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一石激起千層浪
“小月姐,這次還是我去杏心園傳話吧。”
小夕的視線從高守方向移回,放平踮起的腳丫子,對小月美滋滋的說了句。
“不行!憑什麼好事都是你傳,壞事都由我報?”小月頭搖得像是撥浪鼓,忿忿道。
“好姐姐,求你了啦。”小夕拉著小月的手,甩來甩去,撒起嬌來。
“好啦好啦,回頭你給我捶背半個時辰,就讓給你去。”
“沒問題,小月姐真好,嘻嘻……”
小夕掉頭就走,留下一串歡快笑聲。
望著小夕輕盈的跑進隔壁杏心園,小月繃不住,也笑了出來。
誰去杏心園傳話,其實並不重要,消息對大小姐帶來的影響,才是小月最關心的。
她們倆剛才在賴豹帶兵闖進來時,就被趕出抱月樓,卻也正好躲過最可怕的天降碎尸雨。
但由于對高守的擔心,以及太過強烈好奇心,她們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堅守在門外,踮起腳丫子,從人縫中觀察里面情形,豎起耳朵,從別人的言語中了解高守境況。
……
杏心園中。
小夕來到女眷們附近時,發覺氣氛不對。
一片寂靜。
她看到羅夫人身旁的婢女後,心頭略略了然,羅夫人婢女剛才就在她身邊,顯然是先到一步,已把抱月樓那邊發生的新情況,對眾女眷說了一遍。
小夕撇撇嘴,輕輕跺了跺腳,放緩腳步,走到大小姐身旁。
王雪如察覺到小夕到來,隱去眼中的閃閃異光,朝著小夕嫣然一笑,點了點頭。
羅夫人捂著心口,深深呼吸幾口氣,僵硬在臉上的驚懼,逐漸化開,擠出一絲笑顏,紅唇微啟,顫了顫,欲言又止。
頗善言辭的羅夫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剛才的消息,對她沖擊力太猛烈了,已不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
羅夫人都這樣了,其她女眷更是不堪,大多依舊花容失色,還是難以從驚懼、震撼、無法置信等情緒中,解脫出來。
一個小兵卒,竟是個被埋沒的大才子,這已經是極為驚人的消息。
然而,這個小兵卒,居然還能帶著區區九人,成功奇襲西夏糧營,斬殺西夏將領,立下赫赫奇功!這個消息對她們來說,簡直是驚天動地……還有,抱月樓那滿地腐爛碎耳、人頭……
太可怕,太瘋狂了!
至于高守一招砍翻田富,已不難理解。文武兼備的不世奇才,豈是一個廂兵小頭目能招惹?
而這等全才,這等大功,完全已能預測高子御未來的仕途騰達,青雲直上。
且從下人描述中,高子御此人,相貌端是一表人才……
一些年輕小娘或家有尚未許配閨女的,暗暗多了分心思,落在王雪如身上的目光,不禁有點吃味兒。
……
與杏心園微妙卻平靜相比,經略府此刻充斥劍拔弩張的緊張態勢。
“申都監,你這是作甚!”章婱章經略面色冰冷,不怒自威。
“回,回稟使相,委實與卑職無關啊,定是那賴豹自作主張,膽大妄為,卑職一定嚴加查辦,決不輕饒。”
申仲勇躬身而立,不敢抬頭,他按先前想好的說辭,把責任全推給屬下賴豹,謊稱自己並不知情。
抱月樓那邊的消息傳來,章經略對高守沒有任何評價,也沒管重傷的田富和賴豹,卻立刻對申仲勇翻臉,質問起申家廂軍擅闖抱月樓,大鬧詩會之罪。
不用猜測,已能看出章經略對這件事的明確態度。
知道抱月樓那邊的最新境況後,申仲勇差點暈死過去,他心如刀絞,欲哭無淚,卻又不得不裝出一副茫然受冤的樣子,以應對章婱的責難。
“無關?確定與你無關?”章婱怒聲逼問。
“是是是,卑職知罪,卑職管教不嚴,脫不了干系,請使相治罪。”
看樣子章婱要深究,申仲勇不得不承認一條最輕罪責,好漢不吃眼前虧。
而直到現在,申仲勇仍無法接受發生的事實。
怎麼可能,那個叫高守的無用棄卒,一個小書呆子,會點詩詞還能接受。
帶著魯達等幾人能奇襲西夏糧營?
還殺了個西夏將領?
再說那邊怎會有糧營?
編出來的吧!
但不論如何,高守已殺不了,前面所有計策,均一敗涂地,一招算錯,滿盤皆輸,這怪不得出謀劃策的大哥,是自己完全錯估了那高守。
高守留在破戎寨也將近一年,有那等實力,平日里,怎就毫不顯山露水呢?藏得可夠深,可恨!
早知如此,在破戎寨時,就直接弄死他……
“只有管教不嚴之罪?”
章婱威嚴凌人的聲音,打斷申仲勇的思慮。
步步緊逼,不容申仲勇喘息。
章婱很想趁機逼問出一些所以然,好治申仲勇的罪,不然申仲勇回去一合計,想出各種應對之策,申家關系網再一鋪開,就很難辦了。
縱兵在城中廝殺,罪名可大可小,申仲勇讓賴豹咬定是去捉拿逃卒,還真拿他們沒辦法,但如果能治個企圖謀殺國家棟梁和立功勇士,這就是大罪。
章婱待人一貫溫和,素有儒將風采,但這次真是怒火攻心,他全然沒想到,申家居然喪心病狂到要直接殺高守,為了個人利益,他們就毫不猶豫的下毒手,要滅掉大宋萬中無一的王佐奇才。
其心可誅!
章婱恨不得咬下申仲勇身上的一塊肉,再親自斬下申仲勇的人頭。
但章婱不能這樣做,因為他的身份,因為沒有證據,因為要遵守大宋律法……
如果申仲勇親口承認試圖謀殺高守的罪責,則就是最好證據,大有文章可做。
“卑職……卑職……”
申仲勇滿頭冒汗,支支吾吾,章婱猛地爆發出無比強大的氣場,如山岳蓋頂般,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心下震顫。
就在他即將心防崩潰時。
突然,他想到一個至關重要的節點,心內一動,喜色一掠而過,底氣頓生。
“卑職除了管教不嚴,還太過冒進,屢屢派出陷陣士夜襲敵營,死傷不少,所幸這次高守等人,還算爭氣,為卑職斬獲些許功勞,只是不知為何,他們沒有直接回破戎寨表功,賴豹等今晚見到高守等,可能就誤以為他們是臨陣退縮,逃回渭州……”
申仲勇越說越流利,滔滔不絕起來。
對內情不了解的廖刺使等,听了後,也以為章婱是酒喝多,錯怪申仲勇,開始做起和事佬,請章婱息怒,轉移話題,特意談起這次奇襲成功的非凡意義。
然而章婱此時比誰都清醒,听到申仲勇說出“屢屢派出陷陣士”,就心知不妙,申仲勇腦袋已轉過彎,威壓失敗了。
章婱暗下一嘆,心知暫時還是拿申仲勇沒辦法。
申仲勇這樣一說,企圖殺害高守的罪責一下淡化,而高守等立下的大功,反被他一把攬在懷中。
言下之意,他非但無罪,還立有大功,高守等人斬獲的所有功勞,皆是因他指揮有方,用兵如神。
如果高守真是申仲勇麾下兵卒,也的確是他派出夜襲,申仲勇這樣說,誰也無從反駁。
但章婱清楚申仲勇是個什麼貨色,事情肯定沒有那麼簡單,單單高守對田富下重手這點,其中便大有蹊蹺,高守等不回破戎寨,本身也是個疑點,也只能慢慢查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