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堆月簫 作者:以神之手 (太監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7-8 11:53
第二四九章 骨氣

  「當然是真的,我怎麼會騙你呢?」東方晁岩撕下一塊雞肉放進嘴裡,「真好吃啊!」他故意走出陶翠的樣子。

  「那好吧,你要我怎麼求你?」嵐汀最後一道防線崩潰了。

  「你就說齊楚是個王八蛋。」東方晁岩得意的笑道

  「不可能!」嵐汀是絕對不會說公子的壞話的。

  東方晁岩微微一怔,沒有想到嵐汀會拒絕。

  「兩個雞腿換一句齊楚是個王八蛋。」於是他又從飯盒中拿出一個雞腿。

  「沒門!」嵐汀扭過頭去,他雖然很餓,但是絕對不會為了兩個雞腿說公子的壞話的。在他的心裡,公子就是他的神,就算餓死也不可能說公子的壞話。

  「你真不說?」東方晁岩再一次誘惑道,這一次忽然發現面前的少年有點與眾不同。但是到底獨特在哪裡又說不上來,這樣的反應絕不像一個十四歲的少年。

  東方晁岩失望的離開,關上門後他仍然不死心的在外面偷偷觀察。但是嵐汀壓根就沒有再看地上的飯菜一眼,而是慢慢的挪到一邊,閉起眼睛不知道心裡想的什麼。

  「他娘的,真是活見鬼。」東方晁岩一邊罵著,一邊把雞腿塞進嘴裡,悻悻的離開了。

  此時在柴房中的嵐汀雙眼緊閉,然後腦海中金色的佛經再次出現。忽覺天地寂靜,耳邊再聽不見任何聲音。然後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金色佛經上,原本金光耀眼的佛經在自己從血池中逃出來後變得暗淡血多,特別是上次重傷婁關山幾人後,嵐汀發現金色佛經的裂痕更大了。

  難道說每一次自己發怒都會讓金色佛經產生變化嗎?如果真是這樣,那豈不是以後自己不能生氣了?

  其實嵐汀想的過於簡單了,金色佛經就是玉面人和東方玉軒口中的不滅佛印。嵐汀的確是天生妖孽的命格,只不過在出生的當年遇見了一個高人。這個高人發現襁褓中的嵐汀是禍亂蒼生的命數,本來動了殺念,可是看著還是嬰兒的嵐汀,此人心軟了。最後用不滅佛印封禁了天生妖孽的魔脈,希望嵐汀長大以後做個普通人,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

  可是命有定數,如果燕寒不讓嵐汀去找齊楚,如果嵐汀不拜齊楚為師,如果嵐汀不去血池,或許他一輩子真的可以過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現在不滅佛印的封禁已經有了破碎的跡象,更何況現在他是玲琅閣的傳人,想要平平淡淡的終其一生豈是那麼容易的?

  嵐汀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天真的以為公子一定有辦法幫自己渡過劫難。然後繼續做公子的跟班,每天給公子準備三頓飯。他竟然想著想著就睡著了,睡了一會兒竟然打起呼嚕來。

  這個淳樸的少年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這樣,豁達而坦然。這一點和齊楚很像。

  夜漸漸的深了,李府中的池水早已結了冰,但冰面下面的魚仍然自由自在地游著。牠們冷嗎?牠們知道今夜過後就是深冬了嗎?

  月光如水瀉下,落在一顆古樹的禿枝上,斑駁的樹影投在地上,遠遠看去竟有些像惡魔的魔爪。

  風起雲湧,魔爪隨意的動著,好像在蒼茫大地上抓著什麼。也許這些魔爪握著某些可憐人的命吧!

  從黑夜的最深處傳來一道極難察覺得腳步聲,隨之而來的還有某種蟲子低沉的叫聲。

  李戴本來已經躺在床上準備睡覺,聽見這蟲子的叫聲立刻坐起身來把棉被蓋在頭上,裹住全身,驚慌的透著門縫往外看著。

  這時候從他門前經過一個人影,李戴心中一緊。那人影竟然停了下來,可怕的是他竟然轉過頭往屋裡看來。李戴只覺毛骨叢然,自欺欺人的閉上眼。或許這樣那人就不會透過門縫看見自己吧,這如掩耳盜鈴的做法實在愚蠢。

  忽聽門外一聲冷哼,然後那蟲子的叫聲竟然大了幾分。

  風停!

  然後門窗竟動了動,弄出的聲響已經讓李戴在心底哭爹喊娘。

  大概半盞茶的時間後蟲子的叫聲才小了下去,人影繼續往前走去。李戴的心終於落了下去,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重新躺在床上,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入睡。

  這麼晚了,那人要去哪裡呢?

  當那人走到古樹下,他的黑影就遮蓋住了形如魔爪的樹影。月光照在他的身上顯得非常詭異。然後他抬起頭望了望天,墨綠色的眸子裡細小的蟲子清晰可見。

  他對面有一間屋子,徐錦魚就被關在裡面。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推門而入。

  徐錦魚自從被齊楚帶出宮後心裡就一直很害怕,傍晚時分又被人綁到這裡。她實在想不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自己又該如何面對?

  門開了,清冷的月光照進,寒夜淒涼而孤寂。地上一個黑影陰森而恐怖,那人沒有說話。

  徐錦魚害怕的縮成一團,她的反應和李戴一樣,用被子蓋住頭,然後閉上眼。她以為這樣,那人就看不見自己了。

  「多年不見,你依舊不會演戲。」

  在他的印象中背後有玲琅閣做靠山的徐錦魚怎會害怕成這樣?更何況她可是金針渡劫的傳人,神中之神徐道佛親自為她創的那招袖手天下比起龍神八變也不會遜色多少。

  流光公子齊楚對她言聽計從,大明天子對她癡心一片。無論江湖還是廟堂,便是她眉頭一皺不知要死多少人。

  這樣的女子會害怕嗎?

  如果徐錦魚沒有失憶,她當然不會害怕。可是現在她失憶了,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武功被封在經脈中。看見這樣一個可怕的人,她的反應實在太正常了。

  他走了進去,月色被隔在門外。

  門未關,月色卻照不進來。屋子中又恢復一片漆黑,徐錦魚以為那人已經走了。於是睜開眼,卻看見一雙墨綠色滿是蟲子的眼睛。

  「啊!」

  胸口起伏不定,鼻尖上已滲出汗珠。

  她是真的害怕,他已翹楚端倪。

  於是微微地皺起眉,她還是十四年前那個徐錦魚嗎?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7-9 00:13
第二五零章 復仇

  「你還要繼續裝下去嗎?」

  他有些疑惑了,徐錦魚沒有任何理由裝作害怕自己。可是她為何要這麼做呢?

  「你、你是誰?」忐忑的問道。

  「你不認識我了?」

  他扯去臉上的黑巾,一張慘白得滲人的臉露了出來。仔細看去慘白的深處竟透著幽深的墨綠色。

  徐錦魚抱著雙膝,警惕的看著面前的人,眼神中有些閃躲。

  「真的不認識我?」

  如果說徐錦魚在演戲,但也演的太逼真了吧?自己可是十四年前當著齊楚的面殺死蘇淺漓的人,正是因為殺死了蘇淺漓,齊楚才離徐錦魚而去。

  在他的心裡,徐錦魚應該恨透了自己吧?甚至後來自己逃往北冥,在遠離江湖的極北之地也時常聽說徐錦魚到處打聽自己的下落。不就是想要報仇嗎?

  可是如今自己出現在她面前,她怎麼又不認識了呢?

  難道說她不是裝的?

  仔細的看著徐錦魚的眉目和神情,真的不像是裝的。一個人如果能忘記自己恨之入骨的人,那麼除了失憶再也沒有能解釋通的理由了。

  他試探著問道:「你可知道齊楚是誰嗎?」

  「齊楚是個大魔頭!害得我大師兄自廢武功,又玩弄我小師妹,害得她送命。他是我的仇人!」

  在徐錦魚的心裡,如今最恨的人就是齊楚了。曾經他做了那麼多壞事,如今竟然把自己從皇宮中帶出來。

  他震驚無比,齊楚怎麼成了害燕寒自廢武功的人,曾經不是自己殺死了蘇淺漓嗎?某一時刻,他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記錯了。

  十四年前的事根本就沒有發生?自己還在苗疆過著悠閒的日子,一切都和自己無關。回過頭望著門外的月色,心中恨意湧上。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鬼蠱十三門被滅的那天,永遠也不會忘記齊楚孤身一身殺進苗疆的那天,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些年在北冥受的那些罪!

  他回來是要報仇的!

  可是如果這個追殺齊楚,殺死蘇淺漓的人都要報仇。那齊楚該跟誰報仇呢?

  苗疆蠱王!

  他是當今江湖中蠱術第一的人,精通苗疆八大蠱術,三十三種偏蠱,一百七十九種小蠱。殺人奪命於無形之間,無人能察覺,無人能抵抗。

  當年齊楚殺至苗疆,血戰七天七夜以一人之力滅鬼蠱十三門,但終究讓蠱王逃了。蠱王知道江湖已經無他容身之地,所以他逃往北冥。

  在極北之地遇見了三邪兩正中葬魂的人,這個人就是言蒼賦,葬魂中人都尊稱他一聲言老。蠱王拜言蒼賦為師,為了報仇,他以性命做交易,成為了葬魂踏入中原的第一顆棋子。

  言蒼賦傳他倒逆乾坤,就是為了在今後的某一天讓他用來對付流光公子齊楚!

  這一天終於就要到了!

  蠱王看著徐錦魚,如果她真的失憶了,那麼計劃就更容易了。或許還能在徐錦魚身上做做文章。

  他心底在笑,狂妄的忘乎所以,彷彿自己已經把齊楚的命握於手中,只要稍一用力,「玉簫堆月,人定勝天」的流光公子就會瞬間魂飛魄散!

  「齊楚與我也有不共戴天之仇!」

  蠱王試探著,他要看看徐錦魚的反應。如果她不是裝的,那麼應該同情自己。

  「真的嗎?他怎麼傷害你了?」徐錦魚忽覺面前這個模樣可怕的人有點可憐。也許他這幅模樣就是拜齊楚所賜,如果真是這樣齊楚實在該死!

  「他仗著武功高強滅我門派,殺我千餘名弟子。如今我這幅模樣就是拜他所賜!」蠱王眼角跳動,注視著徐錦魚的一舉一動。

  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樣,齊楚這個大魔頭竟然滅人家滿門。徐錦魚卸去防備,從床上跳下。

  「你不用難過,我幫你報仇!」

  蠱王看著她的神情,不像是裝的。難道說她真的失憶了?如果是這樣真是蒼天有眼啊!徐錦魚是齊楚的摯愛,本來自己還想綁架她要挾齊楚。現在看來要挾實在顯得有些低級,一個完美的計劃已經在蠱王心中漸漸浮現。

  「如果能殺了齊楚,我替死去的千餘名弟子謝謝你!」蠱王竟然真的拜了一拜,他是應該謝謝徐錦魚。

  畢竟殺死齊楚,和讓他痛不欲生的一點點走向死亡比起來,顯然是後者更加過癮!

  「我這是替天行道,再說了如果能殺了齊楚,我也為大師兄和小師妹報仇了。咱們扯平。」徐錦魚突然有了一種女俠的感覺,如果她真的想要成為女俠那一定是建立在齊楚被殺的基礎上。

  徐錦魚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成為女俠了。以後江湖上流傳著徐女俠為民除害,殺了大魔頭齊楚的故事,那該多麼振奮人心啊!

  看著徐錦魚臉上的笑容,蠱王也笑了。他的笑容背後有一絲竊喜,如果能親眼見到徐錦魚殺死齊楚,想到這就無法平靜。

  「我讓你手刃齊楚!」他激動的說道

  「真的啊?」徐錦魚美目中已經放出耀眼的光芒,於是手刃齊楚成為她接下來幾天裡的唯一目標。

  「當然了,今夜你好好休息,我去安排。」

  蠱王已經走了,月光照進。落在徐錦魚傾城的容顏之上,天真而美麗的她難掩心中的激動與喜悅。

  齊楚說過只要徐錦魚開心,他就開心。可是如果徐錦魚要殺死他才會開心,那麼他會甘願受死嗎?

  蠱王離開的速度很快,他已經想好了辦法,現在要找一個地方去宣洩。宣洩多年來壓抑在心中的仇恨,宣洩的方法就是殺人!

  見人就殺!這是最簡單的方法,用自己身體裡的蠱蟲一點點的把這些人折磨致死。看著他們眼中祈求的眼神,告訴他們只要砍掉自己的雙腳就可以活命。然後給他們一把鋒利無比的刀,看著他們充滿希望的砍去自己的雙腳,再告訴他們剛才自己只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

  最後聽著他們撕心裂肺的叫聲,那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

  次日清晨,京城之中發現了十二具屍體,十二個人都是斷了雙腳而死!死者雙眼中是憎恨的目光,灰色的瞳孔中有一張墨綠色的臉!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7-10 10:29
第二五一章 蟲子

  官府又開始調查殺人命案,但這一次沒有找齊楚問話。因為沈一貫已經下令,這幾日無論任何人都不要去打擾齊楚。

  目的只有一個,讓齊楚在漫長且不知盡頭的等待中消磨意志,直到他沒了耐心,一切就會開始。

  西嶺客棧外有幾個人一直監視著,他們不是沈一貫的人,也不是李戴的人,因為這個時候他們不需要派人監視齊楚的一舉一動。在這個時候最好的做法就是當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因為擅長謀略的齊楚心中一定有了線索。

  無為而無不為就是這個道理。

  什麼都不做恰恰是什麼都做了。

  齊楚就算有了線索,但是他什麼都做不了。

  那麼這些人是誰派來的呢?

  他們是朱翊鈞派來監視齊楚一舉一動的,唯一的目的就是保護徐錦魚。可是七天前他們眼看著徐錦魚被人抓走卻不敢現身相救,因為他們根本不是綁架那人的對手,上去就只有送死。可是沒有保護好徐錦魚的後果也是死。

  不過他們已經多活了七天,在這七天裡他們擔驚受怕,又糾結萬分,但他們卻實實在在的活了七天。七天裡他們放肆的享樂,瘋狂的享受著美酒、美食、美女。直到花光多年的積蓄回到西嶺客棧外,他們又陷入到深深的掙扎之中。

  要不要回宮稟報皇上,徐錦魚被綁架了呢?

  這是他們七天裡反覆琢磨卻不能決定的事,不過現在這個問題好像變得簡單了。

  七天的享受讓他們覺得活著無比美好,只要能活著就是世間最大的幸福。於是他們達成一致,從此以後分道揚鑣,離開京城,走的越遠越好。哪怕落魄江湖也比躺在冰冷的棺材裡要強上一百倍,一千倍。

  於是他們頭也不回的出了京城,朱翊鈞還待在皇宮中傻傻的以為徐錦魚非常安全。

  這些人實在是貪生怕死,以至於沒有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那就是可以找一個陌生人把徐錦魚被綁架的消息送進宮裡,同時他們離開京城。這樣既對得起朝廷,又能活命。

  如果真是這樣,朱翊鈞在得知徐錦魚被綁架後必定震驚,找到徐錦魚就成了他眼下最重要緊迫的事,又哪裡有時間來追究他們失職的罪責呢?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否則朱翊鈞下令挨家挨戶的搜索徐錦魚的蹤跡。沈一貫或許會有些顧忌,說不定就會露出馬腳。齊楚也就更容易找到線索,然後順籐摸瓜找到徐錦魚。

  七日之後,依舊沒有徐錦魚和嵐汀的一點消息。

  客棧裡關東和秋輕漫已經搬過來住了,他們和齊楚一起等待著。但是七天後,他們等不下去了。等不下去的還有秦對鳥和楊憶簫。羅綵衣有那麼一點焦急,因為丈夫曾經跟他說過嵐汀的事。所以一個善良的女人多少都會有點同情和著急。

  齊楚呢?難道他還能繼續等?

  其實他早在三天前就等不下去了,嵐汀和徐錦魚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能等上四天已經是極限了,可是他依舊又等了三天。因為他除了等,他還能做些什麼?

  第七天的晚上齊楚房中的桌子上擺滿了菜,這是關東親手做的。七日裡眾人都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頓飯,除了齊楚所有人都瘦了一圈。而齊楚則是消瘦了兩圈,看來這一次流光公子真的沒轍了。

  關東的廚技自然是比不上嵐汀的,因為他只會做京城中的名菜。而嵐汀通曉天下美食,所以在數量上關東稍遜一籌。

  不過能讓無二樓的老闆親自下廚做一桌子菜的人,天下除了無二樓的老闆娘。恐怕也只有齊楚一人了。

  飯菜很香,但所有人都惆悵滿腹,誰能吃的下?

  關東剛剛拿起筷子就歎了一聲放在桌上,他不知道說些什麼好。秋輕漫從桌子底下拉起丈夫的手,輕輕的握了握,意思是你也別太擔心了。

  房中的窗戶是開著的,因為齊楚說屋裡有些悶,所以讓楊憶簫把窗戶打開。其實是他的心裡有些悶。

  房頂灰色的瓦片被白雪覆蓋著,上面結著一層薄薄的冰。沒有人注意到冰面上有一隻肉黃色的蟲子,拇指大小,頭上長著觸角。兩隻觸角像秋天的麥穗在風中搖擺著,若不是牠露出嘴裡兩排密密的牙齒,還真以為牠是隻普通的蟲子。在上下兩排密如鋸齒的牙齒上有黏稠的液體流下,滴落在冰面上瞬間灼燒出一個小洞。

  在肉黃色蟲子的腦袋上沒有發現眼睛,牠的眼睛長在兩隻觸角上。此時觸角慢慢變長,順著房簷偷偷的伸進屋中,窺視著屋中的一切。兩隻觸角看上去非常柔軟,以至於可以全方位的旋轉,這也使得牠能把屋中死角也盡收眼底。

  這種奇怪的蟲子隻生長在苗疆,因為牠唯一的食物只有苗疆才有。牠的食物是一種寄生蟲,這種寄生蟲可以由人培育。鬼蠱十三門中就有人專門培育這種寄生蟲,目的是飼養肉黃色的蟲子。因為肉黃色的蟲子通過訓練後可以成為最隱秘的偵察兵。

  此時兩隻長長的觸角慢慢縮回,當變成正常大小後。肉黃色蟲子的背上張開兩對透明的羽翼,藉著風力上下抖動,然後牠就飛上天空。

  京城的夜向來熱鬧,就算是在深冬裡路上閒逛的行人也是不少。長街之上燈火通明,賣冰糖葫蘆的小販四處尋覓著隨大人逛街的孩童。一旦發現有人領著孩子,他就推著車子迅速上前。待觀察仔細後,如果領孩子的大人衣著普通,那就拿一串山裡紅的冰糖葫蘆在小孩子眼前晃晃。因為這種冰糖葫蘆最便宜,才一文錢一串,大多數人家都能買得起。

  如果領孩子的大人衣著華麗,那就拿一串海棠果的冰糖葫蘆,這種比山裡紅的稍貴。要是運氣好遇見一個穿金掛銀的主,那鐵定拿一串水晶葡萄的冰糖葫蘆,因為這種最貴。

  這種方法百試百靈,因為天下每一個做父母的都會盡量滿足自己孩子的需求。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7-10 10:30
第二五二章 燒雞

  今晚的生意不錯,已經賣出了二十多串冰糖葫蘆。小販臉上也漸漸的浮現出笑容,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燒雞攤上,因為他的孩子最喜歡吃燒雞,只要再賣出五串就有錢買一只燒雞回家了。想到推開門孩子見到自己手中燒雞開心的樣子,小販原本疲憊的身體頓時輕鬆許多。

  目光又開始四下搜索著,忽然看見一個正在嚎啕大哭的孩子,眼睛一亮知道生意來了。像這種正在大哭的孩子根本不用看大人的衣著,只要拿著最貴的水晶葡萄冰糖葫蘆過去。為了讓孩子停止哭泣,大人只能乖乖掏錢。

  小販賣冰糖葫蘆也有七八年了,經驗十足。所以他推著車子跑到孩子面前,以最快的速度拿了一串水晶葡萄冰糖葫蘆塞在孩子手裡。孩子見了好吃的,上去就是一口,酸中帶甜,唇齒留香,立刻就停止了哭泣。

  但是身邊的大人卻傻了眼,小販站起來看著面前衣衫襤褸的男人。雖然知道這人很窮,自己心裡也是有一絲不忍,但為了給自己的孩子買一只燒雞,還是伸出手去。

  這串水晶葡萄的冰糖葫蘆平時只賣三文錢,但是孩子已經咬了一口,就算大人不想買也沒有辦法。只聽小販道:「五文錢。」

  「這麼貴?」男人顯然被天價的冰糖葫蘆嚇到了。

  小販也不說話,但手一直伸著。男人眉頭一皺,低頭看了看吃著正香的孩子,一張童稚的臉上滿是幸福的神情。男人一咬牙掏出僅有的五文錢放在小販手上,抱起孩子就走了。

  小販掂量著手中的銅錢,滿意的塞進兜裡。

  只聽前面男人道:「好吃嗎?」

  「嗯,好吃,可好吃了,爹爹要不要吃一顆?」

  「爹爹不吃,好吃你快吃吧。」男人臉上也浮現出幸福的神情,但眼角卻有一絲憂愁。或許被妻子知道自己花五文錢買一串冰糖葫蘆,又要被嘮叨一整晚吧。

  小販收攤了,走到燒雞攤前,掏出兜裡的銅錢,一個個擺在案板上。

  「來一只燒雞!」他驕傲的說道,甚至有些得意。向他這種底層的人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有勇氣對別人趾高氣昂,但還是補充了一句,「挑一隻最大的!」

  燒雞攤的老闆先把錢收了起來,數了兩遍,心裡嘀咕著:不就是一只燒雞麼,窮鬼神氣什麼。殊不知自己和小販一樣也是個窮鬼。

  裝好了一只燒雞遞給小販,雖然心裡瞧不起他,但還是諂媚道:「以後常來啊。」

  笑的很假,甚至讓人作嘔。小販也明知道老闆是在假笑,但還是挺了挺胸脯,自豪的說道:「放心吧,下次肯定來兩隻。」把燒雞放在推車上,推著車往家的方向走去。

  燒雞攤的老闆繼續忙碌起來,他沒有注意到案板上趴著一隻肉黃色的蟲子。蟲子張開嘴,牙齒上流下黏稠的液體,案板竟被燒了一個小洞。

  風又起,蟲子揮動著翅膀飛上天空。

  李戴府中,蠱王站在那早已上凍的池塘前,看著泛著月光的冰面,有些急不可耐。忽聽空中一陣微鳴,知道自己派出去的「偵察兵」回來了。

  攤開手掌,肉黃色的蟲子落在上面。發出「嘶嘶」的聲音,蠱王點了點頭,心知時機已經成熟,可以動手了。又想起這蟲子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莫非被齊楚他們發現了嗎?

  要是那樣的話,就還要等幾天,於是問道:「中途出變故了嗎?」

  又聽一陣「嘶嘶」之聲,蠱王皺著眉頭道:「什麼?烤雞看樣子很好吃?」

  「什麼!冰糖葫蘆也不錯?」

  蠱王差點一頭栽進池塘,又聽到那蟲子「嘶嘶」的叫著,「好,今天犒勞你一下。」然後抓起肉黃色的蟲子放在小臂上,蟲子張開嘴,黏稠的液體滴在蠱王的皮膚上頓時灼燒出一個小洞,竟能看見手臂裡血液在流動。

  蟲子把腦袋伸進小洞中,伸出來的時候嘴裡叼著一隻非常小的肉蟲。如鋸齒一般的牙齒來回一動,肉蟲就被切成兩段,咽進肚中。蠱王看著蟲子不斷的把頭伸進小洞中,從自己的血液中抓出肉蟲,臉色異常平靜,因為他早已習慣了。

  這種肉蟲就是蟲子的唯一的食物,只不過現在寄生在蠱王體內。對於這樣捕食的過程,蠱王竟然非常有耐心的等待著。直到這個「偵察兵」吃飽了,牠就趴在蠱王小臂上的洞口上,觸角慢慢縮短,收回翅膀,緊緊貼在皮膚上。肉黃色和皮膚的顏色基本一致,如果不是仔細觀察,絕對不會發現蠱王小臂上這個不知名字的蟲子。

  他向著東方雲符住的地方走去,這一次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因為對手是齊楚。那個隨時都能力挽狂瀾的人!

  想起多年前鬼蠱十三門被滅的那天,他的心越收越緊,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僅憑一個人的力量能敵千人,這個人還能被稱作是人嗎?

  來到東方雲符的房門前,如果這一次不是為了報仇,他絕對不會選擇和東海龍城的人合作。因為在他的眼裡,北冥葬魂雖然狠辣,但像東海龍城這種和倭國暗中勾結賣國求榮的人就應該被千刀萬剮。

  他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壞人,但這不妨礙他深愛著腳下的這片土地和歲月中緩緩流淌的錦繡山河。

  「可以動手了?」屋子裡傳出東方雲符的聲音。自從得到龍帝的指令要留著嵐汀的性命以後,東方雲符完全可以選擇不和蠱王合作。但是他真的想看看這個人是如何復仇的。

  「嗯」

  蠱王冷冷的應了一聲,他不願意和這種人廢話。如果不說話能夠交流,那麼他一輩子也不願意張嘴。

  「那就按照計劃行事吧。」聲音平淡,因為這一次無論蠱王能否成功,東方雲符都知道自己絕對會成功。

  龍帝親筆信上隻寫了八個字:留他一命,渡他成魔!

  東方雲符還不能完全理解這八個字,但是也明白大致的意思,就是把嵐汀逼上絕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7-10 10:31
第二五三章 見面

  「三天後動手。」

  說完這句話後,蠱王轉身離開。

  今夜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人要見,這個人會是誰呢?

  京城中最有名的妓院繞情絲,無論什麼季節生意都非常的紅火。因為繞情絲中姑娘最多,價格最合適。儘管生意火爆,但依舊有沒有生意做的姑娘。而且這樣的姑娘還不在少數,比如白茯苓。

  白茯苓是個美麗的女子,精緻的臉蛋,曼妙的身材,鶯聲細語,男人見了必然神魂顛倒。

  可就是這樣的姑娘卻沒有生意做,不但沒有生意,常來繞情絲的客人只要聽見白茯苓這個名字,就如聞虎色變,無論房中有哪個姑娘等著,他們也一定會立刻逃離繞情絲。

  因為白茯苓雖然是個姑娘,但卻是個能殺人的姑娘。儘管她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無辜的,但是所有人心知肚明人就是她殺得。當然她心裡也清楚,人就是自己殺的。只不過嘴上不能說,畢竟要顧忌一下官府的感受。

  白茯苓來到繞情絲已經有十多年了,具體是多久她也不記得了。她只記得剛來繞情絲的那年,許多客人貪戀她的美色,重金求得春宵一夜。開門做生意當然不能把客人擋在外面,但她也不是什麼人的生意都做。

  白茯苓選擇客人的標準有兩個,第一要年輕的公子,第二公子要沒有家室。因為她是個女人,當然明白心愛的男人死了那種悲痛欲絕的滋味。所以她不想讓其他的女人傷心。

  在京城,年輕而沒有家室的公子太多太多,一開始白茯苓的生意簡直可以用座無虛席來形容。不過在接客的第十天後,座無虛席就變成門庭冷落了。因為這十天裡照顧過白茯苓生意的十個公子接連死去。

  死狀相同,七竅流血,渾身潰爛,每個人的命根子都好像被烈火灼燒後一樣,慘不忍睹。

  官府介入,把白茯苓的臥室翻了個底朝天,並沒有發現毒藥。搜遍白茯苓全身也是一無所獲。由於死的十個公子哥家裡都是有權有勢,迫於壓力只能剝去她的衣服,赤身裸體的白茯苓站在牢房中,依然那麼從容和淡定。

  因為只有她知道,最毒的地方是那裡。所以無論如何檢查,結果都是一樣。最後官府只能把白茯苓放了,但是繞情絲的媽媽可不能留她。

  白茯苓被趕出去的那一晚,有兩個人來到繞情絲。

  一個是衣著華麗的少年公子,一個是衣著襤褸的駝背羅鍋。

  少年公子把一沓厚厚的銀票放在老媽子的手裡,雖說繞情絲的生意不錯,但也從沒有過這麼闊綽的公子。老媽子看著手裡的銀票,雙眼發光,她的確很想收下。但是她不能,因為留下白茯苓就注定繞情絲要關門了。

  可是當衣著襤褸的駝背羅鍋伏在老媽子耳邊說了一句話後,老媽子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急忙的把白茯苓拉了回來。不但給白茯苓換了最大的房間,從此不用接客,還漲了十倍月錢。

  沒有人知道衣著襤褸的駝背羅鍋跟老媽子說了什麼話,但是後來人們也不關心他說了什麼。因為慢慢的他們也猜出來了,駝背羅鍋不過是個傳話的,背後那人才是厲害的主。

  到底是誰僅憑一句話就能讓京城中生意最火的繞情絲把白茯苓當做菩薩一樣的供起來呢?

  這個人當然就是閣老。

  這個人也必須是閣老。

  如果這個人不是閣老。

  那麼時間再無第二人有如此大的面子。

  其實說面子倒不如說是威嚴。

  閣老手握生殺大權,所以有了威嚴。

  這些年白茯苓沒有生意可做,但日子過得比許多大家閨秀還好。不僅是因為有閣老的照顧,還因為有個少年公子。

  此時少年公子就坐在她的屋裡喝酒,他叫雨丹崖。這是他第一次在白茯苓的臥室喝酒,但他好像並不是來喝酒的。

  白茯苓從不喝酒,因為一旦沾酒,她那裡的功效就不靈了。但今夜她好像已準備喝酒,並不是因為少年公子來了。而是因為少年公子對面的那個人。

  一身黑衣,一雙墨綠色的眼睛,他是蠱王。這是他第一次在白茯苓的臥室喝酒,但他好像並不是來喝酒的。

  白茯苓就坐在蠱王的身邊,倒酒的樣子真像個賢惠的妻子。

  她倒一杯,蠱王就喝一杯。

  直到雨丹崖問道:「掌門,你的蠱術已經練至絕頂了嗎?所以不怕酒力了。」

  蠱王停了下來,微微頷首,「這麼多年了,也該練成了。」

  雨丹崖聽了臉上欣喜之情溢於言表,白茯苓聽了更加開心,柔聲問道:「所以也不用再保持童子之身了?」

  那聲音非常好聽,在蠱王心中低吟遊走。

  只轉過頭看了白茯苓一眼,她竟羞的俏臉通紅。然後默默地拿起一杯酒喝了進去,半瞇著眉目,嘴角泛起一絲笑容。

  雨丹崖之所以開心,是因為他曾經就是鬼蠱十三門的人。只不過齊楚殺進苗疆的時候,他在外辦事。所以躲過一劫,後來跟在玉面人身邊。馬家村那些孕婦之所以得了胎死腹中的怪病,正是雨丹崖下的蠱導致的。

  白茯苓是蠱王的情人,在鬼蠱十三門被滅,蠱王逃去北冥後她只能棲息於繞情絲。

  雨丹崖當年花萬金要把她留在繞情絲全是看在蠱王的面子上。沈一貫能派人來傳話也是想拉攏蠱王。畢竟像沈一貫這樣的人,身邊龍蛇混雜,能和蠱王有幾分交情。說不定以後會有用得著他的時候。

  「這一次找你來是想告訴你,三日之後我會對齊楚動手。」

  雨丹崖聽了激動的難以控制,「掌門,需要我怎麼配合你?」

  「你什麼都不需要做,過了今晚把茯苓帶走,三日後的夜裡子時在虎峪山腳等我。」蠱王看了看白茯苓,眼中儘是疼愛之色。

  「可那是齊楚啊!當年他以一人之力……」雨丹崖沒有說下去,這個時候他不應該說洩氣的話。

  「不用擔心,這一次萬無一失。」

  蠱王非常自信,謀劃了十年,這一天終於要來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7-11 01:18
第二五四章 破毒

  雨丹崖已經走了,他去準備三日後蠱王和白茯苓離開京城的事。一想起馬上就要能夠為門派報仇,渾身就充滿了力量。

  當年鬼蠱十三門被滅的時候他不過十二歲而已,也幸好蠱王派他在外辦事,這才逃過一劫。後來白茯苓流落江湖兩年,最後選擇繞情絲那一年,雨丹崖十四歲。

  那一年雨丹崖殺了一個大財主,屠人家滿門才有了一沓厚厚的銀票。那一年雨丹崖遇見了玉面人,他終於知道在這世上有一個比蠱王還可怕的人。

  所以今夜雨丹崖非常小心,不能讓玉面人知道蠱王回來了。

  否則還沒殺死齊楚,自己和蠱王就會死在玉面人的手裡。

  因為有一件事,玉面人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蠱王逃往北冥的另一個原因就是躲避玉面人的追殺。雨丹崖之所以沒被殺人滅口,是因為他假裝不知道此事。

  蠱王到底知道什麼事呢?

  白茯苓的臥室中有一個青釉香爐,產自九龍窯,是北宋時期的一件古物。經過了幾百年的歲月洗禮,青釉香爐上的色不退,光暈流轉。

  有情的人都是容易老的,無情的物才能亙古長存。當年白茯苓決定殺死那十個少年公子的時候,她已經不再善良。但這些年裡她對蠱王的感情卻從未變過,如今終於等到他回來。

  白茯苓覺得那十個少年公子死的很值。

  打開香爐的蓋子,白茯苓取出兩小塊沉香木,點燃之後又把它們吹滅,這才放進香爐之中。

  沉香因為本身油脂含量過高,所以極易燃燒,並伴隨有濃煙產生。只有把明火吹滅,這樣所產生的香氣才能起到鎮靜安神的功效。

  輕煙徐徐飄出,白茯苓被籠罩在淡淡香氣之中,她取下耳環,把上面鑲嵌的一顆紅色寶石摘下。

  明亮的燈光下,白茯苓手上的紅寶石彷彿會呼吸一般,時亮時暗。其實那並不是真正的紅寶石,而是一種催情的藥丸。只不過外面是琉璃包裹,所以看上去很像紅寶石。

  白茯苓用力捏著外層的琉璃,纖長的玉指有些顫抖。悄無聲息之間,外層琉璃被她捏碎,一顆極小的藥丸掉進香爐中。片刻之間臥室中淡淡的香氣竟變了顏色,那是醉人心脾的粉紅,讓人血脈膨脹,讓人不能自拔。

  這時候白茯苓的手顫抖的更加厲害,伸出食指在破碎的琉璃上一劃,血珠一滴滴的落入香爐之中。這種催情的藥丸一旦遇血,催情的效果就會增強十倍。

  於是空氣中充斥著淫亂色香,坐在桌邊的蠱王只覺心神一蕩,眼前景象漸漸模糊。他轉過身望著白茯苓,只覺多年之後女子變得更加美麗而誘人,站起身慢慢的走到她身後。

  抱起她放在柔軟的床榻之上,四目相對,柔情的目光中閃動著別樣的光彩。

  「我剛才喝酒了,破了那毒。」白茯苓再一次提醒著蠱王,羞紅的臉蛋彷彿能滴出水來,「所以,你可以為所欲為。」

  女人只有在自己心愛之人的面前才會害羞。

  蠱王解去她腰間的綢帶,退去繁複的衣衫,一向冷血的他只覺體內熱血竄動,心中急切難忍。

  白茯苓閉著眼睛,胸口起伏不定,接下來他要做什麼呢?

  她當然知道,可是卻異常的期待。

  忽聽蠱王在自己耳邊低語道:「我必須要先告訴你一件事。」

  睜開眼,發現他原本迷離的眼神竟然變回了冰冷,心中一緊道:「什麼事?」女人的直覺很準,白茯苓知道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

  「當年我……」

  帳簾落下,外面依舊溫馨。可是裡面卻十分緊張,從外面聽去只能聽見蠱王細小的聲音,根本聽不清他說的話。

  一盞茶後,從帳簾內傳來一聲嬌喘,有道是:

  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含情。

  輕把郎推,漸聞聲顫,微驚紅湧。

  夜空之中明月微移,恰好對著白茯苓臥室的窗戶。紅塵之中所有溫存在這一刻瞬間釋放,臥室中的燈光滅了,但是情意更濃了。

  次日,白茯苓醒來的時候,發現蠱王已經穿好衣服坐在床邊看著自己。

  「怎麼起那麼早呢?」

  「要提前準備許多事,所以這就得走了。」

  白茯苓聽著,立刻坐了起來,用被子遮住玉體,香肩裸露在外。

  「多陪我一天好嗎?」

  「等我殺了齊楚,以後每天都陪你。」

  蠱王已經站起身,他必須走了,於是他的心又變得無情,他的血又變得冰冷。

  「這兩天我收拾好東西,三日後子時不見不散。」

  白茯苓披上一件薄衫,起身抱了抱蠱王,眼神中有一絲痛苦之色。

  「怎麼了?」

  蠱王以為她應該高興,因為馬上大仇得報,從今往後他們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在一起了。

  「那件事你不應該告訴我的,因為我知道了只會提心吊膽。」

  白茯苓語氣有些埋怨,但更多的是替蠱王后悔。如果當年不是那樣?想到這她就停下了,事已至此,又矯情些什麼呢?

  鬼蠱十三門和齊楚間的恩怨總要有個了斷,她現在對蠱王充滿了信心。因為昨晚蠱王告訴她,徐錦魚竟然失憶了,而且還把齊楚當做大仇人。這樣一來報仇就容易多了。

  「你與齊楚之間的恩怨我不管,但是徐錦魚是個可憐人,齊楚死後別傷害她。」

  身為女人,總是為了女人著想。就像多年前她只殺沒有家室的公子,這不是善良。白茯苓心中除了對蠱王的深情之外,不會有一絲悲憫。

  替徐錦魚求情只因為她是女人,不想為難女人而已。

  「我答應你就是。」

  蠱王本來也沒想殺死徐錦魚,因為那樣做只能讓齊楚和她在地府相見。

  蠱王要報仇,哪怕是齊楚死了,也還要折磨他!

  「我、你,這件事過後,你能散去一身功力嗎?」白茯苓低著頭,或許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了。

  修煉蠱術之人在練至巔峰前不能破了童子之身,一旦練至巔峰除非散去一身功力,否則終生不會有子嗣。

  「我想要個孩子。」

  她的頭更低,因為這肯定會觸及他的逆鱗。等待著他的暴怒,但仍有一絲幻想。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7-11 10:30
第二五五章 行動

  白茯苓只想做個女人,相夫教子是她的追求。從前是宿命繞不過她,如果能選,她多麼想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我答應你就是。」

  蠱王出奇的沒有生氣,甚至情緒沒有任何波動。聲音聽上去非常平靜,他是認真的。

  因為他也想做個男人,不求富貴,不要權利,只要能保護妻子和孩子,就滿足了。

  「真的?」

  白茯苓不敢相信,抬頭看著他,眼中已有了淚水。

  「真的。但是做飯洗衣我可不會,所以……」

  他還沒有說完,她就搶著說道:「你什麼都不用做,也不用管,一切都由我來做。」

  「你會嗎?」

  蠱王竟然笑了,這一次他自己也很驚訝。多少年了都不曾笑過,從今往後一定要多笑笑。

  「我可以學。」

  燒飯洗衣做家務,白茯苓一樣不會,但是只要有個家,她可以學。

  一個女人如果不會燒飯洗衣做家務,請不要去嘲笑她。那只是因為她還沒遇到可以給自己一個家的男人,僅此而已。

  撫摸著她柔軟的臉蛋,說了道別。蠱王走了,這一次並不是離開,而是為了更好的明天去戰鬥。

  其實每一個人都是可憐人,但並不能因為可憐而抹去曾經犯下的錯。

  對於白茯苓來說,蠱王並不壞。

  但若論起道義,此人該死!

  蠱王先去找了沈一貫,跟他說三日後動手。沈一貫卻說自蠱王與東方雲符見面後,這件事就跟他無關了。

  蠱王明白他的意思,掌控京城黑白兩道一切勢力的沈一貫不想被牽扯進來。不過蠱王還是謝了謝他,算是還了這些年對白茯苓的照顧之情。

  其實蠱王和沈一貫不過是相互利用,二人之間根本不存在感謝。齊楚殺了賭坊的老虎惹怒了沈一貫,他要除去流光公子,但不能自己動手。所以讓蠱王和東方雲符聯手,自己隱居幕後。

  此事若成功,沈一貫坐收漁翁之利;若失敗,沒有人會知道他才是真正的策劃人。

  江湖人都說齊楚的謀略無雙無對,不知和沈一貫比起來,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蠱王第二個人去找了東方晁岩,因為他實在是討厭東方雲符。跟東方晁岩交代了三日後的計劃,其間東方晁岩一直在吃。這讓蠱王很是無奈,不過好歹是把計劃講的明白,這才離開。

  第三個人是徐錦魚,這次計劃中最重要的人物。

  恰巧徐錦魚也正在吃飯,她吃的飯菜是李戴讓人準備的。但是李戴並沒有現身,甚至昨晚就讓下人把大門上「李府」的牌匾給摘了。

  要知道這可是皇上最愛的女人,連李如松都尊稱一聲徐娘娘。李戴深知自己有幾斤幾兩,若不是蠱王是閣老派來的。他早就把徐錦魚送進宮裡了,先不說送娘娘回宮能得到皇帝的重賞,至少先把自己撇清。

  否則皇帝一旦知道徐錦魚被關押在自己府上,別說滅九族了,把李家祖宗從棺材裡挖出來都是有可能的。

  但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皇上和閣老都不能得罪,所以只有提心吊膽的照顧好徐錦魚了。還不能讓她知道是自己安排的。

  徐錦魚見下人們不斷上菜,直到桌上再也擺不下任何東西才停止。她還以為是蠱王安排的,心裡又是同情這個被齊楚傷害的人,又是感激他的盛情款待。

  當蠱王說出計劃安排時,徐錦魚竟然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手,認真的聽著。昨夜她興奮了一晚上,想到能殺了齊楚為民除害就高興的睡不著覺。一夜未睡,今天還精神抖擻。

  全因自己馬上就要成為萬人敬仰的女俠了,徐錦魚聽著蠱王的安排,不斷點頭,甚至在心中重複幾遍,確定記得滾瓜爛熟後才放蠱王離開。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

  蠱王又見了第四個人,這個人就是楊星。

  在蠱王面前,楊星唯命是從,因為他就是那個給妻子下蠱的黑衣人。

  蠱王習得到逆乾坤後就離開北冥回到中原,他先是給楊星妻子下蠱,假冒南詔之人就是想嫁禍給魅凰。這是言蒼賦安排的,不過最後他露出馬腳,被楊星發現了。

  馬家村逼迫楊憶簫殺齊楚的人是他,在趕往梁溪途中留宿林中那夜把楊憶簫叫走的人也是他。

  那一晚齊楚其實已經察覺到有人把楊憶簫帶走了,之所以沒有出手也沒有跟著就是怕打草驚蛇。

  如果帶走楊憶簫的只是個小角色,那麼齊楚一旦打草驚蛇,對方肯定不會繼續出手。齊楚的做法沒錯,只不過他萬萬想不到自己追殺多年的仇人竟然敢孤身回到中原,並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祟。

  蠱王也不怕被齊楚發現,因為習得到逆乾坤後他可以隨時逃走。就算齊楚身懷龍神八變也奈何不了他。

  楊星給楊憶簫那個木盒中裝的是蠱,自然也是蠱王煉製的。就是想讓楊憶簫在齊楚不注意的時候用蠱攻擊,但少年念著師徒情分拖到今日也沒有動手。

  蠱王跟楊星交代完計劃後又去見了第五個人。

  這個人是個大夫,而且是個醫術不太高明的假大夫。可以說是京城中最爛的大夫,不會看病但很會吹牛,所以他姓牛。

  那天嵐汀被婁關山他們打傷後,老實的秦對鳥就找到牛大夫,請求他給嵐汀看病。

  嵐汀受的是皮外傷,其實用些金瘡藥就可以痊癒。但秦對鳥把嵐汀當做恩人,就算傾盡家財也要給他找最好的大夫。

  可是秦對鳥一共也沒有多少錢,只能在價格合適的大夫中找最好的了。於是就找到這個假大夫。

  其實這個假大夫是京城眾多假大夫中最便宜,醫術最高明的大夫了。

  一群假大夫中還有醫術最高明的嗎?

  當然有!

  沒有治死過人的就是醫術最高明的!

  蠱王之所以找到這個牛大夫,就是因為他會吹牛。而且聽說他能把自己吹成轉世華佗,這就夠了。

  蠱王給牛大夫兩樣東西,一樣是一套白綢的大褂,一樣是一顆指甲大小的藥丸。

  二人交談一番後,牛大夫收了重金。他沒有問蠱王要做什麼,拿錢辦事少說話這是他們這一行的規矩。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7-12 00:38
第二五六章 嘆氣

  三日後,這已經是徐錦魚和嵐汀被綁架後的第十天,可是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齊楚已經猜出了對方的意圖,那就是讓他等。可是就算知己知彼,他也無法平復心情。因為這兩個人對於他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第十天的正午,西嶺客棧來了一位客人。

  這人書生打扮,但手中卻拿著劍。江湖人稱書生劍,正是流星趕月閣的閣主楊星。

  在這個時候,楊星突然出現並不害怕齊楚有所察覺。甚至他的突然出現是蠱王一手安排的。就是要讓齊楚警惕起來,但是又不露出破綻。齊楚找不出破綻就無法揭穿楊星,所以時時刻刻都要提防楊星。這樣,齊楚就會分心,一旦分心就能乘虛而入。

  這一次楊星已無退路,因為妻子的一隻腳已經邁進了鬼門關。現在別說是殺齊楚,就是讓他用自己的命換妻子的命,他也心甘情願。

  因為他們伉儷情深。

  齊楚見到楊星後大概已經猜出對方開始行動了,但是對方到底要幹什麼呢?

  本想試探楊星一下,楊星卻在齊楚開口前說自己聽說徐錦魚和嵐汀被綁架了,而自己的妻子也被綁架了。他懷疑這是同一人所為。

  於是,齊楚的話到嘴邊就嚥了下去。又想到前些日子楊星說幼子被綁架的事,種種跡象表明楊星只有楊憶簫一個孩子,至於幼子失蹤肯定是他編造的謊言。

  齊楚想用這個事情再試探楊星一次。

  可是楊星竟然又在他開口之前說他懷疑綁架小兒子的也是這人。

  齊楚第二次把要說的話嚥了下去。

  接著楊星竟然有些變本加厲的說綁架逝水山莊施紫闕的也是這人。

  齊楚也想到他會這麼說,但發現自己就算想到楊星會說什麼,卻仍然沒有應對的辦法。一向冷靜的流光公子,心底竟有一絲慌亂。

  其實,蠱王早就猜到了齊楚見到楊星的反應,所以楊星說的這些話是昨夜蠱王告訴他的。並且楊星練習了很多次。當然,齊楚現在的表現也是預料之中的。

  蠱王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讓齊楚知道一切都是騙局,但無論怎樣都無法破局。

  二人的對弈從這一刻就開始了。

  「如果這幾次綁架時同一人所為,那事情就麻煩了。」楊星觀察著齊楚的表情,蠱王說齊楚聽見這句話後會有兩種反應。

  第一種是無法保持冷靜,這說明他們的主動攻擊奏效了。但齊楚的反應卻是第二種,依舊保持冷靜。

  於是楊星按照蠱王的指使,又繼續問道:「公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啊?」

  齊楚如果知道怎麼辦就不會等了十天也不動手,這句話無疑是雪上加霜。

  這時候楊憶簫推門而入,他得知父親來了,心知可能母親已經快要不行了,所以對方在自己母親死之前必須動手。否則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和父親了。

  楊憶簫雖然沉默寡言,但是心思縝密,他已經猜出徐錦魚和嵐汀的失蹤和傷害母親那人有關。那父親在其中扮演著什麼角色呢?

  「爹,你怎麼來了?」

  「你娘親被綁架了。」

  「什麼?」

  楊憶簫一開始很吃驚,但瞬間明白父親在撒謊。可是父親為何要撒謊呢?莫非?他明白了,這是引君入甕。

  看了看師父,心中有些不忍。可還是配合父親道:「是誰綁架了娘親?」

  楊星滿意的搖了搖頭,滿意的歎了口氣,滿意的開導兒子道:「別擔心,有公子在,任何事情都能解決。」

  楊憶簫無奈的點了點頭,但這一次師父還能力挽狂瀾嗎?

  屋中寂靜無聲,偶爾能聽見火盆中木炭爆花的聲音。

  齊楚看著桌上的茶杯,如果有辦法破局,那該怎麼做呢?

  楊憶簫看著思慮的師父,心中抱有一絲希望,如果能救出徐錦魚和師兄,並且能讓那人交出解藥,那該怎麼做呢?

  楊星看著窗外的天空,他在等天黑。因為計劃的下一步要在天黑時進行。

  從正午到天黑的這段時間裡,沒有人說話,只有楊星不斷的歎息。這看似無關緊要的歎息卻像一把鐵錘,狠狠的敲擊著齊楚的內心。他明知道楊星是敵人派來的,明知道楊星是在消磨自己的意志。可是他卻硬生生的被接二連三的歎息聲攪得心中大亂。

  漸漸的齊楚明白自己為何會是這樣,因為這十天中自己心中有很多無奈,本應化作歎息表現出來。可是為了不讓大家擔心,他自己承受著無形且巨大的壓力。

  楊星的歎息只不過是幫他表達出心中的無力之感,所以歎息雖出自楊星之口,但卻源於齊楚的內心。

  如果想不被干擾,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要開始平復心情。如果自己能先冷靜下來,局勢就會有所轉變。

  可是當齊楚試著平復心情時,楊星突然道:「哎,這麼等下去不是辦法啊。天都黑了,明天說不定人都死了呢!」

  楊星拉著楊憶簫直接往門外走去,終於等到天黑,他要開始進行下一步計劃。

  屋子中只剩齊楚一個人,他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把這些日子關於楊星所有的事想了一遍。

  當楊星跟自己說出他幼子被綁架的時候,這個計劃應該就開始了。那麼從封山大陣中出來後接自己的馬車一定是楊星在幕後人的指使下安排的。楊憶簫故意拜自己為師應該是想留在自己身邊隨時動手。在聚陰山上嵐汀遇難時,齊楚在暗中已經注意到楊憶簫沒有出手相救的打算。

  後來在去梁溪路上林中留宿,楊憶簫趁自己睡著跟黑衣人離開。鬼市蜃樓一行為了支開楊憶簫,讓他跟李雲溪去通州救人。雲蟒山陵墓中,楊憶簫的反應也不對。

  看來這又是一場計劃已久的陰謀,那麼策劃之人的目的是什麼呢?

  這時候想起了敲門聲,「師父,我可以進去嗎?」楊憶簫站在門外,敲門的手仍停在空中,看來是有心事。

  「進來吧。」

  齊楚有一種預感,他會從楊憶簫身上找到答案。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7-13 00:33
第二五七章 夜黑

  楊憶簫推開門走了進來,「師父,你還沒睡啊?」

  齊楚看了看天色,雖然外面已經是漆黑一片,但還沒到睡覺得時間。更何況這些日子自己幾乎都是整夜不睡,楊憶簫住在對面,一定知道。此時,他這麼問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沒話找話,第二有事不知從何說起。

  齊楚知道楊憶簫是第二種,「有什麼事就說吧。」

  少年跪了下去,低著頭,就像認錯一樣,「師父你殺了我吧!」

  屋中燈光閃動,火光搖晃,木炭辟啪作響。燈光下,楊憶簫和齊楚的影子一半重合,一半相對。正如二人的關係,重合的那一半是他們的師徒情分,相對的那一半是他們的互相提防。

  齊楚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一直以來他非常欣賞面前的少年。從楊憶簫的身上看見自己當年的影子,收他為徒的第一天就把自己多年來練功的心得送給了他。雖然知道他隨時可能背叛自己,甚至一不留神就拔劍相向,但仍願意讓他跟在身邊。

  或許,這是齊楚欠他的。上輩子欠的,今生來還。

  聽見楊憶簫這麼說,齊楚心裡還是有些許欣慰,至少他準備承認錯誤了。

  人誰無過?知過能改,敢於面對才有可能成長。

  「起來說話吧。」扶起楊憶簫,掃去他雙膝上的塵土。

  「師父,我……」少年哽咽,楊憶簫早已想到師父不會怪自己。但是當齊楚這樣做時,他還是忍不住流下內疚和感激的淚水。

  「若還當我是師父,就不要自責。」齊楚笑了,拍了拍楊憶簫的肩膀。

  他不會怪他,因為他是齊楚,因為他是他的師父,更因為十二年前他救過他的命。

  那時候楊憶簫只有四歲,但是四歲的孩子有一個夢想,長大以後要拜流光公子為師。為了這個夢想,他每日練劍,從不懈怠,風雨無阻,病痛不誤。終於拜在流光公子齊楚門下,可卻不是他心甘情願。

  他不想讓這次拜師成為一次交易,但又無法反抗。還好這一路走來,沒有辜負師父,沒有傷害師父。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一日為師終生不負!

  如果要死,自己就陪著母親一起去吧。他不忍心傷害師父,不忍心。

  「師父,殺了你能救娘親,可是我就是下不去手啊!」

  這是楊憶簫第一次撲進齊楚的懷裡放聲痛哭,從小到大無論經歷什麼挫折,無論練功多麼辛苦,他從未掉過一滴眼淚。

  但今日,在齊楚面前,他哭了。這一哭楊憶簫才發現,原來自己只有十六歲。多少時候,都把自己當做是二十六歲,三十六歲。小小少年到底扛著多少壓力?到底何時才是盡頭?

  「不怕,有師父在。」

  這是齊楚第一次對楊憶簫這麼說,只要有他在,就不會讓少年受到傷害。只要有他在,無論多少壓力都會幫少年扛著。

  大道盡頭攥在手,所向披靡斬人頭!

  殺人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齊楚不殺人是不願意。但那人若真逼的自己徒弟走投無路,那殺你又如何?

  不但殺你,還要把你碎屍萬段。

  「爹爹也是沒有辦法,為了救娘親只能被那人控制。」楊憶簫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齊楚。

  說完之後覺得輕鬆許多,「師父,爹爹剛才跟我說今天就是那人安排他來的,而且下午對你說的那些話都是提前安排好的。爹爹還說接下來會有一封羽箭射進。」

  然後齊楚就聽見窗外破空之聲,一支羽箭射進,徒手抓住羽箭,上面捲著一封信。

  齊楚慢慢的打開信,上面寫著:明日午時,徐錦魚會被帶到京城東大門外一百里的山上,同一時間嵐汀會被帶到京城西大門外一百里的林中。兩處皆有埋伏,你只能救出一人。剩下一人只有死!

  看著信上的內容,齊楚知道這不是開玩笑,對方先是派楊星來亂自己心志。緊接著下戰帖,這無疑是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而現在的形勢,自己身邊無人可用,救一人就意味著放棄另一人。

  對方如此算計,到底和自己有什麼深仇大恨?當他看見信最後的落款時,終於明白了,原來是復仇。

  鬼蠱舊人四個字寫的無比清晰,想不到竟是鬼蠱十三門的餘孽找上門來了。

  楊憶簫雖然跟齊楚坦白了真相,可是完全沒有任何作用。

  「明天你娘親在什麼地方?」

  「爹爹說娘親會在京城西大門外一百里的山上。」

  齊楚明白了,仇人是想讓他去救徐錦魚。對方同時挾持徐錦魚和楊夫人,這樣楊星和楊憶簫必定會為了救人而對自己兵刃相向。

  所以說西方林中看守嵐汀的人武功應該不高,埋伏也許不會太多。對方要殺的是自己,所以自己在沒有現身之前,徐錦魚是不會有危險的。那麼也就是說可以先去救嵐汀,然後再去救徐錦魚。可是信上說了,救一人就要死一人。

  當年自己滅了鬼蠱十三門,這樣的深仇大恨,對方絕對不會按常理出牌。如果自己去救嵐汀,對方很有可能會對徐錦魚下手。因為這麼做會讓自己痛不欲生。

  齊楚懂了,對方就是要讓他失去這二人之中的一人。就算救了一人,又能如何呢?

  齊楚本來想讓楊憶簫去林中救嵐汀,但是自從他明白對方的意圖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對方的目的是讓自己失去一個最重要的人,那麼無論是山上,還是林中,兩處都是必死之地。楊憶簫去了就是送死,更何況楊夫人在山上,楊星和楊憶簫一定會去救人。

  這時候齊楚忽然想到施紫雨四人離開莫非與這有關?對方是想調走自己身邊的人,讓自己無人可用。齊楚推斷的很對,就算東方雲符不提前調走施紫雨四人,蠱王也會想方設法讓齊楚身邊無人可用。

  現在是齊楚最無助的時候,能去救嵐汀的就只有關東、秋輕漫、秦對鳥和羅綵衣了。可是他們都不會武功。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7-13 00:33
第二五八章 白褂

  敵人精於算計,並且算無遺漏把一切可能發生的事都提前想好,並做了周密的安排。看來這一次復仇是策劃多年的,齊楚陷入兩難境地,自己應該怎麼辦呢?

  現在他身在局中,並且被敵人牽著鼻子走,就算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沒有任何辦法。內心愈發沉重,他不會放棄徐錦魚和嵐汀中的任何一個。可又偏偏想不出辦法!

  掙扎,糾結,無助種種負面的情緒一一湧來,齊楚措手不及,如果有一個人能幫他,那這個人會是誰呢?

  朱翊鈞嗎?

  現在能想到的就只有這個人了,如果讓他去救徐錦魚,然後自己去救嵐汀,這個辦法可行嗎?

  想到這齊楚不能再等了,他必須進宮一試,「在這裡等我回來。」

  只跟楊憶簫簡單的交代過,齊楚就走了。時間緊迫,但願朱翊鈞能幫這個忙。

  一個時辰過後齊楚從皇宮中出來,他失敗了。當他跟朱翊鈞說徐錦魚被綁架的時候,對方根本就不信。更不用說會答應他去救徐錦魚了。

  自那晚齊楚把徐錦魚帶出宮後,朱翊鈞就派人在西嶺客棧外監視。一旦有風吹草動探子會立刻回報,朱翊鈞並沒有得到探子的回報。讓他相信有人能從流光公子手中綁走徐錦魚,並且這個消息還是齊楚親口說的。朱翊鈞只當做這是齊楚的計謀,要把自己騙出宮去,然後加害自己。

  他不是傻子,所以肯定不會出宮。

  其實,齊楚也想到對方不會幫忙了,畢竟這件事聽起來實在太過蹊蹺。更何況自己身邊原本有幾個高手,怎麼會淪落到低三下四的來皇宮求助呢?

  這就好像此地無銀三百兩,他越是說徐錦魚被綁架了,就越證明徐錦魚是安全的。

  除非對方是個傻子,否則絕對不會相信。

  在回客棧的路上齊楚又想了很多辦法,比如說今夜自己就找到楊星,讓他帶自己去見幕後人。等見了幕後人,自己就用一條命換他們的兩條命。

  可是這個方法行不通,對方既然是來復仇的,就絕對不會講什麼道義。如果自己真的那麼做了,一旦自己死了,徐錦魚和嵐汀也必然性命不保。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讓楊星帶自己找到幕後人的住處,然後偷襲殺死對方。這樣或許能解救二人,可一旦那人死了,中蠱的楊夫人就沒救了。苗疆鬼蠱十三門的蠱毒天下任何大夫都解不了,楊星是不會答應的。

  腦海中萬千思緒,但沒有一個行得通。唯一的辦法就是有一個跟自己武功差不多的人,自己去救徐錦魚,那人去救嵐汀。

  可是這根本不可能!

  此夜無風,齊楚一路走來,身旁兩次熱鬧非凡。可是他已無暇欣賞,如果天亮時還想不出辦法。那又該怎麼辦?

  他回到西嶺客棧,楊憶簫正在門外踱步徘徊,看見師父回來急忙跑過去。

  齊楚看著楊憶簫的眼神,從中看出一絲希望和激動。莫非他有辦法了?

  「師父,有辦法了!」楊憶簫激動的喊了出來,清澈的目光告訴齊楚他沒有撒謊。

  「什麼辦法?」齊楚也跟著激動起來,莫非自己遺漏了什麼問題?不過有辦法總是好的,聽見這個消息他沉重的心也輕鬆了。

  「客棧裡有個白褂子大夫在等你。」

  想起雪中送炭的白褂子大夫,楊憶簫又是感激、又是驚訝。甚至無法相信,在這樣危機的關頭竟然會出現一個不請自來的人。看來天無絕人之路說的真對。

  「白褂子大夫?」

  齊楚在腦海中尋找著楊憶簫描述的這個人,想來想去也記不清楚自己認識一個白褂子的大夫。但還是跟著楊憶簫迅速進了客棧。

  他看見一個普通的背影,身穿白褂的人坐在桌邊喝茶。

  茶並不是什麼好茶,但是此人卻喝出了名茶的味道和已經。若問此人是怎麼喝茶的。就是很普通的倒茶,端茶,喝茶。可是普通的動作卻隱隱透著一絲不普通。

  世外高人?這是齊楚的第一個想法,在長白山學藝的時候師父就總告誡自己,雖然玲琅閣的武功堪稱天下一絕,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難道說自己真的碰上高人了?先不管真假,有了希望總是好的。

  但這希望卻是蠱王提前安排好的,白褂子大夫就是昨晚收了錢的假大夫。此人姓牛,而且很會吹牛,所以蠱王與他合作。

  昨夜給牛大夫的白褂子,他已經穿在身上。那顆指甲大小的藥丸就是齊楚的希望。

  坐在牛大夫的對面,齊楚恭敬的問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江湖中晚輩問前輩的名號是非常沒禮貌的,儘管齊楚表現的很恭敬。但是對方仍然有些不開心。

  對方不說話,這次連茶也不喝了。齊楚知道他生氣了,「還請前輩莫怪,晚輩真的是有急事,所以等不及了。」

  然後牛大夫就站起來,整理了一下白色的褂子。這一次他說話了,「你有急事,老夫也有急事,那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竟然就轉身往外走去,蠱王不是要他給齊楚一個希望嗎?怎麼話都沒說兩句就走了?

  這正是蠱王的高明之處!

  齊楚是誰?那可是江湖人稱「玉簫堆月,人定勝天」的流光公子。這樣的人物豈是好騙的?如果以正常的方法派牛大夫過來送一顆藥丸,齊楚會信嗎?

  答案是不會信。不但不會信,還會猜出又是提前安排好的。所以只有反其道而行,欲擒而故縱才有機會騙過齊楚。

  甚至牛大夫出現的時機也是安排好的。蠱王瞭解齊楚,明白他絕對不是一個輕言認輸的人。所以只有當齊楚想盡一切辦法但無功而返的時候出現,齊楚才會病急亂投醫。

  當然牛大夫吹牛和演戲的本領也要過關才行!

  「前輩是晚輩錯了。」

  齊楚沒了辦法,他不但開始相信牛大夫是真的世外高人,而且他相信高人都是有脾氣的。一言不合就翻臉,這就是高人。

  擋在牛大夫的面前,齊楚低頭了。這不是簡單的低頭,而是真正的服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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