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堆月簫 作者:以神之手 (太監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1-11 21:48
第四八九章 師兄

  善化尊者吃驚的看著玉炎師弟,如果按照他說的那樣這裡不是無盡寶庫。豈不是幾千年以來所有人都被騙了?當然這裡面也包括言逝錯。

  玉炎尊者又帶著他走回玉樹正前方,看著上方的四個大字,問道:「師兄,你知道這四個字是什麼嗎?」

  善化尊者脫口而出,「不就是無盡寶庫嗎?」

  玉炎尊者搖頭道:「當然不是。」

  善化尊者再次無話可說,只聽玉炎尊者道:「其實並沒有無盡寶庫,那只不過是用來騙人的。」

  石破天驚!這個消息實在讓善化尊者無法接受。本以為剛才玉炎師弟說後面入口不是無盡寶庫,而真正的寶庫在別處。如今聽說根本就沒有無盡寶庫,他怎能不震驚?

  這時候玉炎尊者拿著神庭大印往玉樹上小字落款處扣去,他的手很穩,沒有顫抖,均速前進。

  白光照著玉炎尊者手中的神庭大印,善化尊者才注意到原來神庭大印和這玉樹是同一材質,這麼說萬年前神庭大印很可能就是玉樹上某塊枝幹製成。

  當神庭大印壓在小字落款上時,風聲不知從何方傳來,再看玉樹上方繁盛的葉子,竟然隨風搖擺,就像真的活了過來一樣。

  玉炎尊者的手再往裡推了一下,然後此間白光瞬間消失。

  漆黑一片!

  善化尊者立在當場什麼也看不見,更不用說能否看清。他只能聽到耳邊風聲掠過,聽到身旁玉炎師弟喉嚨裡有一聲低沉的驚呼,儘管玉炎壓抑著但他仍然聽清了。

  低沉的驚呼!善化尊者心想玉炎師弟一定是看見那件東西了。

  然後他心裡奇癢,可是眼前一片漆黑,就算他修為再高,沒有一絲光是根本不可能看見景物的。這時候善化尊者心裡奇怪,玉炎師弟是怎麼看見那件東西的?

  有了這個疑問,他更加好奇,急忙從身上摸出火摺子,想要點亮。可是任他怎麼吹起,沒有一丁點火花。如果自己的火摺子點不亮,那玉炎師弟的也一定點不亮。可是師弟到底怎麼看見那件東西的?

  或者說師弟也和自己一樣從始至終就沒有看見那件東西,而是靠摸的?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玉炎師弟摸一下就激動不已?

  正想著突然眼前就有了光亮,善化尊者第一個反應就是看玉炎師弟手中的東西,可是玉炎手中空空如也。

  「東西呢?」善化尊者急道

  「師兄,過兩天你就能看到了。」玉炎尊者頗有深意的笑道。

  「師弟啊,你不能這麼對我,好歹我們也是一夥的,這不公平啊!」善化尊者就像一個孩子,有點不講理,但一定要看到那件東西。

  玉炎尊者並不在意,扯開話題把神庭大印放在善化師兄手上,「師兄,大印你收好。」

  「你才是掌門,給我幹什麼?」善化尊者道

  「你我之間不用計較這麼多,這些年過來了,我還會不相信你嗎?」玉炎尊者轉身,二人從來時的路返回。

  走出入口,看著石門緩緩落下。月色正明,空氣清新。善化尊者因沒有看到那件東西而不甘心,又轉身想說話。

  正當他轉身的時候,突然看見玉炎師弟手一抬,一件碧綠色的東西射入石門中。

  「啊!」善化尊者大叫,他雖然沒看清,但是心中想到一樣東西。

  開啟石門的鑰匙!

  善化尊者以衝出去想要再次進入石門,然後把鑰匙撿回來。可是玉炎尊者抓住他,二人眼睜睜看著石門落下。

  同時開啟石門的鑰匙永遠被封在石門的後面。

  「你為什麼這樣做?」善化尊者不明白,把鑰匙扔進去,以後還怎麼開啟石門?

  「沒用了。」玉炎尊者心底落下一塊大石。

  「什麼沒用?」

  「東西拿到了,無盡寶庫就沒用了。」

  「東西在你身上?」善化尊者立刻把注意力放在玉炎身上,突然笑了,「師弟啊,我們商量個事啊,你給我看看唄,就一眼。」

  「行啊,不過就一眼。」

  善化尊者剛要答應,就看玉炎一抬手,然後撂下。

  「看完了。」玉炎尊者出其不意,其實他手裡什麼都沒有。

  善化尊者很是抓狂,「不帶這樣的啊,你糊弄我。」

  「說好了就一眼。」玉炎尊者笑的格外開心,月色下的他似乎年輕了幾歲。

  「哎,不給看算了,我走了回去睡覺。」善化尊者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像神庭長老,倒是有些像他們年輕的時候,互相開玩笑。那時候善化都不是玉炎的對手。

  說完他竟然真的轉身離開,玉炎尊者也沒有挽留,只看著師兄的背影漸遠。忽然叫住,「師兄!」

  善化尊者身子一震,以為計謀得逞,玉炎師弟要給自己看那樣東西,急忙轉身。

  「這麼多年,謝謝你啊!」玉炎尊者目光中晶瑩閃動,他老了,身體老了,心也老了。但這句話說的格外大聲,「謝謝你啊,師兄!」眉間微皺,瞇著眼,眼角皺紋叢生。

  突然被感謝,善化尊者愣了一下,一揮手,毫不在意卻又無比認真道:「你見外了啊,我們不是一夥的嘛!」

  玉炎尊者猛的點了點頭,「永遠都是一夥的!」

  善化尊者想到這些年二人支撐著神庭的不容易,心裡也有些感慨,但扛了過來,到了今日馬上就要見到勝利的曙光,他期盼著、有些等不急了。

  不想太煽情,善化尊者轉身離開,卻又聽身後玉炎師弟叫了一聲。

  「師兄!」

  善化尊者沒有轉身,看著眼前慢慢長路,背對著玉炎,問道:「幹什麼?」

  「師兄!!」玉炎尊者看著熟悉的背影,發現師兄的腰有些彎了。這些年他陪著自己扛了太多的膽子。

  「有話就說!」從前每當遇見困難,每當玉炎求到他時,善化尊者都對師弟這般說,有話就說,有我在,別擔心。

  「師兄!!!」玉炎尊者眼角晶瑩的東西終於流下。

  他老了,但依然有情。

  「有事就說,害怕我不幫你嗎?」善化尊者依然沒有轉身,他蒼老的臉就如乾涸的土地,此時土地被河水灌溉。

  「我沒事啊!」他笑了,淚水順著嘴角流進,原來我的淚也是鹹的。

  「我真的沒事!我就想喊喊你,師兄!師兄!!師兄!!!有師兄在真好!」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1-12 19:04
第四九零章 前輩

  二人就這樣站著,這對師兄弟間的情誼世上沒有人能理解。

  患難,受苦,相扶向前。

  善化為了師弟付出了所有,他的青春,他所有的心血都貢獻出來。

  玉炎給予他所有的信任,這一次更是連自己的性命也交在師兄手上。如果善化中途背叛,那玉炎死的比誰都慘。

  但他不會背叛師弟,沒有理由,因為他是師兄。

  最後,玉炎尊者轉過身先離開。善化尊者站在黑夜裡許久,然後回頭,看著對面,笑著說道:「其實有師弟也很好。」

  ……

  玉炎尊者離開後並沒有直接回神庭,他往龍雀山上走去,路過半山腰處,那裡是寸心的山洞,現在言逝錯住在裡面。

  沒有停留只看了一眼,悄悄的走過,再往上,直到站在山頂。

  山頂的風很大,甚至有些冷,夜裡他一個人往懸崖處走去。

  龍雀山有一面是陡峭的懸崖,當玉炎尊者腳尖在懸崖外,腳跟踩著地面時,停住,回頭凝望。

  他這是在看是否身後有人跟蹤,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確保沒被跟蹤,然後跳了下去。

  山風獵獵拂面而過,呼嘯之聲填滿他的雙耳。玉炎尊者控制著自己的身體,大概在下降幾十丈後,突然伸出手抓住石壁上的籐蔓。

  下衝的力量太大,籐蔓折斷,但玉炎尊者卻穩住了身體。他雙腳踩著石壁上凸出的石頭,低頭往下看去。

  距他腳下不遠的石縫裡長出一株果樹,雖然環境惡劣,但是樹上結著果子。如今盛夏,正是果子成熟的時候。這裡養分不足,雨水也無法流入樹根,果子不大,不過很紅。

  玉炎尊者往下落去,腳尖點了果樹樹枝一下,然後用手抓住旁邊岩石。這時候他的右面有一個洞口,裡面漆黑一片,仔細聽去卻有輕輕的呼吸聲。

  有人!

  洞中的呼吸聲綿長有力,比常人呼吸的速度要慢上很多很多。

  「前輩,是我!」玉炎尊者輕喚。沒得到洞中人的回答,他就橫跨而入。

  由於明月在龍雀山的另一邊,所以這裡面只有些許星光。可是當洞中人睜開眼時,整個山洞都亮了。

  「你來了。」語氣平淡,不過讓人很舒服。

  「打擾前輩了。」玉炎尊者行禮,能讓神庭掌門都尊敬的到底是什麼人?

  「有事找我?」那人盤膝而坐,不見他張嘴,不知道是用什麼說話。

  「前輩叫我等的人來了。」

  「我已經知道了。」

  「那我叫他來見你?」

  「我與他自會相見。那孩子怎麼樣?」

  「那孩子挺好,不過魔脈開始覺醒,怕是撐不了太多時候了。」

  玉炎尊者提到嵐汀,目光中流露出惋惜。想了一會兒,問道:「前輩可有什麼辦法嗎?」

  「有」

  那人不動聲色,但一個字足以讓玉炎尊者狂喜。

  「真的嗎?那前輩快救救他吧。」玉炎尊者也不希望嵐汀有事,如果所有人都能好好活著,那世上還哪裡會有苦?

  「要看他造化了。」提到造化二字,那人目光明滅,眼皮跳動一下。

  玉炎尊者問道:「連前輩也看算不到天機嗎?」

  那人道:「那孩子生來就是要毀天滅地的,天機當然是要他死。不過他也不會死,因為魔脈覺醒已能偷改天機。」

  玉炎尊者身子一震,「那前輩所說的造化又是什麼?」

  「如果他能服下陰陽逆乾丹,再得到黃河圖的力量,也許能壓制住魔性。不過魔龍轉生,這是不可阻擋的。」

  玉炎尊者心情沉重道:「真的要重現萬年前那場大戰嗎?」

  那人說道:「如果當年兩個嬰兒死了其中一個,無論是神還是魔龍的殘魂,這世界都不會像現在這樣暗流湧動。只可惜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是神所創造,本來要死的神之殘魂被救,這就是神改了天機。」

  玉炎尊者對面前的人很是恭敬,靜靜傾聽,沒有打斷。

  那人又道:「只要神的殘魂不滅,魔的殘魂就算成長起來,最終也會被消滅。為了勝利,魔的殘魂才生出了天生妖孽,也就是那孩子了。」

  玉炎尊者問道:「前輩,我還是不明白。天生妖孽不也是生活在這世上,還是被神所控制啊?」

  那人道:「你可知道什麼是神,什麼是天,什麼又是魔嗎?」

  玉炎尊者搖頭,他明白前輩說的神、天、魔並不是常人口中那樣。

  那人微微皺眉,忽然他和玉炎中間出現一面鏡子,裡面的景物正是龍雀山下那片海。

  「現在你看到的海就是神,而裡面的水便是天,水中的魚則是魔。最開始魚是生活在水中,無論魚有多少,大海都能容納。可是當某一天水中的魚變成了鯤,鯤遇風化鵬,脫離大海後,展翅而飛,就再也不受大海的控制。」那人把話說道這就停了。

  轉而歎氣道:「其實這只是我的猜測,到底何為神,何為天,何為魔,我也不甚清楚。至於我說的神創造了世界,也許不對。因為魔也有創造世界的力量。」

  玉炎尊者知道他有通天徹地之功依然不能參透其中奧義,索性也就不想了。

  「前輩,如果要避免萬年前那場大戰出現,是不是只有殺了那孩子一個辦法?」

  「無法避免了,他體內有涅槃火種,死而不死。如果你真的殺了他,倒是麻煩。魔性剛剛覺醒,他還很弱小,尚有辦法壓制。如果殺了他,肉體一毀,魔龍之魂將隱藏於世間,再也無法找不到。等魔龍之魂完全甦醒,靠著涅槃火種重生,那時候才是大難臨頭。」

  「涅槃火種?想不到連鳳凰血脈的後裔都不一定有的涅槃火種,會在一個孩子體內出現。」

  「是鳳凰血脈和魔龍殘魂的結合生出的涅槃火種。」

  「前輩,你的意思是當年那個嬰兒他?」

  「不錯,原本應該與神之殘魂結合的鳳凰血脈,被他搶先了一步。」

  「那現在我們應該做些什麼?」

  「你還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鯤的身上,日子就算在三天後吧,我會幫你的。」

  「不用勞煩前輩了,我已經得到那件東西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1-12 19:05
第四九一章 故人

  玉炎尊者剛才在無盡寶庫中得了一樣東西,現在他信心十足,彷彿不用任何人幫忙,他都能穩贏。

  那人聽了他的話,笑了笑,「你啊,真以為有了那件東西就能殺死鯤嗎?」

  「難道不能?」玉炎尊者心裡沒底了,到了最後的緊要關頭,如果解決不了鯤,那就意味著之前所做的努力都失敗了。

  「還差那麼一點。」

  玉炎尊者臉色煞白,抬起手摀住胸口,那裡傳來硬硬的感覺。幸好自己今晚來見了前輩,否則三日後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前輩,有辦法幫我?」

  那人點頭,沒有太多的反應,越是這樣越顯得高深莫測,「自然是有的,不過你想好了嗎?真要這麼做?」

  玉炎尊者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苦笑一聲,長長的歎氣道:「前輩,我沒有退路了。」

  然後他從袖子中摸出一支杯子,杯身繪著蠟梅,顏色鮮艷,一絲悲涼湧上心頭。想起了寸心,想起了那晚自己對他的承諾。

  玉炎尊者要保護神庭,他有太多的無奈。寸心是他的棋子,嵐汀是受害者。當晚寸心甘願犧牲,臨死前只讓玉炎答應要救嵐汀。

  這個承諾,玉炎尊者一直記在心裡。今夜來這裡的目的也是想求洞中人幫忙。

  他知道洞中人的神通,只要此人肯出手幫忙,嵐汀就不至於沒命。至於以後在嵐汀身上會發生什麼,他管不了,先活下去才會有希望。

  洞中許久無話,那人眼中閃過一絲悲憫,像他這樣的人早已看慣紅塵疾苦,已知曉天道無情。可看著玉炎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同情。

  「既然你決定了,我也不攔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恢復了平靜,那人重新閉上眼,已不準備說話。

  玉炎尊者給他鞠了一躬,然後退到洞口,抓住果樹枝葉,按原路返回。

  自那人閉上眼後洞中又變成漆黑一片,真不知道平日裡他一個人是怎麼生活的。這裡沒有水源,沒有食物,就連外面那顆果樹上的果子都沒少一個。

  他吃什麼?喝什麼?

  這時候洞外不知是什麼弄出了聲響打破了寂靜,有可能是把窩建在岩石縫中的鳥兒睡覺得時候不小心掉了下去。

  「來都來了,還藏什麼?」那人閉著眼,嘴角卻浮現一絲微笑。

  洞口被一個人影擋住,因為無光,所以洞中還是一片漆黑,和剛才沒什麼兩樣。

  言逝錯跳進來,走上前,坐在那人旁邊,也像模像樣的盤起腿。

  「想不到這些年你一直藏在這裡。」言逝錯也閉起眼,笑道。

  「我也想不到你會找到這裡。」那人道

  「我本以為你已經死了,誰知道剛才玉炎在我住的洞口經過,睡不著所以就跟在他身後下來了。想不到啊,又讓我遇見你。」

  黑暗中兩個人並排而坐,肩膀相聚咫尺,就好像很多年前的某個日子,也是這樣。然後他跟言逝錯說了一句,「我要走了。」

  「從哪來回哪去?」那時候的言逝錯已在北冥隱居了多年,經歷了喪妻之痛後,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

  「出來的太久,已忘記回去的路了。」

  嘉靖十五年,廖文政第一次入朝。同年九月二十五日,廖文政隨嘉靖皇帝巡視天壽山,對當時的長、憲、景、茂、裕、泰、康七處皇陵進行逐一點評。

  廖文政說:「長陵勢如萬馬自天而下,四山拱位,穴法天然,奪天下之正氣,為萬世之鴻基。憲陵格局小巧,砂完氣聚。景陵砂水無情,穴法不明。茂陵明堂廣闊,龍穴分明,山勢奇特。裕陵一山一水,所聚來脈不明,四山不顧。泰陵來脈不正,砂水無情,又且水衝山射。康陵山麓水惡,右山昂頭,左砂隨水。」

  後來廖文政為嘉靖皇帝選陵,定在天壽山十八嶺前,是為永陵。從此「風水狀元」的名號響徹神州大地。

  明面上永陵作為嘉靖皇帝死後安葬之所,但暗地裡廖文政已為嘉靖皇帝另選別處。

  紫禁城外有雲蟒和虎踞二山,雲蟒山乃是大明龍脈,大明朝千秋基業便由此處發源,而虎踞山成守勢,以保龍脈靈氣不外洩。

  嘉靖皇帝生前祈求長生之術而不得,想讓廖文政幫自己選一處寶地,能吸天地日月精華,以求身體不腐,氣息不斷,甚至百年後可以重生。

  芸芸眾生在天地之間孰能不死?長生乃是逆天之法,自古以來秦始皇求長生最後一統六國的秦迅速滅亡。廖文政知道凡是求長生者都沒有好下場,當時他掐指一算參透天機。

  得知大明朝字嘉靖之後每況愈下,氣數已不足百年而斷送大明基業的正是嘉靖皇帝自己。

  廖文政知曉天機後明白大明氣數已盡,冥冥之中是上天安排他遇見嘉靖皇帝,並幫他選皇陵。那這樣自己就是順天而行,不算千古罪人。

  雲蟒山中的皇陵修好以後,那已是嘉靖十八年。廖文政想辭官回鄉,這時候黃河決堤,毀壞無數良田,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廖文政為救百姓脫離苦海,親駐鳳陽府,治理黃河三年,最後得到天地至寶黃河圖,平息水患,功成歸來。

  同年他辭官隱居,嘉靖皇帝再也找不到其行蹤,天地至寶黃河圖也隨著一起消失。

  他的人已經消失於江湖,但江湖上卻流傳著許許多多關於這位風水狀元的傳說。

  如今這位風水狀元就坐在言逝錯的身旁,想起當年往事無悲無喜,心潮平靜早已超脫世俗。

  「當年我離開北冥後,遇見了你的小徒孫陳炬。那時候他被陰寒之氣逼到了生命的盡頭,我指點他去京城,救了他一命。」廖文政知道言逝錯的往事,知道他把寸心帶大,寸心的徒弟,應該算他的徒孫。

  世上沒有人會想到廖文政還會出現,更不會想到當年是這位高人指點陳炬去了京城,讓他與萬曆皇帝朱翊鈞相見。

  世間奇妙的事太多,無論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就像廖文政和言逝錯,他們都想不到會在這裡相遇。哪怕廖文政能參透天機,也想不到。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1-13 17:53
第四九二章 心願

  言逝錯聽說陳炬是被他所救,心中感激,「謝謝了,想不到你還記著我這樁心事。」

  廖文政道:「當年我修建完皇陵後便遊歷天下,到了北冥與你結識。如今算起來差不多三十年了吧?」

  「時間好快啊,一晃三十年,你還是老樣子。」言逝錯轉過頭,睜眼,甚至想伸出手拍一下他的肩膀。

  「你也是老樣子。」廖文政睜眼,於是洞中有了光,對望。

  「其實我們都老了。」這是言逝錯第一次說自己老了,如果按年紀算,他早就已經老了。

  「你來神庭是為了陰陽逆乾丹嗎?」廖文政問道

  言逝錯笑道:「看來什麼都瞞不過你。」

  廖文政淒然道:「事實上陰陽逆乾丹只有半顆了。」

  又是一個壞消息,但言逝錯聽了之後只微微愣了一下,心底沒有波瀾。他說道:「我覺得玉炎就沒那麼好心,就算我幫他除了鯤,他也不會輕易把陰陽逆乾丹給我。原來是只有半顆,這小子真狡猾啊!」

  言逝錯沒等廖文政接話,繼續道:「我知道你慧眼如炬,那給我看看,沒有陰陽逆乾丹,我還能活多久。」

  廖文政反而把頭扭了過去,過了半晌才吐出兩個字,「半年。」

  言逝錯聽了依舊沒有悲傷,伸出手數著日子,「要是真能再活半年,說不定還能趕上當年我和青瓷成婚的日子。」目光中竟有些小興奮,渾然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廖文政道:「如果真有整顆的陰陽逆乾丹,你還能有百年壽命。就算有半顆,至少也能再活三十年。只可惜了,玉炎說當年你神魂被重創後,他師父就是怕你捲土重來,把陰陽逆乾丹一分為二,有半顆扔進了海裡。」

  言逝錯卻嘲笑道:「天衍尊者小肚雞腸,天天想著算計人,怪不得死的早。他徒弟玉炎也是一樣,我看啊,估計這小子是沒幾日活了。」

  在廖文政面前,他變得放肆,因為他們熟悉,並且瞭解對方。

  「這些年你在此地苦修,可有什麼感悟?」言逝錯問道

  廖文政淡淡的回了一句,「沒有感悟就是最好的感悟。」

  言逝錯笑道:「一把年紀了還喜歡裝蒜,我問你,那黃河圖現在何方?」

  廖文政伸出手,在他掌心處緩緩浮現一幅畫面。那是一個山坡,山坡上有一個村子,從山上流下兩條小溪,來勢很猛,似要衝垮村子。

  言逝錯剛要細看,畫面消失。只聽廖文政說道:「黃河圖就在那裡了。」

  言逝錯急道:「你就不能說明白點,以前就愛弄玄虛的事,現在這毛病都改不了。」

  廖文政也笑了,「以前你在我面前就總著急,現在也還是那樣,你怎麼不改?」

  言逝錯一聽,起身跳下去,居高臨下道:「那是你喝酒耍賴,關鍵是打賭輸了還不認賬!」

  廖文政也一整衣襟,雙手按著石床,雙腿一躍站了起來。

  「你別瞎說!那次我不知道是酒,是你在茶壺裡倒酒騙我喝的!」

  「狗屁!你就說你喝沒喝酒,破沒破戒!」

  廖文政想了一會兒,固執道:「被人騙了不算!」

  言逝錯見他氣的臉紅,笑道:「我就說你不適合修行,你看吧,都多少年了,還跟我計較!」

  兩個人就像爭吵的孩子,他不像叱吒風雲的言逝錯,他也不像神功通天的廖文政。

  忽然就不說話了,各自想起某些事情,目光閃爍卻不離對方。

  言逝錯歎了口氣道:「當年你雲遊四海為了修行,可我不想讓你離開北冥,以為讓你破了戒,也就斷了你修行的念想。誰知道你修行了幾十年,脾氣竟然那麼爆,不就喝了一口酒,至不至於摔了茶壺,捲鋪蓋走人?」

  提起往事,廖文政苦笑,「我也不知道你如此沒正經,一口酒就毀了我幾十年的修行。」他沒有責怪的意思,很多年過去了,越來越覺得曾經追求過的修行,如今都變得微不足道。

  這世間一切的修行最後證的都是小道,真正的大道其實特別簡單。

  當人們不再去追求大道時,也就證了大道。

  廖文政向洞口走去,這是他在神庭修行後第一次站起來。

  洞口不大,他一人站著,言逝錯就只能站在他身後。

  「我有三個未了的心願,你知道是什麼嗎?」背對著言逝錯,廖文政問道。

  言逝錯很瞭解他,隨口答道:「第一個守護黃河圖,第二個還神庭一個情,咦?以前不是兩個嗎?什麼時候冒出來的第三個?」

  忽然發現多年不見,老朋友有了新的故事,覺得很有意思,於是追問道:「你快說第三件事是什麼?」

  廖文政只笑不語,惹得言逝錯心急。月光從山頂後方照射下來,他低頭看去。

  「黃河圖有它自己的價值,是留是毀,已經不是我能左右的了。至於神庭的恩情,三日後就能還上。可是第三件事……」他轉身,凝望著言逝錯。

  他們是朋友,像伯牙子期一樣的朋友。

  「曾經你說過,寸心是你的晚輩,決水是你的兄弟,而我是你的朋友,還記得嗎?」

  「什麼年月的事了,當年矯情了,現在想來有點不好意思。」言逝錯說的是玩笑話,只是不想讓氣氛變得沉重。

  現在的他,不習慣也不喜歡沉重煽情的氣氛,那樣會讓他心軟。

  「我以為第三件事永遠也不能完成了,還好你活著,還好你來了。」

  言逝錯不明白他什麼意思,忽聽廖文政道:「你走吧。」

  「我以為你要煽情呢,原來是攆人啊!我感情都準備好了,你倒是煽啊!」

  廖文振讓出洞口,不準備再說話了。

  這天下只有他一人敢如此對待言逝錯,而言逝錯不會生氣,誰讓他們是朋友呢?

  言逝錯往外走著,嘴裡不停,「最近我認識個可愛的孩子,烤的兔子很好吃,說的話很好玩,整個人就是個鬼靈精。改天帶過來讓你認識下。」

  走到洞口,他仍在說道:「你要是不喜歡見外人,那就不見。你要是不喜歡被打擾,明天我就不來了。不過這裡不適合修行,跟我回北冥吧?」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1-13 17:54
第四九三章 送藥

  言逝錯轉身,他這是在邀請,甚至有點懇求的意思。活了這麼多年,早已看慣生死,看不透的就剩一個情字。

  無論是愛情,還是友情,對於言逝錯來說都比命重要。

  他一生淒涼,如今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只想在最後的日子裡能常常看見老朋友,哪怕是說說話也好。

  寂寞和孤獨是兩個概念,寂寞在人,孤獨在心。這些年來雖說有決水陪在身邊,但是言逝錯心裡一直都有別人無法觸及的痛。

  他不能和決水說,因為決水曾經跟他一起經歷那些痛。如果再提及往事,他找決水傾訴後痛快了,可是決水找誰傾訴呢?

  做人不能只顧自己,可往往為別人著想就意味著要委屈自己。

  但為什麼還是有那麼多人願意成全別人委屈自己呢?

  因為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都知道自己的一生已經不會有完美的結局了,但他們想看見別人幸福,所以心甘情願的受委屈。剩下一部分人,他們的付出在別人看來是委屈,甚至是不值得。但他們自己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

  為姽嫿而死的烏可人是這樣的人,甘願犧牲的寸心也是這樣的人。如今,言逝錯和廖文政都是這樣的人。

  如果每個人都是這樣,那世間將會變得多麼溫暖?

  廖文政和言逝錯沒有一起經歷過任何驚天動地的大事,甚至連共患難都算不上。當年他遊歷天下,到了北冥與言逝錯相識。

  一杯茶,一杯酒,二人對飲,酣暢淋漓。

  言逝錯把自己的故事講給他聽,而他就靜靜的聽著。言逝錯講了一遍又一遍,他聽了一遍又一遍,從未厭煩。

  漸漸的言逝錯心裡的痛減輕了,漸漸的他把廖文政當做最好的朋友。所以他想留他在身邊,到最後卻事與願違。

  當年廖文政離開北冥的時候非常生氣,不過歲月撫平了他心中的憤怒。如今再見老友,除了親切,再無憤怒。

  「你讓我再想想。」

  這是廖文政的最後一句話,他還是動心了。

  ……

  當言逝錯往回走時,在山洞附近看見了齊楚的身影。

  「等我很久了吧?」

  「還好。」

  齊楚伸出手,掌心放著一個瓷瓶,「半顆陰陽逆乾丹在裡面了。」

  他也才到這裡,剛剛玉炎尊者從廖文政那裡回去後,就把僅有的半顆陰陽逆乾丹給了齊楚,叫他給言逝錯送去。

  言逝錯拿過瓷瓶放入袖中,廖文政說世上只有半顆陰陽逆乾丹了,如果他吃了,嵐汀怎麼辦?

  齊楚不知道情況,他以為還會有半顆留給嵐汀。

  「你怎麼不打開看看?」

  「是真的不用看。」言逝錯往洞中看了一眼,嵐汀在睡覺,決水坐在一旁守護著。他又解釋道:「既然玉炎要我幫他對付鯤,那麼今晚這半顆藥就不會是假的,不過事成之後的那半顆就不一定了。」

  齊楚心中一跳,以為言逝錯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事成之後,你把嵐汀還給我,我再給你剩下半顆。」

  齊楚提醒言逝錯,要他用嵐汀跟自己換藥,這樣自己就不能給他假藥。

  言逝錯當然知道齊楚的心思,從一開始他就洞悉了一切。沒有揭穿,因為他有自己的打算。

  「三日後動手,你要準備一下。」同樣是剛才玉炎尊者告訴齊楚的,如今他轉達給言逝錯。

  「嗯」言逝錯往山洞中走,中途停下,忽然問道:「其實我可以幫徐錦魚解了倒逆乾坤。」

  齊楚愣神,他還是猶豫了,現在讓言逝錯幫忙恢復她的記憶嗎?雖然已經想明白了,但言逝錯的話有些突然。

  「信不過我?」言逝錯當然知道不是這樣,這麼問實在讓齊楚正視自己內心的恐懼。

  「不是。」

  「很好。」

  「很好?」齊楚皺眉,其實在他心中有很多放不下的事。

  言逝錯笑道:「這幾天我要練功,所以解倒逆乾坤的事等等再說。」

  剛才他用一句話把齊楚的心牆敲出了裂痕,並沒有敲碎,因為那需要時間。

  「我把嵐汀的一縷神魂引到了相忘刀上,所以他不會徹底入魔。」

  這對於齊楚來說是個好消息,「謝謝。」

  「不說謝了,三日後見。」言逝錯走進山洞,這明顯是送客的意思。

  齊楚知道嵐汀在他身邊不會有危險,藥已經送到,話也已經帶到,他該走了。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三日後與鯤的對決。

  ……

  第二天一早嵐汀醒來後非要給言逝錯和決水做什麼水果宴。

  「水果我可以去摘,可是沒盤子裝。」決水在嵐汀面前也不那麼嚴肅了。

  「神庭有盤子啊,你去神庭的廚房拿幾個盤子不就好了。」嵐汀覺得自己這個提議不錯,又加上一句,「你是不是要說沒刀怎麼切水果?」

  「是啊,是啊。」決水心想你叫我去神庭廚房那盤子豈不就是偷麼?

  「我有刀啊!」嵐汀拿出相忘刀,嘿嘿的笑。

  言逝錯看不下去了,「用神器切水果?」

  「怎麼了?」嵐汀扭頭,用右眼角對著他,有點蔑視的樣子,竟然還搖了搖頭。

  「大材小用,神器會生氣的。」決水可不想去神庭廚房偷盤子,他堂堂一個大護法,怎麼能偷人家東西。

  「哎呀,我就知道你是愛面子,不想去偷。可這不是偷啊,你就光明正大的去,然後站在廚房門口大喊一聲『老子來拿盤子了!』看看有沒有敢阻攔。」

  不用想,當然也知道結果了。神庭長老會為了幾個盤子和決水大打出手?要是那樣,他們的腦袋不是被驢踢了,就是被門夾了,也有可能是進水了。

  決水沒話說了,所有的退路都被嵐汀堵上,還能怎麼辦?去吧!

  嵐汀急忙提醒道:「對了,回來的路上記著摘點水果啊,千萬別忘了!」

  決水心裡想好傢伙這是那我當傭人了,可是能怎麼辦呢?

  沒辦法啊,誰讓這孩子是個鬼靈精,要比挖坑埋人,他能把全世界的人都忽悠到坑裡去。而且還是心甘情願!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1-14 18:04
第四九四章 疑惑

  去了大約半個時辰,決水終於回來了。他把盤子水果都放在石桌上,「你做吧,我看看能不能做出花來。」

  嵐汀還真用相忘刀切了水果,然後放入盤中。言逝錯深知他的廚藝精湛,邊看邊問道:「是不是要放佐料,比如鹽?」

  嵐汀不抬頭,隨意道:「那是烤兔子才放鹽的,好不。」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打開,壓低瓶口。從小瓶中有乳白色的黏稠液體流出。

  「這個……」言逝錯真想到一種東西。

  「這個是做水果宴的專用醬,我爹發明的。」倒了一些水果宴的專用醬,嵐汀把小瓶豎起,用舌頭把瓶口周圍的乳白色液體舔乾淨。

  「該不會每次倒完你都舔一下吧?」言逝錯皺著眉頭。

  嵐汀蓋好小瓶重新放入懷中,「不是每次都舔一下了。」

  言逝錯懸著的心落下了,又聽嵐汀道:「而是有時候我饞了,就拿出來舔舔。」

  「額……那我還怎麼吃?」

  看著嵐汀把水果和醬拌均勻後,言逝錯想吃卻猶豫了。

  「這算什麼啊,我家公子還吃過我用挖墳鏟子炒的菜呢!」

  「你家公子命真大。」言逝錯俯身聞了聞盤子裡的水果,有一種淡淡的香味。

  「切,還以為你多厲害呢!用挖墳鏟子炒的菜怎麼了?我小時候村子裡鬧饑荒,餓死很多人。活著的人為了不被餓死,還吃死人肉呢。」

  「你也吃過死人肉?」言逝錯雖然殺人,但可沒吃過人頭。

  「我想吃來著啊,可是個子小又沒力氣搶不過那些大人。」嵐汀說起這些來倒是侃侃而談,其實就算給他吃,他也不會吃的。但可不能讓言逝錯覺得自己膽子小。

  打腫臉充胖子說的就是他了。

  「你爹吃過沒?」言逝錯問道。

  「我爹也不吃,他都是把那些被吃了肉後的死人骨頭找個地方埋了。你不知道,光是埋這些人沒把我累死。就是用這個鏟子挖的坑。」嵐汀又拿出給徐三老鬼挖墳的鏟子,在言逝錯眼前晃了晃。

  「你這鏟子的命運還真慘。不過我覺得你家公子更慘。」言逝錯呵呵笑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抓起一塊水果吃了起來。

  甜甜的香味,絲滑的口感,有那麼一丁點膩的感覺,就好像依偎在愛人身旁。能把水果做成這種味道,簡直是神奇!

  言逝錯當然知道水果是最普通的水果,哪裡都能弄到,最關鍵的是那小瓶裡的醬。

  「咱倆商量個事啊?」言逝錯慇勤道

  「除了要我的水果醬外什麼事都可以商量。」嵐汀左手一塊水果,右手一塊水果。

  「額……那就是說沒的商量了?」被嵐汀瞧出了小心思,言逝錯尷尬道。

  「也不是沒商量,看你能出什麼價格了。」

  「價格?錢我可沒有,畢竟我出門不用錢,就算上次坐船也是我把船家抓住,問他要錢,還是要命。最後他非要命,我只能免費坐船了。」言逝錯心說小伙子跟我玩心計,你還太年輕!

  「你威脅我啊,我本來也不想要錢的。」嵐汀吃完水果,手上還殘留著乳白色的黏稠液體。

  「那你要什麼?」言逝錯疑惑道。

  「我看的出來你神通廣大,教我點武功總行吧?」嵐汀笑道

  言逝錯忽覺被他耍了,「小子,你一大早就要做什麼水果宴,原來是想用它勾引我,讓我教你武功。」

  「是啊,你現在才看出來嗎?哎呀,真是蠢的可以。」

  「反正吃我也吃了,不教你能怎麼樣?」言逝錯笑道。

  「不教就不教唄,最多明天不給你做水果宴了,烤兔也沒有了。」嵐汀知道自己做的東西只要吃第一次就絕對會想吃第二次,這個籌碼很有份量。

  「好小子,夠精的。教你其實也可以,不過我生來就有絕世神功,沒人教我,所以我也不會教別人。」言逝錯把盤子拉到自己面前吃了起來。

  「那指點我幾下總行吧。」嵐汀就由他吃,吃的越多就越想吃。

  「行,那你就耍幾招給我看看。」

  接下來嵐汀開始賣力的練功,腳下步法變換,用出了龍神八變的身法。

  言逝錯邊吃邊看,越看越驚,「停停停!」

  突然被叫停,嵐汀差點被自己絆倒。

  「怎麼了?是不是太快了,你看不清啊?」

  「不是太快了,我問你,這身法是從哪裡學來的?」言逝錯停止吃,現在他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家公子教我的,說是我爹創的一門武功,名叫龍神八變。」嵐汀有些疑惑,不明白言逝錯為何這麼問。但還是挺驕傲的,以為用龍神八變嚇住了他。

  「你爹叫什麼名字?」言逝錯又問。

  「我爹名叫燕寒。」

  「姓什麼?」

  「姓燕啊!」嵐汀撓頭,心想自己說的不夠明白嗎?

  「不是姓東方?」言逝錯目光凝重道

  「還姓西方呢!」嵐汀對於言逝錯的這個問題有點不高興,在他心裡爹爹是無比神聖的,不容侵犯和侮辱。

  「奇怪了。」言逝錯站起身,看了決水一眼,二人一起走出山洞。

  身後嵐汀喊道:「喂,去哪啊,水果還沒吃完呢!」

  「你留著自己吃吧。」言逝錯背對著他,一揮手,竟然和決水往山下走去。

  嵐汀看著盤子裡的水果,自語道:「真是個怪人,剛才還說好吃呢,怎麼一會兒就不吃了?不吃拉倒,我自己吃,哼!」

  言逝錯二人走到山下,來到沙灘上,面對著大海。

  言逝錯道:「你剛才看出什麼沒有?」

  決水道:「看出來了,那孩子的身法好像是東海龍城的武功。」

  言逝錯點頭,「雖然不全是,但至少七分像。」

  決水又道:「可是他體內有涅槃火種,怎麼會和東海龍城扯上關係?」

  這回言逝錯搖頭,「天生妖孽,涅槃火種,東海龍城,這孩子身上的秘密還真多。」

  決水想了想,「如果他沒說假話,齊楚和燕寒中一定有個人和東海龍城有關係。看這孩子的年紀,他爹燕寒應該不到四十歲。」

  言逝錯道:「別瞎猜了,找齊楚問問不就行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1-14 18:04
第四九五章 冷汗

  言逝錯直接去了神庭,他根本不用知道齊楚在哪。因為當他到了神庭大殿,弄出一點聲響後,神庭長老一定第一時間趕來。到時候他就問問齊楚住的地方,也就能找到人了。

  神庭大殿又被言逝錯砸了個稀巴爛,等玉炎尊者帶著長老們來的時候,地上一片狼藉。

  可是眾人看著言逝錯卻沒有辦法,因為他有絕對的實力。而且現在要對付鯤,沒有他幫忙不行。

  看著眼前被毀的祖師畫像,被砸碎的寶石,眾人之中除了語言尊者,其他的人氣的鬍子都歪了。

  可是又能說些什麼呢?半顆陰陽逆乾丹也給人家了,要是把人家惹怒,萬一不忙幫了怎麼辦?

  玉炎尊者鎮定道:「你來做什麼?」

  言逝錯溫文爾雅道:「我來找齊楚,順便把大殿收拾了一下。」

  玉炎尊者心說你這叫收拾?這明明就是搗亂!讓善化尊者帶著言逝錯去找齊楚了。剩下的人一起進大殿打掃。

  大家心有怨言但是又不好說,最近幾天玉炎的脾氣大了許多。不像以前那樣任人宰割了,誰要是觸了他的眉頭,少不了一頓罵。

  人都是欺軟怕硬,以前玉炎尊者對師兄弟們態度很好,他們反而不把它放在眼裡。現在對他們態度極其惡劣,誰知道這些人竟然忍氣吞聲。

  法慧尊者提議這兩天把散落在外面的神庭弟子都找回來,畢竟總讓他們藏在外面也不是個事兒。堂堂神庭,竟然被言逝錯嚇得人都跑光了,這怎麼行?

  不動尊者也同意師兄的說法,過兩天就要和鯤決一死戰了,把大家找來打打氣也好。

  七個老頭子打掃完大殿後,眾人就都出去找自己的徒弟了。其實玉炎尊者手裡有神庭的煙花召集令,但他就是不發。誰讓這麼多年你們一直欺負我,現在我也欺負起伏你們。

  玉炎尊者看著他們乖乖的出去找人,心底相當痛快。

  轉身望著重新被掛起的祖師像,變得鄭重起來。

  掃過一幅幅畫像,彷彿領略了神庭萬年的風光。如今到了他這一代,已然沒落,但志氣仍在。

  玉炎尊者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輕輕道了一聲,「各位祖師在上,我玉炎一生無愧於神庭。」然後叩首。

  一個人要做幾件好事容易,但要是一生無愧實在是難的很。玉炎尊者既然敢這麼說,自然有他的道理。

  ……

  善化尊者帶著言逝錯來到齊楚屋子前,然後他就離開了。他可不想觸了這閻王爺的眉頭,還是躲得遠遠地好。

  言逝錯走上前禮貌的敲門,齊楚根本想不到會是他。打開門的時候竟然笑了,「主動送上門來?」

  有些開玩笑的樣子,似二人已認識許久。

  「找你問些事情。」言逝錯開門見山,他沒有理由繞彎子。就算有,在齊楚面前也不用,因為對方是個聰明人。

  齊楚走出去,關上門,和言逝錯走出很遠。

  「到底是什麼事情要你親自跑一趟?」

  「嵐汀說龍神八變是你教他的?」

  「是啊,怎麼了想學龍神八變?我看你用不著吧。」齊楚笑道。

  「三邪兩正中的東海龍城你熟悉嗎?」

  齊楚不知道為何他突然這麼問,不過還是回答道:「有些瞭解,怎麼了?」

  言逝錯點頭道:「看來你和東海龍城沒什麼關係。」

  齊楚笑道:「當然沒關係,他們之前還追殺過嵐汀,而且是四次!」

  「追殺嵐汀?」言逝錯對這件事有了極大地興趣,「為什麼追殺一個孩子?」

  「誰知道呢?對付一個孩子,他們竟然處心積慮,而且每次追殺來的都是高手。不過嵐汀每次都有高人相助。」

  第一次在錦繡坊,是天音神算和通天神龍出手。第二次在揚州城外,是于也風出手。第三次在京城,是大和尚真可。第四次是秦對鳥用十年陽壽換一日天下無敵救他。

  這麼算起來嵐汀還真是走運。

  「嵐汀的父親燕寒是你朋友吧?」既然齊楚和東海龍城沒關係,最後就只剩燕寒一人了。

  「他是我大師兄,更是我的好大哥,你怎麼又問起這個來?哦,對了,龍神八變就是他創的。」

  言逝錯可以肯定了,「你對自己的大師兄瞭解多少?」

  齊楚笑道:「瞭解多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說瞭解多少?」

  他的意思是天下再也沒有人別我更瞭解燕寒。

  但言逝錯不這麼認為,「看來你也不知道燕寒和東海龍城之間的事。」

  這倒是勾起了齊楚的好奇心,一直以來東海龍城都沒有對嵐汀停止追殺,可對方到底為何追殺嵐汀,齊楚一直都不明白。他曾經想過這可能是燕寒從前惹的仇人,可是自己的師兄為人仗義,從不恃強凌弱,更不會主動和別人結仇。最主要的是燕寒十四年前自廢武功後就隱居山野,他能有什麼仇人?

  齊楚反問道:「你說我大師兄和東海龍城有關係,那就說說是什麼關係。」

  言逝錯也沒有隱瞞,「就在剛才嵐汀給我演示了龍神八變。在我看來這身法不但天下無雙,而且威力絕倫。最主要的是龍神八變和東海龍城的一門絕學竟有七分相像。」

  「這、這怎麼可能?」

  言逝錯這些話中的信息量太大,也難怪齊楚吃驚。

  「我大師兄說龍神八變是從玲琅閣絕學象帝之功中道家三卷的大象無形中悟出的,怎會和東海龍城扯上關係?」齊楚之所以說的這麼清楚,也是再讓自己重新想一遍前因後果。

  「大象無形?真的那麼厲害?」言逝錯把注意力放在此處,此時腦海中思緒萬千。

  「當然了,那是我的恩師神中之神創出的,得象帝之功者便可縱橫天下。」齊楚沒有說大話,事實上也是如此。

  當年徐道佛縱橫天下時就是用的象帝之功,而佛家五境是他隱居長白山後才悟出的。

  言逝錯知道江山代有才人出這個道理,不過事情也許並不像齊楚說的那樣。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的大師兄一直在撒謊?龍神八變根本就不是從大象無形中悟出的?」

  這一問把齊楚問的冷汗直流!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1-15 13:21
第四九六章 難解

  齊楚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可能,他與燕寒這麼多年的交情,大師兄怎會騙自己呢?可是想到這些日子嵐汀被東海龍城追殺的事,他覺得言逝錯說的有幾分道理。

  嵐汀初入江湖,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能得罪什麼人?就算得罪了人,也不可能是三邪兩正中的東海龍城吧?

  那麼如果不是嵐汀,就只能是大師兄燕寒了。先假設言逝錯的話是真的,龍神八變是從東海龍城絕學中演變而來,或者說這絕學就在大師兄身上,所以東海龍城的人才會窮追不捨。

  如果這種假設成立,那麼一切就能解釋通了。

  可是大師兄真的會騙自己嗎?如果真的要騙,為何一開始又把龍神八變傳給自己呢?像這種從東海龍城絕學中演變而來的武功越多人學了就越容易暴露。如果大師兄真的要騙,就不應該把龍神八變傳給自己。

  齊楚想不通了,不過他又注意到另一個問題。大師兄在隱退江湖後一直帶著嵐汀過著普通人的生活,為何今年初突然讓嵐汀拿著信物來找自己呢?

  第一次見到嵐汀的時候,齊楚很驚訝,想不到大師兄的孩子都這麼大了。但問嵐汀為何投奔自己的時候,嵐汀也不知道父親的想法,只說想多學點東西。

  剛開始齊楚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身上,現在想來有些蹊蹺。大師兄既然退隱江湖了,肯定是無心再管江湖之事,想過清靜自在的生活。可是過了十四年的平淡日子,為何要把嵐汀送到自己身邊呢?

  經過沉思後,齊楚想通了。言逝錯說的話對也不對。

  在龍神八變是從東海龍城絕學演變而來的這件事上,大師兄的確騙了自己。不過欺騙的時間卻不是最初他們剛入江湖的時候,而是十四年後嵐汀來找自己的時候。

  最開始,燕寒創出龍神八變,他也不知道這身法和東海龍城之間的關係。而他和齊楚關係要好,其為人有大方,便把龍神八變教給了齊楚。

  至於他是什麼時候知道龍神八變和東海龍城之間關係的,應該是在退隱江湖後的某一年,某一天,某一刻機會,燕寒洞悉了其中的奧秘。

  也正是那時候,他知道自己身懷龍神八變,並且曾經名揚天下,名聲在外,東海龍城一定早晚會找到自己。所以,最後為了嵐汀的安全,才讓他找到齊楚。

  齊楚覺得自己的推斷應該沒錯了,可是大師兄和東海龍城之間有什麼關係呢?當年二人情深義重,大師兄既然沒騙自己,那麼他說龍神八變是從大象無形中悟出的,事實上就應該是這樣。

  難道說大象無形就是言逝錯說的東海龍城的絕學?

  可師父不是說道家三卷都是他領悟出來的嗎?難道師父說的不是真話?

  《象帝之功》在齊楚身上已有多年,曾經也無數次的翻起大象無形來看,並沒發現什麼特別之處。

  難道說世上真有兩種一模一樣的絕學?

  言逝錯見他許久不說話,便道:「怎麼了,想不明白?」

  齊楚看了他一眼,「不是想不明白,是不敢想明白。」

  齊楚的確不敢往下想了,他知道這後面有個天大的秘密。停止思考,決定等時機到了找大師兄問問。至於為何不找恩師徐道佛,作為徒弟的怎麼敢懷疑師父?

  「眼下還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對付鯤上吧。」

  聽齊楚這麼說,言逝錯明天他開始迴避了,沒有追問的意思,準備動身離開。走了幾步轉頭回來頗為神秘的笑道:「這幾天沒吃到嵐汀做的飯菜是不是饞了?」

  「還真是。」齊楚笑道。說完就想到了嵐汀的手藝,曾經許許多多美食都是由這個少年做給自己的,幾天吃不到還真不習慣。

  「放心吧,我會把嵐汀還給你的。」言逝錯笑著離開。

  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這對於言逝錯來說也無所謂。他本來也不想管江湖之事,這次要不是關於嵐汀的,他才沒心思管呢。

  回龍雀山之前,又到神庭廚房洗劫一番,把能吃的都帶走了。言逝錯心裡美滋滋的,身邊一個大廚神,似乎什麼東西都能做成美食。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高興了。

  這一天過的很開心,早上吃完水果宴,中午有吃烤魚,晚上再次嚐到了烤兔。本來嵐汀是不同意做烤魚和烤兔的,畢竟讓他這樣一個大廚神幾天之內做幾次燒烤確實有點沒面子。

  可是他也架不住言逝錯的軟磨硬泡,最後只能妥協。其實最大的誘惑是言逝錯說只要他給自己烤了魚和兔子,晚上就教他一些吐納呼吸之法。

  夜晚來臨,剛剛吃完烤兔肉,嵐汀興致勃勃的拉著言逝錯走出山洞。

  「快教我啊。」

  「教什麼?」言逝錯假裝聽不明白。

  「白天你不是說只要我給你做了烤魚和烤兔,晚上就教我呼吸吐納之法的嘛?」嵐汀小眼睛瞪得溜圓,生怕言逝錯說忘了。

  「哦,這個啊,想起來了,現在就要學?」言逝錯笑道

  「對啊,趁著天黑你快點。」嵐汀盤膝而坐,認真起來。

  「趁著天黑?我怎麼覺得你說這話怪怪的。」言逝錯笑道。

  「別磨蹭了,春宵苦短啊,你快點!」

  嵐汀唸書不多,知道的成語也大多用不對地方。此時言逝錯驚奇的看著他,好像發現了一個怪物。

  「我等不及啦!」

  「……」言逝錯強穩住心神,「我說你能不能別嚇我,好好說話。」

  「這個有什麼不對嗎?」嵐汀還真不知道自己用錯了成語。

  決水在一旁觀看,把嵐汀剛才說的幾句話連起來回憶,不禁嗤嗤笑了。

  「好了,我們開始吧。」言逝錯並沒有在這件事上多爭論,因為重頭戲還在後面呢。

  「跟著我學哦,呼…」他腹部慢慢癟了下去,嵐汀非常認真的跟著學。

  「排除濁氣,然後吸…」嵐汀仍然非常認真。

  「然後呼…然後吸…然後呼……」言逝錯眼中儘是笑意。

  「呼……」嵐汀吐氣,然後發覺不是那麼回事,「誒,我說你這不就是普通的呼氣吸氣嗎?」

  「是啊,呼吸吐納之法就是這個啊?你聽成什麼了?」

  嵐汀無語,言逝錯終於扳回一局,心說小子讓你早上算計我,哈哈,薑還是老的辣吧!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1-15 13:22
第四九七章 領悟

  接下來的兩天都是這樣歡樂著度過的。在武功上,嵐汀可是不如言逝錯的。但在忽悠、扯淡、蒙人上少年和言逝錯互有勝負。

  他們認識的時間很短,但卻在彼此心底留下來深刻的回憶。

  三日之約的前一晚,依舊是吃飽了美食,離休息還有一段時間。言逝錯、嵐汀、決水並排而坐,少年坐在二人中間,一會兒碰碰左邊,一會兒碰破右邊,玩的不亦樂乎。

  言逝錯看著山下此起彼伏的海面,沒人會想到明天會有一場生死對決。如果是當年全盛時期的他,尚能對付神獸鯤。可是如今的修為比當年差遠了。縱使與神庭聯手也沒有穩勝的把握。

  「想什麼呢?」嵐汀扯了扯他的衣角問道。

  「再想為什麼海是深藍色的。」言逝錯隨意答道。

  「夜空也是深藍色的啊!」嵐汀指著夜空,看著閃爍的星星,心中沒有任何雜念。這一次來神庭是為了自己的魔脈,但其實對於他來說一生的幸福安穩已經不現實了,而片刻的安寧已經可以滿足少年的內心。

  就像這幾天和言逝錯二人的相處,有歡笑的難忘瞬間,嵐汀已經知足了。

  言逝錯抬頭看著夜空,「其實天上也有一群人,正在如我們這般看著下面的海。只不過在他們眼裡這片海叫做天。」

  嵐汀似懂非懂,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兩圈,又問道:「你說的是神仙嗎?」

  言逝錯道:「其實並沒有什麼神仙的,那些人也有喜怒哀樂,也有生老病死,和我們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認為目及之處都應該由自己主宰。而我們大多數人都覺得自己的生命被別人主宰是理所應當的。」

  「好像有點懂了,你是說自己的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手中。」嵐汀笑道,可是念及自身,又問:「但像我這樣生來就有魔脈的,要怎麼掌握自己的命運?」

  「那只有你自己知道。」言逝錯起身往山頂走去。

  嵐汀想跟上去,但最後還是回了山洞。「哎,也不說明白,跟我打啞謎啊!」

  少年躺在石床上,閉上眼,哼著歌。曾經吃飽不餓就是最大的願望,那時候他根本不會想怎麼活下去,因為年少的他從來都不知道死有多可怕。

  自從跟在齊楚身邊後,他也見過了生死,慢慢的開始思考生命的意義。可是越想越糊塗,生命到底是什麼呢?有人說它無比的珍貴,因為人生只有一次;而有的人卻說它無比下賤,因為人如螻蟻。

  嵐汀自己也分不清,他見過有錢有勢有地位的人,他們的生命就活的很有價值。很多人都想殺了他們,但是這些人一般都會活的好好的。他也見過沒錢沒勢最底層的人,他們的生命就活著和死沒什麼分別。沒有人想殺他們,甚至沒人在乎他們的生死,這些人往往生活的很苦,最後也沒有個圓滿的結局。

  還有很多富人,他們其實比窮人也多不了什麼,甚至很久以前他們也是窮人,可為什麼他們會變成富人呢?還有很多窮人,他們其實比很多富人都要有能力,有學識,但為何一生碌碌無為,窮酸潦倒呢?

  再想到自己,為什麼偏偏我是天生妖孽呢?為什麼我沒有選擇呢?

  言逝錯說只有自己知道答案,可是答案又是什麼呢?

  嵐汀睜開眼,跳下床,走出山洞。他低頭看著海面,又抬頭仰望夜空,都是幽深的藍色,為什麼一個叫做海,一個叫做天呢?

  少年心中有一個膽大的想法,海與天能不能換一換!一念至此,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躁動。嵐汀躺在地上,剛才他需要仰起頭才能看見天,而如今很自然的就能看見。

  好像有那麼一點明白了,從前他以為高高在上的是天,如今知道自己錯了。

  從前只是我覺得它高高在上啊,可如今我躺著的時候,就不用再仰望它了。換個角度,換個方式,自己對天的理解就完全不同了。

  到底是誰說神仙掌控著世間?又是誰說在神仙的眼裡人就如滄海一粟?又是誰說天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不管是誰說的,嵐汀現在可以清楚的告訴他,你錯了!

  這是一個天大的謊言!

  人與神從來都是樣的,神從何來?神不也是人嗎?

  那麼天從何來?如果不再仰望它,天不就變成了海嗎?

  那麼富人為什麼是富人,窮人為什麼是窮人呢?

  因為富人想成為富人!就這麼簡單!

  富人並不是因為有了錢才變成的富人,而是在他們想要成為富人的那一刻起,就把自己當成了富人,所以最後他們會賺很多的錢。

  這就像一個初入江湖的少年最後成為一代大俠一樣。在別人看來,少年是經歷了無數困難和磨練終成一代大俠。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他就把自己當做大俠了。簡單的說來,那時候他就成為了大俠,所以在經歷困難時才不會被打倒。

  否則換作一個普通的少年,他一直把自己當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遇到困難的時候就會逃避,會崩潰,永遠也成為不了一代大俠。

  「那只有你自己知道。」

  言逝錯的話再次響起,嵐汀真的明白了,是啊,只有我自己知道。

  少年站起身,平視遠方,發現用這個姿勢依然能看見天。

  我們有多少人在看天的時候是不自主的抬起頭,殊不知平視前方一樣能看到天。甚至有些人低頭也能看見天!

  這時候嵐汀心底的迷茫一掃而光,齊楚常對他說:你想要什麼就去創造什麼。現在想來完全理解了,一個人餓了想要吃飯就去做飯,渴了想要喝水就去找水,困了想要睡覺就去睡覺,這是本能。

  人生也是如此,真正想要的時候就要去創造,不去努力永遠也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嵐汀想到舍靈曾問過自己要成為什麼樣的男人。當時他回答的時候懵懵懂懂,現在卻完全通透了。

  當你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的時候,你就是那個人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1-16 13:09
第四九八章 悟道

  嵐汀豁然開朗,此時山風起,吹動他的衣襟。少年從懷中取出三本已微黃的書籍。

  盤膝而坐,把三本書放在自己面前,月光如水落在微黃的紙張上,依次是《大道無名》、《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象帝之功》乃是神中之神徐道佛當年縱橫江湖時的絕世武功,只有玲琅閣的掌門才能修習三卷。

  嵐汀那如星光般閃耀的眸子注視著面前的三本秘籍,夏夜的風如少女柔弱無骨的手輕輕翻動三本秘籍。

  他目不轉睛,同時看著三本秘籍,一目十行,一頁百字,書中圖畫的招式隨著翻動隨著印在他的腦海中。

  時光寧靜如水,慢慢流淌。不知過了多久,夜仍然是黑的,天仍然和海一樣顏色。世間中一切未變,只是龍雀山石洞前的這個少年黑髮飛揚,眉宇舒展,星眸閃爍,如古井般的表情終於露出一絲微笑。

  他,一念悟道。

  如今已非昨日能比,甚至隨著時光的流逝,每一刻的他都與前一刻大不相同。

  人雖不動,但他的神、他的魂上九天下四海,一念千萬里,一望萬千重,不管滄海桑田,不管世事變遷。

  我不動,天則不動。

  當道家三卷被夜風翻到最後一頁時,少年站起,緩緩閉上眼睛。

  風停,雲歇,天地明滅間,三卷書籍化為金色星光四散而去。

  那金色星光如風一般徜徉天地,打著旋兒,上升、分散、聚合。最後三卷書籍所化的金色星光從天而落,恰從嵐汀頭頂百會穴上進入其體內。

  少年四隻伸展,微微抬頭,睫毛之上隱有一絲金光出現。

  他閉著眼,無意識的從懷中拿出相忘刀,隨意揮去便是一招,隨意砍去又是一式。

  一招一式間乃是驚天動地的絕世刀法,劈星斬月,分水斷山。

  這個孩子從此刻開始便不再是孩子,悟道之後功力精進神速,未來不可限量。

  嵐汀閉著眼揮舞著相忘刀,他並不知道因自己的改變,引起天生異象。

  在最東方的天際有萬丈光芒從天而降,於此同時在西方的盡頭有萬道閃電劈下。

  他是天生妖孽,卻有一顆善心。如今悟道,竟連蒼天也不知是助他,還是滅他。

  異象一出,言逝錯和決水立刻從山頂返回此處。他們看見嵐汀舞刀的這一幕,二人目瞪口呆。還是言逝錯反應的快,一個健步衝上前,找準時間從背後打暈嵐汀。

  言逝錯把相忘刀從少年手中拿下來,這一刻東方光芒和西方閃電才漸漸消失。凝望著懷中少年,也不知是該替他高興,還是悲傷,「想不到他竟然悟道了,太快了,太快了。」

  「主人,剛才天生異像是不是針對嵐汀的?」決水走過來接過相忘刀,以便言逝錯抱起嵐汀。

  把少年放在床上,言逝錯長出一口氣,「你說的不錯,天生妖孽竟然以善心悟道,我看連老天都不知道怎麼辦了。幸好剛才我們回來的及時,否則閃電劈下,他必死無疑。」

  決水目光凝重,「他雖已悟道但現在還太弱了,剛才那幾招刀法耗盡了體內真氣,怕是這一覺要睡好幾天了。」

  「這樣也好,就讓他在此處睡吧,等醒來的時候我們也就除去了鯤。」言逝錯目光中滿是憐愛,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他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瓶,裡面裝的正是世上僅有的半顆陰陽逆乾丹。

  把小瓶塞入嵐汀懷中,確保不會掉出來,然後幫少年整理了下衣衫。

  「主人,你這是……」

  「其實我管齊楚要這半顆陰陽逆乾丹不是為了自己,一開始就是為了給他。玉炎為人狡猾,雖然答應把丹藥給齊楚。但是事後究竟給的是什麼沒人知道,畢竟沒人見過真的陰陽逆乾丹。就像那晚我們去搶丹藥的時候,玉炎手裡拿的就不是真的!」言逝錯站起身,往外走去。

  決水跟在後面,「所以你才跟齊楚要了半顆,就算玉炎再狡猾,為了明日的勝利,他也不敢給你假的。因為沒有我們的幫助,神庭必敗無疑。」

  「不錯,這樣至少能確定這半顆是真的,有了半顆丹藥能保他一年半載無事,也算我對得起他了。」言逝錯想起廖文政的話,世上只剩半顆陰陽逆乾丹了,有些替嵐汀悲哀。

  「可是我們為什麼非要對得起他呢?」決水不明白了,嵐汀雖然可愛,雖然他們相處的不錯。但那沒了陰陽逆乾丹,就相當於放棄了生命。

  「我和青瓷什麼都有了,就差個孩子。」言逝錯笑著。

  ……

  這一夜言逝錯沒有休息也沒有練功,他站在洞外看著海面出神。

  對於他來說生與死已經不重要了,幫不幫神庭也都無所謂。隱居北冥多年的他這次出來只是想得到陰陽逆乾丹,固守神魂是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是為了能在未來的日子繼續回憶和顧青瓷的美好往事。

  不過這一次他選擇把僅有的半顆陰陽逆乾丹留給嵐汀,因為他喜歡這個孩子,把嵐汀當做自己的孩子。這種緣分實屬難得,他是性情中人,一旦決定就不會後悔。

  決水在一旁守護著主人,他不能理解主人的選擇,但是他卻支持。沒有陰陽逆乾丹的言逝錯還能活多久,他自己和決水心裡都很清楚。

  「主人,我沒找到言蒼賦。」這幾天決水一直暗中尋找言蒼賦的下落,但是他想不到言蒼賦會躲在神庭之中。

  「不重要,等回了北冥再收拾他。」言逝錯並沒有把這個人放在眼裡,他一生之中又會把幾個人放在眼裡?

  「明日若勝了,你帶我跟玉炎說一聲,讓他不要懲罰寸心了。」言逝錯現在回想起來,一開始自己為了得到陰陽逆乾丹不惜利用寸心加害嵐汀,想不到最後自己竟會捨命救他。

  緣分啊,真是說不清。

  「如果玉炎不答應,我就血洗神庭。」決水握著神將烏金杵,咬著牙說道。

  「他不會不答應的。」話說的很平淡,但在言逝錯心裡如果玉炎不答應,他不惜一切代價必滅神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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