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余宋 作者:庚新 (已停更)

 
V123210 2017-5-11 21:27: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50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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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小乙(3)

    小乙顯然是知道黃愛的事情,所以愣了一下。

    「怎麼回事?」

    「這也要怪我,只想著幫小鹿賺錢,卻忘記她本是個純善女兒家,那知曉那些浮浪子的手段。」

    黃愛說著,抄起酒壺,咕嘟咕嘟就是一大口。

    他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把這兩日發生的事情,與小乙說了一遍。

    「昨日原本想著,能幫小鹿一回。

    誰料想那廝手腳闊綽,與了小鹿和我一人十貫錢,令小鹿心生感激。今日他又故意做出和小鹿偶遇的姿態,拉著小鹿陪他遊湖。這等浮浪子的手段,小鹿那曾見過。以至於對那廝有些著迷,而我又不知道該如何勸說,所以才來找小乙哥訴苦。」

    小乙又是一陣咳嗽,從挎兜裡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和酒吞下。

    臉色,好轉了一些。

    雖仍舊有些蒼白,但看上去精神卻振奮了。

    他看著黃愛,半晌後道:「三哥不曉得女兒家心思。

    小鹿正是荳蔻年紀,猛然碰到那等會使錢的浮浪子,難免會心動。

    要解決此事,不能從小鹿那邊著手,還是該找那浮浪子。只要他走了,也就沒了麻煩。」

    黃愛眼睛一亮,抬起頭來。

    不過,他旋即又低下頭,嘆了口氣。

    「怎麼讓他走?」

    黃愛輕聲道:「那廝出手闊綽,而且身邊還跟著一個厲害的隨從。雖算不得有權勢,可至少有錢。我不過是一個小人物,如何能趕得走他?弄不好,還會連累小鹿。」

    「三哥這什麼話?」

    小乙勃然色變,厲聲道:「你是我燕青的兄弟,怎地就是小人物?

    不過是一個浮浪子就讓你如此,日後又怎做得大事情?你不是說過,將來要娶小鹿為妻嗎?你這樣子,小鹿又怎看得上你,你又怎能給她好日子?你簡直是混蛋。」

    「小乙哥,我不是怕……」

    「既然不怕,那就不要再說什麼了。」

    小乙又咳嗽起來,這一次咳嗽的,比之前要劇烈許多。

    黃愛忙走到攤子旁邊,要了一碗水遞給小乙。

    他接過來,喝了兩口,放在桌上。

    「這樣吧,我代你走一遭,讓那浮浪子曉得厲害。」

    「小乙哥,你的傷……」

    小乙聞聽,卻笑了。

    「我燕青如今雖受了傷,想要對付一個浮浪子卻不是難事。

    三哥不必擔心,這件事我自會幫你解決。那浮浪子若是曉得輕重,自會離開……若是不知好歹,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小乙言語中,流露出森然之氣。

    黃愛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哆嗦,不過看著小乙的目光,卻又多了幾分崇拜和尊敬。

    「小乙哥,你這傷勢,真拖不得了。」

    「我知道……不過那百年老參,著實太貴。我雖在瓦子裡找了活計,也只能勉強買些穩定傷勢的藥物。真要買百年老參的話,還遠遠不夠。這樣吧,你幫我打聽一下,看誰家有那老參。實在不行,也只能……」

    小乙說著,露出一絲苦笑。

    若非迫不得已,他真不願意走這一條路。

    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吹來的……可是,若無這百年老參,他這傷勢就無法痊癒,弄不好還會有性命之憂。本以為這次來杭州會很輕鬆,可誰料想……那廝的大手印,著實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如果不是他早年間學來的房子,說不定已經喪命。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小乙這時候,氣息已經穩定下來,問道:「不過,儘量找那大戶人家,莫要為難普通人。」

    「我明白。」

    小乙喘了口氣,看著黃愛道:「對了,你說那廝,住在何處?」

    「就在安樂館……是地字甲號樓,在東北角,靠近河邊的一個獨棟小樓,聽說院子裡還有一頭青驢。」

    「嗯,我知道了。」

    小乙說著話,端起酒碗,吃了一口酒,站起身來。

    「三哥,記得幫我打聽,誰家有百年老參。」

    「小乙哥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吧。」

    小乙點點頭,轉身離去。

    黃愛的心情舒暢許多,整個人也變得精神起來。

    他和這個名叫『燕青』的小乙哥認識並不算太久,但卻知道,這位哥哥是個有本事的人。

    甚至,他知道『燕青』就是那個私闖玉皇觀的人。

    但他能夠從那麼多差役和高手的圍堵中殺出來,又豈是等閒之輩。

    這等好漢,自然要好生結交。黃愛權作什麼都不知道,但燕青卻告訴他,官府如今正在找他。這般信任,令黃愛更是欽佩,對燕青極為尊重,有什麼不痛快,也願意和燕青傾訴。

    燕青身上有傷,而且傷勢不輕。

    要想治好,需一支百年老參做藥引,方可以痊癒。

    可這百年老參……

    黃愛也有些頭疼。

    藥鋪裡可能有,但囊中羞澀。

    也許正如燕青所言,需要做些非常事……至於這非常事是什麼事?黃愛自然知曉。

    小樓裡,空蕩蕩的。

    高餘坐在庭院裡,吃了兩杯酒,感覺意興闌珊。

    他嘴巴上說是不在意武鬆的離開,可這心裡面,卻在意的緊。

    有武鬆在,他的安全至少有保障……武松不在,高餘雖然不害怕,可難免會有些緊張。

    似那等好漢,並不容易尋找。

    他之所以找武松,是因為武松來自東平府,身世清白,可以確保他和明教沒有關係。可若是在杭州城裡找幫手……高餘還真不敢輕舉妄動。青溪館在杭州有多年歷史,天曉得那明教的勢力又有多大?萬一暴露了行蹤,報仇不成,還會惹來殺身之禍。

    高餘必須要考慮週詳,同時也在思索,若是青溪館派人來和他接觸,該如何應對?

    好麻煩啊!

    高餘有點頭疼了。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那仇道人一定是隱藏在明教裡。

    明教,又與官府又勾結……想從這錯綜複雜的關係中找到線索,當真不是件容易事。

    想要找到仇道人,就必須要設法混進青溪館。

    現如今,那青溪館已經留意到他的存在……一旦他們派人來,他該如何是好?

    一輪皎月,高懸夜空。

    月光柔和,灑在庭院裡,彷彿給這庭院,蒙上了一層白霜。

    日間才下了雨,天氣很涼爽。

    從屋後吹來的風,搖動一旁的楊槐枝葉晃動,發出沙沙聲響。

    夜,已經深了!

    從前院,傳來一更天的梆子聲響,也使得高餘感到困倦,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他準備回房休息,卻忽然間,停下了腳步。

    耳邊,一聲弓弦響,一點寒星呼嘯而來,嚇得高餘忙不迭,閃身躲避……
V123210 發表於 2017-7-9 12:02
余宋 第一百三十九章 重歸(1)

    「三日之內,離開杭州,否則要你狗命!」

    一個清朗的聲音,在高余耳邊迴響。

    高余站起身,順著聲音看去,卻見夜色漆黑,不見人影。

    轉身,走到門邊,就看到那門框上,插著一支小箭。伸手想要拔出小箭,可是那小箭卻插得很深,高余稍稍使出些氣力,才把小箭拔出來,臉上旋即露出沉思之色。

    這支小箭,比常規的箭矢要短。

    箭鏃鋒利,用雕翎做尾羽,非常精緻。

    他再次轉身,順著箭矢射來的方向看,眉頭緊蹙。

    這支小箭並非是想要取他性命,剛才就算他不動,小箭也不會射中他。也就是說,對方並不想殺他,更多是想要警告他一番……這這就有趣了,會是什麼人所為?

    那警告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北方口音,沒有絲毫南方口音。

    京東地區的人嗎?

    高余想了想,並沒有聲張,而是把小箭收起。

    青溪館?

    不像!

    青溪館那邊剛調查了他的住所,估計正在查證他的身份。

    這個時候,他們不應該來打攪他,若說是暗中監視,倒是很有可能。

    可如果不是青溪館的人……

    不知為何,高余腦海中閃過了一張面孔。

    是黃愛嗎?

    杭州城裡,他的對手是青溪館,是明教教徒。

    而根據他的瞭解,明教教徒大都是東南人氏,很少人會說北方官話,更不要說那麼重的京東口音……除了青溪館的明教教眾之外,還有誰會對他產生敵意?昨日那個輸給他的常掌櫃很可疑。畢竟,常掌櫃輸給了他不少錢,而且被他落了面子。

    因此他懷恨在心,找高余麻煩倒是在情理之中。

    但如果是常掌櫃找他麻煩,就不可能只是警告這麼簡單,少不得要讓他見血才是。

    所以,常掌櫃就被他排除了。

    不是常掌櫃,更不會是青溪館……整個杭州城裡,對他有敵意的人,也剩下黃愛。

    嗯!

    這種手段,倒是江湖人常用的手段。

    高余想到這裡,心裡已經有了計較。他轉身準備返回房間,卻不想這時候,門外傳來了一個洪亮的聲音。

    「九哥可安歇了?」

    高余驀地回頭,露出驚喜之色。

    他聽得出那聲音,於是忙走到庭院的門口,打開了門。

    「二哥,果然是你。」

    武松站在門口,依舊是昨日離去時的打扮。

    而他的旁邊,則站著安樂館的侍者。見高余出來,便說道:「客人,這位客人說要找你,所以小底把他帶來。」

    「啊,這是我家二哥,多謝了。」

    說著話,高余從身上摸出了一張五十貫面額的錢引,塞到那侍者手中。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攪客人,若客人有需要,只管吩咐就好,小底就在那邊的柴房裡。」

    似安樂館這等規模的客棧,自然不可能沒有侍者伺候。

    不過,他們平時都會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裡呆著,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出現在客人面前。

    高余道:「問一下廚上,有好酒好菜只管送來,我正要與二哥吃酒。」

    「遵命。」

    侍者樂呵呵的走了。

    他得了一筆至少一百文的賞錢,又賣出了酒食,可以得到一些提成,當然很高興。

    而武松則不客氣,見那侍者離開,便走進了庭院。

    「九哥,可安好?」

    「哈哈,一切都好,只是二哥一走,我這心裡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武松咧嘴笑了。

    他把行囊和哨棒、腰刀取下,放在石桌上。

    「俺昨日離開後,找了一家客棧,卻一夜難寐。

    思來想去,九哥不是壞人。你認得我師叔,又與智深師兄熟悉,那一定不是為非作歹之人。你來杭州,一定是有事情……而且看樣子,應該有些凶險。如果你出了意外,以後俺怎有臉面去見智深師兄?所以,俺決定回來,方可保護你的安全。

    對了,你不會怪俺吧。」

    他一開口,就不給高余說話的機會,滔滔不絕說了一大篇。

    高余又怎會生氣,笑道:「二哥說的甚話,你能回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責怪?

    二哥的擔心,我明白。

    只是……小弟要做的事情,很危險,對手也很強大。

    所以小弟只好謹慎,有些事情,到了該與二哥知曉的時候,一定會直言相告。」

    「嗯,那就好。」

    武松總算是鬆了口氣,從懷裡取出那錢引。

    「這是昨日你給我的錢引,住店和吃酒花了一些。」

    「二哥這是怎地,說了那錢是咱們一起贏得,一人一半。

    再說了,男子漢大丈夫行走江湖,怎能沒有金錢傍身。你收好吧,若又不夠,咱們再說。

    說實話,我也甚想念二哥……就在剛才,我還差點丟了性命。」

    「什麼?」

    武松一聽,頓時露出緊張之色。

    「是哪個混蛋,敢害九哥?」

    「不知道!」

    高余說著,把那小箭遞給了武松,道:「那人朝我射了一箭,還警告我,三天之內,離開杭州。」

    武松勃然大怒,正要發作時,那侍者引著幾個夥計,送來了酒食。

    高余忙制止了武松,示意他們把酒食擺放在石桌上,然後會了帳,就讓他們離開。

    「這叫追魂箭,是江湖中人常用的小箭。」

    武松坐下來,把玩手裡的箭矢道:「這種小箭,可用手投擲,也可以用小弓射出。

    我少林寺也有暗器手法,所以我知道這東西,練起來有些麻煩。

    不過,這種小箭,東南一帶用的不多,倒是河北和京東地區很流行……」

    京東地區!

    那警告他的人,也是京東口音。

    高余接過了追魂箭,在手裡把玩了幾下之後,突然旋身抬手,一道寒光飛出,蓬的正中門框。

    「好手法!」

    武松眼睛一亮,撫掌笑道:「九哥使得好暗器。」

    他倒了兩碗酒,給高余遞了一碗,而後自己一飲而盡。

    「不過,九哥可想到,是誰人在警告你嗎?」

    「二哥沒來時,我已經有了些頭緒。」

    「可要我幫忙?」

    「哦,那倒不用,不過是小事情而已,我可以解決,二哥放心就是。」

    說完,高余也端起了碗,笑道:「二哥今日回來,我高興的緊!咱們不醉不休,至於那些許小事,不值當影響心情。哈哈哈,二哥回來的正好,若晚一天,就找不到我了。」

    「此話怎講?」

    「我在杭州租賃了一個住處,與店宅務說好,明天就去看房子。」

    武松連連點頭,「這安樂館雖說方便,可終究不自在,比不得自家住處,搬出去也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7-7-9 12:03
第一百四十章疑竇(2)

    武鬆的歸來,讓高余安心不少。

    說實話,在這個近乎於舉城皆敵的城市裡,高餘並不似他看上去那樣的輕鬆自在。

    武鬆的棍棒,高餘還未見到。

    但可以從他的拳腳功夫看出端倪,他的身手不遜色於魯智深。

    魯智深的身手,帶著幾分軍中氣概,大開大闔,在戰場上威力更甚;而武鬆的功夫,細膩精巧,又不失剛猛,適合江湖搏殺。有他在身邊,高餘也就多了一份保證。

    二人邊吃邊聊,不知不覺就到了三更天。

    各自回房睡了一小覺,天亮後,高餘洗漱完畢,叫上武松,直奔店宅務。

    「郎君放心,那房子的客人,到現在都未出現。

    如今租期已經過去,郎君若是喜歡,現在就可以去看房子。有什麼要求,也可一併提出。」

    店宅務的侍者很熱情,與高餘兩人說明了情況,就帶著他們前去查看房子。

    如侍者介紹的那樣,房子非常好。

    很安靜,環境也很優美。

    出門走不得多遠,就能看到湧金池。向東走,便是後市街,過了後市街就是兩座裡坊,以及瓦子。一邊是熱鬧非凡,一邊又非常幽靜。交通很便利,想要吃飯,甚至不用出門,只需要在門口掛上牌子,就有人過來詢問,然後幫忙去酒店買來。

    在杭州,把這種職業稱之為『外出鬙兒』,也可以換做『僧兒』。

    「不錯,這環境,端地不錯。」

    武鬆在巷口看了一下,就連連點頭。

    那侍者帶著兩人來到房子前,打開了院門。

    院子不大,也就是一分地大小。

    「這棵樹,少說也有幾十年了……我記得在小時候就見過。」

    侍者指著屋後的一棵老槐樹,介紹道:「當初這宅子,是個蘇州來的商人建造,用來金屋藏嬌。後來他生意敗壞了,官府就把這房子給收了回來。據說當年蘇學士做杭州通判的時候,就曾想過買下這宅子……可價錢太高,最後也只能夠作罷。」

    那老槐樹,枝葉茂盛,猶如傘蓋一樣,罩住了半個房子。

    這是一幢很標準的平房建築,正中央是客廳,兩邊是廂房,後面還有一間臥房。

    加起來,一共是五室一廳。

    裡面的家具也很齊全,看上去有些年代。

    高餘隻看到這家具,就不禁眼前一亮……可惜,這些家具不屬於他,若不然依著光陰蟬的尿性,絕對會吞噬這些老家具上的光陰之力。說起光陰蟬,自從高餘來到杭州之後,它就不見有動靜。也許是沒有發現入眼的老物件,所以一直在沉睡。

    「之前租房的人,不會來找麻煩吧。」

    高餘在臥室裡,看到了一口鋒利短刀,於是開口問道。

    那口刀,明顯不是這房子裡的物件,應該是前面租客留下。

    侍者道:「郎君放心,我們與之前的客人有約定,若他不能按時繳納房租,我們就會把房子收回來。

    如果他找上門,郎君只管推到我們那裡就是,絕不會麻煩到郎君。」

    「很好!」

    高餘在屋子裡又轉了一圈,就做出了決定。

    「這房子,我租了,先租半年。

    若半年後續租,我會提前一月與你們知曉,這樣可好?」

    「那自然是好的。」

    侍者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郎君可以看看,有什麼需要修繕之地,我們可以找人休整。」

    「不用了,房子挺好,只讓人來打掃一下,我希望能早些入住,越快越好……」

    「小底明白。」

    侍者在房子裡轉了一圈,便有了計較。

    之前的租客,看起來也是個愛乾淨的人。雖然長時間沒有回來,使得屋子裡堆積了灰塵,但總體而言,還算整潔。只需找人過來沖洗一下即可,並沒有什麼麻煩。

    「最遲後日,郎君就可以搬進來。」

    「如此,甚好!」

    高餘滿意點點頭,和武松跟著侍者,走出了院子。

    「之前租這房子的人,是什麼人?

    如此好的房子,說不住就不住,平白空了一個多月也不見出現,當真是有些意思。」

    「好像……是個北方人。」

    「哦?」

    侍者搔搔頭,道:「當時經手這房子的並非小底,不過因為這宅子租金比較貴,所以小底也有印象。記得當日那客人來,宅子正好空著。他只聽了介紹,並沒有似郎君這般過來查看,直接就敲定下來……也正因為這緣故,小底才留意了那客人。

    嗯,是個北方人,一口官話,帶著京東口音。

    年紀嘛,看去也不是太大,約摸著二十多,生得面嫩,而且非常俊俏……個頭……」

    侍者想了想,又看了看高餘。

    「比郎君要高一些,大概六尺上下。

    當時他帶著一口刀,看上去風塵僕僕,似乎是才到杭州。

    不怕郎君笑話,當時我那同伴介紹這房子的時候,我還覺得,那客人怕是不會要。因為他看上去,並非是有錢之人。不成想,他卻極為爽快,出手也是非常闊綽。」

    高餘聞聽,激靈靈一個寒顫。

    從這件事上,他學到了不少的江湖經驗。

    「所以,你覺得他不正常?」

    「哈哈哈,郎君說得哪裡話,小底不過是個跑腿的人,那會看出什麼正常不正常。

    不過覺得奇怪,所以才留意了一番。」

    「那人,叫什麼名字?」

    「這個嘛……」

    侍者蹙眉想了想,道:「有些久遠了,記不太清楚。

    只記得他租房的那天,是一月二十八……嗯,那天正好下雨,所以我有些印象……我聽當時接待他的同伴說,那客人的姓氏有些少見。好像,好像是……姓燕?」

    侍者語氣,不太肯定。

    可聽在高餘耳中,心裡卻沒由來一動。

    北方人,京東口音……昨天晚上警告他的人,似乎也是京東口音。

    姓燕?

    高余正想著,一旁武鬆有些不耐煩了,便大聲道:「九哥,可是有什麼麻煩嗎?」

    「哦,沒什麼麻煩。」

    高餘醒悟過來,忙連連擺手。

    「走,咱們先去把租契簽了,你趕快著人來打掃房子。」

    「好!」

    那侍者忙不迭答應,帶著高餘兩人又回到店宅務,拿出了租房的契約。高餘爽快簽訂下來,又交了半年的房租,與那侍者說定,他會在後日搬過去。而後,拿了鑰匙,和武松離開。

    「那房子,端地不錯,比那勞什子安樂館,強百倍。」

    武松顯然對房子很滿意,一路上連連稱讚。

    「九哥,咱們現在去哪裡?」

    高餘想了想,便笑道:「來杭州多日,不如我帶二哥到處走走,這杭州城裡,還是有不少好去處。」
V123210 發表於 2017-7-9 18:03
第一百四十一章再遇小鹿(3)

    人常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杭州的景色,並不止西湖,更遍佈在街頭巷陌之中。

    仲夏時節,烈日炎炎。

    高餘和武松兩人,卻興致勃勃,沿著綠樹成蔭的街道行走,不時會在某一處駐足停留,或是欣賞景物,或是品嚐本地的特色小食。在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漸晚……

    江南的天氣,變幻莫測。

    方才還是豔陽高照,可一轉眼,就烏雲密佈,下起了雨。

    高餘和武鬆在觀橋橋頭的一家碗頭店避雨,在一張靠窗戶的桌前坐下。

    所為碗頭店,是一種很簡陋的飯店。其框架,大都是用竹柵布幕搭建而成。門頭掛著草葫蘆,杭州本地人稱之為『打碗頭』,意思是說客人極可能喝過一碗酒就走。

    由此可見,這種碗頭店裡的酒菜一般。

    「碗頭店裡的飯菜,比不得酒樓裡那般精緻可口,但別有趣味。」

    「九哥此話怎講?」

    高餘要了兩碗豆腐羹,還有一大盤熬螺螄。

    他壓低聲音道:「碗頭店裡的酒菜雖然一般,出入的客人,也大都是為求國父的普通人。不過,這觀橋大街,確是杭州最緊要的一處街道,這家碗頭店,少說也有二十年。能夠在這種位置立足二十年,大都有一些厲害的手段,才能招攬客人。」

    正說著話,那酒保就送了兩碗豆腐羹,和一盤螺螄過來。

    高餘道:「二哥,嘗嘗這裡的豆腐羹,堪稱一絕。」

    武鬆自然不會客氣,用湯匙舀了一勺吃下,連連點頭。

    「似這種真正的本地特色,大酒樓裡雖然也有,卻往往做不出真滋味。反倒是這路邊的碗頭店和羊飯店,能做得長久的,大都是有絕活,就連那大酒樓也比不上。」

    「這個,俺倒是能明白。」

    剛才一路走來,武松吃了不少,所以也不是很餓。

    一碗豆腐羹剛好,只是那螺螄……杭州人吃螺螄,大都不太喜歡用簽子,而是用嘴直接吸吮出來。這大概是屬於一種天賦技能吧!武松看著高餘捻起一顆螺絲,在嘴邊呲溜吸吮,便把螺肉吃進口中。而他卻吸了半晌也不見動靜,只好用簽子挑出螺肉。

    「這東西,吃得不爽快。」

    「二哥喜歡大魚大肉,偶爾嘗嘗這江南小食,也是一番體會。」

    高余正說著話,突然站起來,朝店外招手,「小鹿! 」

    雨,越下越大,一個少女臂彎掛了一個竹筐,濕淋淋跑到了碗頭店對面的一塊石牌下避雨。高餘認出,那少女正是小鹿,於是便招手喊道。

    小鹿看到高餘,也很驚喜,忙穿過街道,走進了碗頭店。

    這個時辰,碗頭店裡的客人不多。

    小鹿進來之後,便歡笑著走到桌前,「九哥,你怎會在這裡?」

    「觀橋下,馬頭店,老馬家的豆腐羹杭州一絕,人說來杭州若不吃一頓豆腐羹,便是白來一遭。

    呵呵,所以就與二哥來嘗一嘗這邊的特色。」

    小鹿說的是杭州話,高餘自然就用杭州話來回答。

    「小鹿,這麼大雨,跑出來作甚?」

    「賣荷葉餅啊。」

    小鹿說著,把臂彎的竹筐放在桌上。

    那竹筐上蓋著一層布,她掀開來,就露出了裡面的荷葉餅。

    「棗箍荷葉餅?自己做的?」

    「嗯,九哥你嘗嘗看,是小鹿剛做好的。」

    棗箍荷葉餅,也算是杭州一種比較特色的點心。

    小鹿做的荷葉餅,端地滋味不凡,入口糯甜,非常可口。

    高餘也不客氣,就拿了一個荷葉餅吃掉,然後連連點頭,又拿了一個,遞給武松。

    「二哥也嘗嘗,小鹿的手藝不錯。」

    聽到高餘的誇獎,小鹿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兒的形狀。

    武松不太喜歡吃甜食,在他看來,什麼都比不上大魚大肉,配上京東特有的大炊餅,也就是大饅頭可口。不過,在小鹿那期盼的目光注視下,他也不好只吃一口,於是咬著牙把那荷葉餅吃下,讚不絕口。

    他不認得小鹿,更不可能把眼前這個看上去清純可愛的少女,和前日在青溪館裡,濃妝豔抹的女人聯繫在一起。心裡有些好奇,九哥什麼時候認識的這個女人?

    「小鹿,這是要去哪裡?」

    「嗯,聽說今晚梅家橋那邊有影戲,會有不少人前去。

    奴想著,做些荷葉餅去賣,也可以賺些錢回去。爹爹的病雖好了,可是身子還虛。三哥不讓奴去青溪館,所以奴便要想著賺些錢,買些肉食,給爹爹補一補身子。

    可沒想到突然下了雨,估計那邊的人,也不會太多吧。」

    小鹿此前去青溪館,主要是為了賺錢給她的父親治病。

    如今,病已經痊癒了,黃愛阻止她再去,也在情理之中……這是個好姑娘,是個孝順的姑娘。

    武松雖然依舊沒有把小鹿和此前青溪館的女人聯繫在一起,但目光中卻流露出了讚賞之色。

    「這餅子,倒也可口,俺還吃得上口了。

    那……小姑娘,再給俺一個嘗嘗。」

    小鹿自然不會拒絕,又取了一個荷葉餅遞給武松。

    高餘詫異的看了武鬆一眼,把那熬螺螄推到了小鹿的面前,又讓酒保上了一碗豆腐羹。

    「小鹿,打聽一個事情。」

    「九哥有什麼吩咐?」

    「你可知道,你那黃三哥在杭州,有什麼朋友嗎?」

    「朋友?」

    小鹿一愣,捻起一顆螺螄,一下子就把螺肉吸吮出來。

    那過程若行雲流水,比高餘吸吮的還要流暢。武鬆一旁看的,暗自驚奇,於是也拿了一顆螺螄,放在嘴邊吸吮了半天,嘴唇都快要腫了,也不見那螺肉被吸吮出來。

    這,可能真的屬於是天賦吧!

    「三哥從小在杭州長大,人脈挺廣的……」

    小鹿想了想,回答道:「不過他那些朋友,其實大都算不上真朋友。便是三哥自己都說,一群狐朋狗友罷了,算不得數。要說能算是真朋友的……崇新門那邊的張道原張九哥算得一個,中瓦子太平坊那邊的沈剛沈大郎也能算得一個……」

    「三哥的朋友裡,難道沒有來自北方的嗎?」

    「北方的?」

    小鹿道:「九哥這麼一說,奴倒是想起來了。

    上個月,三哥還說他結識了一位好漢,就是北方來的客人。奴長這麼大,還未見過三哥那麼推崇一個人。三哥說,那位小乙哥的身手非常好,還教了他不少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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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回敬(1)

    雨,停了。

    天也黑了……

    夕陽西下,並非永夜到來。

    杭州夜市的蠟燭火炬也紛紛亮起,照亮了整片夜空。

    高余拎著裝滿了荷葉餅的籃子,一個人慢悠悠,回到了安樂館。

    天已經晚了,小鹿還想要去梅家橋的瓦子賣荷葉餅,但是被高余給阻攔了下來……杭州的治安情況不錯,但小鹿一個女孩子,大半夜的跑去賣荷葉餅,並不安全。

    於是,他示意武松把荷葉餅買了,然後哄得小鹿回家

    同時,小鹿提供的消息,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了!

    雖然小鹿說的並不是很清楚,但高余已經能夠肯定,黃愛認識的那個小乙哥,怕就是昨天晚上,射箭警告的那個人。

    真是有趣了!

    租房子的北方客人姓燕;認識黃愛,警告高余的刺客,姓燕……京東口音?那應該就是一個人。這裡面,有一個問題。姓燕的租了房子,為什麼又不去續租,還失蹤了一個月呢?這很容易讓高余想起那個夜入玉皇觀,同樣操著京東口音的人……

    這三個人,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如果是同一個人,似乎就能說得過去。

    姓燕的在正月來到了杭州,租了房子,而後夜入玉皇觀,被朱彪的人打傷。

    之後,他不敢暴露行藏,也不敢再回他之前租的房子,於是就隱身在杭州城裡,並且認識了黃愛。雖然這期間的過程,高余無法說的清楚。但根據他的猜測,以及他來杭州後所打聽到的信息,姓燕的恐怕是受了傷,並接受過那黃愛的關照……

    嗯,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清楚,他為什麼要替黃愛出頭。

    不過,姓燕的為什麼要找他?

    高余回到安樂館之後,就坐在庭院中,思索其中的關鍵。

    京東口音,一月抵達杭州,又是來找他……符合這個條件的人,似乎也只有一個人,而那個人,恰恰也姓燕。

    浪子,燕青!

    高余心裡,有六七成的把握能確定,那個人就是燕青。

    去年梁山賊人試圖偷襲須城,結果未能得逞,反而折損了好幾個頭領。之後他們在陽谷縣也未能得逞,於是逃離東平府。大約在去年底,今年初的時候,他們打出了旗號,一共有二十九人。武松是在一月混入梁山隊伍,沒有聽說過浪子燕青的名號。

    也就是說,燕青當時已經離開了梁山。

    高余依稀記得,高傑曾對他提起過,那燕青是跟隨晁蓋上山的人,而且是晁蓋的親信。

    假設,假設燕青要為晁蓋報仇,於是離開梁山賊眾……

    唔!

    這個時間,似乎正好。

    高余倒是記得,在梁山攻打須城的時候,他曾暴露過身份。

    嗯,就是那天晚上晁蓋率部偷襲,他自稱玉皇觀一清道人,並以轟天雷殺死晁蓋。

    這也就能解釋清楚,燕青為什麼會找上玉皇觀,又為什麼要找高余。

    從時間上來判斷,他離開梁山賊眾南下,和他到達杭州的時間也恰好吻合。所以,原本應該是三十大盜的梁山賊眾,只有二十九人……嗯,應該是這樣,也只能是這樣。

    高余才不會相信,這世上會有那麼多的巧合。

    梁山,少了一個燕青;杭州,出現了一個操著京東口音的燕姓者,又恰恰在尋找一清道人。

    不過,高余並沒有害怕,反而有一絲絲的興奮。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心頭浮現。

    他並不仇視燕青,反而有些欣賞……這是一個忠義之人。

    當初跟隨晁蓋上梁山的,一共有七個人。其中,石秀死在了須城,剩下六個人中,有五個人選擇了放棄報仇,跟隨宋江撤離。唯有燕青,離開了梁山,千里迢迢跑來杭州。他一定不是為了找高余吃酒,想必是為了替晁蓋報仇,所以冒險前來。

    這樣一個人,高余很敬佩。

    該如何利用燕青這枚棋子呢?

    高余覺得,有燕青在,說不定會使他的復仇,變得輕鬆許多。

    他,現在化名韋高,身份是汴梁城的紈褲子弟,回紇明教弟子。整個杭州城,認出他的人,只有麻婆子一個。也就是說,他現在藏身在暗處,沒有人知曉他的身份。

    即便是燕青,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否則昨天晚上那一箭,就不會只是警告。

    而他,卻對燕青有了瞭解……

    嗯,看起來,可以適當與那燕青,接觸一下!

    雨後的杭州城,一派燈紅酒綠。

    黃愛離開青溪館時,已經快到夜半。

    他不太喜歡熬夜,雖然在青溪館裡,熬夜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但小乙哥說過,那樣對他身體不好。他認識了小乙之後,就跟隨小乙練武,而小乙對他,也不藏私。

    這也使得黃愛,對小乙的話,言聽計從。

    往常這個時候,他早就離開了。

    可今天晚上,青溪館的生意非常好,以至於他不得不臨時加班,一直忙到了現在。

    「三哥,去找個羊飯店,吃幾杯酒吧。」

    杭州小飯店的品流駁雜,其中羊飯店,算是比較有特色的一種小店。

    比碗頭店的檔次要高一些,但有比不得酒樓,有點類似於汴梁城的腳店,可是與汴梁的腳店相比,似乎又差了些品級。羊飯店裡,有頭羹、石髓飯、大骨飯、泡飯和軟羊這樣的常備飯菜。若趕時間,可以進去後直接點飯,酒保則立刻從鍋裡把飯盛好端上來;可若是不趕時間,想要吃幾杯酒,則可以點上肚尖、腰子這樣的特色下酒菜,叫上店家自釀的水酒,慢慢品嚐,或是猜拳行令,也是不錯的選擇。

    青溪館的侍者,收入都不算太低。

    大酒樓吃不起,但是這羊飯店的水酒,卻可以盡興!

    若在往常,黃愛會毫不猶豫答應。

    可今天,他心裡有事,所以便拒絕道:「你們去吧,我有些乏了,想早些回去休息。」

    說完,他便逕自回家。

    也不知道,小乙哥那邊有沒有動作。

    那個『九哥』,倒是一個爽快闊綽之人。

    但他不敢撩撥小鹿……似他那種人,斷不會給小鹿幸福,所以最好是讓他離小鹿遠一點。

    黃愛滿懷心事,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鶴林宮。

    這裡,明顯冷清許多。

    鶴林宮山門緊閉,也不見人影……路上,很黑。

    也許是下雨的緣故,行走在鶴林宮前的路上,啪嘰啪嘰,腳踩泥水發出聲響,令人有些心悸。

    「喂,你可是黃三郎?」

    就在黃愛準備加快腳步的時候,耳邊卻突然間,響起了一個洪亮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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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宋 第一百四十三章妙清和妙人(2)

    「什麼人?」

    黃愛心裡一驚,立刻後退一步,順手從腰間拔出一口解腕尖刀,擺出架勢。

    一個雄壯魁梧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來。

    「昨日,俺九哥收到一份禮物,所以讓俺來問問,三哥是何用意?」

    那聲音,非常耳熟。

    黃愛唰的錯步,一手在前,尖刀藏在身後。

    「原來是二哥啊,嚇壞了我。」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三哥為何要怕?」

    「我……」

    黃愛張了張嘴巴,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認得來人,正是那日跟在高餘身邊的武松。

    武松神色自若,兩手垂在身體兩側,彷彿是和黃愛打招呼一樣,看上去沒有絲毫防備。

    可是,一種若有若無的殺氣,卻鎖定了黃愛。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被一頭老虎盯住了似地,令黃愛不敢輕舉妄動。

    「二哥說得哪裡話,小底卻聽不太明白。」

    「不明白嗎?」

    武松嘿嘿笑了起來。

    黃愛卻越發緊張,張口想要說話。

    可就在這時,武松猛然抬腳,蓬的一聲,腳落地,身體彷彿一支離弦利箭,呼的便撲向黃愛。

    「二哥,有話好說。」

    黃愛忙身形後退,同時伏身亮出尖刀。

    只是,武鬆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他才把尖刀橫在身前,武鬆一隻手已經叼住了他的手腕,緊跟著那魁梧的身形橫身一個跨步,蓬的一下子便撞在了黃愛的身體上。

    黃愛悶哼一聲,好像滾地葫蘆似地被撞翻在地,接連接個翻滾。

    尖刀,已經進了武鬆的手。

    就見那口刀,在武鬆的手裡彷彿有了生命一樣,滴溜溜翻轉打轉,而後甩手擲出。

    幾乎是貼著黃愛的臉頰,尖刀沒入了地面。

    把個黃愛嚇得身體都僵硬了,躺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他知道,自己和武鬆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大到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武鬆上前一步,俯視黃愛,「煩勞三哥回去告訴那位送禮的朋友,就說我家九哥想見他。

    另外,九哥還讓俺轉告你,他視小鹿姑娘如妹妹一般,並無其他想法。

    你這廝,也是個好漢,九哥很欣賞你,所以不讓俺為難你。他說,你若是想的明白,可以去找他。他也有些事情要問你,只要你肯配合,少不得有你的好處……」

    黃愛,臉色煞白。

    他想要說話,可是那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而武松說完之後,也不理他,便轉身離去。

    看著武鬆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黃愛這才慢悠悠坐起來,身手把那口尖刀拔出。

    深吸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

    黃愛慢慢站起身來。

    小乙哥怕是已經動手了!不過,那韋九顯然是沒有被小乙哥的警告嚇住……從剛才武鬆動手的情況來看,對方已經猜到是他。黃愛不禁心中苦笑,沒想到這個韋九這麼厲害,這麼快就猜到了是他……這種人,絕非他能夠對付,必須要和小乙哥商量。

    想到這裡,他邁步準備去找小乙。

    可走了兩步後,黃愛又突然間停下腳步,朝四周查看。

    四周,黑漆漆,非常安靜。

    萬一那人藏在暗處,跟蹤我去找小乙哥的話……我現在去找小乙哥,豈不是危險?

    那個武二,顯然是個狠角色。

    小乙哥身上有傷,未必是他對手。

    嗯,先回家,等到明天,再去找小乙哥商議。

    +

    青溪館,水榭。

    水榭裡燈光明亮,七哥端坐中央。

    他叫方七佛,是睦州青溪縣人,接掌青溪館已有五年。

    他坐在大椅上,看去懶洋洋的,卻又有一種攝人心魄的氣勢,令屋中人噤若寒蟬。

    「妙清,是你師父讓你來的,還是聖公差遣。」

    在他下首處,站著兩個道人。

    年長的道人聞聽,忙站出來,躬身道:「七哥,我們這次來,是奉了聖公的命令。」

    「聖公怎麼說?」

    「聖公吩咐,請七哥盡快返回青溪館,有要事與七哥商議。

    他老人家命我與師弟過來,暫領青溪館。臨來時,家師還吩咐我們轉告七哥,我那師弟在汴樑自作主張,以至於慘遭失敗,是他的過錯。還請七哥莫要見怪,他已經備好了賠罪的禮物,等七哥回去……家師還說,他一定會給七哥一個妥善交代。」

    方七佛臉上閃過一抹赤紅色,但旋即隱去。

    「溫克讓他們出發前,我曾吩咐過,要他們聽從妙法的指揮。

    此事,也不能全怪妙法,雖說他自作主張,壞了聖公的大事,但畢竟也是出自好心。

    嗯,這件事,老裘也不必掛念。

    聖公派你們來,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也不想過問,只提醒你師兄弟二人,杭州不必睦州,你們在這裡主持青溪館,絕不可妄為,需小心行事。妙法的肆意妄為,已經使得趙老官有所察覺。今杭州知州趙霆老兒,已經開始調查此事。所幸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沒有查到妙法和我們的關係……也因為此,你們更需謹慎小心。

    若青溪館出了差池,到時候就算老裘保你們,我也絕不會放過你們。」

    「七哥放心,我們明白。」

    「還有,前些時候,有人夜探玉皇觀,尋找一清道人。」

    「啊?」

    「想來你二人,也都認得那一清道人。

    此事,就交給你們來辦,要盡快找到一清道人。那夜探玉 皇觀的人,一定和一清道人有關,你們可以從這方面查找。我一直讓沈剛和湯逢士尋找線索,但那人卻沒有消息……我想,他應該還在杭州。他被我的朱紅大手印所傷,必須有百年老參做藥引,方可以治癒。嗯,你們也盯緊一點,若有消息,可派人通知我,不要輕舉妄動。」

    如果高餘在這裡,一定能認出這兩個道士,正是當初和仇道人一起去玉皇觀拜訪張懷清的人。

    說話的道士,法號妙清,而在他身後的道士,法號妙人。

    聽了方七佛的話,兩人相視一眼,躬身道:「七哥放心,我們兄弟絕不會輕舉妄動。」

    「很好!」

    方七佛點點頭,「明日,我會讓湯逢士找你們。

    你們在杭州,有什麼難處可以和湯逢士說,他會幫你們解決……另外,前幾日,青溪館來了一個叫韋高的汴梁人,似乎是回紇明教弟子。他來杭州,必有圖謀,我已經找人打聽他的情況……他若是再來,不管有什麼要求,你們只管答應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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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交鋒(一)

    黃愛提心吊膽,一夜無眠。

    他發現,自己似乎是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武鬆在他面前所展現出來的氣勢,讓他感到莫名恐懼。

    說穿了,黃愛不過是杭州城裡一個不入流的潑皮。身後的青溪館,對普通人而言可怕,但是對那種真正的亡命之徒來說,卻不足為慮。高餘看似不像亡命之徒,可誰能保證,他若是真個翻了臉,會不會殺人?杭州有三十萬人口,就算真個殺了黃愛,又有誰能為他出頭?那些潑皮無賴嗎?恐怕連青溪館,都不會太過在意。

    恐懼,夾雜著嫉恨,把黃愛折磨的苦不堪言。

    第二天,天才濛濛亮,他就離開家,直奔太平坊。

    「沈大哥,你要幫我。」

    黃愛找到了沈剛,懇請幫助。

    這沈剛,也是個潑皮,卻因為早年間學過拳腳,使得一手好棍棒,故而有杭州鎮三山之名。

    他比黃愛大一些,算是黃愛的老朋友。

    黃愛能夠在青溪館討生活,也是虧得沈剛的介紹。

    看著神色慌張,疲憊不堪的黃愛,沈剛感覺有些驚訝。

    「三哥,你這是怎地?」

    「沈大哥,我惹了麻煩。」

    「甚麻煩?」

    黃愛嘆了口氣,就把他招惹高餘的事情,向沈剛粗略說了一遍。

    當然,他不會說出燕青的事情。因為他知道,燕青似乎也有麻煩,若是說出來,可能會有禍事。

    沈剛聞聽,不禁眉頭緊蹙。

    「三哥,我倒是想幫你……可是湯三哥吩咐過,讓我們不許招惹那位九哥。」

    「啊?」

    「湯三哥昨天半夜把我召喚過去,吩咐我最近一段日子裡,不要惹事。而且,他還專門警告我,不要找那韋九的麻煩……三哥可能不知道,七爺今天一早離開了杭州。」

    黃愛愣了一下,有些茫然。

    他不明白,七爺離開,與不許找韋九麻煩,有什麼關係。

    沈剛道:「這是七爺臨走時的吩咐……三哥,要我說,這件事也是你辦得不夠爽快。那韋九顯然是過江龍,絕非等閒。他和小鹿之間,未必就有關係,偏你去找他麻煩,他又怎可能善罷甘休?此事,要我說,你最好去問問小鹿,聽她什麼意思。」

    「這個……」

    黃愛又怎敢去找小鹿?

    他本就有些自卑,若是被小鹿知道,他去找高餘麻煩,說不得會惱他,甚至不理他。

    「沈大哥,真不能收拾嗎?」

    「不能!」

    沈剛回答的斬釘截鐵,最後還警告黃愛道:「你也莫想著去找張九哥,他如今不在杭州。」

    「九哥不在杭州?」

    「是啊,前日他找我,與我說要去餘杭辦事。

    而且,就算他在杭州,怕也幫不得你。我接到了湯三哥的警告,想來九哥那邊,也會收到風聲。」

    「那我怎麼辦?」

    「這個嘛……我也不清楚。

    你若只是洩憤,不如登門請罪。

    那韋九雖然是過江龍,但想必也不會真個找你麻煩,最多打一頓出氣,忍忍也就過去了。」

    這還是那個鎮三山沈剛嗎?

    想當初,沈剛在杭州城裡也算是一霸,怎地現在卻變得如此軟弱。

    黃愛心裡發苦,但也知道,再求也沒用處,只得與沈剛告辭,一個人慢悠悠回家。

    回到住所,他打開了房門。

    一進屋,他就發現不太對勁,似乎有人在。

    「什麼人?」

    黃愛本能的拔出尖刀,厲聲喝道。

    卻見門簾一挑,燕青從內屋裡走出來,看到黃愛這幅模樣,他也不禁愣了一下……

    「三哥,你這是怎地?」

    「原來是小乙哥。」

    黃愛看清楚了燕青,不由得鬆了口氣。

    他忙關上房門,輕聲道:「小乙哥今天怎地有空來找我?」

    「你不是要我教訓那個韋九嗎?我就是來告訴你一下,前日半夜,我已經去警告了那廝,讓他三天內離開杭州城。想來那廝已經怕了,說不定這兩天就會離開。」

    黃愛不禁苦笑,先請燕青坐下,而後從內屋裡端了一碗水過來。

    「小乙哥,多謝了。」

    「三哥,你有心事?」

    黃愛雖說故作鎮定,但卻瞞不過燕青的眼睛。

    「我沒事。」

    「是嗎?」

    燕青卻不相信,而是直勾勾盯著黃愛,沉聲道:「三哥,你若真把小乙做朋友,有什麼為難,就不要瞞我。小乙雖無錢無勢,但絕不會袖手旁觀,一定會幫你的。」

    「這個……」

    黃愛心中一暖,看著燕青的目光,也變了許多。

    他和沈剛是多年的朋友,可是在他有麻煩的時候,卻不能援手。

    反倒是眼前的小乙哥,與他認識不過一個月,卻願意幫忙……這份情義,讓他怎能不心動呢?

    「小乙哥,是韋九。」

    「嗯?」

    「那韋九昨天晚上,讓他的手下找了我。」

    「怎麼說。」

    「他說,小乙哥的禮物他已經收到,他也有一個禮物,想要送給小乙哥。

    小乙哥,那廝的隨從,定是個亡命之徒,而且拳腳非常厲害。小乙哥身上有傷,我擔心……」

    「他,動手了? 」

    「嗯!」

    「你把他動手的經過,與我仔細說來。」

    黃愛穩了穩心神,把昨天夜裡,武松找他麻煩的過程,一五一十的講述了一遍,沒有絲毫隱瞞。

    燕青問的更加仔細,把武鬆動手的細節,一一詢問。

    他的眉頭,漸漸緊鎖,眼中更流露出了凝重之色。

    「小乙哥,那個武二,可是麻煩?」

    「這廝動手,像是北少林的路數,他這那一撞,更像是少林五行拳中,虎拳的招數。」

    燕青站起來,示意黃愛與他過招。

    「沒錯,就是這樣……不過,小乙哥的力道,似乎有些弱。」

    燕青聽了,頓時大笑。

    「什麼有些弱,只怕是不及十一。我不過是從你說的細節中,推演出那廝的招數,只得其形,不得其神……不過,那廝應該是北少林的真傳弟子,這虎拳端地厲害。」

    「小乙哥,那我們該怎麼辦?」

    一直以來,黃愛覺得沈剛功夫過人。

    可是現在看燕青,他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高人。

    燕青想了想,沉聲道:「若我沒有受傷,說不得能和那廝較量一番,勝負尚說不準。

    可我現在……」

    他說著,便一陣氣喘咳嗽,忙不迭從搭膊裡取了一個瓶子,倒出一粒藥丸,和水吞下。

    「三哥,這件事你別再管了,我自會幫你解決。」

    「那怎麼可以?」

    「怎就不可以……這件事,說穿了是我不小心所致。對方既然找上門來,我自然要會一會他們。你放心,那廝是少林真傳弟子,想必那心性方面,也不會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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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宋 第一百四十五章交鋒(二)

    燕青雖然這麼說,可是黃愛並不放心。

    沒錯,也許那個武二是少林真傳弟子,可那『九哥』卻不是。武二心性不差,更不代表『九哥』的心性。武二既然跟隨韋九,只怕會聽從韋九的差遣。到時候那韋九真要找小乙哥的麻煩,武二會不會聽從?萬一他聽從了,小乙哥豈不是有危險?

    黃愛不似燕青,他混跡市井中,見慣了人性醜陋。

    所以,他絕不會把燕青的生死,寄託於他人的『心性』上,那實在是太危險了……

    「小乙哥,我昨天聽到了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百年老參的消息。」

    燕青一怔,旋即激動起來,忙問道:「三哥知道,何處有百年老參?」

    黃愛猶豫一下,輕聲道:「小乙哥,我有一件事,想要問你。」

    「你說。」

    「前些日子,傳言有人夜入玉皇觀,那個人是你嗎?」

    燕青看著黃愛,顯得很平靜。

    「三哥,怕是早就猜到了吧。」

    「嗯。」

    「沒錯,是我……我來杭州,其實是為報仇而來,找玉皇觀一個叫做一清的道士。」

    「玉皇觀,早就沒人了。」

    「嗯,我也是到了杭州之後,才聽說了。

    據說,那一清道人是玉皇觀的掛單道人,後來還殺了玉皇觀觀主?」

    「那是瞎扯。」

    黃愛嗤之以鼻,冷笑道:「我雖然不認得一清道人,但是也打聽到了一些情況。一清道人和他的師父,好像叫懷清道長,在玉皇觀已經掛單三載。聽人說,那師徒兩人都是善良之人,懷清道長精通相術,也懂得醫術,幫過不少人,怎是壞人?

    去年他師徒突然失蹤,後來就傳出了他們殺死呂太沖道長的消息……

    反正我是不信!

    雖說我不認得他們,但我不相信,一個願意免費為大家治病的人,會是那種惡人。」

    燕青聽得,若有所思。

    黃愛旋即擺了擺手,道:「先不說那兩個道士……據我所知,這杭州城裡有一個地方,一定有百年老參。只不過那個地方,有些兇險,卻不知道小乙哥敢不敢前去。」

    「哪裡?」

    「清波門內,仁美坊,朱府。」

    「你是說……」

    黃愛點點頭,輕聲道:「杭州通判朱彪!」

    燕青陷入沉思,一雙清秀的眉毛,也緊蹙一團。

    沒錯,朱彪家裡,一定有那百年老參。那廝身為杭州通判,其實主要的任務,是為花石綱保駕護航。東南各地商賈,受花石綱荼毒甚苦,又怎可能不去走朱彪的門路?

    只要朱彪開口,就能緩解很大的壓力。

    江南商賈最為富庶,肯定會送給朱彪各種禮物,其中……

    說不定,那百年老參對朱彪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

    「不過,朱府很大,要想弄清楚情況,還需找人打探一下。

    我可以弄來朱府的地圖,可要想從裡面偷走東西,卻不太可能,怕是要小乙哥出手。」

    燕青道:「這樣,你幫我弄來地圖,其他事情,我來想辦法。」

    「好!」

    「可需要使錢?」

    「這個……」

    燕青不禁笑了,從搭膊裡取出了兩貫錢,遞給黃愛。

    「我身上只有這麼多,你先拿去用。若不夠時,再與我說,我會再想辦法。」

    黃愛也不客氣,接過了銅錢。

    他身上是真沒有錢……此前有一些積蓄,可是為了給小鹿的父親治病,已經花了個精光。

    那青溪館的確收入不菲,但開銷也大。

    黃愛又是個好面子的,一來二去,怎可能存下錢來?

    「韋九那邊……」

    「這件事,你不要再管,我會設法解決。

    當務之急,是要弄來朱府的地圖,最好可以查清楚,朱府的庫房在什麼地方,其他事情,你都不要過問。」

    黃愛嘴巴張了張,可這話到了嘴邊,還是嚥了回去。

    他的確是幫不得燕青太多,與其為『九哥』的事情煩惱,不如想辦法,幫燕青弄來朱府的地圖。

    「小乙哥,你之前教我的那些拳腳,我都學會了,什麼時候再教我些?」

    「學會了?」

    燕青聞聽,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起身,示意黃愛出手,「讓我看看,三哥你是不是真個學會了。」

    黃愛也不客氣,便撲向了燕青。

    只見燕青微微一笑,抬手便叼住了黃愛的手腕,順勢向外一送,腳下使了個撩腿,撲通一聲就把黃愛摔翻在地。

    「你下盤虛浮,手腳無力。

    雖說招式有模有樣,確是空架子。

    我教你的三跌三推手,你若是真練到了家,昨天晚上就算輸了,也不會沒有還手之力… …三哥,我教你拳腳的時候就曾說過,功夫不能只練形。沒有下真苦功,根本算不得學會。你現在這拳腳,對付些潑皮閒漢還可以,若遇到高手,必輸無疑。」

    一番話,說得黃愛面紅耳赤。

    他暗地裡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練功,下苦功夫。

    小乙哥教他時,那麼用心。他若是練不好,又有什麼面目,再與燕青稱兄道弟呢?

    「小乙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練!」

    入夜,又下起了雨。

    高餘站在窗前,看著雨水嘀嗒落在房頂,順著屋脊流淌下來。

    連著兩天的雨水,使得杭州的天氣,不再似前些時候那麼悶,變得清爽了許多。

    他負手而立,卻思忖著今日在青溪館的所見所聞。

    日間,他獨自一人前往青溪館,卻沒有見到黃愛。

    青溪館的人,對他倒是很客氣,不過從頭到尾,也沒有見那管事的人出面與他寒暄。

    這讓他有些奇怪,這青溪館的人,還真沉得住氣。

    不過,他大約能夠猜出這其中的玄機。想來那些人,一定會借助官府的力量,調查他的身份。

    這一點,他並不害怕。

    當初李寶為他辦理『公驗』時,非常小心。

    公驗是真的,開封府裡也專門有『韋高』的記錄,所以即便調查,也不用太擔心。

    只是這樣一來,怕要拖一些時日。

    高餘感到有些煩躁,他來杭州也有些日子,可除了青溪館之外,再也沒有線索……青溪館方面約謹慎,高餘也就越小心。他們謹慎,也就說明他們的問題很大!高餘甚至在想,是不是應該寫信回去,尋求援助呢?這杭州局勢,端地是複雜……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1 17:51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交鋒(三)

    高余並非第一次想要向汴梁求助!

    事實上,在抵達杭州,覺察到局勢比較複雜之後,他就有了向汴梁求助的想法。

    可一來,他怕被高俅派人抓回去。

    二來則擔心打草驚蛇,所以才忍住了衝動。

    可是現在,他被卡在了原點,沒有任何進展,心裡面就越發的焦躁。

    高余隱隱感覺到,如今的兩浙道,包括杭州在內,看似平靜,實際上是暗流激湧。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在隱隱操控著兩浙道的局勢變化,一不小心就可能引爆。

    然而,他到現在都沒有找到線索,心裡面又怎能不焦慮?

    拖得越久,就越危險!

    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已隱隱出現,但是他卻找不到半點頭緒……

    「什麼人?」

    就在高余沉思時,樓下傳來一聲暴吼。

    高余立刻清醒過來,忙轉身走到另一邊的窗戶前,向外面探望。

    武鬆手持鋼刀,從一樓大廳裡竄出來,厲聲道:「藏頭縮尾的鼠輩,還不現身嗎?」

    說著話,他就騰身而起。

    一隻腳在院牆上剁了一下,身體唰的便跳上了近六尺高的院牆。

    與此同時,從院牆外的一棵大樹上也竄出一道黑影,緊跟著一道寒光,撲向武松。

    武松站在牆頭,毫不慌張。

    鋼刀在身前擺出了鐵門栓的招式,身體微微一沉,舉刀封擋。

    只聽鐺的一聲響,雙刀交擊,迸濺出火星。

    黑影一個空翻,便落在地上。而武松則毫不停歇,從院牆上躍起,鋼刀力劈華山,嗡的一聲劈出,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奇詭弧光。而黑影,卻不見封擋,雙腳落地之後,便如同一隻靈貓般,唰的閃開,手中鋼刀玉帶纏腰,便朝著武鬆腰間掃去。

    武松身在半空中,硬生生擰腰騰身而起,躲過對方那快如閃電的一刀。

    他身形落地,剛要上前繼續交手,卻見那黑影原地轉動,刷刷刷三道寒星飛射而出。

    武松見狀,忙舞刀磕擋。

    也就是趁他這一頓的功夫,那黑影身形後退,同時高聲道:「韋九,小乙遵你吩咐,前來拜會。只是瑣事纏身,不得久留,所以先行告退,如若有緣,咱們再見。

    還有,莫再尋黃三的麻煩。

    若我知曉你還要找他,下次再見時,休怪小乙心狠手辣。」

    說話間,他再次抬手,一點寒星逼退武松,轉身就走。

    而此時高余才從樓上下來,走到院門口。聽到那人的喊話,他不禁一愣,忙打開門。

    「九哥,小心!」

    武松忙高聲喊喝,不過高余卻未在意。

    黑影身若狸貓,在黑暗中飛奔而去,緊跟著就聽到撲通一聲,想來是跳進了河中。

    高余和武鬆快步追趕過去,只看到河水滔滔,不見人影。

    「九哥,是他。」

    武松面露羞愧之色,把手中短箭遞給了高余。

    追魂箭!

    高余看了一眼那支短箭,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

    這時候,安樂館的侍者舉著火把跑過來……剛才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他們又怎可能沒有覺察?

    「郎君,發生了什麼事?」

    「哦,剛才似乎有宵小潛入,不過已經被我們趕走。」

    「宵小?」

    那領頭的侍者聞聽,勃然大怒。

    他回身厲聲道:「馬上召集人手,沿河尋找……竟然敢在安樂館鬧事,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一干侍者和打手齊聲吶喊,便沿河追蹤。

    侍者再次向高余道歉,不過卻換來高余一聲冷哼,帶著武松逕自返回了客房……

    「二哥,怎樣?」

    「端地是高手,不過感覺……他的本事只是如此。

    出手看似有力,實則缺少後勁。雖說只交手了一個回合,但能感受到,他氣息不穩,應該是舊傷未癒。如果他沒有受傷,俺要制服他,至少也需要三五十個回合。」

    高餘點了點頭,把玩那支追魂箭。

    「舊傷未癒,就敢來赴約,這燕小乙倒是個有情義的人。」

    「九哥,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看情況,他短期之內不會再出現。

    嗯,明天我想親自去會一會那個黃愛,二哥以為如何?」

    「那黃三,不過是潑皮,拳腳一般。

    燕小乙既然已經出現,咱們再去找黃三,算不算恃強凌弱,傳揚出去怕不太好聽。」

    武松露出為難之色,好像有些不太情願。

    這傢伙,也是江湖秉性。

    在他看來,他出面教訓黃愛一次,引來了燕青。

    如果繼續找黃愛的麻煩,在他看來,似乎有些不妥……

    高余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

    他喜歡武松這性子,直爽而單純,做事講規矩。

    「二哥誤會了,我找黃三,並非是要找他麻煩,而是有些事情,想要問他。

    既然燕小乙來過了,那之前的事情,也算是了結了。我相信,用不了太久,咱們還會和他見面。所以,二哥放心就是……韋九雖不是江湖人,但規矩也知道一些。」

    「若是這樣,俺就沒話說了。」

    武松,鬆了口氣。

    他看了看天色,道:「那燕小乙想來不會再來,九哥早點休息,明日一早,咱們還要搬家。」

    「好!」

    高餘點點頭,便上樓休息去了。

    武松則坐在大廳裡,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鋼刀。

    他突然間笑了,自言自語道:「燕小乙,倒也有趣……下次若再見面,定要與你分個高低!」

    第二天,高余起了個大早。

    他收拾好行李,讓武松牽著青驢自側門離開,他則在侍者的帶引下,去櫃檯會賬。

    昨晚,安樂館的打手護衛,沿河尋找到了三更天,也沒有任何發現。

    高余對此並不感到奇怪,如果燕青這麼容易被一群打手找到,那可真的是有負他浪子之名。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杭州城裡,水道複雜,燕青的水性應該不錯。

    會了帳,高余就走出了安樂館。

    武松牽著驢,馱著行李,已經在外面等候。

    高余正要上前招呼他,卻不想被人攔住,「九哥,你這是要去哪裡?」

    「小鹿?」

    高余看清楚那人,不禁感到詫異。

    就見小鹿挎著一個竹籃,小臉紅撲撲的,額頭上還佈滿了汗珠。

    她一臉詫異的表情,看了看高余身上的行囊,又看了看牽著青驢的武松,「九哥,你們要走嗎?」

    小臉上,露出一絲絲失望表情。

    高余疑惑問道:「小鹿,你來找我嗎?」

    「九哥莫不是忘了,馬上就是端午。

    奴之前說過,請九哥吃粽子……今天一早,奴做好了粽子,專門送來請九哥品嚐。」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2 18:10
餘宋 第一百四十七章螻蟻(1)

    小鹿臉上露出失望之色。

    高餘眉頭輕蹙,而後嘆了口氣,伸手接過了她手裡的竹籃。

    還挺重!

    高餘看著她,苦笑道:「小鹿莫不是忘了,我之前和你說過,在杭州找了個住處?」

    「啊?」

    小鹿聽得一愣,旋即反應過來。

    她螓首低垂,輕聲道:「小鹿忘了。」

    「走吧,正好我們要搬過去,你也過來幫忙。」

    原本一臉失落之色的小鹿,聽了高餘的話,立刻雀躍起來,好像一頭歡快的小鹿。

    「九哥,是上次你說的那裡嗎?」

    「是。」

    「那我帶路。」

    小鹿說著,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

    高餘把竹籃掛在驢背上,和武松跟在她身後。

    三人就這樣一路說笑著,很快就到了那處宅子……

    「綠竹巷。」

    小鹿指著無名小巷,笑著道:「因為這巷子後面綠竹成蔭,所以我們都叫它綠竹巷。」

    高餘聞聽,露出恍然之色。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小巷的名字,之前店宅務的侍者,也沒有說得清楚。

    三人正準備往裡走,忽聽得身後有人喊道:「小鹿,你怎麼在這裡?」

    高餘三人停下腳步,扭頭看去。

    就見黃愛走來,看到高餘和武松時,他臉上頓時露出了慌亂之色,腳下一個趔趄,險些坐在地上。

    「三哥,你怎地這麼不小心。」

    小鹿忙跑過去,扶住了黃愛。

    黃愛則警惕看著高餘兩人,輕聲道:「小鹿,你怎麼和他們在一起?」

    「哦,九哥和武二哥從安樂館搬出來了,租下了這裡的房子,我正好陪他們過來。」

    「他們以後住在這裡?」

    黃愛聞聽,激靈靈一個寒顫,看著高餘兩人的目光,更加不善。

    高餘則把鑰匙遞給了武松,示意他把驢牽過去,同時對小鹿道:「小鹿,陪二哥進去看看,若是缺少了什麼,便告訴二哥,我們趁天色還早,一起買回來就是。

    對了,中午我請你吃飯。」

    「唔,好的。」

    小鹿忙放開了黃愛,向武松跑去。

    黃愛頓時急了眼,上前想要攔阻小鹿,同時喊道:「小鹿……」

    只是,不等他追上小鹿,卻被高餘攔住。只見高餘一把兜住了他的肩膀,順勢一轉。

    黃愛只覺有什麼硬物抵住了他的腰眼,低頭看,就見一把寒氣逼人的匕首。

    「三哥,有事嗎?」

    「我……」

    高餘則笑著擺擺手,「沒什麼事,小鹿只管去幫二哥,我正好要與三哥說些事情。」

    說罷,他笑瞇瞇看著黃愛。

    「三哥,咱們去前面的茶肆裡吃杯茶,如何?」

    黃愛的臉色發白,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看高余笑瞇瞇,好像人畜無害的模樣。可他卻不能保證,高餘會不會真的對他起殺心。

    「嗯,小鹿且去幫二哥,我與九哥吃杯茶去。」

    「唔,那你們早些回來。」

    迷迷糊糊的小鹿,搞不清楚高餘和黃愛要做什麼。

    出於對高餘的好感,她雖然感覺到有些不太正常,但還是相信,高餘沒有什麼惡意。

    「你要作甚?」

    待小鹿跟著武松進了院子,黃愛咬牙切齒道:「這光天化日下,你可別亂來。」

    高餘微微一笑,鬆開了黃愛。

    別看高餘才十七歲,可由於受到光陰蟬的改造,身體一天強似一天。

    他身高,差不多在六尺上下,從外表看去,略顯單薄。可若是脫了衣服,就會發現他身上的肌肉,呈現出一種柔和的曲線,充滿了爆發力,如同蓄勢待發的豹子。

    穿衣顯瘦,脫衣顯肉,高餘大體上就是如此。

    黃愛身材不高,不過五尺六寸,在高餘的面前,低了大半個頭。

    「三哥也說了,光天化日之下,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你找燕青威脅我的事情,昨夜燕青已經來了,所以現在是我和燕青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你不必擔心。他既然已經擔下了事情,我就不會為難你……江湖事,江湖了,這最基本的規矩,我還是省得。走吧,我只是想找你聊聊,並沒有惡意。」

    說著話,就見他手裡的匕首,滴溜溜打轉,變出了幾個刀花之後,便沒入衣袖中。

    那純熟的手法,看的黃愛目瞪口呆。

    他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有人能把匕首,玩出似高餘這樣的花樣,令人眼花繚亂。

    高餘收起了匕首,便穿過街道,直奔斜對面的一個茶肆。

    黃愛則咬了咬牙,跟在高餘身後。

    早有茶博士迎上來,向高餘問好。

    高餘也客氣的回了兩句,就選了一個靠窗的桌子坐下。

    他沒有讓茶博士過來伺候,只讓他去準備兩杯擂茶送來。

    「坐啊!」

    他笑著看了黃愛一眼,示意黃愛坐下,「我說了,我沒有惡意,你也不必擔心我為難你。

    你……是不是喜歡小鹿?」

    「啊?」

    黃愛侷促坐下,聽了高於的話,有些措手不及。

    「我……」

    「喜歡,就告訴她。

    不過醜話說在前面,我把小鹿看作妹妹,若是你不能讓她過好日子,或者虧待了她,我絕不會放過你。」

    「你……」

    黃愛這時候,腦子亂成了一鍋粥。

    他看著高餘,半晌後結結巴巴道:「九哥,真的不是在耍小鹿嗎?

    小鹿單純,不懂得人心險惡。若九哥真的喜歡小鹿,我也不說什麼。可我就是擔心,九哥你……你們這些有錢人,就喜歡玩弄女人。我在青溪館,看見得多了。「

    高餘卻沒有回答,只直勾勾看著黃愛,看的黃愛心慌意亂。

    他低下頭,輕聲道:「我是喜歡小鹿,可又有什麼用處?

    我這等人,沒甚本事,連自己都顧不住,如何能給小鹿好日子?我之所以讓小乙哥警告你,是害怕你玩弄小鹿。她很天真的……若受了傷害,我又怎能對得起她?」

    高餘,笑了。

    這時候,茶博士奉來兩杯點好的擂茶。

    高餘自顧自拿起一杯,抿了一口之後,輕聲道:「男子漢大丈夫,要有自知之明,但也不能失了自信。你這樣子,莫說小鹿,就是我也看不起,又怎能讓她傾心?」

    「我……」

    「三哥,英雄不問出身。

    沒本事不怕,只要你肯出力;最怕的就是,你沒本事,也知道自己沒本事,還不肯出力……呵呵,聽說你在杭州城裡,也算得一號人物。可說實在話,不過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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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