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之國術無雙 作者：魚兒小小 (連載中)

1255 草木月華（上）

    天色黑得快，也亮得快。

    一道空間裂隙剛剛出現，陰寒山峰剛剛壓下，就已經被明光一照，無影無蹤。

    眾人趴在地上，目不能視，耳不能听，連思維都停止了運轉。

    最後只見到山巔一人大放光明，劍氣撕裂長空。

    紫氣一閃，漫山妖氛鬼氣消散一空。

    “相公！”

    紅玉本是驚恐呆滯的面色，陡然變得狂喜，她爬起身來，如乳燕投林一般，就撲到甦辰的懷里。

    不知不覺就淚流滿面。

    有那麼一刻，她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相公了。

    突然出現的黑山老妖氣息太過強大，讓人不自覺間就生出絕望之情。

    此時仍然心有余悸。

    “沒事的，紅玉，那人不在此方世界，被打退了，如今老樹妖已死，沒了坐標，他也過不來。”

    甦辰摸了摸她的頭發，安慰了句。

    感覺到她身上的顫抖漸漸平息，心里變得柔軟。

    匆匆過客之旅，有時總會遇上一些人一些事，永遠難以忘懷，值得珍惜。

    他抬起頭，就見到聶小倩低垂著頭，眼神十分復雜。

    剛剛見到甦辰無事，沖出來的其實是兩個人。

    聶小倩與紅玉同時飛奔過來，不過，聶小倩跑到一半，就停了下來，只是偏過頭去，不去看紅玉撲到甦辰懷里。

    她定定的看著山巔那歪倒的老樹，心情暢快的同時，又有些黯然神傷。

    甦辰知道她是想起了府衙那一戰的傷心往事了。

    樹妖麾下厲鬼，不但讓聶小倩的親人朋友全都蒙難，還讓她變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也許，她心里多少還有一些自憐自傷的感覺，壓抑住自己的情感，不敢表現出來。

    先前見著甦辰遇到危險之時，她忘卻了一切，就要上前。

    但是看著紅玉的身影，又自憐退去。

    甦辰暗暗嘆息一聲，深深看了聶小倩一眼，就拉著紅玉的手就下得山巔，上前跟黎老太太等人見禮。

    “文靖見過嬤嬤，事前，竟然沒有听說過紅玉里人，這卻是小生不是了，此次見到嬤嬤與各位兄弟姐妹，卻是心中歡喜……正逢斬除樹妖，為百姓除得一害，實在是一件喜事，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去金華歡聚。”

    他躬身抱拳一禮，四周青青草木陡然一震。

    在旁人看不見的層面上，有著生生之氣，點點滴滴的如螢光般匯聚。

    黎老太太與那些仍自驚惶不安的小鬼幼狐，被這股氣息一撲，精神就變得健旺。

    黎老太太身上更是綠光閃動。

    被老樹妖黃泉元神打傷的鬼軀，肉眼可見的就恢復完全，衣袍如新，面色紅潤，氣機圓滿，整個變成一個慈祥可親的老太太。

    與先前灰頭土臉，面色蒼白，形容枯槁的模樣完全不同。

    “怎麼會這樣？”

    眾人一驚，又是狂喜，每人都感覺到自己的變化。

    “啊，我長高了，這下，嬰寧得叫我姐姐。”一只小狐人形化不完全，甩著自己的小尾巴在那轉圈，還把身上衣服使勁往下扯。

    顯然是因為露出了白花花的小肚皮，有些不好意思。

    不但是她，還有那幾個年輕鬼物，也是滿臉狂喜。

    他們身上化出頭冠衣袍，伸出手掌，看著自己重新有了肌肉紋理的手掌。

    變成鬼後從來都是虛虛淡淡的身體，頭一回有了實在感。

    能體會到山間清風，能聞到草木芬芳。

    “這是修為大進啊。”

    “好，好女婿，紅玉乖女兒真是有福氣啊。“黎老太太眼神一亮，驚喜交集，連忙伸手虛扶住行禮的甦辰，嘴里一疊聲的稱贊，笑得合不攏嘴了。

    她不是一個沒見識的人，怎麼不知道對方這一手的難度與高妙？

    黎家莊園建立三百余年，老太太又是一個心善的鬼，一生憐孤惜弱，不知收容了多少位無家可歸的野鬼孤魂，也收養了許多幼弱狐狸。

    幾百年的歲月，賦于了她一身強大的修為同時，也讓她能看清力量的性質。

    剛剛甦辰不帶一絲煙火氣的躬身一揖，天地中一股至清至純的草木月華之力匯聚而來，比她曾見過的最好的靈丹妙藥還要好上十倍。

    這是從根本上補充本源，提升姿質。

    簡直稱得上脫胎換骨。

    更難能可貴的是……

    這種月華之力，並沒有沾染上俗世紅塵氣息。

    清清如水，不涉因果，對眾位鬼狐的修煉前路有著極大幫助。

    說得直白一點，眼前白衣書生這麼一手，當得她們幾十年苦修。

    就連黎老太太本人，也感覺到自己百年未曾動彈的修為瓶頸開始松動，心里靈光一現，漸漸的就看到直指元神的一絲曙光……

    這是何等不可思議。

    老太太看著甦辰直移不開眼楮，笑得眼楮都眯了起來，再看看紅玉，滿意得直要嘆氣。

    收攏劍氣、長劍歸鞘之後，甦辰身上的那種強大氣息重新消失無蹤，又恢復成那種溫潤如玉的君子模樣。

    無論所有人怎麼看，都看不出他身上有半點鋒銳氣息，跟先前判若兩人。

    也看不出他到底有多強大。

    只覺得先前那位一劍斬樹妖，光輝耀群山的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老太太笑眯眯的看了一會，越看越是歡喜，伸手摸摸口袋，才有些尷尬。

    這次是被老樹妖捉了過來，身無長物，想送個禮物表示一下心意，都做不到。

    紅玉捂嘴偷笑，連忙跑上前去，嬌聲道︰“嬤嬤，禮物什麼的不急，總得請大家一起去金華，接風洗塵之後再說吧。”

    黎老太太點點頭，環顧一下四周，就見到那些收養的兒女全都是滿面喜色，想想其中少了的那些人，心里突然一陣悲傷，轉瞬就埋藏心底。

    她知道這時不能大煞風景，只是笑著說道︰“上一回東林酒宴，可是喝得並不痛快，這次就得補回來了。”

    眾人大笑。

    上次黎老太太去到寧家喝喜酒，她攜帶眾女還是遮遮掩掩的，看到寧文靖的模樣，心里若說沒有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在她的心里，一個酸腐書生，是怎麼也配不上自己家里的紅玉女兒的。

    回到山莊之後，她還時常擔心，生怕紅玉嫁得差了，以後會受很多委屈，如今看來，卻是走了眼。

    這哪是一個酸腐書生？

    憑借她老辣的眼光和見識，只覺得眼前的青年，人中龍鳳都不足以形容，完全是仰之若群山，遠觀如瀚海。

    是一種無法理解的強大。

    對于自己人，甦辰從來不吝嗇。

    反而大方得過份。

    無論是紅玉、小倩，還是謝秋瑩和喬三等人，這段時間實力全都大進，這跟虎妖肉食相關，也跟他不遺余力量才而教有關系。

    有著異寶隨身，他能看清別人的氣運根基，也能看清別人的修為進境。

    有針對性的指導之下，想不進步快速都很難。

    就如剛才，甦辰其實也沒有用出什麼別的了不起的法門。

    只是引動了本源之氣。

    這次收獲較大，他也沒有什麼舍不得的，眼見得黎老太太一行人全都傷得不輕，本源大損，身體十分虛弱。

    他就提取了100氣運以做引子，元神散了開去，吸收百丈範圍內所有草木月華之氣。

    反補眾人。

    有氣運和月華補充，又是最契合她們的修練路子，自然就是有傷治傷，無傷突破，跟吃了大補藥丸一般。

    “只是一百氣運而已，實在算不得什麼大禮。”

    看著眾位鬼狐眼神里的感激和崇慕，他想了想，這句話沒說出來，只是笑了笑，就招呼眾人下山。

    這次不但有著許多氣運入帳，還搶了黑山老妖的陰山印，更是斬掉了樹妖奪取了對方三千年修持的乙木樹心精華。

    還有就是，那位被種了氣運、一飛沖天的燕赤霞，更是能給自己帶來許多好處。

    這些收獲自不好在蘭若地界察看，甦辰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回到金華家中，想要好好的研究一下陰山印和乙木樹心了。

都市之國術無雙 1264 鋼筋鐵骨（下）


    青幽幽的洞穴裡，一人裸著上半身，身著短褲，站在圓形弧印中間

    四面八方層層疊疊的罡風嘶吼怒嘯著，凝結成一道道青色鋒刃。

    細密如鱗，向他身上聚集。

    悶響之中，時不時的響起一連串的「嗚嗚」尖嘯聲。

    蘇辰身上光潔如玉的皮膚一瞬間就出現無數道白痕。

    再過一會，白痕就變成紅痕，又湧出了一片片血絲。

    血絲變成血線，紅痕變得青紫，他的身上反而散發出瑩瑩寶光來。

    那細微傷痕看著出現，看著又消失，不停的損傷修復著……

    他狂喝一聲，透著無窮興奮情緒，再也忍不住心頭激昂。

    雙拳一錯，自顧自的打起拳來。

    這一次，怎麼舒服怎麼打，隨意伸展手腳，也沒有一定之規。

    只是在他的拳頭攻擊之時，會帶著沉悶雷響，空間都被擊打得出現裂紋。

    罡風被震得細碎如粉末，蕩起一圈青色浪花。

    山洞四壁「嗡嗡」震鳴，出現一道道繁複的陣紋。

    這是被拳風所激，已經自動自發的開始防禦。

    很快，罡風更顯密集凌厲，讓蘇辰身上傷口出現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好，我果然沒有想錯，這片罡風大有幫助。」

    他當然不是一次性就把洞內罡風開到最大，而是只開到三成。

    饒是如此，這魚鱗般密集風刃的攻擊力也達到了五階。

    他的身體受到一些傷損，但正因為這種微傷，反而讓他全身血肉骨髓中運行的能量速度加快。

    每一顆念頭都大放毫光，激發出了生機潛力。

    陰山印煉成的精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跟自身本源契合起來。

    一個時辰之後，他體內突然一震，發出奇異的清鳴。

    骨骼喀啦啦的收縮脹大幾次，身上肌膚大放光明……

    蘇辰心裡一喜，內視發現，肉身之中無數念頭齊齊發光，似乎鳥蛋裂開，雛鳥飛出，又如嬰兒張開眼睛，見到的第一線天光。

    是新生的喜悅，是本質的蛻變。

    一點星光出現在眉心，甫一出現就照亮心海。

    骨血筋肉一點一滴纖毫畢現，每一顆血肉粒子都在瘋狂的進化。

    被星光一照，所有念頭，所有力量，全都聯結成一個整體，體表出現複雜細膩的血色紋路，一看就神奧莫測。

    血紋足足出現十餘秒鐘，才再次消隱下去。

    眉心星光閃了幾閃，就恆定下來，心內祥和安寧，對前路再無迷茫，也無畏懼。

    有種大自在，大逍遙的豪逸壯志。

    無論前路有什麼樣的艱難險阻，都可以一拳砸爛，一劍斬開。

    那是謎一般的自信，毫無來由，卻又真實不虛。

    星光點亮一顆，九轉玄功就已入門，奠基完成了。

    蘇辰仰首長嘯一聲，四野皆聞。

    那三成攻擊力的罡風，此時斬在他的皮膚之上，只爆出一溜火光。

    肌膚之上這次連痕跡都沒出現，更別說斬破他的皮膚血肉。

    「到了這個階段，只是按部就班，每日鍛鍊打磨星光，點亮四十顆星光組成全身網絡，就可以煉成玄功一轉，擁有莫大威能，這就是水磨功夫了。」

    蘇辰面上滿是喜色，感覺到體內那八品法寶陰山印精粹如同被潮水沖刷一般，融入血脈元神之中，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他關閉罡風法陣，穿上衣物，身形一閃，就出了白虎密洞，向著山下城池奔去。

    身形飄忽，化作一道道迷濛光影，在陽光之下，幾乎見不到形跡。

    這是體魄變強之後，身法也跟著水漲船高。

    如今的元神合於肉身，共同祭煉，暫時不能出竅飛行，只如江湖武士一般全靠身形步法趕路。

    但是，他的速度極快，比起飛行來，也慢不了多少。

    「就算是燕赤霞的御劍飛天，只要離地近了，我也可以追上並把他打下天空。」

    蘇辰一躍十餘丈高，在空中滑出一道美妙弧線，飄然入城。

    ……

    接下來的時光，蘇辰的生活就有了規律，也更加悠閒起來。

    在旁人眼裡，這位秀才老爺清晨起來，會蘊養一會真氣元神，然後去到武場，陪著家裡護院家丁練一練拳腳和劍法。

    或者跟紅玉和聶小倩對練。

    在護院和下人眼裡，其實就是公子在蹂躪著紅玉夫人和小倩姑娘。

    一柄長劍如天風海雨，每次都打得兩位嬌俏小娘子雞飛狗跳、狼狽不堪，並且美其名曰這是壓力練習。

    說什麼習慣了這種攻勢，以後就算遇上難以抵擋的強敵，也不會丟了性命。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這種做法完全超出了時代的侷限，讓人都不忍目睹。

    因為，那是真打……

    是真打。

    有誰見過兩個小姑娘被打得大顆眼淚往下掉的？

    寧老太太聽到一些風聲，看不過眼還訓了秀才老爺幾次。

    於是，秀才老爺除了一個斬妖神劍的名頭之外，又多了一個不知是好是壞的名頭。

    那就是「辣手神劍」。

    並不是說蘇辰對敵人如何的心狠手辣，而是指他善能辣手摧花。

    試想一下，連自己妻妾都能下手「毆打」，夠不夠辣？

    這個名號一出現立即不逕而走，傳遍了金華地區，傳遍了十里八鄉。

    郭北縣的老頭老太太有時會訓斥自己的女兒：「你若是不好好學習刺繡琴棋，小心以後也嫁一個寧秀才那般的丈夫，每天都打你一頓。」

    到了這時，所有人都已然忘記了聶小倩其實並不是那位秀才的女人。

    他們想得很簡單，如果不是他的女人，哪有未出閣的女子每天粘在他身後的？

    不顧及名節，不顧及臉面。

    就連知府大人也是笑呵呵的沒有半點意見。

    「這只是沒有完婚而已，跟他的妻妾已經沒有區別。」

    關於這種傳聞，蘇辰其實不在意。

    他雖然覺得自己早就融入了這方世界，內心深處，其實仍舊有些格格不入，有時會把自己當做了這方世界中的匆匆過客。

    甚至都沒有想過遮掩自己的行為。

    因為，他的心思完全沒放在這上面。

    隨著罡風煉體的進展加速，如今白虎洞中的罡風法陣他已經開到八成攻擊力。

    每過一段時間，就能點亮體內的一點星光。

    肉身一天天變得匪夷所思的強大，這讓蘇辰悠閒著又滿足著。

    紅玉和聶小倩的被打，只是一個插曲，是家長裡短。

    真正讓蘇辰的「辣手神劍」響徹金華的還是白虎堂大龍頭柳三娘三天兩頭的造訪。

    論起名頭來，在金華城內，除了蘇辰，就數這位豔名遠播、武力強悍的「飛仙劍」柳三娘了。

    可這位也是正事不做，一有空閒就會往靜園跑。

    她時不時的也要挨一頓狠揍，卻總是樂此不疲，著實讓人無話可說。

    「相公，如今所有人都傳著你的惡名，說你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一道紅影在樹梢草葉上飄過，如同被風兒捲起一般，不帶一絲煙火氣息的到了涼亭。

    她一把就抱住蘇辰的手臂，軟軟綿綿的身子直似要鑽進蘇辰的懷裡。

    過了這麼久了，紅玉的外貌雖然看起來是長大了些，但性格仍然純真清澈如嬰孩。

    面對蘇辰之時，總是極為依戀，時不時的會撒嬌。

1256 草木月華（下）

    陰山印暫且不說，被明珠擊破，一口就吞了下去，此時正在識海宮殿里載沉載浮，散發出一種異樣強大氣息。

    先前能化做山峰，上面有著山水樹木，奇花異草的印璽，此時被珠光照住，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溫和馴服。

    要怎麼利用這件寶貝，甦辰還準備好好斟酌一下。

    元神清明無比，他隱隱察覺到這個印璽對自己的幫助會很大，當不會是拿來砸人用。

    讓甦辰有些好笑的是，小丫頭先前說話牛逼轟轟的，自稱對付黑山老妖毫無難度，只是舉手之勞。

    卻不料真到了動手的時候，她只是喚出明珠本體，還沒正式御使，就已經累得喘不過氣來。

    也許是真的疲累，再加上有著不好意思，如今正在蒙頭大睡養精蓄銳。

    器靈也有害羞等情緒，這讓甦辰驚喜的同時，心里也多了一絲疼惜。

    如此，才能證明小丫頭並不是模擬出的智能，而是會哭會笑，會撒嬌，會賴皮的真實生命。

    至于她的能力目前並不算是很強大，甦辰反而並不在意。

    這一點，很好理解，畢竟是剛剛出生的意識，本就太過幼小孱弱，不會那麼神通廣大也是正常，嚴格的說，小丫頭出生不久，還是個娃娃。

    成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自己需要成長，小丫頭也是。

    她累了休眠了，卻沒有忘記叫甦辰去收拾掉老樹妖遺留下來的寶貝。

    老樹妖留下來的東西不多，她最珍惜最看重的元神，對甦辰沒有半點用處。

    從黑山老妖那里弄來的黃泉之水，被甦辰的雷光劍氣擊破之後，就消散無形。

    這種情況理所當然。

    在甦辰的認知之中，正負能量中和之後，就化為烏有。

    雷光和劍氣所含的破邪之力，破去對方元神依憑黃泉水浪邪祟之氣輕而易舉。

    力強者勝。

    相互踫撞之後，就只余單純的天地元氣，反補天地。

    因此，樹妖的元神是留不下什麼東西的，她又沒有法寶隨身。

    反倒是樹妖本體。

    長了三千年，不知經歷過多少風雨雷霆的一棵老樹，更是吸取了無數人畜精血蘊養，這棵樹的本質極強。

    樹心乙木之氣已經快要凝成實質。

    看著那泛著瑩光綠霧，宛如翠玉的一段樹心，甦辰只是嘆息。

    他只是稍稍感應，就能明白，這段樹心已經快要圓滿。

    只要再經過十余年的打磨蘊養，就能本體化形，生出乙木元神。

    “功虧一簣，可惜了，妖，畢竟是妖，總是急功近利，沒有耐心。”

    對這位走上邪路，自認強大，實質上不堪一擊的老樹妖，甦辰的感官談不上好，只把她當做歷練途中的一個小小目標。

    但是，對于這顆樹心，他卻是頗為喜愛的。

    他可沒有忘記寶貝女兒所說，只要收集足夠的好材料，那把九品飛劍就可以再進一步。

    天工殿可以煉化有形無形之物，以提升品質。

    煉劍之時，單純只用氣運本源之力為材，卻是太過浪費，更好的做法，是加入其他寶材，相輔相成，更會多出許多妙用。

    這段樹心來得太及時了。

    沒人會嫌棄自己的法寶太多太好不是。

    下山之後，遠遠就見到一隊馬車停在路旁，十余人拜伏在地。

    當先一位員外打扮的老人磕得額頭都青了，一個勁的感謝甦辰出手除妖，救生民于水火之中。

    “老朽不堪郭北縣鬼患妖禍之苦，本想前去金華拜會公子，只是行至中途就見到公子神威……”

    “老員外不用多禮，讀聖賢書，舉仁與義，斬妖滅魔，此是理所應當之事，不敢當鄉老跪拜。”

    甦辰忙向前扶起，並回頭吩咐道︰“喬三、秋瑩，你們兩人召集人手，前去清理郭北，務必讓此方地界，重歸太平祥和。”

    “是。”

    喬三兩人肅然應聲。

    他們兩人一黑一白，帶領大批人手出發，想必用不了一日時光，就能讓郭北縣換個風氣。

    黎老太太在一旁听著，面色越發歡喜。

    這是做秀博取民望也好，是真心做事也好，反正，只要為百姓做了事情，讓百姓得了好處，倒不用分得太清。

    不管出于什麼目的，只要結果是好的，那就很好。

    甦辰只是看不慣這種亂糟糟一團，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當然要做點事情。

    至于常員外重返郭北後，會不會不遺余力傳揚寧秀才神劍斬妖的好名聲，為他提供氣運，他倒是沒有放在心上。

    掌握了種運法門之後，可謂前景大好，他早就沒有必要討好百姓邀取民望。

    到了金華城門口，就見到黑壓壓的出現一批人，迎向前來。

    有著絲竹管弦悠揚，鑼鼓爆竹轟鳴。

    一些衣冠楚楚大戶和官員迎出城門，為首的就是聶知府。

    這一次，甦辰奔赴蘭若斬妖，各家大戶和衙門均自派出人手從後跟隨。

    也見到山巔老樹倒塌，雷光劍氣沖天的情景。

    再行望去，就是那片山嶺長年籠罩的陰森鬼氣一掃而空，恢復了天清氣朗。

    這一下，就算是再遲鈍的人，也能明白老樹妖已經伏誅，蘭若眾鬼也被盡數鏟除。

    于是，就有人快馬加鞭報知金華，就有了城門相迎這一幕。

    的確，無論從哪一個層面來講，能除掉蘭若樹妖，打通南北通道，都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大好事情。

    以前的金華城也不是不能通行往北，只不過，有著蘭若鬼域存在，無論是行商還是百姓，都要繞上幾十上百里路，才能順利通過。

    這其間不但繞遠了路，還會多生出很多事端來。

    因為只要出得城池，來到野外，就會有著諸多危險。

    蘭若寺樹妖那批手下，全都是一些不講規矩的家伙。

    她們為了血食，從來不顧忌天理人心，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四處害人性命。

    真論起來，其危險指數，比翠山白虎手下妖兵妖將還要大上一些。

    妖兵行事有跡可尋，又是血肉之軀，一些看不過眼的武人，也能跟它們爭斗殺伐，有時做得過份，也會有些傷損。

    而樹妖手下群鬼卻是陰靈之身，物理攻擊基本無效。

    練武之人對這些髒東西，基本上是沒有辦法。

    更加上它們來無影去無蹤的，害人手段更是繁多，把人整死了，還讓人不知是怎麼死的，這就有些恐怖了。

    所以，听得那處鬼域也已經被一窩鏟除，無論是官員大戶，還是平民百姓，都是欣喜若狂。

    與聶知府等人寒暄一陣，並約好城內大慶三日，甦辰就回了靜園。

    他吩咐備下宴席，招待了黎老太太一行。

    好不容易忙完雜事，他就躲進了書房，盤膝靜坐，將心神進入到元神識海之中去。

    一顆明珠熠熠生輝，映得心靈一片祥和。

    甦辰再次進來，就已經熟門熟路。

    遠處宮殿群落隱隱有著白雲飄飄，隱晦而宏大的氣息，在心頭掠過。

    甦辰也不去眼饞那些地方，知道自己如今實力有些不夠，只是專心經營眼前夠得著的一些東西就好。

    白玉牌樓旁邊，一汪金池，映得白玉池子晶瑩閃亮。

    “嘩啦啦……”一聲輕響。

    兩條金紅影子在里面翻滾戲浪，濺起一陣水波。

    一股異香遠遠傳來，剛剛吃飽喝足的秀才老爺，此時又是一陣嘴饞，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有魚吃！還是兩條。”

    想到那破邪神光，他的心里火熱起來。

    不知這次生成的小魚又是哪般模樣？

都市之國術無雙 1265 人算天算（上）

    很多時候，紅玉從來不知道憂愁是什麼東西，每天都是十分歡快。

    從她的身法可以看得出來，這位初來之時還未進入三階的小狐狸，如今身形一動，就融入天地元氣之中。

    一動一靜妙到毫巔，修為境界顯然已經達到四階巔峰。

    等閒高手面對這種身形速度，基本上連人都看不清楚，更別提與她交手。

    蘇辰嘴角微撇，摸了摸紅玉頭髮，笑道：「理會那些市井閒言做什麼?他們都不知道，如今的金華城中，已經有著很多人想被我打一頓，而求之不得呢。」

    「嗯，這樣也好，至少會嚇住許多深閨小姐，不會跑來勾引相公。」紅玉若有所思，說的話完全不在一個頻道。

    蘇辰張了張嘴，都不知怎麼回答。

    身後傳來「噗」的一聲輕笑，那是聶小倩。

    「今天還練劍嗎？」

    小倩的聲音仍舊有些清冷，但眉眼間卻是多了一些笑意，不知何時，她已經漸漸的恢復了以往的活潑性子。全身散溢出鋒銳氣息。

    柔弱和剛強完美的結合在一起，讓人怦然心動。

    她身形如同輕煙一般，就到了涼亭之中，手中還握著玉劍。

    纖纖五指修長白膩，穩如磐石，身周氣流湧動，與涼亭之中一草一木互相應和。

    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動則已，一動山崩。

    天地元氣時刻都在準備聽她號令。

    「還練什麼啊，你們已經出師了，接下來的五階境界想要達到，除了打磨神魂，就是強大體魄，這不是能夠速成的，需要耐得住寂寞……」

    距離斬滅樹妖，已經過了兩個月。

    時間已經悄悄的邁入酷暑流火。

    對金華來說，那些大事都漸漸消逝在百姓記憶中，寧文靖的名聲也逐漸少人提及。

    但有一件事，卻是火熱起來。

    那就是鄉試快要開始了，各城各府的秀才生員們，此時都一窩蜂的湧上省城赴考，希望能獲得功名前途。

    而對於蘇辰來說，除了考試，對寧家列祖列宗盡一分心力之外，他還有一件事情，始終拿不定主意。

    ……

    昨夜小雨，空氣中帶著一絲絲潤濕之意，草葉之上水珠映照天光，天空一碧如洗。

    東邊出現些許紅意，漸漸的天光大亮起來。

    紅玉面上紅撲撲的，看了那初升朝陽一小會兒，轉頭望瞭望蘇辰面色，小聲問道：「小倩姐姐那裡怎麼辦？」

    她眉頭不經意的微微皺了一下，嘆氣道：「相公你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嗎？」

    「也不是早知道，關於志向，小倩就從沒變過，從養在深閨那會兒，有芸姨護著，她就嚮往著能鋤強扶弱、行俠仗義，時不時的會帶著護衛四處遊歷……我記得第一次跟她見面之時，就是在她遊歷返來的城東野店之中。」

    蘇辰的聲音中聽不出悲喜，眼神卻有著一些激賞。

    無論是官員百姓，男人女人，有理想有奉行的人，總是值得尊重的。

    聶小倩的理想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的心結難解。

    身邊親人的逝去，一切都緣於實力弱小，也由此看清楚了世道的本質。

    母親的真正影像已經漸漸的想不起來，每次回想起來，總是記得那陰山女鬼假扮的沒有表情的嚴肅面孔。

    十餘年朝夕相處的芸姨和小煙，那一刻血肉盡枯、魂飛冥冥，就是她心裡永遠的痛。

    等到聶小倩終於學有所成，再每日裡守在家宅，埋藏住心中的念想和渴望，著實有些難為。

    有些時候，蘇辰都能見到她眼中燃燒的火焰。

    就算府中無人談論，蘇辰也沒有說過，聶小倩還是知道，那突然闖進家裡的許家少爺是誰，還有那位號稱六扇門的銀章捕頭也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她應該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仇人是誰。

    樹妖已經被斬，但背後的黑手黑山老妖，其實仍然沒事。

    更有那國師府的勢力，若非許子善突兀發動，想必府衙也不會遭此劫難。

    這就是聶小倩的心結。

    看起來她已經忘卻，卻一直記在心裡。

    紅玉無奈道：「如今她白天練習劍法修習玄陰訣，修為日深，到了晚上子時過後，就會出城四處奔波，殺鬼救人，到第二日早上才返回。這麼長時間，以她的速度，有時候已經出了金華地界。相公有沒有發現？她身上的殺氣越來越重，劍氣越來越強了。」

    她不相信這些事情自家相公不知道，但既然一直沒有說穿，應該是有著什麼想法。

    「我本來想著，安逸祥和的生活，會磨滅她心中的悲痛和仇恨，但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的發展本就不以人的意志轉變……由她去吧。」

    「我看得出來小倩姐姐對相公的心意，或許，好好開解一下……」

    「心病還需心藥醫，我也做不到的。紅玉你就別擔心了，無論以後怎麼樣，她都不會有事。」

    蘇辰摸了摸紅玉光潔的的額，撫平她皺起的眉頭，柔聲道：「就當做是她的一個愛好，隨她心意吧。憑藉如今四階巔峰的劍法，估計也沒有太大危險。」

    有一句話，蘇辰沒有說出來。

    聶小倩的事情，一方面是因為她仇恨在胸，心結難解。

    另一方面，卻是天地意志從中推動。

    在這個世界中，若說主角，除了燕赤霞和寧采臣，比他們更得天地眷顧的，估計就是聶小倩了。

    蘇辰近來發現，小倩身上的氣運不可抑止的磅礴壯大起來，在身體上面結成五尺明光，騰騰如火。

    這是氣運生發，牽一髮動全身。

    那邊的燕赤霞開始行運，聶小倩年紀漸長，也逐漸的引動氣運。

    氣運一動，人心就動。

    人心動，事情就會出現意想不到的變化。

    這時候擋是擋不住的，最好的辦法是順水推舟，任其發展，爭取化不利為有利。

    因為，氣運勃發的時候，有可能是好事，也有可能是壞事，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結局如何，誰也無法插手。

    這是天地的意志，是世界的搏奕。

    而蘇辰，如今就有著這分底氣，他可以插手，只看自己做不做，做得好不好？

    小倩是如此，采臣想必也坐不住了。

    蘇辰把管家叫了過來詢問。

    「二少爺如今醫術大漲，在金華已經薄有聲名，前兩天治好了一個死去半刻鐘的孕婦，讓母子得保，如今深得百姓敬重，被稱為寧神醫。醫館延請的諸多聖手，也對他十分欣賞。」

    說到這裡，王子越聲音遲疑：「只不過……」

    「說吧，是不是他認為金華城的圈子太少了，會時常憂心天下生民，百姓困苦，想要以一人之力救助天下，行醫四方？」

    王子越張大嘴，越聽越驚，半晌才回過神來，佩服道：「公子明察秋毫，對二少爺的心事瞭若指掌。的確是如此，他近些日子常常會拋下醫館事物，行走鄉里。最遠的時候，已到了郭北北郊，花了五天時間，才再次返家。回來之時，眉間有著喜色……」

    「老奴心裡奇怪，倒沒想過他原來卻是心懷天下。」

    王子越眼神古怪，似乎對這種行為有些不解，又有些敬佩，更是有些不以為然，完全不知道怎麼說好了。

    「我知道了，下去吧，采臣的事情你不用管，也不用打聽，任其自然！」蘇辰笑道。

    大運起時，很難藏住形跡，每每會從人的內心下手。

    每一個時代的風雲人物，都會覺得是自身所想、所為發自內心。

    殊不知，時也命也，很多時候，就是一個個不起眼的巧合，從而引起心裡念想。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人的心念最易被人影響，更易被天地所感召。

    都不用去問了，寧采臣的主角大運也開始發動。

    畢竟他也成年了。

    本想著把自己身邊親近的人，護在羽翼之下，安穩快樂的過著日子。

    卻沒想到，一個兩個都是不安生的。

    既然如此，堵不如疏，倒不如種下兩顆種子，看看事態會怎麼發展。

    「我不用擔心開始、憂愁經過，只需把握結局，收穫果實，也就夠了。」

    「或許，她們會經受一些磨難，但只要大勢不改，結局不壞就已足夠。氣運終究要勃發，那就讓我再推一把，讓境況更好一些。」

    蘇辰眼神悠悠，下了一個決定。

都市之國術無雙 1266 人算天算（下）


    蘇辰閉目端坐於臥室，定神香燃起的煙霧繚繞，心神悠遠而寧靜。

    紅玉正在午後小憩，睡得十分慵懶香甜。

    一個上午的操勞，她樂在其中，卻未免有些疲倦。

    鼎盛、忙碌，大抵是一個大宅院的常態。

    各處產業，種種人情往來，以及府內人事糾葛，四鄰左近婚喪嫁娶。

    原本，這些事情由管家操持即可，但小事可以自決，真正的大事，還是得主人發話。

    不比那些繁盛許多年的家族，新興的家族總免不了親自操勞這一步。

    而蘇辰又是一個不管事的，實際上，他對家裡的事情不怎麼在乎。

    所以，許多繁雜家事，就由紅玉掌理。

    她的身份合適，對種種雜事也不厭煩，把金華城寧家這份產業打理得井井有條，無論上下內外，全都唸著她的好。

    這也讓蘇辰有了足夠的時間忙著自己的事情，不被俗事煩擾。

    蘇辰前段時間主修九轉玄功，少有呼吸吐納、培育元神的功課。

    因為他發現，就算是自己苦修元神，其實也沒什麼卵用。

    正統的修練元神方法，他大致上也推演出來了。

    無論是各家典籍，還是故里相傳，元神法相修持最正確的做法是出竅高天之上。

    這時需得吸收九天清氣，打磨念頭。

    更需要在罡風層、天雷層中一步步深入，打磨自己的心神。

    讓元神蛻變成長，獲得進化。

    俗稱上天梯。

    上得一層天梯，就有一波小劫難。

    渡過去，然後見到另一重天地，實力也離虛空大道更進了一步。

    也就是更加具有神性。

    所謂元神，最終把魂靈煉成神靈，大道從天地中看，從虛空中學。

    這就是煉神返虛的路子。

    這種道路擺在那裡，但如今的蘇辰是做不到的。

    他從沒有哪一刻如眼前這般明晰感覺到，此方世界的殘損與絕望。

    天邊籠罩的那層灰霧，並不是什麼霧氣和粉塵，更不是因為現代科學破壞環境所導致的末日場景，而是一種不該出現的渾濁穢氣。

    或許，有許多人會覺得奇怪，濁氣上於高天，這完全是反了。

    但蘇辰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從故事中得知，這個世界本就是黑白顛倒，烏七八糟，再奇怪的事情也是理所當然。

    濁氣生，世間亂。

    妖鬼四起，正道不彰。

    「這是一個牢籠，再不自救救人，就要日暮途窮，整個世界都會崩毀。」

    世界意志雖然沒有人格，但絕不會坐以待斃。

    而此時的燕赤霞、聶小倩以及寧采臣、知秋一葉等人，也就應運而動。

    是天地清除毒瘤，掃滅蟲子的一個手段。

    以結果看動機，蘇辰就明白了燕赤霞等人身上的氣運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這些人來來去去，終究會促成一些事情的發生，得到好的結果。

    而蘇辰種下氣運種子，就能橫插一手，偷偷摸摸的在天地本能修復自我、掃除癌細胞的過程中，獲得海量氣運和天大好處。

    正因應運而生，應運而動，氣運一動如火，所以這些主角際遇就會非同尋常。

    如今，蘇辰就見著了這份手段。

    他收回感應天地的思緒，目光落在那道沉沉深淵之上。

    是燕赤霞的視角。

    在種下氣運之後，蘇辰發現，只要他凝神靜觀，以明珠為引，就能見著被種運之人的行動，以及其所見所聞。

    所有一切，都如自身親歷一般，甚至連對方的心理活動，也有所感應。

    「種運法門實在太強大了，如果不是只能感應不能操控的話，幾可比擬奪舍，掌控別人的人生。」

    「雖然還不能掌控行動，但多多少少能夠引導，也已足夠了。」

    此時的燕赤霞氣宇雄邁，一劍飛天，身上騰起熊熊烈焰，在陰暗叢林之中如電光一般閃躍飛馳。

    在他身後，有著龐大一片黑霧，如妖物張開的獠牙大嘴。

    噬咬而來。

    整座山澗突然活過來了。

    一個陰沉嗓音冷喝道：「燕赤霞，你逃不了的！就算你能跑出山去，待本座功法大成，同化此方天地，化陽為陰，你又能去到哪裡？不如投入我的麾下，念在你本事尚可，本座饒你一命，送你一份前程。」

    「痴心枉想，若是在你的枉死城內，我還懼你三分，可如今是在陽間，你又能奈我何？」

    燕赤霞一邊急速飛行，一邊嗤笑回話。

    比起前些日子在蘭若寺之時，他身上的法力劍氣又要強上許多。

    焰光熊熊，威棱霸道之氣震懾四周，所有的黑氣陰魂，只是一撲到他的身上，立刻化做煙霧消散。

    被無窮劍光斬滅了靈智。

    「是嗎？」

    一陣陰笑響起，後方那遮雲蔽日的黑色煙雲陡然一頓，化做一張人臉，冷冷望來。

    在那黑煙人臉的眉心，有一點幽光閃了一閃。

    燕赤霞心裡一動，就感覺十分不妥，正遲疑間，就聽得心靈深處一聲清喝：「快快扔掉佛指舍利，一路向北。」

    這聲音離得極近，又彷彿遠在天邊。

    更奇異的是，聲音一出現，燕赤霞就恍聞暮鼓晨鐘，霍然驚覺。

    而是潛意識在示警。

    「佛指舍利，那可是舍利金身法門承載，我如今雖然還沒練成，只是習得一些皮毛，就感覺一身劍經所學大有長進。無論是劍氣還是法力神魂，都突飛猛進了，如此寶物，豈能輕擲？」

    一個心念想要扔掉，一個心念十分不捨，只是延誤了兩個呼吸時間，燕赤霞就感覺心臟一痛，如墜冰窖。

    在他的身上突然出現一個漆黑鬼頭，詭笑一聲化出尖牙利齒，漆黑鋒銳的手爪已經插入了燕赤霞的胸口，並握住了他那顆躍動心臟，就要捏成粉碎。

    那鬼頭出現的原因，竟然是被燕赤霞藏在胸口的舍利指骨上面一縷黑痕。

    在客棧裡燕赤霞曾經細細檢查過這件寶貝，當時也覺得微微有些不妥，黑痕十分刺眼，讓人心裡不太舒服。

    但他以為是歲月悠久留下的歷史陳跡，卻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此時看來，這哪裡是什麼歲月磨損的痕跡，分明是黑山老妖設在上面的一招暗手。

    或許是咒術。

    或許是傀儡。

    ……

    蘇辰嘆息一聲，知道那位大鬍子有麻煩了。

    他心神遠遊，以明珠為引，看清了現場情形。

    在燕赤霞還沒有發現危機來臨的時候，他早就憑藉著一雙天眼看到了佛指舍利的異常。

    那股陰森臭味與遠處山林裡的鬼臉如出一轍。

    「竟然早早的埋下了伏筆？是了，樹妖姥姥跟黑山老妖勾結已久，她得到的無上功法，怎麼可能不讓黑山老妖過目？更或者，蘭若秘藏實質上是黑山老妖得手後，方才扔給老樹妖以做獎賞。」

    「真是一些沒見識的傢伙。」

    蘇辰暗暗撇嘴。

    這些妖怪鬼物卻並不知道，他們用來布下詭謀的這份功法，才是最寶貴的東西。

    「也或許，他們根本就煉不成，也受不了修煉中的苦楚，如此看來，功法就有些雞肋了。」

    蘇辰轉念一想，對黑山老妖的舉措也就理解。

    無論是在哪一個世界，當真正的機緣出現之時，能夠抓住並且從中得到好處的可謂萬中無一。

    有眼不識金鑲玉的人物所在多有。

1257 君子善人福澤綿長（上）

    甦辰剛剛進來，就見到光影一閃，一個小丫頭出現了，仍然是一身紅裙，赤著腳丫子。

    只是跟先前相比起來，這時候的小丫頭眼楮迷迷離離的，搖搖晃晃的跑過來，抱著甦辰小腿，仰起頭問道︰“爸爸又來吃魚啊。”

    顯然剛剛睡醒。

    好在听起來她的聲音仍然清脆，少了先前那種疲倦，應該是恢復過來了。

    甦辰敏銳的發現，那大殿珠光稍顯黯淡了少許。

    “這次消耗很大嗎？下次遇到厲害的敵人，打不過我可以逃的，不用拼命。”

    甦辰有些心疼的說道。

    他知道小丫頭是因為運用了操控不了的力量，所以有了些損傷，看她的模樣，幸好沒有傷到根本。

    “不怕啦，爸爸，過些日子，等我消化了好吃的，就可以長大一些，再遇到那種法天象地級別的，揮手就可以鎮壓了。”

    小女娃鼓起嘴，不高興被甦辰小看。揮著胖乎乎的小手，向著宮殿一角躍動不休的玄色玉印一指，就有一道虹光打在上面。

    小印立刻不動。

    她笑嘻嘻的說道︰“黑山老妖的陰山印也算是一件不錯的法寶了，比起你的丹心劍還要強上一品，可不要浪費了，爸爸先吃魚，等會就去書房吧，有驚喜喔……”

    明珠丫頭放下揪著甦辰褲腿的小手，一溜煙的就跑去後殿。

    陰山印就跟在她後面飄呀飄的，看方向是往天工殿的方向跑了。

    甦辰心里大奇。

    “書殿？當然不是指自己的記憶長廊，而是技能書閣，難道是黑山老妖在陰山印上記載了什麼法術？”

    不過，這些暫時不想，寶寶說的沒錯，最重要的還是先吃魚，實力只有掌握在手中才有用。

    何況他已經饞得快不行了。

    甦辰終于明白了那些吃貨是什麼心情了。

    他平日自問很會克制自己，但來到這里之後，就格外聞不得魚香，是從靈魂深處升起的一種渴望。

    完全沒有辦法抵御。

    這不是為了口腹之欲，而是生命印記的吶喊。

    走近池邊，一眼就看到瀲灩波浪，一池春水隨風蕩漾。

    說春水不太恰當，因為這水是金色的。

    就如暮歸之時，看到湖水映著天邊斜陽，有著柔和金光之中又帶著一色朱紅。

    紅色的自然是金鯉，背上有著赤色火線，十分迷人。

    這一種魚甦辰吃過，上次就為甦辰增加了10%的破邪之光。

    是破邪之魚。

    甦辰強忍興奮，緩緩伸手，就見那魚一躍就到了掌心，躍動著，帶著一絲水跡。

    明明知道這並非真的鯉魚，甦辰一眼望去，竟然也分不清真假，只能感嘆這明珠的確有著不可思議威能。

    可以把莫名其妙的強大力量具現出來，還能讓自己吸收，完全不可測度其神異。

    “破邪之魚，洗煉陰邪，還天地浩然，揚天地正氣，種因得果……出水即食，增加破邪能力10%！”

    “萬物生長，天地平衡，樹妖以強凌弱，奪他人精血以肥己，讓一方天地失衡，讓人心惶惶，萬物不興。並引他界奇物鑄就元神，違反天道自然之理，誅之應天順人。君子善人，當福澤綿長……”

    甦辰利手捧著金鯉，感受著手中的躍動，眼前金光一閃，就出現一條字跡，立刻就知道這條魚是怎麼得來。

    說白了，其實就是天地獎賞。

    從最後一句話中可以得到提示。

    ‘君子善人，當福澤綿長’。

    意思就是自己在這次除妖行動中，順應了天意人情，終于得到鼓勵與回報。

    這種事古往今來都有人做過，只不過別人都不能看到真實，只是隱隱約約察覺到斬妖除魔，做一些好事，對自己的修行有利。

    這也是道門積累功德之真意所在。

    做了一些事情，當時或許看不到好處在哪里，但只要等到應時應景，就能讓自己的修為突破得比別人更順利一些，修法也比別人更容易一些。

    更會有機會進入到玄之又玄的頓悟之中。

    正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

    神而明之，並不代表一些泥塑木偶，而是真實而不虛的一種賞善罰惡。

    看不見，听不到，但就在那里，不遠不近。

    只要一以貫之，就不會白費心思。

    “原來如此啊。”

    甦辰心有所感，隱隱看明白了一些萬物真理，輕輕一口咬下。

    沒有魚腥味，只覺得咬到一團柔軟的綿花糖，滿口濃鮮汁液入喉入腹。

    一股滿足與感動涌上心頭。

    眼前浮現出無數張笑臉，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更有野鹿山獐，狐狸兔子……

    不同的是身份，相同的淒慘厲嚎之中那種解脫的笑容，安寧祥和。

    最後化做星星點點的金色光輝……

    光輝如同涓流，形成一道無堅不催，浩然博大的凜然氣息。

    甦辰睜開眼來，駢指為劍，一道劍氣射出。

    “嗡”的一聲，就見到劍氣更顯鋒銳強悍，他心下了然。

    這是那些可悲可憐的無辜生命，對天地的眷戀，以及對邪惡的憎恨最後化成的一種本源力量。

    在本源池中生成了破邪之魚，結成破邪之光。

    想到對付樹妖之時，這種光芒的強橫，甦辰心里極其滿意。

    同樣的五雷天罡正法，同樣的劍氣，在金華跟老樹妖拼了一手，盡出全身力氣，還讓對方輕輕松松的全身而退。

    但是，在蘭若面對老樹妖之時，只是隨意出手就是摧枯拉朽的碾壓，輕松了十倍不止。

    這並非因為獲得元神依憑飛劍之後，他就已經變得強上十倍。

    而是因為破邪之光全面壓制了對方。

    說白了，老樹妖練了邪功，做了邪事，在破邪神光增幅的克制力道之下，抵消了許多防御力。

    這種克制力量是十分奇妙的。

    就如極其弱小的螞蟻，能夠蛀空參天古木，沒有太多道理可講。

    “咦，還有一條魚呢？怎麼看不見？”

    甦辰左看看右看看，在池中好一陣觀瞧，就是尋找不到。

    “明明剛才心靈一動，有見到兩處浪花的，怎麼只見一條魚？”

    俗話說吃到碗里望鍋里，他把寶貝女兒說有驚喜等著自己的事情全忘了，只是一心念著這魚。

    既好吃，又能快速增加實力戰力，這種奇妙寶物，他以前從未見過，恨不得有十條八條。

    心里還在想著以後是不是要多找一些邪派高手和大妖巨惡來殺殺，多弄點魚兒吃。

    破邪之光如今已經成就20%，甦辰感覺到自己得到的好處還不止于此。

    元神變得更加清明，精神力更加強了一些。

    就如清晨睡醒，洗了一把冷水臉，是如此的清新自在，頭腦運轉也比往昔更快捷一些。

    這不僅是一種護道力量，更對自己根基有著幫助。

    是一種無形的進化。

    他不信邪的伸手在池子里一攪，立刻就有了動靜。

    波紋起處，一條透明晶瑩的魚形物什躍出水面，在明珠光輝之下顯得十分瑰麗。

    甦辰一把抓住，只是一動念，心里狂喜。

    這條魚的作用也很大，從某些方面來說，甚至比破邪之魚還要強大一些。

都市之國術無雙 1267 夢裡依稀 有淚光（上）

    唯一讓蘇辰吃驚的是。

    這位黑山老妖四處布子，盡遣手下行動。

    並且不聲不響的在臥虎山上打開了一條陰陽通道。

    若非氣運牽引，讓燕赤霞生生尋來，恐怕直到他大功告成，突入本世界，都沒人能發現如此大事。

    蘇辰一直觀察著燕赤霞，看著他追擊一家滅門慘案的罪魁禍首，一頭闖入了臥虎澗。

    從而發現這裡被黑山老妖打開了的兩界通道縫隙。

    通道雖然不太穩定，黃泉陰氣卻是無休無止的從裡面滲透出來。整座臥虎山就悄悄的換了主人。

    也幸好通道窄小不穩，容不下黑山老妖真身出來。

    甚至支撐不了他元神過境，只能在陰氣瀰漫的臥虎山上分神化影。

    那密密麻麻的鬼兵如同海洋，只是一被驚動，就化為一片黑雲，把整座山都遮蓋住了。

    比起樹妖姥姥蘭若寺那裡，此處地界才可以稱得上大手筆，是黑山老妖攻略此方的橋頭堡。

    在黑山老妖心裡，燕赤霞無意闖入，身上又帶著隱藏過手段的舍利指骨，從而引動黑山佈置，這是一種偶然性的巧合。

    但是，在蘇辰的心裡，這其實並不是偶然，而是一種必然。

    燕赤霞無論怎麼行事，總會有各種各樣的巧合推動著他跟黑山老妖撞上，衝突起來。

    或許這方世界的天地意志並沒有意識和靈智，但是就憑藉著些許本能，也會阻止黑山老妖侵佔世界，化陽間為陰世的圖謀。

    就算是一個殘破的世界，也有破釜沉舟的決心。

    ……

    鬼爪刺進胸膛，燕赤霞圓瞪雙目，只覺陰冷入骨眼前發黑，如同墜入九幽。

    他低頭一看，睚眥欲裂，大鬍子根根豎了起來，狂喝一聲吼道：「元神出竅，波若波羅蜜……」

    千鈞一髮之際，他身上一道肉眼不可察的蓬勃焰火亮了起來，一縷虛影從頂門跳出。

    化為血紅劍光，「轟」的一聲斬在自己身上。

    也斬在那塊舍利指骨之上。

    「喀嚓」。

    舍利指骨出現裂痕。

    金芒突顯，空氣中出現一個枯瘦老僧影像，雙手合什低眉垂首，面色悲苦，只是剛剛出現就已淡去無痕。

    隨著影像消散，那指骨也隨之崩毀。

    突然出現攻擊的黑影鬼物，被這道劍氣焰光悍然斬落，如柴火一般已被燒成灰燼。

    而燕赤霞身體之上，也是出現一道長長焦糊傷口，深可見骨。

    「元神出竅斬己身。」

    「對自己也下得了狠手，這傢伙果然不凡！」

    蘇辰看著燕赤霞御劍的神魂一陣虛淡，暗暗咋舌。

    大鬍子名為「元神出竅」的這一招，雖然威力不凡，但是，因為他並未真正達到元神法相境界，每一次使出都是在拚命，是傷人傷己的無奈招數。

    這一次是有意識的朝著自己出劍全力出劍，一不小心就會屍骨無存，更是增添了一些風險。

    好在他的運氣不錯，在緊要關頭，分寸把握得極好，出手又快又狠。

    遁出神魂御劍，斬滅了敵人，重傷了自己肉身，卻並沒傷到根本。

    饒是如此，他的神魂仍然在陰風中一陣飄搖，顯得虛弱不堪，已是再無戰力，只得回身一劍匆匆擊出，就轉身逃逸。

    在濛濛黑霧之中，燕赤霞自己也沒發現，他出劍之時身上氣運猛地一漲。

    那道烈焰劍光，在他身後，竟是發揮出不下於蘇辰上品元神的威力。

    只是驟然一亮，天際就出現千萬道劍光，向著四面八方射去。

    火紅劍光掠過肉身，捲起狂風烈焰，挾裹著肉身，劃過一道紅線，貼地疾飛。

    破開音障的轟鳴聲中，大鬍子閃了幾閃，就消失在黑霧之中。

    身後鬼臉鬱悶狂吼一聲，已是追之不及。

    蘇辰微微一笑，心裡瞭然，有些憐憫的看了黑山老妖分神一眼。

    「這些個位面主角，就如打不死的小強，關鍵時候還能爆種，極難殺掉，想必此時的老妖已經嘗到了個中滋味了。」

    越重山，跨大河，燕赤霞在一處矮山上落下劍光。

    一道虛淡得差點消失的影子化著玉光投入肉身天靈之中，他呻吟著掙扎爬起身來。

    走到溪水，喝下幾口水，輕輕咳了兩聲，凌亂鬍鬚上面一雙眼睛已經露出苦澀。

    氣運發動之後，幸運和不幸又豈能說得清楚。

    在燕赤霞眼裡，自己實在是倒霉透頂，他覺得處處都透著蹊蹺，無緣無故的就跟黑山老妖對上了，還差點身死。

    而且，在他的感覺之中，自己並沒能脫離黑山老妖的追擊，是生是死還看命數。

    在蘇辰的眼裡，經過這一戰之後，大鬍子身上的氣運更加強大，差一點都凝成實質，讓人肉眼可見。

    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他在臥室中睜開眼睛，精芒四溢，眼眸四周還顯現出金色紋路，抬眼望瞭望遠處，微微一笑。

    在燕赤霞逃脫追擊的那一刻，蘇辰分明看到，黑菸鬼頭之中出現一個身著黑袍，頭挽高髻的清冷女子。

    只是出現一小會兒，就冷笑一聲，消失在淡煙之中。

    觀她身上氣息，比起大鬍子假道士來，卻是絲毫不弱。

    「黑山老妖手下人才濟濟，而且行事詭秘，很難抓住他的痛腳。

    也唯有大鬍子親自出馬，才能讓對方毫無戒心的大肆出動，從而抓住真身。

    若是換了我去，恐怕摸不到他的半根毛。」

    蘇辰站起身來，眼神冷厲，就要執劍出發，想了想，又按捺住性子，坐了下來。

    此事發展，只是靜觀即可。

    種下的氣運，還在茁壯成長之中，卻是不忙收穫。

    ……

    天色漸漸的暗了。

    靜園中又開始忙碌起來，各家各戶準備著晚膳。

    城內四處煙火，有著飯菜香味和歡笑嘻鬧聲傳來。

    結束了一天的勞作奔波，城內百姓都準備好好大吃一頓，然後早早安歇。

    如今的金華城中，難得的一片祥和，在這紛亂的人世間，生生營造一分盛世歡景。

    一間精緻的靜室之中，沒有點上燈火。

    就著初生的弦月，聶小倩收拾了行裝，伸出兩根纖悉纖長玉指，輕輕抹過青色鋒刃。

    她嘆息一聲，收劍入鞘。

    這本是一柄尋常千煉青鋼劍，經過玄陰訣的日日洗煉之後，不但有著無窮陰氣醞藏，更是吸附著清冷月華之力，已經初生靈異。

    在聶小倩的心中，這柄寶劍就是以後相依相守的夥伴了。

    她背起劍鞘，輕輕綁上紅繩，看看屋內景色，心裡百感交集。

    走了兩步，正要離去，她腳步遲疑，回首望向另一處所在，眉間眼角儘是不捨。

    想了想，聶小倩伸手在脖頸一扯，就扯下一顆蝴蝶玉墜來。再拿出隨身香囊，反手一割，取一縷髮絲裝入其中，輕輕放在桌上。

    低頭靜立片刻，面色露出一絲堅毅。

    這一次，她頭也不回的穿門而過，直往戶外行去。

    兩顆珍珠般的眼淚隨風飄落，還沒落到地面，就化做一縷淡煙消逝。

    「相見難，別亦難，這樣靜悄悄的離開，他也許不會難過。」

    「不知再見又是何時，也不知還能不能回到這裡？」

    腳步漸行漸遠，身形或隱或現……

    所有人都無法察覺，她身上那一種莫名的力量在甦醒壯大，蓬勃著歡呼著，直竄三尺餘高，整個天地都微微共鳴起來。

    梨花木桌前，一陣風吹過，就有一個白衣人影出現。

    他伸手輕輕拈起玉墜和香囊，挽起一縷髮絲，放在鼻端，似乎還能聞到清香。

    白影靜靜佇立，神情複雜，弦月清冷光輝從窗櫺照了進來，映得他肌膚如雪，滿肩披霜。

    「故事裡那位念叨著『十里平湖霜滿天，歲歲青絲愁華年』的弱女子，竟然生生的變了性格，這還是『只羨鴛鴦不羨仙』的聶小倩嗎？」

    「是我做的不夠好？留不住人心，或者是我做得太好，從而改變了人心？」

    「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聶小倩飄然遠走的心思，還有那留下玉墜與香囊的情懷昭然若揭，讓蘇辰只是眼睜睜的看著，卻說不出一句拘留的話語來。

    「道阻且長，理想更重要，希望能早日了卻你心中之願吧。」

    「人生是，美夢與熱望；夢裡依稀，依稀有淚光……」

    曲調悠揚，似乎響在風裡。

1258 君子善人福澤綿長（下）

    甦辰抓在手中的這條魚，與其說是一條魚，還不如說是一個藝術品。

    晶瑩透徹，發出清亮明光，讓人目眩神迷，不忍下嘴，就想著多看一會。

    他只覺得從魚頭到魚尾，無一不充滿自然奧妙，怎麼也看不夠。

    “好在小丫頭已經去了後殿玩耍，沒有在前面看著，不然依那丫頭的性格，恐怕會放肆偷笑……”

    甦辰微閉雙目，不再為外相所迷，張開血盆大口。

    好吧，他只是輕輕咬下。

    一股淡雅若蘭、清涼幽冷的口感，讓人心里悵惘。

    不吃難受，吃了更難受。

    跟那條破邪之魚很不一樣。

    那一條魚的味道給人無窮滿足，有銳意進取的興奮狂熱。

    如盛世繁華。

    而這一條魚的味道，卻是讓人喟然嘆息、寂寞如雪。

    映入眼簾的金字閃過。

    “守護之魚，嘆生民多艱，世情如霜，天心不老，薪火不絕，食之增加守護之光10%”。

    “戰天斗地，血薦軒轅。百姓朝不保夕，顛沛流離，如墜苦海，當以仁心仁術，護一方黎民，守萬里河山，燃萬家燈火，念念不忘，是為守護之光……”

    一種寂寞淒傷，獨望星空的悲愴涌上心頭。

    甦辰立刻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了。

    那就是誠心誠意守護四方，把幸福帶給他人，把寂寞留給自己，仁義一肩挑，不計毀與譽。

    這股清涼一入心靈，就有無窮影像出現。

    那是清除妖氛鬼霧，打破陰山印，趕跑黑山老妖之後，山上小草樹木的齊齊點頭，風聲掠過嘩嘩做響，是歡呼，是感激。

    路邊商隊老人護衛五體投體，感激涕零，郭北縣內萬民痛哭，那是喜悅的淚水。

    金華城門鼓樂喧天，枯槁面容泛起歡喜笑顏，眾人口耳相傳，神劍斬妖。

    有人守護著的感覺很好，安心、安樂。

    到底是誰守護了誰？

    甦辰從這一張張的笑臉虛像上面，就體會到了一股奇妙的力量，那是一種清亮純淨的光芒。

    如同無月夜空的星光，迷迷蒙蒙，照在自己心靈之上。

    元神就如穿上了一層衣服，此時就算沒有元神憑依，他也能感覺到充實和自在。

    更讓人滿意的是，肉身上面，已是無形無跡的多了一層清光。

    凡人看不見，只有他自己用天眼觀測，才能看得清楚。

    無論是肉身還是元神上面，都多了一層堅韌永恆不可催毀的光芒。

    這是萬民感念之力。

    一證永證，一得永得，並不像以前那種民心易變，氣運也變的情況。

    他立掌為刀，掌沿透出一絲金芒，在手臂上狠狠斬落。

    “滋拉”一聲輕響。

    那道清光蓬的亮起，就抵消了這股鋒銳氣息。

    刀芒只是在手臂上割出一條細細的口子，兩點血水滲透出來，幾個呼吸之間，清光如水涌過，傷處就結痂收口。

    再等了一小會，再也不見絲毫痕跡。

    “好家伙！”

    甦辰明白這股力量是什麼東西了。

    不但加強了肉身防御力，而且加強了恢復力，這是全方位的防護。

    他細細品味了一下這股力量性質，就明白了，無論是什麼樣的傷害，是精神攻擊還是物理打擊，甚至是詛咒攻擊，這道清光都能起到作用。

    更讓人欣喜的，這種百分比遞增的力量，並不是一種恆定數值，是可以成長的。

    只要自己的肉身更堅固、元神更強大，本體基數變大了，百分之十增強的守護力量就會更多。

    如果自己的肉身強度是一百，增加的守護力量就是10，如果自己的肉身元神強度是一千，就增加了一百。

    “魚啊魚啊，我要很多魚啊……”

    甦辰興奮的念叨著，仔細尋找，看還有沒有驚喜出現。

    他伸手在池子里攪活了半天，直到再也找不出一條魚來，才戀戀不舍的站起身來。

    不由啞然失笑，心道自己貪心不足了。

    明珠修復之後，又知道了怎麼得到這些本源之魚，那麼就能有法子得到，此時卻是不必急于一時。

    他心里隱隱的有了一些猜測。

    這顆明珠所生成的寶物，似乎一切都跟氣運，跟本源力量有關，也不知到底是什麼樣的根腳？

    這魚看起來很是神奇，其實早在以前就已經露出一些端倪。

    只不過，那時得到了也不知道就是了。

    只是以氣運體現。

    在五岳世界里救人醫病有聲望有氣運，殺惡懲凶名動天下也有氣運。

    那時的自己也沒有很好的利用這些氣運，到了關鍵時候，就直接燃燒掉。

    或是修煉肉身，或是修煉真氣、靈魂。

    那是何等的浪費啊？

    甦辰此時想來，就有一種想扇自己幾個耳光的沖動。

    肉身和靈魂的強大，應該是氣運修煉的附帶產品，就算不燃燒，其實也起了作用。

    如今吃這麼一些魚，更是多了一些奇妙的能力，有攻有防，更有著無窮發展機會。

    “不知種下了一顆種子之後，又能得到多少氣運？”

    吃完魚，甦辰不由得又想起了燕赤霞的事情來。

    種運**也是一個新功能，而且還是明珠的主要功能。

    想必她一定不會讓自己失望。

    吃完了魚，甦辰意猶未盡的去了藏書閣。

    走過記憶長廊，他稍稍的感應了一下，就知道這並不是寶貝女兒提醒自己的驚喜，再經過一道石階，就來到技能書閣。

    抬眼望去，在密密麻麻上千本書籍的最後，多了一個書架，頂端擺放著一本金光閃閃的圖冊。

    只是一看到，甦辰心里就是一顫。

    “這是以前所沒有的。”

    他三步並作兩步，急急向前，拿起一看，就仰首大笑起來。

    書冊上面有著一個虛幻的人影，似道尊，似佛陀，更是千手千眼，肋生雙翅，口噴水火，捉星拿月，法天象地……

    甦辰從來沒想過，只是虛虛淡淡的一個人影，就能讓人看到無數種可能。

    他強壓下心里激動，伸手拿起金光中的書冊，心知自己這次是真的撿到寶了。

    比起那九品法寶飛劍來，這本書冊顯然更是珍貴不知多少。

    書本一入手，元神之中就顯過一個影像。

    那是一個大胡子道人，御使著一道劍光，從漫天雷光劍氣之中一掠而過，繞過了無數枝條，頭也不回的竄入隱密山洞。

    他的身後正裂開一道漆黑裂縫，出現一個玄衣高冠人中年人，手持玉璽化作陰冷山峰轟然壓下。

    山峰之下，有著一個白衣人影，昂首而立，劍氣化作紫氣雷光，一道金芒連天接地。

    “白衣人當然是我，大胡子是燕赤霞，我的視角在他身上……呵呵，假道士果然其心不正，見利而忘義，賣隊友賣得心安理得。”

    看到強敵到來，甦辰將要凶多吉少，燕赤霞一點猶豫都沒有，進了山洞，搶到一顆灰色指骨，帶著一溜火光，轉眼就下了山。

    最後的影象是那大胡子奔行幾十里路，進了郭北縣城一所客棧，吩咐了小二不要前來打擾，就把舍利指骨貼在眉心。

    然後，佛骨舍利上面就顯出一個虛幻人影，最後化成幾個玄奧大字出來，雖然不認識，但一眼就明悟了其中意思︰“九轉玄功！”

    甦辰默默站在原地，手中抓著這本玄功書冊，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這本書的來頭之大難以想象。

    他以前在神話傳說故事中多少都曾經听說過。

    更讓他驚奇的是，燕赤霞先前的經歷和所得，自己竟如親身在場，就連對方心里的每一個想法，都如掌上觀紋，清清楚楚。

    甚至，他隱約還能察覺到，或許，可能，自己可以無聲無息的影響到對方行事。

    明珠丫頭輕輕巧巧的把種運法門說出來，讓自己跑出去下種，結果竟然有如此成果，讓甦辰簡直驚喜莫名。

    也許，到得最後氣運的收割反倒是次要的了，中途的風景，才是最大的收獲。

    想想那些氣運之子。

    如果種下運氣，他們所見所聞，所有收獲全都變成自己的，那是如何的一種變態啊。

    “種運，春天播下一顆種子，秋天收獲一個孩子，不對，是春天播下一顆種子，秋天收獲圓滿果實……”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甦辰默默念著古人的詩句，緩緩翻開書冊，心里想到的卻是，有了種運法門，以後無論餓死誰，也餓不死自己了。

都市之國術無雙 1268 夢裡依稀 有淚光（下）

    路上行人已經逐漸稀少.

    在這個年代，由於沒有太多娛樂活動，更不會像後世那般，一到了夜晚就是滿城璀璨，大多數情況下就是家家關門，戶戶熄燈。

    經過數月以來掌控醫館的歷練，同時也因為醫術大進，醫好了一些疑難病人，寧采臣如今也飛速成長了起來。

    嘴唇上面生長出了一些絨須，眉眼間多了一些堅毅，看人的時候雖然依舊溫和有禮，眼神卻是多了一些犀利。

    在某些人看來，這就是氣度。

    「天色不早了，陸大夫、白大夫，今日就到這裡吧，這些天有勞諸位了……」寧采臣笑意吟吟的道。

    有了蘇辰在金華的威名震懾，做為寧家二少爺的采臣哥，其身份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無論走到哪裡，面對何人？都會得到敬重，不敢輕忽半點。

    居移氣，養移體，大抵如是。

    一個人的身份地位如何，就代表著一個人的氣質是高貴還是庸俗。

    屁股有時候決定的不只是腦袋，更多的時候更決定風度。

    歷朝歷代，都有寒門無貴子，豪門無庸才的說法。

    其根本原因其實就是地位的分別。

    如今的寧采臣，就算是仍舊謙和溫良，手下的大夫們再面對他，也不敢隨意應付。

    「此事份屬應當，不敢勞東家動問。」陸大夫兩人笑著回道，滿臉沖和純善，渾然忘了就是他們這些人，當初在寧家出事之時，就算被求上了門，也懶得去寧家看上一眼。

    如今寧家大房已經離開金華，遠走他鄉，聽說那家人是攜兒帶女，哭哭啼啼離開的。

    每次思及此事，陸、白二人就心懷警懼。

    就算他們的地位一降再降，成為醫館裡的跑腿大夫，他們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反而會忠勤任事。

    有些人吶，就是賤骨頭，完全沒有道理可講。

    在他們的心裡，寧采臣這位二少爺或許可以不用在意，但那位大公子卻不是一個可以糊弄的人。

    一不小心，丟的不僅是飯碗，有可能還會丟掉腦袋。

    寧采臣的醫術大有長進，名聲傳播全城，醫館的生意也變得極好，這跟他們的全力配合很有關係。

    看不懂形勢，還擺著架子的一些大夫管事，如今早就不知道去到哪裡做一個很光榮的流民去了。

    以寧家如今的聲勢，根本不需要說話，自然會有著許多人看他們的臉色幫著教訓。

    而這些事情，換做以往，寧采臣是永遠也不會明白的。

    如今掌控著幾十位手下，整日裡呼擁來去，他漸漸的也懂了。

    更是清楚了自己眼裡那位溫和可喜的大哥，在別人的心中，到底有著何等樣的威風殺氣。

    這種生活，說實在的，很享受，是以往想都不敢想像的。

    不知為何？寧采臣每一次閉館打烊之時，總會覺得心底深處有一絲不合時宜的落寞。

    「一切來得太過容易，總是那麼的虛假。生活本來不是這樣，有春花秋月，也應有著嚴冬酷暑，如今的一切，是我錯過了什麼，失去了什麼？」

    夜深人靜之時，十六歲少年仰望夜空，默默的想著心事。

    冷月無言，是夢裡那一處廟堂，一襲霓裳。

    他挑著燈籠，緩緩走上街道，前面轉過街角，就是寧府靜園了。

    那裡有著燈紅酒綠，有著老母在堂，更有著飯菜飄過來的陣陣濃香。

    寧采臣揉了揉臉，臉上露出一絲懷念，一絲慶幸。

    想起前些年家裡的艱辛日子，再看看如今，就如做夢一般，讓人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背著行囊，淒風苦雨中，收上兩三個銅板。

    泥一腳水一腳的往來奔波……

    餓得狠了，會拿出半個冷硬饅頭，和著冷水嚥下。

    那時很充實，對現實也有著嚮往。

    夜晚的霧氣漸漸升起，燈籠裡的燭光只能映照在前方三丈遠處。

    如果是前些日子，他一定會擔驚受怕，生怕什麼地方蹦出不該出現的東西，或者一些流竄府城的強人。

    但此時此刻，他還有心思吟風弄月，懷古嘆昔。

    感慨滿懷。

    晚風吹去了最後一絲燥熱，涼涼的氣息撲面而來。

    隨風傳來的一縷幽香……

    他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側頭望去，就見到一個青衣女子長發飄飄，走過身邊，足下無聲。

    女子肩後露出劍柄，胸前縛著紅繩。在燈光照耀下，面上有著些許愁意，雙眉彎彎如月，一雙眸子黑得像是一抹幽潭，神秘而引人。

    她沒有看路，更沒有關注路旁走過的行人，只是微微低垂著頭。

    風吹裙裾，像一朵蒲公英一般飄過長街，飄向遠方。

    寧采臣心頭如受重錘，呼吸一促，只是呆呆的看著那女子。

    他知道這對方是誰，也明白了如今背著劍、手中提著包裹是怎麼一回事。

    香風從身旁飄過，他心裡有著一股絞痛。

    為何今夜會如此痛徹心腸。

    此情此景，夢裡依稀見過，是不一樣的景色，不一樣的風光。

    寧采臣輕輕的摀住胸口，直至那道青色人影再也看不見，才終於鬆開緊緊摀住張開的嘴，沒有呼喊出聲。

    燈籠掉落地上，打翻了火燭，紙皮熊熊燃燒起來。

    在夜色涼風中，只是十餘個呼吸，就燃成了一堆灰燼。

    寧采臣輕輕的蹲下身子，放下挑竿，良久才站起身來。

    他微微仰起頭，讓風乾了眼角的濕意，趁著微弱的月光，向著靜園走去。

    進了府宅，再看看家裡護衛家丁來來去去巡邏守衛的情景，寧采臣心裡微微一暖，卻仍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悵惘在藏到了心底。

    管家王子越正在招呼著幾個下人移著盆栽，見到寧采臣，就上來問好：「二少爺今日回家有些晚了，雖然城內安穩，卻不可掉以輕心。下次出門，還是帶著幾個護衛吧。」

    這是老成持重之言，寧采臣也是領情。

    他強行擠出一個笑容道：「有勞管家牽掛了，有大哥的名聲在，金華城中無論是妖是鬼是人是神，又有哪個膽敢放肆？護衛的事，還真不必。」

    「的確如此。」王子越管家也只是說說而已，聞言與有榮焉的笑了一聲又道：「老夫人剛剛還在念叨，說如今一家人忙得不可開交，難得共同用飯，二少爺你快去吧。」

    府內下人稱呼蘇辰為公子，稱寧采臣為二少爺，這種分別對待，按理來說會讓人覺得古怪。

    但無論上上下下，都沒人覺得不妥，就算是寧采臣，也從不放在心上。

    因為，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實在是擔不起公子二字。

    「嗯！」

    寧采臣點了點頭，就要離開，想了想又問道：「不知小倩姑娘這麼晚了，卻是去了哪裡？」

    管家眼裡閃過一絲詫異，轉瞬就恍若無事的低頭回道：「公子爺已經吩咐過了，小倩姑娘是出門探親訪友，這一次很久都難得回來，具體是何因由，老奴卻是不知。」

    ……

    比起聶小倩離開的悄無聲息，寧采臣的離開卻引起許多人的議論。

    大部人都是不太理解，甚至有暗裡悄悄談論者，蘇辰就聽到過不少。

    「二少爺如今主持醫館，名聲也響徹金華，被世人稱為小神醫，應該無有所求，卻為何無端端的就要奔波他鄉？」

    「似乎是覺得天下困苦，想要濟世救民，足行四方，扶危救難！」

    「不明白！」

    幾位家丁胡亂聊著稀奇事情，完全想不通這安穩的日子有什麼不好。

    「為什麼偏偏有人好日子不過，就愛吃苦？」

    「或許是因為公子爺威名太甚，二少爺覺得壓力深重，所以……」

    「慎言，你想死啊？」

    一人連忙摀住那嘴不關門的家丁嘴巴，嘴裡叨叨說道：「我就說嘛，夜巡的時候千萬不能喝酒，不然會壞事，你看，讓我說著了吧？幾兩馬尿下肚，你連自家祖宗姓啥都忘了。」

    對這些胡亂猜想之言，蘇辰並不放在心上，他也不會生氣。

    總的來說，秀才老爺性情還是很寬和的。

    聶小倩和寧采臣的離去，跟燕赤霞一樣，半是人為，半由天意，他也聽之任之。

    只不過，事已至此，他也就順水推舟的種下氣運種子。

    不但能寄望於這兩人如願成長，更是能夠多少掌握一下他們的行蹤。

    如果真遇上不可應對的危險，還能趕去救人。

    能做的也就這麼多。

    他從不勉強別人。

    九轉玄功已經練到最關鍵的時候，進境實在喜人，可是他發現，自己的氣運又不夠了。

    也就是說，明珠本源池裡的水已經乾涸。

    這是一個好消息，也是一個壞消息。

都市之國術無雙 1269 玄功一轉（上）

    誅除樹妖之後，加上得到四野鄉民的感念，蘇辰總共獲得了兩千餘功德值。

    至於趕跑黑山老妖，還蘭若清平，因為是明珠出手，他反而沒太大功勞，所得的氣運值並不多。

    更或許是因為，只是趕跑了黑山老妖，並沒有做到殺傷，不得完功，所以，最後只得了五百氣運左右。

    聶小倩和寧采臣兩人各有理想，遠走他方，蘇辰自不會吝惜。

    悄悄的運轉種運大法之時，未免在兩人多花費了一些氣運，讓她們一出門就開始行運，也是希望著兩人行走在外能少些磨難、順風順水。

    這麼一來，他本身所存就只有千餘氣運。在修練九轉玄功之時，未免捉襟見肘。

    就算是省著一點用，到了今時今日，也仍然消耗得差不多了。

    「心潮起伏，如波如浪，如果我想的沒錯，今日就是突破的日子。」

    蘇辰一路上得翠山，感受到金華地界各處傳來如絲如縷的點滴氣運。

    這是名聲的附加。

    說實在的，因為地盤還是太小，他也只得個秀才名頭，名不正言不順的，單靠著鄉野名望，也就只有這麼多收穫了。

    記仇的人所在多有，記恩的人就要少上很多。

    「幾個月過去，如今還時時感念當日神劍誅妖的百姓，也沒有多少個了吧，我的收穫，反而比不上知府聶文臻了。」

    這段時間的知府大人已經完全沒有那日府衙生變之時的衰頹暮氣，而是精神煥發，紅光滿面。

    因為蘇辰的關係，金華路不拾遺，畏威懷德，他這個知府做得太舒心了。

    每日裡下下棋、聽聽琴，就能使治下清明，百姓豐足。

    這種情況，比夢想中還要美好。

    最重要的是，有許多人並不會認為這種局面是蘇辰的功勞，而會認為這是金華父母治政有方，致使豐衣足食，外無盜匪。

    因此，聶知府的幾百家將勢力又重新建了起來，還續了兩房小妾，整日裡過得舒坦。

    這也是聶小倩整日裡住在靜園的一個原因所在。

    她實在不願意看到那個陌生的家，見不到熟愁的人。

    蘇辰有些嘆息。

    甚至，他發現，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的氣運收穫，比起喬三來，也多不到哪去。

    人家畢竟代表官方捕快勢力，地方安靖，有許多民眾把功勞安到他身上去了。

    而謝秋瑩的白虎堂，雖然做的事情最多，但少有人提及，因為那些人是地下勢力，上不得檯面。

    正統的力量，就強大在這裡了。

    ……

    白虎洞中，如今已經漸漸變了模樣，比起初見之時，要顯得寬敞許多。

    四面石壁之上，佈滿刀砍斧削的痕跡。

    罡風吹過，石屑成粉。

    之所以會造成如此景象，是因為洞內的防禦陣紋早就失去了力量。

    幸好如今的蘇辰也不在意防禦了。

    到了今時今日，白虎洞的罡風法陣基本上已經用處不大，就此毀掉也不可惜。

    早在十天前他就已經把罡風開到最大攻擊力。

    身著短褲，裸著上半身，蘇辰體表微微泛起金光，暈染得洞內一片神聖。

    跟往日相比，這一次，在呼嘯的風刃之中，他並沒有運功在身，只是靠著皮膚肌肉本身的堅韌抵擋著。

    那千千萬萬魚鱗一般的細小鋒刃，切割在他潔白如玉的肌膚之上，猶如清風拂過玉石……

    罡風愈急，嘯聲愈是淒厲，蘇辰的面上笑容越濃。

    他感覺到體內變化。

    這一次，他緩緩的站了一個二字鉗羊馬，出日字衝拳，緊接著變成橋手大馬，拳法轟鳴之中，又變柔風細雨，圈轉成環。

    打了一陣，身上氣息越來越盛，金光越來越濃。

    蘇辰身體扭成各種奇妙的弧度，氣血勃發如同大海潮生潮漲。

    一圈圈金紅光華，穿過五臟六腑向著四方蔓延。

    這是神足經、易筋經練法。

    再一轉，他的身上就散發出鏗鏘聲音，猶如深夜磨刀，震人心魄。

    罡風擊打在他的肉身之上，仿如再不是血肉之軀，而是千錘百煉的一柄不世神兵。

    越門劍體術也到了極限。

    最後，所有練法融為一爐。

    蘇辰只感覺氣血狂湧，身上每一分念頭都變得晶瑩透澈。

    一個吸氣，他的身體毫無徵兆的變成兩米七八，十分威猛。

    長出一口氣，身體又急驟縮小，變成半米不到，形如嬰孩。

    如是三遍。

    蘇辰長嘯一聲恢復了身形。

    內視體魄，就見到第三十九、第四十個星點齊齊點亮，化為奇妙陣圖覆蓋全身四肢百駭，光芒照耀下，全身氣血之力，筋骨之力，還有元神之力都凝結一體，形成一個完整循環。

    陰山印最後一點精粹，吸取了蘇辰投入的最後三百氣運之力，全都化做滾滾運火，把身體煉成完美。

    一轉功成。

    長嘯聲中，他的肉身金芒大盛，體表出現無數金紋，密密麻麻，背後轟隆一聲就出現一個奇怪的光影。

    影像人面虎身，身披金鱗，胛生雙翼，左耳穿蛇，足乘兩龍。雙目如電，射出金光。

    只是一出現，就有著龐大威勢，洞內法陣陣紋噼裡啪啦一陣暴響，全都炸得稀爛。

    蘇辰似悲似喜的觀察著自己身後出現的光影，越看越奇，也越看越是驚喜。

    這個影像很熟悉，有些像上古秘聞中的一個圖譜，傳說中十二祖巫之一「蓐收」形像，代表鋒銳、堅韌、不朽，屬金之神。

    「到了今日方能肯定，我所修煉的九轉玄功的確是道家無上肉身成聖法門，煉出祖巫圖騰，這就是明證。」

    「傳說中幾位聖人有感巫族煉體之法有著獨特之妙，世上無出其右者，所以吸取妖巫大陣妙法，取祖巫精血推演出九轉玄功法門，號為護道妙法，是肉身成聖的一條道路。」

    「在道門稱九轉玄功，在佛門稱八九玄功，其實都是一種功夫，神話傳說中那二郎神和孫猴子練的就是這門功法，打鬥起來神威凜凜，面對再強的敵人，也從來不擔心會傷到自己，其強大可見一斑。」

    「只不過，這門功法似乎極難修煉，真正做到玄功九轉，需要耗費的天材地寶很可能是海量。我能煉成一轉，不但是有著五階肉身為基礎，還有著明珠煉化八品法寶陰山印精粹，再消耗了兩千世界本源氣運，結合著前人所布罡風法陣。」

    換一個人的話，沒有這麼多條件，更不能直取法寶精粹補益肉身元神，很可能練上一輩子也練不成一轉。

    更別說後面的九轉功成、戰天鬥地了。

    蘇辰雙拳握緊，身上氣勢衝天而起，四周石壁一陣搖晃，被這氣勢一壓，碎石紛亂，搖搖晃晃的就要倒塌。

    他披起長衫，走出洞來，只覺身體輕鬆自在，就如脫了厚厚一層泥殼，無時無刻不與四周元氣交融……

    九轉玄功已經初步顯示出妙處來。

    練成一轉之後，已經無分元神和肉身，隨心而轉，隨念而變，這是大神通法。

    隨著以後的進步，想必會更多出一些妙用，甚至能達到傳說中小如芥子微塵，大如山嶽星辰。

    想想以後種種，蘇辰心潮澎湃，只覺蒼山青翠，天清氣朗。

    出得山洞，山風吹拂著蟲鳴鳥飛，四野一片安寧，遠處城池人流熙攘，百姓面色紅潤，面上多有笑容，他心情極好。

    在金華這些日子，自己也不是一事無成。

    至少能護得一方水土，給這片天地打下了自己的印跡。

    「恭喜隊長實力大進。」

    遠遠傳來聲音。

    三道身影流光曳影，直上山來。

    當先一人身著大紅短袍，頭插鳳紋玉釵，足上蹬著一雙鹿皮蠻靴，裝扮得火爆妖嬈。

    她的腰間還別著一柄虎皮劍鞘，白玉為柄。

    好吧，這是謝秋瑩，在此方世界她的身份是柳三娘，出身流香苑。

    換做旁人，就會對這種身份遮遮掩掩，可她倒好，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的劍舞孃出身一般，一如既往的火辣。

    蘇辰估計這女人是在主世界憋屈壞了，來到此方，就暴露本性。

    端的是自由自在，我行我素。

    「你就流口水吧，就是吃不到。」大抵是懷著某種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