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古城疑案三 作者:獨眼河馬(連載中)

 
Babcorn 2017-4-9 10:52:0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0 106605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7 10:59
第三十九章 殺人時夜黑風急

    孝陵鎮的碼頭附近停泊著一些漁船,只要給錢,任何一個漁民都會送濮正權到湖心洲去。當然,也會有幾條湖心洲人的漁船——他們打到魚以後就會到孝陵鎮的集市上去買,買完以後,他們就會划船回湖心洲去,濮正權是不會和這些人打交道的,湖心洲的人家不多,濮正全即將變身為常貴太,並且還要進入湖心洲父老鄉親的視野,所以,在變身之前,濮正權還不想和湖心洲人有任何接觸。

    四點半鐘左右,濮正權讓出租車停在孝陵鎮的鎮口,濮正權付了車錢,走下汽車。朝碼頭走去。在落馬湖和孝陵河交匯處的東西岸,各有一戶人家,東岸這戶人家姓羊,西岸這戶人家姓尚,他們在自己家的後院門外——靠近湖邊的地方架了一個大漁網,春夏秋三季,他們架網打魚,冬天——即枯水期,他們到落馬湖上撒網,或者下絲網。濮正權上次到湖心洲去的時候坐的是羊師傅的漁船,船費是羊師傅開的價:三十塊錢;這次,濮正權找的是尚師傅,尚師傅開價二十元,濮正權也給了三十塊錢。

    尚師傅把濮正權送到常貴太家南邊的碼頭上。

    濮正權上岸以後就鑽進樹林,蹲在距離常貴太家菜地五六米左右的灌木叢裡面。

    四點半鐘左右,梅望弟拎著菜籃子,走出院門,進入菜園——從十四號開始,梅望弟每天下午四點半鐘左右都要到菜地來呆一段時間。

    濮正權閃到籬笆跟前,從口袋裡面拿出一個紙包遞到梅望弟的手上,梅望弟則將一個塑料袋塞到濮正權的手上。濮正權的紙包裡面是安眠藥;梅望弟的塑料袋裡面是八個油煎韭菜肉餃子,梅望弟擔心濮正權挨餓——濮正權要在樹林裡面守候幾個小時。晚上有重大行動,吃飽肚子才有勁做事。

    梅望弟用菜刀砍了十幾棵青菜、一棵大白菜,割了一把韭菜之後,離開的菜園子,兩個人分手之前,梅望弟叮囑濮正權等天完全黑下來以後就可以轉移到桑樹林。桑樹林在常貴太家的西邊,常貴太家的廚房在院子的西邊,廚房的西牆和西院牆是一體的,在這堵牆上有一個小窗戶,梅望弟讓濮正權躲在窗戶外面的桑樹林裡,如何行動,梅望弟會從窗戶扔紙條給濮正權。為了萬無一失,梅望弟制定了非常嚴密的計畫。

    這也就是說,梅望弟和濮正權一樣也有殺害常貴太之心——從某種程度上講,她殺害常貴太的心情比濮正權還要急切。

    五點半鐘左右,伴隨著由遠而近的嘈雜聲,幾個人簇擁著常貴太來到常家的院門口,有的人幫常貴太拎手提包,有的人幫常貴太拎背包,幾個人的嘴裡含著香菸,後面還跟著五六個小孩子,小孩子的嘴裡含著糖果之類好吃的東西。常貴太平時和鄉親們的關係很好,常貴太回家,有人看見了,就把常貴太送回家,和常貴太嘮嘮嗑。

    幾個人把常貴太送到院子門口,就打算回家去了,經不住常貴太和梅望弟的挽留,就留在常家喝酒了,常貴太回家,老婆梅望弟少不了要多做幾個菜,有幾個人陪常貴太喝酒,這正是梅望弟求之不得的事情,梅望弟就怕常常貴太不喝酒,家裡來了客人,常貴太一定會喝酒,常貴太喝了酒,梅望弟晚上就好下手了。喝了酒以後,常貴太就會喝很多茶。

    不一會,七八個小孩子出現在常家的院門口,中間有常寶林和常妙玲兄妹倆,他們的身上穿著常貴太帶回來的羽絨服,手裡面拿著油煎韭菜肉絲餃子,其他孩子的手上也拿著油煎韭菜肉絲餃子,大家一邊吃油煎韭菜肉絲餃子,一邊輪流試穿常寶林和常妙玲身上的羽絨服。小夥伴們的臉上無不透露出羨慕的神情。

    夜幕降臨之後,小孩子們都回家去了,常家的院門也關上了。

    天黑透了以後,濮正權走出樹林,藉著菜園籬笆的掩護鑽進了桑樹林。

    常家的廚房果然有一扇窗戶對著桑樹林。窗戶正好有一人高,站在窗戶的外面,正好能看到廚房裡面和院子裡面的情況。

    濮正權站在窗戶的外面,能聽到坐在堂屋裡面說話的聲音。此時,常貴太正和幾個鄉親說著話;而梅望弟正在廚房裡面忙碌著,常貴太的母親桂慶紅在灶膛裡面燒火,常寶林和常妙玲則不時鑽進廚房,捏一塊菜往往嘴裡面一放就跑開了——在廚房的小桌子子上,已經擺了五六道已經燒好的菜。

    七點鐘左右,桂慶紅和梅望弟婆媳倆開始往堂屋裡面端菜,兩個小孩子,也在一旁幫忙拿酒盅和筷子。

    幾分鐘以後,堂屋裡面的人已經開始推杯換盞,桂慶紅也被常貴太和梅望弟拉到大桌子上吃飯去了。

    梅望弟安排兩個孩子坐在廚房小桌子上吃飯。梅望弟則是廚房和堂屋兩頭忙。

    幾分鐘以後,兩個孩子吃完飯,放下筷子,走出廚房,到堂屋去了——他們惦記的是大桌子上的甜甜的葡萄酒,梅望弟推開一扇窗戶,將一張紙條扔出窗外。

    濮正權拾起紙條,慢慢打開,紙條是從學生練習本上撕下來的,紙條上寫著兩行字:」熄燈以後,把院子後面碼頭下面水下那塊石板撈上來,扛到碼頭,放在樹林裡面,然後到後院門外等候。

    八點半鐘,幾個客人離開常家,常貴太剛回來,夫妻倆肯定要親熱一番,鄉親們也不能打攪太久。

    幾個客人離開常家的時候,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村民鄒家龍離開常家的時候,看到了掛在堂屋牆上的一捆繩子,就跟常貴太母子提出,能不能把這捆繩子借給他用一下,他的漁船的船繩早就該換了,桂慶紅非常爽快地讓鄒家龍拿走了繩子——十二月二十一號下午,常貴太就是坐鄒家龍的漁船回湖心洲的。

    其實,這捆繩子就是梅望弟用來捆綁常貴太屍體的。鄒家龍拿走繩子的時候,梅望弟正在廚房裡面收拾碗筷,清洗灶台,等梅望弟用安眠藥麻翻常貴太以後找繩子的時候,才發現繩子不見了。情急之下,梅望弟臨時找了一粗一細,一長一短兩根繩子,細繩子用砍刀割成了一長一短兩截繩子,短的一截和粗繩子連接在一起,細繩子系下身。並連綴捆綁上身的繩子,一粗一細兩截繩子系在一起,在捆綁常貴太的時候,打結的地方滑了兩次,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梅望弟才從漁船的船篷上解下一個鐵絲,如果不把石板和屍體固定在一起——或者固定不牢的話,一旦繩子鬆開,常貴太的屍體就會浮出水面,所以,必須要用一根結實的鐵絲將石板和屍體牢牢地捆綁在一起。

    現在,同志們終於知道捆綁屍體和大石板的繩子為什麼是兩根粗細不同的繩子,並且還要在繩子的基本上再加上一根鐵絲的原因了。

    這應該是天意吧!如果不是鄒家龍拿走了梅望弟準備好的繩子,梅望弟就不會用鐵絲了,如果梅望弟不用這根鐵絲,濮正陽的漁網就不會勾住屍體上的鐵絲,漁網勾不住鐵絲,也就無法把屍體打撈上來。那麼,「7.5」沉屍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為世人所知,隨著歲月的流逝,這個案子恐怕要永遠沉入湖底,被淤泥層層掩埋。

    客人走了以後,梅望弟先打水給兩個孩子洗臉洗腳,她這是要催促兩個孩子上床睡覺;之後,梅望弟又打水給婆婆桂慶紅洗臉洗腳,婆婆今天晚上也喝了一點葡萄酒,老太太本來是不喝酒的,常貴太這次回來,特地為老婆和母親帶了幾瓶檔次比較高的葡萄酒,在兒子和兒媳婦的勸說下,老人喝了半杯葡萄酒,所以,老人吃完飯以後也有了一些醉意,這正是梅望弟所希望的,梅望弟不希望婆婆聽到任何動靜——夜裡的行動肯定會有一點動靜。那天晚上,兩個孩子也喝了一點葡萄酒,要是在平時的話,梅望弟肯定會反對,二十一號的晚上,梅望弟不但沒有反對,她還親自給兩個孩子倒酒,葡萄酒是甜的,小孩子都喜歡甜的東西,母親倒的酒,他們喝的不過癮,央求之後,常貴太又給他們倒了一點,梅望弟並沒有反對。所以,兩個孩子一鑽進被窩就睡著了。

    最後,梅望弟打了兩盆水伺候男人常貴太洗臉洗腳,他還給常貴太泡了一杯濃茶,在廚房裡面,梅望弟將濮正權交給她的藥粉全部倒進了茶杯裡——即使是這樣,她還擔心常貴太不能完全昏死過去。。

    常貴太並沒有喝太多的酒,他一向不饞酒,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他只喝兩杯酒,常貴太不饞酒,但他喜歡喝茶,就是梅望弟這杯茶要了常貴太的小命。梅望弟把濮正權給了的安眠藥一股腦地倒進了茶杯,而濮正權準備的安眠藥嚴重超量——在常貴太家下手,不能有一點動靜,只能把常貴太麻翻。如果不能將常貴太徹底麻翻,常貴太一旦醒來,勢必會驚動桂慶紅和兩個孩子。

    九點鐘左右,常家所有房間的燈都熄滅了。

    常家熄燈的時候應該是算比較遲的,在冬天,如果沒有特別的活動的話,湖心洲的人在晚上八點鐘左右就上床睡覺了。

    整個村莊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那天夜裡,風比較大——偌大的落馬湖,為風提供了用武之地,在湖心洲,沒有風的日子是很少的,風吹動桑樹枝上的敗葉,發出「沙沙」聲。

    濮正權走到後院門外的碼頭上,脫掉鞋子,捲起褲腳,下到水中,水下果然有一塊和岸上一樣大小的石板。

    濮正權慢慢掀起石板,將石板上的淤泥簡單地洗了洗,搬上岸,放下褲子,穿好襪子和鞋子,然後將石板扛到距離碼頭最近的樹林的邊沿上——距離碼頭只有四五米,所謂碼頭,就是常貴太、殷德君和藺如寶家停船的碼頭,濮正權放下石板以後,走到後院門外,時間是九點二十左右。

    不一會,院門輕輕打開,梅望弟探出腦袋,將濮正權拉進後院門。

    濮正權跟在梅望弟的後面,躡手躡腳地走進堂屋——常貴太家的堂屋也有一個後門——在落馬湖和落馬湖周邊地區,所有人家的堂屋都有前門和後門,走進東廂房,梅望弟和常貴太睡在東廂房裡,西廂房擺放著糧囤,常貴太的母親住在院子東邊兩間廂房裡面,兩個孩子住在西邊兩間廂房裡面,這給梅望弟偷人養漢創造了極為有利的條件,梅望弟和鄰居殷德君的苟合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東廂房裡面進行的,在更深人靜的時候,殷德君就是從後院門溜進進常家和梅望弟苟合。

    梅望弟打開手電筒。

    常貴太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床邊放著一個高腿小腳盆,腳盆的邊沿上放著一條擦腳布;床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茶杯——茶杯裡面的水是滿的,濮正權非常緊張,他以為常貴太沒有喝茶,梅望弟則顯得更加緊張,經過簡單的溝通之後,濮正權才知道常貴太只喝了半杯茶,從梅望弟眼神和表情可看出在濮正權進院門之前,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但無論濮正權怎麼追問,梅望弟都不願意說。事後,梅望弟還是不願意說。濮正權知道,半杯茶足於把常貴太麻翻,濮正權已經把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都考慮在內了,濮正權就是擔心常貴太的飲水量不夠——或者喝茶的速度太慢,所以才準備了超量的安眠藥。常貴太紋絲不動地躺在床上,這說明藥性已經起作用了。常貴太的衣服還沒有脫下來。一隻襪子還沒有脫。這也就是說,在洗腳之前,常貴太一口氣喝了半杯茶。

    梅望弟發現原來掛在牆上的一捆繩子不見了,匆忙之中,他在西廂房裡面找了一長一短,一細一粗兩根繩子,幫助濮正權將常貴太背在身上,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出堂屋,走出後院門。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7 10:59
第四十章 梅望弟心存僥倖

    梅望弟鎖上後院門,領著濮正權進入西邊的桑樹林,然後一路向南,進入雜樹林,直奔碼頭,將常貴太放在船上,然後將石板搬到船上。梅望弟跳上船,準備搖櫓的時候,濮正權突然有了新的想法,他想把屍體和衣服分開沉入湖底,所以,要把衣服沉入湖底,還需要兩塊石頭。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即使有人打撈到屍體——或者衣服,不會想到屍體是常貴太的屍體,也不會想到衣服是常貴台的衣服的——在落馬湖地區,男人的棉衣棉褲,罩褂罩褲不是藍顏色,就是灰顏色。屍體和衣服被同時打撈上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梅望弟覺得濮正權說的對。

    於是,兩個人將船移到碼頭西邊的幾棵歪脖子樹下藏起來,然後返回常家,梅望弟從堂屋西廂房裡面拿了一個蛇皮口袋,濮正權則從碼頭上拿了兩塊石頭。

    兩個人返回碼頭。

    梅望弟負責搖櫓,濮正權負責脫衣服,將石板和屍體綁在一起,將兩塊石頭和蛇皮口袋綁在一起——本來,濮正權打算將石頭放進蛇皮口袋裡面的,但由於蛇皮口袋的空間有限,所以將石頭綁在了蛇皮口袋的外面,正因為蛇皮口袋和石頭用了一些繩子,所以,捆綁屍體和大石板的繩子才那麼急促。

    梅望弟只想把常貴太的屍體遠遠的沉入湖底,濮正權則認為,應該把常貴太的屍體沉到湖西洲附近的湖底下,這樣,如果有人打撈到常貴太的屍體——或者常貴太的衣服,就一定會認為死者和凶肯定和湖西洲有關係。濮正權如此自信,是有前提的,這個前提也是梅望弟和濮正權兩個人的共識,在下之前,濮正權和梅望弟弟就已經想好要把常貴太身上標誌性的東西全部消滅乾淨,要不然,梅望弟也不會特地帶一把砍刀,濮正權就是用那把砍刀砸落常貴太的牙齒,並用這把砍刀砸斷常貴太的眉骨。鼻樑骨,顴骨、下頜骨,同時砸爛了左耳朵上的肉瘤和肉留周圍的軟組織的。他們以為,只要消滅了常貴太臉上所有的痕跡,常貴太這個人就徹底消失了,警察即使能上天入地,也找不到常貴太的行蹤——但他們可能會找到常貴太的替代品濮正權——而濮正權和常貴太長得一模一樣,濮正權只要再弄一個瓜子牙就萬事大吉了,至於左耳朵上的肉瘤,對於精通易容之術的濮正權來講,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

    事實是,濮正權和梅望弟也想把落入口的牙齒掏出來,遺憾的是,恰巧在這時候,不遠處的湖面上突然冒出兩點亮光來,兩點亮光就是兩條漁船,這時候出現在湖面上的船肯定是下絲網的船。更糟糕的是,這兩條漁船正朝他們駛過來,距離只有兩百多米,兩個人著急慌忙地將常貴太的屍體和蛇皮口袋掀到水下去了。

    本來,他們想把屍體和蛇皮口袋扔到湖西周西北角上去了,由於兩條漁船的突然出現,他們不得不扔在湖西洲的東北角上,在湖面上,船相遇,肯定是要打招呼的——在落馬湖上活動的漁船,不是湖西洲、湖心洲的漁船,就是落馬湖周邊的漁船,所以,漁民之間應該是認識的,認識就應該打招呼。而濮正權和梅望弟是不能和這兩條船上的人打招呼的。

    濮正權扔東西,梅望弟划船,方向也只能是湖西洲方向了。砍刀是梅望弟扔到水下去的,砍刀上有很多血,梅望弟是一個迷信思想非常嚴重的人——這主要是受她那個慣會裝神弄鬼的母親的影響,她怕有血光之災,所以,將砍刀扔到水下去了。

    濮正權也沒有說什麼,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比較而言,砍刀是最不容易被發現的,他唯一擔心的是常貴太口的牙齒。兩條漁船的突然出現,迫使濮正權不得不立即把常貴太的屍體扔到水下去。

    避開兩條漁船之後,梅望弟轉了一個圈之後[先向南,後向東],原路返回。

    兩個人回到家的時候,時間是十點五十分,梅望弟沒有開燈,她從櫥裡面找出常貴太另一套棉衣棉褲,罩衣罩褂,還從櫃子裡面拿出一雙皮鞋,衣服和鞋子,是常貴太常穿的衣服和鞋子,明天早晨,濮正權就要以常貴太身份出現在母親和兩個孩子的面前,至少在穿著上不能露出破綻來。

    準備工作做好之後,兩個人方才寬衣解帶,鑽進被窩,緊緊地抱在一起。自從上次在蕪湖和濮正權耍過之後,梅望弟日思夜想,等的就是這一刻。梅望弟心裡清楚,她和濮正權已經是一根線上的兩隻螞蚱,誰都離不開誰。想到能和濮正權長期廝守,梅望弟心花怒放。

    梅望弟一邊和濮正權顛鸞倒鳳、乾坤挪移,一邊和濮正權面授注意事項,主要是探討常貴太有那些性格特點和生活習慣,既然濮正權已經取代常貴太,那就要和常貴太一模一樣——至少是**不離十。好在常貴太的母親眼睛不好使,兩個孩子白天要到學校去上課,更何況濮正權在湖心洲只待天的時間,所以,不大會出問題;梅望弟還提出以後一個月就要到蕪湖去一次,濮正權爽快地答應了。

    第二天早晨,濮正權起床以後,根本就沒有看到母親,梅望弟和平時一樣,起的很早,因為兩個孩子要上學嗎?常貴太的母親起的也很早,兒子回家,老人心裡高興,梅望弟弄好早飯之後,打算喊濮正權起床吃飯,婆婆說讓貴太多睡一會,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想什麼時候起就是時候起,老人家吃過早飯以後,穿上兒子買的新衣服到鄰居家去串門去了。桂慶紅不在家待著,有兩個目的,一是到鄉親們跟前去展示自己的新衣服;而是給兒子和媳婦多一點時間和空間,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兩口子少不了要在一起親熱親熱。老太婆杵在家裡,肯定不合適。

    十二月二十四號早晨,梅望弟送走了上學的兒子和女兒,然後用漁船把濮正權送到孝陵鎮,然後看著濮正權上了公交車。

    濮正權非常順利地變身為常貴太,常家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梅望弟和濮正權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

    「你和梅望弟的妹妹梅招娣是怎麼回事情?」

    「這——你們是怎麼知道的呢?」

    「回答我的問題。」

    「梅招娣和她姐姐一樣,是她招惹我的,既然她投懷送抱,我就順水推舟了——梅招娣和她姐姐梅望弟一樣的漂亮。」說到這裡,濮正權的眼睛裡面閃動著淫蕩的光。

    「你只是在相貌上和常貴太一樣,性格和習慣存在明顯的差異,和梅招娣如此親密地接觸,你難道不怕梅招娣發現問題嗎?」

    「這時候的女人,智商是很低的。她甚至還說我過去是一個假正經。沒想到我的變化這麼大。」

    「梅望弟知不知道?」

    「我們怎麼會讓她知道呢?今年四月份,梅招娣帶著兒子到蕪湖來,我留她們母子在御園小區住了幾天,第二天晚上,她就爬到我的床上,鑽進了我的被窩。她回麒麟鎮的時候,是我把她們母子倆送回湖西洲的,她家住在麒麟鎮,可她偏偏要回湖西洲,晚上還拚命灌我的酒,灌酒的目的是留我在湖西洲住一宿,更深人靜的時候,她又鑽進了我的房間。」

    「你自己難道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嗎?」

    「怎麼沒有,是個男人,看到這樣的女人,說沒有想法,那是騙人的鬼話。梅招娣和她姐姐一樣,也有一雙勾人魂魄的眼睛。既然她有意,那不是正我下懷嗎?」

    「過年的時候,在湖心洲——在常家,你和梅招娣做苟且之事,難道就不怕梅望弟和孩子們發現嗎?」

    「這——你們也知道啊!」

    「說。」

    「梅望弟在院子後面的水塘裡面洗衣服,梅招娣非要那樣,我有什麼辦法呢?好在我們又沒有寬衣解帶,時間很短,我們估計不會被梅望弟發現的。」

    一點四十五分,陳傑結束了對濮正權的審訊。

    最後,濮正權交出了御園小區的鑰匙,之後,他領著歐陽平一行去了御園小區,將放在櫥櫃裡面的存摺、銀行卡交了陳傑,存摺有兩個,一個是建設銀行的存摺,存款餘額為八萬千四百元;一個是國銀行的存摺,存款餘額為十萬八千百元。銀行卡是兩張,一張是工商銀行的銀行卡,濮正權說卡里面的資金是六萬元;另一張是交通銀行的銀行卡,卡里面的金額是九萬元整。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能有這麼多的錢,應該算是有錢人了。常貴太本本分分做人,規規矩矩做生意,錢不亂花一個子,完全是為了老婆和孩子以後能衣食無憂。

    陳傑讓濮正權就存摺和銀行卡寫了一個情況說明——包括存摺和銀行卡的密碼。

    同志們回到賓館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一刻。

    第二天上午,歐陽平將易茂源請進瞭望江樓賓館205號房間,打算將存摺和銀行卡交給易茂源保管,老實厚道的易茂源只接受了一個存摺——就是那本建設銀行的存摺,有存摺裡面的八萬多塊錢做本錢,完全可以讓飯店運轉起來,歐陽平覺得易茂源的想法更為妥當,就同意了他的請求,在將存摺交給易茂源之前,劉野將存摺和濮正權出具的說明書複印了一份交給易茂源[原件則放在劉野的上]。歐陽平和易茂源達成共識,將來,易茂源把存摺——包括富春飯店的經營權交給常貴太的孩子的時候,劉野將作為間人見證移交過程。這也是易茂源提出來的要求。

    八點半鐘,歐陽平一行押著濮正權離開了蕪湖市,劉野和兩個下將同志們送到蕪江大橋的南橋頭,然後揮告別。

    一路無話。

    吃過飯以後,陳傑開始了對梅望弟的審訊。

    二隊的同志都參加了審訊,參加審訊的還有歐陽平、郭老和一隊的劉大羽、簡眾山。

    兩點鐘,梅望弟被帶進審訊室。

    濮正權還真沒有說錯,梅望弟的眼睛裡面還真有勾人魂魄的東西。梅望弟不但眼睛能勾人,身上那兒那兒都勾人魂魄,這裡的人是指那些見了漂亮女人就心蕩神搖的男人。

    一頭長發,一張白果臉,一對丹鳳眼;高而挺拔的鼻樑,突兀略顯浮腫的眼袋和顴骨,薄薄的嘴唇,尖尖的下巴,唯一不足的地方是兩腮缺點肉,人常說,兩腮無肉,壞到骨頭,比較起來,周迎梅的凶殘狠辣不及梅望弟一半,她僅僅是顴骨高,這個梅望弟不但顴骨高,還要加上兩腮無肉。周迎梅不但在淫蕩方面不及梅望弟,她在凶殘狠辣方面也不及梅望弟。

    梅望弟的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上身穿一件白底紅花短袖襯衫,下身穿一條綠底黃花、寬鬆肥大的絲綢長褲,走路的時候,褲子顯得很飄逸。梅望弟從裡到外都寫著淫蕩兩個字。

    梅望弟的脖子上掛著一根金項鏈,左的指和無名指上有兩個明顯的戒指痕,達方圓說,梅望弟被捕的時候,左的指和無名指上各有一枚戒指,被捕後,梅望弟大概是覺得不妥,所以把兩枚戒指摘下來了。這身衣服應該是梅望弟外出時的行頭。

    梅望弟坐在椅子上,雙不停揉搓著頭髮。

    兩點一刻,審訊準時開始。

    「報上你的姓名。」

    「梅望弟。」

    「年齡?」

    「十六歲。」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抓你嗎?」

    「不知道。」

    此時,梅望弟還抱著僥倖心理。這是由人的本性和本能所決定的,要不然也不會有「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老話了。

    陳傑站起身,從一個檔案袋裡面拿出一張模擬畫像,走到梅望弟的跟前:「你認識這個人嗎?」陳傑指著畫像道。

    梅望弟裝作認真看的樣子,然後道:」這個有點像我男人。」在這種情況下,梅望弟竟然還能如此的鎮定自若,可見其心理素質非同一般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7 11:00
第四十一章 梅望弟精神垮塌

    「你男人叫什麼名字?」

    「他叫常貴太。」

    「常貴太在什麼地方?」

    「他在蕪湖開飯店。」梅望弟面不改色心不跳。

    歐陽平和陳傑想好好看看梅望弟是怎麼表演的,濮正權的內心世界已經展示過了,現在該輪到梅望弟來展示自己陰暗醜陋的靈魂了,梅望弟在「5」沉屍案到底扮演者什麼樣的角色,不能全憑濮正權一面之詞。同志們還要看梅望弟怎麼說,當然,在徹底交代之前,梅望弟肯定要有一段精彩的表演。

    「經過我們的調查,畫像上這個人就是你的男人常貴太。你也應該聽說了,月五號,有人在落馬湖底打上來一具屍體,這張模擬畫像就是我們根據死者繪製出來的。雖然死者的面部已經被鈍器砸爛,這張畫像是我們請上海的專家繪製出來的,我們還在死者的口腔裡面發現了幾顆牙齒,其一顆門牙是瓜子牙,死者的左耳朵也被砸爛了,根據我們的分析,死者的左耳朵上不是有胎記,就是有疤痕,要麼就是肉瘤什麼的。你的男人常貴太既有瓜子牙,左耳朵上又有肉瘤。剛開始,我們也很奇怪,凶為什麼要把死者的牙齒砸掉呢?在死者的口腔裡面發現牙齒以後,我們才明白,原來死者的嘴巴裡面有一顆瓜子牙。我們一直在琢磨這件事情,這個凶怎麼這麼笨啊!他把常貴太的牙齒砸掉以後,為什麼不把牙齒從嘴裡面掏出來呢?」陳傑用奚落和調侃的語氣道,「如果沒有這顆瓜子牙齒,我們恐怕還不知道死者就是常貴太呢。」

    「警察同志,藥不能亂吃,話不可亂說,我男人明明活的好好的,你們怎麼能咒我男人呢?虧你們還是吃公家飯的人,說話怎麼一點不講究啊!」

    「梅望弟,你再看看這張照片。」陳傑將一張照片遞到梅望弟弟的上,「死者的身上綁著一塊大石板,你見過這塊大石板呢?」

    「警察同志,你們到底想說什麼呀?想說什麼,用不著繞彎子。」

    「我們在你家後院門外小水塘的碼頭上看到一塊大石板,那塊大石板和這塊大石板,無論大小,還是紋理,完全一樣。」

    「這話是咋說的,我聽不懂你說的話,有這種大石板的人家都是殺人凶嗎?你剛才也說了,我家的大石板還在,我家的大石板還在,你們說的這個案子跟我男人常貴太就沒啥關係了吧!」

    「這種大石板,你家水塘的碼頭上一共有兩塊,一塊在岸上,一塊在水下。」

    「水下那塊大石板還在水下面躺著呢。」

    「梅望弟,你沒有跟我們說實話啊!」

    「我梅望弟從來不說假話。」

    「實不相瞞,我們已經下水摸過了,水下那塊石板已經不在了。」

    「水下那塊大石板不見了?我咋不知道呢?不過——這也沒啥好奇怪的,這水下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的,誰能說得清楚呢?兩年前,我家後面的水塘請過淤泥,是村子裡面的人幫助清的,八成是清淤的人把大石板弄回家去砌羊圈,蓋豬圈去了,你們可以到村子裡面去看看,在我們村,很多人家都有這種大石板。」

    梅望弟果然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這麼快就把台詞想好了——而且是現炒現賣,即興發揮。如果不是同志們心裡有底的話,還真有可能讓她糊弄過去呢。

    陳傑戴上套,從塑料袋裡面拿出一把砍刀,走到梅望弟跟前:「我們在屍體的附近還打撈上來一把砍刀。你好好看看這把砍刀,你認識這把砍刀嗎?」

    梅望弟抬起頭來,看了看陳傑的砍刀,先抖動了一個右,然後搖了搖頭。

    「梅望弟,你看仔細了嗎?」

    「我看仔細了,你們想說什麼,不妨直說。」

    「你再仔細看看。」

    「再仔細看看?不就是一把砍刀刀嗎?有什麼好看的呢?」

    「你看看這裡——這裡有兩個小缺口。」

    「有兩個小缺口?你想說什麼呢?」

    「你家是不是也有一把這樣的砍刀呢?」

    梅望弟遲疑片刻道:「我——我家是有一把砍刀,怎麼啦?」

    「砍刀呢?」

    「在家呢?」

    「在家?你女兒常巧玲砍柴的時候,沒有找到這把砍刀,問你砍刀到什麼地方去了,你說你砍柴的時候,弄丟了。是不是?」

    「沒錯啊!舊砍刀,我在砍柴的時候弄丟了,後來,我又買了一把。」

    「我們已經讓你的女兒常巧玲和兒子常寶林辨認過了,這把砍刀就是你家的砍刀,因為他們清楚地記得,在這把砍刀靠近抓的地方有兩個小缺口。」

    梅望弟眨了幾下眼睛,然後道:「你這個同志說話真有意思,因為刀刃上有兩個缺口,你們就認定這把砍刀是我家那把砍刀,你們也知道,砍刀是用來砍柴的,只要砍柴,就會就缺口和卷口,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呢!你們可以到村子裡面各家各戶去看看,看看他們家的砍刀有沒有缺口。小孩子不會撒歡,他們說的是實話,他們說的是實話,但這並不代表你上這把刀就我家那把刀。」

    梅望弟不但思維敏捷,而且口齒伶俐,還有一點辯才。

    陳傑從達方圓的上接過一個檔案袋,打開袋口,從來沒抽出四張紙,然後走到梅望弟的跟前:「梅望弟,這是四份da鑑定報告,其一份是死者的鑑定報告,另外份是你個孩子的鑑定報告。」

    「鑑定報告?我怎麼不知道呢?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們已經到麒麟鎮小學和湖心洲小學去找過常巧玲、常寶林和常妙玲了。」

    頃刻間,梅望弟臉色煞白,一時語塞。

    梅望弟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她不得不認真嚴肅地面對陳傑的問題。

    「鑑定結論顯示,死者的da和你的孩子的da存在生物學上的父子關係,我的意思是,死者是個孩子的父親,而個孩子則是死者的孩子。這也就是說『5』沉屍案的當事人就是你的丈夫——個孩子的父親常貴太。」

    梅望弟沉默片刻之後,突然哈哈大笑,道:「警察同志,你們真逗——你們一定是搞錯了——你們一定是弄擰巴了,孩子他爹明明活的好好的,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打人不打臉,罵人不咒死,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男人常貴太在蕪湖開飯店,飯店的名字叫富春飯店,你們到蕪湖去一趟就全明白了。」

    這次,該陳傑笑了:」梅望弟,你真實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你——你們別在這裡廢話了,趕快到蕪湖去,事情就明了了。」梅望弟仍然心存僥倖。

    「我們用不著到蕪湖去了,我們已經把常貴太請到這裡了。」

    「你們不是耍我嗎?既然我男人還活著,你們還糾纏我梅望弟做什麼呢?這——這不是瞎耽誤時間嗎!」

    「我們請來的是假冒的常貴太。」

    「假冒的常貴太?你又說笑話了。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常貴太,誰能假冒得了呢?人有假名,貨有假貨。人有假人,我——我梅望弟從沒聽說過。」

    「一九六年,因為遭遇饑荒,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常貴太的父母將常貴太的雙胞胎弟弟常貴和送給了麒麟村的濮家,取名為濮正權,後來,濮正權離開了濮家,我請回來的就是常貴太的雙胞胎弟弟常貴和,他和常貴太的長相一模一樣,唯一缺少的是一顆瓜子牙和左耳朵上的肉瘤。濮正權之前沒有瓜子牙,從去年十二月份以後,濮正權的嘴裡突然出現了一個瓜子牙齒。」

    「牙齒好作假,左耳朵上的肉瘤總不能作假吧!」

    達方圓將一個塑料袋遞到陳傑的上。

    陳傑打開袋口,走到梅望弟跟前:「梅望弟,你看看這裡面是什麼?」

    梅望弟伸頭朝塑料袋裡面看了看,然後抬起頭來望著陳傑的臉:「這是什麼?」

    「這是我們從濮正權的左耳朵上揭下來的肉瘤。濮正權曾經以為盜竊罪做了四年牢,在坐牢前後,他先後接觸了兩個江洋大盜,跟他們學了攀爬、開鎖和易容的絕技,在耳朵上弄一個肉瘤,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

    陳傑的話已經說的非常明白了,這時候,梅望弟應該完全聽懂了陳傑的話。她的表情和坐姿已經說明了一切:陳傑在說話的過程,梅望弟的表情和坐姿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她原本有些緋紅的臉蛋漸漸黯然失色,原先有些光亮的眼睛漸漸呆滯起來,最初,她是翹著二郎腿的,當聽到常貴和與濮正權的名字的時候,她慢慢放下了二郎腿,人是靠一股勁支撐著的,這股勁一旦洩了,人就癱了。現在,梅望弟的精神已經垮塌。

    陳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梅望弟,你怎麼突然啞巴了?剛才,你不是還伶牙俐齒的嗎?」

    梅望弟繼續揉搓自己的長發。

    「梅望弟,你要不要和常貴和——即濮正權見一面啊?你不是想和濮正權長相廝守的嗎?既然湊在一塊,不如安排你們見一面。」

    梅望弟選擇的沉默——沉默是她唯一的選擇。梅望弟滿臉是汗,一部分長發貼在臉頰上,頭髮擋住了半邊臉。她不時用背在鼻子下方抹一下,並不時嗅幾下鼻子,她的肩膀顫動得越來越厲害。

    陳傑是不可能聽任梅望弟沉默下去的:「常貴太既本分,又勤快,為了讓家裡人能過上好日子,他隻身一人到蕪湖去闖蕩打拚,這樣,你和孩子才有衣食無憂的生活,這樣的男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可你呢?竟然做出紅杏出牆,與人**的醜事,為了滿足自己的**,你竟然勾結濮正權對自己的男人痛下殺,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種不知羞恥,喪盡天良,凶殘歹毒的女人。老天爺白給你披了一張人皮。」

    梅望弟用雙摀住自己的臉,哽咽啜泣,她是該好好哭一哭了。

    但同志們可沒有時間和耐心聽梅望弟哽咽哭泣,如果不是案子,同志們可不想看梅望弟一眼:「梅望弟,以後的時間,足夠你好好懺悔自己的罪行,我們現在有更要緊的事情做,你抬起頭來。」

    這種情緒不是說停就能停的,梅望弟啜泣得更厲害了。她的頭耷拉得更低了,長發遮擋住了整張臉。

    陳傑站起身,從董青青的上接過幾張紙巾,走到梅望弟跟前,將紙巾塞到梅望弟的上:「梅望弟,你抬起頭來,不為別的,為了你的個孩子,你也應該好好交代自己的問題。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再多的眼淚也無法洗刷你身上的恥辱。」

    梅望弟抬起頭,用指理了理擋在臉前的長發,用紙巾將臉上的眼淚擦乾。除了嗅鼻子以外,她不再哽咽啜泣。

    「梅望弟,你還不想交代自己的問題嗎?」

    「我交代——我願意交代自己的罪行。」

    「我問你,個孩子都是常貴太的嗎?」

    「是啊!」

    「你還不願意跟我們說實話,你真是一個不可救藥的女人,到這時候,你竟然還不說實話。有些話,從我們嘴裡說出來,是很難聽的,我剛才已經說了,我們已經對常貴太和個孩子的da進行了鑑定。他們到底是不是常貴太的種,一目瞭然。你要是不想讓自己太難堪,就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的問題。」

    「我——我一定老老實實交代自己的罪行。」

    「你說吧!個孩子是怎麼回事情?誰是常貴太的種?誰不是常貴太的種?」

    「個孩子,只有兒子寶林是貴太生的。」

    「另外兩個孩子是誰的?」

    「老大巧玲是——」

    「你不要吞吞吐吐,常巧玲是誰的孩子?」

    「是徐大炮的。」

    「徐大炮是誰?」

    「徐大炮是湖西洲人,他在麒麟鎮供銷社當主任,在嫁給常貴太之前,我就和徐大炮有關係了。和常貴太結婚以後,徐大炮還纏著我,我要是不同意的話,他就要把我們之間的事情告訴常貴太,所以,我隔差四,借回娘家的功夫和他蘆葦蕩裡面私會;當然,我也不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8 08:39
第四十二章 常貴太最後掙扎

    「你怎麼不好呢?」

    「我——我眼皮子淺啊!我賤啊!我經不住徐大炮的誘惑,在我做姑娘的時候,他經常往我的口袋裡面塞幾塊錢,要麼就是往我的書包裡面塞一些點心之類的東西,長大以後,他經常送布——送衣服和一些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給我。那時候,我還小,不懂事,當然,主要是我嘴饞,愛貪小便宜——這都是受了我那個愛討小便宜的娘的影響。」梅望弟的話越來越拉雜,她把自己走歪門邪道的責任完全推到母親的身上去了。

    「昨天下午,我們的人到湖西洲抓捕你的時候,你不在湖西洲娘家,是不是和徐大炮在一起啊?」

    「是的,我借回娘家的機會,到蘆葦蕩裡和徐大炮私會去了——是前些日子,徐大炮和我約好了的。」

    這也就是說,梅望弟在和濮正權勾搭上以後,竟然還忙中抽閒、見縫插針地和徐大炮在一起廝混,梅望弟果然是一個水性楊花的、不知道滿足的女人。像她這樣的女人,應該到妓院裡面呆著才對。只有在妓院裡面,梅望弟才能整天和男人泡在一起——什麼樣的男人都有,那多過癮啊!

    「常妙玲是誰的孩子呢?」

    「老巴子——妙玲是——」

    「是誰的孩子?」

    「是——是鄰居殷德君的孩子。」

    梅望弟在常貴太遇害之前,給常貴太戴了兩頂綠帽子。

    「常貴太知不知道你這些事情呢?」

    「我——我一直以為他不知道,我一直以為他傻,其實沒事我傻才對。其實,貴太——他早就知道了——他真沉得住氣。十二月二十一號的夜裡,他終於說出來了——當時就把我羞的無地自容,恨不能在地上找一條縫鑽進去。」

    「你既然和殷德君有一腿——殷德君就住在你家隔壁,還有徐大炮不時和你廝混,常貴太為什麼不守著你,偏要到外面去做生意呢?」

    「眼不見,心不煩唄,他早就有點嫌棄我了,他太老實,又太愛面子,他不想捅破那層窗戶紙,讓鄉親們看笑話,關鍵是他捨不得三個孩子。」

    「常貴太知道常巧玲和常妙玲不是他的種嗎?」

    「這——他大概不知道,他只知道我和徐大炮之間的事情,我和殷德君之間的事情,他一點都不知道——他把殷德君當最好的朋友,他經常請殷德君來家喝酒。不過,即使他知道巧玲和妙玲不是他親生的,他也不會嫌棄她們。」

    「這是為什麼呢?」

    「他心善,人厚道,巧玲和妙玲很乖巧,她們姐妹倆跟貴太很親。常貴太之所以不捅破那層窗戶紙,就是為了三個孩子——三個孩子的性格都隨他。常貴太非常喜歡他們。」

    同志們見過常貴太的三個孩子,在這一點上,梅望弟說的是事實。特別是大女兒常巧玲,她和常貴太的感情非常深。

    「你既然和殷德君有一腿,殷德君就住在你家隔壁,還有徐大炮,無論是在家,還是回娘家,你都不閒著,你為什麼還要與濮正權勾搭成奸,並且謀害自己的親夫呢?」

    「殷德君早幾年得了肝炎病,他老婆知道我們的事情以後,把男人看得很嚴實;徐大炮嘛,我只能在回娘家的時候,才有機會和他在一起,徐大炮在麒麟鎮上班,我回娘家幾次才能碰上他一次——徐大炮住在我家的後面,我回娘家的時候,只要徐大炮在家,他就能看到我,之後,我們就到蘆葦蕩去等對方,可我也不能經常往娘家跑啊!」臉皮被撕開以後,梅望弟已經沒有什麼顧忌了,她的交代也流暢了許多。

    殷得君得了肝炎病以後,就不能再做那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了。淫蕩成性的梅望弟開始尋找新的目標,濮正權的突然出現,正中其下懷。難怪她和濮正權那麼快就勾搭在一起了。

    接下來,梅望弟交代了自己和濮正權勾搭成奸,謀殺丈夫常貴太的詳細過程。大部分內容和濮正權的交代是吻合的,所以,重合的地方,筆者不再贅述,濮正權交代的「不詳細的地方和遺留的地方,筆者做一些補充交代。

    「濮正權和你妹妹之間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他們眉來眼去的,我早就看出來了,可我有什麼辦法呢?我們倆合謀殺了常貴太,我們就成了一根繩子上的兩個螞蚱,他和招娣這層窗戶紙如果戳破了,對我也沒有什麼好處。好在,他和招娣也只是逢場作戲,我妹妹只是偶爾和他在一起。我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傷了姐妹情分。如果撕破了臉,以我妹妹的性格,她一定會破罐子破摔,我不說,她反而會收斂一些,只要我看的稍微緊一些,他們在一起苟且的機會是很少的。關鍵是我妹妹可能看出濮正權不是常貴太。我曾經提醒過濮正權,讓他和我娘家人——特別是招娣保持一定的距離,可他就是不聽,非要去招惹我妹妹——我有什麼辦法呢。一步錯,步步錯。只要案子的事情能摀住,其它事情,我就不煩了。濮正權是一個風流情種,而且心狠手辣,他能和我一起殺了貴太,他也能殺了我。所以,對於他和我妹妹之間的事情,我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只能順著他的意。說實話,只從跟他在一起以後,我整天提心吊膽。」

    「你妹妹可能發現濮正權不是常貴太?她是怎麼說的呢?」

    「她說:常貴太好像變了一個人,過去,常貴太的眼睛從不在她身上亂轉,這句話,她在我面前說過三次。我看她是在試探我。她還看出濮正權那顆瓜子牙有問題。」

    」她是怎麼說的呢?」

    「她說濮正權的瓜子牙上的缺口突然變深了,位置也不對。為了堵住她的嘴巴,我把自己的首飾給了她——前後給了她三個首飾。我還給她做了幾身衣服。」

    梅招娣和姐姐梅望弟一樣,都受到了家庭——特別是母親的影響——一個專門騙人的神婆的品質能好到哪裡去呢?

    「我妹妹招娣知道貴太的父母把雙胞胎弟弟送人的事情——是我爹娘跟她說的。招娣在我跟前故意說半句留半句,我知道,她想訛我一些首飾和衣服。春節的時候,招娣就和濮正權對上眼了,今年四月,她瞞著我帶著兒子到蕪湖找濮正權去。我知道她們之間的事情,但我又什麼辦法呢?」

    「你再把十二月二十一號晚上麻翻喝殺害常貴太的過程交代一下。」

    」送走客人以後,貴太想和婆婆說會話,貴太對他娘一向很孝順,我說婆婆喝了一點酒,該早一點上床睡覺,說話的時候多的是,也不在這一時。我婆婆是一個細心的人,貴太剛回來,她想讓我們夫妻倆在一起多呆一會,就藉口頭暈的慌,貴太和我這才把婆婆攙扶的屋裡睡覺。伺候婆婆和兩個孩子洗涮好、上床睡覺之後,我給常貴太泡了一杯濃茶——放在廚房裡面涼了會。」

    「為什麼要涼一會呢?」

    「太燙了,貴太會慢慢喝,水溫適中的話,他會多喝一點。」梅望弟的心機很深啊!

    「你接著說。」

    「常貴太喝完酒以後,肯定要喝茶,茶水的溫度適中以後,我就把涼好的茶放在床頭櫃上,之後,我就倒水給濮正權洗臉洗腳。

    「常貴太脫掉一隻襪子,把腳放進腳盆裡面,然後端起茶杯,但他——他只喝了半杯茶——茶泡好以後,等水溫差不多了,我才端給他,如果水燙的話,他會一點一點喝,如果她一點一點喝,就會發現茶水裡面有問題,發現問題,藥性又不夠的話,那就麻煩了。喝了半杯茶以後,他說水溫不夠,要我添水,我又把茶杯裡面的水添滿了,他在脫第二隻襪子的時候,身體突然搖晃起來,他——」梅望弟臉色蒼白,「我沒有想到他藥性這麼快——我以為他喝完水之後,就會倒在床上睡覺——我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冬天,人在喝水的時候,都希望水的溫度稍微燙一點,冬天喝茶,主要目的是暖身體,不是因為口渴,所以,想讓常貴太把一杯水全部喝下去,確實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安眠藥溶解在水中,飲水量不夠,藥性達不到,這確實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這是梅望弟沒有想到的,她應該是遇到了麻煩。

    「常貴太怎麼了?」

    「藥性發作了,他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情了,他先搖晃了幾下頭,但我沒有在意——我沒有想到他這麼快就有反應了,他借我給他脫另一隻襪子的時候,用手抓我的脖頸,我讓了一下,他沒有抓著,但指甲在我咽喉上挖了一塊肉。」

    這應該是十二月二十一號夜裡,常貴太唯一一次掙扎。

    「留下傷痕了嗎?」

    「你們看——」梅望弟撥開襯衫的領口。

    陳傑和歐陽平站起身,走到梅望弟的跟前。

    在梅望弟咽喉下方三公分左右處,有一條長一點五公分的疤痕,疤痕的最寬處有零點五公分左右。」

    「濮正權知道嗎?」

    濮正權沒有提到這件事情。

    「我沒有跟他說。」

    「這是為什麼?」

    「只要一想起這件事情,我就渾身發抖。」

    「後來呢?」

    「貴太想站起來,但試了幾次都沒有站起來,他用手指著我,他用腳蹬倒了放在床邊的椅子,那天晚上,婆婆和兩個孩子喝了一些酒,睡的很沉,要不然,他們肯定會聽見椅子倒地的聲音;常貴太想喊,但喊了幾次都沒有喊出來——他也喊不出來——他的聲音很小。」

    梅望弟把濮正權給的藥粉全倒進了茶杯,常貴太雖然只喝了半杯茶,但藥量已足於麻翻常貴太。因為藥性在發揮作用,常貴太心裡有數,但力不從心,聲音自然也發不出來。

    「喊不出來?他能不能說話呢?」

    「他能說話,但說話的聲音很小,而且越來越小。幸虧我婆婆和兩個孩子喝了一些葡萄酒,他們上床以後就睡著了,如果他們沒有和葡萄酒的話,肯定能聽見常貴太說話的聲音。」梅望弟顯得有些嘮叨,同樣的話,他已經重複了幾遍。

    這應該是常貴太說的最後的話。

    「常貴太說什麼了?」

    「他說了三句話——我只讓他說了三句話,我聽不下去了。」

    「三句什麼話?」

    「他罵我是毒蛇——毒婦,這是第一句話。第二句話是:我和徐大炮之間做的那些醜事,他早就知道了,為了三個孩子,他才選擇了隱忍;第三句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娶了我這樣毒如蛇蠍的女人。」

    「你剛才說你只讓常貴太說了三句話,什麼意思?」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戳的的心窩子,我實在聽不下去了——他說第三句話的時候,已經歪倒在床上,我就——「

    「你就怎麼樣?」

    「我就用被子——」梅望弟緊閉雙眼。

    「別停下,你睜開眼睛,接著說。」

    「當時,我被嚇了個半死,只要一想起那天夜裡的事情,我的心裡就要慌好幾天。七魂八魄到現在還沒有回到身上呢?我能不能不說啊!」

    「說吧!有膽量做,就應該有膽量說。」

    「貴——貴太他——他突然朝床頭一歪,整個人就倒在了床上,但他還在說話,並且還想爬起來。我——我擔心安眠藥的劑量不夠——擔心常貴太突然爬起來,我——我就用被子矇住他的頭,然後將整個身體壓在常貴太的頭上,常貴太伸了幾下腿和胳膊就不動彈了。事後,我才明白,其實,我用不著那麼做,貴太連話說話都沒勁,他怎麼可能整出多大的動靜呢?用不著我做什麼,他就會慢慢昏睡過去。我是自己嚇自己——當時,腦子全亂了套。不過,當時,貴太的樣子確實很嚇人。」梅望弟有點語無倫次、顛倒錯亂。

    這也就是說,梅望弟用安眠藥將常貴太麻翻以後,然後用被子將常貴太窒息而死。這說明梅望弟的凶殘不亞於男人。

    梅望弟在茶杯裡面放了超量的安眠藥,常貴太就是想動彈,也是有心無力了——所以,梅望弟的擔心是多餘。
Babcorn 發表於 2017-7-4 14:27
第四十三章 麒麟鎮公判大會

    常貴太的牙齒是濮正權用砍刀砸掉的,他的臉也是濮正權用砍刀砸爛的,但用砍刀對常貴太的臉部特徵進行毀滅『性』破壞卻是梅望弟的主意,常家的廚房裡面有一把用來砍柴的砍刀,砍刀的刀背很厚,用刀背砸爛常貴太的臉,其效果不亞於斧頭。。

    將常貴太的屍體沉入湖底以後,每當梅望弟划船到麒麟鎮去——或者從麒麟鎮返回湖心洲,看到有人在湖面上撒網打魚的時候,心裡就有點擔心和後悔,她唯一擔心和後悔的是不該把一根鐵絲綁在屍體和石頭大石板上,如果打魚人的漁網勾住了那根鐵絲的話,一定會把石板連同屍體拉上來。

    濮正權則安慰梅望弟:落馬湖太大,漁網勾住鐵絲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即使漁網勾住鐵絲,也沒法將屍體,連同石板拉上來,因為一般的漁網是承受不住屍體和大石板的重量的。即使漁網能承受得住屍體和大石板的重量,僅憑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把屍體和大石板拉出水面的。聽了濮正權的話以後,梅望弟懸著的心才落了地。

    濮正權說得對,如果僅靠濮正陽一個人的力量,確實沒法將屍體和大石板拉出水面,我們都知道,濮正陽是在林振聲的幫助下才把屍體『弄』上船的,如果他們不割斷、解開屍體與大石板上的繩子和鐵絲,將石板沉入湖底的話,是沒法將屍體『弄』上漁船的。

    十二月二十一號的夜裡,天黑風急,兩個人從船篷上解下鐵絲的時候,並沒有在意,在鐵絲的一頭有一個鉤子,濮正權的漁網就是勾住了這個不起眼的小鉤子,才將屍體拽上來的。這應該算是天意吧!

    殺害常貴太以後,濮正權以常貴太的身份在常家呆了三天,但濮正權從母親的嘴裡知道了當年父母之所以將他送人的原因之後,他十分後悔,父母將他送人,完全是為他找一條活路,他被帶走之後,父親就一病不起,不久就鬱鬱而終;母親因為思念兒子,擔心兒子而哭壞了眼睛。

    木已成舟,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一九九六年八月十一號,濮正權和梅望弟被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濮正權和梅望弟表示不上訴。

    十二號上午八點,麒麟鎮派出所,江寧縣公安局,市公安局協同公檢法,在麒麟鎮舉行了一個公判大會。

    公判大會在二號碼頭舉行。賽所長派人在河堤上搭了一個高台,高檯面朝南,二號碼頭是三個碼頭中最大的一個,這裡有一個和足球場差不多大的貨場,至少能容得下一萬多人。高台的上面拉起一個橫幅,橫幅上寫著「公判大會」四個大字;賽所長還派人在現場安裝了九個高音喇叭。這樣,坐在現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見公判大會的內容。

    八月十二號,天剛『蒙』『蒙』亮,麒麟鎮就開始熱鬧起來,落馬湖和落馬湖周邊三鎮十四村,包括附近村莊的人都開始向麒麟鎮聚集,麒麟鎮所有油條燒餅店、麵館等早點店前都排起了長隊,老闆夥計們忙的不亦樂乎,早點店的生意從來沒有這麼好過。六點鐘左右,每條通向碼頭的路上都出現了人流。在一九九六年八月十二號這天早晨,很多人都把手上的事情放在一邊。「75」沉屍案的影響太大。自從同志們介入此案以後,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熱點和焦點始終是「75」沉屍案。

    六點半鐘左右,公判大會的會場上已經坐滿了人,碼頭上停泊著一百多條船——幾乎所有的船都來了,船上還坐了很多人。濮正陽、林振生等漁民都來了。這裡,筆者要補充『交』代一下,因為濮正權和林振聲為「75」沉屍案立下了汗馬功勞,市公安局研究決定嘉獎兩個人,一個人獎勵三千塊錢,但濮正權和林振聲委託賽所長將六千塊錢『交』給了常貴太的母親,常貴太已經不在了,梅望弟即將被執行死刑,老太太和三個孩子以後的生活是一個問題,濮正權和林振聲並不知道常貴太已經為三個孩子積攢了足夠的生活費。其實,這些生活費中,有相當一部分是梅望弟的,可梅望弟卻無福消受,好好的日子,她不過,這只能說明,她在骨子裡面就是一條賤命。人可以窮,但不可以賤,人一賤,命就賤,當陳傑和賽所長將常貴太的經濟狀況告訴濮正陽和林振聲的時候,兩個人仍然堅持要把這筆錢『交』給常貴太的母親,這也是他們的一份心意,他們雖然是漁民,日子過的不算寬裕,但日子過得踏實且滿足。

    筆者在這裡還要『交』代一下,在我們的故事裡面,有兩個濮正陽,這純屬巧合,其實,兩個人毫不相干。

    濮正權和林振聲的做法使同志們很感動,他們的事蹟一度成為麒麟鎮的佳話。麒麟鎮人勤勞質樸,本分善良的民風在濮正權和林振聲的身上得到了最集中的體現。他們和周莊的周隊長等人一樣,活的明白,活得踏實,活的瀟灑。相比之下,濮正權和梅望弟之流就顯得卑賤、猥瑣、可憐、可悲多了。

    七點三十五分左右,五輛警車鳴著喇叭開上河堤。

    人群頓時『騷』動喧嘩起來。江寧縣公安局的同志,賽所長的手下和幾十個民兵在現場維持秩序。進出主席台的主要干道兩邊拉起了警戒線。

    賽所長迎了過去,待警車停穩之後,賽所長打開第二輛警車的後『門』。

    不一會,兩個帶著墨鏡和男警察押著濮正權走下汽車——準確地說是拖下警車,因為,此時的濮正權已經完全癱瘓,此時此刻,他就是一個活死人,『精』氣神被完全『抽』空,大腦裡面一片空白,濮正權表情木然,雙眼呆滯。已經完全放棄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他清醒地意識到,這副皮囊已經失去了掌控的意義。

    陳傑和歐陽平從第三輛警車裡面走出來,走到濮正權的跟前,用右手在濮正權的臉上拍了幾下。

    濮正權眼珠子轉了幾下,木然地望著歐陽平。

    「濮正權,打起『精』神來,再堅持半個小時,就沒有你什麼事情了。」歐陽平道。

    濮正權仍然木然地望著歐陽平的臉,身體沒有任何反應。

    公判大會之後,濮正權將被押赴刑場執行槍決,他已經被嚇『蒙』了。這也難怪,面對死亡,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不緊張恐懼的。

    歐陽平看了看手錶,然後大手一揮,兩個警察架著濮正權朝主席台走去。濮正權已經成了一副豬大腸,想讓他自己站在主席台上接受宣判已經不可能了,只能由兩個警察架著他了。

    第二個被押出警車的是梅望弟,一部分頭髮擋住了梅望弟大半個臉,達方圓帶人抓捕梅望弟的時候,她的頭髮是散開了,今天這個場面,梅望弟的長發就得繫起來,可湖岸邊,風太大,再加上梅望弟對自己的頭髮不管不顧,所以,一部分頭髮從頭繩裡面跑了出來,當然,這也是梅望弟所希望的,他不想讓鄉親們看到她整張臉,臉前有些頭髮遮擋,總比沒有遮擋好一些,能遮擋多少就遮擋多少吧!不管怎麼樣,梅望弟比濮正權堅強多了,她仍然能走路,可見,她的心理素質還是蠻高的。她不想在鄉親們面前認慫裝孬,她緊閉雙眼,在兩個『女』警察的攙扶下走下汽車,梅望弟緊要牙關。額頭上的青筋條條綻出,左右兩個下頜骨不停蠕動。梅望弟的身上仍然穿著那身衣服,自從梅望弟被捕收監之後,梅家沒有人去看她,聽說『女』兒出事之後,梅望弟的母親一病不起,梅望弟的被捕,使梅家人『蒙』羞不少,所以,一家人都躲在院子裡面不敢『露』面,梅望弟的母親再也不裝神『弄』鬼了,梅家的院『門』整天緊閉。梅家所有人——包括平時和梅望弟走得最近的梅招娣都跺的遠遠的。梅家出了這種丟人敗姓的事情,在湖西洲和湖心洲,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戳梅家人的脊樑骨,梅家人顧自己的臉面都顧不過來,哪還有時間和心思去過問鋃鐺入獄的梅望弟呢!梅招娣甚至把一直住在她家的侄『女』兒常巧玲支到學校去住了。

    所以,梅家人沒有來參加今天的公判大會。

    但湖西洲的人來了不少。

    常貴太的母親也沒有來參加公判大會,這位可憐的母親,她無法接受兒子被殺的事實,她更無法面對殺人凶手濮正權,因為這個殺人凶手就是自己在二十幾年送人的那個兒子。她更不想面對殺人凶手梅望弟,因為這個『女』人曾經是她的兒媳『婦』。梅望弟丟的不僅僅是她自己的臉,她丟的也是常家的臉。

    湖心洲的人來了很多。

    麒麟村也來了不少人,鄉親們已經知道殺害常貴太的凶手就是二十幾年前離開麒麟村濮家的濮正權,自然,他們也知道濮正權就是死者常貴太的雙胞胎弟弟。

    但濮家人沒有來參加今天的公判大會。

    在公判大會前三天,濮德旺、高有珍夫妻倆在歐陽平和賽所長的陪同下到市檢察院拘押室看望了兒子濮正權——不管怎麼說,濮正權曾經是他們疼愛了十年的兒子。當然,他們來看望濮正權,除了要盡一點做父母的責任之外,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問一問濮正權當年離開濮家的原因。

    濮德旺夫妻倆到檢察院拘押室去看望濮正權,是有一些特別的原因的:當濮正權得知檢方和警方要在麒麟鎮召開公判大會的事情以後,情緒上突然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不吃不喝,也不睡覺,整天想著尋死的事情,他這輩子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麒麟鎮,濮正權這次回麒麟鎮可不是衣錦還鄉,他是以一種最壞的結果回麒麟鎮的,因為他就是從麒麟鎮開始走上不歸路的,他最怕見的人就是養父養母和麒麟鎮的人。這是他心裡無法邁過去的坎,所以,他選擇了逃避,而最有效的逃避方式就是自行了斷。在這種情況下,檢方才請歐陽平出面去找濮正權的養父養母。濮德旺和高有珍已經聽說了濮正權的事情,他們不曾有見濮正權的想法,聽了歐陽平的話以後,他們反而釋然了。所以,他們答應了歐陽平的建議。

    當看守通知濮正權有人來探望他的時候,他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會是誰?他也曾想到過自己的親生母親桂慶紅,但又被自己否決了,他想不出母親有什麼合理的理由來看他——他知道,此時此刻,最難受,最痛苦的人應該是母親。

    當濮正權跟在看守後面走進探望室,看到養父養母的側影的時候,禁不住熱淚盈眶。

    濮德旺夫妻倆帶來了一飯盒白菜牛『肉』水餃和一飯盒板栗燒公『雞』,這兩樣東西是濮正權小時候最愛吃的東西。

    除了吃的東西以外,夫妻倆還帶來了一套衣服:一件白『色』的短袖襯衫,一條藍顏『色』長『褲』,今天,濮正權應該穿這套衣服站在在主席台上的,可濮正權自知愧對養父養母,自己也不配穿養父養母為他準備的衣服。

    下面是濮德旺和濮正權的一段對話:筆者覺得這段對話非常重要——正因為這次對話,濮正權才答應放棄自殺,接受在麒麟鎮的公判,所以,筆者要在這裡贅述一下:

    「正權,你離開麒麟村已經有二十四年了,我們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我和你娘到底什麼地方做錯了事情?」

    「爹,娘,你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是正權心『胸』狹隘,自『私』任『性』,我看不得你們對正陽好。如果硬要說你們有什麼錯的話,那就是你們太嬌寵我、太嬌慣我了。離開你們——離開麒麟村以後,我就後悔了,我對不起你們,我辜負了你們十年的養育之恩。」

    「孩子,聽你這麼一說,爹娘懸著的心就落地了,這麼多年,我們夫妻倆一直在想這件事情,但始終沒有想明白。」

    「當年,我離開你們,主要是怨恨我的親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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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常貴太入土為安

    濮正權用手背擦乾眼角的淚,接著道:「其實,這是我犯的第二個錯誤,當年,我父母將我送人,完全是為我好,如果他們不把我送給你們,我早就不在這個人世上了。。: 。說一千,道一萬,是我命賤,根本就不配享有你們的愛和你們給我的生活。自從離開你們以後,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唸著你們,我的夢境絕大多數都是我在麒麟村生活的情景,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我也曾想過回到你們的身邊,可我沒有臉見你們——我羞愧難當,無地自容。人生沒有什麼來世,所以,我也用不著說那種來世還做你們的兒子的話來自欺欺人,我的心裡只有悔恨。爹娘要多保重身體,不必為我這樣一個不肖兒子難過,我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我也不配活在這個人世上,老天爺是公平的。過去我不相信這句話,現在,我相信這句話。」

    「正權,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爹娘一定滿足你。」高有珍是最傷心的人,濮正權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她畢竟養育疼愛了濮正權整整十年。

    「正權是一個有罪的人,更是一個愧對爹娘的人,能在臨死之前,和爹娘見一面,能得到爹娘的原諒和寬恕,能吃到娘親手做的白菜牛『肉』水餃和板栗燒公『雞』,正權已經很滿足了。」

    「你『抽』煙嗎?」濮德旺道。

    「爹娘,你們就不要費心了,我做夢都沒有想到爹娘會來看我,現在,正權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

    「你當真一點要求都沒有嗎?爹娘想為你做點事情。要不然,爹娘於心不安啦!」

    濮正權沉思片刻,然後道:「爹娘如果願意的話,請幫正權做一件事情——就一件事情。」

    「正權,你快說。」高有珍道。

    「你們到湖心洲去一趟。看看我母親,就說我對不起她老人家,我是一個孽障,我是一個災星,大錯已經鑄成,請她老人家好好保重身體。我在那邊保佑她老人家健康長壽。」

    這次見面以後,濮正權的情緒平穩多了。臨走的時候,濮德旺到檢察院附近一家菸酒店買了兩條中華牌香菸。

    分手的時候,濮正權雙膝著地,給濮德旺和高有珍磕了三個頭。磕最後一個頭的時候,夫妻倆已經走出探望室,夫妻倆實在受不了這個。

    這應該算是訣別吧!因為在分手的時候,濮正權特別強調,爹娘以後不要再來探望他了,以後,他不會再見爹娘的面了,能見這一面,他已經非常滿足了。

    八點鐘,公判大會準時開始。

    當主持人宣佈公判大會開始的時候,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濮正權和梅望弟並排站在主席台的左側,面向觀眾——準確地說應該是正面對著觀眾,因為兩個人都耷拉著腦袋,只有靠近主席台附近的人才能看到濮正權和梅望弟的臉。遠一些地方的人只能看到兩個人的額頭和頭頂。

    兩個警察架著濮正權,濮正權的身體歪斜擰巴著;梅望弟的站姿比較端正和規範,兩個『女』警一左一右,扶著梅望弟的胳膊。

    兩個人的手上都帶著手銬,腳上戴著腳鐐,一根鐵鏈子將手銬和腳鐐連接在一起。手銬在陽光的照耀下刺人的眼。

    風不時在主席台上盤旋,梅望弟的絲綢『褲』,在風的作用下時而變細,時而變粗。風小的時候,絲綢『褲』往下垂,風大的時候,絲綢『褲』往上走。這身行頭和梅望弟**的身份十分的『吻』合;濮正權的『奶』白『色』長『褲』上有不少污漬,『褲』子擰巴在身上,『褲』縫歪到八姨媽家去了,原本掖在『褲』腰裡面的襯衫掉出一個衣角,皮帶的位置也下移了不少,人在這時候,講究不了那麼多了,一個即將消失、尊嚴盡失的生命還有什麼體面可言呢。

    不一會,一個人走到話筒跟前,開始宣讀判決書。在他唸到濮正權的判決書的時候,兩個警察示意濮正權抬起頭來,濮正權很聽話地抬起頭來,他微閉雙眼,像是在迴避強烈的陽光;唸到梅望弟的判決書的時候,一個『女』警示意梅望弟抬起頭來,梅望弟也很聽話地抬起頭來,掃了一眼坐在主席台下面黑壓壓的人群,這麼大的場面,梅望弟從來沒有見過。從某種角度講,梅望弟應該算是一個人物,在麒麟鎮和周邊地區,沒有一個『女』人能像她梅望弟這樣,受到這麼多人的關注——這一次,梅望弟算是『露』了大臉了。

    這也應該叫驗明正身,讓父老鄉親好好看看這兩張臉,這也應該算是濮正權和梅望地最後一次在父老鄉親們面前亮相。當此人唸到「將『奸』夫濮正權和**梅望弟押赴刑場執行槍決」的時候,全場立刻『騷』動起來。

    風不斷改變方向,所以,從高音喇叭裡面發出來的聲音,時高時低。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緊接著,四個荷槍實彈的警察走上主席台,兩個人站在濮正權的後面,另外兩個人站在梅望弟的後面。

    在一片嘈雜和喧嘩聲中,濮正權和梅望弟被押下主席台。

    在距離主席台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著八輛警車。

    濮正權和梅望弟一前以後,拖著沉重但無力的腳步朝警車走去,兩個人將腦袋埋在『胸』前,站在警戒線兩邊的人能清楚地看到濮正權和梅望弟的臉,兩個人的臉白的像一張紙,無半點血『色』,梅望弟的額頭和鼻翼兩側還有一些細密的汗珠。兩個人的眼睛都是閉著的。

    不一會,警車的警笛開始響起來。

    兩個人的待遇還是不錯的,濮正權上了第二輛警車,梅望弟上了第三輛警車。梅望弟是自己上的警車,她上車的速度很快,動作非常敏捷,她想儘量縮短亮相的時間,她的心理素質雖然超強,但還是希望亮相的過程越短越好,前面,她是硬撐著的,但到底能撐多長時間,她自己也不知道:濮正權比梅望弟遜『色』多了,他是被兩個警察架上警車的。他的『精』神已經完全垮塌,他已經成了行尸走『肉』。

    第一輛警車在前面開道,兩輛押解犯人的警車跟了上去,後面一共跟了五輛警車。

    在人們的目送下,八輛警車絕塵而去。

    刑場在江寧縣的墳頭,那裡是專『門』槍決死刑犯的地方。

    在墳頭,早有一些人在樹林裡面等候,他們是濮家人和梅家的人。濮家來的人是濮德旺和濮正陽父子倆,,濮家還從鎮上請來了一個喪葬服務隊。自從上次探望過濮正權以後,高有珍就病倒了——她想來為養子濮正權收屍,但濮德旺沒有讓她來;梅家來的人有梅望弟的父親,還有梅望弟的大姐夫和二姐夫,他們還從村子裡面請來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驗明正身執行槍決之後,兩個人的屍體將由他們的親屬領回安葬。

    兩家人已經在在墳頭附近一家墓園買了兩個墓『穴』,濮正權和梅望弟的屍體火化之後,就將被埋在這個墓園裡面,即使是一隻死貓,或者是一條死狗,也要用土掩埋,更何況是一個人呢。環境是不能污染的,濮家和梅家的祖墳,濮正權和梅望弟是進不去了,濮家人和梅家人把濮正權和梅望弟安葬在這裡,也是希望把這一頁趕快翻過去——讓它永遠成為歷史。一碗稀飯裡面,出現了一隻蒼蠅,那就要把這碗稀飯倒掉,擺的時間越長,就越噁心人。

    收屍的過程非常簡單,安葬的過程更加簡單,葬禮,只有幾個人參加,不發喪,不停屍,不瞻仰,無輓聯,當然,一套老衣還是有的,紙錢也是少不了的。

    兩家人都沒有給濮正權和梅望弟豎立墓碑,豎立墓碑還有意義嗎!

    八月十三號,在賽所長、翟隊長和藺如寶的主持下,湖心洲的鄉親們為常貴太舉行了一個隆重的葬禮。

    歐陽平、郭老和刑偵隊的同志也參加了葬禮。

    湖西洲的鄉親們也來了。

    常貴太平時與人無爭,待人寬厚。他在生產隊承包油坊的時候,從來不短斤少兩,投機取巧,總是以誠相待,連湖西洲的鄉親和落馬湖周邊村子的鄉親都跑到湖心洲來換油——或者榨油。如果是換油,他就把秤稱的高高的,如果是榨油,他一定會把機膛裡面的油倒得乾乾淨淨,一滴油都不剩下。正是由於常貴太誠信經營,所以,自從他承包油坊以後,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在落馬湖和周邊地區,只要提到長貴太的油坊,沒有人不豎大拇指的。

    所以,落馬湖周邊村莊也來了不少人。

    濮德旺和濮正陽夫妻倆也來了。他們到湖心洲來,除了參加常貴太的葬禮以外,還要履行他們對濮正權的承諾。濮家人是和歐陽平一行一起來的。

    這是濮家人和常家人第一次見面——是該見一面了。濮德旺見到常貴太三個孩子的時候,喜歡的不得了,他提議以後兩家人就當親戚走,他還提出,如果常巧玲在鎮上讀初中的話,就到他家去住宿,麒麟村和麒麟中學之間只隔著一條河,住在他家非常的方便。

    到湖心洲來參加葬禮的還有蕪湖富『春』飯店的代表,他就是易茂源和唐小妮。

    湖西村雖然來了很多人,但梅家人一個都沒有來。梅家人無臉見親家母和三個孩子,他們受不了鄉親們鄙視的眼神。當然,他們也不想給常家人添堵。

    在翟隊長的提議下,鄉親們還出錢給常貴太修了一個水泥墓,在墓前豎了一塊石碑。

    常貴太的墳墓安臥在父親的墳前。

    八月十三號的早晨七點鐘,葬禮準時開始,湖心洲的鄉親們都參加了常貴太的葬禮,湖西洲每戶人家都派來了代表,有的人家來了幾個人,加上落馬湖周邊村子的人,一共有三百多人,在湖心洲東西南北四個碼頭上,停滿了大大小小的船隻。

    常家的墓地在湖心洲東邊的一片樹林裡面。

    桂慶紅拖著病體參加了兒子的葬禮。三個孩子是肯定要參加的,老人不放心三個孩子,在半年多的時間,三個孩子先後失去了兩個至親的人,三個孩子都沒有成年,他們是需要大人照顧的,老人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肩膀上的責任,老躺在『床』上總不是事,她得打起『精』神把這個家支撐起來。

    為防止老人身體出問題,翟隊長安排兩個『女』人隨『侍』左右;董青青和韓玲玲一直和三個孩子在一起。

    讓同志們感到意外的是,三個孩子出奇的堅強。

    七點鐘,出殯儀式開始:

    三個嗩吶手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常寶林手捧爸爸常貴太的遺像跟在三個嗩吶手的後面。

    常巧玲抱著常貴太的骨灰盒,跟在弟弟的後面,常妙齡則用手拽著姐姐的衣角。

    常寶林和常妙玲學著姐姐常巧玲的樣子,只在眼睛裡面噙著眼淚,但並沒有哭哭啼啼。

    桂慶紅則強忍著噙在眼中的淚,三個孩子的心裡本來就很難受,如果自己情緒失控的話,勢必會影響到三個孩子。

    伴隨著低沉憂傷的嗩吶聲,人們邁著沉重的腳步,緩緩向前。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七點半鐘,出殯的隊伍達到墓地,早有幾個老者挖好了墓『穴』。墓『穴』裡面用磚塊砌成了一個長方形的郭,在郭的旁邊放著一塊大石板——這塊大石板用用來蓋在郭上的,而郭是用來放骨灰盒的。

    翟隊長拿起一沓紙錢,捻開了,點著了,然後在墓『穴』裡面轉了一圈,幾個老人示意三個孩子跪在墓『穴』前。

    翟隊長讓桂慶紅在墓『穴』裡面少了一沓紙錢之後,一個老者從常巧玲的手上接過骨灰盒,然後小心翼翼地放進郭中,在骨灰盒上蓋上一塊紅『色』的被面以後,三個孩子在兩個老者的引導下,對著墓『穴』磕了三個頭。

    三個孩子磕完頭之後,翟隊長將大石板蓋在郭上。

    桂慶紅往大石板上放了一鍬土之後,人們依次往墓『穴』裡面填土。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往墓『穴』裡填了一鍬土,最後由翟隊長和幾個老者堆起了一個墳包。

    豎完墓碑之後,桂慶紅領著三個孩子在墓碑前燒了幾沓紙錢。

    眼淚在桂慶紅的眼眶裡面打轉轉,桂慶紅強忍住眼淚,硬是不讓眼淚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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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方文靜殞命樹林

    [第十六部《翠屏山幽靈》:一九九六年九月十七號凌晨六點三十五分,刑偵隊值班室接到報案:有三位老人在翠屏山南麓的樹林裡晨練的時候,發現一棵歪脖子松樹上掛著一具屍體。劉大羽和他的戰友們介入此案,經過深入細緻的調查和艱苦卓絕的努力,終於是一起詭異的兇殺案真相大白。]

    一九九六年九月十七號凌晨六點三十五分,刑偵隊值班室接到報案:有三位老人在翠屏山南麓的樹林裡晨練的時候,發現一棵歪脖子松樹上掛著一具屍體,屍體下方的地上有一摞石頭[高度在四十公分左右,用片狀石碼放疊加在一起的],一摞石頭的旁邊還有十幾塊片狀石頭。走到跟前一看,掛在樹上的原來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於是,留下兩個人保護現場,一個人跑到成賢小學去打電話報案。成賢小學就在山腳下,距離案發現場有一里多路——成賢小學值班室的電話是距離現場最近的電話。

    保護現場兩位老人的名字叫唐唯亭和顧作文,他們是江南造船廠的退休職工。到成賢小學去報案的老人的名字叫皇甫雲峰,他是區文化館的退休幹部,三個人住在一條街上,他們經常在一起釣魚和晨練。

    劉大羽帶人趕到現場的時候,時間是七點零五分。此時,案發現場已經聚集了很多人,這些人中,大部分是到翠屏山晨練的老人,還有一部分是路過翠屏山的學生。

    六點四十五分,成賢街派出所的修明遠修所長就帶人趕到了現場。

    修所長還帶來了一個情況,昨天晚上九點一刻,有一對夫妻到他們派出所值班室報案,說他們十三歲的『女』兒方文靜失蹤了,夫妻倆還說,他們的『女』兒方文靜是一個非常懂事乖巧的孩子,每天下午放學以後,都是按時回家的,十七號的傍晚,到五點半鐘左右,方文靜還沒有回家——往常,在五點鐘之前,馮文靜肯定會回到家中,父母又等了半個鐘頭,但仍然不見『女』兒的蹤影,他們就跑到同學家去問,同學說,他們是看到方文靜背起書包走出教室的,十六號放學以後,老師沒有佈置任何任務,第三節課是自習課,老師讓值日生打掃衛生,下課鈴一響,同志們就飛出了教室。聽到同學這樣說,方文靜的父母更著急了,他們在兩個同學的幫助下,去了所有同學的家[包括男同學家],但都沒有找到方文靜。之後,夫妻倆又到親戚[方文靜的姑母、舅舅和姨娘]家去尋覓,結果仍然沒有找到方文靜。再後來,夫妻倆和眾親戚又跑到學校去找,學校裡面已經除了住校的老師,沒有一個學生,方文靜的班主任趙『春』庭也住在學校,他找來幾個老師和方文靜的家人親戚分幾路尋找,在仍無結果的情況下,方文靜的父母才到成賢街派出所報案。陪同方文靜父母到派出所報案的人就是趙『春』庭——到派出所報案也是他提出的建議,方文靜一定是遭遇到了什麼事情,這時候,只能找警察。

    修所長已經檢查過死者的書包,確認死者就是方文靜——書包裡面有課本、練習本、三張試卷和鉛筆盒。課本、練習本和試卷上赫然寫著「方文靜」三個字;鉛筆盒裡面有一把『門』鑰匙,還有三張紙幣:一張十元紙幣,一張兩元紙幣,一張一元紙幣。現場遺留物除了一個書包以外,還有一個飲料瓶,兩個火『腿』腸的紅『色』包裝皮,一個奧利奧夾心餅乾的包裝袋,幾個現場遺留物在歪脖子松樹的南邊一個草地上,距離松樹的樹幹大概在兩米左右,距離一摞石頭大概在一米左右。草地上有人坐過的痕跡。

    有兩個『女』學生認出了方文靜,這兩個『女』學生是方文靜的同班同學,一個叫賴小青,一個叫閔彩霞,這兩個人住在翠屏山北麓的御道街,早晨,兩個人結伴上學,在翠屏山的山路上遇到了幾個趕往案發現場的晨練的老人,於是就跟著一塊來了。

    修所長在確認方文靜已經死亡之後,才決定等刑偵隊的同志趕到現場之後再將方文靜的屍體放下來——在刑偵隊的同志趕到現場之前,現場應該儘量保持原來的樣子,修所長還拉起警戒線,將現場保護起來,晨練的人越來越多,保護現場是當務之急。

    劉大羽和嚴建華負責屍檢;簡眾山負責勘查現場;董青青負責拍照。

    劉大羽在出發前,和郭老通了一個電話,同時派柳文彬開車去接郭老。歐陽平到省廳開會去了,劉大羽暫時還不想驚動歐陽平。

    劉大羽圍繞一摞石頭和周圍十幾塊石頭轉了一圈,地上有很厚一層樹葉,這裡是一片雜樹林,落在地上的樹葉各種各樣,有大樹葉,有小樹葉,有長樹葉,有圓樹葉,還有很多松針。樹葉下面還有很厚一層草,所以,簡眾山沒有找到一個腳印,荊南地區已經有一個月左右沒有下雨了,山上的土顯得很乾燥,沒有找到腳印,一點都不奇怪。

    在現場附近的灌木叢裡面有很多石頭,有片狀石,也有塊狀石——所謂塊狀石是指那些棱角太多、不容易碼放疊加的石塊,

    屍體下方的石頭都是比較容易碼放和疊加的片狀石。

    死者應該是先將繩子固定在樹枝上,從灌木叢裡面搬來片狀石塊,等石頭碼放到一定的高度以後,然後站到石頭上,將頭伸進繩圈裡面,最後蹬倒石頭。

    當然,這種猜測的前提是自殺。

    如果是他殺的話,情況可能就不一樣了:繩子的長度是一成不變的,石頭碼放的高度上可能會有問題。

    於是,劉大羽和修所長試著將倒在地上的石頭碼放了兩次——倒在地上的石板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還紋絲不動的呆在那裡,

    劉大羽想的更深:如果是死者自己將石塊蹬倒的話,石塊應該是朝著一個方向倒下的。

    劉大羽之所以繞著石頭轉一圈,就是想看看石頭是不是朝著一個方向倒下的。

    事實是:石頭確實是朝一個方向倒下的——朝北倒下的。

    劉大羽的思維的觸角還在繼續向深處延伸:石頭倒地的方向,不是死者的前方,就是死者的後面,死者不可能朝左右兩邊蹬倒石頭——因為死者不方便用力,也不符合人們行為的習慣。死者的臉朝南,石頭倒地的方向是北,這符合常理,也符合劉大羽的基本判斷。

    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深更半夜跑到這荒無人跡的樹林裡面來,她哪來的這麼大的勇氣和膽量?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用這種極端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這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和膽量的,方文靜究竟遭遇什麼樣的事情,迫使她一定要走這條路呢?

    所有倒在地上的石頭碼放完之後,其高度正好在死者的腳下——腳後跟下,兩次碼放的結果完全一樣,這也就是說,方文靜只有站在這種高度的石頭上,才能將脖子伸進繩圈之中,只有站在這種高度的石頭上,才能用腳蹬倒石頭。

    從現場測試的結果來看,劉大羽和嚴建華沒有看到他殺的痕跡。

    修所長和另外兩個民警將方文靜的屍體放到地面上的時候,郭老和柳文彬匆匆忙忙地趕到了現場。

    修所長說,他們趕到現場的時候,現場有二三十個人,三位老人把現場保護的很好,他們讓圍觀的人遠遠地站著,不讓任何人靠近。所以,現場除了三位老人涉足過之外,沒有任何人接近死者。

    簡眾山和柳文彬仔細勘查了現場——警戒線以內的地方都勘查一個遍,除了修所長提供的幾件東西之外,別無他物。

    簡眾山對三份試卷非常感興趣:三份試卷分別是英語、數學和語文。這是一次小測驗[叫半月考],九月一號才開的學,半個月就進行一次測試——這說明學校在教學上抓的比較緊。方文靜的測試成績,不算高,也不算低:英語是75分;數學是785分;語文是81分。看來,方文靜的死和三份試卷沒有什麼關係。

    韓玲玲打開刑偵箱,郭老和劉大羽戴著手套和口罩,屍檢正式開始。

    死者的身份是確定的,所以,屍檢的內容相對簡單許多。郭老和劉大羽重點檢查了死者脖頸上的勒痕:死者脖頸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勒痕由下而上,從下巴和脖頸的連接處,沿著左右下頜骨,至左右耳後根,腦後髮際線上沒有勒痕。這條勒痕和所有自盡者脖子上的勒痕是一致的,這也就是說,單從勒痕上看,還找不出他殺的痕跡。方文靜的脖子上沒有掐痕,也沒有其它傷痕。

    韓玲玲仔細檢查了方文靜的身體,方文靜的身上沒有一點傷痕;韓玲玲又檢查了方文靜的下身,結果是,方文靜在死前沒有遭遇過『性』侵,但死者的***已經不復存在。這說明方文靜曾經有過『性』行為。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與人發生『性』關係,這裡面肯定有問題。方文靜的死,可能和這件事情有關係。

    這一點,從方文靜母親的口中得到了證實。在韓玲玲檢查方文靜身體的時候,方文靜的父母——包括眾多親戚也趕到了現場。

    看到『女』兒的屍體,母親庾素琴呼天搶地,捶『胸』頓足,幾度昏厥。本來,劉大羽想找庾素琴瞭解情況的,由於庾素琴情緒很不穩定,劉大羽不得不請方文靜的爸爸方向南轉述了——因為這件事情是庾素琴『私』下里偷偷告訴方向南的:九月十一號的晚上,庾素琴按照慣例幫『女』兒洗澡,可『女』兒說什麼都不讓她進淋浴間,庾素琴感覺不對頭,之後,方文靜只要洗澡,就避開媽媽庾素琴。庾素琴就把自己的疑『惑』告訴了丈夫方向南,方向南也把自己的疑『惑』告訴了老婆,他發現『女』兒近來情緒有點不對勁,話變得少了,跟父母呆在一起的時間少了,寫作業的時候,經常發呆,學習上也沒有以前那麼主動積極了。庾素琴在一家商場工作,和『女』兒在一起呆的時間比較少,方向南在郵局當一個小領導,他正常上下班,和『女』兒在一起呆的時間比較多。

    第二天晚上,庾素琴在茶杯裡面放了安眠『藥』——這是夫妻倆商量後決定的,過去,一直都是媽媽庾素琴幫『女』兒洗澡的,現在『女』兒突然不讓媽媽幫她洗澡,而且連看都不讓看,夫妻倆很不放心,決心要一看究竟。等『女』兒方文靜昏睡之後,庾素琴檢查了一下『女』兒的下身,結果發現『女』兒的下身紅腫的厲害,直覺告訴庾素琴,『女』兒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不是『女』兒早戀了,就是『女』兒遭到了什麼人的『性』侵。

    情緒稍微平復一點之後,庾素琴還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情況:今年『春』天,『女』兒就來例假了,過去,『女』兒的衣服都是庾素琴洗的,可從八月份以後,『女』兒開始自己洗衣服,剛開始,庾素琴很高興,『女』兒懂事了,知道心疼媽媽了。聯繫發生在眼前的事情,庾素琴覺得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當劉大羽將三份試卷拿給夫妻倆看的時候,夫妻倆的眼神和表情非常的怪異。

    聽了夫妻倆的敘述以後,劉大羽覺得方文靜死的有點蹊蹺。

    三份試卷的成績都在八十左右,這個成績不算高,也不算低,但方文靜自從上學以後,成績在班上一直是名列前茅。所有成績從來沒有在95分以下,內行的人都知道,小學和中學的考試成績有很大的區別,如果是在中學的話,這個成績還能說得過去,因為中學的學習內容和試卷的難度增加了許多,想考高分,確實不容易;小學的學習內容和考試內容都比較簡單,**十分就算是低分,平時的小測試,考一百分,那是很容易的事情,這樣來看方文靜的考試成績,確實太低了。按照方向南和庾素琴夫妻倆的說法,方文靜的死可能和學習成績的下滑有關係。
Babcorn 發表於 2017-7-4 16:50
第二章 郭常平嗅覺靈敏

    方文靜無論是自殺,還是他殺,都應該和學習成績的下滑有關係。而學習成績的下滑極有可能和方文靜遭到性侵有關係——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她在遭遇了這種事情之後,是沒法靜下心來學習的。這兩個原因疊加在一起,方文靜真還有自殺的可能。不過,劉大羽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雖然屍檢沒有發現任何他殺的痕跡。劉大羽的心中還是有些疑慮的,凶手要想讓方文靜自殺,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如果凶手謀事周全,心事細密,又有很強的反偵查意識的話,他是不會留下他殺的痕跡的。所以,劉大羽決定好好查一查方文靜的死因,至少要查清楚對方文靜實施性侵的人是誰,當然,劉大羽之所以覺得方文靜的死有問題,是因為郭老的一段話:「綜合各方面的情況分析,方文靜應該是自殺,但刀砍斧鑿的痕跡太明顯,凶手好像是有意識地告訴我們,方文靜是死於自殺。死者脖頸上的勒痕,石頭碼放的高度,一部分石頭倒在地上的方向,包括死者在現場的遺留物——特別是火腿腸的紅色包裝皮和奧利奧夾心餅乾的包裝袋,都帶有那麼點刻意的成分。」

    郭老的視線在三份試卷上停留了比較長的時間。賴小青和閔彩霞說,試卷是昨天下午發下來的,按照慣例,每次考試的試卷,都要讓家長過目,並在試卷上籤字,第二天早上交給老師。

    郭老將注意力聚焦到了一根四米左右長的藍色尼龍上,尼龍繩的直徑在零點八公分左右,這根繩子比較舊,繩子上有三個結,兩個結是單根繩上原來就有的結——結拉得很緊,很難解開,另一個結是繩子兩頭的連接在一起的結。繩子是掛在松樹一根斜生枝幹上的,繩子的接頭在最下端,方文靜不是直接掛在單根繩上的,而是掛在雙股繩圈裡面的,掛在雙股繩圈裡面,即使方文靜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在重力的作用下,繩圈會越勒越緊,人在失去支撐的情況下,是沒法將腦袋從繩圈裡面掙脫出來的。難道是方文靜抱定了必死的決心?一個年近十三歲的花季少女,她怎麼會有和成人一樣勇氣和成熟思考的呢?將尼龍繩掛在松樹的枝幹上,這對方文靜來講不是什麼難事,選擇一種無法掙脫的繩圈也不是一件難事,但僅憑一個十三歲女孩子的思維力,恐怕還達不到這一步。

    在屍檢和現場勘查即將結束的時候,從圍觀的人群裡走過了三個教師模樣的人。

    方向南認出了其中一個人,他就是方文靜的班主任趙春庭趙老師。

    修所長則認出了另外兩個人,一個是成賢小學的校長金中奎,一個是教導主任劉盛開。

    三個人來的正好,劉大羽正想到學校去瞭解情況。劉大羽正想找另外兩個叫賴小青和閔彩霞的女同學瞭解情況的時候,她們已經不見了蹤影,她們應該是到學校上課去了,劉大羽看了看手錶,時間是七點五十九分,緊接著,大家就聽到山下傳來的鈴聲,這應該是下早自習的鈴聲。十分鐘以後,上午第一節課就要開始了。緊接著,大家便聽到了校園裡面特有的嘈雜和喧鬧之聲。

    三個人隨劉大羽和修所長看了看已經裝進屍袋的方文靜的遺體,然後走到傷心欲絕的庾素琴的跟前,說了一些「節哀順變,保重身體」之類的安慰的話。最後,金校長表示,學校一定會全力以赴,配合協助警方的調查。

    本來,劉大羽想和趙春庭好好談一談的,趙春庭是方文靜的班主任,兼數學老師,他對方文靜的情況應該是比較清楚的。但趙春庭下面有兩節課,劉大羽只好作罷,分手的時候,趙春庭和劉大羽約好,十點鐘以後到校長辦公室和劉大羽談。金校長還答應劉大羽,十點鐘以後,凡是沒有課的老師,都會在校長辦公室等同志們。劉大羽毛則提出,談話,他想一個一個地談,除了老師,警方還要找方文靜的同學瞭解情況。只要金校長提供一個地方就行,另外再提供一份課程表——包括任課老師的名單,他們會根據課表安排談話對象和談話時間,金校長非常爽快地答應了,在校長辦公室的旁邊有一個小會議室,談話可以在這個小會議室裡面進行,請哪位老師和同學談話,他負責通知。同志們一到學校,他就會交給劉大羽一張六年級(3)班任課老師的課表。

    方文靜是六年級(3)班的學生。

    趙春庭還表示,回到學校以後,他會利用課間的時間做一點調查,比如,方文靜平時和哪些同學要好,哪些同學和方文靜一同上學,一同放學,他先做一些前期的準備工作,這樣,同志們調查的時候,就會比較順手。

    劉大羽對趙春庭的想法非常讚賞,同志們也確實需要趙春庭這麼做,他畢竟是方文靜的班主任兼數學老師,他掌握的情況和信息肯定要比其他老師多。

    說完之後,趙春庭安慰方向南和庾素琴幾句就大步流星地回學校上課去了。

    金校長和劉主任則多留了十幾分鐘,兩位領導對趙春庭的想法也很讚賞,趙春庭能積極主動配合警方的調查,這使多少有點愧疚之心的金校長的心裡舒緩了一些,方文靜出事的地點雖然在翠屏山的樹林裡面,但方文靜畢竟是成賢小學的學生,這時候,誰也不能排除方文靜的死和學校之間的關係。而作為學校一方,他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積極主動地配合協助警方的調查。這對死者的父母家人多少有一點交代吧!不管方文靜的死和學校有沒有關係,作為校方,至少要有一個積極的態度吧!

    郭老以前曾經經手過一起教師猥褻女生案,所以,郭老在潛意識裡對教師多了一些警覺,這不涉及教師的整體形象,也不會損害到教師的形象,郭老無非是就事論事,既然讓郭老撞上了,郭老就不能不多一個心眼。有一個事實是,教師為人師表,但並代表教師不會犯罪,人的受教育程度,和犯罪的可能性不一定成正比,要視具體的情況和不同的個體來定。

    「金校長,我能冒味地提一個問題嗎?」郭老道。

    「您請問,我願意回答你們任何問題,只要能查清方文靜的死因,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金校長神情凝重。

    「金校長,您在成賢小學工作多長時間了?」

    「我在這所學校工作了十一年,我是一九八五年到這所學校來的。」

    金校長在成賢小學幹了這麼長的時間,他對學校的老師一定非常瞭解。

    「在六年級(3)班的任課老師中有沒有和女學生關係不正常的老師呢?」

    「郭老,我明白您的意思,說實話,我不敢為所有老師打包票,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我的耳朵裡面從來沒有這方面的負面的東西。以前,我不敢說,自從我八五年調到這所學校當校長之後,我們領導班子對師德師風抓得還是非常緊的,我在教育戰線工作了二十幾年,教師是一個非常特殊的職業,正因為教師的職業非常特殊,所以,學生對老師大多是崇敬有加,信賴有餘,我們的學生又都是未成年的孩子,他們缺乏防範的意識和自我保護意識,如果有教師在師德師風上出問題,那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情。所以,我們在對教師進行師德教育的時候,在這方面做了不少文章,我們對教師的辦公室進行了調整,在我們學校,沒有一個人是單獨辦公的,包括我們學校的領導,我們還要求:在辦公室沒有其他老師的情況下,老師不能單獨把女學生叫進辦公室談話,決不允許把女學生叫到教師宿捨去談話和做其它事情。放學以後,不單獨把女學生留在辦公室,如果確實需要留,一定要有其他學生陪同。當然,我也不能把話說滿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也不能保證所有的老師都是師德高尚的正人君子,但我可以在這裡表一個態度,如果方文靜的死和學校——和學校裡面某一個老師有關係的話,那我們絕不護短,我們一定全力以赴,配合協助警方把問題查清楚,這種人早挖出來,比遲挖出來好——學校是需要一方淨土的。」

    郭老對金校長這番話不是特別感興趣,金校長畢竟是當領導的,話可以說的多一些,也有可以詞不達意,但他的態度是很誠懇的,郭老只想知道任課老師的基本情況:「金校長,您說得非常好,謝謝您,金校長,您能把六年級(3)班的任課老師的基本情況跟我們說一下嗎?時間關係,您可以先跟我們說說班主任和主課老師的情況。」

    「這——沒問題。那我就先說說方文靜的班主任趙春庭吧!劉主任,你把六年級(3)班所有任課老師的名單擬一份交給劉隊長,我把幾個主課老師的情況介紹一下。」

    劉主任從襯衫口袋裡面取下鋼筆,董青青從筆記本上私撕下一張紙遞到劉主任的手上。

    「行,您請說。」

    「班主任兼數學老師叫趙春庭,今年二十九歲,他分到我們學校來的時間是一九九零年,他畢業於華中師範學院,他分到我學校第一年就擔任班主任,在學生和家長中,口碑非常好,不管他接手哪一個班級,都會有家長通過各種關係要求到他的班級去,他不但帶班有一套,教學上也肯鑽營,每次考試,他所帶的班級,不但整體素質好,學習成績也是遙遙領先,區裡面經常到我們學校來開示範課,開示範課的人肯定有他一個。他還是我們區數學教學上的領軍人物。區裡面有意培養他,我們學校正打算提拔他到教導處擔任副主任。」

    「不錯,學校打算讓趙春庭接我的班。」劉盛開劉主任道,同時將寫好的名單遞到劉大羽的手上。

    劉大羽掃了一眼紙條上的內容:好傢伙,小學的課程還真不少,劉大羽數了一下,課程一共有十個,老師是九個。這十個課程和相關老師分別是:語文——高建華,數學——趙春庭,外語——向志雲,品德與生活、品德與社會——劉再秀,科學——陶北京,音樂——孫巧玲(女),體育——周雪蓮(女),美木——韓國柱,信息技術——文海洋,綜合實踐——周寶強。九位老師,女教師兩人,男教師七人。兩個女教師不在考慮之列,但這並不代表同志們不找她們瞭解情況,女人的心比較細,女人也比較敏感,他們的視角比較獨特,所以,在調查的時候,兩個女教師也不能被忽略掉。

    「金校長,請您把語文老師和外語老師的情況跟我們說一下。」

    「語文老師叫高建華,年齡四十九歲,黨員,有十八年黨齡,語文教研組的組長,教齡已經有二十四年,他在教學上經驗豐富,特別是在作文教學上很有辦法,他還是市作家協會會員,在五年級語文教材中就有一篇叫《鄉之韻》的散文就是他寫的。高老師只管教學,上完課,處理完作業就離開學校,在我們學校,只有他不用坐班,因為這個原因,他在學校呆的時間比較短,他和學生的接觸也很少。」金校長的意思是:高老師既沒有時間,也沒有閒情逸致和學生接觸,不和學生接觸,就不大可能會發生那種事情。

    「英語老師叫向志雲,三十一歲,畢業於曉莊師範學院英語系,是一九九一年分到我們學校來的。在我們學校,他的英語教學水平是最高的,在教學之餘,向志雲還為一些公司翻譯進口設備的說明書,在我們學校,有些英語教師私下裡搞家教,但這個向志雲從來不搞家教,他在教學上很有耐心,也很有愛心,他經常為一些成績差的學生補課,有些家長想請他做家教,都被他婉言謝絕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7-4 16:51
第三章 劉大羽學校覓影

    金校長停頓片刻,接著道:「向老師還經常為幾個成績差的學生開小灶,家長知道了以後很過意不去,提出給他報酬,但都被他拒絕了,所以,學生和家長都很喜歡他。」

    金校長的師德師風教育工作做得確實不錯,從金校長介紹的這三個人的基本情況來看,他們在師德師風上都沒有什麼問題。一個師德師風高尚的人,怎麼會做出如此猥瑣、可恥、邪惡的事情來呢?

    金校長說的可能是事實,但多少帶有那麼一點袒護的意思。劉大羽和郭老明顯地感覺到,想從金校長的口中摳出一些有價值的線索來,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情——甚至是不可能的事情。要想瞭解到有價值得情況,同志們只能寄希望於學校的老師和學生。當然,方文靜的父母方向南和庾素琴應該是重中之重——前面,方向南已經向警方提供了一些情況,但由於時間比較倉促,再加上方向南的情緒也不怎麼穩定,所以,他提供的情況只能是浮在水面上的,人只有在情緒穩定、內心平靜的情況下才會全面、深入地思考一些問題,才能將儲存在記憶深處和犄角旮旯裡的信息挖掘出來。問題是,眼面前,方向南和庾素琴的情緒都非常糟糕,所以,劉大羽打算等方文靜和庾素琴情緒平復之後再做詳談。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同志們不能不考慮方文靜父母的情緒。在情緒失控的情況下,人是很難進行冷靜的思考的。

    庾素琴不僅僅是情緒不好,她的身體也出了比較嚴重的問題,她本來就有心臟病,遭遇到女兒這件事情,她的心臟病又犯了,短短的十幾分鐘之內,她昏厥了兩次。庾素琴是被親戚們抬下山的。比較而言,男人的抗壓能力比女人要強一些——準確地說,男人在情緒上對意外事件的反應要滯後一點,隨著時間的推移,方向南在情緒上也有點失控的跡象。分手的時候,劉大羽提醒方向南和眾親戚,眼下,當務之急是向警方提供有價值得線索,警方需要死者親屬的配合與協助,過度悲傷,長時間沉浸在失去女兒的痛苦裡面,對偵破案件,查出方文靜的死因不會有一點點幫助。方向南和眾親戚表示,到醫院以後,等老婆的病情穩定之後,他們一定努力做好庾素琴的心理疏導工作,只要庾素琴的情緒恢復正常以後,他們馬上打電話給劉大羽——臨走的時候,方文靜向劉大羽要了手機號碼。

    八點一刻,現場勘查全部結束——按照劉大羽得的要求,簡眾山、嚴建華、柳文彬和董青青對警戒線以內的區域——包括圍觀群眾沒有涉足的區域進行了認真細緻的檢查。勘查一旦結束,再想回到現場尋找什麼東西,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之後的勘查,沒能有新的發現,樹林裡面的植被非常茂盛,雜草和樹葉掩蓋了所有的痕跡。

    方文靜選擇在這片雜樹林結束自己的生命——或者說凶手選擇在這裡結果方文靜的生命,應該是有所考慮的:第一,案發現場相對比較偏僻,距離這裡最近的一條山路也有三四百米的樣子,山上的小路有很多,晨練的老人都是在這些小路上溜躂、跑步的,一般人——特別是那些晨練的老人是不會到這片樹林裡面來的。今天早晨,三位老人到山上來晨練的時候,皇甫雲峰因為內急,他跑到樹林裡面小便的時候,才發現樹上掛著一個人。他剛開始看到的不是人,而是方文靜身上的紅襯衫和藍褲子,走到跟前一看,樹上掛著的原來是一個小女孩;第二,這片樹林非常茂密,地面上的雜草和樹葉很多,人在這裡是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的,至少是不會留下腳印,而腳印是重要的痕跡物證;第三,這裡的灌木叢裡面有很多散落的石頭。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她不會想這麼多。如果她是自殺的話,她唯一會想的問題是怎麼去死,只有凶手才會想到消除痕跡。

    嚴建華和柳文彬將方文靜的遺體送到刑偵隊法醫處妥善保管;劉大羽、郭老、簡眾山、董青青和修所長則隨金校長和劉主任去了成賢小學。

    成賢小學坐落在翠屏山的南麓,站在方文靜出事的樹林裡,能俯瞰到成賢小學校園的一部分——一部分圍牆,一部分建築物的高挑的屋脊和飛簷,大部分建築被茂密的樹冠遮擋住了——學校裡面的樹比較多,而且都是有些年頭的老樹。修所長說:成賢小學曾經是「建鄴鹽司」的舊址,在宋朝後期就有了,到清代末期,鹽司取消,後來成為私宅,解放以後改造成學校,文革中遭到嚴重破壞,文革結束後,經過修葺,建築勉強恢復原貌,既成了名副其實的學校,還成了省級文物保護單位。學校這樣的地方,對保護文物是有利的,如果變成民宅,那就很難說了。

    學校的大門前有一個半圓形的池塘,池塘的岸是用青磚砌成的,在「建鄴鹽司」遺址,保存完好的就只有鹽司前面這個池塘。池塘裡面的水很清,據說池塘的水和秦淮河的水是相連的。

    成賢小學的大門是一個帶有小廡殿頂的建築,兩邊是很高的圍牆,門楣和圍牆上有明顯的修葺的痕跡。

    在大門右邊的牆上,鑲嵌著一個銅牌子,銅牌子上寫著「建鄴鹽司遺址——江蘇省省級文保單位」等醒目的大字,下面則是對「建鄴鹽司」的介紹。上面是中文介紹,下面是英文介紹。

    學校的建築分四個部分,總體上看,成「器」字形,一進校門,就是教學區,就能看到兩個對稱的圓形門,一條人字形的鵝暖石甬道直通向東西兩個圓門,圓門內是兩個正方形的院子,院子四面都是教室,教室前面是一個「口」字形長廊,在北邊和東西兩邊各有一個圓門,走出北圓門,東邊是教師宿舍區,學校的食堂也在教師宿舍區——是教師的食堂,學校的學生都住在學校的附近,他們不需要在學校吃飯,學校的教師有相當一部分住的比較遠,有些老師還是外地人,這些老師住在學校裡面——金校長說,住在學校的老師有十一個人,兩個女教師,九個男教師;西邊是一個花園,學校的行政部門,包括圖書館和微機房也在花園裡面。教學區的房子全是平房,教師的辦公室和教室在一起;教師宿舍和行政部門辦公的地方都是兩層樓。

    一——三年級在前西院,四——六年級在前東院。每個年級有四個班級。方文靜所在的班級在前東院東邊第三個教室(由南向北數)。

    金校長領著四個人先來到六年級(3)班的教室前,現在正是上課的時間,教室有前後兩個門,前門上掛著一個白底紅字的木牌子,木牌子上寫著「六(三)班。這節課是數學課,兩個學生正在黑板上寫算數題,趙老師則在座位之間巡視,學生們正在練習本上寫算術題。

    最先看到同志們的是趙春庭,他走到前門口,朝金校長和劉大羽點了點頭,然後目送著同志們從教室前面走過。

    劉大羽和郭老注意到,在第二組第三排桌子上,空著一個座位,桌子上還放著一個練習本,這個座位應該是方文靜的,如果沒有出事的話,方文靜應該坐在這個位子上上課,寫算術題呢。

    由於教室是老式房子,光線比較暗,所以,教室裡面,八盞日光燈都亮著。

    同志們的出現,在教室裡面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同志們應該知道方文靜出事了。

    在六(3)班和六(4)班教室之間也有一個圓門,圓門外是操場——即運動區,運動區是後來開闢出來的,在成為學校之前是沒有操場的。圓門有兩扇半圓形的大鐵門,操場不用的時候是上鎖的。上午沒有體育課,所以,此時大鐵門是鎖起來的。一根很粗的鐵鏈在兩扇大鐵門上纏繞了好幾道,鐵鏈上掛著一把大鐵鎖。

    劉大羽和郭老站在大鐵門跟前朝外面看了看,所謂操場,就是一個足球場,一個跑道(足球場的四周就是跑道),兩個籃球場——這是一個敞開式的操場,操場的北邊是山林,操場的東邊是一條上山的路。

    劉大羽對這兩扇大鐵門比較感興趣:「金校長,這道門平時都是鎖著的嗎?」

    「體育課一般都在下午,下午放學的時候鎖門,上午也是鎖著的。」

    「誰有這道門的鑰匙?」

    「鑰匙在體育組,由體育組的組長保管,體育老師用的時候,找組長拿。用過之後再交給組長。」

    「體育組的組長是誰?」

    「周雪蓮——就是方文靜的體育老師。」

    劉大羽和郭老已經想好,和劉再秀談過以後,找周雪蓮好好談談。

    劉主任走進六年級教室辦公室,劉大羽一行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劉主任走出辦公室,他的手上拿著一張課程表。

    金校長從劉主任的手上接過課程表,掃了一眼,然後道:「劉主任,你把劉再秀請到小會議室。」

    「行,我去喊劉老師。」劉主任說完後,朝圓門走去,穿過圓門,就是教師宿舍區。

    「劉隊長,要不要找學生瞭解情況?」金校長的態度還是很積極的。

    「現在,學生在上課,我們儘量不影響學生上課。」

    「只要你們需要,上課的事情可以往旁邊讓一讓。」

    「您安排一下,如果是副科的話,我們可以找一些學生瞭解情況。」

    金校長看了看手上的課程表,然後道:「下午全是副科,怎麼安排,我聽劉隊長吩咐。」

    在後東院和後西院之間也有一個圓門,金校長領著大家穿過這個圓門。金校長的辦公室在二樓,站在二樓的走廊上,花園全景盡收眼底,亭台軒榭,小橋池塘,曲徑假山,應有盡有。規模不算大,但非常精緻。

    金校長推開辦公室的門,裡面有三張辦公桌。金校長所言非虛,連校領導都集體辦公,老師們就更沒有理由單獨辦公了。成賢小學的建築都是老式建築,這些建築物本來的功能就不是為辦學校而設計,所以,建築物不像一般學校的建築物那樣敞亮,透明,簡單,這裡有很多隱蔽之處,可見,集體辦公確實是防止教師和學生之間超越師生關係的有效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

    金校長推開辦公室旁邊一間房間的門,裡面是一個長方形的桌子,桌子周圍擺放著一些椅子。

    金校長讓大家坐下以後,用一次性口杯,泡了四杯茶,放在四個人的面前。

    不一會,劉主任領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教師走進會議室。

    「劉隊長,這位就是劉再秀劉老師,你們談。有什麼需要請叫我,我在隔壁的教導處。」劉主任說完後,退出會議室,關上會議室的門。

    劉再秀的身高一米七三左右,穿一套灰色西服,西服裡面是一件白色的襯衫,襯衫領上打著一個藍色領帶;腳上穿一雙米色牛皮鞋。

    劉大羽負責詢問,董青青負責記錄。

    「劉老師,六(3)班的思想品德課是你教的嗎?」

    「不錯,六(3)班的思想品德課是我教的。」

    「方文靜的事情,你知道了嗎?」

    「知道了,學校所有人都知道了。」

    「你一個星期在六(3)班上幾節課?」

    「兩節,整個年級的思想品德課都是我教的。」

    「你對方文靜熟悉嗎?」

    課少的老師和學生接觸的比較少,他們有可能叫不全班上學生的名字。

    「很熟悉。」

    「在出事之前,方文靜有沒有什麼異常呢?」

    「這我倒沒有在意,思想品德課和語數外等主課不一樣,老師和學生一樣,都沒有成績上的壓力,所以,課堂上,學生大都心不在焉,學生雖然很安靜,但認真聽課的並不多。方文靜在我的課上一直很安靜,我沒有發現她有什麼異常。
Babcorn 發表於 2017-7-4 16:51
第四章 韓國柱私配鑰匙

    「方文靜有沒有和哪個男同學——或者男老師走的很近呢?」

    「這——你們要去問方文靜的班主任趙老師,也可以去問方文靜的同學。我們這些副科老師,上完課以後就離開教室了——我們和學生接觸的比較少——基本上不接觸,和學生接觸比較多的是班主任和主課老師。」劉老師停頓片刻,接著道,「我想起一件事情來,不知道和方文靜的死有沒有關聯。」劉老師覺得自己沒能幫上什麼忙,有點過意不去,作為老師,對自己所教的學生一無所知,這確實不能算是一個稱職的老師,所以,極力在大腦裡面搜尋。

    「劉老師請講。」

    「有一次——是上學期,我在六(3)班上課的時候,發現有人往方文靜的桌子上扔了一個小紙條,我就走到方文靜的桌子前,方文靜剛將紙條拿在手上,猶豫片刻之後,她將紙條交給了我。我打開紙條看了看,上面寫著『在老地方見。』」

    「方文靜是怎麼解釋這件事情的呢?」

    「她說是同學約她在老地方等,然後到電影院去看電影。」

    「寫紙條的人是誰?」

    「我問了,但方文靜沒有說,我就沒有再追問,平時,我對方文靜的印象很好,她在我的課堂上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我把她批評了一頓,她答應以後上課絕不會再傳紙條。並請求我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班主任趙老師,趙春庭對班級管理非常嚴,如果他知道方文靜上課傳紙條的事情,一定會把方文靜的家長請到學校來。所以,我沒有跟趙老師講,至於紙條是誰寫給方文靜的,我估計是班上的男同學。方文靜長得很漂亮,這是人所共知得事情,有男同學喜歡,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劉老師說的是事實,方文靜長得確實很漂亮,按照方向南的說法,方文靜十二歲就開始來例假,所謂「女大十八變」,就是從身體開始發育開始的。以方文靜的身高和體型看,她已經是一個很標誌的小女孩,方文靜的身高一米六零左右,她身材高挑且豐滿。男同學都很喜歡她。

    第二個被請進會議室的是周雪蓮,周雪蓮的年齡在三十歲左右,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穿一身運動服,人長得非常漂亮,身材非常勻稱,就是皮膚有點黑。荊南體育學院畢業,她的專業是體操,畢業後曾經在市體操隊工作一段時間,後來因為受傷,便調到成賢小學當體育老師,她到成賢小學以後,在市教育局的支持下,成立了一個體操隊,周雪蓮負責體操隊的訓練工作,成賢小學的體操隊在荊南市中小學體操表演賽中屢次奪冠,這也成了成賢小學一大特色。

    周雪蓮在六(3)班、六(4)班的體育課是一個星期兩節(兩個班的女生在一起上課,男生由男教師上)。

    因為男女生分開上課,所以,周雪蓮不知道方文靜和哪些男生關係親近。至於方文靜和哪位男教師關係親近,周雪蓮是這樣說的:「小學的女生有一個特點,她們和男教師之間的關係,和父親的關係差不多,這是由教師的職業和教師在學生心目中的地位與形象所決定的。所以,她們和男教師的關係都很親近,有時候還很親密。

    正是因為這樣一種關係,給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提供了便利的條件,當羊羔把披著羊皮的狼當成羊,並與之親密無間的時候,羊羔就非常危險了。

    周雪蓮說的也是事實:老師除了傳授知識以外,他們還是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對孩子進行綜合評價的人,這大概就是老師在學生的心目中崇高而神聖的主要原因吧!

    劉大羽請周雪蓮來,主要是想瞭解一下進入運動場大鐵門的鑰匙。

    「周老師,進入操場大門的鑰匙是由你保管的嗎?」

    「不錯,是我保管的。」

    「鑰匙一共有幾把?」

    「一共有兩把,我手上一把,總務處有一把備用的。」

    「你這把鑰匙有沒有人借過呢?」

    「沒有,除了我們體育組的老師用得著這把鑰匙,誰會借呢?」周雪蓮沒有聽明白劉大羽的意思。

    「鑰匙在你的身上嗎?」

    「鑰匙掛在辦公室的牆上,誰有體育課誰拿,用完後就放回原處就行了。」

    「學校有幾個體育教師?」

    「有五個。」

    「除了五個體育教師,其他老師有沒有借過這把鑰匙呢?」這是劉大羽第二次提相同的問題。

    周雪蓮遲疑片刻之後,道:「沒有老師在我手上借過鑰匙,至於另外四位老師,我就不知道了,要不要我把他們叫過來——他們上午都沒有課。」

    劉大羽看了看手錶,時間是九點二十五分,還有三十五分鐘,趙春庭就要來了:「這樣吧!我們跟你到體育組去。」

    體育組辦公室就在行政樓的一樓——在樓梯口右邊一間屋子裡面。門框上釘著一個木牌子,木牌子上寫著「體育組」三個字。

    辦公室裡面有五個辦公桌,四個老師都在。

    在門右邊的牆上,果然掛著一把鑰匙。

    周雪蓮領著四個人走進辦公室。

    四個老師都站了起來。

    周雪蓮說明情況後,一個叫黎小寧的老師提供了一個情況:「韓老師曾經在我手上借過大鐵門的鑰匙。」

    「韓老師教六(3)班級嗎?」

    「韓老師是美術老師,四年級到六年級的美術課都是他教的。」

    劉大羽從包裡面拿出劉主任寫的那張名單,名單上的韓國柱就是黎小寧說的韓老師。

    韓國柱擔任四年級——六年級所有班級的美術課,這也就是說,韓國柱和全校一半的學生都有接觸,比較而言,美術老師比一般老師更受學生崇敬,因為有相當一部分學生對繪畫感興趣。

    「韓老師借鑰匙幹什麼?」

    「他要配一把鑰匙。」

    「他配鑰匙做什麼呢?」

    「韓老師經常到翠屏山上去畫畫,他不想走學校的前門,從大鐵門到翠屏山,要少走不少路。大鐵門是到翠屏山最近一條路。有一把鑰匙,韓老師到翠屏山去就方便多了,他想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

    「韓老師住在學校嗎?」

    「韓老師住在學校。他在翠屏山一戶人家租了一間房子。」

    「他在學校有地方住,為什麼要到翠屏山去租房子呢?」

    「他談了一個對象,學校宿舍住著三個人,在宿舍談對象,肯定不方便,所以,韓老師在山上租了一間房子,他有時候還要和幾個繪畫方面的朋友切磋畫技,在租住的房子裡面,能耍的開。」

    韓老師有大鐵門的鑰匙,還在山上租了一件房子,巧的是方文靜出事的地點也在翠屏山上。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聯繫呢?再說,韓國柱到翠屏山去,完全可以走前門,從前門到上山,繞不了多遠的路。韓國柱配大鐵門的鑰匙,恐怕不是想少走一點路那麼簡單吧!

    「你們學校前門有沒有門衛啊!」

    「有啊!有兩個門衛。」

    老師進出校門,什麼時候都行,誰也不能說什麼,但如果是學生,除了正常的上學和放學,其它時間——特別是天黑以後,恐怕就不妥當了。昨天下午,同學們看見方文靜走出教室,夜裡面,方文靜的屍體就掛在了翠屏山的雜樹林裡。方文靜一定是放學以後去了什麼地方,如果她沒有走出校門的話,那一定是留在了學校,她會在學校什麼地方呢?

    「韓國柱在翠屏山租的房子在什麼地方?」

    「在翠屏上的東麓,在龍尾坡一戶姓肖的人家,戶主叫肖鶴亭。綽號叫『大茶壺』。」

    「你們對韓國柱很熟悉嗎?」

    「熟悉。他在我們學校教了十幾年的美術課,他還經常參加市裡面舉辦的畫展,在咱們市小有名氣。」

    「你把他的情況介紹一下。」

    「張老師,您在成賢小學呆的時間最長,您來說。」

    張老師的年齡在五十歲左右。

    「韓老師是一九八四年分到我們學校來的,他畢業於荊南藝術學院,他是東北吉林人,畢業後,想分在荊南——因為他在荊南藝術學院讀書的時候,談了一個對象,這個對象是藝術學院音樂系的學生,對方的家長提出,只要能分到荊南來,就同意兩個人談,韓國柱在荊南沒有親戚,女朋友的父母也不願意幫忙,其實對方就是不想讓兩個人成,所以,故意提出這樣的條件。當時,不少畢業生都找關係,走後門留在了荊南,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韓國柱在退而求其次,分到了我們學校。而他的女朋友卻分到了一家有名的報社,當時,教師的職業就不怎麼受社會待見,他一個堂堂的本科生,分到成賢小學來,確實掉價太多。所以,兩個人的事情還是黃了。為這件事情,韓國柱消沉了一段時間。不過,他很努力,除了教學以外,他在事業上闖出了一點名堂。他的油畫和山水畫曾經獲過獎,還不止一次上過雜誌。我們學校的老師也以收藏他的畫為榮。我們學校教學區和行政樓走廊上的畫,都是他的作品。」

    「韓國柱結婚了嗎?」

    」沒有,但最近又談了一個。」

    「對象在哪裡工作,叫什麼名字?」

    「對象在區文化宮當圖書管理員,名字叫邊席娟。是邊席娟主動追求韓國柱,韓國柱的積極性不是很高。」

    調查在體育組有了一點收穫。

    九點五十八分,劉大羽一行回到了會議室。剛坐下沒有一會,下課的鈴聲就響了。

    十點零三分,樓梯口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上樓來的正是趙春庭。

    趙春庭的年齡在三十五歲左右,身高在一米七五上下,骨架比較大,身上沒有後面肉,但這並不影響他的俊朗和英氣。濃眉大眼,寬寬的額頭,鼻樑堅挺,薄薄的嘴唇。

    趙春庭上身穿一件咖啡色的休閒西服,西服裡面是一件黃顏色襯衫,襯衫第一個扣子是解開的;下身穿一條深藍色牛仔褲,腳上穿一雙黑色的尖頭皮鞋。

    趙春庭坐下以後,談話就開始了。

    」趙老師,你找學生瞭解過了嗎?」

    「劉隊長,非常抱歉,上午,來了一個家長,我們沒有約她,是她自己來的,她想瞭解一下孩子近來的學習情況,我利用課間時間接待了一下,我和你們約好十點鐘到這裡來,一下課,我就來了。我們談過以後,我再配合你們找學生瞭解情況,你們看怎麼樣?」

    大概是天氣還有點燥熱的緣故,趙春庭鼻翼上有一些細密的小汗珠,他脫掉西服,搭在椅背上。

    「行,我們先談。趙老師,昨天下午,方文靜是什麼時候離開學校的呢?」

    「昨天下午,第三節課一下課,同志們就放學了。第三節是自己課,我讓值日生把地上的紙撿了撿,把地拖了拖,下課鈴聲一想,同志們就放學了。」

    「你看見方文靜離開教室了嗎?」

    「沒有,我在辦公室批改作業,之前,我已經跟同學們說過了,下課鈴一響,就可以放學了。放學的時候,我並不在教室裡。」

    「方文靜平時和哪些男生關係親密呢?」

    「方文靜是一個性格開朗,待人又很寬厚包容的孩子,男生都願意跟她在一起玩。至於關係親密的男生,我沒有看出來。」

    「她和哪些老師的關係親密呢?」劉大羽本來想說「她和哪些男教師關係親密的」但沒有把「男」字說出口。趙春庭就是男教師,劉大羽不想讓問題太過敏感。太過敏感會影響談話的流暢性。

    「和哪些老師關係親密?方文靜和所有學生一樣,都願意接近老師,無非是找老師問一些問題,幫老師拿一拿作業本,和老師在一起做做遊戲。只是一些正常的接觸吧!要說關係親密嗎?那肯定是我了,我是班主任,又是數學老師,方文靜是班上的宣傳委員,又是一個勤學好問的學生,我們之間的接觸肯定要多一些。」趙春庭並不迴避劉大羽的問題。他的直率倒使劉大羽略感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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