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替天行盜 作者:石章魚 (連載中)

 
mk2258 2017-4-8 14:45: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04261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6-9 11:54
第539章 【瓶中有畫】(下)

     羅獵道:「那你豈不是成聖人了?」

    白雲飛笑道:「聖人哪有凡人快活。」他在長條椅上坐下,留了位置給羅獵:「老弟啊,反正也沒別人,咱們就在這裡說。」

    羅獵在白雲飛的身邊坐下。

    白雲飛道:「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

    羅獵道:「都沒說什麼事情。」

    白雲飛道:「你應該猜到了,這件事和穆三爺有關。」他向羅獵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道:「你還記得圓明園地宮內的保險箱嗎?」

    羅獵當然不會忘記。

    白雲飛道:「人在一無所有的時候會想盡一切辦法去擁有財富和權力,可當他得到這些東西之後,方才意識到最珍貴的不是這些,而是生命,就算把天下間所有的財富和權力都給你,也要有足夠的時間去享受。」

    羅獵沒有說話,白雲飛說得這番話的確無可反駁,穆三壽處心積慮的挖了那麼多的坑,其最終的目的並不是為了瑞親王奕勛留下的財富,其實他已經霸占了不少奕勛的財富,並利用他自身的能力將那筆財富滾雪球般遞增,可以說穆三壽憑著雙手創下的財富甚至不次於奕勛當年的身家。

    可穆三壽就算再厲害仍然難逃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奕勛擁有的最珍貴的財富也不是什麼金銀珠寶,而是一份有可能存在的秘方,長生不老的秘方。

    白雲飛道:「瑞親王肯定見過張太虛。」

    羅獵笑了起來:「你當真相信張太虛煉成了長生不老的仙丹?」

    白雲飛道:「有些事情不去經歷永遠都不可能相信,就像圓明園地宮一樣。」

    羅獵心中暗忖,他該不會打起了圓明園地宮的主意吧?畢竟其中還藏有不少的寶貝。

    白雲飛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奕勛會花費那麼大的功夫把一個青瓷瓶放在保險箱內?」

    羅獵被他問得一怔,作為此事全程的經歷者,羅獵對其中發生的每一個細節都非常清楚,保險箱內只有一個青瓷瓶,而瓷瓶內裝著的是腐蝕性極強的液體,可以融化金屬,絕不是什麼長生不老液,如果人服下去,定然被那液體腐蝕得腸穿肚爛。可奕勛為何要將這樣的一瓶液體放在保險箱內?難道只是為了謀害別有用心的後來者嗎?

    白雲飛道:「當時所有人都急於逃生,卻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東西。」

    羅獵恍然大悟道:「青瓷瓶?」

    白雲飛微笑道:「羅老弟果然一點就透。」

    羅獵心中暗自慚愧,自己當時一心想著逃生,根本沒有留意到青瓷瓶本身,由此能夠看出白雲飛心思之縝密還要在自己之上。其實每個人的關注點不同,羅獵當時考慮得是自己和同伴如何能夠平安脫困,並沒有私心雜念,而白雲飛卻另有所圖。

    白雲飛道:「那青瓷瓶被我帶出來了。」

    羅獵道:「穆先生的好奇心果然很重。」

    白雲飛道:「我只是好奇,為什麼這樣東西會被藏得那麼深,能讓穆三爺他們前僕後繼的東西絕不尋常。我將那瓷瓶帶出來之後,起初發現那瓷瓶並無稀奇之處,後來也漸漸將之擱置,權當是當初歷險的一個紀念,可後來的某天,有人送我一個鼻煙壺。」

    羅獵聽到這裡心中已經猜到了其中的奧秘所在。

    白雲飛繼續道:「我看到那鼻煙壺的內畫,不由得聯想到了青瓷瓶,沒想到居然被我猜到了其中的秘密,想要將青瓷瓶完整的剖成兩半並不容易,可是打碎後再拼起來不難,我想看到的只是其中的秘密。」

    拋開白雲飛的目的不言,羅獵對白雲飛也不由得生出敬佩之心,若無他鍥而不舍的探究,興許其中的秘密永遠被掩埋在了圓明園地宮內。

    白雲飛道:「那瓷瓶裡面畫著得是一幅地圖。」

    羅獵道:「你懷疑地圖可能指向另外一個藏寶處?」

    白雲飛從衣袋中取出了地圖,這是一幅他修整重建之後的地圖,上方有四個字——太虛幻境。

    白雲飛道:「這地圖是我根據內畫復制臨摹而成,太虛幻境,太虛兩個字指得可能就是張太虛,至於幻境指得應當就是藏寶處,張太虛的藏寶處,他收藏的寶貝除了長生不老的藥方還會有什麼?」

    羅獵展開那幅地圖看了看,他並不認同白雲飛的這番說詞,人往往會被欲望蒙住雙眼,白雲飛對長生不老藥的渴望是顯而易見的,所以他才會將這四個字輕易就聯系到了張太虛的身上。

    羅獵更看重的還是地圖本身,看了並沒有太久就從地圖上看出了端倪,低聲道:「這地圖好像是在日本海附近,距離橫濱最近?」

    白雲飛點了點頭道:「不錯!你所看到的重點標注的地方就是當年瑞親王在海上遇刺的地方,就在橫濱附近的海域。」

    羅獵道:「你是說這太虛幻境在日本周圍?」

    白雲飛道:「從青瓷瓶內的地圖來看應當就是如此。」

    羅獵道:「那青瓷瓶的殘片在何處?可否讓我親眼一觀?」

    白雲飛搖了搖頭道:「我可保證,這幅地圖是我原樣復制,唯一的改動就是按照原比例放大。」

    羅獵從他的話中得出結論,白雲飛不會將青瓷瓶的原件給他看,難道青瓷瓶內還有其他的秘密?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西蒙,此前西蒙也帶來了一張地圖,口口聲聲要去尋找幻境島,他口中的島嶼應當和白雲飛所說的太虛幻境並無關系,可自己卻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這兩者間似乎又存在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系。

    羅獵道:「你為什麼要找我?」

    白雲飛道:「你能力出眾,又深悉內情,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信任你,換成別人,我肯定不會告訴他這個秘密。」

    羅獵道:「你不怕我真找到了長生不老藥,偷偷給藏起來,又或者我自己給吃了。」

    白雲飛盯住羅獵的雙目道:「你不會,長生對你這樣的人來說並無意義。」

    羅獵笑了起來,白雲飛對自己居然有些了解,是的,長生對他而言又有什麼意義?一個永無止境的生命,無非是一天又一天的重復,對已經經歷了太多痛苦的他,對於徹夜無法入眠的他而言,這樣的重復豈不是意味著無休止的折磨?

    白雲飛慢慢說出了自己的條件:「我會提供給你所需要的一切資金和裝備,只要你幫我完成這件事,黃浦的一切麻煩我來為你們擺平,只要你在黃浦一天,我就能夠保證你們的安全。」白雲飛並沒有誇大其詞,也沒有大包大攬,畢竟他目前的勢力範圍只能兼顧到黃浦,如果羅獵走出這座城市,他真的無法做出百分百的保證。

    羅獵其實並不在乎白雲飛的保證,雖然他的狀態遠遠沒有恢復到巔峰,可是他仍然有信心保證自己的安全,可是他無法保證周圍朋友的平安。有白雲飛的保證畢竟是一件好事,更何況他對白雲飛說起的這件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白雲飛道:「你可以自由組建你的隊伍,我不會做任何的干涉。」

    羅獵道:「如果我找不到你想要的東西呢?」

    白雲飛道:「只要你用心去做,就不會有如果。」

    羅獵望著白雲飛,他對自己居然擁有這麼強大的信心,這似乎有些不正常。從白雲飛的表現來看,他似乎對掌控全局充滿了信心,難道他手中又掌握了什麼把柄?羅獵並沒有繼續提問,而是慢慢疊好了那張地圖,輕聲道:「我需要一個半月去准備。」

    白雲飛聞言有些錯愕道:「這麼久?」

    羅獵點了點頭道:「你既然親手繪制了這張地圖,就應當注意到上面所標注的地點。」

    白雲飛皺了皺眉頭,他並不認為這標注的地點上能夠看出太多的信息。

    羅獵道:「瑞親王奕勛遇害的時候是在腊月初七,距離那一天還有接近兩個月的時間,如果太虛幻境真的存在,那麼我們必須嚴格選擇時間,也唯有如此風采有可能找到這個地方。」

    白雲飛道:「難道這個地點還會變動不成?」

    羅獵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海水一年四季會有不同,這張地圖說明不了什麼。」

    白雲飛道:「我懷疑太虛幻境就藏在奕勛遇害周圍的幾座小島上。」

    「那麼容易你為何自己不去?」

    白雲飛啞口無言。

    羅獵道:「你知不知道單單是在這片海域,無人的荒島就有幾千個,這還不包括大大小小的岩礁,而且我無法確定你提供地圖的真實性。」

    白雲飛意識到羅獵正在利用這種方式逼迫自己將瓷瓶拿出,他的內心卻並未有任何的動搖:「你所看到的就是全部。」

    羅獵道:「這段時間,我會尋找一艘足夠堅固安全的船,還要尋找幾位經驗豐富又值得信賴的船員,還要去了解瑞親王當年遇刺的詳情。」

    白雲飛道:「船和船員我來負責,至於葉青虹那裡,只能靠你自己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6-10 10:02
第540章 【大打出手】(上)

     白雲飛離去的時候和剛剛到來的葉青虹打了個照面,葉青虹對白雲飛這個機會主義者並沒有什麼好臉色,可白雲飛仍然很紳士地跟她打了個招呼然後告辭。

    葉青虹知道白雲飛有事找羅獵,她今天前來就是為了詢問到底是什麼事?葉青虹其實並不想羅獵和白雲飛有太多的接觸,與虎謀皮的事情畢竟風險太大。

    羅獵在這件事上並沒有隱瞞葉青虹,在他決定接受白雲飛委托的時候,就已經考慮邀請葉青虹成為這次探險活動的同伴。畢竟葉青虹是瑞親王的女兒,對父親的死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其中的細節。

    葉青虹聽他說完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羅獵,你當真相信這世上會有長生不老藥?」

    羅獵搖了搖頭,可心中卻並不像他表現的那樣,世上或許不存在真正意義的長生不老藥,可是通過某種特殊的藥物和方式提升人的生理極限並非沒有可能,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太多的未知。

    在遇到龍玉公主之前,他就不會相信一個人可以在休眠的狀態下度過八百多年的漫長歲月,在遇到父親之前,他也不會相信這個世界居然有人可以從未來穿越時空來到這裡,而這些過去看來玄之又玄的事情,卻真實地發生在了現實的世界中,發生在了他的身邊。

    葉青虹道:「我懷疑這可能是一個局,是我父親生前故意布下的疑陣。」她對所謂的長生不老藥並沒有太多的興趣,此前歸國的動力主要是為父親復仇,隨著任忠昌、肖天行、劉同嗣、穆三壽這些敵人的相繼斃命,她也算是了卻了心願,這段時間正嘗試將這一切埋藏在心底深處,人只有在經歷以後才明白,復仇也是一把雙刃劍,砍傷別人的同時也刺傷了自己。

    事情已經過去,她卻並未感到大仇得報那種酣暢淋漓的感覺,她對那位早已遇害的親生父親印像並不深刻,反倒是對穆三壽這位義父記得更清楚一些,穆三壽死後,她時常念及他過去曾經對自己的關心和好處,有些事情並非是單純的偽裝,若說穆三壽對她,她對穆三壽沒有任何的感情,連她自己都不會相信。

    如果不是羅獵又提起了這件事,葉青虹是不會主動提及的,這就像是藏在她心底始終未愈的一道疤痕,每次揭開總會出現新鮮的傷口。通過這次復仇,葉青虹也認識到每個人都有善惡的兩面,包括自己,為了復仇自己也做出了許許多多違背良心的事情,有些事甚至出賣並傷害到了羅獵。她不想再提起這些事,她不會再做出任何對羅獵不利的選擇。

    羅獵道:「照我看此事未必是局。」

    葉青虹道:「你當真決定要為白雲飛去找長生不老藥?」

    羅獵道:「去看看倒也無妨。」

    葉青虹咬了咬櫻唇道:「是不是他用我的安全來威脅你?你不用擔心我,任天駿奈何不了我,他白雲飛也是一樣。」

    羅獵笑道:「倒不是因為這件事,而是我對張太虛留下的東西的確產生了興趣。」他並未將實情和盤托出,促使他決定前往尋找太虛幻境的還有一個原因,他雖然拒絕了西蒙的要求,可是西蒙的那番話他卻記在了心頭。

    葉青虹知道羅獵只要決定的事情很難勸他回頭,於是就不再白費口舌,輕聲道:「我陪你去。」

    羅獵道:「可能會有風險,而且離開黃浦就離開了白雲飛的勢力範疇。」他的意思很明顯,只要離開黃浦,白雲飛的勢力就不可能照顧到,一直在暗處對他們虎視眈眈等待復仇的那些人或許就會下手。

    葉青虹道:「那青瓷瓶是我爹留下的,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去解開這個秘密。」

    羅獵點了點頭,葉青虹不僅僅對當年的事情非常了解而且她智勇雙全,有她同行自然如虎添翼。

    羅獵道:「咱們還需要一些人手。」

    葉青虹道:「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對了,陸威霖現在身在何處?」

    羅獵搖了搖頭,他並不清楚陸威霖的去向,陸威霖應當也是任天駿的目標之一,作為朋友,他有必要盡早做出提醒,此番探險倒是一個很好的契機,將這群老友重新召集在一起。

    近兩個月的准備期的確夠長,白雲飛雖然對此不解,可是也表現出良好的耐性。在這次的事情上羅獵表現出強烈的排他性,除了資金以外,不需要白雲飛提供的任何船只水手,白雲飛知道羅獵信不過自己,而事實上他也准備在水手中安排內線,也做好了被羅獵拒絕的准備。

    羅獵讓菜刀會的劉尚武幫忙尋找西蒙的下落,雖然劉尚武動員了全部幫眾,西蒙的下落仍然宛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天氣漸漸冷了,想起西蒙的病情,羅獵認為他很可能已經死了,也漸漸放棄了尋找。

    對羅獵而言並不都是壞消息,張長弓和瞎子一起來到了黃浦,這段時間瞎子足足瘦了四十斤,整個人看上去精神了許多,這是因為在外婆生病的這段時間他徹夜不眠地在床邊照顧。

    張長弓倒是沒什麼變化,他接到羅獵的信之後,第一時間從奉天趕來,看到老友無恙,懸在心底許久的石頭總算可以落地。

    瞎子衝上來就給了羅獵一拳,然後張開臂膀緊緊將他抱住。

    羅獵笑道:「娘兒們似的,放開,別讓張大哥笑話。」

    瞎子松開羅獵道:「羅獵啊羅獵,你小子太不夠意思,一個人偷偷溜了回來,這麼久連個信都沒有,也不管這幫兄弟有多擔心你。」

    張長弓知道羅獵這段時間必然不好過,一個人偷偷藏起來療傷,從羅獵的雙目中仍然能夠看到深藏的憂傷,他笑道:「就算沒你這封信,我和瞎子也打算回來看看,瞎子估摸著你有可能回黃浦的小教堂,還真讓他算准了。」

    瞎子充滿自責道:「其實我早就該想到的,只是這段時間一直忙著照顧外婆,所以忽略了。」

    羅獵微笑道:「我回來的時間不久,對了,陳阿婆現在恢復得怎麼樣?」

    瞎子道:「好得很,她在奉天,就住在你家的棺材鋪。」

    羅獵笑道:「老太太那麼迷信,必然要說那裡不吉利了。」

    瞎子道:「倒是沒說,反倒誇那地兒清淨,她還說就留在奉天給你看家,你送給她一口棺材當工錢就成。」他說著說著也笑了起來。

    羅獵道:「住得慣嗎?」

    瞎子連連點頭道:「我都不知道她老人家居然是滿洲人。」

    張長弓道:「你這孫子當得可夠糊塗。」

    羅獵問起阿諾和陸威霖的消息。

    張長弓道:「阿諾護送瑪莎回塔吉克部落,這貨應當是中了美人計,樂不思蜀,一時半會不會回來,我也沒他的具體地址。至於陸威霖,自從他離開奉天,我們就沒有聯系上。」

    羅獵點了點頭,陸威霖性情孤僻,為人做事也喜歡獨來獨往,除非陸威霖主動聯系他們,否則他們很難得到他的下落。

    其實羅獵倒是沒有指望瞎子過來,畢竟陳阿婆年事已高,而且瞎子現在已經有了周曉蝶,在羅獵看來,一個人一旦有了太多的牽掛就不適合去冒險。

    三人正敘舊的時候,葉青虹和唐寶兒一起到了,葉青虹知道張長弓和瞎子會過來,可是張長弓他們卻不知道葉青虹也在黃浦。

    看到葉青虹出現,瞎子頓時有些明白了,嘆了口氣道:「害得我們白白擔心,原來有人在這裡風流快活。」說完他又有些心虛地向葉青虹望去,畢竟他過去不止一次在葉青虹的手上吃過苦頭,如果惹火了葉青虹,恐怕又要倒霉。

    葉青虹居然沒有生氣,反而俏臉流露出幾分羞澀,岔開話題道:「我在雲翔樓訂了位子,為兩位接風洗塵。」

    瞎子聽說有吃的頓時來了精神,他在黃浦生活多年,早已將這裡視為第二故鄉,對這裡的美味佳肴一直頗為懷念,連連點頭道:「葉小姐如此盛情,我們若是拒絕豈不是不給您面子。」

    羅獵讓葉青虹和唐寶兒先過去,畢竟張長弓和瞎子剛過來,行李都沒有來得及放下,不過兩人也沒多少行李,將他們的東西安置好了,三人一起來到教堂東面的雲翔樓。

    羅獵發現這次見到瞎子明顯改變了不少了,過去這廝的嘴巴簡直沒有一刻能夠閑住,可這次回來居然變得沉默了許多,既然陳阿婆的身體已經康復,那麼應當就是別的原因,以羅獵對瞎子的了解,很容易就猜到瞎子的低落情緒和周曉蝶有關。

    瞎子對此倒是供認不諱,感嘆道:「女人心海裡針,你永遠不知道她內心中真正的想法。」

    張長弓這一路和他同來早就聽慣了他的嘮叨,不禁笑道:「怪就怪你自己沒本事,羅獵就沒這方面的煩惱。」

    瞎子充滿羨慕地看了羅獵一眼道:「怪就怪我爹媽沒給我一個像他這樣的好皮囊,否則我身邊必然斷不了鶯鶯燕燕,天下美女爭先恐後地向我投懷送抱。」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6-11 09:58
第541章 【大打出手】(下)

     張長弓道:「單靠外表也不成,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多了,銀樣镴槍頭也不在少數,必須內外兼修才能引人注目。」他忍不住又打擊了瞎子一句:「像你這種不學無術,五谷不分四體不勤的家伙,我是女人也不會喜歡你。」

    瞎子道:「你要是女人,我必然斷了對女人的念想。」

    三人談話間已經來到了雲翔樓,進入葉青虹預定的包間,冷盤已經上桌,只等他們到來。

    瞎子道:「這熏魚是我的最愛。」

    葉青虹招呼道:「大家隨便坐,都是朋友,沒什麼好客氣的。」

    唐寶兒甜甜笑道:「首先聲明啊,今兒是我來做東。」

    葉青虹有些詫異地睜大了雙眸:「寶兒,你可是作陪的。」

    唐寶兒道:「我最近失戀,你陪了我這麼久,我請這頓飯就算是略表寸心。」

    張長弓和瞎子跟唐寶兒都不熟,只知道她是個身嬌肉貴的富家女,富家女他們也見過一些,可是像這樣毫不顧忌拿自己失戀說事兒的還是第一次。

    葉青虹也不跟唐寶兒爭,羅獵知道張長弓喝不慣紅酒,事先准備了一壇上好的汾酒。

    張長弓本來還有些拘束,可三杯酒下肚,情緒也變得自然了許多。

    唐寶兒今天明顯要把喧賓奪主進行到底,她酒量居然不錯,和幾人推杯換盞,來者不拒。

    羅獵為人理智,而且他最近一直心事重重,所以並沒有多少飲酒的欲望,瞎子的酒量原本就不行,喝了幾杯就已經敗下陣來。倒是張長弓開始沒把唐寶兒這個千金小姐放在眼裡,可兩人真正喝起酒來,頓時有種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感覺,羅獵帶來的一壇酒幾乎都進了兩人的肚子,唐寶兒的酒興越發高漲,居然又叫了一壇,張長弓雖然沉穩,也有好強之心,若是讓一個小女孩把自己給當場喝趴下了,以後這張臉皮可沒處兒去擱。

    羅獵本想勸他們少喝一些,可葉青虹提醒他別敗了朋友的興致。此時劉尚武找了過來,劉尚武來找羅獵可不是為了蹭頓酒喝,而是因為羅獵交代給他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羅獵讓他去找的那個美國神父西蒙終於找到了。

    羅獵聽說之後,並沒有聲張,看到張長弓和唐寶兒酒興正酣,瞎子已經喝得醉倒在桌上,於是向葉青虹小聲交代了一句,讓她代為照顧。

    葉青虹雖然不知道羅獵去辦什麼事情,可看到劉尚武出現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追出門叮囑羅獵道:「你小心些。」

    羅獵朝她笑了笑,快步走出了門外。

    西蒙一直都在黃浦,劉尚武在公共租界的一家賭館發現了他的蹤跡。羅獵跟著劉尚武來到賭館前,正看到滿頭白發蓬亂的西蒙從賭館內跌跌撞撞奔了出來,走下台階的時候,因為立足不穩失去平衡摔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酒瓶也飛了出去,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劉尚武本想走過去,卻被羅獵攔住,羅獵並不想過早地驚動西蒙,他想看看西蒙究竟想做什麼?

    西蒙從地上爬起,他搖了搖頭,然後向鳳寧街走去,劉尚武派去跟蹤西蒙的手下前來稟報說,西蒙最近都在這裡賭錢,每次都喝得醉醺醺,而且幾乎逢賭必輸,甚至連他的行李都輸掉了,不過今天他的手氣不錯,剛才贏了不少錢。

    羅獵讓劉尚武先走,獨自一人遠遠跟在西蒙的身後。

    西蒙搖搖晃晃地走著,他來到了附近的一家當鋪,羅獵已經猜到了他的目的,他剛剛贏了錢,應當是過來想要贖回典當的東西。

    羅獵在陽光照不到的牆角點燃了一支煙,靜靜等著西蒙出來。

    可西蒙的贖回似乎進行得並不是那麼順利,沒多久羅獵就聽到他憤怒的吼叫。

    羅獵皺了皺眉頭,將煙蒂摁滅准備進去看看到底什麼情況的時候,西蒙已經被人從裡面丟了出來,重重跌落在門前的石板路上,他挨了打,鼻青臉腫。從當鋪內兩名壯漢衝了出來,指著西蒙罵道:「老東西,跑這兒訛詐來了,你瞎了眼!」

    周圍行人看到是華人和洋人的衝突,都不想多事,一個個匆匆走了,沒走的也躲得遠遠的,生怕被波及。

    羅獵心中有些奇怪,在現在的黃浦,敢公然打洋人的並不多,更何況這裡是公共租界,英國人和美國人當家,西蒙就算再潦倒,他畢竟也是個美國人,在這個洋人高一等的環境中,很少受到欺負,當然不排除強橫的地頭蛇。

    羅獵走向西蒙的時候,從當鋪內走出了一個身穿白色西服胖乎乎的洋人,他稀疏的金色頭發在腦後扎了個豬尾巴,帶著墨鏡,蓄著八字胡,歐美人常見的高大身材,肚皮腆出老高,手中拄著一根文明棍,呵呵笑道:「看在你從美國來,我饒了你這一次,下次再敢來搗亂,我打斷你的雙腿。」

    西蒙大吼道:「還給我,你們把懷表還給我。」

    「我不是給你了?」

    西蒙將手中一塊懷抱丟了出去:「不是這塊,我的那塊被你換了……咳咳……」他劇烈咳嗽起來。

    那扎著豬尾巴辮的洋人呵呵笑道:「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知不知道這裡的人把你叫什麼?」

    西蒙憤怒地望著她。

    那洋人輕蔑地說道:「癟三!」然後他朝著西蒙的臉上狠狠吐了一口痰,西蒙突然奮起全身的力量向他撲了過去,不料對方早有准備,手中的文明棍重重抵在西蒙的胸口,將西蒙戳倒在地。

    此時一個挺拔的身影緩步來到他們的身邊,躬下身去,撿起了地上的懷表,來人正是羅獵。

    那洋人因為羅獵的舉動而感到一頭霧水,西蒙卻因為羅獵的出現雙目燃起了希望。

    羅獵將懷表在掌心中顛了一下,項鏈很輕,明顯是鍍銅的贗品,他向那洋人道:「多少錢,我幫他贖回來。」

    洋人輕蔑地望著羅獵:「小子,你不要多管閑事。」

    羅獵道:「這塊懷表連一塊大洋都換不到。」

    西蒙紅著眼圈道:「我的懷表,你見過,艾莉絲送給我的生日禮物……羅……我被他們騙了……」

    洋人抬起手中的文明棍指著羅獵的胸膛道:「小子,趁早帶著這老東西滾蛋,不然的話。」

    羅獵微笑道:「不然怎樣?」

    洋人身後的兩名打手同時撩開了衣襟,在他們的腰間都插著一把開山刀,羅獵在黃浦這麼久一看就知道這兩人屬於開山幫,開山幫因幫眾攜帶開山刀而得名,說起來劉尚武的菜刀會也是受了他們的啟發,可菜刀會遠遠不能和開山幫相提並論,開山幫的勢力最主要集中在公共租界,就算是在法租界如日中天的白雲飛,也不敢輕易招惹開山幫的人。

    羅獵點了點頭,突然左手探出抓住了那洋人手中的文明棍,右手懷表彈射出去,懷表准確擊中了洋人的鼻子,將那洋人砸得滿臉開花,頓時放開了文明棍。

    兩名打手看到羅獵居然敢動手,抽出開山刀一左一右向羅獵圍攏上來,羅獵手中文明棍左右格擋,將兩人砍來的開山刀擋住,旋即用文明棍狠狠抽打在兩人的頸側,雖然未用全力,也足以讓兩人喪失戰鬥力,撲通一聲癱倒在了地上。

    羅獵緩步走向那洋人,那洋人嚇得滿頭大汗,顫聲道:「我……我認得趙虎臣……,他是我的好朋友……」

    趙虎臣乃是開山幫幫主,是黃浦公共租界響當當的角色。羅獵微笑道:「我們中國人有句老話,好漢不吃眼前虧,現在誰都救不了你。」

    那洋人被羅獵嚇破了膽子,趕緊將藏在身上的懷表遞了過去。

    羅獵接過懷表,來到西蒙的身邊,伸手將他攙起,順便將那根搶來的文明棍遞給了他。

    西蒙這段時間一直都住在公共租界的一家破破爛爛的小旅館裡,他本想回去拿行李,羅獵卻擔心夜長夢多,當鋪有開山幫的背景,用不了多久這件事就會傳到開山幫,如果他們集結人馬過來尋仇就麻煩了,羅獵自己雖然突圍不難,可是如果落入包圍圈很難保證西蒙平安無事。

    他叫了兩輛黃包車,帶著西蒙迅速離開了公共租界。

    回到小教堂,葉青虹幾人都已經回來了,瞎子因為醉酒先去睡了,唐寶兒最終還是沒有比得過張長弓,正躺在葉青虹的懷裡說著醉話。

    張長弓看到羅獵帶了一個外國老頭回來,趕緊迎了上去:「羅獵,去了哪裡啊?」

    羅獵沒時間向他解釋,先將西蒙安頓下來,這才將今天得罪開山幫的事情說了,葉青虹道:「開山幫的勢力盤根錯節,雖然他們主要在公共租界活動,可是法租界也有他們的勢力,這兩天你要小心了,如果被他們發現你的動向總是不好。」

    羅獵點了點頭,看到唐寶兒仍然在說著胡話,有些納悶道:「怎麼喝了這麼多?」

    張長弓有些尷尬道:「都怪我。」

    葉青虹道:「怪不得你,是她不自量力非要跟你拼酒來著。」

    唐寶兒含含糊糊道:「喝……老張……咱們再喝……你酒量不錯……可比起我還是差那麼一點……」

    幾人聽她喝成這個樣子居然還如此要強,一個個都強忍住笑。

    葉青虹嘆了口氣道:「她這個樣子,要是送回去我可不放心。」

    羅獵道:「不如這樣,我把房間讓出來,你們就別走了,萬一她有什麼事情也好照顧。」

    葉青虹道:「你住哪裡?」

    羅獵笑道:「教堂這麼多長條凳,拼起來就是床,而且……」

    葉青虹充滿關切道:「你還是失眠啊?」

    羅獵道:「沒那麼嚴重。」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6-12 09:58
第542章 【黑色海洋】(上)

     羅獵沒說實話,他失眠的狀況在北平遇到吳傑的時候,曾經一度好轉,可是在顏天心遭遇不測之後,他失眠的症狀越發嚴重了。

    夜深了,小教堂新來的客人們大都已經進入了夢鄉,羅獵在關上教堂的大門之前,特地去探望了一下西蒙,西蒙的身體狀況很不好,本來羅獵准備送他前往醫院,可是西蒙執意不肯,他說有些事情想跟羅獵交代,可等到了這裡,卻早早地去睡了。

    羅獵沒有打擾西蒙的熟睡,拿著手電筒去關上大門,關門的時候,已經聽到葉青虹輕盈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羅獵沒有轉身就判斷出了她的身份,輕聲道:「這麼晚了,還沒去睡?」

    葉青虹嘆了口氣道:「寶兒吐得到處都是,我幫她剛剛清理完,可房間裡到處都是刺鼻的酒味兒。」

    羅獵轉過身來,看到葉青虹的身上沾濕了多處,顯然是唐寶兒的緣故,葉青虹素來愛潔,今天被唐寶兒折騰的夠嗆,感覺自己的身上仍然帶著濃烈的酒精味道,皺了皺眉頭道:「我身上也被她吐了。」

    羅獵笑了起來,他帶著葉青虹去辦公室拿了件黑袍換上,這黑袍是羅獵的,自從他這次回來,就不再以牧師的裝扮出現在人前,所以過去的聖袍都閑置了下來。

    葉青虹換好了黑袍出來,看到羅獵一個人靜靜坐在小教堂內,時間已經是夜晚十一點半,其他人都已經睡了。葉青虹來到羅獵的身邊坐下。

    羅獵道:「辦公室裡有沙發,你可以去那裡湊合一夜。」

    葉青虹道:「我這個人的性格不喜歡湊合,與其那樣還不如陪你坐著。」

    羅獵想起他們在津門馬場道唐府的時候,他和葉青虹就在一起做了一整夜,葉青虹最終還是沒有撐住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著了。

    葉青虹也在想同樣的事情,她小聲道:「其實失眠症應該可以治療的。」

    羅獵道:「習慣了,反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別人清醒的時候我清醒,別人睡得人事不知的時候我仍然清醒,我活一輩子等於別人活兩輩子,說起來我還是賺了。」

    葉青虹笑了起來,不過心中仍然充滿了擔憂,長時間的失眠勢必會影響到羅獵的身體,而且那種徹夜無法入睡的感覺是極其痛苦的。葉青虹道:「那位西蒙先生,他是你的老朋友?」

    羅獵搖了搖頭,如果非要用朋友來稱呼西蒙,那麼只能算是很久以前的朋友。

    葉青虹道:「過去我也喜歡將任何事都埋在心裡,我總覺得沒必要將自己的事情告訴別人,可後來才發現,我之所以不說是因為沒遇到可以分擔的人。」她的美眸悄悄看了羅獵一眼。

    羅獵道:「一旦說出來就不是秘密了。」

    葉青虹道:「上次的事情之後,我發現自己沒什麼事情能夠瞞過你,沒有秘密其實也就沒了負擔,活得反倒開心許多。」

    羅獵道:「西蒙是我過去神學院的老師,只是他後來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葉青虹道:「他從美利堅遠渡重洋過來找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

    羅獵道:「他得了絕症,已經時日無多了。」

    葉青虹其實在見到西蒙第一眼就看出他得了重病,只是沒想到西蒙的病情居然如此之重。她並不清楚羅獵和西蒙之間的恩怨糾葛,認為西蒙是羅獵的朋友,就衝著羅獵她也會盡一切努力給予幫助,她馬上就表示自己可以介紹黃浦第一流的醫生給西蒙。

    羅獵搖了搖頭,比西蒙病情更重的是他內心中的愧疚和負罪感,西蒙已經完全放棄了治療,如果他想積極治療,就不會在這種時候還選擇來到這裡尋找自己。

    羅獵無法原諒西蒙,因為艾莉絲的死,這是他心頭永遠的痛。

    曾經有人說過,如果一個人受到的傷害太多就會感覺到麻木,又或者新的痛苦很快會取代舊的痛苦,羅獵也相信過,可後來他發現,有些痛苦只會疊加不會變淡,痛苦一樣有層次。

    葉青虹望著正前方的耶穌像,小聲道:「人都有走到盡頭的那一天。」在經歷了復仇之後,她的內心變得平和了許多,她開始去想冤冤相報何時了的真正意義,可是多半人都跳脫不了仇恨的魔咒,她之所以能夠回歸平和是因為她的殺父仇人一個個授首,可是在她復仇的同時,她也種下了新的仇恨,任天駿無疑就是因為她種下的種子而滋生出的仇恨。

    羅獵聽到西蒙劇烈的咳嗽聲,咳嗽了很久非但未見平復,反而越發劇烈,仿佛要將整個肺咳出來,羅獵向葉青虹道:「我去看看。」

    葉青虹道:「一起去。」

    羅獵沒有拒絕,兩人來到西蒙的門外,咳嗽聲卻突然平復了下去,羅獵敲了敲房門,裡面無人應聲,房門並沒有關,他推門走了進去,卻看到西蒙躺在了地上,胸前滿是鮮血。

    羅獵慌忙衝過去將他扶起,准備先將他報到穿上,卻想不到西蒙突然醒來,用盡全力吸了口氣,抓住羅獵的手臂:「艾莉絲……艾莉絲……我錯了……我錯了……」

    他的臉上布滿了青黑色的脈絡,雙目的眼白都已經被染黑。羅獵內心一怔,他不由得想起了此前在蒼白山所遇,西蒙的樣子像極了被黑煞入侵,可是從蒼白山到北美大陸不知相隔了多遠,這兩者之間應當不會有聯系。

    葉青虹提醒羅獵務必要小心,她也看出西蒙的模樣太過詭異。

    西蒙道:「艾莉絲……」

    羅獵暗自吸了口氣,他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決定進入西蒙的腦域世界,看看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從天廟決戰之後,羅獵還從未運用過自己的精神力。

    羅獵的精神力在和雄獅王的那場殊死搏戰之中受到了很大的損傷,不過對於西蒙這種本身意志就稱不上強大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難度。

    羅獵握住西蒙的雙手,盯住了他已經變得全黑的雙目,猶如走入了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絲光,聽不到任何的聲息。

    西蒙的腦域世界沒有正常人的生命力,沒有一絲一毫的美好,羅獵准備放棄在他黑暗腦域中搜索的時候,卻看到了一道光,光分七色,光芒的中心一朵七色花靜悄悄綻放開來。

    西蒙曾經給他看過七色花的照片,可是黑白照片無法正確地還原出花朵本來的色彩,而在他的腦域世界則完全不同。羅獵從未見過如此美麗而神秘的顏色,色彩在花瓣之上靜靜流動,擁有著一種無法描摹的吸引力。

    突然那朵花在黑暗中燃燒了起來,火焰照亮了黑暗,照亮了七色花賴以生存的土地,七色花扎根的地方是一片片的白骨,隨著七色花化為灰燼,累累白骨開始活動起來,相互拼湊成一具具完整的骨架。

    重新站起的骷髏排成整齊的陣列,在陣列的中心,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背影,那背影緩緩轉過身來,露出一張慘白的面孔,絕美的輪廓不見一絲一毫的煙火氣,冰藍色的雙眸冷冷審視著身後。

    金色的發辮隨風舞動,一根根的發辮幻化成為金色的小蛇。

    骷髏排列在一起,用它們的身體組合成一艘巨大的白骨之船,那黑衣女子身軀緩緩升騰而起,來到了白骨大船的船首,她的手中捻起一朵七色花,湊在鼻翼前聞了聞。

    白骨大船之下滲出黑色的血液,血液瞬間湧滿了西蒙的整個腦域。

    黑血構成的海洋,漂浮著一具具白色的骨骸,它們努力掙扎著,卻不停向血水中沉去。

    黑衣女子呵呵狂笑著,她的雙手揉碎了那朵七色花,任由花瓣隨風飄零,飄落在血的海面上。

    波濤湧動,一條黑色的巨輪分開波濤從海底冒升出來,巨輪之上站著一名身穿滿清官員服飾的人,那人左手提著一顆頭顱,右手握著一柄血淋淋的長劍。

    巨輪和白骨大船相向而行,彼此都沒有減速的意思,就在兩艘船即將撞擊在一起的剎那,血色海洋之中突然現出一個巨大的漩渦,這漩渦宛如一張巨口將兩艘船吞噬。

    西蒙的腦域隨著漩渦進入飛旋瓦解的狀態,一個個支零破碎的影像在漩渦中掙扎。羅獵慌忙將自己的意念抽離出西蒙的腦域,因為他感覺到一股強大無比的吸引力正牽扯著自己的意念,想要將他拖入深不見底的海洋深處。

    「羅獵!」

    耳邊傳來葉青虹關切的聲音,羅獵睜開雙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事,在看西蒙,西蒙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嘴唇呈現出近似於黑色的紫紺。

    隔壁休息的張長弓也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看到眼前一幕,慌忙道:「我去找醫生。」

    西蒙抓住羅獵的手臂,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他的手指深深陷入羅獵的肉中,聲嘶力竭道:「她來了……她來了……她帶走了艾莉絲……」

    羅獵大聲道:「她是誰?那女人是誰?」

    西蒙的手慢慢松開,銀白色的頭顱猛地歪到了一邊,他的手攤在了地上,從他的左手中掉落一樣東西,那是一塊懷表。

    懷表落在了地上發出叮當聲響,然後一直滾到了葉青虹的腳下,葉青虹撿起懷表,懷表是打開的,在表蓋的內側鑲嵌著一個美麗少女的肖像,葉青虹猜到這是艾莉絲。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6-13 09:59
第543章 【黑色海洋】(下)

     西蒙死了,雖然羅獵對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備,可當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心中卻仍然有些傷感,西蒙的死代表著他和大洋彼岸的那段過去徹底揮手告別,他或許應該給西蒙一個機會,讓他解釋當年的所作所為。

    西蒙如同千千萬萬個輸光的賭徒一樣,除了這塊羅獵幫他奪回的懷表,他的身上空無一物。

    張長弓觀察了一下西蒙的遺容,向羅獵道:「需不需要找人檢查一下?」很少看到一個人的死狀如此恐怖,西蒙的臉上充滿了驚恐,讓人不由得猜測他死前看到了極其恐怖的東西。

    羅獵點了點頭。

    葉青虹道:「唐寶兒有位世伯是法醫,我們可以通過寶兒找他幫忙。」她將那塊懷表遞給羅獵。

    羅獵拿起懷表,打開之後,目光久久定格在艾莉絲的肖像上,葉青虹悄悄望著他,從羅獵憂傷的目光中她猜到了一些事,葉青虹沒有嫉妒,並不僅僅因為她知道艾莉絲早已經死了,就算艾莉絲仍然活著,她也不會嫉妒,她只是為羅獵感到心痛,他年輕的生命竟然經歷了那麼多的挫折和不幸,她開始理解羅獵因何會失眠,為何始終放不下那支煙。

    羅獵又點燃了香煙,合上了懷表,一個人走向了耶穌像,靜靜站在耶穌像前,默默為西蒙祈禱,一個人無論他曾經做過什麼事情,死亡已經意味著終結,就算死亡無法洗刷他的罪孽和恥辱,但是生者已經無法再去計較。

    唐寶兒的世伯梁伯倫是位留德醫生,本來是外科醫生,歸國後也已經打響了一定的名氣,可後來被人舉報他涉嫌藏匿滿清遺老而被關進了監獄,事實上,他所藏匿的是他的一位老師。

    梁伯倫在監獄中關了半年,他不斷寫信上訴,就在他已經逐漸失去了希望准備在監獄中呆一輩子的時候,他兒子找到了在民國政府擔任要職的唐先生,是唐先生為他洗刷了冤情。

    不過梁伯倫出獄之後決定棄醫從文,可單靠寫文章又無法維持家庭的龐大開支,後來做了法醫,在他看來和死人打交道要比跟活人打交道安全得多。

    梁伯倫擁有著民國知識分子的氣節和義氣,對於唐寶兒的這個要求自然一口應承下來。解剖的結果很快出來了,西蒙並非死於肺癌,而是一種寄生蟲病,梁伯倫在他的肺部、肝部、腦部,等多個組織器官內發現了蟲卵。

    梁伯倫將這些蟲卵小心地搜集了起來,指給羅獵和葉青虹看:「你們看,這就是我在他體內發現的蟲卵,這些蟲卵吸取了他體內的營養,導致他機體營養不良,隨著侵入器官的不同發生相應的症狀,他不是癌症。」

    羅獵望著那一顆顆被置於燒瓶內的蟲卵,黑色蟲卵就像是一顆顆黑色的米粒。

    葉青虹有些擔心道:「會不會傳染?」

    梁伯倫搖了搖頭道:「所有蟲卵都是死卵。」

    羅獵有些奇怪道:「既然是寄生蟲卵,它們可以通過吸取宿主的營養而存活,可宿主死亡後不久。」

    梁伯倫道:「宿主也就是死者應當對自己的病情非常清楚,他一直都在嘗試和這些蟲卵抗爭,不惜服用一些副作用極大的藥物來殺滅蟲卵,用咱們中國人的話來說就是同歸於盡玉石俱焚,他殺死蟲卵的同時也殺死了自己。」

    羅獵道:「梁先生可知道這是什麼蟲卵?」

    梁伯倫搖了搖頭道:「不清楚,我准備將其中的部分樣本帶去給我的幾位朋友,他們是寄生蟲和流行病學專家。」他在征求羅獵的允許,畢竟這具屍體是羅獵送來的。

    羅獵雖然很想知道這蟲卵到底是什麼,可是內心深處卻又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此事不可聲張,否則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向梁伯倫道:「梁先生,我看這件事還是就此作罷。」

    梁伯倫道:「這蟲卵興許是一個新的物種,過去我們從未發現的物種。」

    羅獵道:「梁先生,新的物種未必對人類有益。」

    梁伯倫皺了皺眉頭。

    葉青虹道:「梁先生,謝謝您的幫助,死者的屍體我們會派人處理,至於這些從他體內取下的東西,我希望您能夠保守秘密。」她看出羅獵想要就此終結這件事的調查,有些話還是她更方便說。

    梁伯倫看到兩人的態度如此堅決,也只好點了點頭道:「也好,我會尊重你們的意見。」

    羅獵和葉青虹兩人離開了梁伯倫的事務所,離開之前,羅獵將裝有蟲卵的容器全部帶走。唐寶兒就在外面等著,雖然唐寶兒和梁伯倫熟識,可是她害怕見到死人,看到兩人出來,急火火地迎上去:「怎麼樣?怎麼樣?」

    葉青虹笑了笑,並沒有將具體的情況告訴她,殯儀館的車已經事先叫到了這裡,張長弓和瞎子兩人親自去將西蒙的屍體搬運出來,羅獵又盯住張長弓務必將容器中的蟲卵全部銷毀,雖然梁伯倫說這些蟲卵並不存在孵化的可能,可凡事還是多一些小心為妙。

    唐寶兒和葉青虹約好了去逛街,兩人和羅獵道別離去,羅獵叫了輛黃包車,讓車夫拉他去了公共租界。

    羅獵去得是西蒙曾經居住的小旅館,按照西蒙生前告訴他的地址,羅獵並沒有花費太多的功夫就找到了那裡,小旅館雖然房費低廉,可是西蒙仍然欠了一筆錢,羅獵為西蒙代付了所欠的房費,讓老板打開了西蒙的房間。

    房間沒有窗戶,即便是大白天裡面也是黑漆漆一片,羅獵拉開了電燈,看到了牆角的皮箱,那口破舊的皮箱就是西蒙所有的遺物了。

    皮箱沒有上鎖,裡面應該沒有重要的東西,羅獵想起了那塊被西蒙視如生命的懷表,興許懷表才是他最重要的東西。

    打開皮箱,皮箱裡面有幾件衣服,還有一本陳舊的聖經,聖經破舊的封皮和已經剝落的燙金字足以說明它所經歷的歲月。

    羅獵用指尖輕輕撫摸著這本聖經,閉上雙目,感受著封面印刷字體的凸凹,在他遙遠的記憶中,一個扎著麻花辮的金發女孩向他走來:「嗨!你好羅,我是艾莉絲!」

    「我叫羅獵!」

    羅獵的記憶因外面的打雷聲戛然而止,他將聖經重新放回了皮箱,然後將皮箱合上扣好,拎起皮箱走出了門外。

    剛才拉他過來的黃包車夫已經不見了,羅獵皺了皺眉頭,自己明明讓那車夫多等一會兒,那車夫剛才也答應了,頭頂陰雲密布,可能是因為一場暴風驟雨就要來臨吧。

    羅獵決定步行到前方的大路上去攔車,小旅館的位置有些偏僻,這附近並無攬活的車夫。

    羅獵走了沒多遠就意識到自己被人跟蹤了,這是一條狹窄的小巷,羅獵剛好走到了小巷的中段,他停下腳步,因為他看到前方的出口已經被人堵住,轉過身去,身後也有一群人封住了後路。

    羅獵馬上就想到昨天在當鋪門前發生的事情,自己雖然帶走了西蒙,可是開山幫顯然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一定是他們派人埋伏在小旅館的周圍,自己從出現起就已經被盯上了,現在看來黃包車夫的離去並非偶然。

    羅獵對黃浦的這些幫派是有了解的,這些幫派中不乏亡命徒的存在,不過他們更大的共性就是死纏爛打,一旦招惹了他們就像被貼上了狗皮膏藥,想要甩掉很難,這也是昨天羅獵選擇帶著西蒙盡快離開的原因,可終究還是沒有擺脫開山幫的追蹤。

    這裡是公共租界,到處都是開山幫的眼線,羅獵甚至懷疑連小旅館的老板可能也被收買了。

    羅獵粗略地估計了一下,這次參予圍堵自己的開山幫眾不低於五十人,他們全都手持開山刀,有了昨天的那場戰鬥,今天的開山幫必然是有備而來。羅獵盤算著自己硬闖突圍的可能性,他的體力和精力都大不如前,如果正面衝突,就算能夠突圍,也難保自己不會受傷。

    羅獵向兩旁看了看,那些人齊刷刷抽出了開山刀,明晃晃的刀鋒閃耀著寒光。

    羅獵點了點頭,忽然騰空而起,身體躍起之後,他的右腳在右側的牆壁上用力蹬踏了一下,借著蹬踏之力,身體飛向左側,左腳用同樣的方式踏在左側牆壁上,右手抓住了右側高牆的上沿,稍一用力,身體已經攀爬上去,他沿著一尺寬度的牆頭快速奔跑。

    那群開山幫的幫眾本以為封住了羅獵的去路,他已經無處可逃,卻想不到羅獵居然用這種方式爬上了牆頭。這群人慌忙也向牆頭上爬去,有十幾個人刷率先爬上了牆頭。

    羅獵在牆頭上跑了一段,然後騰空跳到了東邊的屋檐上,因為拎著西蒙的這只舊皮箱,他的行動多少還是受到了一些影響。

    羅獵在房頂屋檐縱跳騰躍,奔跑了一段距離,轉身望去,只見身後有二三十名開山幫的幫眾握著砍刀仍然在後方窮追不舍。其余的人則從下方的街巷繞行,分從不同的小路追趕過來。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6-13 16:58
第二百七十二章【我不答應】(上)


  羅獵身在高處,此時看清今天參予圍堵他的人約有二百左右,看來自己昨天的行為當真觸怒了開山幫。

  羅獵連續跳過了幾棟民宅,又從屋簷上溜到了地面,身後一名地痞騎著自行車已經殺到,羅獵揚起皮箱擋住對方砍來的一刀,然後用力一揮,用皮箱撞在對方的身上,將對方連人帶車撞倒在地,不等對方爬起,一腳踹中了對方的面門,搶過對方的自行車,翻身上了自行車。

  羅獵騎著自行車高速從小巷駛入了大路,在他的身後,十多輛自行車一個個魚貫而出,爭先恐後地向他展開了追逐。

  羅獵將皮箱夾在車後的行李架上,全力蹬踏,自行車在川流不息的大道上來回變向,羅獵一邊按鈴一邊大喊著:「讓讓,讓讓!」

  一輛黑色汽車迎面駛來,眼看就要相撞,羅獵一個靈巧的變向從汽車的左側繞了過去,身後緊跟他的那兩輛自行車就沒那麼幸運,先後撞在了車頭上,兩名騎車的地痞慘叫著飛向了空中,然後狼狽不堪地摔倒在地上。

  開山幫的幫眾仍然沒有放棄,後來者拚命踩著單車,羅獵剛剛駛過前方的丁字路口,二十多名前來增援的開山幫成員又加入了追逐的陣營。

  萬國大酒店的天台上,開山幫幫主趙虎臣正抽著雪茄觀賞著下方一出貓捉老鼠的好戲,他臉上原本帶著得意的笑容,可很快他的笑容就消失了,派出去近三百人,居然到現在連一個人都抓不住,更讓他惱火的是,他的手下居然還有幾名受傷。

  趙虎臣咬住嘴裡的雪茄,露出滿口被香菸熏得焦黑的牙齒,雙目瞪得滾圓,猶如一頭憤怒的老虎。

  穿著墨綠色旗袍,披著白色狐裘的陸如蘭扭著水蛇腰來到了他的身邊,從趙虎臣的表情已經看出了他此時的憤怒,伸出手去挽住趙虎臣粗壯的手臂,嬌滴滴道:「虎爺!什麼事兒把您氣成這個樣子?」循著趙虎臣的目光望去,看到下方小廣場的狀況,不由得格格笑了起來。

  趙虎臣因她的笑聲怒目而視。

  陸如蘭在他手臂上不輕不重地扭了一把道:「我又沒招您惹您,您可別跟我動氣,一個人再快也快不過槍子兒,用得著上這麼麻煩嗎?」

  趙虎臣怒道:「你懂個屁,這裡是租界,光天化日之下,難道我讓他們把槍都掏出來?」

  陸如蘭道:「不過那人我倒是認識的。」她指了指騎著自行車一路狂奔的羅獵。

  趙虎臣聽說她知道羅獵的身份,皺起眉頭道:「什麼人?」

  陸如蘭道:「法租界一間小教堂的牧師。」

  「牧師?」趙虎臣滿臉質詢地望著陸如蘭,這女人該不會把自己當成一個傻子吧?

  陸如蘭道:「一年多以前,我記得跟他一起打過牌,當時是和前衛生署長的夫人一起,我當時就覺得他們有些不對頭,還以為他是被人包養的面首呢。」

  趙虎臣點了點頭,他可從沒見過那麼厲害的面首。

  一輛汽車徑直衝向羅獵,羅獵一個急速轉向,身體幾乎平貼在了地上,將自行車甩了出去,隨手抓起皮箱,自行車因為慣性倒地後仍然衝向那輛汽車,被汽車碾壓變形。

  而羅獵就地一個翻滾,從地上站起身來,他向前方的大華劇院跑去。

  趙虎臣的唇角露出一絲笑意,他知道羅獵的目的,可大華劇院的後台老闆就是他,只要他讓人封住大華劇院的各個出口,這小子就插翅難飛。伸手捏住雪茄從齒間拿開,向陸如蘭道:「想不想看一場好戲?」

  陸如蘭嘆了口氣,撅起櫻紅色的嘴唇道:「人家最怕見血。」

  羅獵丟給檢票人一個大洋,趁著檢票人沒反應過來,就快步進入了劇院,劇院內正上演著一場電影。

  羅獵藉著黑暗的掩護找了個空位坐下,沒多久就看到有人進來了因為是公眾場合,又是趙虎臣的產業,所以那些進來的癟三都把刀藏在了懷中,他們也不敢開燈,反正距離散場只剩下十分鐘,他們分別將各個出入口和安全出口全都守住了,只等散場時行動。

  羅獵坐下之後方才發現身邊是一位年輕的軍人,在那名軍人的身邊還坐著一位女郎,兩人應該是情侶關係,原本牽著手,可因為羅獵的到來,他們又將手分開。

  羅獵心中有些歉意,自己也是無心驚擾了人家的約會,不過他也沒時間考慮這些,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從這裡脫身。

  那名年輕的軍人看了羅獵,羅獵向他歉然笑了笑,那名軍人表情冷酷地轉過臉去。

  羅獵遭遇了對方的冷臉難免有些尷尬,不過也能夠理解,畢竟自己打擾了人家談情說愛。

  羅獵決定在散場前行動,一旦燈光大亮,更不容易隱藏,他準備製造一場混亂。

  那名年輕的軍人忽然道:「遇到了麻煩?」

  羅獵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那年輕軍人道:「想要製造混亂,趁機溜出去?」

  羅獵開始意識到這軍人的不同尋常,其實換成任何人在自己的狀況下都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軍人道:「劇院的人很多,如果你製造了混亂,大家會爭先恐後地向外面逃走,你固然有可能通過這種方式離開,可是不排除恐慌情緒下出現踩踏事故的可能,我勸你別冒險。」

  羅獵微笑道:「很有道理,那我還是自投羅網的好。」

  軍人道:「追你的是什麼人」

  羅獵在這種時候居然還能夠跟他心平氣和的聊天:「開山幫的人。」

  軍人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一群地痞流氓罷了。」

  羅獵心中暗嘆,聽這軍人的口音應當是滿洲人,估計也是剛來黃浦,並不清楚開山幫的厲害,不過他的提醒還是很及時的,如果自己製造混亂,很可能會將現場鬧得不可收拾,萬一有人因為自己而受傷,反倒不好了。

  羅獵已經做好了準備,去找開山幫的趙虎臣談談,亮出穆天落的招牌應該有用,現在的白雲飛畢竟是法租界的實權人物,同為江湖中人的趙虎臣不可能不給他面子。

  電影結束了,現場燈光大亮。

  羅獵向那軍人笑了笑道:「有機會再見!」

  此時已經有開山幫的人發現了羅獵,十多名開山幫的幫眾向他們這邊靠近。

  羅獵不準備連累別人,他拎起皮箱向那群人迎了過去。

  剛剛來到通道之上,就被開山幫的人從四面八方包圍在了中心。

  羅獵正準備開口說話,卻見剛才坐在他身邊的軍人起身走了過來,朗聲道:「他是我朋友,我看誰敢動他!」

  別說是這群開山幫的人,就連羅獵自己都糊塗了,他只是湊巧坐在了那名軍人身邊,而且還打擾了他談情說愛,兩人連彼此的姓名都不知道更談不上什麼朋友。看來自己遇到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漢,人家見不得以眾凌寡。

  開山幫又有不少人湊了過來,現場觀眾見到開山幫鬧事,自然不敢多做逗留,一個個悄悄走了。

  一名開山幫的成員冷笑望著那軍人道:「這位軍爺從外地來的吧?你先搞清楚這是什麼地方,在這裡,你的話連個屁都算不上。」

  軍人冷哼一聲,突然掏出了手槍,槍口瞄準了辱罵他那人的額頭。開山幫那群人中不乏攜帶槍支的人,剛才在外面追逐羅獵的時候因為擔心造成不好的影響並未掏槍,現在在他們的地盤自然無所顧忌,更何況這次是軍人先拔槍。

  馬上又四人掏出手槍對準了那軍人。

  羅獵擔心對方強出頭惹上麻煩,慌忙道:「這位大哥,您的厚意我領了,可這事兒跟您沒關係,我跟他們說清楚。」

  軍人道:「這事兒我管定了!」

  四人舉著槍將軍人包圍在中心,剛才辱罵那軍人的大漢道:「都提醒你了,想打抱不平先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羅獵留意到剛才陪同那軍人坐在一起的女郎始終沒有離開她的座椅,在她的身後還有二十多名觀眾坐在那裡,剛才還不覺得,可是觀眾大都退場之後,這些人就變得格外顯眼了。

  那些人此時站了起來,他們全都攜帶著武器,從他們利索的拔槍動作來看,這些人全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

  二十多支槍對開山幫的四支槍,顯然佔盡了優勢。

  不過開山幫的人仍然不斷從外面進入了劇院,開山幫幫主趙虎臣帶著妖嬈嫵媚的陸如蘭姍姍來遲,他揮了揮手,手下人讓開了一條通道,趙虎臣緩步來到羅獵的面前,打量了一下他,沉聲道:「是你打了我的人?搶了我的東西?」

  羅獵微笑點了點頭。

  趙虎臣向那軍人道:「這裡的事跟你沒有關係,馬上帶著你的人離開這裡,我趙虎臣只當今天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那軍人道:「我要是不答應呢?」

  趙虎臣望著眼前一臉傲氣的年輕人,嘆了口氣道:「你還年輕,戰死沙場也比不明不白地死在租界來得光榮。」 本帖最後由 survivoryu 於 2018-6-14 14:07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6-14 21:12
第二百七十二章【我不答應】(下)


    軍人呵呵冷笑了一聲:「趙虎臣是吧!就算于廣龍也不敢對我這麼說話!」他口中的于廣龍是公共租界總巡捕,趙虎臣雖然在這一帶呼風喚雨,也要給于廣龍幾分面子,聞言不由得一怔。

    軍人將槍口對準了上方,呯!地開了一槍,眾人都因這突如其來的槍聲心頭一緊。

    趙虎臣的手下將槍口向軍人湊近了一些,趙虎臣此時已經感到不妙,他大吼道:「都不許開槍,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開槍。」

    軍人笑道:「不好意思,走火了!」

    羅獵卻知道他剛才的一槍絕非走火,而是故意扣動扳機,用槍聲傳遞信號,這軍人應該不是單純過來看電影的,十有八九他是在故意找趙虎臣的晦氣,剛巧又讓自己趕上了,看來自己的運氣真是不錯。

    沒過多久,趙虎臣就看到自己的一名手下跌跌撞撞跑了過來,氣喘吁吁道:「虎爺……虎爺,外面來了好多軍人,他們把劇院給包圍了……」

    趙虎臣此時方才意識到這軍人根本不是打抱不平,而是有備而來,趙虎臣一介草莽能夠混到今日之地位絕非偶然,他呵呵笑道:「這位兄弟不知何方神聖?」不知不覺中他關注的重點已經變成了這位軍人。

    軍人高傲地望著趙虎臣:「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趙虎臣氣得臉都紫了,雖然出身於草莽,他卻是極愛面子的人,得勢之後更是削尖腦袋想進入上流社會,終日附庸風雅,如今被軍人毫不客氣地鄙視,更當著自己的情人和一幫兄弟的面,這對他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如果不是看出對方不好惹,趙虎臣必然要將這廝千刀萬剮,挫骨揚灰,可他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能放肆。

    果不其然,很快公共租界巡捕房來人了,這次是總巡捕于廣龍親自帶隊前來,于廣龍其實和趙虎臣交情不薄,平日裡趙虎臣沒偷偷給他送禮,然而今日于廣龍到來臉上卻不見一絲一毫的笑意,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大聲道:「幹什麼?幹什麼?趙虎臣,你想幹什麼?」

    趙虎臣聽到于廣龍的呵斥就已經明白,眼前的這名軍人,不但自己惹不起,他于廣龍也惹不起,今天這個跟頭是栽定了。他變臉也是極快,呵呵笑道:「于警長,我在陪客人聊電影呢。」

    于廣龍快步來到那年輕軍人面前,恭敬道:「少帥,您什麼時候來的黃浦,怎麼也沒跟我說一聲?」

    年輕軍人冷冷看了于廣龍一眼道:「我來黃浦還要經過你的允許啊?」

    「不敢,不敢!」

    趙虎臣使了個眼色,他的手下人慌忙將武器收了起來,年輕軍人擺了擺手道:「我們走!」他的手下也放下了槍,護送年輕軍人和那女郎離開。

    羅獵拎著箱子準備跟著混出去,可剛走了兩步就被趙虎臣的手下攔住,趙虎臣滿腔怒火都集中在了羅獵的身上,冷冷道:「你不能走!」

    于廣龍愣了一下,不知趙虎臣跟羅獵之間又有什麼過節?

    那年輕軍人道:「趙虎臣,為難我的朋友,就是不給我面子。」

    趙虎臣心中暗罵,你是誰老子都不知道,我憑什麼給你面子?可縱然不給那年輕軍人面子,于廣龍的面子他卻不能不給,看到于廣龍遞來的眼色,趙虎臣知道自己今天必須低頭,他搖了搖頭,示意手下人讓開。

    于廣龍跟著那年輕軍人獻媚道:「少帥,不如今晚就由我來做東為您接風洗塵?」

    「心領了,我沒時間!」

    趙虎臣眼睜睜看著羅獵跟隨那群軍人離去,等到所有人離開了劇院,方才將手中的雪茄狠狠扔到了地上,然後一腳踏了上去。手下的那群人心明眼亮,誰也不敢在這時候去觸霉頭,一個個灰溜溜退了出去。

    于廣龍等到眾人走遠方才嘆了口氣道:「虎臣,你惹那個魔星作甚?」

    趙虎臣怒罵道:「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剛才就一該一槍崩了他,媽的,乳臭未乾的東西,居然到這裡撒野!」

    于廣龍道:「他叫張凌峰,北滿督軍張同武的兒子,你覺得自己能惹得起?」

    趙虎臣聽到對方的來頭,頓時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蔫了,兩隻大眼眨巴了兩下,壓低聲音道:「就是北滿少帥?」

    于廣龍點了點頭道:「張同武對我有知遇之恩,他跟幾位領事大人的關係也是極其密切。」

    趙虎臣摸了摸後腦勺:「我又沒得罪過他,他……他來我這裡鬧事作甚?」

    于廣龍道:「三個月前,你劇院門前有人被殺,死者是他的一個部下,我看他十有八九把這筆帳算在你頭上了。」

    趙虎臣怒道:「憑什麼?」

    于廣龍呵呵笑道:「憑什麼?而今這個世界,錢就是道理,權就是道理,槍桿子也是道理,唯獨道理不是道理。」

    趙虎臣啞口無言,他知道于廣龍說得都是真話,可今天他得罪張凌峰純屬無心,而且他召集這麼多人為的是圍堵羅獵,是張凌峰強出頭跟自己作對。

    于廣龍道:「少帥這個人生性高傲,他認準的事情必須要弄個明白,我看今天這事兒還不算完。」

    趙虎臣苦笑道:「怎麼辦?您可得幫我出出主意。」

    于廣龍道:「凶手,你知道凶手是誰?把人交出來,我或許能夠幫著你們從中調解一下。」

    趙虎臣道:「我不知道啊,您想想,我要是想對付一個人,不會傻到在自己的劇院門口下手吧?」

    「那可保不住,剛才如果不是張凌峰出頭,只怕那小子要麻煩了。」

    羅獵平安無事地出了大華劇院,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如果不是那位年輕的軍官為自己解圍,恐怕今天的事情會麻煩許多。

    張凌峰在門前主動停下了腳步,向羅獵道:「要不要搭順風車?」

    三輛轎車已經停靠在他的身前。

    羅獵微笑著走了過去:「多謝,已經麻煩您夠多了,我還是乘黃包車。」

    張凌峰點了點頭,又道:「你不怕他們在途中再堵截你?」

    羅獵道:「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真遇上了也沒什麼好怕。」他向張凌峰伸出手去:「在下羅獵,目前在法租界的福音堂當牧師,張先生有空經過的時候歡迎隨時來坐坐。」

    張凌峰笑了起來:「我叫張凌峰!」微笑的時候倨傲的神態減弱了幾分,他和羅獵握了握手,在他的那群手下看來,這位少帥已經是難得如此平易近人。

    羅獵聽到張凌峰的名字頓時想起了北滿大軍閥張同武,難怪剛才于廣龍會對他如此尊敬,尊稱他為少帥,這個張凌峰應當是張同武的兒子,少帥的稱呼的確名副其實。

    羅獵迅速走入人群中,回程中並沒有遇到任何的麻煩,趙虎臣雖然勢力龐大,可是在張凌峰的手下吃虧之後,不敢這麼快展開報復行動。

    回到小教堂,其餘人還都沒有回來,羅獵拎著皮箱來到辦公室,將其中的東西逐一檢查了一遍,他主要是想尋找西蒙留下的那張地圖,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功夫就在皮箱內找到了已經被搓成皺巴巴紙團的地圖。

    展開之後,羅獵按照上面所標記的經緯度,在世界地圖上尋找,讓他沒想到的是,西蒙所標記的地點竟然在日本橫濱附近的海域,羅獵不由得想起白雲飛這次請他們執行的任務,將瑞親王奕勳當年遇刺的地點和西蒙所標記的地點對比,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這兩個地點竟然在地圖上發生了重合。

    羅獵揉了揉眉心,這實在是太讓人感到費解了,在他的記憶中,西蒙和瑞親王之間沒有任何的關聯,難道這件事因白雲飛而起?羅獵很快就否認了這個可能。

    皮箱內除了聖經和這幅地圖,似乎其他的東西都沒有任何的意義,羅獵在仔細檢查確信再無可疑之處,只留下聖經,將其他的東西全部焚燬。

    讓羅獵感到奇怪的是,西蒙的隨身行李並沒有見到十字架,這對一位神父來說似乎解釋不通,十字架對神父而言類似於佛教徒的念珠,應當是從不離身的。無論在西蒙的身上還是他遺留下來的行李內都沒有發現十字架的存在,羅獵推測西蒙應當是在賭輸之後將十字架也當了。

    西蒙的那塊懷錶如今還在羅獵這裡,羅獵打開懷錶,久久凝視著艾莉絲的照片,想起曾經的青春年少。因為害怕回憶往事,羅獵在得到這塊懷錶之後並沒有去碰它,此時方才留意到懷錶早已停止了轉動。

    羅獵擰動發條,可懷錶仍然毫無反應,他開始意識到這懷錶已經壞了。

    外面傳來說話聲,卻是張長弓和瞎子兩人處理完西蒙的後事回來了。

    羅獵問起西蒙的火化情況,瞎子道:「乾乾淨淨,我們親眼看得,絕不會有任何的問題。」說到這裡他又神神秘秘道:「那些蟲卵,也被燒成了灰。」

    羅獵點了點頭。

    張長弓道:「是傳染病嗎?」

    羅獵道:「應該不是。」

    瞎子道:「那些寄生蟲當真如此厲害?」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6-16 09:52
第546章 【主動登門】(上)

     羅獵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瞎子看到了桌上的懷表,習慣性地伸出手去,卻被羅獵拍了一巴掌:「老毛病又犯了?」

    瞎子笑道:「小氣,明兒是我生日,你也不送點禮物。」

    羅獵道:「邊兒去,我怎麼記得早過去了呢?」

    瞎子振振有辭道:「陽歷!」

    張長弓呸了一聲道:「天天都是你生日。」

    瞎子瞪著一雙小眼睛道:「老張,你罵人啊!」

    羅獵將聖經和懷表鎖進了抽屜裡,起身道:「你們晚上自己隨便吃點,我要出去一趟,別等我了。」

    瞎子道:「不是說好了今晚一起吃飯?」

    羅獵一陣風似的已經出了門。

    瞎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向張長弓道:「看到沒,看到沒,這麼多年的兄弟,到頭來還不如女人,我敢打包票,他去找葉青虹了,英雄難過美人關,他也不能免俗,我實在是太失望了,太失望了!」

    張長弓道:「那……你自己吃吧,我也有點事兒。」

    瞎子愣了:「老張,你在黃浦舉目無親的,你有個屁的事兒?」

    張長弓道:「真有點事兒,你自己吃吧。」

    「噯……」

    羅獵可不是去見葉青虹,他去了白雲飛那裡。

    白雲飛雖然從穆三壽那裡繼承了他的產業和勢力,可是白雲飛並沒有選擇在穆三壽的舊宅居住,他在法租界新買了一座小樓,位於法租界的核心,綠樹環繞,鬧中取靜。

    白雲飛晚上很少出門,按照他的話來說,夜路走多了早晚鬥湖遇到鬼,其實他心中清楚自己活得是越來越小心了,正是因為敗走津門,他方才真正了解到江湖之險惡。

    沒有人能夠隨隨便便成功,也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穆三壽選擇他當接班人,送給他權力和財富的同時,也將一份責任和壓力交到了他的手中,所有人都看到他白雲飛表面的風光,又有誰知道他如履薄冰步步驚心的感覺?

    白雲飛有個秘密,他開始失眠了。

    聽聞羅獵登門拜會,白雲飛讓人直接將羅獵請到了後院。

    羅獵走入這座幽靜的院子,不由得想起在津門初識白雲飛,前往拜會的情景,這院子雖然比白雲飛津門的府邸小了一些,不過布置得幾乎一模一樣,連兵器架擺放的方位都沒有改變。

    只是今天白雲飛並沒有舞槍,只是靜靜坐在那裡飲茶。看到羅獵進來,白雲飛笑著招了招手道:「我還以為你把咱們的約定都忘了。」

    羅獵走了過去,白雲飛讓人給他倒了杯茶,而後又送上雪茄。

    羅獵接了支雪茄,白雲飛掏出火機為他點上,又道:「這雪茄是正宗的古巴貨,我給你准備了幾盒,回頭走的時候帶上。」

    羅獵笑道:「謝了。」他抽了口雪茄道:「這院子看著真是熟悉。」

    白雲飛點了點頭道:「買下這裡之後,我讓人按照我過去在津門的住處布置的,我這個人一直都很念舊,受人滴水之恩就會湧泉相報,可也有個毛病……」停頓了一下又道:「對仇恨也是一樣,睚眥必報,可能我的心胸不夠寬廣。」

    羅獵聽出白雲飛的潛台詞,端起剛剛泡好的茶,抿了一口道:「你委托我的事情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

    白雲飛微微一怔,然後用力搖了搖頭道:「除了你之外,我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這件事。」

    羅獵道:「那就好。」

    白雲飛道:「怎麼?遇到麻煩了?」

    羅獵正想回答,可此時白雲飛的手下快步走了進來,附在白雲飛的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白雲飛點了點頭道:「請他進來就是。」

    羅獵道:「穆先生原來有客人啊?」

    白雲飛笑道:「我可沒約什麼客人,開山幫的趙虎臣,我也不知道他會來。」

    羅獵聽到趙虎臣的名字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是冤家路窄,想不到會在白雲飛的府上和趙虎臣狹路相逢,他原本想告辭離去的,可既然是遇到了趙虎臣,就不妨跟他打個招呼,看白雲飛的樣子應當是並不知道自己和趙虎臣之間的糾葛,今晚倒是要給他送上一份驚喜了。

    趙虎臣來找白雲飛的目的就是要對付羅獵,他並不清楚羅獵和白雲飛的關系,法租界畢竟是白雲飛的地盤,趙虎臣如果派人過來等於公開踩過界,在江湖上混的,凡事都要講究個規矩,所以趙虎臣才會登門拜訪,他准備讓白雲飛買自己一個面子。

    趙虎臣見到羅獵居然和白雲飛在一起,整個人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白雲飛又不知道他們兩人的過節,可看到趙虎臣的表情,馬上就猜到羅獵和趙虎臣之間可能早就認識。

    羅獵笑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趙先生是來找我的吧?」

    趙虎臣可真不是來找他的,怒氣衝衝望著羅獵道:「姓羅的,我就是找你!」

    白雲飛皺了皺眉頭,心中暗自責怪羅獵,看來整件事羅獵都是清楚的,卻故意沒有事先提醒自己,殺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可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出面,笑道:「原來兩位早就認識啊。」

    趙虎臣咬牙切齒道:「認識,認識的很呢。」

    羅獵笑道:「開山幫的趙先生名滿黃浦,我自然是認識的。」

    白雲飛向趙虎臣道:「趙先生,我給您介紹,這位是羅獵,我肝膽相照的好朋友!」肝膽相照四個字說得誇張,不過也足夠份量,一句話就表明了他和羅獵之間牢不可破的交情,讓趙虎臣明白,羅獵自己是罩定了。

    趙虎臣混跡江湖這麼多年,也見慣了大風大浪,其實最早他也沒想把羅獵趕盡殺絕,只是要給這廝一個教訓,不知是羅獵的運氣太好,還是自己的人緣太差,自己先在大華劇院碰了顆硬釘子,原本想借著穆天落的力量來出氣,卻想不到這穆天落和羅獵居然又是過命的交情。

    趙虎臣現在已經完全放棄了報仇的想法,為了一個羅獵去得罪兩個實力不凡的人,除非是他的腦子生鏽了。想透了這層道理,剛才還滿臉怒容的趙虎臣頓時變得如同春風拂面,哈哈大笑道:「大水淹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他主動向羅獵伸出手去。

    羅獵微笑著和他握了握手道:「不打不相識,若有得罪之處,千萬不要見怪。」

    趙虎臣明顯開始加力,雖然顯得寬宏大量,可還是想讓羅獵吃個暗虧,他的手勁奇大,在開山幫掰手腕沒有一人能勝過他。可趙虎臣一發力就意識到自己可能選錯了對像,羅獵在感受到他的惡意之後,也隨即加大了力量,趙虎臣引以為傲的手勁在羅獵面前很快就敗下陣來。

    白雲飛從趙虎臣微微皺起的眉頭就知道這廝吃了暗虧,不過羅獵也沒將事情做得太絕,讓趙虎臣吃了點苦頭就松開了手道:「幸會!幸會!」

    白雲飛趕緊邀請兩人坐下,冤家宜解不宜結,趙虎臣是公共租界最有實力的地下勢力,而羅獵對他還有很重要的利用價值,至少在目前,他並不想兩人發生衝突,更不想因為他們的矛盾而被迫站隊。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中華數千年的歷史隨便找找都能夠尋找到解決這種矛盾的範本。白雲飛采用了最老套也最實用的方法,杯酒釋恩仇。由他來做東,就在家中擺了一桌酒席。

    趙虎臣這個人頗具草莽梟雄的氣質,在他明白這個面子可能永遠都找不回來的時候,就決定和羅獵握手言和,三杯酒下肚之後,他已經化干戈為玉帛,直接稱呼羅獵為羅老弟,對羅獵顯得比白雲飛還要熱絡和熟悉。

    白雲飛樂見其成,在酒桌上他的表現向來寡淡,雖然是他來做東,可別人不找他喝酒,他很少主動出動。不過他有件事他到現在還沒搞明白,羅獵和趙虎臣之間的矛盾到底是因何而起。

    最後還是趙虎臣主動提起了這件事,其實他並不是很清楚具體的情況,羅獵將當鋪以假當真的事情說了,趙虎臣也覺得臉上無光,從道理上說的確是他的手下做了手腳。聽說西蒙已經死了,趙虎臣嘆道:「早就看出他滿臉的晦氣,逢賭必輸。」

    白雲飛笑道:「過去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既然是一場誤會,說開了就好。」

    趙虎臣點了點頭道:「羅老弟也是痛快人,我和你是一見如故,對了你和張少帥是什麼關系?」

    白雲飛聽到這裡又有些糊塗了?哪兒又冒出來一位少帥?

    既然彼此都已經將話說開,羅獵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他向趙虎臣道:「不瞞趙先生,我和那位少帥也是第一次見,可能他是路見不平吧。」

    趙虎臣哦了一聲,臉上的表情略顯失落。

    趙虎臣告辭離去之後,白雲飛又將羅獵留了下來,自從羅獵答應幫他去尋找長生不老藥之後,他們並沒有機會好好談過,眼看一個月已經過去了,距離羅獵的出發日期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白雲飛認為有必要跟羅獵交流並落實出發的問題了。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6-17 00:25
第二百七十三章【主動登門】(下)


    「經費方面你只管開口。」白雲飛在這方面十分慷慨,他的錢來得很容易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如果真能找到長生不老的丹藥,花再多的錢都值得。

    其實白雲飛也明白,金錢很難打動羅獵這樣的人,更何況羅獵身邊還有葉青虹,葉青虹擁有的財富絕對不次於自己。不過他已經激起了羅獵的好奇心,羅獵之所以接受了他的委託,全都是因為羅獵的好奇心起到了作用。

    羅獵道:「租用船隻僱用船員,購買裝備,本來花不了太多,可是我們選擇出海的季節並不是好時候,這樣吧,你先付一萬大洋。」

    白雲飛道:「沒問題,明天我就讓人給你送去。」

    羅獵道:「你當真相信長生不老藥存在?」

    白雲飛笑了起來,這已經不是羅獵第一次問這個問題。

    白雲飛道:「我信!」他起身走了幾步道:「你先幫我找到太虛幻境,只要找到太虛幻境,務必要第一時間通知我,我會付給你十萬大洋的酬金。」

    羅獵道:「我都不知道太虛幻境是什麼?」

    白雲飛道:「一座島,一座無人的荒島。」

    羅獵靜靜望著白雲飛,他幾乎能夠斷定白雲飛並沒有把瞭解到的全部情況告訴自己,那青瓷瓶的內畫地圖中必然隱藏著其他的線索,白雲飛必然是出於某種自私的考慮,所以才沒有和盤托出。

    羅獵道:「離你這麼遠,我怎麼通知你?」

    白雲飛道:「我想派一個人幫你。」

    這已經不是白雲飛第一次提出這樣的要求,只是此前被羅獵斬釘截鐵地拒絕,羅獵早已清楚白雲飛想派人的目的,他並不想自己的團隊中存在不和諧的因素。

    羅獵微笑道:「這件事咱們不是已經探討過了?」

    白雲飛道:「我這個人做任何事都喜歡擺在明面上,任何人做投資總希望有些保障。」

    羅獵道:「歸根結底還是對我缺乏信任。」

    白雲飛搖了搖頭道:「事情並非那麼單純,你若是信任我就不會拒絕我的安排。」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我之所以再次提出這件事,因為我有個你無法拒絕的條件。」

    羅獵笑道:「穆先生的手段總是層出不窮。」

    白雲飛道:「我找到了陸威霖。」

    羅獵心中一怔,目光盯住了白雲飛的雙目。

    白雲飛道:「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威脅你的意思,其實我完全可以將陸威霖的消息透露給任忠昌。」

    羅獵道:「他在那裡?」

    白雲飛道:「想要找到一個殺手,最合適的地方就是去兇殺案的現場,新近發生在泉城的日本商人遇刺案跟他有關,他目前人在金陵。」

    羅獵道:「幫我聯繫他,讓他過來找我。」

    白雲飛點了點頭道:「沒問題,不過你得答應我讓老安加入你們的隊伍。」

    羅獵這次並沒有拒絕:「好吧!我也有個條件,我只答應讓他隨行,我們的一切行動和計畫他都不得參與。」

    「成交!」

    張凌峰在第二天就來到了福音堂,羅獵雖然對這位少帥提出過邀請,可他並未想到張凌峰會真的前來,張凌峰並非獨自前來,也沒帶衛兵,只是和昨天同看電影的女郎一起。

    雖然張凌峰對福音堂的小有所準備,可當他來到這裡還是因這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小教堂而感到意外。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小教堂該有的全都有,只可惜因為羅獵這位牧師不夠敬業,讓信徒們紛紛轉移了大本營,羅獵歸來的這段日子,已經很少有人過來禱告或告解了。

    張凌峰陪著那女郎在耶穌像前禱告,羅獵聽到動靜,出來看到他們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

    張凌峰同樣笑著走向他道:「在我的印象中,神職人員都是不苟言笑的。」

    羅獵道:「我剛接到通知,因為我的瀆職行為,我已經被教會解除了神職。」

    張凌峰笑道:「那就是說你在無證營業。」

    羅獵道:「沒那麼嚴重,這裡是教堂,不帶有任何的盈利性質。」

    張凌峰點了點頭,目光投向教堂一角的告解亭:「可以告解嗎?」

    羅獵正想拒絕,張凌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在朋友的份上,幫我告解。」

    羅獵道:「告解未必能夠獲得寬恕,我看少帥只是想找個人把心事說出來吧?」

    張凌峰道:「你是個聰明人,我找你打聽一些事情。」

    羅獵忽然意識到自己昨天或許和張凌峰是偶遇,可張凌峰幫助自己卻並非沒有任何的目的,他今日來到教堂絕不是湊巧經過這裡。這位少帥的驕傲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機和智慧。

    羅獵淡然笑道:「我不知道什麼地方能夠幫到少帥。」

    張凌峰向周圍看了看,羅獵明白他的意思,將他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羅獵為張凌峰倒了杯茶,又取出白雲飛送給他的上好雪茄。

    張凌峰很識貨,接過聞了聞就點了點頭道:「古巴的上等貨,看來你這位牧師過得不錯。」

    羅獵道:「還有幾個朋友。」

    「葉青虹送的?」

    羅獵微微一怔,從張凌峰突然變得並不友善的語氣,他開始意識到對方登門的真正原因所在。羅獵是個極其內斂的人,很少將自己的情緒變化暴露於人前,為張凌峰點燃了雪茄,然後自己也點上了一支,抽了口煙道:「少帥也認得葉小姐?」

    張凌峰哈哈大笑道:「老朋友了,如果這次我沒來黃浦都不知道她已經回國了。」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雙目中明顯流露出嫉妒的光芒。

    羅獵道:「她中午會過來,剛好大家一起吃飯。」

    張凌峰道:「我知道!」

    羅獵的心中又有些詫異了,看來這位少帥專門選了葉青虹還沒到的時候過來,他是專程來找自己的,而且不是為了談友情,而是為了葉青虹。

    羅獵想起外面正在禱告的女郎,故意岔開話題道:「外面那位小姐是少帥的朋友?」

    張凌峰道:「在我心中沒有人比得上青虹!」

    羅獵微笑道:「少帥這句話好像選錯了對象。」

    張凌峰道:「你應當明白我的意思,有些話我還是當面說清楚的好。」他站起身來到羅獵的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一字一句道:「沒有人能跟我爭,也沒有人敢跟我爭!」

    羅獵感覺有些想笑,這位少帥傲氣十足,可這番話卻又透著幼稚,細細一品其中還充滿了不自信,既然你擁有這樣的把握,又何必來我面前做這番聲明。

    其實羅獵並沒有做好準備去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在他的內心深處對感情產生了莫名的畏懼,他甚至認為只要是被自己喜歡上的人總會遭遇厄運,他不是傻子,當然能夠看出葉青虹的改變,也能夠感覺到葉青虹在自己的面前不惜低下高貴的頭顱,更能夠感覺到葉青虹對自己的關心,可羅獵既不敢接受,也不敢回應,他能做得只是保持好彼此之間的距離,嘗試著將葉青虹當成自己的朋友。

    甚至羅獵覺得自己對葉青虹和唐寶兒都沒有任何的不同,可面對張凌峰氣勢洶洶的威脅,羅獵卻沒有澄清誤會的慾望,羅獵的平和只是在表面,在他的內心深處是極其高傲和不羈的,面對再大的困難和壓力他寧折不彎從不認輸,張凌峰的威脅非但沒有讓他感到害怕,反而激起了羅獵的傲氣。

    羅獵道:「少帥大概不明白感情的真正含義,爭鬥只是為了佔有,而不是為了感情。」

    張凌峰道:「你在教訓我嘍?」

    羅獵笑道:「不敢,看來我不是一個合適的告解對象。」

    張凌峰也笑了起來,他將只抽了一口的雪茄摁滅在菸灰缸內,向羅獵道:「我走了,你就當我沒來過。」

    羅獵道:「少帥不留下來吃飯?葉小姐很快就到了。」

    張凌峰拉開房門,並沒有轉身道:「還是別見了,她要是看到我出現在這裡,一定會懷疑我的動機,你別說我來過。」

    羅獵感覺這位少帥做事有些不著調兒,看他的樣子好像有些害怕葉青虹。

    張凌峰前腳剛走,葉青虹和唐寶兒後腳就結伴前來,彼此並沒有照面。

    羅獵沒有將張凌峰來過的事情向葉青虹透露,更沒提起張凌峰對自己的威脅,在羅獵看來這算不上什麼大事,何必給葉青虹多添困擾。唐寶兒來到小教堂,東張西望地明顯在找人。

    羅獵道:「看什麼呢?」

    唐寶兒道:「老張呢?」因為那場拼酒,她和張長弓也熟悉起來,唐寶兒對張長弓的酒量極其崇拜,連帶著對張長弓的獵人生涯也充滿好奇,口口聲聲要拜張長弓當師傅。

    羅獵道:「他和瞎子去碼頭了。」

    葉青虹知道距離他們出發的日期臨近,最近一段時間張長弓和瞎子幾乎每天都長在碼頭上,親自監視運送補給,安裝裝備,以保證此行的風險降低到最小。

    唐寶兒雙目放光道:「老羅,我跟你商量個事兒。」自從張長弓被她稱為老張,連帶著羅獵也在她嘴裡淪落成了老字輩,羅獵到沒覺得什麼,可葉青虹卻抗議了幾次,認為唐寶兒這麼叫很不順耳,在她眼中羅獵和老可挨不上。

    羅獵道:「唐大小姐儘管吩咐。」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6-18 09:50
第548章 【相聚一堂】(上)

     唐寶兒道:「我聽說你們要出海去辦點事兒,帶我去吧?」她只是知道羅獵一行准備出海,可不知道他們具體要去做什麼,優越的家庭條件決定唐寶兒看世界的角度和多數同齡人都有著很大的分別,她更像是溫室中的花朵,對外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其實她早就向葉青虹提出了請求,可葉青虹想都不想就把她拒絕,所以唐寶兒才會轉而向羅獵求助。

    羅獵道:「去倒也沒什麼?」

    葉青虹聽他這樣說慌忙向他遞眼色,帶上唐寶兒這位大小姐等於帶上了一個大麻煩,更何況他們此去很可能要面臨出生入死的凶險處境,如果唐寶兒有什麼閃失,她該如何向唐寶兒的家人交代?

    唐寶兒卻因羅獵的話大喜過望。

    可羅獵話鋒一轉又道:「我們要在海上呆一個多月,這是一條漁船,和郵輪的條件不能相提並論,你可能出海後就無法洗澡,甚至連刷牙的水都保證不了,你還要和我們這些人同吃同睡,船上還有老鼠和蟑螂。」

    唐寶兒聽到這裡已經打起了退堂鼓,一張紅撲撲的小圓臉開始發白了。

    羅獵又道:「對了你暈船嗎?」

    唐寶兒連連點頭。

    羅獵道:「那上船後就得少吃東西,開始的幾天你會吃多少吐出多少,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你吐得東西不會浪費,有老鼠幫你清理……」

    唐寶兒忽然感到一陣惡心,捂著嘴巴向教堂外衝了出去。

    葉青虹有些嗔怪地瞪了羅獵一眼:「你勸她打消了念頭就算了,何必說得如此惡心?」

    羅獵道:「急症就得下猛藥,不給她點猛藥,打消不了她的好奇心。」

    門外傳來唐寶兒的一聲尖叫,一個熟悉的男聲道:「喂!你怎麼往我身上吐啊!」

    這聲音來自於陸威霖,陸威霖在得到羅獵的消息之後,連夜就從金陵趕了過來,不過他來到小教堂前,就被急火火衝出來的唐寶兒撞了個滿懷,更倒霉的是,唐寶兒張口就吐,吐得陸威霖滿身都是。

    陸威霖這個郁悶啊,本來滿懷期待地跟老友相見,可沒想到連門都沒進就被吐了一身,他跟唐寶兒可不認識,如果不是看在對方是個女孩子的份上,早就拎著她的領子將她扔出去了。

    羅獵和葉青虹慌忙來到門外。

    唐寶兒已經嚷嚷起來了,她惡人先告狀道:「你有沒有長眼睛啊?好狗不擋道知不知道?」

    陸威霖被她吐了一身,又聽她非但沒有歉意反而出口傷人,頓時火了怒道:「信不信……」

    「你敢怎樣?」唐寶兒有恃無恐道。

    「威霖!」羅獵大聲道。

    陸威霖看到羅獵也顧不上和這小丫頭一般計較,大笑著迎了上去,羅獵本來是准備和他握手,陸威霖卻給了他一個熱情的熊抱。羅獵已經洞悉了這貨的險惡動機,盡管看穿了也已經晚了,陸威霖一見面就送上了雨露均沾的見面禮。

    葉青虹看到羅獵哭笑不得的模樣,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唐寶兒見他們幾個人的樣子,心中已經明白了,她莫名其妙就委屈起來,抽抽噎噎道:「老羅,你欺負我,青虹,你也欺負我……」跺了跺腳居然走了,葉青虹擔心她小心眼兒,趕緊追上去勸她。

    羅獵和陸威霖握了握手,招呼陸威霖進入小教堂,找了兩身衣服,他們各自換上。

    陸威霖笑道:「真是倒霉啊,你小子走桃花運,我走霉運,還沒進門呢就被人吐了一身。誰啊,那是?」

    羅獵將唐寶兒的身份說了,陸威霖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不由得大笑起來,指著羅獵道:「該,你惹的禍,我弄了一身騷……」

    羅獵向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可陸威霖的話已經說出來了。

    葉青虹剛將唐寶兒勸了回來,正好聽到陸威霖剛才那句話,唐寶兒又火了,指著陸威霖的鼻子質問道:「臭小子,你說誰騷呢?」

    陸威霖支支吾吾,他可沒這個意思,指了指羅獵道:「我們兩人說話當然是說他……」

    羅獵總不能看著他們再發生衝突,點了點頭道:「得嘞,我招誰惹誰了,唐大小姐,我給你介紹,這位就是我的好朋友陸威霖。」他推了陸威霖一把道:「去,給唐小姐道歉。」

    陸威霖瞪大了雙眼,憑什麼啊?自己被吐了一身,又挨了頓臭罵,怎麼還要道歉了?

    唐寶兒這會兒算是回過神來了,居然非常大度地擺了擺手道:「算了,都是朋友。」

    陸威霖被噎著了,合著自己真錯了不成?

    葉青虹笑道:「陸威霖,你堂堂男子漢,氣量該不會那麼窄吧?」

    陸威霖道:「唐小姐,不好意思啊,剛才沒讓您吐個痛快,以後還有機會。」

    唐寶兒聽他這麼說居然格格笑了起來,感覺這個不苟言笑的家伙還蠻有幽默感。

    羅獵道:「我和威霖去碼頭一趟。」

    葉青虹道:「不是說好了一起去吃飯嗎?」

    唐寶兒拽了拽葉青虹的衣袖,她剛吐了陸威霖一身,自己也好不到哪裡,現在最需要的是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葉青虹明白了她的意思,向羅獵道:「那,我陪寶兒先回去,咱們晚上再約。」

    羅獵道:「這樣吧,晚上我們幾個都去你的莊園去住,咱們那邊再聚。」

    能夠看到羅獵從低潮中走出,身為好友的陸威霖由衷感到高興,雖然他知道羅獵善於隱藏自己,可至少表面上羅獵已經有了笑容。張長弓和瞎子兩人都因為陸威霖的到來而開心,他們幾人都有過一起出生入死的經歷,陸威霖雖然不苟言笑,可他絕非冷血無情之人,對待朋友夠仗義有擔當。

    當天中午,他們就在碼頭的魚館隨便吃了些。

    陸威霖從窗口眺望著碼頭上還在刷漆的那艘大船道:「准備出海?」

    羅獵點了點頭道:「十天之後准時出發。」

    陸威霖的臉上流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我暈船。」

    張長弓道:「我不會游泳。」

    瞎子道:「暈船慢慢能夠習慣,不會游泳可以學。」

    張長弓道:「我認為不會游泳最好的辦法就是老老實實呆在船上。」

    陸威霖道:「陸地上最安全,不過舍命陪君子,既然羅獵決定了,我就陪著走一趟。」

    羅獵喝了口酒道:「有件事我想你們應該有必要知道,任忠昌的兒子任天駿可能收到了一些消息,他已經初步鎖定了幾個和他父親遇刺相關的嫌疑人。」

    張長弓倒沒有什麼,畢竟他對此事一無所知,也不可能被人鎖定為嫌疑人之列,瞎子和陸威霖兩人卻都是當天晚上在現場的人,而且陸威霖就是槍殺任忠昌的真凶。

    瞎子道:「那個任天駿是不是很厲害?」

    羅獵道:「這裡是黃浦,在這裡咱們的安全應該不會有問題。」

    陸威霖道:「預防這種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先下手為強。」他的虎目中迸射出一絲殺機,如果任天駿當真將他們幾個鎖定,最好的應對辦法就是將任天駿先行除掉。

    羅獵搖了搖頭道:「我們沒必要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下去。」

    瞎子道:「不錯,冤冤相報何時了,你殺我,我殺你,周而復始至死方休。」

    羅獵道:「先把手頭的這件事做好再說,我一直沒問你們的意見,你們誰想加入,誰想退出?」

    瞎子道:「我們有選擇嗎?」

    張長弓道:「我現在天天都在學游泳,可仍然浮不起來。」

    陸威霖嘆了口氣道:「趁著沒上船之前,我得好好享受一下美味佳肴,不然以後就慘了。」

    三人都沒有正面回答,卻用他們自己的方式表達了要和羅獵共同進退的決心。

    羅獵之所以選擇搬去葉青虹的莊園去住,就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小教堂已經無法作為隱瞞他身份的地方了,白雲飛、趙虎臣、張凌峰都盯上了這裡,更何況他新近來了不少的朋友。

    葉青虹的莊園不但地方夠大,而且足夠隱蔽,在他們出海之前,必須要好好地計劃一下。

    對這些同生死共患難的伙伴,羅獵並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地方,他將白雲飛的委托向眾人詳細說明。在場人之中只有陸威霖是剛剛知道這件事,陸威霖起身看了看地圖道:「我們要去的地方已經是日本海域了。」

    瞎子道:「那又怎麼了?只許他們日本人來咱們這裡耀武揚威,不許咱們去他們家門口轉悠轉悠?」

    陸威霖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瞎子道:「最好有寶貝,咱們去一網打盡,他姥姥的,小日本搶了咱們多少寶貝,有道是禮尚往來,咱們也該從他們那裡弄點好東西回來。」

    葉青虹道:「他們能有什麼好東西?」

    張長弓道:「不錯,本來就是咱們的東西,咱們去找回來,這叫物歸原主。」

    羅獵道:「白雲飛准備派人參與行動。」

    葉青虹道:「你不是已經拒絕了嗎?」

    羅獵搖了搖頭道:「我考慮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瞎子愕然道:「不會吧?你明知道他要派個內奸過來,還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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