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堆月簫 作者:以神之手 (太監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4 17:50
第八十九章 有情

  齊楚三人剛走進客棧就看見施紫雨和于也風在一樓大吃大喝,施紫雨擦去嘴上油跡,起身說道:「你回來啦!」

  「你怎麼來了?」嵐汀頗為無奈,這小妞纏上公子不放了。他悄悄地看向徐錦魚,發現她沒有生氣,也安心下來。

  齊楚看見于也風,也猜出大概,「你們不應該來的。」

  施紫雨笑道:「我們就是出來遊玩,恰巧路過此地。」

  「那為何偏偏與我們住同一間客棧?」嵐汀問道

  施紫雨道:「我出門在外當然是要住最好的客棧,誰知道你們也住這裡。」

  嵐汀道:「那你們又為何這麼晚還不睡,不就是等我們回來嗎?」

  施紫雨道:「我們吃飽了撐得不行嗎?」

  齊楚走上前坐下來,「正好我們沒吃飯,再叫幾個菜一起吃吧。」

  徐錦魚明白他的意思,既然趕不走,那就順其自然吧。今晚吃飽喝足,明天好去鬼市蜃樓。

  嵐汀也不客氣,挑了幾個最貴的菜,反正是施紫雨花錢,先宰她一頓再說。

  席間,施紫雨小嘴不停,但齊楚充耳不聞,只吃不答。嵐汀心中稱快,看來只有公子能治住這小妞。最後施紫雨索性也不說了,一拍桌子上樓睡覺。齊楚見她走了,自己也回房休息,可憐了嵐汀,這頓昂貴的飯菜又是他付錢。

  徐錦魚看著嵐汀掏出一錠銀子給了夥計,想起一路上嵐汀花錢大手大腳,好奇道:「嵐汀,你怎麼有這麼多錢?」

  「這是我的薪酬啊,公子給的,一年十萬兩。」

  「十萬兩?!」聽到這個數字徐錦魚也不禁驚呼。

  「不過我覺得像公子這樣花錢的速度,我這十萬兩肯定花不到一年。」嵐汀聳了聳肩膀,又道:「剛開始他也沒說這十萬兩裡包含他的衣食住行,我上當了。」

  徐錦魚笑道:「流光公子不講道理,比算計你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嵐汀收拾下剩菜,要了壺好酒。

  「你這是幹嘛?」徐錦魚問道

  「回屋一邊練功一邊吃啊。」嵐汀笑道

  「小心走火入魔。」徐錦魚笑道

  「放心吧,最多是只顧著吃忘記練功啦。」嵐汀嘻嘻笑道

  「我幫你拿一些,你少拿點。」徐錦魚端起盤子和嵐汀上樓去。

  「魚兒姐姐明天早上想吃什麼?」

  「你隨便做好了,我都愛吃。」

  「疙瘩湯怎麼樣?」

  「那是什麼?」徐錦魚發現嵐汀會做的東西自己連聽都沒聽過。

  「妳等著吃就好啦。」嵐汀推開門走了進去,「魚兒姐姐也早點睡。」

  徐錦魚看著他關上房門,自己向齊楚房間走去。

  敲了兩下門,「睡了嗎?」

  「進來吧。」

  「睡不著嗎?」徐錦魚坐在桌邊,自己倒了杯茶。

  「如果明天去鬼市蜃樓能有所收穫,這些日子的疑問就會一個接一個的解開。」齊楚道

  「如果沒有收穫呢?」徐錦魚道

  「那我們永遠都是甕中之鱉。」

  「別想那麼多了,誰知道明天什麼樣,今晚好好休息。」徐錦魚安慰道

  「妳也回去睡吧。」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問吧。」

  「嵐汀說每年你給他十萬兩的薪酬,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齊楚笑道:「就這個問題?」

  徐錦魚道:「這難道不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嗎?流光公子不經商,不劫道,怎麼會這麼有錢。」

  齊楚笑道:「當年我和施游飛決戰之前,江湖上各大賭坊紛紛開設賭局,壓我贏的壓一賠千。於是我私下在各大票號借了幾萬兩銀子全壓自己贏。」

  徐錦魚笑道:「你可真行,可是那時候你怎麼就知道自己會贏呢?」

  齊楚笑道:「賭一賭唄,萬一贏了呢?」

  徐錦魚笑道:「這不就對了,明天去試一試,萬一有線索呢。」

  齊楚心情好了大半,「放心吧,我可是玉簫堆月,人定勝天的流光公子。」

  二人相視一笑,夜無比溫柔。

  黎明,太陽還未升起,這時候天邊月影稀疏,層雲中隱隱透出光亮。齊楚走出客棧,前去鬼市蜃樓有兩百里的路程,若是沒有緋月香駒的幫助,還真要費些周折。

  徐錦魚站在馬前梳理著緋月香駒的鬃毛,「乖,今天不可以睡懶覺了。」

  齊楚笑道:「牠跟了你算是跟對了。」

  徐錦魚一看天色道:「你還記得從前在長白山上學藝的日子嗎?」

  回想往事,齊楚的臉上浮現出懷念,「記得,那時候也像現在一樣,每天黎明時分被師父叫起,先聽他老人家講四書五經,到了下午再練功切磋。」

  徐錦魚笑道:「那時候大師兄總是早早起來給我們做早飯。記得冬天裡冷的要命,我最不願意離開暖和的被窩,若不是起床就能吃到大師兄做的早飯,我死都不願意起來呢。」

  「我看妳就是貪吃。」齊楚笑道

  徐錦魚笑道:「說起來嵐汀這孩子真的很像大師兄呢,勤勞,樸實,善良。」

  「那還用說,我這眼力錯不了。」

  「我把金針渡劫的秘籍給了他。」

  齊楚驚喜地拉起她的手,「謝謝妳了。」

  徐錦魚低著頭,「何必說謝呢,快去吧。」

  齊楚翻身上馬,「妳照顧好他們,尤其是嵐汀。上次的黑衣人隨時會出現,決不能讓嵐汀出事。」

  「放心吧,快去快回。」徐錦魚揮手告別,忽的心中湧現出一種難捨難分的情愫,多少年了他終於回到自己身邊。今後無論遇見什麼困難,她發誓永遠不會和他分開。

  緋月香駒披著晨光遠去,晨風吹動牠的毛髮,像稻田裡的麥子,齊楚的身影越來越遠,但在徐錦魚的心裡他從未離開。

  梁溪城中升起了第一縷炊煙,想必是哪個勤勞的婦人早早起來給自己的男人生火做飯,從那煙囪中飄出的還有濃濃米香和暖暖愛意。這世上最值得珍惜的愛情不是郎才女貌,也不是舉案齊眉,更不是相敬如賓,而是彼此間不求回報的付出。

  初冬,雪花從天際飄落,今年的梁溪似乎比從前更冷,但對於有情人來說卻是暖的。因為他們已有了情,寒冷再也侵蝕不了他們的心。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4 17:55
第九十章 踏月

  雪花落在沼澤地上頃刻間就被吞沒。就算到了深冬極其寒冷的天氣,這片沼澤也不會完全冰凍,只是表面結冰,而冰面下暗流湧動。如果有哪個倒霉的動物不小心踩到冰面,它就會掉進沼澤,最後屍骨無存。

  緋月香駒向前跨了一步,發現根本無法前行便迅速退回。齊楚躍下馬鞍,以他的眼力已經瞧見沼澤中的那座佛塔,心想可能就是鬼市蜃樓總壇。

  從此地到佛塔有幾百丈之餘,換做常人沒有憑藉根本無法到達。就算是像方游、姽嫿那樣的高手也要有大鳥相助,否則僅憑輕功連一半路程都走不完。

  只見齊楚騰空而起,手不持物,腳無憑藉,忽然間風起雲湧,在天的盡頭處迸發出萬丈紅光,旭日破海而出,萬物回暖,也不知有多少生靈翹首仰望空中之人。他衣衫飛揚,面色鎮靜如常,眉宇間一絲淡然,身若驚鴻,眨眼間已在三十丈外。空中雪花飄落,被他衣襟一帶,似有上升之勢。放眼天下高手,能一躍三十丈的都是傳說中的人物。

  此時的齊楚身體已有下落之勢,他眼望佛塔,心靜如水,大袖一揮,朵朵雪花向他匯聚。這時候他腳下步法輕盈,竟踩在雪花之上又向前飛去。再看那被他踩過的雪花,竟然完好無損,仍舊盤旋舞蹈。

  這就是龍神八變中的踏月:一眼望穿天涯,一曲錦瑟年華,一朝風花雪月,一騎凌空虛踏!

  齊楚大袖上下揮舞,似有覆雨翻雲之勢,腳踏雪花,身形連閃,片刻間路程過半。只聽他低低吟唱,「只知逐勝忽忘寒,小立晨風日照間。最愛天明晴後雪,軟紅光裡顯玉山。」百丈之內的雪花好似聽見他的召喚,紛紛向他湧來,天地間驟然變冷。無數雪花融合成一朵雪蓮,齊楚如神仙下凡,腳踏雪蓮朝著佛塔飛去。

  這時忽聽佛塔中一聲佛號傳來,一個身影如鯤鵬展翼,大影籠罩天地,他全身穿著黑色的衣服,胸口前綉著一朵金色蓮花。漆黑髮絲中有些許紅髮在這片銀白的世界裡格外顯眼。

  這人便是七浮屠,剛才齊楚的所作所為他都看在眼裡。心道流光公子當真厲害,但他也不甘示弱,兩年未動手的他今日竟親自出山。金色蓮花透體而出,金光柔和,似沒有任何威脅。

  但齊楚知道這金蓮威力極大,就算江湖高手被它一撞也勢必粉身碎骨。他心想鬼市蜃樓是妖孽氾濫之地,不曾聽說有這般佛法高深的人存在。難不成是他們請來的幫手?可是江湖上能有如此高深佛法的人物怎會與鬼市蜃樓為伍?

  眼看金蓮撞來,他不驕不躁,伸手向天,「風來!」

  只聽呼嘯風聲頃刻間席捲而來,風如漩渦竟把金蓮困在其中。

  七浮屠一見金蓮被困,心上也是大驚,忽聽齊楚問道:「閣下是誰?」

  「七浮屠。」

  「想不到今日你竟親自出手。」

  「流光公子大駕來此,豈能怠慢。」

  齊楚笑道:「還比不比?」

  「隨便!」話音剛落,一朵火蓮從他胸前射出,此時天地間狂風亂舞,火蓮遇風則長。齊楚這造風之術倒是幫了七浮屠的大忙。

  火蓮越長越大,火勢越來越猛。要是被這火蓮刮碰到衣衫,恐怕整個人都要燒成灰燼。

  齊楚右手掌心向下,綠光如柱竟向沼澤地中落去。七浮屠不明其意,只能靜靜觀看。只見如柱綠光接觸到沼澤,又聽齊楚喊了聲,「起!」

  也不知有多少泥漿隨著齊楚的手向上飛來,空中遇風變硬。上升到與火蓮同等高度時,齊楚左掌推出,變硬的泥漿竟然化作一條土龍,片片龍鱗栩栩如生,向著火蓮飛去。火蓮被土龍纏繞,再也不能前進半分。

  齊楚以為這下七浮屠只能低頭認輸,卻看見他雙眼緊閉,眉心一個「卐」形符號若隱若現,接著雙手結印,口中振振有詞。忽然吐氣開聲,細看之下他口中吐出一滴清水。

  齊楚目光如炬,水滴雖小,但他看見那分明是一朵水蓮花。水蓮旋轉而來,越來越大,齊楚一抬腳,腳下雪蓮向前飛去,二者碰撞無聲,竟完美融合。雪蓮化冰,冰中有水緩緩流動。

  七浮屠雙手一分,冰蓮破碎,無數水滴射向齊楚。就在眼看要傷到齊楚時,他面前竟然憑空出現一道綠色屏障。水滴射在上面竟蒸發成空氣,被風一吹四下飄散。

  齊楚笑道:「平局。」

  七浮屠道:「早聽說流光公子大名,真是名不虛傳。」

  齊楚道:「七浮屠,莫非你把自己比作身後的七層佛塔?」

  七浮屠道:「佛入紅塵,也自身難保,更何況是我。」

  齊楚道:「我此番前來並無他意,只想問你兩個問題。第一馬家村養鬼的目的是什麼,第二到底是誰在指使你。」

  七浮屠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不知道,也不想說。」

  「這是為何?」

  「鬼市蜃樓只負責養鬼,其他的事一概不問。」

  「那幕後之人呢?」

  「我從未見過他的面目,也不知他是何來歷。只知道他神通廣大,在他面前公子也討不了好。」

  齊楚暗暗心驚,在剛才與七浮屠的比試中,他知道七浮屠的武功不可小視。雖不如自己,但放在江湖上能勝過七浮屠的恐怕不多。瞧他模樣,觀他內心,不像奸詐小人。能被他稱作神通廣大的人真不知本領要恐怖到什麼地步。

  齊楚又問:「你在他手下能挺過幾招?」

  七浮屠坦然道:「一招不到?」

  「一招不到?」

  「半招。」

  齊楚心想只用半招能置七浮屠於死地的人,真的存在嗎?

  「多謝!」道了聲謝,齊楚準備離開,既然問不出什麼只有再作打算。

  七浮屠道:「等一下。」

  「還有何事?」

  「烏可人的命你要還!」七浮屠目光凌厲,在他心中鬼市蜃樓的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兄弟。或許在江湖人眼中烏可人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但卻是他永遠的兄弟。兄弟的命丟了,自己不為他報仇,還算什麼兄弟?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5 18:56
第九十一章 主使

  齊楚心中有愧,他不後悔殺了烏可人。在這血雨腥風的江湖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為了生存,很多時候沒有辦法。他愧疚的是自己殺了一個多情的人,從此世間就少了一個多情人。

  「你想報仇?」

  「我必殺你!」

  齊楚明白七浮屠的心情,就像自己做夢都想為蘇淺漓報仇一樣。

  「但你打不過我。」

  「那能如何?」

  「那只有死。」

  「死又如何?」

  「你不怕死?」

  「為了兄弟,我不怕!」

  齊楚從心底尊敬七浮屠,拋開江湖上對他的評價,殺人魔也好,百鬼王也罷,就這一份為兄弟捨命的情誼,他佩服。

  「七日之後,地方你選,方式你定。」

  「七日之後,奈何橋上,以死相搏。」七浮屠目光堅定,這一戰打不過也要打。

  「七日之內,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你都可以派人來殺我。」

  七浮屠點頭,齊楚是他有生以來第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這一戰或許會成為他生命中的最後一戰,但死不能退!

  楊憶簫和雲溪跋山涉水行了兩日,總算看到通州城的影子。

  「坐下歇會吧。」楊憶簫解下行囊坐在地上。

  「簫哥哥,晚上就能到通州了吧。」雲溪眼中露出期待

  「是啊,終於到了。」楊憶簫解開行囊,裡面還有一些五香牛肉和饅頭。至於雞蛋餅他按照嵐汀的交代在昨天就給吃光了。

  「來吃點東西。」楊憶簫道

  「我不餓。」雲溪望著通州城怔怔出神。

  「在擔心爺爺嗎?」楊憶簫柔聲問道

  「簫哥哥,你說這次真能把爺爺從大牢裡救出來嗎?」雲溪擔心地問道

  「放心吧,一定能,相信我。」楊憶簫知道要救人實在太難了,可是為了雲溪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

  齊楚並沒有想讓楊憶簫真的救李贄出來,只想先支開他,以免這次鬼市蜃樓在出意外。以楊憶簫的武功是肯定無法救出李贄的,他最多打探些消息。等自己這邊的事辦完後再去通州與他匯合,最後自己救李贄出來。可是他忘記了在楊憶簫心裡把他奉若神明,那麼他交代的事楊憶簫無論如何也要辦到的。可是通州大牢重兵把守,裡面據傳暗藏許多高手,他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怎麼救李贄出來?

  二人休息一會兒,楊憶簫拉起雲溪,「走吧,先到通州再說。」

  雲溪努力地點了點頭,心道:大不了和爺爺、簫哥哥一起死了,反正這世上也沒什麼留戀的。想到和楊憶簫死在一塊,小臉不禁紅了。

  楊憶簫看在眼裡,問道:「妳的臉怎麼紅了?」

  「呃,沒事,就是累的。」雲溪轉過頭不敢看他。

  「要不要再歇會?」楊憶簫關心道

  「不用,快走吧,到了通州再歇著。」雲溪一個人跑在前面,只覺渾身發燙。

  「奇怪了,不是累了嗎?跑的還這麼快。」

  七浮屠回到鬼市蜃樓發現姽嫿等人在一樓等著他,「怎麼了?」他看出眾人面色不對。

  姽嫿勉強平復心情道:「就在剛才得到屍一的消息,黃河圖有下落了!」

  「真的?」七浮屠臉上浮現難以掩蓋的欣喜。

  「這一次不會錯了,屍一信上有具體說明。」姽嫿把一封信交給七浮屠。

  他接過來仔細看過,「好啊,終於找到它了!」

  「這麼說我們是不是就可以重獲自由了。」姽嫿激動道

  眾人臉上也露出欣喜的神情,但隨之而來的還有恐懼。

  兩年前鬼市蜃樓突然來了一個人,那人臉上有一張羊脂玉的面具。江湖皆知鬼市蜃樓乃是凶險之地,想不到竟還有人擅闖鬼市蜃樓。

  當時恰巧是鬼市蜃樓最鼎盛的時候,響徹江湖的百鬼都在。他們把玉面人圍了起來,可是玉面人無所畏懼,只喊七浮屠出來。

  七浮屠站在樓梯口看著玉面人,「閣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玉面人道:「我跟你做筆買賣。」

  七浮屠道:「什麼買賣?」

  玉面人道:「買你的鬼市蜃樓。」

  眾人聽聞大笑,七浮屠慢慢走了下來,「你出價多少。」

  眾人只見玉面人伸出右拳,攤開手一看竟然只有一文。於是連七浮屠都笑了,「一文錢?」

  玉面人笑道:「不能再多,再多就虧了。」

  「放肆!」說話的人是姽嫿,她與七浮屠是眾人皆知的情侶,很多時候她的命令就是七浮屠的命令。

  眾人拿出兵器準備把玉面人剁成肉醬,卻聽七浮屠道:「你走吧,鬼市蜃樓不與瘋子做買賣。」

  「真的不做?」玉面人道

  「不做。」七浮屠已經轉身上樓

  玉面人笑道:「那我可要殺人了。」

  眾人一聽都以為他真的瘋了,在鬼市蜃樓的地盤還要殺鬼市蜃樓的人?先不說武功高低,就只看人數。玉面人能以一敵百?

  然後他們看見玉面人手中竟然多了一個人頭,血粼粼的人頭,那張臉還在笑,正是他們百鬼中的攔路鬼蒙虎!或許蒙虎也想不到他正在笑的時候被人摘了腦袋,當他反應過來時只能是腦袋被玉面人拿在手裡,看著自己的身體噴出一柱鮮血,接著只聽蒙虎大吼一聲,臉色僵硬。眾人發現他竟然是被嚇死的!

  換了是誰,自己看著自己的脖子噴血如泉,能不被嚇死?

  接著玉面人手中又多了一個人頭,那是討債鬼何奎,他也是看著自己的脖子噴出鮮血,有一個人被嚇死了。

  七浮屠愣在當場,又見玉面人拿出一文錢笑道:「現在這比買賣能做嗎?」

  然後七浮屠躍下樓梯,全身殺氣大放,沒有人能在他的面前殺了他的兄弟!這一次他用盡全身功力,可就在距離玉面人三尺之距時身體不知被什麼力量阻擋,竟然朝著反方向摔了出去,落在地上,地面四分五裂,而他鮮血狂噴。這就是他跟齊楚說的半招,也正是因為這次受傷讓他兩年不能出手。

  七浮屠已經沒辦法從地上爬起,但他還是咬著牙問了一句,「你究竟想幹嘛?」

  玉面人笑道:「我想和你做筆買賣,一文錢買你的鬼市蜃樓,賣不賣?」

  親眼看著兩個兄弟身首異處,七浮屠認輸了,「賣。」

  玉面人笑道:「爽快,那就簽字畫押吧。」

  「簽字畫押?」七浮屠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對啊,咱們這是公平交易。還有你的兩個兄弟不是我殺的,他們是被自己嚇死的。」玉面人拿出一張紙讓七浮屠按了手印,轉身離去,「三天之後我會再來,到時候我希望看見所有人出來迎接。」

  就這樣七浮屠一手創建的鬼市蜃樓成了玉面人的囊中之物。三天後玉面人又來了,他告訴眾人:「你們替我做兩件事,只要有一件成功,我就恢復你們的自由。養鬼是其中一件,而另一件就是找到黃河圖。」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5 18:56
第九十二章 營救

  廖不到打破寂靜,「那人在六層等七哥。」

  七浮屠點了點頭,把信折好拿在手裡,向著第六層走去。

  佛堂中玉面人正在喝茶,他喝茶的動作很慢,只用嘴抿一小口,然後倒掉杯中剩下的,再從茶壺中倒一杯。

  七浮屠站在一旁,信擺在桌上,「黃河圖有消息了。」這已經是七浮屠第三次提醒玉面人了,可是玉面人卻連信也不看一眼。

  「急什麼,不是還沒有找到嗎?」玉面人放下茶杯,走到佛像前燒了一炷香,拜了三拜。

  「你說佛祖會保佑像我這樣殺人如麻的人嗎?」玉面人回頭問道

  「不會。」

  「哈哈哈,說的好,我喜歡。」玉面人狂笑,「你再說說,佛祖會保佑像你這樣殺人如麻的人嗎?」

  「我沒殺過人。」七浮屠看著佛像,目光虔誠。

  「有趣啊,實在有趣,鬼市蜃樓的老大竟然說他自己沒殺過人。天下誰信?」

  七浮屠無言,是啊,怎麼會有人相信呢?

  「可是我信!」玉面人走到他的面前,「自我見你第一眼時,我就知道你不是壞人。」

  玉面人伸手一揮,佛像前的供果就飛到他的手中,只見他用袖子擦了擦便吃了起來,「你說人們為什麼供著菩薩?」

  「以為他們心中向善。」七浮屠道

  「錯了,因為他們只想求菩薩不要怪他們做過壞事。」

  「我不是這樣的人。」七浮屠道

  玉面人吃著手中水果,「我知道,可是別人不知道。」他隨手把果核扔在地上,「我還知道你創建鬼市蜃樓不是想幹些殺人的買賣發家致富,只不過是身邊有一群兄弟需要個家。」

  七浮屠靜靜的聽著,如果說真有人能明白他。或許除了他自己就只有眼前的玉面人了,只可惜他們是敵人。

  玉面人道:「江湖上作惡無數的百鬼並不像別人口中那樣不堪,他們也都是苦命的人。就像沒臉劉大和白臉劉二,他們自幼生在富人家。只可惜當地官員看上劉家錢財,欲據為己有,所以一把火燒了劉家大宅。劉家上下五十五口人只有劉大抱著還是嬰兒的劉二從狗洞裡逃了。劉大的臉就是在那場大火之中燒沒的。別人見他長相恐怖以為他是壞人,所以處處遭人欺負。要不是遇見你,他們說不定已經餓死了。」

  七浮屠心中酸楚,鬼市蜃樓的每一個人都有悲傷的過去。如不是走到絶路誰會願意給自己起一個諸如矮腳鬼、吃人鬼的稱號,編一段讓人害怕的往事?不都是為了活命嗎?

  玉面人道:「說起來你才是這世上的活菩薩。只可惜了,別人不知道。」

  七浮屠道:「你為何要提起這些事?」

  玉面人笑道:「不為什麼,看你難過我就開心。因為我見不得好人開心,就這麼簡單。」

  七浮屠忍者心中憤怒,「黃河圖也有消息了,這一次絶不會錯。你該履行諾言了。」

  「什麼諾言?」玉面人低頭搖晃著脖子,發出吱嘎的聲響。

  「還我們自由。」

  玉面人抬起頭來,然後七浮屠就飛了出去,直到撞在牆上,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屋中四壁都內嵌著佛像,被他一撞,離他最近的佛像掉了下來。七浮屠顧不得自己的傷勢,奮力接住佛像,用力過猛牽動傷口,又吐出一口鮮血。但眼神中是滿足的,因為他保護住了這尊佛像。

  「在沒有找到黃河圖前,不要在跟我提自由二字!」玉面人跳窗而出。

  姽嫿等人聽見聲響跑了上來,「他又打你了?」姽嫿擔心道

  「不礙事。」七浮屠看著完好無損的佛像,笑了。

  齊楚回到客棧時已是傍晚,嵐汀說徐錦魚為了等他一天都沒有吃飯。齊楚走到她的房間,沒有敲門就走進去。忽聽耳邊一聲嬌呵,有人襲來。他對那個聲音再熟悉不過,身子一閃輕易躲過,卻抓住她的手笑道:「餓的發暈要殺人嗎?」

  齊楚走的一整天徐錦魚都很緊張,如果那三個黑衣人再次來刺殺,那麼自己肯定抵擋不了。看見齊楚安然無恙的回來,驚喜道:「事情辦妥了?」

  「辦完一半。」齊楚道

  「什麼意思?」徐錦魚問道

  「見了七浮屠,但依舊什麼也沒問出來。」

  徐錦魚道:「那怎麼辦?」

  齊楚斟了杯茶,「約了七日後決一死戰。」

  「決一死戰?」徐錦魚聽了不免吃驚,「可是你們之間也沒有深仇大恨啊。」

  「他要為烏可人報仇。」齊楚道

  徐錦魚不解道:「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打不過你嗎?豈不是送死!」

  「他當然知道,但絶不是送死。」齊楚心中沉重,先拋開諸多未解謎團不說,單是這次決戰,他就不知道該怎樣解決。他雖與七浮屠只有一面之緣,但齊楚明白在百鬼王七浮屠的心中是有道義的,為了兄弟,死也要拼。他怎能殺這樣的人?可是這一戰以死相搏,只有雙方其中一個人死了才能停止,但自己決不能死。

  徐錦魚能體諒他的心情,身不由己對於江湖中人來說早就習以為常,得過且過成了他們麻痹自己的藉口。

  「你先別想這麼多,七天之內說不定還有轉機。」徐錦魚安慰道

  齊楚點頭道:「我跟七浮屠說七天之內他可以派任何人來殺我。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以靜制動。這七天我們不做任何行動,看看幕後人有什麼動作。」

  「下樓吃飯吧,我都餓了。」徐錦魚笑道

  楊憶簫和雲溪已經到了通州兩天,這兩天來二人每日在街上打聽通州大牢裡的消息,得到的消息說李贄確實被關押在牢裡,但卻在最深最嚴的牢房。想要劫獄,根本就沒可能。

  二人坐在房中,看著桌上飯菜都沒有心情拿起筷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5 18:58
第九十三章 糟了

  「我看還是先回梁溪,把事情告訴流光公子,看他有什麼辦法。」雲溪道

  「不行,我們多等一天,妳爺爺就會多受一天罪。」楊憶簫心煩意亂,師父交代自己的事情無論如何都要辦好,可是以他現在的武功,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可是再沒有別的辦法了啊。」雲溪焦急道

  「我先潛進大牢摸清裡面情況再作打算。」楊憶簫道

  「不行!牢裡危險重重,聽說有好多機關,暗中還有許多高手看守。去了就等於送死,我不能讓你去。」雲溪阻止道

  楊憶簫沉默下來,以他偏執和倔強的性子是決然不會放棄。但還是先安慰雲溪道:「那我不去了,明天一早我們回梁溪。」

  「你同意了?」她深知楊憶簫的性子,記得小時候他有一招劍法怎麼也學不會,竟然每天只練習這一招,一個月下來終於練會了。想不到今天自己竟然這麼容易就說通他,不過心中還是有點失望,不知爺爺何時才能得救。

  「妳說的對,去了也是送死,我們不能做無謂的犧牲。」楊憶簫已經拿起筷子吃起飯來,「快吃飯吧,一會兒都涼了。」

  「嗯」雲溪看著楊憶簫的臉,「簫哥哥,你變了。」

  「我變了?」

  「是啊,你變得不再那麼固執了。」

  楊憶簫笑笑不語,他沒有變,只是把固執藏進了心裡。

  初冬的夜色有些慘白,或許是因為楊憶簫的內心忐忑不已。他已經確定過雲溪入睡了。於是他從床上翻身坐起,把凌霄劍插在背後,從床下拿出一套夜行衣,嘴角泛起一抹微笑,讓他放棄救人,那是不可能的!

  他在腰間纏上一條寬大的腰帶,上面插滿了細小的暗器。這種暗器名叫蛇信子,是江湖上用量最多的暗器。它的特點是小巧,體積比一般的暗器小上一倍還多。所以速度極快,常常被初學暗器的人拿來使用。

  這些蛇信子是楊憶簫今日在雲溪不注意時買的,那時候他就已經有了獨闖通州大牢的打算。

  楊憶簫推開窗,涼風灌入只覺精神一爽,四下張望確定這條街上沒有人後便翻身上房。慘白的夜色下他踩著青瓦朝著通州大牢而去。

  通州大牢有重兵把守,楊憶簫隱藏在樹林中,他注意到月光之下整個大牢頂上銀光閃閃,原來大牢頂上被一張鐵網籠罩,鐵網上有薄而鋒利的刀片,無論是有人劫獄還是囚犯逃獄都別想從上面逃脫。

  這幾天他打聽到通州大牢的出口和入口是一個,也就是說他如果從入口殺進去。就算讓他救了李贄,只要派人守住入口,縱使他武功高強也逃不出去。這樣的設計真是天衣無縫,看來硬闖是行不通了。

  這時突然聽到聲響,他躲到一顆粗壯的樹後,只見一個身穿軍服的人探頭探腦的走了過來。

  那人確定周圍沒人後,蹲了下來。楊憶簫發現他手裡提著一個食盒,只聽那人說道:「他娘的,天天讓老子值夜班,這大冷天的還出來給犯人送飯,凍死你爹了。」那人打開食盒先是自己吃了兩口,然後抓了把土扔進去,「讓你們這幫王八蛋吃個夠。」

  楊憶簫聽他說話,心想此人應該就是往牢中送飯的。通州大牢有個規矩,重要的犯人吃的飯菜都是在外面做好送進來,以免有人在牢中的廚房下毒加害犯人。楊憶簫靈機一動身影一閃,出現在那人面前。

  那人正做著虧心事,本來心裡發毛,被突然出現的楊憶簫一嚇差點叫出聲來。楊憶簫打暈了此人,換上軍服,提起食盒。這時他才發現凌霄劍沒有地方放。他一個給犯人送飯的,要是背著一把劍還不被人看出來嗎?

  當下做了決定,找了個地方把凌霄劍埋了起來,「老朋友,如果我還能活著出來一定來找你。」撿起那人的佩刀,忽然發現他腰間還有個令牌,一起解下來掛在腰間朝著大牢入口走去。

  楊憶簫讓自己儘量放鬆下來,只有這樣才能瞞天過海。

  「站住!」入口處把手的官兵道

  「給犯人送飯的。」楊憶簫平靜道

  官兵上下打量他,「我怎麼沒見過你?」

  楊憶簫笑道:「我是新來的,第一次來送飯,這是腰牌。」他把腰牌遞了過去。

  官兵仔細看過,「你們伙房也真是的就知道欺負新人,行了快進去吧。」

  楊憶簫心中一喜,點頭進去。這是一條狹長的隧道,只有兩人並肩之寬,一眼望不到頭,要是派人堵住,無論誰也出不來。但此時已沒有了退路,硬著頭皮走出隧道。面前不是大牢,像個城堡,不斷有巡邏的士兵路過。

  楊憶簫瞧見四下都有牢房,卻不知道哪個關的是李贄。現在他又不能找人詢問,否則必定露餡。心中後悔為何剛才在入口處不先問清楚李贄關押何處。如今他只能碰一碰運氣了。隨便選了一間牢房走了過去,推開門發現大牢裡燈光微弱,空間不大和自己想像的還是有點區別。

  裡面有兩個獄捽發現有人來了回頭一看,「今天怎麼這麼晚才來送飯?」

  「有點事耽擱了。」楊憶簫賠笑道,他關上牢門,慢慢的走了過去。在沒有確定這裡面關的是李贄前還不能動手,因為他只有一次機會,如果錯了那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獄卒問道:「今天做的什麼好吃的?」他奪過食盒打開一看,「這裡面怎麼這麼多土?」

  另一個獄卒湊過來瞧一眼,「你他媽新來的吧。」

  楊憶簫沒想到他們這麼大反應,「我是新來的,不知道怎麼得罪兩個大哥了。」

  獄卒道:「這裡面關的什麼人知道不?」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5 18:59
第九十四章 劫獄

  「不知道啊。」楊憶簫裝出一臉無辜的樣子

  「你他媽還真是新來的,這裡面的人脾氣不好,這樣的東西拿進去給他吃,還不被他罵死!」獄卒道

  楊憶簫心想,李爺爺的脾氣也不好,莫非讓自己碰對了。笑道:「大哥,這人都關在牢裡了還這麼狂啊?」

  獄卒瞪他一眼道:「他可是出了名的狂人,這是關在牢裡。要是在外面還不知道有多狂呢。」

  又聽另一個獄卒道:「這通州大牢就這一個單獨的牢房就是給他準備的,就憑這份待遇你說他狂不狂?」

  楊憶簫一聽心想,李爺爺可是出了名的狂人,要不也不會得罪當朝權貴。照他們這麼說還真讓我給蒙對了。

  還不等兩個獄卒反應,楊憶簫一拳一個打暈了兩人。從他們身上搜出鑰匙,來到牢房門口,向裡面小聲問道:「李爺爺嗎?」

  只聽裡面有人「嗯」了一聲,楊憶簫喜出望外,打開牢門跨了進去。

  「我來救你的!」牢中太黑,他只見那人蓬頭垢面,渾身是血也認不出相貌。他與李贄有過一面之緣,但時隔太久也記不清了。不過照獄卒說的應該沒錯,剛想拉著李贄出來。忽聽李贄「哎呦」一聲,擔心問道:「怎麼啦?」

  聽李贄說道:「我被鎖住了。」

  這時楊憶簫才注意到李贄的手腳被鐵鏈鎖住,「對不住了,是我太著急了。」他拿出鑰匙打開鎖鏈,「走吧。」

  「走不了。」李贄又道

  「您走不動嗎?那我背您。」楊憶簫以為他腿腳不便

  李贄道:「後面還有一根。」

  楊憶簫繞到他身後,果然還有一根鐵鏈。他吃驚的發現那條鎖鏈竟然嵌入李贄脊骨,脊骨裸露在外已經發黑。

  「太殘忍了,他們怎麼能這麼對您?」楊憶簫怒道

  「因為他們怕我出去。」

  「您放心,我一定救您出去。」楊憶簫拿出鑰匙串卻發現裡面根本沒有開這條鎖鏈的鑰匙。

  「這個鑰匙不在裡面。」

  「那要怎麼打開?」楊憶簫看著鐵鏈,發現不是很粗,但用盡全身力氣試了好多次,還不能扯斷。

  「別白費力氣了,打不開的。」李贄的聲音蒼涼絶望,看來他自己已經試了很多次。

  楊憶簫心想要是凌霄劍在,肯定能砍斷鐵鏈。

  忽聽李贄問道:「孩子,你成家沒有?」

  「沒有啊!」楊憶簫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

  「那就還是童子之身了?」李贄目露希望道

  「那當然了,我平時非常潔身自好的。」楊憶簫有些不好意思,心道李爺爺不是要把雲溪託付給我吧。

  「太好了,這鎖鏈只有童子之身的人才能打開。」

  「啊?」楊憶簫張大嘴巴,「不是要童子尿吧?」

  「不是尿,是血!你把鮮血滴進鑰匙孔裡,鎖鏈自己就會開了。」李贄聲音顫抖。

  「我試試。」他咬破食指,把血滴進鑰匙孔,可是卻不見鎖鏈打開。

  李贄催促道:「太少了,血太少了!」

  楊憶簫索性劃破手掌,這次鮮血淌進孔洞中,沒有任何徵兆的鎖鏈竟然開了。

  「開了!」楊憶簫喜道

  「快走!」李贄站起身,楊憶簫發現他身材異常高大,可是記憶中的李爺爺身材很普通啊。他來不及多想,扶著李贄往門外走去。不走運的是這時候那被打暈的獄卒竟然醒了,看見楊憶簫帶著犯人出來,大叫道:「有人劫獄!」楊憶簫一拳又打暈了他,「糟了,被發現了!」

  「別慌,先出去再說。」李贄提醒道

  楊憶簫發現大難臨頭,李贄比自己鎮定許多,心道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二人出了大牢,卻發現外面火光晃晃,已有數百人包圍了這裡。

  「看你們還往哪裡跑!」說話的是個中年人,頭戴小帽,手拿摺扇,一臉賤相,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楊憶簫擋在李贄身前,「你們想怎麼樣?」

  那人笑道:「在下賴人精,敢問閣下是誰?」

  楊憶簫心道我要是報上名號,豈不是連累了父親。當下道:「少說廢話,快放我們走!」

  賴人精笑道:「閣下瘋了嗎?這裡可是通州大牢,連一隻鳥都飛不出去,你們兩個大活人怎麼出去?」

  楊憶簫想起頭頂上的刀片鐵網,一時間也沒了求生的念頭。但心知就算死也要殺幾個壞人。拔出腰刀,「那你們誰先來送死?」

  士兵們沒人上前,賴人精道:「前輩在這牢裡過得不好嗎?為什麼非要走呢?」

  李贄道:「這牢裡雖好,但是待得太久也會膩。」

  賴人精道:「要是前輩覺得無聊,我每日派幾個美人陪您聊天成不?」

  楊憶簫不明白賴人精為何還不動手,好像有什麼懼怕的事情。

  李贄道:「不好。」

  賴人精道:「那就是沒得商量了?」

  李贄道:「你現在叫他們回家睡覺,就還有得商量。」

  賴人精笑道:「其實我也不想阻攔前輩,可是您老人家要是從這牢中出去怕是朝野上下有許多人就睡不安穩了。」

  李贄道:「你真以為能擋得了我?」

  賴人精道:「既然能抓您一次,也就有第二次。再說了這通州大牢上面的刀片鐵網不就是怕您跑了才建的嗎?」

  李贄道:「你們用混天鎖困住我,還用得著這鐵網嗎?」

  賴人精這才注意到他身後的鎖鏈已經不在,大驚失色道:「混天鎖呢!」

  「被這孩子破了。」李贄指了指楊憶簫。

  賴人精那狠毒的目光落在楊憶簫身上,楊憶簫心中琢磨二人對話,總覺得哪裡不對。

  「你看什麼!」楊憶簫冷哼道

  「看你怎麼死的!」賴人精紙扇一翻,數道暗器向著楊憶簫射去。

  楊憶簫側身閃過,揮刀便上,心想反正是死,早死晚死都一樣。賴人精沒想到他敢先動手,反應慢了半拍差點被楊憶簫砍到。

  「找死!」他低吼一聲,腕上用力紙扇飛出。

  楊憶簫劈碎紙扇,卻見賴人精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那劍身漆黑,形狀如蛇,在黑夜之中看不見軌跡。

  忽聽身後李贄提醒道:「小心,那是蛟龍劍,飄忽不定,變化多端。」

  楊憶簫想不到李贄竟然認得那劍,來不及多想與賴人精鬥作一團。賴人精武功本就高於他,黑夜又是蛟龍劍最好的掩蓋。十幾招下來楊憶簫肩頭受傷,流血不止。翻身退出,狠狠盯著賴人精手中黑劍。

  「小屁孩打不過了吧!」賴人精冷笑道,一揮手,「上去殺了他!」

  士兵得了命令一擁而上,楊憶簫一摸腰帶,十幾枚暗器飛出當場射傷幾個士兵。但對方人多勢眾,他所帶暗器一會兒就用光了。一面要保護李贄,一面又要與敵人過招,片刻之後就大汗淋漓。身上多處見紅,漸漸體力不支,只能靠著意志力堅持著。他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意志力崩潰了,也就到了束手就擒的時候。

  反倒是李贄躲在楊憶簫身後悠閒自在,還不時梳理下頭髮,根本沒把面前險境放在眼裡。

  楊憶簫只覺眼前景象飄忽不定,知道怕是到了最後關頭。再瞧地上已不知被他殺了多少士兵。楊憶簫一下不注意,刀被打落。眼看著對方的鋼刀看來,卻沒有躲的力氣。急上心頭,救不出李贄就愧對於師父和雲溪。可是自己已經儘力了。

  就在這時忽聽隧道出口一聲大笑,然後一個接著一個的士兵飛上了天,掉下來摔得咧嘴大叫。

  賴人精回頭一看臉色大變,只見一個滿頭白髮的人快步走來,士兵上去阻攔。白髮人只動動手就把他們扔上天,抬抬腿就把他們踢出十丈開外。

  那白髮人一邊走一邊笑,一邊笑一邊唱道:

  也曾潦倒病書生,四書五經無不通。

  聞雞劍舞月桂落,懸樑刺股披寒星。

  有權別壓滄桑客,得勢莫欺少年窮。

  如有一日君做主,隻手遮天爾敢爭?

  氣勢磅礴,真如天下的主宰。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5 19:00
第九十五章 魔尊

  楊憶簫看見此人心生希望,離得很遠就高聲呼喊道:「前輩,這裡這裡!」

  也不知道通天神龍聽見他的呼喊沒有,竟閉上眼睛,搖頭晃腦口中振振有詞,身形過處一片鬼哭狼嚎。楊憶簫心中叫好,這通州大牢裡的狗官遇見通天神龍算是倒霉。

  賴人精立在當場不敢動彈,待通天神龍走近了,只得彎腰鞠躬。

  通天神龍橫眉冷對,「吵他娘的什麼,擾了老子好夢!」他本是一介書生,但為人豪放不覊,也不在乎自己言語。

  楊憶簫聽他罵人直呼過癮,剛才還囂張跋扈的賴人精見了通天神龍也不敢多說一句。

  通天神龍道:「賴人精六年前我放你一條生路,想不到現在你竟然給朝廷賣命!」

  賴人精恭敬道:「小的也要混口飯吃,真是無奈之舉。」

  通天神龍毫無徵兆的一拳打在他胸口,賴人精口吐鮮血倒在身後的士兵懷裡。

  「你不知道我平生最恨朝廷的走狗嗎?」通天神龍怒道

  賴人精身受重傷,也不敢生氣,「小的真不知道啊。」

  誰知道哪個不要命的士兵看見自己的主子被打了,竟站出來罵道:「哪裡來的老白毛敢打我家大人!」

  此話剛出,賴人精就看了那人一眼,嘆了一聲氣。接著就聽見那個士兵大叫著飛出去,落地時楊憶簫發現他的鼻子被打歪了。

  通天神龍道:「你家主子見了我都要跪在地上磕頭,你算個什麼東西!」他一看賴人精,賴人精果然跪在地上磕起頭來。

  楊憶簫發現賴人精非常害怕通天神龍,殊不知六年前賴人精是江湖上一個採花賊,不知毀了多少女子的清白。但是運氣不好被通天神龍抓住一頓捶打,斷了四根肋骨。賴人精跪在地上哭爹喊娘,通天神龍念在他有幾分學問的份上,決定放過他。但是賴人精在江湖上已經沒法混了,於是只好在通州大牢謀一份差事。這六年憑著自己的狠辣,慢慢的爬上高位。可是見了通天神龍,他還是跟一條小蛇一樣,半點脾氣都不敢有。

  通天神龍一屁股坐在賴人精背上。賴人精動都不敢動一下。

  「小子,你闖通州大牢做什麼?」通天神龍道

  楊憶簫行禮道:「稟告前輩,我是來救李贄李老先生的。」

  通天神龍一驚,「你也來救李先生?」

  楊憶簫道:「前輩也是嗎?」

  通天神龍笑道:「還真巧,我與李兄是多年好友,得知他受了冤屈,所以來救他出去。」

  「那太好了,我已經找到李老先生了。」楊憶簫往旁邊挪去,露出李贄身影。

  「李贄?」通天神龍瞧那高大身材的人,疑惑道

  此時被他坐在屁股底下的賴人精道:「什麼李贄啊,他是……」

  楊憶簫忽聽「李贄」一聲狂笑,聲音渾厚,不像個垂垂老人。

  「李贄」雙手把蓬亂的頭髮撩到頸後,楊憶簫看見那張臉雖然因長久沒有清理而發黑,但是模樣英俊。

  通天神龍見了「李贄」竟跳了起來,「老王八,想不到這十年裡你躲在通州大牢!」

  楊憶簫聞言疑惑道:「他不是李老先生嗎?」

  賴人精站起身來,無奈道:「他要是李贄,用得著混天鎖嗎?」

  「那他是誰?」楊憶簫問道

  通天神龍一轉身,「誰讓你站起來的,跪下!」

  賴人精乖乖跪下,抬頭道:「他是狂劍魔尊溫天橫!」

  楊憶簫心中無比震驚,「你是當世十大高手中的狂劍魔尊!」

  溫天橫笑道:「小朋友你好啊!」

  楊憶簫想不到自己拚命保護的竟然是狂劍魔尊,那個江湖人口中的殺人狂魔,聽說他是殺兄弒父的大惡人!

  「你騙我!」楊憶簫雙目露出憎恨的目光。

  溫天橫一臉無辜道:「我沒騙你啊。」

  楊憶簫道:「我問你是不是李爺爺時你為什麼要答應?」

  溫天橫笑道:「你問我是不是你爺爺,我幹嘛不答應?」

  「我說李爺爺,不是你爺爺!」楊憶簫恨不得現在撲上去咬死他。

  溫天橫笑道:「不好意思啊,歲數大了,聽錯了。」

  「你……」楊憶簫指著溫天橫,氣的說不出話來。

  通天神龍道:「老王八,你還真是縮頭烏龜,十年就躲在這裡?」

  溫天橫笑道:「死長蟲,你罵誰,我要不是中了他們的計,怎麼會被困在這裡?」

  通天神龍道:「這麼說你不是躲著我了?」

  「我又不欠你錢,我躲你幹甚!」溫天橫看著賴人精,露出一抹笑意。

  「既然你沒有躲著我,咱們新賬舊賬一起算!」通天神龍咬牙切齒道

  「舊賬是有,新賬是什麼?」溫天橫笑道

  「老王八少廢話,看掌!」他一掌拍出,楊憶簫只覺漫天掌影。自己這微薄武功與通天神龍比起來簡直像三歲孩子的把戲,真不愧是當世十大高手!

  溫天橫躲也不躲,揮掌便上。二人掌法看似普通,但功力精純。這雙掌一碰,只聽「轟隆」一聲四下青石地板崩裂無數,氣浪把周圍士兵捲到天上。

  二人雙掌交接,楊憶簫只覺無法動彈,想不到這二人外放功力竟然如此強悍。漸漸的溫天橫面色紅暈,嘴角流血。通天神龍眉頭一皺,向後退去。

  二人分開,只聽通天神龍道:「你有傷在身?」

  溫天橫笑道:「被混天鎖困了十年也不知道算不算。」

  「你不早說,想讓我占你便宜嗎?」通天神龍掏出一個小瓶扔了過去,「益筋煅骨丹,這一瓶吃完你的傷也就好了。」

  可是誰也想不到溫天橫竟把小瓶往地下一摔,小瓶登時摔碎。

  「誰稀罕你的羊糞蛋!」溫天橫把臉轉向一邊。

  通天神龍好像早有準備,見小瓶粉碎也不生氣。楊憶簫心覺好奇,這二人不是仇人嗎?怎麼前輩竟給他益筋煅骨丹這種神藥治傷?

  忽聽溫天橫道:「小朋友,我問你溫陵居士真在通州大牢?」

  「我就是來救他的,這還有假?誰不知救了你這個老王八!」楊憶簫學著通天神龍的語氣道

  卻聽通天神龍道:「孩子,天底下只有我一個人能這麼叫他。」

  楊憶簫不解道:「可是他是壞人!」

  溫天橫聽他說自己是壞人,仰天長嘯,嘯聲中無比悲傷。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5 19:01
第九十六章 狂士

  通天神龍待嘯聲消失後道:「老王八,你問李先生的事幹什麼?」

  溫天橫道:「我狂劍魔尊一生縱橫跋扈,自認為狂傲天下無人能比。但溫陵居士除外。」

  「怎麼說?」楊憶簫語氣放緩道

  「十二年前我曾與他有一面之緣,剛開始只聽說他是個罵盡天下讀書人的狂傲學士。我心想最多是個滿嘴髒話的酸秀才,卻想不到與他一見如故,聽他高談闊論當真過癮。我之所以狂是因為仗著武功高強,哪個人要是敢放肆我扭下他腦袋。但溫陵居士卻是個文弱書生,能不畏強權說他想說的話,我當真佩服。」溫天橫回憶當年往事,臉上也露出光彩。

  通天神龍笑道:「少囉嗦,你說這些到底要幹什麼?」

  溫天橫道:「死長蟲,你我之間有幾十年的恩怨不是今夜就能算得清的。」

  通天神龍點頭道:「此時此地也不是算賬的時候,我先饒你一命。」

  溫天橫道:「既然你同意先放下過去恩怨,那麼今夜你我聯手救出李先生如何?」

  楊憶簫心道要是通天神龍和狂劍魔尊聯手,還不把通州大牢掀個底朝天?

  其實通天神龍與狂劍魔尊二人脾氣相近,身上都有文人的氣息,也都狂傲無比。楊憶簫心想這二人要不是有深仇大恨,如果能成為朋友,想必也是像伯牙子期那樣的知己吧。

  賴人精一聽二人要聯手,臉上的表情別提多難看了。可是他哪裡敢說個不字?不但不敢說不,還要乖乖地帶他們找到李贄。

  「兩位前輩,我帶你們去找李老先生吧。」賴人精說道

  可是他哪裡能想到溫天橫走過去就是一腳,踢斷他三根肋骨,疼得他眼淚直流。

  「狂劍魔尊和通天神龍在此,用得著你嗎?」溫天橫不屑道

  這次賴人精算是栽了,他咬著牙忍著疼,大氣也不敢喘。要是哪句話說錯了,這兩位祖宗還不把他一拳錘死。

  溫天橫道:「死長蟲,江湖人都說相逢一笑泯恩仇。今夜你我二人就來個相逢一笑如何?」

  楊憶簫不明其意,但通天神龍卻心領神會,「你有傷在身,若是一會氣力不足就不要逞強。」

  溫天橫笑道:「不逞強?我這狂劍魔尊豈不是白叫了?我偏要逞強!」

  他與通天神龍相視一笑,楊憶簫還沒反應過來。那笑聲越來越大,震得天地顫抖,風聲凌亂。這可是當世十大高手!

  眾士兵聽這笑聲只覺五臟六腑翻江倒海,有的彎腰吐了,有的捂著耳朵滿地打滾,就連賴人精也被震得吐血。楊憶簫也好不到哪去,只能盤膝而坐,儘量護住經脈。

  可是二人大笑之聲竟然直上雲霄,猶如天雷轟鳴,好似神將擊鼓。登時間四下塵土飛揚,地面崩裂,石板亂飛。通州大牢裡牢房無數,紛紛傳來求饒之聲。再看二人雙腳分開與肩同寬,通天神龍雙手叉腰,狂劍魔尊雙手握拳,笑聲一陣高過一陣,似滔滔江水,連綿不絶。突然間一聲巨響,通州大牢中所有牢房轟然破碎,磚飛瓦碎,牆倒屋踏,被囚禁多年的犯人再次看見夜空明月都歡呼不已。這些囚犯的笑聲加入其中,只見他們手上腳上的鎖鏈全部被震斷。再次獲得自由,囚犯們對二人感激不盡紛紛跪在地上叩首拜謝。就在這些囚犯之間有一人挺然站立,眉須皆白,身上散發出一股傲然之氣。

  那人竟也狂笑著走來,邊笑邊吟道:「名山大壑登臨遍,獨此垣中未入門。病中始知身在系,幾回日出幾黃昏。」

  楊憶簫定睛一看這人就是李贄!

  李贄走近,見了通天神龍臉色激動,「子豫兄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通天神龍笑道:「李兄別來無恙。」

  溫天橫笑道:「李兄,我二人這劫獄的方法還滿意嗎?」

  李贄豎起大拇指笑道:「就一個字――狂!」

  三人相視而笑,楊憶簫心想這三人均是世上狂士,再此相遇真是天意啊。

  眾囚犯得了自由咆哮著朝隧道湧去,官兵們被通天神龍二人笑聲震得暈了過去,賴人精躺在地上只覺渾身骨架散了。沒人能阻擋這些囚犯。

  通天神龍道:「李兄,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離開再說。」

  溫天橫卻道:「你們走吧。」

  楊憶簫道:「你不走嗎?」

  「我不走我就是傻子!」溫天橫瞪了他一眼,又道:「死長蟲我才不和你一起走,你先走我後走。」

  楊憶簫聽了只覺好笑,這狂劍魔尊看樣子也有六十多歲了,怎麼跟小孩一樣,還十大高手呢。

  通天神龍笑道:「老王八,我們從天上走,你從水裡走吧,哈哈。」

  溫天橫道:「你們從天上走可以,但是這小子要給我留下。」

  楊憶簫看他指著自己,急道:「我才不跟你走呢!」他望向通天神龍,想不到通天神龍道:「留下就留下,我還怕你?」

  然後通天神龍帶著李贄騰空而起,氣勢無量,上方鐵網被他一衝登時間破碎成粉。

  楊憶簫怎麼也想不到通天神龍會把自己留下,怔怔的看著溫天橫,「你別亂來啊!要不我自殺!」

  溫天橫笑道:「小子,你救我一命,我怎麼能讓你自殺?」話音剛落楊憶簫只覺面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等他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身在一個山洞中,四下張望發現溫天橫站在洞口抬頭看天。

  「你看什麼呢?」楊憶簫起身走過去也學著溫天橫的樣子向天上看去。

  「我在看月亮裡的人。」溫天橫目光迷離,真不像個絶世高手。

  「嫦娥嘛?」楊憶簫覺得有趣。

  溫天橫道:「傳說你心裡想著的人都會在月亮裡出現。」

  「真有這事?」楊憶簫將信將疑的看著夜空明月,竟然浮現出母親的面孔。他只覺心中一痛,低下頭走進山洞,靠著牆坐了下來。

  溫天橫發覺他的異常,回身問道:「你怎麼了?」

  「想我娘了。」

  溫天橫笑道:「多大了還想娘?」

  「我娘可能快不行了。」他說著淚水流下,心如刀割。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5 19:03
第九十七章 酸楚

  溫天橫走到他的身邊,「你母親怎麼了?」

  被他一問,楊憶簫更是傷心,竟然抱著溫天橫哭了起來。

  聽著楊憶簫的哭聲,被稱作狂劍魔尊的溫天橫一顆心也軟了下來,「你與我說說發生了什麼事,我幫你。」

  楊憶簫擦乾淚水,他不能說。因為他害怕南詔的人就在暗處,一旦自己說出來會連累娘的。

  「前輩,謝謝你。」楊憶簫由衷說道

  溫天橫笑道:「已經很久沒有人謝過我了,因為他們都怕我。」他也坐了下來,與楊憶簫並肩而坐,兩個人像朋友一樣。

  「前輩,我覺得你不是壞人。」

  溫天橫笑道:「你從前聽說我做過不少惡事吧,比如說殺兄弒父。」

  「我……」楊憶簫竟然不知該怎麼回答。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溫天橫道

  楊憶簫默然無聲,寂靜的夜裡他像個聽故事的人,認真的聽著溫天橫說的每一句話。

  「我生在富貴人家,但卻生來貧賤。因為我娘是個丫鬟,連妾都不如的丫鬟。她在一位姓趙的大戶家乾著苦差事,有一天那姓趙的大戶喝醉酒侮辱了我娘,於是有了我。」

  楊憶簫心上一痛,側目看著身旁的老人,這一刻他落寞而蕭索。

  「那個姓趙的比我娘大三十多歲,他的大兒子幾乎與我娘同齡。我娘受了侮辱但也不敢聲張,一個沒有依靠的女人懷著身孕,每天還要幹又髒又累的活,你知道那有多痛苦嗎?」

  「後來我娘生下我,因為是男孩她總算不用再幹那些丫鬟幹的活了。可是大戶家的妻妾還是對她呼來喝去,而我也是在那種極其壓迫的環境中長大的。」

  「我娘為人本分,只想等我長大娶妻生子後自立門戶。所以多年來一直忍受著欺辱,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可是人啊,就是因為太軟弱了才被欺負。如果她能強橫一點,過的也會好一點。」

  楊憶簫贊同他的說法,離家這一段日子見了太多老實人被欺負的事。尊嚴是自己爭取來的,江湖上沒有錢和地位,就只有靠拳頭。

  「我永遠也忘不了十歲生日那天,那應該是我爹的人竟然帶著他的大兒子踹開我娘的房門。我聞到他們二人身上的酒氣以為他們又要打我娘出氣。可是他們卻幹出那種禽獸不如的事情,父子二人竟然再次侮辱了我娘!」

  他流著淚,在那張英俊的臉上,在他流血的心上,在多少年的痛苦往事裡,默默的流著淚。

  「我拚命的阻擋,可是我被綁在椅子上。我聽著娘親的呼喊,聽她撕心裂肺的叫聲,我恨不得撕碎這兩個王八蛋!可是我沒有本領,打不過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娘親被折磨。」

  「從那天開始我發誓要殺了這兩個人,於是我偷練武功。兩年後就在那姓趙的壽宴上一刀砍下他腦袋,然後再一刀砍下他大兒子的腦袋。我拎著血粼粼的人頭走在大街上,路人視我如魔鬼,可是他們卻不知道那姓趙的父子才是真正的魔鬼。」

  「後來驚動了官府,衙門派兵抓我。娘親為了讓我安全逃走被亂箭射死。她一生命苦,最後不得善終。但我知道她死的不後悔,因為她早就想殺了姓趙的父子,只是顧忌我的安危。那天夜裡我看著娘親瘋狂了,無數的箭穿過她的胸膛,她大笑著直呼過癮,她一步步的走向面前的敵人。我知道她這一生只有那一刻才真正的活過。」

  夜風從洞口灌進,但楊憶簫冷在心上。世人口中殺兄弒父背後的真相竟然是這樣。

  「你說姓趙的父子該不該殺!」溫天橫眸中殺氣逼人。

  「殺得好!」楊憶簫大笑道

  溫天橫也狂笑起來,「好小子,你也是個小魔頭!」

  楊憶簫只覺胸中熱血燃燒,他也要殺了給母親下毒的南詔人!

  「只要能快意恩仇,當個魔頭又何妨?」少年站起身來跑向洞外,溫天橫跟在他身後。

  楊憶簫伸手向天,狂嘯不止,彷彿要把胸中憤怒宣洩的一乾二淨。這一刻他痛快,為溫天橫刀鋒斬人頭痛快,為溫天橫除了兩個惡人痛快,為狂劍魔尊這個稱號痛快!

  如果殺生能救世人,他就要殺盡天下惡霸!

  如果流血能驚醒世人,他就要天下血流成河!

  如果成魔能力挽狂瀾,他就要化身為魔,遮天問道!

  這一刻他再也不是流星趕月閣的少主,這一刻他再也不是循規蹈矩的劍客,這一刻他就是他自己!

  慈悲無用!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懲惡揚善,哪怕被世人叫做魔頭,他也在所不惜!

  「前輩,你能教我劍法嗎?」楊憶簫跪了下去,溫天橫從不管別人如何看待自己,他只做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

  他殺人,因為他要救人!

  溫天橫仰天長嘯,十年牢獄之災沒有磨滅狂劍魔尊的鋭氣,沒有人能挫他鋭氣!

  「孩子,你一旦學了遮天問道的狂劍,從今往後就要獨自一人承受世間風雪,你真的決定了嗎?」溫天橫慈祥地看著他,他心有不忍,但卻激動萬分。

  楊憶簫那偏執的性子像極了他,是狂劍最好的傳人。

  「我決定了!」他說得斬釘截鐵,無論以後有多少困境,他都要用這狂劍一路披荊斬棘!

  這江湖,這世道的天也該變一變了!

  溫天橫聞言狂嘯,天地震動,蒼山顫抖,山洞之上碎石接連落下。一時間獸走鳥飛,天地淒然,溫天橫伸手向洞內一指,頃刻間洞內大石掉落,只一瞬間山洞坍塌,被大石堵住洞口。剛才的溫存消失的一乾二淨,溫天橫騰身而起,手指蒼穹,「想不到我狂劍魔尊一生殺人無數,最後老天爺竟然還賜我一個傳人,蒼天無眼!哈哈,蒼天無眼!」

  楊憶簫聽在耳中,只覺這蒼天無眼說的振奮人心。

  溫天橫大聲罵道:「老天爺你瞎了千年萬年,今夜就睜開眼瞧一瞧我是如何遮天問道的!」

  楊憶簫也大罵道:「從今往後,我不要你這天!不要你這地!世間不公我來管!世間惡人我來除!」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5 19:04
第九十八章 傳藝

  溫天橫又一指坍塌洞口,「劍來!」

  頓時間巨石破碎,原本被堵住的洞口紅光大放,楊憶簫只聽耳邊風聲淒厲,強穩住身形。又聽「轟隆」一聲,一柄蒼鬱古劍猛然飛出。

  月光之下,劍長三尺,古樸厚重,劍身黝黑。

  忽聽溫天橫說道:「破!」

  接著那長劍之上血光萬丈,劍身竟有四分五裂之勢。楊憶簫看的心驚,突然劍身外黝黑的一層燃燒起來,只待劍身火光燃盡。他才發現那柄古劍通體紅色,雙刃未開,劍身上雕刻一隻浴火鳳凰,精美絶倫。

  溫天橫一劍揮出,山腰間樹木立刻燃起火來,大風一吹,只覺天地間像一個熔爐,熾熱無比,但楊憶簫心中激動萬分。

  「這焚天灼世劍十年不見天日,如今出世要是不弄出點聲響真愧對它的名字!」溫天橫眼中只有古劍,右手攥緊,天地之間彷彿又熱了一分。

  「你且看好,遮天問道的劍法我只傳一遍!」話音剛落,天地一暗,只聽溫天橫吟道:

  焚天祭熱血,狂傲動乾坤。

  正邪本難辯,善惡誰人分?

  我有劍在手,一劍能破魂。

  兩劍問大道,殺生救世人。

  三劍開天地,有劍才有神。

  四劍江河逆,不惜斬自身。

  五劍毀枯榮,葉落終歸根。

  六劍屠狗輩,染血不留痕。

  七劍不可知,一生總浮沉。

  楊憶簫看的真切,他不敢眨眼,溫天橫每一劍揮出,勁力都增強一分,大火之中,溫天橫的身影如虹,當他念出第七劍時空中竟然有七個溫天橫的身影。楊憶簫分不出真假,只聽他說道:「如有第八劍,回頭苦海深。」

  緊接著天地一靜,大火熄滅,鳥獸無聲。

  焚天灼世劍落在楊憶簫面前,他伸手拿起,劍身熾熱的溫度告訴他剛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焚天灼世劍就送你了。」溫天橫目光柔和,眼前這個少年多麼像曾經的自己。

  「前輩,這……」楊憶簫無比感激。

  「不用謝我,你擁有這柄劍後就要擔負起挽救世人的使命,所以說起來我應該謝你。」

  楊憶簫目光晶瑩,溫天橫這名為遮天問道的劍法威力巨大,必是劍法中的巔峰。能把這樣珍貴的劍法傳給一個剛剛認識的人,這份信任和恩情楊憶簫永遠記在心裡。

  「今夜你先救我性命,又替我抗下這挽救世人的重擔,我真的應該謝謝你。」溫天橫向著楊憶簫鞠了一躬。

  「前輩,不可!」

  溫天橫笑道:「沒關係,我從來不被俗事規矩所束縛。」

  楊憶簫看著手中古劍,「前輩恕我不能拜你為師,因為我已經有師父了。」

  溫天橫笑道:「不拜師又有何妨?你想太多了。」

  「可是這劍法實在……」

  溫天橫打斷他,「不必放在心上,就當我還你救命之恩了。」

  楊憶簫低下頭,心中百感交集,「我一定不負前輩重託。」

  「孩子,遮天問道的劍法威力巨大,每次出劍恐有人命,你千萬穩重。」看著楊憶簫,溫天橫囑咐道

  「我明白,這劍法只用來殺世間惡人,絶不會錯殺一個好人。」楊憶簫重重點頭。

  二人站在洞外看著月色,楊憶簫問道:「前輩您與通天神龍前輩有什麼恩怨嗎?」

  溫天橫念及往事,心中一痛道:「幾十年前我們喜歡上同一個女子。那女子瞧不上我,但我打心眼裡喜歡她。後來我遠走天涯,希望他們能結為連理。誰知道死長蟲沒有保護好她,等我再回來時她已不再人世了。」

  楊憶簫心想溫天橫一生悽苦,「前輩,接下來你要去哪裡呢?」

  溫天橫道:「十年前我被人出賣才被朝廷抓了去。接下來我要找那人報仇!」

  楊憶簫道:「那報完仇前輩來找我啊?」

  溫天橫笑道:「找你作甚?」

  楊憶簫道:「要不前輩一個人不是寂寞嗎?」

  溫天橫大笑:「寂寞?我早就不知道寂寞是什麼滋味了!」他飛身而起,朝著山下奔去。

  「前輩,你別走啊!」

  「善待你手中古劍,咱們有緣再見!」溫天橫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楊憶簫心中悵然,低頭看著焚天灼世劍,暗下決心從今往後只要遇見惡人,一定要替天行道。然後把古劍插入背後,一個人下山去了。

  待他回到客棧發現通天神龍和李贄也在,驚喜道:「前輩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通天神龍道:「咱們在通州大牢鬧出這麼大動靜,官兵早就傾巢而出緝拿我們了。」

  雲溪湊過來道:「我聽見街上喊殺聲就起身想叫醒你,可是發現你不在。我知道你肯定去劫獄了,這官兵應該就是來抓咱們的。我也來不及收拾就跑下樓。心想著你一定在外面,誰知道出門就遇見爺爺和這位前輩了。」

  「那還真是湊巧了。」楊憶簫道

  李贄站起來,「多謝少俠救命之恩。」他彎腰行禮這可把楊憶簫嚇壞了。

  「這可使不得,使不得。」楊憶簫趕緊扶起李贄。

  「爺爺,你不記得簫哥哥了嗎?」雲溪笑道

  李贄早就看楊憶簫面熟,聽孫女這麼一說突然想起來道:「流星趕月閣楊星的兒子?」

  「是啊,您總算認出我來了。」楊憶簫笑道

  通天神龍道:「好了,咱們自家人也不著急敘舊。現在外面全是官兵,客棧是待不下去了。」

  雲溪道:「可是連夜逃走會不會太危險了啊,城門早就關了。」

  楊憶簫道:「咱們才不走城門呢。」

  通天神龍道:「不錯,我們從天上走。」

  雲溪不知道他身份,看著楊憶簫眼神有詢問之色。

  「放心吧,有前輩在這裡安全的很。」忽然想到剛才在大牢裡通天神龍竟然把自己留給溫天橫,雖然自己學了絶世劍法。但想起這事,還是有些鬱悶,問道:「前輩,你剛才怎麼把我單獨留下呢?」

  通天神龍以為他記恨在心,笑道:「老王八不是壞人,更何況你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忽然看見楊憶簫身後的劍柄,「這是焚天灼世劍?」

  楊憶簫點了點頭,想起狂劍魔尊來心中不由溫暖。

  「老王八在牢裡關得糊塗了,怎能把這劍傳給一個孩子。」通天神龍不是瞧不上楊憶簫,反而經過今夜劫獄之事對他非常有好感。但通天神龍知道得到焚天灼世劍的人就要擔負起挽救世人的重擔,楊憶簫小小年紀擔起重任相當艱難。

  楊憶簫也不辯解,問道:「前輩咱們現在就走吧。」

  通天神龍一點頭,對李贄說道:「李兄我背你!」

  李贄為人豪爽,也不推辭,「那就勞煩子豫兄了。」跳上通天神龍的背,雲溪問楊憶簫道:「咱們呢?」

  不等楊憶簫回答,通天神龍一手抓著一個從窗戶跳了出去,翻身上房,夜色之下身如蛟龍,快如閃電,悄無聲息的朝城外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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