳婦姐姐,請還請您高抬下手,放過這小鬼吧。

    叫九公主。

    是,九公主請您老高抬下貴手,就放了這小鬼吧不是,我說這你老脾氣再大可也是我媳婦,怎麼欺負起我來了?

    哼,也罷,既然連他都請我手下留情,我就不難為你一介區區小鬼,不過你也好自為之,但又異動,或有剛才那一絲半毫行徑,我便讓你魂飛天外!媳婦姐姐毫不留情的警告小厲鬼,言語中的狠意讓我雞皮疙瘩都凍了出來。

    小女鬼立即害怕的不停嘀咕,對我又磕起頭來。

    我鬆了口氣的同時,卻對現在小厲鬼近乎奴才一樣的恭謙完全抖不起半點的威風,咱倆可都是苦命的人和鬼呀。

    你那點陽壽還不足以讓我真身停留陽間多久,你還有什麼話要和我說麼?媳婦姐姐仍舊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我想看你一眼,就一眼。既然時間不夠,那千言萬語倒還不如一次相見,我很好奇這古裝打扮的媳婦姐姐到底長著什麼樣。

    三十年陽壽,你可願意?

    她直接丟過來一句,言語的寒冷,仿佛不是那個整天偷偷拉我衣角的媳婦姐姐。

    三十年陽壽就看一眼?我說九公主呀九公主,你這可不是敲詐勒索搶劫了,這是要命呀!

    好。我還是咬著牙點了點頭,有今天沒明天,我現在攤上了大事,外婆都說我九死一生,加減乘除算下來也就剩那麼幾年,三十年算什麼?我有就拿去吧。

    你三十年陽壽換我一次真容相見,值麼?媳婦姐姐沉默了下,似乎對我的答複有些錯愕。

    嗬從小你就看著我長大,二十年來,你保護我無數次逃過死劫,光是這樣,三十年又算得什麼?倘若我一生裏,連見你一麵的機會都沒有,我活著又有什麼意義?還不如死了算了。我灑然笑了起來,電視劇裏怕都是這麼演的吧,我算是給自己冷到了。

    我說完,媳婦姐姐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然而在我快確定她不會回頭時,她回頭了。

    恍若漫長的一刹那轉身,她讓我生出了世間的一切女子都不過庸脂俗粉的錯覺。

    我不知道媳婦姐姐現在年紀多大,不過看起來,她年紀絕不會超過我。

    沒有刻意的打扮,薄施的粉黛就讓人覺得她風華絕代,甚至連鮮血點綴的紅唇都像要出塵脫俗了一般。

    讓我在意的是,閉起的雙眼她看起來反而很寧靜,很祥和,仿佛之前刻薄的言語都不是從她口中說的。

    你這還是鬼麼?仙女吧?

    我自慚顏形,三十年陽壽換來的這一眼,也不算白看,雍容華美的氣質不是厲鬼能夠擁有的,恐怕她本來的身份就不簡單,也怪不得外婆凡事無不說請了。

    深吸一口氣,我想要和她說些什麼,可結果,媳婦姐姐卻露出寂寥的笑容,如蒸汽般散開了。

    我的眼前隻剩下一片的血霧,到最後,連血霧都沒了。

    收拾了心情,我找到棺槨裏繪製無數咒印的魂甕,覺得這應該就是小女鬼的棲身之所。

    進去。我用命令的口氣讓她回到巴掌大的魂甕裏,隨後手指按住了魂甕的蓋子,照著之前看過的書,拿竹簽捅破了中指,緩慢鬼畫符起來。

    我是美工出身,但仍畫了好久才把咒文寫出來,這是養小鬼的最初步驟,因為我也曾經幻想過封印小鬼,所以是我小時候臨摹得最熟悉的一步。

    在魂甕上滿滿的畫好了咒印,我來到了外婆的臥房,反鎖上門,然後找來了符紙,以四麵八方的鬼神和鬼王名字為主,寫好了十二支紙符,以主次在案台上擺好,然後點燃了三根香煙,插到了祭放魂甕的灰盆裏。

    養小鬼是很嚴肅的行為,過程裏我謹言慎行,不敢做錯一個步驟,甚至念錯半個咒語。

    出來,血食。做完了法事,朝著地上的魂甕喝到。

    魂甕不規則抖動,很快蓋子哢的一聲打開了。

    小女鬼這時才緩緩從魂甕裏伸出腦袋,她漆黑的眼球以常人相反的角度,從下方盯著我,然後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扭著頭,哢哢的骨頭響聲這讓身為她主人的我,此刻也被嚇得心驚肉跳。

    她伸出了舌頭,在我還未幹涸結巴的中指上舔了下,似乎發覺確實是她想要的血食後,露出了駭人的尖牙。

    我這時才想起她並非個人類小女孩,而是真正的厲鬼,不過為了讓法事成功,我冷眼的看著她,並不製止她接下來的動作。

    她咬了我一口,尖利的牙齒劃破我的皮膚,陰冷之極,我感覺到精血的流逝。

    嘭,忽然,我聽到臥房外麵起了動靜,這心中一急,手就猛的一縮,然而小厲鬼像是沒察覺一樣仍咬著我不放,讓我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令止!著急外麵的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覺得就算之前給媳婦姐姐折磨得夠嗆,她吸了這麼多精血,差不多也夠了,立即就喝止了她。

    她也停止了吸食,用冰冷的舌尖輕輕舔砥我的傷口。

    雖然在一瞬間我因為被她舒服的舔砥有了快感,但很快我就告訴自己,我是在喂食小鬼,而且外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因此快感直接給我打消得煙消雲散。

    你吃了我的精血,往後便受我製衡,由我驅使,我也會定期給你血食,若你我反悔,便受四方鬼神,八方鬼王索魂,可明白?我再次快速燃香,插在了祭拜四方鬼神、八方鬼王的案台上。

    我養的是小鬼,因此拜的不是神,而是鬼,

    小女鬼猛然的點頭,對此沒有異議,她給媳婦姐姐折磨了一頓,別說定下契約,就算沒定,我說什麼她也不敢反抗了。

    厲鬼不像陰魂,她也有一定的思想,所以害怕更為厲害的鬼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十二支香煙如同有人吸食一樣,亮起了起來,很快就下去了老大一截,這說明四方鬼神和八方鬼王同意我定下的契約,如果反悔,我們都會給鬼王索命,不得好死。

    我急匆匆的收起了巴掌大的魂甕,我也沒敢朝裏麵看,因為我知道這裏麵肯定有這小厲鬼身上的一截骸骨,那是養小鬼的必然手段。

    打開了臥室的門,鬱小雪仍然昏迷不醒,我提著的心放下可大半,可看向張一蛋這邊,我心中又是一涼,這哪裏還有張一蛋的影子?就連原本躺在不遠處的周璿屍體也不見了!

    我拍醒了鬱小雪。

    鬱小雪回過魂來時嚇了一跳,因為她最後看到的是厲鬼從棺材裏出來的一幕,難免驚魂未定,不過見到我安然無恙,她很快放下了心來:蛋哥呢?

    我剛才去了趟外婆臥房,出來就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我們這就去找他。我趕忙的說道,就拉著鬱小雪出門。

    鬱小雪才醒來不久,跨過門檻時沒注意,差點摔一跤。

    我趕緊扶住了她。

    少女柔軟的胸脯擦過我的手臂,飽滿的肉感讓我就把持不出的胡思亂想起來:這可是十七八歲的漂亮女孩,我也是正常男人,如果不垂涎三尺,那幹脆別養小鬼了,改練葵花寶典就好。

    可正想著,我發現後麵陰風吹了起來,立即讓我打了個冷戰,放開了鬱小雪的手臂。

    看來媳婦姐姐雖說消失了,但善妒的表現可是實實在在的。

    鬱小雪剛才昏過去了,所以對我不明所以,還認為我是謙謙君子,小手掌忙扇著臉上冒著的熱氣輕喘,很快臉緋紅一片。

    我看了一晚上給嚇得蒼白臉色的鬱小雪,這粉撲撲的模樣還算是首見,表麵我沒說什麼,一路上對這經曆過生死的女孩心中漣漪叢生。

    張一蛋是和周璿一起不見的,我覺得應該是他帶著周璿去了小義屯外麵,或是想埋葬亡妻吧,因此我直接帶著鬱小雪趕去了村口。

    然而,到了村口後,我卻怔在了當場。

    鬱小雪也是瞳孔放大,捂住了小嘴,說不出話來。

    墳地裏,周璿不見了,張一蛋胸口卻插著一把剪刀,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麵帶著詭異的笑容,死了。

    我雙目霎那就紅了,眼淚止不住流下來。

    他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叫張一蛋,張元義的好兄弟!

    張元義!張一蛋!我失魂落魄的跑過去,看著當年就賤兮兮愛耍人的家夥,搖了搖他逐漸冰冷的屍體,試圖覺得他隻是捉弄我而已。

    可惜,他現在圓睜著的雙目已經淌著黑血,就連連耳朵,鼻孔都是,還帶著詭異笑容,死狀可怖。

    剪刀是殺死周璿那把,也是他孩子搶走的那把,他給他的孩子殺死了。

    父殺母,子殺父,猛鬼的債,他的鬼娃白日裏弑了父,要逆天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3-9 15:27
第九章:驚鬼



    他以後本該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卻死於非命。

    靜謐的小義屯,飛鳥像是絕跡了一樣,我和鬱小雪在墳地裏坐了好久,最後商量著決定把張一蛋埋了。

    而且這麼詭異的事情拿去報警,根本就不會有人相信,按照程序,他會給法醫解剖,遺體受盡折騰。

    塵歸塵,土歸土,張一蛋夠可憐的了,是該給他覆身黃土,送他入葬了。

    我拿著別人丟在墳邊荒棄的鋤頭,開始給張一蛋挖墳,照古時候的規矩,三十歲不到就死了的青年,是用不上棺材的,隨意卷個草席,漏夜就要草草埋了,下土前,還要在屍體上放上一塊石頭,防止他的冤魂不能出來作祟害人。

    不過現在,石頭我也不打算放了,因為張一蛋根本沒魂了,給外婆的封魂符剪子紮過,新魂早就給打散了。

    而且小義村已經給破了風水,鬼差進不了,張一蛋死了鬼差就算知道也沒辦法來鎖魂,錯過奈何橋的時間,那就是孤魂野鬼。

    你們是誰?!誰讓你埋人的?都給我舉起手來!

    正在我挖坑掩埋張一蛋的時候,兩個警察打扮的人急匆匆的從小義屯外跑進來,其中一個中年的高大警察還拔了槍,上膛,瞄準了我。

    有槍,那是刑警?

    另一個較為年輕的雖然沒有槍,看起來像是協警,但也拿出了手銬朝我撲來。

    小張,你小心點,這小義屯的人都有些旁門!刑警不愧是老油條,看了一眼死相恐怖的張一蛋,就知道這次的事情不大對勁。

    我沒有反抗,因為槍正瞄著我,鬱小雪很害怕,全身哆哆嗦嗦,這一幕隻該出現在電視裏,可沒想她自己能有遇到的一天,這沒給警察逮過不是?

    那協警別看有點偏肥,動作卻也經過專業訓練,三下兩下就把我按倒在地,然後哢嚓幾聲將我反拷了起來,還看似輕鬆的把我提了起來。

    而看到鬱小雪長得標誌,老實,他倒是沒敢毛手毛腳,拿出了綁人的塑料綁帶,把鬱小雪也反扣了起來。

    霍隊,我看著像他們兩男的為了爭奪這女的,大打出手,鬧了命案了,這次咱們算不算立功?。張姓協警嗬嗬笑起來,推了我一把,我立即跪倒在地。

    你叫什麼名字?死的那個可是你殺的?姓霍的刑警把槍退了膛,沒有回答協警,反而質問起了我。

    夏一天,人不是我殺的,屯子裏前幾天起了古怪的傳染性流感,受病的都是先感冒後咳血,然後就死了,你們可以好好查一查我說的對不對。我老實的回答,對把我推倒的協警生出一絲惱意。

    真的?霍姓刑警不動聲色的問著,左右看了一眼,發現村子確實陰森森的,像是沒了人氣一樣。

    他刑警幹了十幾年,什麼事情沒見過,屯裏有沒有人,腳印是不是今天的,曾經有沒有人出過村子,這個時間段田裏應該是有人的之類,蛛絲馬跡裏一眼就能看出來。

    刑警再次握緊了手槍,擺了個手勢:張開富,我們去看看,是不是他說的那樣,這麼多戶人家,如果都死了,那是轄區的大事!

    張開富協警一愣,心裏就打鼓了,這可是傳染病,狐假虎威他還行,如果真的全村人都這個死狀,別說傳染了會死,光嚇就得把他嚇死了。

    霍叔那是傳染病,要不咱還是不進屯了,帶著他兩個先回去,叫上增援再進來?張開富抓著我的後背說道。

    他娘的,再叫叔我抽你!你爸把你交給我,不是來當混世界的!咱們是警察,不是混子!你自己看看手機,有沒有信號!霍隊抬起腳就給了張開富一腳,就示意張開富壓著我和鬱小雪進屯。

    進去,你們怕是會後悔的。我談談的說了一句,卻給張開富踹了一腳。

    少他媽的嚇唬老子!再說老子要你好看!張開富收起手機,惡狠狠的說道。

    協警大部分都是在本地鄉裏招來的臨時工,人脈廣,但也沒上過警察學校,難免帶著村霸鄉霸的痞氣。

    張開富!你還打起人了?他娘不想幹了?霍隊吐了口唾沫,抹了膀子就想上去揍他。

    張開富擠了笑臉,躲開了,順手推挪著我朝屯裏押去,而張一蛋的屍體就丟在那裏,反正現在附近沒什麼人,他也不怕破壞現場。

    小子,你說我們會後悔?後什麼悔?山腰上的白事是周仙婆家誰的?霍隊也算是本地通了,外婆的事情她哪兒會不清楚,一看山腰上像是有白事,立即就有些不詳的預兆。

    周仙婆她本人的。我淡淡的說道,外婆姓周,名字從未說過,我上學的時候家長簽名,都寫周仙,直到給外婆奔喪後,我才知道她叫周瑛。

    嘶霍隊倒吸了口涼氣,眼珠子左右察看地形,似乎正在考慮要不要進屯。

    周仙婆在左近村屯的出名可不是一兩天,而是數十年,他一個刑警隊隊長如果都不知道,那也算是白混了。

    我們四個人走到思橋前,兀然就有涼氣仿佛從橋底的溪流撲來,我心下不免有些驚訝:現在可是白天了,怎麼還有這麼濃烈的陰氣?

    到了過思橋的時候,鬱小雪渾身開始顫栗了,因為她和我一樣,都看到了橋下的異狀,甚至耳朵還有股酥麻的感覺,細聽之下,像是有人在說話一般。

    我注意看向霍隊和張開富兩名警察,他們倒是沒覺得有什麼的樣子。

    不過走到橋的中央時,張開富冷笑了一下,看向了我:嘿,還說村裏的人都死了,你姥姥的,難道沒聽到麼!

    我就像看死人一樣看向張開富,心裏卻歎了口氣:來了。

    霍隊皺了皺眉,似乎也察覺的不對。

    不想死的,就別看向橋底。我冷冷的警告霍隊,畢竟這個刑警之前阻止過那協警要打我。

    霍隊怔了一下,定定的看著我,似乎相從我雙眼裏看出什麼來。

    千朵花,萬朵花,飄飄飄,灑灑灑堆呀堆,堆雪人,不怕冷,不怕凍

    你自己他娘的聽聽,這一群孩子在那呢!張開富朝著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我看著這口渾濁的唾沫把引起激蕩了起來,朝著四周散去,就知道張開富是要完了。

    人的唾沫有驅邪的作用,有道的高人濃縮起陽氣,吐上一口唾沫都能把鬼燙傷,張開富雖然不是高人,但一口唾沫還是激起了下麵那群東西的凶性,陰氣被蕩開後,河下麵的陰氣霎時間就卷動了起來,以更為威猛的聲勢朝著我們襲來。

    小張!別看橋底!霍隊一把就要把他拉住,卻沒想到張開富如同著了魔,看到下麵的東西後就胡手亂腳了起來。

    雙目圓瞪的抓著橋的護欄掙紮,臉也扭曲起來,腦袋更是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狂扭著,最後仿佛發瘋了一樣,跳下了橋。

    霍隊根本拉不住他,不過他並非新人幼雛,立即就給手槍上了膛,朝著天空鳴了三槍。

    槍響能驚鬼。

    本來我還以為他要開槍打人,但看著巨響震散了陰氣,就知道這霍隊不是普通人,對鬼神陰魂還是知道一些的。

    不過你霍隊也不能亂開三槍啊,這哪是驚鬼,這是報喪呀!

    果然,霎那間就是無數的陰鬼從河中冒出頭來,直接把掉到河裏掙紮不已的張開富拖入了水裏!

    正在霍隊嚇得臉色慘白之際,屯子外來了一男一女,女子一手拿著銅錢劍,一手拿著鐵鈴鐺,一邊念咒,一邊劃劍的走來。

    男的長得五大三粗,相當的結實,幾步就跑到了橋上,手上一把紙錢就灑向了河底,並拿出了一撮香,點燃,插在了橋上。

    過路的諸位,金銀賠禮,焚香借道,請高抬下貴手。

    說罷,男子就跳下了河,不到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把張開富像是拖死狗一樣給拖了上來。

    霍隊眼中露出懼意,看著男子說不出話來。

    二十多歲的漂亮女子拿劍搖鈴,也跟著到了張開富身邊,隨後把劍抵在張開富的額頭上,說:太上之敕令,上請五方五帝,下請斬鬼大將,凡陰魂野鬼,皆不得久停!百解去!如律令!

    叮當一響,張開富醒了過來,女子露出了微笑。

    看了眼張開富臉上淡淡的黑氣去而複返,又看了眼橋底下本來開出的道再次恢複了原樣,我眉心皺了起來,忍不住就提醒還蹲在那查看張開富的女子:快離開他,他已經不行了。

    壯實的男子對我露出一絲冷笑,似乎有些不屑的樣子。

    而女子雖然沒有跟男子一樣嘲笑我,但明顯的搖頭笑了下,仿佛對我說的根本不放在心上,或者也是對自己的法術有很強的自信吧。

    我有些無奈,不過人死不是我死,老子還被人拷著呢,何必去在意她,這不還有兩個大男人麼?

    我想得沒錯,張開富醒來後,嘴角流著口液,露出了邪邪的笑,然後雙目瞬間瞪得跟銅鈴一樣大,伸出兩隻大手,迅雷不及掩耳的捏住了女子瘦弱的脖子!

    張開富瘋了一樣死死掐著,幾乎是直接拖著人就站了起來。

    女子雙腳離地,掙紮也不能落下,無論她怎麼本能的拿劍戳張開富的眼睛都脫不了身!

    壯實男子也愣了下,不過馬上就猛地一拳拳死命打向張開富!

    小張!快住手!霍隊也撲了上去,要拉開張開富的雙手,然而那張開富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居然死也不放手,掐得女人兩眼翻白,殷紅的舌頭和口水都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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