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師父駕到 作者：木牛流貓 (連載中)

10. 土山縣

    土山縣，是距離萬竹林最近的一個縣城，也是焦安領下九城之一的黑山城管轄範圍內最為重要的一個縣。

    它的重要性並不僅僅只是因為這座縣城附近擁有一條才開採不到百年的金礦，以及另一條剛剛勘探出來的銀礦。真正重要的是因為萬竹林商路的出現，土山縣作為焦安領的貿易前哨站，來自安方四領之地的所有貨物基本都會在第一時間匯聚到這裡。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土山縣所具備的地理意義幾乎可以說是僅次於黑山城。

    若不是神州大陸上所有的城池選址都有特殊要求的話，說不定這裡就不是土山縣，而是土山城了。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土山縣魚龍混雜，遠不像一般的縣城那般，只派一名通玄境的人就可以鎮得住。

    土山縣的實際掌權者，是一名圓境強者。

    神州大陸的幾大境界劃分裡，入玄之後是通玄，通玄之後才是圓境。

    如果說入玄境對於修道界而言，就是如同嬰兒般的初生兒。那麼圓境，在修道界中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成年。而被夾雜其中的通玄境，充其量也不過就是一名身子剛剛長成的少年而已。

    土山縣作為僅次於黑山城的重要區域，而黑山城又是焦安許家的絕對勢力範圍，那麼派遣一名有資格掌管一座下城的候選修士前來管理，自然也不是什麼值得震驚的事情。

    遙望著土山縣那與縣這個行政級別完全不相符的高大城牆，葉空漠然的眼神裡終於流露出一絲異樣的神采。

    有激動，有感慨，也有那麼一絲的不安。

    作為對神州大陸有著非常充分了解和認知的人，葉空當然知道他當初土山縣的設計方案是經過好幾個版本的修改，甚至就連土山縣的那名掌權者的脾性，也是在他與設計部團隊反复的商討中敲定出來的。

    一位野心很大、掌控欲很強，能力同樣也配得上他野心，而且城府還很深的圓境強者。

    這樣的人，自然是很不好打交道的。

    如果可以的話，葉空並不想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但是他知道，一旦他踏入土山縣的黑市，那麼這位掌控者絕對就會知道他的到來。但是葉空又不可能不前往這裡的黑市，因為他手上有著足以堪稱燙手山芋的東西——從新竹幻境裡弄到的那些靈藥，想要等到發揮效果還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時間，所以對於葉空而言，還不如拿出部分來轉換成眼下所需要的東西更為有利。

    而且他手上的兩個納物袋，都有著長生門的印記，除非他改修長生門的功法，將體內的真元進行替換，否則的話一旦被長生門的人發現，那麼他就會變得非常的麻煩，所以他也打算將這兩個納物袋處理掉。

    而唯一能夠進行這一類交易，又不用擔心會招惹任何麻煩，就只有黑市。

    可是，在神州大陸上，並不是什麼地方都會有黑市這種特殊交易場所的存在。

    基本上黑市分兩種。

    一種被稱為移動黑市，只有在特殊的場合、時間下才會開放。這類黑市的開放一般都會提前發布通知，只有那些收到邀請的人才有資格進入。另一種則是存在於各個城市或者一些大型縣城裡的固定黑市，他們通常都是由城市的實權者所操縱或者在背後撐腰。不過這類黑市的進入要求並不高，只要你懂得其中的門路，隨時隨地都可以進入。

    但是固定黑市不比移動黑市，通常移動黑市每次開放必然都會有真正的精品貨物出現，而固定黑市能否淘到好東西，則要看各自的福緣了。不過也正因為這一點，所以固定黑市按照規模、服務人群的實力、黑市的精品出現率等等，劃分出金、銀、銅、鐵四級的區分，所以基本上只要知道這個黑市的級別，大體上也就能夠明白這個黑市的服務對象，避免浪費時間。

    畢竟，修士們的時間都是非常寶貴的，輕易浪費不得。

    而土山縣，便有一個銅級黑市。

    所謂的銅級黑市，是指這裡經常會出現圓境修士所需要的東西，甚至偶爾還會有破境修士所需要的東西出現。

    相比起黑山城同樣是個銅級黑市，但是黑山城掌權者卻是一名圓境七層的修士，葉空自然更傾向於在土山縣進行冒險。畢竟土山縣的這位掌權者表面上展現出來的實力只有圓境二層而已——儘管葉空知道，對方實際上是藏拙了，他的真實實力是圓境五層，但是不管怎麼說，肯定要比黑山城安全些。

    在入城之際，葉空就帶著清逸和商隊的人告別。

    這一路上，葉空並沒有出手，而且一直都表現出一種體弱多病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受到重傷一樣。這樣的行為，確實在很大程度打消了商隊的部分疑慮，但是卻也同樣很容易引起商隊的貪婪——在萬竹林的商路上，這些商隊偶爾客串一下強盜土匪並不是什麼稀奇事，只要把尾巴處理乾淨就可以。

    但是幸運的是，這支商隊一直沒有對葉空下手，所以雙方倒也相處無事。

    本來就是一次萍水相逢而已，葉空帶著清逸的離開自然也不可能得到商隊的挽留之類。

    在雙方分開後，葉空特意多呆了半個時辰後才帶著清逸入城。

    入了城後，葉空帶著清逸先去祭了五臟廟，然後又給清逸採購一些換洗的衣服並且在一個客棧訂了房間後，他才帶著清逸前往黑市。

    本來他是打算把清逸留在客棧的，不過考慮到就這麼放著清逸一個人並不太安全，所以葉空最終還是帶著她一起離開。

    跟在葉空身後的清逸，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作為一名乞兒，清逸最多也就到過村子裡乞討，像縣城一般都會有護衛看守，根本就不可能放任清逸這樣的乞丐進入。而土山縣雖然只是一個縣，但是規模上卻一點都不遜色於城市，在這裡看到的種種一切對於從未進過城的清逸而言，都充滿了一種難言的新鮮感，這讓她的內心生出一種微妙的興奮感。

    青石鋪就的街道上，大多數都是衣著乾淨、整潔的男男女女。少部分人，他們的衣著更為光鮮、艷麗，偶爾還有幾位後面跟著僕人幫忙提著東西或者撐著傘。

    在街道的兩邊，是各種各樣的商舖，有的商舖古雅樸實，有的商舖珠光寶氣，有的商舖奢華精緻。這些商舖或許售賣的東西不同，但是門口處吶喊招客的店小二給人的感覺卻是一樣的喧嘩熱鬧。跟在葉空身邊的清逸，目不轉睛的望著左右兩邊的店鋪和行人，還有間中那些擺在街邊的小攤子。

    路上的行人並不匆忙，但也不像清逸以前見到的村民那般悠然，相反在這街道上所有的行人都有著一種朝氣蓬勃的模樣。無論是吶喊還是商討，又或者是交談，每一個人的身上都在煥發著一種清逸從未見過的活力。

    直到這一刻，清逸的內心才有一種這才是真正的世界的感覺。

    望著清逸臉上的神采，葉空輕輕的將手放在她的腦袋上，然後揉了揉她的頭髮。

    因為一直以來營養不良的原因，清逸的髮質並不好，摸起來的感覺有點像枯草。雖說自從跟著葉空的這大半個月，清逸的伙食已經有所改善，不至於再像以前那樣吃不飽、穿不暖，但是實際上體質的改變並不可能這麼快見效，按照葉空的估計最快也得一年以上的調養才行。

    不過這是以世俗界的方式來計算，修道界當然也有一些特殊的調養手段，只是那需要丹藥的配合才行。

    “是不是覺得，這些地方很漂亮？”葉空笑著說道。

    “嗯！”清逸重重的點了點頭，小眼睛裡全是毫不掩飾的欣喜和興奮。

    “以後你會發現，這裡也不過如此而已。”葉空笑著說道，“這個世界非常的廣闊，我們現在所見的，不過只是一隅而已。不過總有一天，我會走遍這個世界，看遍一切美景。”

    “我也是。”清逸開口說道，聲音有點，聽起來更像是在做什麼保證。

    葉空的臉上依舊帶著微笑，並沒有對清逸這句話做出評價。不過他知道，清逸現在的這個回答只是不知道他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以後啊，你會有你自己的目標和願望的。”

    小小年紀的清逸似懂非懂的望著葉空，並不了解這話的意思。

    但是她並沒有反駁或者去辯解什麼。

    她只知道，師父說的話，肯定是正確的。

    因為以前在村子裡的時候，他就不止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過。

    葉空就這麼帶著清逸一邊逛著街，一邊朝著目的地走去。

    那是一家開在偏僻小巷裡的賭檔。

    大門敞開著，白色的布簾上寫著一個斗大的賭字。

    而在大門外則放著一張方桌，桌邊的四條板凳上坐著幾位面相凶狠的大漢，桌上放著幾盅酒和幾碟下酒的小菜，這幾個人的吵鬧聲哪怕是站在巷子外的葉空和清逸也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似乎是從未見過有人會帶著小孩來賭檔，這幾個大漢的臉色顯得有些好奇。

    不過葉空卻是知道，這幾個看起來粗魯凶狠的人裡，其實有一位卻是真正屬於修道界的人，而且實力還不低。尋常入玄境的修士要是以為這裡只是世俗界一家普通的賭檔，想要過來撈點好處的話，恐怕是很難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當葉空靠得稍微近些時，其中一名大漢的眉頭挑了一下，然後他便伸手止住桌邊的其他幾人，獨自迎了過來。

    “朋友，有點面生啊。”這名大漢似慢實快，幾步路就走完近十米的距離，攔在葉空的面前。

    “來試下手氣。”葉空笑了笑。

    “怎麼說？”這名大漢也笑了起來。

    “想玩點比較特殊的。”葉空並沒有被對方故意散發出來氣勢嚇到，“比如那種不看人，只看福緣的。”

    “這種場子，可不是一般人能進的。”這名大漢咧了咧嘴，露出滿口黃牙，“可有推薦人？”

    葉空知道，如果是在《傳說》裡的話，那麼玩家是需要完成一系列的任務後，才能夠拿到關於黑市的消息，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這確實是必須得有推薦人推薦才能夠知曉這黑市的門路。不過那是遊戲為了限制玩家的進度所以特別做出來的阻撓，在這個真實世界裡，可沒這個限制，而且葉空也沒心思去做那些跑腿“任務”，所以直接跳過那些繁瑣的步驟，來到終點。

    “沒有。”葉空搖頭。

    大漢微微皺眉，按照規矩，沒有推薦人的話，是不可能知曉黑市的存在，所以一般問推薦人，其實就是一句切口而已。可是他卻沒想到，眼前這個中年男子居然真的沒有推薦人，可是卻又偏偏的知道這個土山黑市，這讓他有點不知該如何處理。因為按照規矩，所謂來者是客，他們打開門做生意的，必須是要放人進去。

    似乎是看出了大漢的猶豫和糾結，葉空笑了笑：“放心，我帶著一個孩子呢，也不可能惹出什麼事來。……而且，我雖然沒有推薦人，但並不代表我什麼也不懂。這裡面的規矩，我是知道的。”

    如此說著的同時，也掏出一錠銀兩悄悄塞給這名漢子：“給兄弟們買點酒喝。”

    大漢悄悄掃了一眼，這一錠銀元寶讓他頗為心動，於是僅遲疑了一秒後，臉上就換上一副笑容：“原來是金老闆推薦的人，那就沒問題了。我這就帶您去上房，那裡的環境更好一些，不過沒點手氣的話還是儘早出來的好。”

    “有勞。”葉空拱了拱手，帶著清逸跟在對方的身後走進賭檔裡。

11. 土山黑市

    跟在這名壯漢的身後，穿過賭檔的內堂後，葉空和清逸來到一處靠山的偏廳。

    土山縣依山而建，幾經擴建之後，如今更是將兩條礦脈的採礦場都納入到牆體範圍內，所以土山縣有一部分建築其實就是掏空的山體內部。

    土山黑市就是在這麼一處掏空的山體內部，只不過因為交易量和人流量的問題，所以這處黑市是修築在地下。出口倒是有十數個之多，但是整個黑市的入口只有一個，那就是眼前這個開在偏僻小巷裡的賭檔偏廳。

    那名壯漢在將葉空和清逸帶到偏廳的門口後，遞給葉空兩件黑色的全身斗篷：“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裡，進去之後自然會有人給你們開門。……其他的規矩，也不用我多說了吧。”

    “謝謝。”看著對方欲言又止的模樣，葉空只是微微點頭，但卻只接過一件。

    看著對方露出的疑惑之色，葉空笑著將清逸抱了起來，然後才披上這件全身斗篷。

    這種斗篷，是以特殊材料煉製而成，主要用途就只有一個：屏蔽他人感知。

    黑市與一般的交易市場不同，在這裡不會有人詢問你的貨物來歷，更不會有人在乎你的身份和地位。當然，並不排除一些確實別有用心的人，但是黑市一般都會佈置大型的抑制法陣，以防止有人在這裡恃強凌弱。而像葉空和清逸身上的這件全身斗篷，實際上也是另一種保險措施。

    畢竟，在不知道你相貌的情況下，想要針對一個人的話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原本葉空帶著清逸而來，其實是很危險的一種行為，如果有人對葉空心懷不軌的話，那麼就可以從清逸這個小孩的身形推斷出很多線索。這一點也是那名大漢會露出欲言又止模樣的原因，畢竟葉空給了他一錠銀元寶，就算對他而言也差不多相當於兩個多月的開銷了。

    不過在看到葉空的舉動後，他倒是安心了不少。

    這種全身斗篷非常的寬大，而清逸的身形也比較小，被葉空抱在胸前的話，只要她不亂動倒也不容易看出。雖然這名大漢並不理解為什麼葉空要冒險帶這麼一個小孩來黑市，不過這種事他自然不會開口詢問，所以很快就告辭離開。

    抱著清逸，葉空推開偏廳的大門，第一眼就看到房間內有一名同樣披著全身斗篷的人正在看書。

    對於葉空的到來，對方並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伸手指了一下對面的房門而已。不過隨著對方的動作，流露出來的那股氣勢卻還是讓肖恩感到一陣驚悸。

    通玄境。

    這種氣息上的壓制，是一種很好的實力宣揚，從某種意義上確實可以避免很多的麻煩。

    葉空點頭致意，然後就帶著清逸打開另一邊的房門，一條直通地底的階梯就這麼毫無遮掩的呈現在他們面前。

    漆黑而陰冷的階梯通道，讓清逸顯得有些微不安。但是從葉空身上傳來的那種溫暖的感覺，倒也讓她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安心下來，這種感覺對於清逸而言有些陌生，但是她並不排斥這種感覺，相反覺得有些溫暖。

    在經過長長的階梯通道之後，葉空很快就來到一個石室。

    石室並不大，除了葉空下來的階梯外，只有位於前方的一扇鐵門。石室內有兩名同樣披著全身斗篷完全看不出性別、年齡、身份、實力的人，對於葉空的到來，這兩人都沒有說什麼廢話，只是簡單的交代了一下這個地方只能進不能出，想要離開的話就要找黑市裡的交易負責人，他會安排通道離開。

    對於這些設定，葉空自然並不陌生，他點了點頭後就推開鐵門。

    在這扇鐵門之後，是一個巨大的溶洞空間。

    興許是仿照的土山縣的建築格局，這個溶洞空間被隔出了數條街道，每條街道的兩邊都有店鋪。這些店鋪都是一些有實力的修道界高手在此開設的門店，他們自然是有著特殊的進貨渠道，或許賣的東西並不能算是精品，但是至少勝在貨源足夠穩定，不用擔心缺貨。

    當然，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競爭麻煩，這些店舖大多數售賣的東西各不相同。

    與地面那種喧嘩、熱鬧、陽光明媚的環境不同，這個黑市由於是建立在地下溶洞空間，所以顯得非常的昏暗，只有熒光草散發出來的微弱光輝照亮著周圍，不過也就只是避免行人互相碰撞的程度而已。除此之外這裡也沒有店小二在招攬客人，更沒有那種嘶聲力竭的叫賣聲和討價還價的聲音。

    整個黑市，給清逸的第一感覺就是陰沉和壓抑，讓她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放輕鬆。”感覺到懷裡清逸的顫抖，葉空輕聲說道，“你要習慣這種感覺，因為以後說不定你要自己來這種地方了。”

    “我？”清逸的聲音有些微顫，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語調。

    “恩，這也是你要踏入修道界的必修課。”葉空柔聲說道，“所以這一次，我才會帶你來這種地方見見世面。”

    “我……我知道了！”清逸咬緊牙關，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抖和害怕。

    知道這種心理氛圍短時間內是沒辦法改變的，所以葉空並沒有再說什麼，他只是略微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清逸可以呆得更舒服些，然後就開始走進黑市的這些街道。

    因為目標明確，所以葉空並沒有在這些店舖裡浪費時間，他只是藉著店鋪門口的熒光草，就大致上已經分辨出這些店舖的收購和售賣範圍。

    “我有一批靈藥想要出售。”踏入一家門店，葉空開門見山的說道。

    “是什麼？”店舖裡一名同樣穿著斗篷的掌櫃問了一聲。

    葉空並沒有廢話，直接拿出一塊碧玉竹的竹心。

    “一金餅或者一顆玄感丹。”看到葉空手中的這塊碧玉竹竹心，這名掌管同樣沒有廢話。

    “三金餅或者一顆玄元丹。”葉空毫不猶豫的還價。

    玄感丹和玄元丹，雖然僅僅只是一字之差，但是實際上卻是兩種功效截然不同的靈丹。

    前者是一階二品的靈丹，是入玄境修士用於恢復體內真元的靈丹，算是一種治療用靈丹。雖說也可以當作修煉資源，但是效果極其微弱，一顆玄感丹大概也就等同於一名入玄修士吸納天地靈氣一分鐘的效果。

    而後者，則是一階五品的靈丹。玄元丹雖然無法像玄感丹那樣為入玄修士提供真元上的恢復效果，但是它所具備的靈氣蘊含量卻足以比得上入玄修士吸納天地靈氣一刻鐘的效果。從本質上而言，這是一種修煉用靈丹。

    “這裡是黑市。”對於葉空的還價，店舖裡的掌管發出一聲毫不掩飾的輕蔑笑聲。

    雖說葉空手中的這顆碧玉竹的竹心只有百年成分，但是碧玉竹無論怎麼說也是貨真價實的三階靈植，用其當材料製作出來的靈丹，基本上要么是二階高品或者乾脆就是三階的品質，其價值無論怎麼說也不可能低到哪去。若是拿到正常市場上售賣的話，這樣一塊竹心至少就能換一顆二階五品的真元丹。

    但是就如這名店主所說的。

    這裡是黑市。

    要在黑市裡交易的貨物，其來路自然是不干淨，否則的話又哪需要在黑市裡售賣？

    所以這也就注定這些碧玉竹竹心的售價，不可能高到哪去。

    不管是收購價還是銷售價，都是如此。

    除非這位老闆有門路可以把這些碧玉竹竹心拿到正規場所銷售，否則如果在這黑市裡轉手銷售的話，那麼其價格也就比葉空的這個開價略高一些：大概也就值五金餅，或者一顆一階八品的玄靈丹。

    不過面對這名店主的嘲諷，葉空也同樣回以一聲冷笑：“正因為這裡是黑市，所以我才會要求這個價。一個銅級黑市，有興趣收這種材料的，並不止你一家。”

    “等一下。”看著葉空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這名店主顯然有些坐不住了。

    按照葉空的要價，他雖然會少了不少賺頭，但是其中的利潤也並不是不存在，而且可操縱的空間也著實不小。

    像靈丹這種東西，其價值是以品階、成色來劃分的。

    如同修道界的每個境界一樣，靈丹也是按照每三品為一級的製度劃分為低品、中品、高品三種品質。但是除了品階之外，一顆靈丹的成色也佔據了非常重要的判斷標準。

    拿玄元丹來說，雖說它可以為入玄修士節省十五分鐘的修煉時間，但是這個時間卻是一個浮動值。若是品色極佳的話，那麼甚至很有可能可以節省二十分鐘左右，但若是成色相對較差的話，那麼可能也就只能節省十分鐘左右，連一刻鐘都沒有。

    “你有多少？”這名老闆再度開口說道，“成色能保證嗎？”

    “百年份。”葉空的話並不多，而且聽起來非常的惜字，這是他刻意營造出來的一種身份，反正有全身斗篷的遮掩，只要不是圓境強者的話，根本就無法透過斗篷的感知屏蔽，所以葉空並不在意用這種強勢的態度來交涉，“如果你想拿下品貨來搪塞我，那就算了，我對品質有要求。……就算不是極佳，也必須是標準值。”

    聽到葉空的話，這名店鋪老闆的動作顯然停頓了一下，明顯是他的那點小心思被葉空揭穿了。

    不過很快，他就又恢復過來：“可以。……那麼你有多少？”

    “五百。”葉空簡潔乾脆的說道。

    這個數量，卻是又一次的讓這名店鋪老闆愣住了，顯然他沒有預料到葉空有這麼大的量。他甚至開始懷疑，葉空是不是沐王府的弟子，偷了沐王府的庫存跑出來兜售了。

    事實上，葉空所擁有的量要比這名老闆想像中的更多。

    他可是直接搶了新竹幻境接近三分之一的存貨。如果不是他的納物袋空間不足的話，那麼新竹幻境恐怕就是真的一點也不剩了。但是如此大的量，就算是葉空也不敢全部都拋售出來，尤其是他還打算售賣碧靈丹的其他三種主材料。不過這些，他並不打算在今天全部處理完，而是打算花上一段時間慢慢消化處理，否則的話傻子都知道這裡面有問題。

    雙方各取所需後，葉空也不做停留，轉身就離開。

    不過身後依稀還傳來了店鋪老闆的聲音：“這位朋友，如果以後你還有這樣的貨物，優先考慮下我，價格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聽到這話，葉空內心冷笑一聲，但是卻並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這種明顯虧本的買賣，他也只會做這一次而已，這還是因為他現在確實急需這些資源，否則的話葉空更願意留著等自己以後有機會再親手煉製碧靈丹。

    “接下來，我們先去散市那邊看看。”葉空抱著清逸，然後低聲說道，“一會如果你覺得有什麼有趣的東西，想要的話就直接開口，現在為師也算是有點小錢了。”

    “真的嗎？”聽到葉空的話，清逸很是難得暫時遺忘了黑市裡的陰沉壓抑，有些小興奮的說道。

    “當然。”葉空點了點頭，“只要是你看中的，我們就都買下。”

    清逸的眼裡，有著明亮的光輝在閃耀著。

12. 散市

    所謂散市，是指散修們藉助黑市的環境在這裡擺地攤，通俗的稱呼就是散修們的交易市場。

    不過玩家群體更喜歡稱其為跳蚤市場。

    這類市場的交易買賣不比店鋪那樣有著明碼標價，多數時候只要買賣雙方同意的話，那麼交易就算成立。不過由於散市什麼樣的貨物都有可能出現，有時候也會出現一些賣家不懂行的珍稀貨物，當然也不乏賣家拿一些垃圾偽冒成珍稀貨物出售，所以交易雙方是虧是賺那就全憑雙方各自的本事了。

    但也正因為這種類似於淘寶一樣的行為很有刺激性，所以散市往往都格外熱鬧，幾乎可以說是人聲鼎沸，充滿了一種欣欣向榮的人氣。不像店鋪街那邊，讓人感到一陣無言的壓力，到處都顯得格外陰沉、死寂。

    被葉空抱在懷裡的清逸，很是驚奇的望著眼前的這一幕。

    小小年紀的她，實在有些無法理解，為什麼僅一牆之隔，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是猶如天地之別。

    “我們一個攤一個攤的逛過去，你要是有什麼覺得有趣或者特別的東西，就告訴我。”葉空低聲對著清逸說道，小傢伙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是葉空知道她的目光已經被地攤上那些琳瑯滿目的貨物吸引住了。

    地攤上的貨物，大多數都是年份不足的藥材或者成色極差的靈丹，要不就是損耗嚴重的靈器，而且重複性極高。不過對於這部分，這些散修們也很有一套：如果他們兜售的東西已經有同行在賣的話，那麼他們就會選擇相隔較遠的位置擺攤，避免不必要的惡意競爭。

    連續十數個攤子逛下來，葉空並沒有發現什麼好東西，就連清逸似乎也沒有什麼看得上眼的東西。

    不過要說全無收穫，倒也不至於。

    在這個過程中，葉空發現自己能夠對絕大部分物品進行鑑定。而通過反复的實踐，葉空基本確定自己的這個鑑定能力必須建立在對物品擁有一定的認知程度上。但是這個認知判定卻並不局限於自身的學識，也就是說如果有旁人告訴葉空這件貨物的來歷，那麼葉空照樣可以發動“鑑定”這個被動能力。

    之前在一個貨攤上，葉空就發現一柄損耗非常嚴重的長刀武器。

    刀身滿是鏽跡，看起來殘破不堪，不過從鏽跡之下隱約顯露出來的幾個符文卻是讓這件武器看起來有一種獨特的韻味，隱隱間也有極其微弱的力量感散發。

    這讓葉空一度懷疑這是一件法器，因為就連他在檢查這件武器的時候，他的視網膜裡顯示出來的畫面也是好幾個問號。

    就在葉空遲疑不定的時候，那名散修卻是開始滔滔不絕的介紹起這把武器，而且還一口咬定這是一件貨真價實的法器，只是受損嚴重，只能發揮出近乎於雜品法器的效果，但還是有機會修復云云。

    然後下一刻，讓葉空感到神奇的一幕就出現了。

    原本他視網膜裡浮現出來的那幾個問號，很快就顯示出相關的詳細數據，讓葉空知曉這把武器是一柄雜品靈器——更為諷刺的是，原本這是一把下品靈器，但是這個散修似乎是為了刻意營造效果，硬生生把這把武器磨損成雜品靈器：價值不僅沒有升高，反而還降低了。

    至於他所說的有機會修復的說法，葉空更是置之一笑：視網膜上清楚的顯示，這件靈器不具備修復可能性。

    所謂說多錯多，大概就是指這樣的情況了。

    土山黑市怎麼說也是一個銅級黑市，這裡散市規模已經不算小，但是除去重複性外，實際上散市裡的東西並不算多。不一會兒，葉空就已經逛完了大半個散市，但是他卻還是一件東西也沒有買。

    有“鑑定”這個被動能力，葉空自然不可能會上當受騙。

    那些他自己也摸不准的東西，他也會想方設法的誘使對面的攤主開口介紹，而只要攤主開口介紹，那麼這些東西是真是假他也就一清二楚。但如果就連攤主自己也不知道東西，葉空則會低聲詢問一下清逸，只可惜清逸對於這些東西都是搖頭表示不感興趣——她不懂這些東西，判斷的喜好純粹是這些東西是否好看。

    葉空並不強求這些，反正散市裡真正能淘到寶貝的機率還不足百分之一，純粹是看人品。

    雖說他現在也算是個小富翁，可是他現在還有一個徒弟要養，這方面的資源給他再多他都不會嫌多。

    “看起來，應該是沒什麼好東西了呢。”葉空繼續閒逛著，同時也低聲對著清逸說道，“那麼，作為第一次來散市參觀，你要不要買一件紀念品呢？”

    “唔……”清逸的聲音很小，顯得有些遲疑，“真的……可以嗎？”

    “當然。”葉空笑著點頭。

    “要！”清逸歡快的說著。

    “那我們就再逛一會。”

    葉空笑了笑，繼續在散市裡閒逛著，不過這一次的心態和之前則有了很大的不同。

    之前葉空還想著試圖在這里淘到一些有用的東西，但是很可惜今天的散市沒什麼好東西，別說是下品靈器，就連靈器都沒有幾件還全是雜品的，這樣的東西葉空自然不會看上眼。而靈丹之類的，由於成色的原因，所以葉空也並不打算在散市上買，雖然價格比起店鋪街那邊要便宜許多：一顆標準成色的玄元丹可以換兩顆下品玄元丹。

    按照效果而言，就是由十五分鐘變成二十分鐘。但是考慮到丹毒的殘留影響，除非是那些非常窮的入玄修士，又或者是對自己晉升通玄境沒什麼信心和指望的人，否則不會有人幹這種蠢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服用靈丹是需要間隔時間的，短時間內無法連續服用多枚靈丹，尤其是成色越差的靈丹服用間隔時間就越長。如果強行在短時間內服用多枚靈丹的話，輕則走火入魔，重則毒發身亡，這是修道界無數修士總結出來的血淚教訓。

    “咦？”閒逛之中，清逸突然開口喊了一聲，“師父，那個很漂亮。”

    “哪個？”葉空頓時便停住腳步，環視了一下周圍。

    隨著清逸開口指示的方位，葉空很快就來到一個攤位前。

    那件被清逸看上的東西，是一支色澤艷麗的髮簪：簪首是一朵不知名的五瓣花，花瓣部分整體呈粉色，但是花瓣末端則是白色，越靠近花蕊色澤越艷麗，直到花蕊艷紅如血。但是能夠明顯看出花蕊的部分上有十三點空缺，上面原本應該是鑲嵌有十三顆米粒大小的物件，只是不知因為什麼原因而遺失。

    簪桿約莫五寸不到，由兩條金色的蛟蛇盤旋纏繞形成，蛇首處互相穿插盤旋在簪首的花朵上。

    葉空以為這支髮簪是金制的，但是拿上手時才發現，這支髮簪居然通體是玉制的！

    而且一抹奇怪的熟悉感也讓他感到有些微妙。

    “開個價吧。”葉空的視網膜裡，除了顯示出這支髮簪具有雜品靈器的水準外，其他全是清一色的問號，這讓葉空很清楚這東西的價值恐怕不會小。

    當然，真正引起他興趣的，是清逸也對這支髮簪表現出來的興趣。

    “五瓶玄靈丹。”攤主頭也不抬的說道。

    一般盛放靈丹的器皿是以空石雕刻成的特殊藥瓶，按照靈丹的相性不同，藥瓶能裝納的數量也各不相同。像一階八品的玄靈丹，標準瓶裝容量就是十二顆，這種靈丹的藥效可以縮短入玄修士最少半個時辰的苦修，服用間隔是六個時辰，五瓶正好是一個月的服用量，能夠縮短一名入玄修士最少三十個時辰的苦修。

    “這開價高了。”葉空的眉頭微皺，從這支髮簪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來看，倒是勉強達到靈器的水準，但也只是雜品靈器而已，“這髮簪連下品靈器的標準都很勉強。”

    “女修會願意出這個價的。”言下之意，就是這髮簪非常好看，女修們很樂意為了這個外觀而買帳。

    不過葉空可不吃這一套：“雜品靈器是什麼樣的水準，我不說也你也清楚。更何況這是支髮簪，並不是主流兵器，若這髮簪是下品靈器那麼還好說。……只值一瓶玄靈丹的東西就算有其他加成條件和因素，也不會超過三瓶玄靈丹。”

    “那你開個價。”沉默了片刻，這名攤主才緩緩開口說道。

    “兩瓶吧。”

    “最少三瓶。……或者你有一顆淨毒丹的話，也行。”攤主遲疑了片刻，不過還是開口說道，但是似乎是知道自己的開簡愛略高，所以又補充說道：“如果是三瓶玄靈丹的話，你可以在我的攤子上任意再挑一件東西。如果你有淨毒丹的話，這裡的所有東西都歸你。”

    淨毒丹，那是比玄靈丹更珍貴的靈丹，品階是二階九品，其功效是可以淨化絕大多數毒素，哪怕就算哪怕無法淨化毒素，也能夠抑制住毒素的擴散和變化。這種靈丹配合三階以下的修煉靈丹服用效果更佳，因為它可以化解二階靈丹在修士體內積累沉澱的毒素。

    葉空掃了一下這名攤主的貨物，並沒有看到什麼好東西，臉上露出幾分失望之色。別說不值葉空用淨毒丹換，就算是三瓶玄靈丹他都覺得有些不值。

    被葉空抱在懷裡的清逸雖然沒有開口說什麼，但是她微微抓緊的小手還是出賣了她的心情，看得出來她確實很喜歡這支髮簪，只是她沒有開口吵鬧，這大概和她一直以來的乞兒經歷有關。

    對於清逸這種心態的變化，他再清楚不過了。

    也罷。

    葉空輕笑一聲，正準備開口買下這支髮簪時，眼角的余光卻是掃到了攤子邊的一份藥草，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

    他已經知道這支髮簪是什麼玩意了。

    雙蛟爭龍簪。

    當初葉空給《傳說》裡設計的某一個唯一任務的最終獎勵。雖然初始入手的這支髮簪只是雜品靈器，但是勝在這玩意是比較罕見的可升級的道具，所以這髮簪的最終成品是一件下品法寶，而且還是最為珍貴的攻防一體型法寶！

    幾乎是葉空想起這支髮簪來歷的時候，他視網膜里關於這支髮簪的數據也頓時產生了變化。

    【雙蛟爭龍簪（嚴重破損），雜品靈器，略微提升水行感知力。】

    看著視網膜上的介紹，葉空輕嘆一聲：還真的是非常適合清逸的東西呢。

    這小傢伙的福緣果然不是吹的。

    不過此刻，葉空也總算知道為什麼這名攤主說話時總是帶一種哀愁的語氣了。

    因為如果不通過任務環節強行取得這件道具的話，那和找死沒什麼區別——這件道具的存放地點自然是一個特殊生成的獨立副本，副本中充滿了各種各樣的陷阱機關和怪物，只有通過任務環節取得副本地圖，才能最大程度規避這些陷阱機關，並且在最終獲得寶物時不會觸發毒素陷阱。

    這名攤主想要的玄靈丹和淨毒丹顯然並不是給自己用的。

    正如玄感丹這種治療靈丹能當成修煉靈丹用一樣，玄靈丹這種修煉靈丹自然可以當治療靈丹用。玄靈丹可以產生大量的靈氣，將這些靈氣用於吸收便是修煉，但若只是利用靈氣來抗衡或者壓制體內的傷勢惡化，那麼同樣也可以起到治療的效果，只不過一般人不會這麼做而已，畢竟修煉靈丹的藥效自然不會有治療靈丹那麼好。

    但是在某些比較特殊的情況，玄靈丹所能發揮的效果絕對要比治療用靈丹更好。

    葉空望向這名攤主的神色，已經有些同情了：隱藏得那麼深的玩意你都可以找出來，不知道該說你幸還是不幸了。

    “咦？這簪子好漂亮。”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葉空的思緒，“開個價吧。”

    “五瓶玄靈丹。”攤主想也不想的就立即開口了，“或一顆淨毒丹。”

    “我要了。”同樣，那突然開口的聲音也是想也不想的就丟出五個藥瓶，然後伸手就朝著葉空手上的髮簪抓去。

13. 你有病

    一隻細嫩的小手，抓住了簪首，只是並未能如這只柔荑的主人所猜想的那般，將這支髮簪順利拿走。

    “放手！”柔荑的主人顯然有些生氣，那沙啞的聲音都能聽出毫不掩飾的惱怒情緒。

    黑袍能夠屏蔽圓境以下修士的感知，自然是因為上面帶有小型的法陣效果，而這個法陣效果還附帶有扭曲聲音的效果。無論是誰說出來的聲音，都會被扭曲成一種沙啞的嗓音。但是黑袍，卻不會改變一個人的體型，所以如果不小心暴露出什麼特徵的話，那也是你自己的問題。

    只看這只皮膚雪白細膩的小手，葉空就知道對面是一位女修，而且年紀恐怕不大。

    “凡事都要講究個先來後到吧。”葉空沉聲說道，雖然黑袍會扭曲一個人的聲音，但是語氣態度卻並不會被改變。

    “先來後到？”這名女修的脾氣顯然有些驕縱，“好啊，你出得起五瓶玄靈丹嗎？……那也沒關係。”

    如此說著的同時，她又拋出了一瓶玄靈丹：“那我就出六瓶。本小姐別的不多，就是這種靈丹多。”

    “你很愚蠢。”葉空微微搖頭，聲音裡有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你說什麼？”這名女修的聲調拔高了幾分，周圍已經開始有人望向這邊。

    在散市這邊會起紛爭並不少見，有時候為了一件東西甚至很可能會引發一場小型的混戰。所以黑市在散市的管理方面自然也是下了功夫，見這邊有紛爭的跡象，周圍已經開始有好幾名類似於侍衛一樣的人開始圍攏過來。

    葉空沒有理會這名女修的叫囂，他只是對著那名攤主說道：“我能驅毒。”

    那名攤主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你說的是真的？你是……丹師？”

    “你不用管我的身份，但是如果你想靠玄靈丹來壓制那種毒素的話，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不可能。”葉空的聲音冷漠而平靜，“淨毒丹同樣也不可能。……想要完全驅除那種毒素，你需要的是闢毒丹。”

    “闢毒……”這名攤主的聲音，充滿了一種難言的苦澀。

    闢毒丹，是比淨毒丹更高級的解毒靈丹，屬五階七品。這種靈丹已經不僅僅只是解毒那麼簡單了，甚至能夠有效的免疫某些區域的毒素等等，其價值自然也不是淨毒丹可以比擬的。

    “那你說你有辦法……”這名攤主，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抱著僅存的最後希望，“我……付不起闢毒丹的錢。”

    “我的辦法很省錢。”葉空當然知道怎麼省錢了，那個任務的相關環節他都參與了設計，自然知道很多東西。

    “呵。”旁邊的女修再一次發出不屑的冷笑聲，“你以為你是聖手嗎？……我出十瓶玄靈丹，這支髮簪我要了！”

    最後一句話，她的態度已經顯得非常的強硬。

    “我錯了。”葉空的態度變得更加冷漠了，“你不僅愚蠢，還非常無知。”

    “你……”女修沒能從葉空手中搶走髮簪，這一點至少證明她的實力應該和葉空差不多，或者不如葉空。被葉空如此刺激之下，她已經惱怒的伸手直指葉空，而且情緒顯然已經很難自控。

    葉空沒有理會這名驕縱的女修，他只是晃了晃手中的髮簪。

    那名攤主似乎做了一個深呼吸的動作，然後才開口說道：“對不起，這支髮簪我賣給他了。……這些玄靈丹，請收回。”

    如此說著，也把六瓶玄靈丹推還給那名女修，然後他開始收拾起自己的攤位，同時還不忘對著葉空說道：“這位閣下，您現在方便嗎？我們是不是……”

    對葉空的稱呼，也用上了敬稱。

    “可以，我們走吧。”葉空將手中的髮簪收起，在黑袍下塞給了清逸，小傢伙很是高興的握緊著手中的髮簪。

    那名女修似乎很不滿眼下的結局，可是在黑市這裡她也沒辦法做出什麼，畢竟交易已經完成，如果她還想繼續鬧事的話，那麼倒霉的人肯定是她。因此她也只能憤憤的放下一句無關緊要的狠話，然後轉身離開。

    “清逸，你以後可不能成為像她那樣無知、幼稚，知道嗎？”葉空看著那個女修的背影，然後低聲對清逸說道，“像這樣的人，通常都是活不長的。 ……為師可不想辛辛苦苦的把你培養起來後，因為你自身的愚昧而葬送了大好的前程。”

    “我知道了，師父。”清逸點了點頭，小臉上顯得非常的認真。

    葉空滿意的點了點頭。

    清逸雖然因為過去的經歷，整個人顯得異常的敏感和警惕，對外人天生有一種不信任感，但是葉空並沒有覺得這些有什麼不好的，至少這些經歷能夠讓她以後杜絕被人欺騙的可能性——修道界可不是一個什麼和善的地方。而除此之外，清逸整個人就如同白紙一般乾淨，葉空非常滿意這一點，因為這意味著他可以隨意的在這上面進行塗抹。

    唔，要教導出一位什麼樣性格的弟子好呢？

    葉空對此也是挺苦惱的呢。

    “你還有多少玄靈丹。”跟在這名攤主的身後，葉空開口問道。

    “還剩十顆。”這名攤主不明所以，猜測葉空大概是要收費，畢竟如果真的按照葉空所言要解毒需要一顆闢毒丹的話，那麼區區一件雜品靈器顯然是不夠支付費用的，所以咬咬牙，繼續開口說道，“不過如果湊一湊的話，我應該可以拿出十五……不，十七顆玄靈丹！”

    很窮。

    這是葉空對這名攤主的評價。

    “不夠，最少需要二十四顆玄靈丹才能壓住毒素的擴散。”葉空默默計算了一下時間，然後微微搖頭，“沒有闢毒丹，想要驅除那毒素，我們就需要回一趟墓穴。……還好你采了一份屍毒花，不然的話就算是我也沒辦法可以不通過闢毒丹解毒。”

    “您果然知道！”這名攤主的聲音變得異常激動。

    雙蛟爭龍簪這件法寶是另一位大修煉製給自己道侶的護身法寶，但是因為某些原因導致兩人遭遇仇敵重創追殺，雖拼盡全力殺出重圍，但是女修還是死了。於是這名大修便留下這件法寶作為女修的衣冠塚，還有他們兩人的孩子，獨自一人去報仇，結局當然不怎麼好看。

    而他們的孩子，也因為某些原因一直沒有踏入修道界，就這麼繁衍生息下來，倒是也形成了一個小村莊聚落的規模。

    當時遊戲裡的那個隱藏任務的觸發條件，就是要在這個小村莊里將好感度刷到尊敬，並且完成一個關於村長回憶的前置調查任務，才能接到這個唯一任務。當然，葉空當初為了遊戲的趣味性，並沒有強制設定遊戲必須要通過任務方式來解鎖，你要是人品足夠好而提前發現這個墓穴，你照樣有機會拿到這件法寶，讓後面做任務的人空手而回。

    眼前這個攤主，顯然就是意外發現這個墓穴，但是卻沒那麼好的人品能夠全身而退。

    很快，兩人就離開了這個地下黑市。

    在出黑市時，要把身上的斗篷還給黑市的人，葉空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發現這名攤主居然是一名女修。

    不過對方的實力，比起葉空倒是要強上不少，已經達到入玄八層，距離通玄境也不算遠了。不過如果沒有這份實力的話，恐怕也不敢闖入那個墓穴裡探索——對方想必是被墓穴裡那並不怎麼強大的怪物和陷阱激發自信心，卻沒留意到最大的危險其實是在墓穴的最後寶藏處。

    看著葉空抱著清逸這麼一個小孩子，這名年紀在三十開外的女修眉頭也不由得皺了起來。沒有斗篷的庇護，她自然是看出葉空的實力，但也因為如此所以她對於葉空的信心也變得不太高：“真的……沒問題嗎？”

    “你如果不信任我的話，那麼我覺得我們也沒必要繼續了。”葉空毫不在意的回答道，“這支簪子我可以退還給你。”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名女修顯然慌亂了，連忙罷手，“我只是……中毒的人，是我的弟弟。如果當時我不是貪心想要這支髮簪的話，我弟弟他也不會……不會……”

    “無妨。”葉空沉聲說道，“我不太方便出面，不過我這有些材料，你拿去換回一些玄靈丹。有二十四顆玄靈丹，大概足夠支撐了，只要他自己不作死就沒什麼問題。”

    葉空思索了片刻，拿出大概值八顆玄靈丹的藥材給這名女修。

    這些材料比較五花八門，並不是單獨一種，不過全部都是出產於新竹幻境裡的東西，只不過並不是新竹幻境主要培植的那四種三階靈植。像這樣的輔藥，在黑市裡單賣的話並不值多少錢，不過如果拿到正規市場的話，倒是足夠湊幾顆玄靈丹——至於是否會被壓價之類的，那就不是葉空需要考慮的事了。

    很快，這名女修就回來了。

    她什麼也沒說，直接還給葉空八顆玄靈丹，這個收穫讓葉空微微有些錯愕。

    “裡面有幾株品相較好的白果，掌櫃和我比較熟。”

    話沒有說太多，但是寥寥幾句卻已經將意思表達得很清楚，這名女修顯然也是閱歷和經驗豐富的人。本來葉空拿出那幾顆品相較好的白果，就是怕其他東西的價值太低，湊不滿七顆玄靈丹，不過由此看來這名女修還是有點手段的。

    兩人都沒有廢話，葉空跟在女修的身後朝著土山縣的一處民宅走去。

    根據這名女修的介紹，葉空知道她叫劉琪，她的弟弟與她同名不同字，叫劉奇。

    兩人都是散修。

    這個介紹讓葉空不由得對劉琪多看了一眼，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散修”這兩個字所代表的含義了。

    說白了，散修就是沒師父、沒資源、沒後台的三沒人員。他們不僅要自己摸索功法，走上許多歪路，就連修煉所需的資源也都需要自己想辦法獲取，可以說每一步前進都伴隨著大量的血淚。

    而眼前這個女修，年紀最多不超過三十五歲，卻已經有入玄八層的實力，這份天賦就算是在名門望族裡，也屬於值得宗門家族培養的人物。

    要知道，葉空如今這副身體的主人，也是過了三十歲的年紀，但是實力卻只有入玄四層，而且還是太安趙家的嫡系子弟。

    略微有些詫異於劉琪的天賦，葉空對劉奇的興趣也大了一些。

    跟在劉琪身後，三人很快就來到劉琪所住的民宅。

    民宅並不大，就是一處帶有前庭的獨立小院。

    院內有東西兩個廂房以及一個獨立房舍。

    原本劉琪姐弟兩是住在兩個廂房裡，但是自從劉奇中毒後就搬到距離廂房稍遠的獨立房舍中。

    劉琪沒有解釋原因，但是葉空卻是知道為什麼。

    來到房舍前，葉空和劉琪還沒開門而入，就已經聞到了一股腐臭的異味。

    劉琪和葉空都有修為在身還好，清逸才剛一聞到異味就已經嘔吐不止，臉色竟是微微發黑。

14. 張嘴吃藥

    葉空掌勁一吐，右手猛的一揮，掌風宛如風暴般肆虐而出，空氣中甚至猛得響起一聲音爆震響。

    勁風暴虐，猛然震出的風暴將滲透瀰漫到空氣裡的毒氣全部一掃而空。但是對房舍的屋門卻沒有任何的破壞，這股暴風在臨到屋門前時卻是突然化作了一縷輕風，輕拂而過。

    劉琪看到葉空顯露的這一手，終於將內心那一絲輕視徹底收起。

    她驚訝於葉空對真元居然有如此細微的掌控力，殊不知真正應該讓人震驚的，卻是葉空的這一手掌法。

    破風掌，天涯山莊的三門基礎武學之一，也是破空掌的精簡掌法。

    與沐王府的四方刀法、雪山劍派的寒霜劍訣、長生門的死拳和邪劍決都是同一檔次的武學招式。

    唯一不同的是，破風掌在天涯山莊素有“難學難精”之說。而葉空這一手破風掌，無論是掌控力的入微程度還是出手時的威勢程度，說其浸淫十數年恐怕都不會有人懷疑，因為哪怕是天涯山莊修煉破風掌多年的僕役弟子，恐怕都沒辦法做到像葉空這般信手拈來。

    一掌揮散空氣裡瀰漫著的毒素，葉空身形一閃，就帶著清逸撤出數十步遠。體內的真元往清逸的身上一掃，頓時就將所有的毒氣全部排除出來，這也幸好清逸只是吸入一點毒氣而已，否則的話恐怕後果就會變得非常嚴重。

    劉琪望著清逸陷入沉思，只要不是瞎子就能夠看得出來葉空對清逸的看重。

    那支從她手上買走的髮簪，現在就被清逸拿在手上，如果不是清逸的頭髮太短沒辦法盤起來的話，現在恐怕就是插在她的頭髮裡了。可是要知道，無論怎麼說那也只是一支雜品靈器，以清逸區區凡人之身根本就無法借用上面的力量，更不用說驅使。

    想到這裡，劉琪不由輕嘆了口氣：要是她當初也有這麼一個父親的話……

    不過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帶著一個六七歲的女兒，這似乎也沒什麼奇怪的。劉琪已經把葉空當成和自己一樣是個在修道界艱難掙扎的散修，只不過她是帶著弟弟，而葉空是帶著女兒。這麼一想，劉琪突然覺得葉空是真的非常不容易，看向他的目光也柔和了幾分，大概是所謂的母性光輝氾濫了。

    葉空剛剛叮囑完清逸不要亂動，先好好休息下，回過頭看到劉琪那一臉柔和的模樣，他也是一臉的懵逼。

    難道是那毒氣的散發在這個世界產生了什麼他所不知道的異變？

    葉空的神色流露出警惕慎重之色。

    帶著這樣的想法，葉空小心而謹慎的打開了房門，那股濃烈的惡臭更是撲面而來。

    這一次，葉空也微微感到有些呼吸不暢。

    “這靈毒更強了。”葉空沉聲說道，不過他還在擔心讓劉琪變得有些古怪的副作用，只是觀察了好一會，發現沒什麼變化後，才抬步走進房舍內，“如果再晚上幾天，恐怕就真的只有闢毒丹才能救了。”

    “幾天！？”劉琪驚訝的追問道，“還有幾天？”

    葉空掃了一眼劉琪，對於她的反應並不奇怪。

    一名還只是入玄境的修士，哪怕傾家蕩產也不可能買得起一顆闢毒丹。

    雖說就天賦上而言，劉琪踏入圓境的可能性不低，若是有足夠的機緣那麼甚至還有希望衝擊一下破境。但是很可惜，劉琪沒有後台支持，所以她的修煉資源只能自己去收集，因此如果沒有足夠的機緣她甚至很難衝擊圓境，這也是散修們最大的無奈之處。

    “唔，十天半個月還是有的。”葉空想了想，“那個墓穴離這遠嗎？”

    劉琪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不算太遠，大概兩、三天的路程。”

    “每天大概要兩顆玄靈丹，靈氣不能吸收，要用來壓制他體內的靈毒。”葉空回頭望了一眼清逸，見小傢伙正拿著那支簪子開心的玩耍著，便收回視線，“本來是準備二十四顆的，現在看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不需要那麼久了。……不過他現在不方便上路，還得在這裡多等兩天，等他情況略微好轉後才能離開。”

    從葉空回頭望向清逸那一瞬間露出的溫柔，劉琪猜葉空應該是非常疼愛這個女兒的：“孩子的母親呢？”

    清逸的母親？

    葉空想了想，他曾經也問過清逸這個問題，但是小傢伙並不太清楚，好像至她有記憶開始，她就一直是一個人。不過以前跟著一個對她還算不錯的老乞丐，所以勉強沒餓死，只不過後來那個老乞丐死了之後，清逸的日子就徹底不好過了，輾轉流竄了好幾個村子。

    “不知道。”葉空淡淡的說道，聲音顯得有些冷漠，“她把這孩子丟下了。”

    “真可憐。”劉琪的母愛似乎又氾濫了，望向葉空的目光又變得更溫柔了幾分。

    一個被妻子拋棄，然後獨立撫養帶大女兒，這個形像不管怎麼管都讓人覺得非常的感動。

    又犯病了？為什麼我沒感覺？

    葉空有些莫名其妙劉琪的態度變化，他仔細的感受了一下空氣裡瀰漫著的靈氣毒素，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所以臉上閃過的異色很快就被收斂起來。

    任憑葉空腦洞大到能夠開發這麼一款遊戲，他也絕對想不出來眼前這個女人的腦海路是多麼的清奇。

    房舍內的擺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方桌和兩條板凳，其他什麼都沒有。不過從房舍的格局倒不難看出，這個房舍以前應該是被當成柴房或者倉庫之類的用途。

    一名與劉琪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就這麼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張破舊的棉被。

    躺在床上的年輕人濃眉大眼，相貌不算俊朗，但也並不難看，膚色較常人要略微深色一些。此時因為體內的毒素作祟，所以他的臉色顯得有幾分猙獰，不過更多的卻是那一眼就看得出來的蒼白無色，明顯是受到了長期的折磨。

    房門推開的聲音並沒有掩蓋，所以年輕人很快就睜開雙眼，因為痛楚所帶來的折磨讓他的焦距一時間並沒有恢復，只是含糊的說了一聲：“姐……？你……怎麼來了，快……出去。”

    聲音幾乎弱不可聞，若不是房內兩人都不能算普通人的話，恐怕很難聽到他在說什麼。

    “阿奇，沒事的，沒事的，我帶了人來，他能治好你。”劉琪快步迎上病床上的年輕人，聲音帶有幾分哭腔，伸手抓住了少年的右手， “這次你一定可以恢復的。”

    “人？”似乎是聽到了什麼關鍵詞，少年的焦距很快就恢復過來，儘管因毒素的折磨而讓他疼痛異常，但是他看向葉空的目光還是顯得異常的凶狠，“姐！你是不是糊塗了！他的實力……他的實力……咳咳……”

    興許是因為激動，劉奇的聲音不僅大了幾分，而且還顯得中氣十足的模樣，只是話還沒說幾句，就又是一陣咳嗽。

    “別說了。別說了。”劉琪緊緊的抓住劉奇的手，“這次真的不一樣，這位……這位葉先生知道那些事，所以……”

    葉空翻了個白眼，然後徑直走到劉奇的面前，笑道：“看起來，你們沒少被人騙呀。不過還好，最重要的幾件東西都沒被人騙了，不然的話你就真的沒救了。……張嘴。”

    說到最後，葉空的聲音已經變得冷漠不少。

    但是劉奇卻只是倔強的盯著葉空，並不搭理葉空的話。

    葉空也懶得廢話，直接一巴掌就抽過去。

    這一下，打得劉奇有些懵。

    “你幹什麼！”劉琪也像是一隻護犢的母獅子般猛的跳了起來。

    “救人。”但是葉空一句話，就讓劉琪沉默了，“如果你想看他死的話，我也無所謂。既然我已經來到這裡，而且也給了你七顆玄靈丹，那麼就算你現在想反悔，我也不會把那支簪子退還給你。”

    “姐！那支髮簪！”聽到劉琪是用髮簪作為代價請葉空來，劉奇頓時又急了。

    葉空可不理會那麼多，聲音依舊冰冷：“再說一遍，張嘴。”

    劉奇轉頭怒視葉空，但是換來的卻是又一巴掌。

    因為劉奇已被毒素折騰了好些天，一身真元都用來壓制體內的毒素擴散，可以說和廢人沒什麼區別，所以此刻哪怕被葉空這麼抽臉，他也完全無力反抗。尤其是葉空還是毫不留情的抽臉，所以這第二巴掌過去之後，劉奇的臉直接紅腫起來，但是他看到葉空已經舉起手大有再不張嘴就來第三次的模樣，而自己的姐姐也是一臉苦苦哀求的模樣，劉奇終於還是放棄抵抗。

    葉空也不多說什麼，直接將一顆玄靈丹丟進劉奇的嘴裡。

    靈丹一入口，立即就徹底融化在劉奇的嘴裡，化作一股清香，這讓劉奇嘴裡那股腥臭的氣味被沖淡不少。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當靈丹融化開始散發出靈氣的時候，劉奇就要運轉功法吸收這股靈氣，這些天來他都是利用這種辦法來壓制體內的毒素，但是如此治標不治本的方法，根本就不可能讓他的情況有所好轉。

    只不過這一次，他才剛一運轉功法，葉空就已經一掌劈在他的胸膛。

    受此重擊，劉奇的臉色猛然一變，體內自行運轉的功法直接就被打斷，張嘴哇的一聲就是吐出一口烏黑如墨，且散發著一股惡臭的鮮血。

    “阿奇！”劉琪臉色猛然一變，下意識的就朝著葉空撲了過來。

    “你想看他死嗎？”葉空望著劉琪，“就你這護犢子的性格，你們姐弟兩居然能活到現在，真是不可思議。”說罷，也不去理會劉琪，而是越過她直接望向劉奇：“每天服用兩次，只需引導，不需要你去吸收轉化，少在那自作聰明。……你有兩天的時間進行調養身體，兩天后我們出發回墓穴。 ”

    劉奇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是此刻他卻是那種不斷侵蝕他身體的毒素，居然真的不再折磨他，這讓他不由得多看了葉空一眼。而對於葉空的壞脾氣，他則下意識的選擇忽略，當然也沒有再小看葉空實力不如自己的意思。

    只用一顆一階七品的玄靈丹，就能夠暫時壓制住其他人都根本束手無策的困境，劉琪姐弟再傻也知道葉空的不簡單。

    像這樣有本事的人，別說脾氣比較衝，就算脾氣再古怪又有什麼關係呢？

    修道界，就是一個如此現實的世界。

15. 墓穴

    劉琪姐弟的實力不弱，一個入玄八層，一個入玄七層，都是半隻腳踏入通玄境的修士。不過相對而言，其實葉空更看好的是劉琪的天賦——雖然劉琪已經快四十歲，但是她畢竟是一個散修，在缺乏資源、功法也需要摸索的情況下，還能穩穩壓住自己的弟弟一頭，這份天賦絕對不低。

    唯一可惜的，是至今為止都沒有看過他們姐弟兩的出手，所以並不知曉他們修煉的是哪一種功法。

    經過兩天的休養，劉奇的實力大致恢復了一些，雖然只能發揮入玄三、四層的實力，但是至少不至於像最開始葉空見到的那樣，只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任人宰割。

    墓穴的位置並不算太遠，但是劉琪說的兩三天卻是以入玄修士的實力全力奔跑作為標準。若是像凡人那般慢悠悠的挪過去，起碼也需要七、八天的時間才能抵達。

    葉空自然不可能扔下清逸不管，而且將清逸丟在這小院裡，葉空也確實不放心，於是自然帶著清逸一起上路。

    對於葉空的行為，劉琪姐弟兩都沒說什麼，或者說劉琪看葉空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

    她始終覺得，葉空這個又當爹又當娘的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如果葉空知道這個女人在想什麼，說不定會很想把她的腦袋撬開看看裡面的迴路構造到底是什麼樣的。但是很可惜，葉空並不知道，所以他只是在懷疑，劉琪是不是也有什麼病，或者說那種毒素產生什麼異變？

    帶著這種古怪的想法，一行四人在花費了好幾天的跋涉後，終於來到了距離黑山城勢力範圍內的某個山林裡。

    距離這個山林最近的村子，就是雙蛟爭龍簪的後代子孫繁衍出來的村子。

    按照正常邏輯來說，想要知道這個墓穴肯定是要先抵達前面那個村子，然後通過一系列的線索以及最終才老村長的口中才會得知這個墓穴的正確位置。當然，如此一來因為有了“官方”的身份，所以進入這個副本時自然不會遭遇太過慘烈的抵抗，自然也不會中了最後的毒霧陷阱。

    葉空看著暴露在空氣的墓穴門，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對姐弟。

    墓穴正門原本是被掩蓋著的，最起碼也要掘地三尺才會發現這個墓穴門，因為墓穴本身是挖掘在山脈中，所以想要以其他方法進入墓穴是不可能的。

    但是眼下，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墓穴門前的泥土都已經被掀飛，裸露出好大一個土坑。

    就葉空目測，別說他們四個人，再來六、七個人站這土坑里都一點也不擁擠。

    如此一來墓穴正門自然是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

    墓穴正門被強行拆掉，兩扇石門已經有一面倒下，看破壞痕跡應該是被某種利器破壞。不過劉琪姐弟兩並沒有使用武器，所以很顯然這墓門並不是他們破壞的。

    “我們發現這裡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劉琪輕聲說道，“我們在裡面發現了幾具……”

    “無妨。”葉空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

    沒有人比葉空更清楚這個墓穴的情況。

    作為一個不會刷新數據的一次性副本，墓穴其實並不復雜，挑戰難度自然也不高。而且整個副本里最為珍貴的東西也只有一件，那就是那件具備升級能力的雙蛟爭龍簪，除此之外副本內的其他任何東西都只是添頭而已，包括這個副本有可能出產的一柄上品靈器長劍。

    不過，現在雙蛟爭龍簪已經在清逸手上，而劉琪姐弟兩也沒有拿到那柄長劍，在葉空看來這姐弟兩應該是屬於不幸的。

    邁步走入墓穴，葉空第一眼就看到墓穴門口處曾經爆發的戰鬥痕跡，很顯然當初進入這個墓穴的人是在這裡遭遇的第一次襲擊。而且從襲擊的情況來看，進入墓穴的人應該有三到五人左右。

    順著墓穴唯一一條通道走下來，葉空看到的所有痕跡都是充滿了暴力破解的味道。但是與最開始在門口看到的痕跡不同，墓穴中段逐漸開始出現的戰鬥痕跡，則清晰的表明了闖入墓穴這些人的具體實力至少都在通玄境以上，因為葉空甚至看到地面上有好幾簇黑色的粉末。

    陰粉。

    這就是葉空此行來墓穴的目標之一，也是要解除劉奇身上毒素的主要材料之一。

    這種粉末，只有陰鬼死後才有可能遺留下來。

    但是入玄境修士如果沒有借助某些材料輔助的話，是絕不可能殺得了陰鬼，只有通玄境修士才能夠憑自身的實力殺死陰鬼。而如果是藉用特殊手段殺死陰鬼，且不說會不會留下陰粉，就算會留下也不可能像葉空此時收集的這些陰粉那麼純粹。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

    唯一能夠以入玄境實力殺死陰邪鬼物的，便只有儒家弟子。

    地上所有的陰粉，宛如黑色的沙粒，在火光的照耀下竟隱隱有幾分如黑夜星辰般閃爍的美感。

    這是純淨度極高的象徵。

    “有儒家弟子來過這裡。”葉空將所有的陰粉全部收集一空，然後又從劉琪手中拿過屍毒花，接著才開口說道。

    “儒家弟子？”劉琪姐弟面面相覷。

    葉空點了點頭，不過卻沒有再說什麼，但是臉色卻顯然變得非常難看。

    他是鬼修，雖說他憑依於屍身上看起來類似於奪舍，並不像其他鬼修或者鬼物那般會造成屍體的繼續腐爛，但是本質上葉空依舊不喜歡儒家弟子。這群修煉浩然正氣、自詡正道人士的傢伙，眼裡完全就是容不得一點沙子，而且對於鬼物之類的東西異常敏感，簡直恨不得蕩盡天下所有魍魎魑魅。

    葉空不確定自己的狀態如何，所以他也就無法確定如果遇到這群儒家弟子時，那些瘋子會不會認出他的真正身份。

    但是，葉空不敢賭。

    所以他的臉色顯得格外的難看，尤其是隨著通道越深入，儒家弟子的氣息就越明顯。

    如果是那些見到鬼物就跟見到殺父仇人一樣的傢伙，會如此暴力拆解這個墓穴，那麼事情就一點都不值得葉空奇怪了。無非就是有人感覺到這附近有死氣，於是就乾脆找同門的師兄弟們一起來查看，結果發現這裡不僅有個墓穴，而且果然還有鬼物邪物，然後這些精力旺盛的書呆子們就開始替天行道了。

    “你們當初進來這裡的時候，這個墓穴是不是連一隻鬼物都沒有了。”走在前方的葉空開口問道。

    “是的。”劉琪姐弟不明所以，於是點了點頭。

    葉空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過因為葉空背對著劉琪姐弟，所以這兩人看不到葉空的模樣，唯一能夠看到的就只有被葉空抱在胸前的清逸。

    “冷嗎？”葉空低頭，望著小眼睛裡滿是疑惑之色的清逸，輕聲笑道。

    清逸搖了搖頭：“不冷。……涼涼的，很舒服。”

    雖然看不到清逸的表情，但是劉琪姐弟彼此對視了一眼，還是看到了眼裡的驚詫。在這個墓穴裡，他們兩人都感到一陣陰冷，這種感覺讓他們都不太舒服，可是清逸卻居然說舒服，這就讓兩人感到無法理解了，最終目光卻也只能落在葉空的身上，推測應該是葉空用真元庇護著清逸，讓她不會感到陰冷。

    劉琪的內心不由得又一次感嘆著：真是一個好父親。

    一路上，葉空除了最開始採集到的陰粉外，沿途也採集了一些鬼面菇、白頭黑蟲和陰墓沈水這一類只有在陰氣和死氣極重的地方才能夠弄到的材料。這類東西雖然只有在特殊的地方才能見到，屬於修道界的特產，但嚴格意義上並不能算是靈植——事實上，靈植只不過現在的說法，在更久遠以前的年代，這類東西都被統稱為天材地寶。

    在漫長的修道界歷史裡，修士們發現想要真正發揮這些天材地寶的效用，那麼最好的辦法無疑是煉成靈丹。但是實際上，這類天材地寶哪怕不煉成靈丹，其實也是可以服用或者利用的，只不過效果方面可能會差上一些。

    葉空手中並沒有藥爐，自然無法煉製成靈丹。

    不過，如果僅僅只是解除劉奇體內毒素的話，那麼倒是不需要煉製成靈丹。

    因為書呆子們的功勞，整個墓穴除了積久不散的濃重陰氣外，倒是連一隻邪物都沒有看到，乾淨得不可思議。所以一行幾人很快就來到了墓穴的主墓室外，和之前在劉奇住的那間房舍所散發出來的異味一樣，還沒靠近就已經讓人感到一陣眩暈。

    不過這一次，葉空已經很有經驗，他將清逸放在距離墓室稍遠的地方，讓她避免吸到毒氣。

    “我們，要進去？”劉奇開口問道。

    “不是我們，是你。”葉空瞥了對方一眼，然後打開房門，一股濃郁到讓人作嘔的氣味瞬間瀰漫而出，整個墓室此時都已經變成毒氣室了，就算是通玄境的修士進入其中，半個時辰內不出來的話，也照樣會中劇毒。

    “我？”聞到這股味道，劉奇就已經感到渾身發癢，體內那好不容易才壓制下去的毒素又一次開始蠢蠢欲動。

    “是的。”葉空點了點頭。

    同時他也從納物袋裡取出一個瓶口較大的黑色瓷瓶，這是他之前在土山縣呆著的那兩天買來的藥瓶，叫地陰瓶。這種藥瓶是以陰氣石製成的藥瓶，天生就帶有陰氣，專用用於保存一些帶有陰氣的藥物不會因此而流失陰氣。

    當著劉琪姐弟的面，葉空先是將屍毒花丟進去，然後再放入三隻白頭黑蟲和幾簇陰粉，接著倒入陰墓沈水，直到將整隻白頭黑蟲浸泡其中才停止。看著白頭黑蟲在裡面不斷的掙扎，屍毒花又漸漸融化於陰墓沈水裡時，葉空才將鬼面菇研磨成粉倒入其中，那隻還在不斷掙扎著的白頭黑蟲頓時就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聲。

    但是這聲音的持續時間很短，不過只有一、兩秒而已，然後這只食指長，兩指寬的蟲子也就跟著消融在這已經宛如黑芝麻糊一般的詭異液體裡。

    看到這裡，葉空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又丟入一顆玄靈丹，慢慢搖晃起瓶身。而隨著葉空的搖晃，地陰瓶內這黑糊糊的液體也漸漸變成了清澈的水液，甚至還散發出一種草木的香氣。

    接著，葉空便將這地陰瓶遞給劉奇，開口說道：“喝下去，然後走進墓室，不要做任何抵抗，半個時辰後出來。……之後三個月內不能修煉功法，也不能有任何體力勞動，然後就好了。”

    “就這麼簡單？”劉琪姐弟有些難以置信。

    “簡單？”葉空掃了一眼這兩人，嘴角噙著一絲輕笑，“這屍毒花只在這墓室裡才有，一共就三株，遇到這噬靈花散發出來的氣體就會立即消融。你們開了機關陷阱的時候，如果不是僥倖採到一株這屍毒花並且帶出來，你弟弟就沒救了。……除此之外，陰墓沈水也只有在比較特殊的地方才能生成，這兩種材料缺一不可，這叫簡單？”

    劉琪姐弟兩並不知道有這麼多學問，他們只是看葉空的舉動似乎很輕鬆的樣子，所以才下意識的覺得簡單而已。此時被葉空這麼一通嘲諷，當然知道這裡面的技術含量有多高，甚至他們敢肯定，如果不是葉空的話，就是這最後的藥劑調配也顯然不可能這麼輕鬆，於是自然又是一通感謝。

    “不過我先提醒你一聲，修為的下降是必然的結果，運氣好的話那麼你大概還能保有入玄四、五層的實力，若是運氣不好，那麼只剩一、二層也是有可能的。”

    “這次真的是感謝先生您的救命之恩。”之前以為必死，沒想到卻還是有救，只是實力的下降劉奇自然不會在意。

    不過葉空已經懶得理會這姐弟，將藥丟給劉奇後，就立即帶著清逸轉身離開。

    他知道，這黑山城已經不能再呆了。

16. 混水

    神州大陸上，功法流派主要可以劃分為四類：即儒家、道宗、佛門、武修。

    其中，又以儒家最為特殊。

    因為無論是道宗、佛門、武修，都是納天地靈氣於自身，通過這種天地滋補的方式來進行功法的修煉。但是唯獨儒家弟子例外，這群書呆子只修浩然正氣，不納天地靈氣，他們講究“心存浩氣，諸邪不侵”，一身修為完全來自於自身的正氣。

    如果一定要打比方的話，那麼葉空可以用兩個字概括。

    信仰。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這群信奉“浩氣長存，天地不朽”的書呆子，遠比那些佛門道宗弟子更為難纏。葉空的鬼修身份一旦暴露的話，他簡直無法想像這些書呆子會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

    所以，在幫劉琪姐弟解決完這事後，他一刻也不想停留的就離開這個墓穴，直接回到土山縣。

    葉空的內心已經打定主意，短時間內再出售一批靈植，順便看看能不能弄到一顆洗伐丹，然後立即離開黑山城的範圍。因為他很清楚，那些書呆子已經在黑山城這裡發現了一座滋生陰邪之物的墓穴，那麼他們肯定會在黑山城的勢力範圍內進行一次浩氣洗禮。

    他可不想跟這群書呆子碰面。

    回到土山縣，基本已經是三天后，葉空也沒有去劉琪的那套宅院，而是依舊選擇了客棧投宿。安頓好清逸後，葉空就起身離開再一次前往黑市，這一次他倒是沒有帶著清逸去，不過卻也給清逸安排了一些活動身體的拳腳功夫，讓她先適應一下以後的修煉生活。

    因為之前已經在店鋪街踩過點，而且之後劉奇調養身體的那兩天葉空也都有來過黑市，因此這一次過來自然是熟門熟路。前後不過半個時辰而已，葉空就已經把想要出售的物資基本都拋售一空，同時還換了一個更好的納物袋。

    【納物袋，5立方米，額外減免50%的重量。】

    事實上，葉空都有些驚訝，沒想到一個銅級黑市居然會有人賣這麼高級的貨色。

    納物袋的價值，是以減重比例和納物空間來計算的，不過因為技術上的原因，納物袋的最高減重比是百分之八十，最大空間是八立方米。但也正因為這種技術的限制，所以納物袋的空間每增加一立方米或者每減少百分之五的減重，其價值都是成倍的飆升上去。

    若是想要通過正規途徑買這麼一個納物袋，葉空需要支付的價格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這一檔次的納物袋，哪怕是通玄境修士，都不一定買得起。而買得起通玄境修士顯然更樂意去追求減重比更高的納物袋，這個百分之五十的減重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必然是犧牲減重強行提升納物空間。

    在真正懂行的人眼中，這個納物袋絕對是屬於雞肋級別的庫存積壓貨。

    所以當肖恩提出要拿兩個兩立方米的納物袋外加一些雜七雜八的靈植換購時，那個店鋪老闆僅僅只是遲疑了一下就立馬同意了。因為相對於這個五立方米的昂貴雞肋，葉空從長生門僕役弟子身上搶來的那兩個兩立方米納物袋更容易售賣，而且這位店鋪老闆也並沒有吃虧。

    相反可以說他還狠賺了一筆：賣給葉空的這個五立方米納物袋比市價要高出大概三成左右。

    不過葉空並不在意這點。

    他在短短幾天的時間內已經拋售出大量新竹幻境裡搶來的靈植，葉空相信要不了幾天，以沐王府的靈通程度，肯定會派人來這裡調查。而且葉空也已經安排好一些線索，恐怕連長生門那邊也會來湊個熱鬧，屆時別說是土山縣，整個黑山城的水都會變得混亂起來。

    葉空就不信，在這樣的情況下，那群書呆子還能安心的進行浩氣洗禮。

    該處理的事情全部處理完後，葉空第二天就帶著清逸離開土山縣，正好和剛剛歸來的劉琪姐弟錯開。

    至於土山縣會鬧出什麼樣的亂子，那就不是他要考慮的事情了。

    唯一讓葉空感到遺憾的，大概就是他沒能在土山黑市找到洗伐丹。如果有這麼一顆靈丹的話，那麼他就可以讓清逸提前一年開始修煉，而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還處於緩慢調養身子的程度。

    由於急著離開黑山城的管轄範圍，所以葉空抱著清逸幾乎又是一路的翻山越嶺。不過這次納物袋可以儲備的東西多了不少，雖然重量方面讓人有些不太滿意，不過好歹不用再像之前那般餐風飲露，所以還不算太過辛苦。

    一連十數日的趕路，葉空只是認准了一個方向埋頭跑，所以也不太清楚自己到了什麼地界。

    此時，葉空帶著清逸正在一處深山老林裡。

    他不確定自己此時所處的方位，但是至少可以肯定，這不是黑山群峰。

    清逸撥弄著火堆裡的干柴，有些好奇的望著自己的師父。

    “師父，我們這是要去哪？”連著奔波了十來天，雖說清逸很小就習慣了這種生活，不過這看似漫無目的的一頭衝，還是讓她感到疑惑不解。

    “去結草居。”葉空正在認真仔細的烤著手中的土雞，頭也不抬的答道，“給你買一顆洗伐丹。”

    “哦。”雖然不太懂洗伐丹是什麼，但是聽起來似乎是很高大上的玩意，清逸的小臉很快就露出笑瞇瞇的開心模樣。

    葉空失笑一聲，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等買到洗伐丹，就開始教你練功。”

    聽到“練功”兩個字，清逸的小眼睛裡瞬間就流露出興奮之色。

    她永遠也忘不了一個月前的那個晚上，在萬竹林中那血腥的一幕。當然更忘不了的，是葉空輕描淡寫在幾句話間的功夫，就讓一個人徹底化作齏粉，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那種舉手投足間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生死的強大氣勢，那種以後再也不用為了食物而發愁的美好未來，都讓清逸感到異常的興奮。她渴望那一天的到來已經很久了，可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清逸也就越沉得住氣，她不希望自己全新的未來才剛開始就要被迫中斷，她希望成為這些天裡，葉空無數次跟她講過的那些故事中，站在最高峰的人。

    一直關注著清逸的葉空，自然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她剛才的情緒波動。

    從激動到興奮，再從興奮到冷靜，整個情緒變化前後也不超過三十秒，這個心性讓葉空感到非常的滿意。

    葉空一邊和清逸閒聊著，一邊向她科普一些自己所知道的修道界事項。當然，雖說這個世界和他當初設計的《傳說》有著極高的相似度，但是很多東西葉空也發現其實都有了變化，而這些變化到底是好是壞，甚至會引起什麼樣的變動，就連葉空自己也說不准，因此他自然不會把這些事情也一併說給清逸聽。

    稍晚的時候，吃飽喝足的師徒二人組就這麼席地而睡。

    不過不比以往什麼都沒有，葉空現在的納物袋裡還備有好幾條毯子，所以倒也還算睡的舒坦。

    雖還未到秋末，但是隨著夜色漸濃，寒氣又加重了幾分。

    在寂靜的山林裡，突然響起的兵器交擊碰撞聲顯得格外的震耳欲聾。

    葉空第一時間就睜開雙眼，猛然躍起。

    這一瞬間，有一股無形強風猛然吹拂而起，旁邊本就只剩一抹餘燼的火堆，此時更是徹底熄滅。

    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

    原本宛如在葉空耳邊響起的打鬥聲，此時卻變得細不可聞，顯然距離他休憩的這裡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

    這讓葉空的眉頭緊皺著。

    他側目望了一眼呼吸平穩的清逸，見她並沒有因此而被嚇醒，於是目光不由得落向了傳來打鬥聲的遠方。

    接連十數天的太平日子，讓葉空都有些遺忘這個世界可不是那種安全的世界。

    這個世界，無時不刻都在彰顯著赤.裸.裸的弱肉強食法則。

    想要在這個世界安然無恙的生存下去，那麼唯一的道理就是你的拳頭要比別人硬。因此實際上這十來天的時間裡，葉空閒暇無事自然也會繼續修煉功法，不過目前收效寥寥並沒有什麼進展，依舊還只是入玄境四層的實力。或者說，因為他並不是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甚至也不是奪舍這具肉身，所以他現在能夠發揮出來的實力也遠沒有達到真正的入玄四層。

    不過根據葉空自己的推測，他憑藉四方刀法、破風掌這類不需要特殊功法心訣支撐的武技，應該能發揮出比一般入玄四層的修士略強一些的實力。

    此刻，葉空便是在思索，自己是否要去查看一下打鬥的雙方到底是什麼人。

    不過就在他思索的這麼一小會功夫里，那打鬥聲陡然又近了不少，似乎是打鬥的雙方正處於移動的狀態。而略微有些微妙的，則是對方移動的方向正是葉空和清逸休憩的這個位置。

    略一思考，葉空就已經明白了：想必打鬥中的雙方有一方是處於逃竄的狀態，而剛才沒有徹底熄滅的餘燼則暴露了他的位置位置，所以才會吸引雙方過來。

    想到這裡，葉空便提起那把短柄刀，然後朝著打鬥的聲源跑去，如果讓對方跑到這邊的話，以他目前的情況恐怕很難保護得了清逸，所以還不如將有可能的危險徹底扼殺。

17. 葉空很茫然

    葉空往打鬥的聲源潛行過去。

    他的動作很仔細、輕柔，所以並沒有發出任何異響。而打鬥中的雙方顯然也正處於心神聚焦的激戰狀態，因此並沒有發現已經潛伏到不遠處的葉空。

    夜色瀰漫下的山林，能見度並不算高，但是這僅僅只是對於凡人而言。對於已經踏入修道界的入玄境修士而言，雖無法看得特別清楚，但至少能見度其實也並不算低，而且一旦突破入玄六層後，就可以利用神念對周圍十米的範圍內進行感知探索。

    因為距離稍遠，葉空也無法確定交手的雙方是否突破入玄六層，不過人數方面還是可以確認的。

    交手的雙方一共有七個人。

    一方三人，兩男一女，女子很年輕，約莫十八、九的樣子，被兩名中年男子一左一右的護著。右邊那名男子衣裳破敗，身上有十數道鮮血淋淋的傷痕，幾乎將他染成一個血人；左邊那名男子情況稍微好一些，但是臉色卻蒼白得可怕，明顯是體內真元透支，就算能逃過這幾乎必死的一劫，只怕修為也會大降。

    只看這兩名中年男子的慘烈模樣，再看被兩人護著的那名女子雖然略顯狼狽，但是身上並沒有多少血污，葉空就已經知道這三人的身份了：家族子弟。只不過葉空此時並不知道他所處的方位，所以也就不太清楚這三人是哪一個家族的子弟。

    而追殺這三人的一方，則是四名男子，年紀各不相同，最大的那位應該有三十六、七歲的模樣，最小的一位看起來似乎比那名女子還要年輕幾歲。這四人雖然身上也有傷痕，但是精氣神卻明顯要比疲憊不堪的三人更好一些，所以這場追殺戲碼葉空就算是用腳指頭猜，也能夠猜得到結局。

    凝視著場中的局面，葉空沒看到什麼眼熟的人物，所以也懶得出現。

    前提是對方不要再往清逸睡覺的地方跑。

    雙方在邊跑邊追的過程中，又朝著葉空潛藏著的位置靠近不少。

    但是被追殺的那三人顯然運氣已經用完。

    少女的對手突然虛晃一招，看似凶狠的撲殺實際上卻留了七分力，但是那名少女反應不急，沒看出這其中的秘密，於是一晃之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對手轉而攻向那名身負重傷的中年男子。

    本來就已經受傷不淺，又同時招架著兩名對手，沒想到會被第三名敵人突襲，措不及防之下腰部就被對方的利劍劃開一道口子，鮮血頓時噴濺而出。兩名和其交手的對手又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當即又是一陣猛攻，這名中年男子只好一邊伸手摀住左腰側的傷口，一邊揮刀格開兩人的攻擊。

    少女想要援救，但是那名突襲成功的男子在一劍立功之後，就放棄繼續追擊，反而轉身纏住少女，將她逼離戰場，無法對這名重傷男子進行援助。而另一邊，那名真元透支的男子又被四人中年紀最大的那位死死咬住，同樣無法過來援救，反而因為剛才同伴吃痛的悶哼而分心，此時已經被壓在下風。

    看到這裡，葉空微微搖頭，他已經能夠猜到這三人的下場了。

    這名少女的實戰經驗明顯不足，所以她很容易被對手偏招從而徹底失去節奏，如果對方真的要下殺手的話，這名少女絕對活不了。但是對方遲遲沒能拿下這名少女，顯然就是想要活抓，當然也有部分原因是想讓那名少女給和其交手的少年餵招。

    如果沒有這名少女的話，那兩名中年男子根本不會被留在這裡。

    以他們兩人的實力想要反殺這四人不太可能，但是如果分頭突圍逃跑的話，對方四人想要同時留住這兩人也絕不可能。葉空已經瞧出來，這兩人的實戰經驗非常豐富，對方沒有三人以上的話根本不可能留下這兩人中的任何一個，所以如果這兩人分頭突圍的話，對方要么放走一個，要么兩個都放走。

    “可惜。”葉空嘆了口氣，他知道，這三人都會在這裡被對方解決掉，已經不可能威脅到他和清逸休憩的位置。

    就在肖恩發出一聲輕嘆的時候，那名身受重傷的中年男子終於支撐不住，被對方抓住一個破綻的瞬間，直接破開對方的格擋防禦。合擊的另一名敵人，立即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一個踏步貼身，右拳狠狠的打在這名中年男子的胸膛上，骨頭斷裂的響聲在這寂靜的夜色下顯得清晰可聞。

    這一擊，就如同被推倒的骨諾牌般迅速引起連鎖反應。

    不出三個回合，這名辛苦抵禦的中年男子就被兩人合力打死：整個腦袋都被對方一劍斬落，死得不能再死。

    “東叔！”

    “阿東！”

    少女悲戚的喊聲和另一名同伴的驚呼，顯得格外刺耳。

    但是這四人並沒有去理會這兩人的驚呼，兩名剛剛解決自己對手的男子並沒有向那名少女下手，反而是和自己團隊的中年男子匯合，以三人合圍之勢聯手對那名真元透支的中年男子施壓。戰場的另一邊，則是少年與少女之間的爭鬥，但是無論誰都看得出來，這名少女已經不是這名少年的對手了，落敗只是遲早的問題。

    少女實戰經驗不足，眼力也不好，但是並不代表負責保護她的中年男子也不行。

    他剛才只是眼角余光匆匆一瞥，就已經知道少女的情形，當即便喊道：“小姐，你快走！”

    “不！”少女望了一眼被陷入重重包圍中的護衛，張口卻是直接拒絕了這名護衛的好心提議，“德叔你不走，我也不走！”

    “小姐！我走不了了！”中年男子沉聲怒喝，顯然是發了火，“我來拖住他們！ ……你只要逃出去，我就不算白死！你一旦回到家族，家族就會為我報仇的！”

    “哼。”四人組裡的中年男子冷哼一聲，聲音滿是譏諷，“趙家真是養了一條好狗。不過這裡可不是你們太安！這裡是焦安！要怪，就怪你們趙家選錯了合作對象。”

    太安？

    趙家？

    焦安？

    合作對象？

    葉空發誓，自己用腳指頭猜，也能夠猜出整件事的七、八分脈絡了。

    眼前那名少女和那位被少女喊德叔的人，居然是太安趙家的人？是自己這具屍體的人？

    葉空的臉色顯得很難看。

    如果此刻站在山林裡的是什麼大宗門的掌門、長老，又或者是那些世家族長、天才子弟之流，葉空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可這兩個人自稱是太安趙家的人，葉空就真的懵逼了：他不認識啊！

    雖說他是《傳說》的總策劃師，可是像這樣只是相當於十來級的NPC設定，葉空顯然不可能親力親為的去設計。他都是直接說出一個大概方向，然後就交由麾下的其他團隊負責。所以如果他能夠認出整個神州所有人物的話，那麼這才是一件真正值得稱奇的怪事。

    就在葉空愣神的這麼一會，

    那邊場內也發生了變化。

    那名趙家的護衛突然突破了對方三人的封鎖，從那名少年的手中救下了趙家少女。但是他顯然深知自己不可能逃得了，所以就獨力攔下對方四人，試圖給趙家少女提供一個逃跑的機會。

    至於少女是否能夠安然離開，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不過，這名少女逃竄的方向卻是葉空所潛藏的位置。

    如果任由對方這麼跑下去的話，那麼清逸肯定會被發現的。而對方這幾人，既然那麼了解趙家的情況，顯然肯定也是認識趙虎這具屍體的，到時候一旦和對方碰上的話，那麼葉空覺得就算說自己其實是鬼修恐怕也沒人會相信。

    想到這裡，葉空的眸光一寒，一股冰冷的殺意從山林中散發而出。

    對方幾人因為距離稍遠，還未有什麼感覺，但是向著葉空跑來的那名趙家少女，卻是突然止步，臉上露出驚駭之色。

    冰冷的殺意，讓少女的臉色泛白，宛如置身冰窟。

    圍攻趙家的那四名男子，注意力一直都放在這名少女身上，所以此刻看到她的變化，自然也是略微放緩了進攻節奏，並沒有繼續對著那名趙家護衛下手，他們的目光不由得望向山林中那漸漸走出來的身影。

    趙家護衛顯然也看到了有一道人影從林中出現，不過在眼下敵友難辨的情況下，他自然不會貿然進攻，尤其是看對方這幾人的模樣，他就可以斷定眼前這人並不是對方的援軍。就算真的是對方的援軍，顯然也沒有和對方有所商量，否則的話這幾人不會露出如此謹慎的姿態。

    所以，他很快就退到趙家少女的身邊，將這位趙家的小姐拉到一邊，而不是試圖選擇突圍逃跑。

    隨著葉空緩步走出林中的陰暗處，暴露在眾人面前的身影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那四名圍攻趙家子弟的男子臉上。

    看著對方由謹慎的變成驚愕，然後是一臉的凝重，甚至其中還夾雜著幾分緊張，葉空就知道，對方果然是知道趙虎的身份。

    相比起對方四人的凝重緊張之色，那名被稱為德叔的趙家護衛卻是露出一臉釋然的神色：“二爺……”

    “二伯！”趙家的少女，在看清葉空的身份後，更是哭著撲到葉空的懷中，聲音充滿了一種哀悸，“東叔他……東叔他死了！被他們殺死了！二伯……”

    葉空有些茫然的望著少女，臉部肌肉微微抽搐了幾下。

    等等！少女！

    這劇本不對！

    你好歹先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還有為什麼你們這些入玄五層、入玄六層的傢伙一看到我這個入玄四層的人，反而會露出如此驚懼的戒備之色。按照正常的實力層次來劃分的話，難道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我抱頭鼠竄嗎？

    葉空的內心，此刻是真的有好幾十萬頭羊駝狂奔而過。

18. 太安瘋虎

    葉空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伸手輕輕的拍了拍這名少女的後背。

    “二伯？”少女淚眼婆娑，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抬起頭望著葉空，眼裡滿露委屈之色。

    旁邊的德叔此刻也走到葉空的身邊，但是他的眼裡卻是有幾分掩藏得很好的疑惑。

    據他所知，這位趙家第四代的二爺可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別說是面對外人，就算是家族裡的人也沒見他對誰和顏悅色，第五代弟子裡好幾位都他打出陰影。而且因為這位二爺的實力雖然不高，但是實戰經驗非常的豐富，往往只要不是高出他一個小境界的人都會被他吊打，所以他對於那些空有實力卻沒什麼實戰經驗的人都非常的不耐煩。

    恰好，他所保護的這位趙家四小姐就是被這位二爺列入黑名單的人。

    但是看這一次……

    二爺似乎沒那麼討厭四小姐？

    葉空不知道這位德叔在想什麼，但是他眼裡那一抹疑惑之色，卻還是被葉空清楚的捕捉到。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剛才安撫這位趙家少女的事絕對是一件不符合自身行為的事，就像上次在萬竹林的商路遇到那支商隊時一樣。

    《借屍還魂時遇到原屍體的家人，不知道我現在說我失憶了還來得及不？在線等，急！》

    葉空都已經想好自己想要在論壇發布的求救標題了。

    望著還在一抽一抽的少女，葉空輕咳一聲，然後拍了拍少女的頭，示意她站到一邊，接著才邁步向前走了幾步。

    樹的影，人的名，趙虎的暴脾氣並不止在太安傳播，事實上以萬竹林為商路的這四領都有所耳聞。當然，一般人就算聽聞趙虎的名字也不見得會認得出這位虎爺，不過眼下站在葉空面前的這四人，顯然並不是一般人。

    至少，一般人還真的不會去找太安趙家的麻煩。

    還是如此趕盡殺絕的方式。

    所以看到葉空往前走了幾步，這幾人的臉色都變得異常凝重起來。關於趙家這位虎爺的消息，他們可是聽聞了不少，雖然只有入玄四層的實力，但是卻擁有極為豐富的戰鬥經驗和意識，尋常入玄五層的修士都不是他的對手，若是戰鬥意識不夠的入玄六層修士，都不一定能贏得了這位虎爺。

    “想怎麼死？”葉空掃了對方四人眾一眼，聲音清冷的說道。

    “不愧是太安的瘋虎，果然聞名不如見面。”那名實力最強，之前表現得最為強勢的中年男子怒極反笑，沉聲喝道，“我還以為你會是個聰明人，沒想到居然如此愚蠢，居然妄圖以一人之力挑戰我們四人？”

    葉空回過頭望了一眼趙家的兩人，輕聲說道：“誰在斷後？”

    聲音並不大，但是在這寂靜的環境下卻顯得格外的清晰。

    雙方六人的臉色，皆是微變。

    不過相比起對方四人的錯愕，那名趙家護衛和趙家小姐的臉色就變得異常慌張了。

    “是……老丁。”德叔有些艱難的開口，“我們遭到伏擊，老丁帶人斷後，我和阿東帶著小姐突圍……”

    “哦。”沒等他說完，葉空已經微微點頭示意自己知道，然後又轉過頭望向對方四人，“你們是試圖暴露你們的方位和對手的信息，給你們的人提醒製造機會嗎？”

    剛才那名開口的中年男子，臉色顯得非常難看。

    在這寂靜的山林中，他如此大聲的說話確實可以傳出足夠遠的距離，只要他們的人還沒有被徹底攔截住，有幾個人突破對方的封鎖趕來支援的話，那麼一定會發現這裡。只是他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快就被趙虎識破，這可和他所知道的關於趙虎的傳聞不太一樣。

    “不開口也沒關係。”葉空淡淡的說道，“反正很快就會解決，你們的人沒機會來支援的。”

    這一次，這名中年男子是真正的憤怒了。

    雖說以他們目前的狀態，確實很難留得住趙虎，但是他們四人卻也並不是什麼軟柿子。之前那麼謹慎，那是因為他們是被趙虎的威名震懾，可是被趙虎如此目中無人的再三挑釁，就算他們四人對趙虎有所顧忌，也絕不可能如此落面子。所以四人很快就擺開陣形，然後朝著趙虎步步緊逼。

    “真是四不像。”葉空的嘴角抽了抽。

    之前距離遠，他還沒看清楚這幾人的合擊為什麼會那麼有威脅性。但是現在距離足夠近，葉空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兵陣。

    當初他給《傳說》進行系統的設定時，除了屬於個人的功法、心法、武技之類外，還引入了陣法的系統。其中陣法又分為兵陣、法陣等兩大類，前者是多人配合時可以產生額外特殊效果的團體型戰鬥陣形，後者則是專門用於山門、家族、幻境之中的固定型防禦法陣。

    此刻，看到這幾人的身形站位和配合，葉空也已經知道對方這幾人的身份了。

    焦安羅家。

    其家族在焦安的地位就如同趙家在太安一樣，都是屬於足以呼風喚雨的望族。而與焦安羅家關係不和的，則是和太安趙家有著百年以上合作關係的焦安許家，這也是為什麼之前那幾人會說他們趙家選錯合作對象的原因。

    不過葉空認出這四人的身份，倒不是因為焦安羅家多麼出名。

    純粹是因為焦安羅家擁有安方九領裡最好的兩個兵陣：三方合擊陣和四方來襲陣。

    而這兩個兵陣，實際上是脫胎於三才陣與四象陣這兩個牛逼轟轟的高級兵陣——按照遊戲中的劇情設定，焦安羅家的開創者是在偶然的情況下獲得了三才陣與四象陣的兵陣殘頁，然後通過鑽研才領悟出這兩個特殊兵陣，從而才在焦安成功立足，闖下如今這副基業。

    這兩個兵陣如果放到一方之地，甚至是整個池州的話，那麼或許不算什麼，可如果只是用在一領之地的爭鬥，那麼這兩個陣的威力就非常可觀了。所以之前那名叫阿東的中年男子會被突然重創，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而這名叫德叔的差點也死在對方三人的合圍下，就更不是什麼怪事。

    要不是有那名趙家四小姐拖住一人，讓對方成功擺出四方來襲陣，那麼只怕他會死得更快。

    看著對方逐漸形成的兵陣氣勢，葉空冷笑一聲：如果他們能夠擺出四象陣的話，那麼他絕對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但現在？

    葉空也沒有理會左右兩邊那幾名實力稍弱的人，而是一個箭步就朝著實力最強的那名中年男子衝了過去。

    四方來襲陣是一個講究攻擊手段連綿不斷的攻擊型兵陣，通過從四面八方不斷的騷擾、攻擊營造出一種大軍合圍的戰陣氣勢，從而迫使對手在應接不暇的招架中暴露自身破綻，最終給予對手致命一擊的戰陣。這個兵陣表面上看起來是一主三輔，但是實際上卻是一個反行其道的一輔三主型兵陣：通過一名實力最強者作為主攻手，負責牽制和強攻陷陣者，將給予致命一擊的真正殺招隱藏在三名實力稍弱一籌、表面上看起來只是負責騷擾、干擾的從陣者手中。

    可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實際上這個兵陣的核心破陣點，就是這名實力最強者。

    他才是四方來襲陣的真正陣眼。

    葉空在認出這個兵陣的時候，也就一眼明悟了破陣關鍵。

    而對方四人，在看到葉空的舉動時，也是嚇了一跳。別人或許會覺得葉空是在找死，可是作為學習四方來襲陣的他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這個兵陣的弱點在哪？可是，因為之前他們想要徹底殺死葉空，所以是以擺陣的方式前進，此時四人之間的距離稍微拉得有點開，根本就不可能第一時間趕到中年男子的身邊進行援助。

    如此一來，真正面對葉空的，就只有站在葉空正面的這名中年男子。

    看著葉空氣勢洶洶的衝來，這名中年男子眼角的余光掃了一眼自己的同伴，然後咬牙迎向葉空。他很清楚，以自己的實力想要正面對付葉空，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已經擺開兵陣的他，卻也只需要支撐三秒，就足以撐到自己同伴的支援，到時候陷入兵陣中需要苦惱的，就不是他，而是他眼前這只太安瘋虎！

    只要撐過三秒！

    這名中年男子，內心在給自己打氣。

    可是葉空，會給對方這三秒的緩衝時間嗎？

    答案很明顯。

    葉空一旦出手，絕不會給對手留下任何生機。

    第一秒，葉空已然逼近這名中年男子身邊，手中的短柄刀同時猛然揮擊而落。

    第二秒，這名中年男子麵色猙獰，手中的長劍一挑，由下至上的迎上葉空手中的短柄刀，卻沒有看到葉空嘴角微微揚起的那一抹嘲笑。

    刀猛，劍靈。

    以劍之弱去接刀之強？

    葉空除了表示對方是個智障外，就沒有第二種想法。

    第三秒，刀劍交擊。

    雖然這名中年男子的想法是以劍迎刀，然後卸去葉空施加於刀身上的力道，從而起到招架的效果。可是他卻完全沒有想到，葉空敢以這一刀猛劈而落，明顯是已經算好一切，又怎麼可能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刀身破開對方的長劍攻勢——雖然這名中年男子受此一頓，不可避免的受了點傷，但是原本葉空應該受阻的攻擊，卻是出乎他預料的繼續落下，毫不停歇的繼續展開攻勢：下落的刀身在破開長劍的同時，葉空的手腕一轉，刀尖一刺一挑就乾脆利落的劃開了這名中年男子的頸動脈。

    一道血箭，飛射而出。

    在另外三名剛剛趕過來的敵人眼中，這名中年男子一臉難以置信的倒了下去，至死他都無法理解，為什麼葉空的刀能夠如此快的銜接出第二次攻擊？

    如果他們足夠見多識廣的話，那麼自然可以認出葉空的刀法並不是趙家刀法，而是來自沐王府的四方刀法！

    只可惜，這幾人的見識顯然不夠。

    伴隨著這名中年男子的倒下，對方的兵陣自然也就成為了一個笑話。

    外人不知道葉空這套刀法的高深精妙，他們只知道，葉空只出了一刀就將在場之中實力最強的中年男子當場擊殺。

    而葉空剛才那毫不猶豫的前沖氣勢，此刻在他們的眼中，也就宛如瘋魔！

    太安瘋虎！

    這個名字，他們此時才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只是，面對這已經失去了兵陣配合氣勢，又自己送到葉空面前的對手，他又怎麼可能手下留情。

    幾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這三名焦安羅家的人也就先後倒下，成為一具餘溫正在逐漸流失的屍體。

19. 說失憶還來得及嗎

    那名趙家護衛一臉呆若木雞的望著站在四具屍體中央的葉空。

    二爺什麼時候這麼猛了？

    四刀就解決四個入玄四、五層的修士？

    他並沒有親眼見過趙虎的出手，但是太安領盛傳了那麼久趙虎的威名，所以這名趙家護衛自然也對趙虎抱有比較強的信心。只是他並沒有想到，趙虎的厲害居然會完全超出他的想像，這簡直比傳聞的還要可怕。

    雖說對方四人因為在和他們交手、追擊，體能和真元都消耗不少，可是也不至於連趙虎的一刀都接不住。

    如此懸殊的對比差距，讓這名趙家護衛覺得自己這幾十年都活到狗身上了：空有入玄五層的境界，但是論起實戰能力，他可不覺得自己會是趙二爺的對手。

    “二伯。”趙家四小姐朝著葉空跑了過來，小臉雖然還掛著淚痕，但是眼睛卻亮得驚人，“你好厲害啊！”

    “二爺。”那名趙家護衛朝著葉空走了過來，與之前相遇時的恭敬不同，這一次他臉上的恭敬之色是真正發自內心。

    葉空望著眼前這兩人，一臉的生無可戀。

    《借屍還魂的屍體和家人相遇了，我現在說自己失憶還來得及嗎？在線等，急！》

    “二伯……你……怎麼了？”似乎是看出葉空的臉色不太對勁，趙家四小姐有些緊張的問道。

    之前是因為被死亡的恐懼所嚇到，所以在見到親人時才會那麼失態。但是此時大患已除，她不由得也想起了趙虎在太安的傳聞，尤其是剛才親眼目睹了自己這位二伯那狀如瘋魔般的殺戮，此時冷靜下來後竟是有幾分畏懼。

    看著這位趙家小姐的舉動，葉空內心默默翻了個白眼，不過他確實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解釋比較好。

    氣氛，微妙的有些尷尬。

    “二伯，你……沒事吧？”趙家四小姐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再度開口問了一句。

    “唔……”葉空認真的想了想，發現自己除了失憶之外真的找不到藉口可以解釋自己的情況，尤其是他還不可能把清逸一個人丟下，“其實……誰在那！”

    就在葉空打算先烘襯一下氣氛，然後再藉口自己失憶的時候，一股陰冷的殺機卻是突然從另一端的山林中傳來。

    受到這股氣息的刺激，葉空猛然轉頭，神色凝重的望著那片黑暗，沉聲喝了一句。

    趙家護衛和趙家四小姐兩人沒有感受到什麼奇怪的地方，但是他們知道，往往實戰經驗和意識豐富的人，都擁有非常可怕的感知直覺，這是類似於占卜的一種先機。所以此時看到葉空露出如此慎重的表情，這兩人也擺出一副戰鬥的準備姿態。

    “很敏銳的直覺。”一道冰冷的嗓音在林中響起，緊接著便是一道人影徐徐走出。

    恰逢此時，天空中的烏雲突然散開，清冷的月光照耀下來，給本是陰暗的山林添加上幾分朦朧美感。不過在場的人都不是什麼凡人，以他們的修為而言，只要稍微有點光亮便能夠輕易看到數十米外的情況。

    所以葉空三人，便看到一名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一臉從容的從林中走出。

    在修道界裡，除非壽元大限將至，否則的話有的是辦法青春永駐，乃至改變自身的氣質、相貌等等。所以想單純以一個人的外貌來判斷一名修士的年紀，這種辦法絕對是行不通的，至少在修道界裡不會有人會犯下這種愚蠢的錯誤。

    當然，這種手段通常都是指五十歲以後。

    在五十歲以前，任何一名修士的生命特徵氣息還是比較明顯的，只有到五十歲以後，這種氣息特徵才會徹底消失。所以判斷一名修士是否天才，在五十歲之前能達到什麼樣的程度，就成為一個至關重要的判定標準。

    這也是“五十而知天命”的說法由來。

    眼前出現在葉空三人面前的這名年輕女子，年紀約莫在二十歲左右。她的相貌並不算特別漂亮，可她僅僅只是站在這裡，渾身上下卻是散發出一股生人勿進的疏離感，這使得她擁有一種超然於外的獨特氣質，相比起那些相貌絕美卻又沒什麼氣質可言的女修而言，這名女子要出色得多。

    不過不同於趙家四小姐和趙家護衛打量和判斷這名女子的標準，葉空的目光卻是在對方出現的第一時間就落在其兵器上。

    那是一柄長劍。

    相對一般劍客的佩劍而言，女子手上的這把劍顯得較短一些，約莫兩尺八、九的程度。劍身潔白如雪，在朦朧月光的映照下散發出乳白色的淺光，配上這名女子那股清冷孤傲的氣質，猶顯耀眼。

    這是一把靈器。

    而且靈氣外溢成澤，這是上品靈器的標誌。

    年輕女子的視線，在趙家護衛、趙家四小姐的臉上一一掃過，未作停留。反倒是望向葉空時，雙眸才有略微明顯的生氣，似乎是對葉空與另外兩人不太一樣的關注點而產生興趣。

    “你認識我？”年輕女子開口，語氣雖然稍顯淡漠，但是卻給人一種清泉叮咚般的悅耳感，“或者認識這把劍？”

    葉空微微搖頭，道：“我不認識你，我也不知道這把劍。……但是我知道這是一把上品靈氣。”

    趙家護衛和趙家四小姐雖然沒有靈器可用，但是出身於家族的他們自然也是見過上品靈器的模樣。所以他們也知道，女子手中那柄長劍散發出來的光芒是靈器外溢形成實質光澤，只不過知道歸知道，可是看著這名女子隨意的拿著一件上品靈器，這兩人還是被狠狠的震撼了一下。

    但是至少他們知道，這個少女不是焦安羅家的人。

    太安趙家雖也算是望族，可是整個族中卻也只有三件上品靈器而已，而且多數時候還只是一件擺設，彰顯家族地位的不凡，輕易不會動用。而焦安羅家雖然也是一領望族，但是他們的整體實力上比起許家還要稍弱一些，就算有靈器也不可能多到能夠讓人隨意拿出來使用的情況。

    “練雪。”年輕女子舉起手中的佩劍，眼裡的生氣有著隱藏得很深的欣喜，“以玄冰鐵為主材，加入雪晶、白光石、寒鐵等輔材，用水煉冰火鍛造法鑄造而成，長兩尺八。……你不怕我殺了你們嗎？”

    最後一句，女子的聲音又變得冷漠起來，隱隱帶有幾分殺意，直撲葉空等人。

    面對如此赤裸和凝實的殺氣，趙家四小姐的臉色陡然變得非常蒼白，牙齒都開始打顫。旁邊的趙家護衛雖然實力要比趙家四小姐好一些，可是在年輕女子毫不掩藏的殺氣威壓下，原本因真元透支本就蒼白的臉色驟然間又白了幾分。

    唯一不受影響的，只有葉空。

    “你不會。”沒有理會那股赤裸到毫不掩飾的殺氣，葉空淡淡的說道，“雪山劍派的弟子不會幹這種事。”

    突然間，之前幾欲化作實質的殺氣就消失得無影無踪，如果不是趙家四小姐和趙家護衛兩人臉上的蒼白神色和冷汗，只怕剛才年輕女子散發出來的殺氣只是一個幻覺。

    年輕女子歪了一下頭，眼裡終於流露出幾分好奇之色。

    不過不同於年輕女子露出的好奇之色，葉空卻是感到非常的疑惑。

    雪山劍派是和長生門、沐王府一樣都屬於池州最為頂尖的勢力，但是與長生門這樣行事手段詭異、內部競爭異常激烈的邪道宗門不同。成為雪山劍派的弟子後，通常只有外門弟子才會獲得下山歷練的資格，而且外門弟子往往都只能在雪山劍派的勢力覆蓋範圍內歷練，只有內門級別以上的弟子才允許在池州範圍內行走。

    而雪山劍派的勢力影響範圍主要是在池州東北的北堂、雲澤、迴夢這三方。

    安方，位於池州西南偏南，更不用說焦安還是在安方的更南邊。

    眼前這名雪山劍派的女弟子，或許別人看不出來，但是葉空卻是能夠看得出來，對方只是入玄九層的境界，甚至還沒有大圓滿。入玄境，在雪山劍派也就是初入宗門的僕役弟子而已，別說是在雪山劍派的勢力影響範圍內歷練，就連下山都是不允許的事情。

    所以對於這名年輕女子會出現在這裡，葉空可是要比其他人更加疑惑。

    雖說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不再是葉空當初那個設計的遊戲世界，不會有那麼多的方方框框。可是最基本的邏輯理念，葉空可不相信會有所不同，因此葉空更相信，這名雪山劍派的弟子會出現在這裡，肯定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你的四方刀法很不錯。”年輕女子沒有理會葉空為什麼會認出自己身份的問題，而是開口說道，“你是沐王府的嫡系？”

    葉空沒有理會對方的話，但是他卻敏銳的注意到這名女子說話時有那麼一瞬間的停頓。雖說她因為自身的氣質和性格原因，因此並沒有讓人看出她這話裡的遲疑，可是葉空是什麼人？以前天天跟各種牛鬼蛇神打交道的人精，又怎麼可能沒有發現這裡面那極為微妙的遲疑。

    只是不等葉空想出個所以然，旁邊的趙家四小姐卻已經開口發出了一聲驚呼：“四方刀法？沐王府的四方刀法？……二伯，你什麼時候會這門刀法的？”但是很快，這位趙家千金的臉色下一瞬間就變得異常蒼白：“二伯，您……您該不會是去偷學的吧？這，這要是讓沐王府知道了… …這，這這……”

    葉空望了一眼這位趙家千金，內心頗有些無奈：這丫頭的想像力怎麼就那麼豐富呢？

    不過等他收回目光望向那名雪山劍派的弟子時，卻是看到了對方眼裡一抹一閃而逝的異色。

    這個女人很危險！

    下意識的，葉空突然就產生了這種感覺，這讓他恨不得立即離開這裡。但是他很清楚，如果此刻他不說清楚就離開的話，那麼這個女人是絕對會向他出手的。

    如果換了一般人，葉空自然是懶得去和對方說什麼，不服那麼就比比看誰的拳頭大好了。可如果對方是雪山劍派出身的劍修，而且實力境界還遠遠超過他，那麼葉空就沒有興趣去和對方較勁。

    “其實……我失憶了。”葉空想了想，最終還是開口說了出來。

    “什麼？”趙家護衛一臉的難以置信。

    “二伯……”而趙家四小姐的臉上也同樣流露出幾分錯愕。

    只有那名年輕的女劍修，她只是靜靜的望著葉空，什麼都沒說，可是葉空卻微妙的發覺，對方的興致正在逐漸高昂。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