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余宋 作者:庚新 (已停更)

 
V123210 2017-5-11 21:27: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500908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9 19:34
第二百一十八章 生死(一)

    沈忭站在城門內,協助越州力士入城。

    他非常小心,知道來的是大人物,自然不敢掉以輕心。

    不過在他看來,三千力士進城,聲勢浩大。只要是長眼睛的,誰敢跑來觸這霉頭。

    而今,可不是趙老官的杭州,是明教的杭州。

    在這杭州城裡,招惹了明教中人,無疑又自尋死路。

    所以,身邊即小心,也非常放心……

    可就在他認為萬無一失的時候,一聲巨響從城門洞裡傳來。

    爆炸產生出的氣浪,從城門洞中湧出,把沈忭掀翻在地。也幸虧他站在城門邊側,若是再往前幾步,絕對會被那氣浪撞飛出去。君不見,那個從城門洞裡跑出來的小子,就被氣浪給掀飛了起來?

    沈忭頭昏腦脹,有點發懵。

    他用力甩了甩頭,從地上爬起來,就聽到一個淒厲的喊叫聲,從城門洞中傳出……

    「小賊,哪裡走!」

    沈忭一下子就清醒過來,目光旋即落在那個正在從地上爬起來的士兵。

    不對,他剛才怎麼就從城門洞裡跑出來了?

    「抓住他!」

    沈忭反應過來,大聲喊叫,同時拔劍出鞘。

    只是,未等他跑到對方面前,一口飛刀彷彿從幽冥中飛出,神不知鬼不覺就出現在他面前。

    飛刀快如閃電,正中沈忭面門。

    沈忭大叫一聲便倒在了地上,手中寶劍噹啷一聲掉落地面。

    此事,已經有不少越州力士進城。

    只不過面對著突如其來的變化,哪怕力士們曾橫掃越州,也有些不知所措。

    趙毅反應的最快,抄起一口大刀便撲向了士兵。

    與此同時,那士兵卻迎著趙毅飛撲而來,手中詭異的出現了一枚轟天雷,點燃後三指卡住轟天雷,振臂就擲向了趙毅。轟天雷的引線非常短,在半空中飛行的時候,就已經燃燒到了盡頭。趙毅正要揮刀劈斬的剎那,就聽見轟得一聲巨響……

    轟天雷在半空中炸開,一個巨大的火球在半空中出現。

    趙毅躲閃不及,被炸的血肉模糊,如同一塊爛肉似地便倒在了地上。

    硝煙瀰漫,高余從他身邊衝過去,開啟疾行技能之後,撒腿狂奔,沿著街道便向南跑去。

    +

    裘日新此刻,狼狽不堪。

    在剛才高余投擲出炸藥的時候,他就覺察到不妙,臨時把沈剛抓了過來。

    城門洞的空間不大,也難以逃脫。

    當炸藥爆炸的一剎那,幸虧有沈剛擋在了前面,否則裘日新絕逃不出這驚天爆炸。

    沈剛,當場被炸死。

    裘日新雖然躲過了一劫,卻也難免受傷。

    畢竟,高余這次製作出來的轟天雷,威力之大,堪稱驚人。

    炸藥中,還填充了塗抹了毒藥的鐵釘等物品,爆炸之後,那覆蓋面甚廣,大半個城門洞都受到了波及。

    裘日新耳膜出血,巨大的衝擊波還傷了他的內臟。

    等他從一堆爛肉死屍裡爬出來時,仍感到耳鳴不止,頭昏腦脹。

    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硝煙味,混雜著血腥氣,令人作嘔。他很快反應過來,怒吼一聲便衝出了城門洞。當他衝出城門洞的一剎那,就看到趙毅被炸的血肉模糊,倒在血泊中。裘日新的眼睛,頓時紅了……他四個徒弟都死了,而今自己的親隨心腹也死了。

    裘日新再也顧不得冷靜,厲聲吼道:「給我抓住他,抓住他!」

    說話間,他施展出提縱術,騰身而起就向高余追去。

    剛才,那小賊是怎麼拿出來的包袱?似這種場面,他身上根本不可能攜帶什麼私人物品。

    那麼大的包袱,卻沒有人發現?

    裘日新眼睛一亮,隱隱約約猜到了一些頭緒。

    「一清,你跑不了的。」

    他緊隨高余身後,大聲喊喝。

    前方人,身形一頓,繼續飛奔而去。

    一清,絕對是一清……至於他是如何藏的包袱,裘日新也大體上能想到答案。

    春秋玉蟬,一定是春秋玉蟬!

    那枚被龍虎山視若鎮山之寶的玉符,一定是在他的身上。

    玉符,原本為張懷清所有。

    那麼一清身上的秘密,一定和那枚春秋玉蟬有關。若不然,就無法解釋那詭異的包袱。

    春秋玉蟬,也是裘日新和方臘日思夜想的寶貝。

    他們並不清楚那玉符究竟有什麼秘密,但是能夠被龍虎山的人視若重寶,一定有不凡之處。比如,當年張道陵成道時,相傳有白虎銜玉符前來……這民間的神話傳說,真真假假難以分辨。但是裘日新卻相信,那未必有假,春秋玉蟬確有其事。

    現在看來……

    若得春秋玉蟬,死再多人都值得。

    裘日新想到這裡,心裡變得越發熾熱起來,腳下的速度越來越快,緊緊跟追高余。

    高余飛奔,速度奇快。

    他忽而鑽進巷陌之中,忽而翻牆而過。

    忽而在牆頭上奔行,忽而又沿著大路狂奔……

    這小子,才一年不見,身手竟然如此敏捷嗎?

    裘日新一邊追趕高余,心中也感到萬分震驚。

    因為,高余表現出了身體素質,和當初他認識的一清小道士,判若兩人。

    但他並不覺得奇怪,越發覺得那春秋玉蟬神異。若非春秋玉蟬,何至於會有這般變化?他當然明白,鍛鍊可以改變人的身體素質。但似高余這樣的改變,如果沒有外力相助,絕對是達不到如此效果。抓到他,抓到他!只要抓到他,就能得到春秋玉蟬……若真如此,又何苦跟隨方臘造反呢?倒不如隱姓埋名,求長生之道。

    裘日新心思火熱,卻未曾發現,由於他和高余的速度飛快,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把明教的軍卒落在身後,甚至看不到了影子。

    高余從仁愛坊穿過,進入了吳山。

    裘日新見狀,更不敢停留,反而加快了速度。

    吳山不高,卻山勢延綿,一旦高余跑進了山裡,他再想要抓到高余,可就困難了。

    山徑複雜,絕不能放跑了他。

    裘日新心中越發焦急,一方面是為了春秋玉蟬的出現而喜悅,同時也對高余那驚人的體力,以及速度而驚訝。他可是非常清楚以前的一清,這改變未免也太大了!

    沿著山徑,兩人一追一跑,漸漸就進入吳山深麓。

    前方,高余轉過了一個彎兒,突然不見了蹤影。

    裘日新則停下腳步,喘息著,向四處觀瞧,「一清,你跑不了的……交出春秋玉蟬,我饒你不死!」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0 19:52
第二百一十九章生死(二)

    高餘緩緩走出樹林,看著裘日新一言不發。

    他看上去很疲憊,臉頰泛著一抹潮紅,呼吸非常急促。

    只是,那眸光中所隱藏的仇恨,卻絲毫不減。

    而裘日新卻顯得很輕鬆,饒有興趣看著高餘,半晌後突然道:「一清小友,別來無恙嗎?」

    「我很好,若你死了,我會更好。」

    「哈哈哈!」

    裘日新聽到了高餘的回答,非但不怒,反而笑得很開心,「一清,你還是老樣子……不過我倒是有些奇怪,我記得你以前並非這幅模樣。怎麼才一年,就判若兩人?

    若非你主動出現,便是站在我面前,怕也認你不出。」

    高餘則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他直勾勾看著裘日新,目光從他的臉上,轉移到他露出肩頭的劍柄之上。

    七毒劍,這就是裘日新江湖匪號的由來。

    高餘曾見過七毒劍,對七毒劍的特性也非常瞭解。據說,那劍上塗抹有毒藥,是由其中毒藥混合煉製而成,毒性劇烈,可見血封喉。裘日新掌劍雙絕,在配合這毒藥,可說是戰無不勝。所有和他交過手的對手,幾乎沒有人能夠活下來。不是被他當場所殺,就是死於那毒藥之下。故而,在東南一地,裘日新又號稱『七毒尊者』。

    「我倒是沒想到,你膽子這麼大。

    若換做是我,一定會隱姓埋名……你倒好,卻自投羅網。哪怕你已經找到了春秋玉嬋的秘密,但一樣無礙大局。說實話,當初你師父太愚魯!若聽從我的勸告,加入我明教,不但不會有性命之憂,日後重返龍虎山,執掌天師也絕不是難事……

    可惜,他冥頑不化,最終還是死了!」

    高餘身體一顫,整個人好像變得激動起來。

    「我師父待你不薄,你卻忘恩負義,害他性命。

    若我師父在天有靈,定不會放過你。」

    「哈哈哈,可我現在還活的很好,而且馬上就能得到春秋玉嬋。」

    裘日新說完,臉色驀地一沉,厲聲道:「休要囉嗦,交出春秋玉嬋,我饒你不死。」

    「你做夢!」

    高餘大吼一聲,雙手揚起,兩口飛刀如同兩道閃電般,就飛向裘日新。

    與此同時,他腳下錯步,轉身就往樹林中跑。

    裘日新大笑一聲,身後七毒劍脫鞘而出,倉啷一聲龍吟響,劍光閃動,就聽得鐺鐺兩聲響,就把飛刀擊落在地,猱身撲向了高餘。

    「一清,好飛刀!

    這便是春秋玉嬋上的神異嗎?也好,就讓我領教一下龍虎山鎮山之寶的厲害之處。」

    裘日新掌劍雙絕,橫行東南,絕非無能之輩。

    在明教中,他功夫僅次於方臘,較之方七佛猶自高出一籌。

    高餘兩口飛刀雖然快,卻不入裘日新法眼。

    他感興趣的是,一年前高餘尚不會飛刀,可如今這飛刀術,顯然已登堂入室。尋常人,想要練好飛刀也要有一番苦功夫。雖不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艱辛,卻要付出足夠的汗水和努力。沒有個幾年的苦練,根本不可能把這飛刀術練得出來。

    可現在,僅一年光景,高餘就練成了這等飛刀術?

    若說他天資聰慧?裘日新絕對不相信。

    高餘資質普通且不說,就算他資質過人,也不可能練出這等程度的飛刀術。

    所以,答案呼之慾出!

    如果不是那春秋玉嬋給予幫助,高餘絕不可能有這等本事。內心裡,裘日新對春秋玉嬋的渴望也就越發強烈。他施展出提縱之術,唰唰唰幾個起落,就已逼近高餘。

    而這時候,高餘將到樹林邊。

    眼看著裘日新越來越近,他似乎也急了眼,身形一頓,唰的旋身轉動,十數道寒光電射而出。他速度奇快,出手也顯得非常詭異。以至於裘日新的眼力,也未能看出那些飛刀是從何而來。裘日新放聲大笑,手中七毒劍吞吐,如毒蛇吐信般,在空中閃過一道道劍光。只聽如同雨打芭蕉般的聲響不斷,十幾口飛刀便掉落地面。

    高餘趁此機會,又拉開了一定距離。

    不過,裘日新的速度更快,兩個騰挪便追趕上來。

    無奈之下,高餘再次甩出十幾口飛刀。

    這一次,裘日新連停都不停,一邊向前竄起,手中寶劍翻飛,把那飛刀擊打落地。

    突然,他感覺手上一沉。

    心中頓時產生出一絲悸動,裘日新定睛看去,卻見七毒劍上,掛著一枚已經點燃的轟天雷。

    原來,高餘方才接連甩出飛刀的同時,還偷偷點燃了一枚轟天雷投擲出來。

    裘日新也是急於追趕高餘,以至於並未覺察到那十幾道寒光中所隱藏的轟天雷,一劍就刺穿過去。

    轟天雷的引信很短,即將燒到盡頭。

    裘日新臉色不由得一變,來不及把轟天雷甩出,只能脫手丟了七毒劍,騰身向後躍起。

    轟隆!

    一聲巨響。

    轟天雷爆炸後,火光閃爍。

    裘日新身形在空中後退,卻猶自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氣浪。

    他大叫一聲,一把將身上的道袍扯下來,在手上轉了兩轉後,呼的舞動起來。

    呼嘯而來的鐵釘被掃飛出去,但那巨大的衝擊力,仍使得裘日新露出破綻,被兩枚鐵釘射中。他身形落地,翻滾兩圈後正要站起身來。卻聽到身後撲簌簌一陣響動,一道人影竄出,緊跟著十幾支追魂帖呼嘯著向他飛來。裘日新大叫一聲,腿上、肩頭,被兩支追魂帖射中。他在地上有滾動兩圈,方穩住了身形,臉色鐵青。

    有埋伏!

    他扭頭,向身後看,就見一個青年半蹲在地上。

    當裘日新向他看過來的一剎那,那青年咧嘴一笑,縱身撲出。

    手中,出現了兩口短劍,劍身泛著一抹藍汪汪,冷幽幽的寒光。

    「你……」

    裘日新見狀,大吃一驚,飛身後退。

    半空中,瀰漫著硝煙。

    裘日新把手中衣袍束成一條布棍,翻飛舞動,把那青年逼退。

    只是,那青年一擊失敗後,並不氣餒,而是猱身再次撲出。與此同時,高餘也跑過來,在距離裘日新十幾步的地方停下,揚手一抹寒光飛出,劃出了一道弧光。

    不對勁!

    這口飛刀,勿論是在力道和技巧上,遠比之前高餘那二十多口飛刀高明。

    裘日新狼狽躲過了高餘這口飛刀,臉色已變得鐵青。很明顯,這高餘是早有準備……

    +

    「衙內,你真要這麼做嗎?」

    把時間倒退半日,高餘和燕青坐在綠竹巷的庭院中。

    燕青表情凝重,看上去有些嚴肅,「你並不能確定,那裘日新一定會對你動手啊。」

    「他會的。」

    高餘抿了一口酒,笑瞇瞇說道:「裘日新這個人,果決狠辣。

    而今對於明教來說,是死生存亡的時候,他不會冒險,也不敢冒險。只要有半點懷疑,他就會對我下手。若我束手就縛,只怕很難有機會報仇……他和方七佛不一樣。他在越州戰事順利,一定不會像方七佛那樣容忍我,甚至可能會要我性命。

    先下手為強!

    我無法確定能一擊得手,所以我們必須要做出第二個計畫。」

    「什麼計畫?」

    高餘道:「他會追我,而且很有可能孤身追擊。

    我瞭解這傢伙,他武功高強,拳腳高明。我師父生前說過,裘日新的身手很厲害。」

    「所以呢?」

    「有句話叫做:藝高人膽大。

    似他這種人,自恃甚高,一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所以,咱們就在吳山設伏……如果裘日 新孤身追殺我,那咱們就動手;若是他帶著人追擊,咱們就躲進山裡。

    湯逢士曾說過,吳山山勢延綿,三山相連,路徑複雜。

    只要咱們躲進山裡,哪怕他裘日新發動杭州所有的人馬搜索,也未必能找到咱們。

    到時候,咱們在暗處,他們在明處,看誰倒霉……」

    燕青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死死盯著裘日新。

    衙內真個是利害,居然被他猜對了!

    方才和裘日新交鋒,令燕青也頗為吃驚……因為他可以清楚感受到,裘日新甚至比方七佛更高明。

    不過此刻的裘日新卻顯得極為狼狽。

    他的肩膀和腿上,被燕青兩支追魂帖所傷。

    腹部也有血跡,浸透了他身上的那件白木棉布製成的汗衫,在陽光下格外的醒目。

    那,應該是剛才爆炸時受得傷吧……

    如果是完好無損的裘日新,燕青也沒有把握。

    可是現在,他的情況看上去並不好。更何況,衙內的後招已經施展出來,只等發作。

    「好高明的飛刀術!」

    裘日新躲過了高餘的飛刀,逼退了燕青。

    他丟下手中佈棍,看著高餘道:「沒想到你這小雜種,還找了幫手……本來,我還打算留你一條性命。可現在,我卻改變主意了。小雜種,我要抓住你,把你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高余聞聽,再次後退一步。

    他上上下下打量裘日新,雙手垂在身體兩側。

    「差不多,到時候了!」

    「你說什麼?」

    「不愧是七毒尊者……嘿嘿,只是你現在,還有餘力嗎?」

    裘日新臉色微微一變,便邁步向前。

    只是,當他抬腿的一剎那,身體卻沒由來的一晃。

    剛才的爆炸,填裝在轟天雷中的鐵釘傷了他的腹部,而且他也知道,那鐵釘上有毒。

    但裘日新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自己本就是用毒的行家,鐵釘上的毒雖然厲害,卻不足以傷害他的性命。

    可現在……

    他感覺身體格外疲乏,兩腿好像灌了鉛似地,無比沉重。

    怎麼回事?

    為何使不出氣力來?

    裘日新心中莫名驚駭,看著高餘道:「你用得什麼妖法?」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1 18:38
第二百二十章 生死(三)

    高余笑了!

    他的笑容,格外燦爛,同時又透著幾分得意。

    把『神仙倒』混入轟天雷,通過爆炸在瞬間產生的高溫將其氣化,瀰散空氣之中。

    神仙倒不耐高溫,容易氣化揮發。

    爆炸時的溫度,遠高過於普通燃燒所產生的溫度,也更容易發揮出神仙倒的藥力。

    這是高級火藥專精技能配合蠱毒專精技能後所產生的效果。

    高余和燕青口中,都含著解藥,所以也不會受到影響……但是裘日新卻不同,他先在湧金門受了傷,而後一路追趕高余,氣息本就不太穩定。加之這裡灌木雜陳,空氣流動緩慢,也令裘日新中毒加重。當然,裘日新也是用毒的行家,不易中招。

    只不過他太過託大,加上被之前爆炸所傷,以至於他把精力都放在腹部的傷口。

    神仙倒的氣息,被硝煙徹底掩蓋。

    如此一來,等到裘日新覺察到不妙的時候,中毒已深。

    高余和燕青相視一眼,而後邁步向裘日新走過去。

    「一清,咱們可以商量。

    只要你饒我性命,我願意幫你除掉方七佛。」

    裘日新也是慌了神,隨之神仙倒的效力越來越強,他的身體漸漸有些支撐不住。雖還能勉力站穩,可是卻無力反抗。眼看著高余向他走來,他連忙大聲的喊叫。

    可是高余卻沒有理睬,走到裘日新面前後,手腕一翻,寒鯉刃就出現在掌中。

    「你去找我師父求饒吧。」

    說著話,他一刀就捅進了裘日新的心窩,而後把寒鯉刃攪動,向左右一拉,便拔刃而出。一道血箭噴射,濺在了高余的臉上。裘日新直挺挺倒在了地上,胸口出現了一個拳頭大的血窟窿。鮮血順著傷口汩汩流淌,心臟已被高余那一刀攪的稀爛。

    高余旋即,撩衣跪在地上,向西北方向叩首三下。

    「師父,仇道人死了,我為你報仇了!

    接下來,還剩一個方臘……不過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他好過,一定會殺他為你報仇。」

    「衙內,快走吧。」

    「嗯?」

    「追兵快到了。」

    高余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從一旁地上撿起了七毒劍。

    他走到裘日新的屍體旁,手起劍落,把裘日新的腦袋砍下來,而後用裘日新那破爛的道袍把首級包裹好。他一手拎著七毒劍,一手拎著包裹,和燕青點點頭,便朝深山飛奔而去。

    「衙內,你這腳力,端地厲害。」

    「是嗎?」

    「嗯,都快趕上我這提縱術了。」

    「沒辦法,天賦秉異。」

    「……衙內,我發現,你真心無恥。」

    「哈哈哈!」

    高余的笑聲,迴蕩在山麓中,久久不息。

    大約在二人離開後一炷香的功夫,杭州明教叛軍才匆匆趕到。

    當他們看到那地上的無頭死屍時,都不由得一愣。

    「這是裘尊者的屍體!」

    有人認出了裘日新,驚呼起來。

    這一下,所有人都慌了。

    剛才收拾湧金門殘局的時候,他們發現了沈剛的屍體。湧金門內,沈忭被飛刀所殺,趙毅被炸死。而今裘日新也死了,豈不是說整個杭州城,而今已是群龍無首?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噤若寒蟬。

    裘日新等人的死意味著什麼?

    在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答案……但有一點卻是共同的,那就是傳說中的『明尊護佑』果真存在嗎?連裘日新這樣的人物都死了,連腦袋都別人割了,豈不是說……

    「衙內,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

    吳山萬松嶺上,高余和燕青躲在一個隱秘的山洞裡。

    兩個人沒有生火,只坐在黑暗中,吃著乾糧。秋老虎早已離去,山中的夜晚,有一絲絲寒意。不過對於高余和燕青而言,這點寒冷算不得什麼,只是大家心裡各有心思。

    高余把一個米團吃完,在洞中的小水潭裡洗了洗手。

    「天亮前,咱們從後山小徑出山。」

    「出山?」

    燕青愣了一下,道:「這個時候,滿天下都在找咱們,出山作甚?」

    「以我看來,裘日新一死,杭州現在必然大亂。

    所有人都把精力放在吳山搜索,想必城中必然鬆懈。我們在山裡雖然安全,卻太被動了。我覺得,咱們不妨趁著叛軍還沒有完全封鎖吳山之前,潛入杭州城安身。

    山裡越來越涼,咱們帶的食物也不多。

    天曉得叛軍還要搜查多久,與其困在山裡,不如冒險出山,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穫。」

    黑暗中,燕青看不清楚高余的表情。

    但不得不承認,他被高余這個大膽的想法給嚇到了。

    「怎樣,敢不敢冒險?」

    高余的聲音幽幽傳來,帶著一絲挑釁之意。

    燕青不禁笑了,「我爛命一條,你卻是千金之軀。

    衙內不怕,小乙難道還會怕了不成?只是,你準備如何落腳,如今這杭州城裡,可是很難找到落腳之地。」

    燕青說的也沒有錯,杭州現在,的確不好找到容身之所。

    客棧大都關閉,即便有還在營業的,盤查的也非常嚴格。至於租房更不可能,店宅務早就關了門,根本無處租賃。至於尋常人家,更不會輕易接納外人。弄不好,還可能會驚動叛軍。若這個時候高余和燕青進城的話,的確不太好找到一處住所。

    「放心,我自有安排。」

    「哦?」

    「還記得湯逢士嗎?」

    「當然記得。」

    「那廝,確是一個人才,可惜……我在他那裡,學會了一招,叫做狡兔三窟。

    所以我在府衙的那幾日,弄來了幾分明教開具的公驗,還偷偷找了一處宅子,並且放置了不少糧食和日用品。保安水門內,有一個去處叫做都亭。旁邊有一個草料場,而且住戶極少,幾近荒蕪。咱們在那邊落腳,不會有任何人懷疑,你看如何?」

    杭州的格局,如同一個腰鼓形狀。

    高余所說的都亭,坐落在杭州城的東南角,是一處荒地。

    雖說杭州是東南第一城,但還比不得汴梁那麼發達。似都亭這個地方,早先是一個貨運吞吐港口。從海上來的貨物,經保安水門入城,在都亭停靠,存儲或裝運。

    後來,隨著杭州運輸的發展,都亭漸漸被廢棄,後來建造了一個草料場。

    而今那草料場也廢棄了,空無一人。

    高余選擇在那裡落腳,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燕青苦笑道:「既然衙內已經有了安排,小乙便捨命相陪。

    不過,我不太明白,你已經殺了裘日新,為何不趁機離開,前往嘉興和你叔父匯合呢?」

    「還不到時候!」

    高余幽幽回了一句,輕聲道:「我們現在去嘉興,也幫不得大忙。

    我父親已經派了高手過去協助我叔父,咱們就算是去了那邊,最多也就是打下手。

    倒不如留在杭州,我總覺得咱們留下來,作用可能會更大。

    而且,方臘還沒死,我師父的仇,還沒有報完……」

    「你想殺方臘?」

    燕青聞聽,激靈一個寒顫。

    「你瘋了嗎?且不說方臘不在杭州,就算他在杭州,你又怎可能殺他?

    你現在身份已經暴露,很難在接近方臘。更不要說,那方臘的功夫本就高明,我聽說比裘日新還要厲害一些。他身邊更有八百力士常隨,憑咱們兩個,怎可能成功?」

    高余,沉默了!

    半晌後,從黑暗中傳來他幽幽的聲音道:「我知道殺他很難,但我還是想留下來。

    之前我們都說殺裘日新難,可結果呢,裘日新還不是死在咱們手裡?

    以有心算無心,就算那方臘有通天之能,也會有鬆懈之時。至於那八百常隨力士,更不可能整日跟著他……而且,就算我們殺不得方臘,至少也可以讓他難受。」

    「衙內,計將安出?」

    高余輕聲笑了起來,回答道:「咱們,見機行事。」

    聽得這個回答,燕青半晌也說不出話來。好半天,他苦笑一聲道:「既然如此,就依衙內所言。」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3 20:46
第二百二十一章換帥

    裘日新抵達杭州當天,死於吳山。

    杭州兵馬都監,明教杭州光明使沈剛被殺,一應留守杭州的中層人員,則死傷大半。

    偌大杭州城,幾乎亂成了一鍋粥。

    混亂足足持續了兩天,才有人想起來,要把此事通稟方七佛。

    「裘日新死了?」

    方七彿看上去,很憔悴。

    雖然,他曾主持明教在杭州的發展事務。但事實上,杭州的教務,一直是由湯逢士具體操辦。方七佛只是主持大局,並未參與過具體的事務。而且,發展教務,和行軍打仗完全是兩回事。才不過十餘天的光景,方七佛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

    那嘉興,就如同一塊堅不可摧的磐石。

    明教大軍強攻七日,死傷慘重,卻沒有任何進展。

    雖然嘉興方面同樣有死傷,但憑藉著堅城防禦,又有充足的物資,加上嘉興上下一心,所以雖有死傷,但依舊士氣高漲。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嘉興城破,必將血流成河。不僅僅是普通百姓清楚這一點,就連嘉興的縉紳豪商們,也都慷慨解囊,予以支持。

    而今,想要攻破嘉興,所要付出的代價定然驚人。

    合湖、杭兩州叛軍之力,卻無法攻破小小的嘉興縣城,方七佛感到顏面無光。

    在這個時候,又傳來了裘日新被殺的消息,更使得方七佛震驚無比,束手無策……

    好在,他畢竟曾主持過一方教務,很快就冷靜下來。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杭州來的信使不敢隱瞞,把裘日新被殺的事情,一五一十講述了一遍。

    「尊者,而今杭州群龍無首,亂成了一鍋粥。

    人心浮動,惶惶不安……懇請尊者盡快返回杭州,住持大局……若不然,杭州必亂。」

    「韋高!」

    方七佛聽完之後,蓬的一拳就砸在桌上。

    那實木製成的帥案,頓時呈現出一道道細密裂紋。

    方七佛真的是怒了!

    原本他只是懷疑高餘,卻未曾想,高餘真的是奸細。

    「陸尊者,你怎麼看此事?」

    方七佛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目光旋即落在了坐在旁邊,一個胖胖的男子身上。

    此人就是陸行兒,明教湖州尊者。

    他個頭不高,矮矮胖胖,一張圓臉上總會帶著笑容。

    但千萬別以為陸行兒如他外表看去那樣,是一個心慈手軟的善良之人。他執掌湖州教務,不同於方七佛依靠湯逢士的協助,而是從上到下,他一個人一手打理出來。

    橫掃湖州,固然是因為湖州疏於防範,兵備廢弛的原因,但如果沒有真本事,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來到嘉興之後,陸行兒嚴格遵守了方臘的命令,以方七佛馬首是瞻。

    他也知道,嘉興之戰是方七佛立威之戰,他若是插手過多,很可能會令方七佛不滿。

    所以,方七佛問他的時候,他會開口。

    若方七佛不問他,陸行兒便一言不發,只聽從方七佛差遣。

    而今,聽聞方七佛詢問,陸行兒才慢慢收起臉上的笑容。

    「方尊者,杭州乃東南重鎮,對我明教有著非凡的意義。

    杭州定,則東南穩固;若杭州不定,整個東南都會隨之動盪。我明教起事之前,呂尊者就曾諫言聖公,務必要迅速掌控杭州。如今,杭州不穩,勢必會影響到我明教大業……故而,我以為尊者應該即刻返回杭州,穩定局勢,並請聖公盡快抵達。

    諸州戰事,自有教中弟子主持,無心費心。

    聖公一日不抵達杭州,則教中弟子便不會心安。而尊者的任務,應該是在聖公抵達之前,穩定住杭州的局面,切勿令杭州再生亂象,否則對我明教大業毫無益處。」

    方七佛不愛聽陸行兒的這番話,但他也必須要承認,陸行兒說的有道理。

    「那嘉興這邊……」

    「若方尊者信我,我願留下來住持戰局。」

    「這個……」

    「方尊者放心,嘉興之戰事關杭州東北之門戶。即便我奪取了嘉興,也要依賴尊者支持才行啊。」

    陸行兒這一番話,其實就是告訴方七佛:你不用擔心我會搶奪你的功勞。若我拿下了嘉興,也是你的首功。而我,不過是從旁協助,絕不會對你產生任何的影響。

    方七佛心中赧然,有些不好意思。

    陸行兒這話,正說到了他心坎上。

    對陸行兒的能力,方七佛非常放心。而今陸行兒既然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方七佛知道,他若在為此糾結,可能真就要得罪了陸行兒。那陸行兒好歹也是一州尊者,在地位上和他平起平坐。當了他這麼久的副手,他實在不好在說什麼了。

    「既然如此,嘉興這邊就拜託陸尊者主持!

    我即可返回杭州,便恭候陸尊者凱旋捷報……到時候,我會在杭州為尊者道賀。」

    +

    就這樣,方七佛當天就帶著李天祐,返回杭州。

    陸行兒在方七佛離去後,則旋即接掌兵權,並作出了調整。

    他沒有再繼續強攻嘉興,因為他很清楚,打到了現在,嘉興之戰已經變成了消耗戰。

    嘉興方面準備充分,而高傑更不是那種不曉兵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措大。

    想要攻破嘉興,要麼是強攻,要麼就是另想計策……強攻一途,顯然不太適合。以嘉興目前的情況來看,即便強攻,也要耗費大量時間,損兵折將不太划算。而且,天曉得官軍何時會發動反擊?雖說到目前為止,只有東南第三將郭師中和婺州統制王稟兩路兵馬進行反抗,但確是一個徵兆:朝廷已經從最初的慌亂中冷靜下來。

    所以,要攻破嘉興,必須要另想計策。

    同時他休整兵馬,也是為了穩定軍心和士氣。七天接連不斷的強攻,嘉興方面壓力固然大,明教的兵馬同樣疲憊。更不要說,七天未能破城,叛軍士氣已極為低落。

    必須要想個辦法,盡快破城才是!

    天色已晚,陸行兒率領親隨出了叛軍大營,圍著嘉興城周轉,更思忖著破城之計。

    與此同時,嘉興城中也鬆了口氣。

    高傑帶著親隨,在城中巡視了一遍之後,回到城樓時,卻眉頭緊蹙。

    「高知縣,何故看上去憂心忡忡?」

    杭州兵馬都監梁可信見狀,忍不住上前詢問。

    論職務,他和高傑差不太多。但是論身份,高傑是高俅的弟弟,身份比他高貴許多。

    梁可信很清楚,他身為杭州兵馬都監,卻丟失了杭州,必有災禍。

    沒錯,那趙霆是杭州知州,而且臨陣脫逃,乃是首犯。可趙霆是讀書人,更是蔡京的親信,在朝中舊故頗多。到時候一定會有人為他開脫,最後倒霉的一定是他梁可信。

    所以,無論如何,要早日找到一個靠山。

    高俅無疑是梁可信最佳選擇……以前,他沒有機會投靠,如今他卻和高俅的兄弟並肩作戰。

    這是何等難得的機會!

    從高俅派來幫手協助高傑的舉動來看,高俅對高傑非常重視。

    當然,這裡面也有高餘的緣故……可無論如何,這對於梁可信而言,都是救命稻草。

    抵達嘉興之後,梁可信一直以高傑下屬自居。

    聽到他的問話,高傑道:「今日叛軍突然停止攻城,讓我感覺有些不好。」

    「此話怎講?」

    「給我感覺……叛軍似乎變得理智許多,而不似之前那麼瘋狂。

    同時,他們這一停下來,也讓城中士卒變得鬆懈不少。之前七天,大家雖然辛苦,卻同仇敵愾,士氣高昂。可是現在……樑都監你當明白,這士氣提起來難,鬆懈卻很容易。一旦鬆懈下來,再想恢復到之前的緊張更難……所以,我有一些擔心。」

    梁可信不禁露出了讚賞之色,道:「知縣所言極是。」

    「方七佛,一無謀之輩,不足為慮。

    此前他統帥兵馬,莫說三萬,就是三十萬,我也不怕;可現在,叛軍給我的感覺好像變了。我擔心,若是叛軍真的換了個知兵的人,咱們接下來怕是要有麻煩。」

    「知縣是說,叛軍換帥了?」

    「嗯。」

    「不會吧……臨陣換帥,乃是兵家大忌啊。」

    「那也要看換的 是什麼人……之前,湖州叛軍首領陸行兒抵達,我一直很擔心。因為據我所知,那陸行兒是個知兵的人,不好對付。可後來,看叛軍攻勢猛烈,我就猜到不是陸行兒指揮。以他在湖州行事的風格來看,此人狡詐,並不好對付。

    況且,陸行兒在叛軍中聲望很高,非方七佛可比。

    而城外叛軍,有六成是來自湖州……這時候若換成陸行兒,對叛軍而言倒是鼓勵。」

    梁可信聞聽,也不禁眉頭緊蹙。

    他想了想,輕聲道:「那該怎麼辦才好?」

    「最好的辦法,能有一支人馬在城外牽制叛軍,一旦有城中危險,也能夠相互支援。

    可惜,打到了現在,我們已經無力再分出人手。

    也不知道朝廷大軍何時會來,我真的有些擔心,這樣下去,嘉興怕是堅持不住啊。」

    梁可信深以為然。

    他思忖片刻,突然眼睛一亮。

    「其實,下官倒是有一個辦法。」

    「哦?」

    「我梁家雖算不得大戶,但是在池州也算一方豪強。

    我兄弟梁可忠,如今就在明州巡檢司就職。當初他赴任時,考慮到明州民風彪悍,盜匪叢生,所以從池州老家帶了八百土兵隨行。知縣應該知道,池州自古以來,就是出精兵銳士之地。我那兄弟麾下的八百土兵,都是精挑細選,戰力非比尋常。

    知縣可以派出一名勇武之士,帶我書信前往明州,找我那兄弟幫忙。

    不是下官吹噓,我那兄弟雖說沒什麼本事,可他膝下有一女,也就是下官的侄女,卻非常厲害。能挽三石硬弓,刀馬純熟,在當地頗有名氣,而且還通曉兵法,勝我十倍。

    到時候可讓我那侄女帶領明州土兵在城外埋伏協助,定能牽制住叛軍的兵馬。」

    高傑一怔,下意識向身後一名隨從看去。

    卻聽那隨從哼了一聲,似乎不太服氣。

    高傑頓時笑了,旋即對梁可信道:「既然如此,就請梁公書信一封,我可以讓陳教頭今夜出城,殺出重圍前往明州求援。」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4 17:41
第二百二十二章方臘來了(一)

    「陳教頭?」

    梁可信的目光,越過高傑,落在了站在他身後的兩名男子身上。

    那魁梧壯碩,身材高大的人,名叫『高二』據說是高衙內的隨從,被派來協助高傑。

    他平日裡都會戴著一副青銅面具,只露出嘴巴眼睛和鼻子出來。

    『高二』?

    這名字一聽就是假名字,想來是保護而今還身陷杭州的高衙內,所以才隱姓埋名。此人神力驚人,刀法出眾,此前曾在崇德縣多次斬將奪旗,是一位了不得的虎將。

    陳教頭不是他,那應該就是另外一個人了。

    梁可信旋即看向了『高二』身邊的男子。

    那男子長的相貌頗為普通,站在那裡,一點都不起眼,彷彿一個教書先生。

    腰間,掛著一幅面具,式樣和『高二』的面具一模一樣。若非親眼見他斬將奪旗,梁可信很難相信,這個人竟然也是一位高手。

    高傑道:「陳教頭乃動靜八十萬禁軍槍棒總教頭,是家兄的心腹。」

    「陳教頭!」

    梁可信聞聽,忙拱手施禮。

    八十萬禁軍槍棒總教頭,算不得什麼,根本不入流。

    令梁可信感到震驚的是高傑後面那句話,『家兄的心腹』。殿前都太尉高俅的心腹,哪怕梁可信官拜兵馬都監,也要小心對待。人道是宰相門前七品官,高俅雖非宰相,確是位及武官之極,更是官家身邊親信,在梁可信的眼中,便如同那宰相。

    「三郎,若要突圍,還需從速。

    我見叛軍,正在休整,也是最為鬆懈的時候。現在突圍尚不算太難,若等到叛軍休整完畢再突圍的話,怕要費些手腳。還有,最好找一人隨行,到了明州也好說話。」

    「可以讓梁振隨行。」

    「梁振?」

    陳廣想了想,並未拒絕。

    「梁振身手過人,確是一把好手。」

    一聽陳廣這話,梁可信心中頓時大喜。

    他連忙把梁振找來,對他叮囑一番之後,又說道:「還有一個麻煩,若是那明州知州不肯放行,該如何是好?」

    明州巡檢司,歸屬於兩浙路所屬,平日裡聽從明州知州差遣。

    高傑想了想,扭頭對身後的一個隨從說了兩句,就見那隨從從隨身兜囊中取出一枚金牌。

    高傑把金牌交給陳廣,而後對梁振道:「家兄心繫我那侄兒,也擔心兩浙路各州官府到時候為難,所以專門向官家請來了一道金牌。凡兩浙路官員,見此金牌,如官家親臨。若有人膽敢不遵命令,可以視情況先斬後奏,一切後果自有家兄承擔。」

    有宋一朝,可沒有什麼尚方寶劍之說。

    所謂『金牌』,便是最高象徵,雖比不得尚方寶劍,卻也不會遜色太多。

    梁可信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更堅定了要投靠高俅的想法。

    高太尉果然好手段,連這金牌都請了出來,可見官家對他是何等的恩寵。

    或許高俅入不得樞密院,也做不得相公。但憑此恩寵,便足以橫行大宋的官場了。

    這,可真真是一個好靠山!

    秋意,漸濃。

    往年這個時節,正是秋高氣爽,登高眺望的好時候,更是豐收的季節。

    然則宣和二年的秋天,整個兩浙路卻處於一片蕭條和動盪中。許多地方,因為收到戰亂的影響,以至於田地荒蕪。伴隨著這場叛亂的範圍越來越廣,整個東南都處於惶恐之中。

    方七佛從嘉興返回杭州,迅速穩定了局勢。

    他帶來的三千力士,以雷霆之勢,將杭州城中的宵小清理一空,也穩定了軍心。

    李天祐不愧是方七佛最為倚重之人,在回到杭州後,立刻吞併了越州兵馬。

    本來,雙方的戰鬥力不相上下,可由於裘日新和趙毅紛紛被害,越州兵馬群龍無首。而李天祐更是手段驚人,軟硬兼施,在十天時間裡,便令所有人都心悅誠服。

    這,也讓方七佛鬆了一口氣。

    只是,高餘卻好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不見。

    方七佛有一種直覺,高餘沒有離開,而是似毒蛇一樣隱藏在杭州的暗處,隨時可能會給他致命一擊。這讓方七佛不敢怠慢,每天都出入府衙,都有百餘名親衛隨行。

    沒辦法,如果是面對面搏殺,方七佛不會害怕高餘。

    可是現在,高餘卻掌握著一手火器技能,連裘日新都死的不明不白,他怎不擔心?

    不過,方七佛卻不明白,高餘為何還要留在杭州。

    按道理說,他已經完成了使命,早該離開杭州才是,可為什麼還要留在杭州城內?

    這讓方七佛百思不得其解!

    入八月,天氣日漸涼爽。

    杭州城依舊是死氣沉沉,人口進一步減少。

    興化軍、江南東路以及廣州等地,開始封鎖物資,也使得此前連戰連勝的叛軍,變得舉步維艱起來。

    婺州統制王稟,繞開了杭州防線,向嘉興逼近。

    而江寧地區,則有大批官軍開始集結,並且嘗試著向兩浙路挺進。

    官家趙佶,命童貫出任江淮荊浙宣撫使,任常德軍節度使譚稹為兩浙路制置使,調集京畿禁軍,以及關右、河東蕃漢兵馬同時南下,對方臘等叛軍展開了凌厲反擊。

    譚稹,和童貫一樣,也是出自於內廷,是一名宦官。

    他精通兵法,為人也非常低調,常年執掌五龍寺,對趙佶忠心耿耿。

    其人與梁師成、童貫不同,不貪財,也不眷戀權勢。唯一的興趣,就是閱讀兵書。

    此次他被啟用,也是高俅推薦。

    譚稹一直到出發離開汴梁,也不清楚高俅怎就推薦了他?

    不過,他內心裡對高俅還是非常感激,所以在兵抵江寧之後,就下令手下大將楊可世發起了強攻,一舉擊潰駐守江寧的明教叛軍,並斬殺明教尊者石生,大獲全勝。

    江寧城下,硝煙瀰漫。

    譚稹催馬行進於戰場中,凡那些身受重傷的叛軍,都被他下令當場處死,不留俘虜。

    「楊將軍!」

    「末將在!」

    楊可世出身西軍,乃秦風路第二將。

    他也是此次江寧之戰的指揮,聽聞譚稹呼喚,忙上前應命。

    「今江寧雖已收復,然叛軍仍肆虐東南。

    咱家有一老友,就是高太尉……他的幼子,此前孤身前往杭州,打探叛軍動向。可現在,因朱勔老賊擅自行動,使得衙內身陷杭州。太尉雖命其弟高傑駐守嘉興,卻遠水救不得近火。故而咱家此次出征之前,太尉專門託付咱家,解救小衙內。」

    譚稹說到這裡,目光灼灼,凝視楊可世。

    「咱家欲派一支人馬,輕騎潛行,前往杭州。

    楊將軍,若能救出小衙內,對你而言,確是一樁天大機遇……卻不知,你可有對策?」

    楊可世聽聞,先一愣,旋即心中大喜。

    他眼珠子轉了兩轉,便說道:「末將麾下,有一小將名叫韓世忠,勇猛過人,且非常機敏。末將可以命他率輕騎潛行,直奔杭州,一定可以把小衙內安全的救出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5 21:49
第二百二十三章方臘來了(二)

    一夜秋雨,落葉紛紛。

    天氣越來越涼,使得人們開始換上秋裝。

    一身差役打扮的高餘,沿著錢塘門大街緩緩而行,在眾安橋頭的餛飩攤前停下腳步。

    「九郎,來一碗餛飩。」

    他操著一口道地的杭州方言,沖坐在棚子裡打盹的燕青喊了一聲。

    燕青睜開眼,看了他一下,慢悠悠走到灶前。

    距離裘日新被殺,已過去了半個月。

    杭州也從最初的動盪之中,漸漸穩定下來。

    不得不說,方七佛在明教中的威望確實不低,在回到杭州之後,他殺一批,拉攏一批,迅速把已經分裂的叛軍重新凝聚在一起。於是乎,原本混亂的杭州,也就恢復了穩定。

    高餘必須承認,方七佛確有魄力。

    在回到杭州的第一天,就架起屠刀,斬殺了百餘名叛軍,令所有人都為之恐懼。

    同時,他也在某種程度上,穩定了杭州百姓的心。

    「這廝不該去行軍打仗,若讓他坐鎮杭州的話,咱們想要殺死裘日新,絕無可能。」

    這是高餘在領教了方七佛手段之後,對燕青說的話。

    燕青對此,也頗為贊同。

    而今的高餘和燕青,都已改頭換面。

    通過湯逢士所傳授的易容術,兩人就算是行走在街頭,也不會有人對他們有懷疑。

    杭州恢復了平靜,但人手空缺。

    特別是府衙中的差役,在之前的動盪中幾乎走了大半,也造成了杭州的治安混亂。

    方七佛旋即下令,命各裡保長推薦人手到府衙裡當差。

    高餘則趁機買通了都亭的保長,並通過他的舉薦,輕而易舉就進入了杭州府衙……

    如果是在從前,高餘很難混入其中。

    可現在,杭州混亂不堪,加之有許多從外地逃難過來的難民,使得大家彼此都不熟悉。加之高餘說得一口杭州話,又有杭州的保長作保,自然也就沒有人懷疑。

    事實上,明教叛亂至今,雖說杭州依舊在叛軍控制下,但不少人也看出端倪。

    叛軍,怕是長久不得……

    一個嘉興,打到現在都還沒有打下來。

    哪怕是換了陸行兒指揮,面對嘉興鐵桶一樣的防禦,一時間也是束手無策。

    聽說,最近嘉興附近出現了一支官軍,屢屢襲擾叛軍後方,令叛軍吃了幾次大虧。陸行兒雖然派人圍剿,但那些叛軍卻非常機靈,見勢不妙就迅速撤離,逃的無影無蹤。

    嘉興,地處平原,地勢開闊。

    這支官軍全是騎兵,人數雖然不多,但確實給叛軍製造了很大的麻煩。

    除此之外,江寧戰敗的消息也傳到了杭州城中……官軍要反擊了,而且看樣子非常凌厲。雖然說江寧距離杭州還有些遠,但誰能保證,官軍不會突然間出現城外?

    所以,無人願意去給叛軍做事。

    這也是高餘花錢就成功的一個原因,保長正愁著該怎麼完成任務。更不要說,他還可以趁機賺一筆錢,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高餘公驗上的名字,叫梁四郎;而燕青則改名作晁小九。

    高餘曾問過燕青,為什麼要改這個名字?燕青則回答說:不忘天王之仇。

    對此,高餘也頗感無奈。

    他可以感覺得出來,燕青對他的恨意,遠不似他說的那麼深。只不過,他新年晁蓋恩情,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而今正處於糾結之中。這種事,高餘也沒辦法。

    燕青就是這麼個偏執之人,有些事只能他自己想開了才行。

    想得開,大家還是朋友;想不開,以後便是敵人……不過在當下,燕青至少不會害他。

    高餘做了府衙的差役,每日在街頭巡視。

    而燕青,因為一口京東口音,所以不好在府衙出現,於是就在眾安橋頭擺了個餛飩攤子。

    他心靈手巧,做得一手好菜。

    特別是在如今的局勢下,許多當初在瓦子打把勢賣藝的人,因為瓦子關閉,加上戰亂不止,跑也不知道該跑去何處。為了求個溫飽,許多人只能尋找別的生路。

    這些人中,不泛北方人。

    反正在杭州人眼裡,北方話都是一個強調,也聽不出什麼區別。

    在加上高餘在府衙中動了手腳,於是燕青也就順理成章的,在眾安橋頭開始了營生。

    「近來情況如何?」

    燕青煮好了小餛飩,點了兩點豬油,用滾水化開,放在了高餘面前。

    高餘吃了一口,向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後才說到:「嘉興那邊情況還好,看樣子還能再撐一段日子。倒是杭州這邊,感覺風聲越來越緊,叛軍數量也在不斷增加。」

    「聽說,是吃了敗仗。」

    「朝廷兩路兵馬齊出,看樣子是要準備反攻了。

    這段日子,你要小心一點,莫要暴露了行藏才是。」

    「誰又會注意我一個擺攤子的?」

    燕青一笑,旋即臉色微沉:「只是我聽說城裡糧價又漲了,看樣子朝廷已經開始對叛軍進行封鎖。我估計過些日子,糧價還會漲……咱們究竟要在這裡等到何時?」

    高餘聽得出來,燕青有些擔憂。

    他想了想,道:「先別著急,且觀察一下。

    我聽說,王稟的兵馬很快就要抵達嘉興,一旦嘉興戰事獲勝,杭州定會是下一個戰場。我估計,也不會太久……畢竟朝廷已經開始反擊,相信很快就會兵臨杭州。

    到那時候,我們伺機而動。

    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咱們只能堅持住……而且,我也想看看那位聖公,究竟是何模樣。」

    高餘覺得燕青偏執,其實他自己何嘗不也是偏執狂。

    為了報仇,他孤身來到杭州。算算時間,已經有小半年之久。他殺了裘日新的四個徒弟,殺了裘日新,也算是為師父報了仇。可是他卻不願意離開,因為還有一個方臘,讓他唸唸不忘。他也知道,而今的局勢,想要殺死方臘,幾乎不太可能。

    且不說方臘的身手比裘日新高,關鍵是他也有了防範。

    身為明教之主,身邊一定有很多高手。

    高餘很想殺了方臘,卻不代表他會莽撞行事。在方臘已經有所地方的情況之下,刺殺方臘,會比殺死裘日新更難。高余清楚這一點,可是他又有些不太甘心離開。

    哪怕殺不死方臘,看著他敗亡,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高餘而今的責任,就是負責錢塘門大街一帶的治安。

    吃了餛飩,他就離開了攤子,裝模作樣的沿街巡查一番之後,便慢慢悠悠返回縣衙。

    「大家這是怎麼了?」

    回到縣衙,就看到衙門裡的差役公人,一個個行色匆匆,看上去非常忙碌。

    所謂的當差,說穿了就是做個樣子。杭州如今已經恢復了平靜,哪有許多案子發生?只不過差役們行走在街頭,百姓們會覺得心安,不至於再像前幾日那樣惶恐。

    所以當差以來,大家都很懶散,全不似現在這般模樣。

    高餘攔住了一個認識的差役,低聲詢問。

    那差役道:「你還不知道嗎?聖公已經抵達餘杭,明日一早就會到達杭州。

    方尊者剛才傳令過來,讓所有人全部出去巡視,務必要保證明日聖公抵達時,不會發生差池。四郎,你快去領衣服吧。上面吩咐了,明日所有人都必須要衣著整潔。」

    差役是個碎嘴子,絮絮叨叨說個沒完。

    只是高餘已無心再聽下去,腦海中只迴盪著一個聲音:方臘,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9 00:19
第二百二十五章 名不副實(1)

    方臘,要來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當高余聽聞方臘即將抵達杭州的消息時,還是懵了……

    對方臘,高餘恨意滿滿。

    畢竟師父死在方臘的手裡,他怎可能不心懷恨意?

    可要說恨之入骨,卻遠遠達不到。他對方臘的恨意,甚至還達不到裘日新的一半。

    畢竟,當初裘日新和他接觸過,有所瞭解。

    但方臘,他甚至記不太清楚對方的樣貌,只依稀記得,那天晚上師父帶他突圍時,有一個雄壯粗豪的男子帶頭阻攔。那個人,應該就是方臘,不過並沒有留下深刻印象。

    張懷清的死,並非方臘的大手印所致。

    他的真正死因,是裘日新的七毒劍所傷。方臘的大手印,至少耗盡了張懷清的精氣,無法壓制住七毒劍的毒。所以,說一千道一萬,那罪魁禍首隻能是裘日新罷了。

    若非裘日新,張懷清不可能被方臘所傷。

    若非七毒劍,張懷清就被方臘打傷,也不至於死去。

    而今,裘日新已經死了,甚至連他那所謂的『七毒』一脈,都被高余徹底剷除。高余之所以留下來,最重要的還是希望能夠做一些事情,令杭州早一日恢復太平。

    殺死方臘,不過是一個藉口罷了!

    但是當方臘真的要到來時,高余內心裡還是有一種壓抑不住的衝動。

    殺,還是不殺?

    高余萬分糾結……他當然想殺了方臘,可是他也知道,要殺死方臘,絕非一件易事。

    君不見,當晚杭州十門就全部封鎖。

    其中北關門那邊,更是被方七佛所屬的明教力士所接管。城門內外十里地,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全部都是有明教力士負責看守。如此情況,高余又怎可能得手?

    「衙內,冷靜一下,千萬別衝動。」

    高余領了一身新衣之後,配上腰刀,重又走到街頭。

    杭州街頭,依舊是冷冷清清。

    燕青已經準備收攤了,見到高余再次出現,也不禁一愣,於是把手裡的活計停下。

    攤子前,沒有人。

    高余把方臘抵達的消息,告訴了燕青。

    燕青一聽高余又想冒險行刺,便忙不迭阻止。

    「我知道你想殺死方臘為你師父報仇,可現在的情況,已非當初裘日新抵達時可比。

    且不說其他,單只是那北關門守衛森嚴,你就無法靠近。

    若想要近身刺殺,和你我二人之力,也未必能夠得手……所以,切不可輕舉妄動。」

    高余想到這裡,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燕青說的有道理,方七佛可不是那沈剛可以比擬。有了裘日新前車之鑑,他怎可能會沒有防備?說不定在那北關門附近早已安排了伏兵,只等他和燕青自投羅網。

    「我明白。」

    高餘點點頭,靠著橋頭的石欄杆。

    他沉默片刻後,低聲道:「明日你不要再出攤了,估計方臘抵達之後,少不得會有整頓。我今晚也無法回去,衙門裡讓我當值。縣衙和府衙都已戒備起來,最近兩日,最好是小心一些。咱們先看看,那方臘抵達杭州之後,究竟要做什麼打算。」

    見高余放棄了動手的念頭,燕青總算是鬆了口氣。

    他和高余又聊了幾句,看有人出現,便轉身走進攤子裡收拾,而後推著車離開了眾安橋。

    高余站在橋上,低頭看著橋下流淌的浣沙溪,眼中閃爍異彩。

    +++++++++++++++++++++++++++++

    這一夜,無事。

    按照高余的想法,方臘會是在天明後抵達。

    可是到了寅時,北關門方向突然間變得燈火通明。

    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從北關門方向傳來的人喊馬嘶聲……高余正在和一個差役在八字橋附近巡視,聽到那聲音,他愣了一下,旋即就反應過來,是發生了什麼情況。

    「聖公來了嗎?」

    「應該是!」

    那差役手搭涼棚向北關門眺望,笑著道:「這杭州城附近,全都是咱們的人馬。若是有官府兵馬出沒,肯定會得到消息。這個時候,有這個響動,定是聖公抵達。」

    「這個時辰……」

    「這個時辰,才安全啊。」

    差役名叫白大仁,是湖州人氏。

    他已年過四旬,因為湖州兵亂,於是逃至杭州投奔親戚。

    此次方七佛徵召人手,他主動報名。倒不是說他對明教心懷好感,而是他若出來應徵,親戚家就可以不必在派人手出來,同時還可以得到幾畝水田,所以才主動前來。

    四十歲的人,因戰亂不得已遠赴他鄉。

    白大仁現在想的,是能夠讓妻兒在杭州安頓好,至於以後的事情,他也懶得考慮。

    他和高余關係不錯,經常會一起巡視。

    高余忍不住問道:「這個時辰,怎地就安全了?」

    「呵呵,想想那裘日新是怎麼死的吧……別看尊者命人嚴加守護,可是那刺客,卻能飛天遁地,而且還有召喚天雷的手段。聖公即便有本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個時候進城,誰都不會想到,而且行人稀少,刺客想要靠近,絕非一樁易事。

    走走走,咱們也過去看看熱鬧。

    待會兒聖公一定會從後市街路過,說不定還能看到他老人家的樣貌呢。」

    白大仁是個喜歡湊熱鬧的性子,拉著高余走到街口。

    此時,後市街沿路都有明教兵馬列隊守候,高余和白大仁根本到不得街邊,所以只好站在橋上踮著腳尖眺望。後市街兩邊,燈火通明。士兵們手持火把,把街道照映得通通透透。

    一隊兵馬,從北關門方向緩緩行來。

    那兵馬盔明甲亮,看上去極為雄壯威武。

    正中央,有一定黃羅傘蓋,傘蓋下方,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跨坐一匹白馬,在十幾個人的簇擁下緩緩行進。方七佛,也赫然在其中,就跟隨在那男子的身後……

    「看清楚了嗎?看清楚了嗎?」

    由於距離遠,白大仁看不太清楚,於是詢問高余。

    而高余的眼力,確好過白大仁。雖然隔著一段距離,卻能夠看清楚後市街上的動靜。

    那人,似曾相識!

    當日高余被張懷清保護著突圍,並沒有看清楚方臘的樣貌。

    印象裡,只記得那人身材高大,頗有幾分豪壯氣概。但而今遠遠看去,高余卻感到有些失望。在他的觀念中,方臘既然被稱之為聖公,統帥幾十萬明教教徒,應該是一個很有威嚴的人才對。可是現在……雖說距離有點遠,但依舊能看的很清楚。

    那個被簇擁在中間的人,應該就是方臘。

    可感覺著,似乎很難與他印象中的『聖公』吻合。

    怎麼說呢,有一股子頹然死氣……也許是火光的作用,反正在高余看來,方臘的氣色並不是很好,面孔呈現出一種蠟黃色,好像是久病不癒的病人,全無他想像中,那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豪裝。雖然他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但是英氣全無。

    高余腦海中,突然迴響起了方七佛曾經說過的一句話:當日張懷清突圍,傷了『聖公』。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渾不在意。

    在高余看來,即便是方臘受傷,以他的條件,一年下來,怕是早已經痊癒了。

    可是……

    莫非,方臘是被師父的『太乙綿掌』所傷?

    張懷清有一門絕技,號『太乙綿掌』,據說是龍虎山不傳之秘,只有天師血脈弟子,才有機會學習。師父生前對他這門功夫頗為自得,曾多次在高余面前自誇。

    不過,高余從未見張懷清使過,所以也只知道這門功夫陰毒至極,但究竟是怎樣的威力,卻不太清楚。可如今想來,若師父真有這門功夫,當時突圍,一定會施展出來。

    若方臘是被『太乙綿掌『所傷的話,那他的麻煩可就大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9 00:19
第二百二十五章 驚聞(2)

    明教,絕非鐵板一塊。

    身手高明,固然可以威懾他人,但要說統領一教……說實話,身手的高低並不重要。

    但是,如果這個人有傷,並且是被診治一年,也未能痊癒的舊傷……

    高余覺得,事情似乎變得有趣了!

    +++++++++++++++++++++++++++++

    「監視方臘?」

    燕青看著高余,似乎在問他:你想幹什麼?

    高余道:「小乙哥,我覺得方臘身上可能有傷。」

    「哪有如何?」

    燕青目光中,流露出疑惑之色。

    「若明教未起事,他有沒有傷都不重要。

    可現在,明教攪動兩浙路叛亂,已不再是單純的教派。一個身體健康的聖公,會讓無數人感到放心。可若是方臘傷勢未癒,或者過重的話,又能否壓制住他的手下?

    之前他大敗郭師中,按道理說應該乘勝追擊,攻克明州。

    可是,他卻突然停止攻擊,反而命呂師囊接掌兵事,自己匆匆返回杭州……我總覺得,這件事情裡有蹊蹺。杭州不靖,也許是一個原因。可如果他能攻克明州的話,勢必會令叛軍聲威大震。方七佛雖說戰事不利,但穩定杭州局勢卻已足夠。

    方臘為什麼放棄大好局勢,卻返回杭州呢?

    小乙哥,你不覺得有古怪嗎?」

    「你是說,他來杭州,另有目的?」

    「我現在不敢肯定他是否另有目的,但是從我黎明前見他的樣子,身體應該不好。

    我不是讓小乙哥你行刺,而是讓你想辦法盯著方臘。

    其他事情你不必做,只看他都在做什麼就好……我覺得,這件事情,應該難不住你。」

    如果是刺殺方臘,燕青絕不會答應。

    他的身手的確是很高明,但要說刺殺方臘,並沒有把握。

    可要說監視……這對燕青而言並不困難。他本就擅長那種潛伏打探消息的本事,若只是監視方臘的話,倒也簡單。只不過,他不太明白,高余為何讓他監視方臘?

    「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這事情有蹊蹺。」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去監視他好了。」

    ++++++++++++++++++++++++++++++++

    方臘大張旗鼓的抵達杭州,同時還帶來了五千兵馬。

    這,足以令原本士氣有些低迷的叛軍,復又振作起來。在叛軍的心目中,聖公方臘,是大明尊轉世,將會帶領他們共享大光明。他的到來,無疑在很大程度上,掩蓋了嘉興戰事不利和江寧失守所產生的影響,也讓原本慌亂的軍心,迅速穩定。

    而對於杭州百姓而言,方臘的到來,似乎也沒有給他們的生活帶來太多的影響。

    相反,治安變得更好了!

    街上巡邏的兵馬增加,在很大程度上,令那些潑皮閒漢不敢再肆意妄為。

    這,似乎是一件好事情,杭州的百姓,也因此變得輕鬆許多,不再似之前那麼提心吊膽。

    可是,高余卻發現,事情並不似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又是三天過去,燕青突然反悔住所。

    「衙內,你猜的不錯,那方臘的確是受了重傷。」

    這三天,燕青神出鬼沒。

    高余也沒有去打聽他準備怎麼監視方臘,因為他相信,燕青有足夠的手段去完成任務。

    「確定?」

    「他就住在府衙內,守衛非常嚴,我根本無法靠近。

    不過,我發現他每日膳食中,會有許多大補之物,同時還發現,他所使用的藥品中,不泛補充元氣的藥材。給我感覺,他應該是受了一種極為陰毒的傷,使得元氣虧空,不得已需要大量的藥材補充元氣……衙內,你當初是怎看出,他受了重傷呢?」

    高余聞聽,頓時笑了。

    他沒有立刻去回答燕青的問題,問道:「那他這幾日,都在府衙中作甚?」

    「感覺……他就是在養傷。」

    「那方七佛可有什麼異常之處?」

    「方七佛嘛……」燕青想了想,道:「方七佛倒是每天都會去拜見方臘,不過給我感覺,他們似乎產生了一些分歧。今天我看到方七佛離開方臘住處時,臉色非常難看。」

    方七佛和方臘內訌?

    應該不可能!

    高余瞭解方七佛,他不僅僅是方臘的族弟,同時也是方臘最瘋狂的擁躉。

    他之所以臣服於方臘,不僅僅是因為方臘財大氣粗,武藝高強,更因為他對方臘的崇拜。

    依照著方七佛的脾氣,方臘的指使他會毫不猶豫的執行。

    但究竟是什麼事情,令他和方臘交談之後,臉色難看的離開呢?

    高余覺得,那一定不會是一件小事。

    「小乙哥,可有辦法知道方臘和方七佛在做什麼事情嗎?」

    燕青搖搖頭,露出為難之色。

    他苦笑道:「這個很難……方臘為人非常小心,哪怕是在府衙中,他的住所周圍,全都是他的手下負責警戒,根本不相信其他人。而方七佛,也是個小心的人,他的住所和公房,也都有人警衛,我根本無法靠近……不過,小乙哥你說的也沒有錯,方臘這次過來杭州,一定是有別的目的。」

    兩個人相視而坐,久久不語。

    良久,燕青道:「這樣吧,我回去繼續監視,若是有辦法接近,會設法打探消息。

    不過,你也要多留意。

    別看方臘閉門不出,但如果他有其他目的,一定會在城裡有所行動,你要多加小心。」

    高余道:「小乙哥放心,我會加以留意。」

    繼譚稹攻克江寧,不久之後,童貫率領西軍,以劉鎮為先鋒,攻克鎮江,令江南嘩然。

    與此同時,王稟所部,也兵臨嘉興,意圖合圍陸行兒所部。

    那陸行兒卻極為狡猾,在覺察到王稟的意圖之後,果斷放棄了繼續圍攻嘉興的意圖,迅速南下,退守至崇德,並且向杭州發來戰報,懇請方臘盡快做出決斷出來。

    嘉興之戰失利,朝廷兩路大軍卻節節取勝。

    局勢,似乎在一夜之間發生了巨大變化。

    然則杭州這個時候,卻依舊平靜……

    「衙內,出事了!」

    這一夜,高余巡視完畢街道,在縣衙交差換班之後,一個人返回了都亭的住所。

    沒想到燕青已經等候多時,高余才一進屋,他就立刻迎上前來。

    「出什麼事了?」

    高余可從未見過燕青如此驚慌的表情,連忙問道。

    燕青道:「方七佛,死了!」

    「啊?」

    高余乍聽這消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好半天,他冷靜下來後追問道:「方七佛死了?他怎麼會死了?是誰殺死了他呢?」

    傍晚時,他還看到方七佛帶著人在城中巡視。

    可現在燕青卻說他死了……高余又怎可能不感到吃驚?

    燕青穩住心神,輕聲道:「是方臘!」

    「方臘?」

    「方臘,殺死了方七佛!」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9 00:19
第二百二十六章生死之謎(1)

    高餘猜想到了各種結果,唯獨沒有想過,方臘會對方七佛動手。

    要知道,方七佛不僅僅是明教的忠實信徒,更是方臘的族弟,從一開始就跟隨方臘,算是方臘最早的跟隨者。而且,他對方臘也極為忠誠,哪怕能力略顯不足,但也不至於方臘下手殺死方七佛。所以,當高餘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禁有些茫然。

    「為什麼?」

    他看著燕青,吃驚問道。

    燕青則苦笑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

    今天他們去了一趟後宅,就是之前,你說方七佛存放金銀財寶的那個院子。之後兩人出來,就神色不太對勁。而後後宅的守衛就被方臘全部撤換,換成了他的人。

    晚飯後,他們兩人去了書房。

    我當時的藏身處,距離書房有點遠,只聽到他們隱約的爭吵聲。

    後來方七佛氣沖沖走出來,方臘在他身後,突然一掌擊中了方七佛的後背,方七佛便吐血倒地……由於情況有點混亂,所以我沒有看太清楚,然後就跑回來等你。」

    「後宅?」

    高餘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那後宅房間裡,疊摞得滿滿噹噹的箱子。

    那房間,他一共去了兩次。

    第一次是抽取了四箱黃金,被光陰蟬霸佔,並將光陰限界的面積擴大。

    之後高餘又偷偷潛入房間,抽取了近二十箱的黃金。那房間裡的黃金,至少有百餘箱,疊摞在一起。由於房外有人守衛,高餘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所以只抽取了最外面的黃金。之後,他就搬離了府衙,又刺殺了裘日新,再也沒機會竊取黃金。

    這段時間的事情也比較多,高餘差點就忘記了此事。

    而今,聽燕青提起,他才想起那府衙後宅中,還囤積著大量的黃金呢!

    高餘倒不是一個貪財的人。

    跟隨師父四處流浪,讓他養成了一種錢夠花就成,頗有些視錢財如糞土的態度。

    可是,光陰蟬卻貪財如命。

    兩次盜取的黃金,都被光陰蟬拿走了。

    雖然,光陰蟬又相應贈予了高餘一些技能,但是在高餘看來,那些技能略顯雞肋。

    專家級弈棋專精技能,專家級醫術專精技能!

    這兩個技能聽上去似乎不差,但是就目前而言,高餘倒是更希望光陰蟬能給他一些拳腳功夫的技能,讓他的自保能力再增加一些。可惜,光陰蟬並沒有如他所願。

    黃金,黃金……

    高餘怦然心動。

    如果能把那一百多箱的黃金全部盜取過來,也不曉得光陰蟬還會給他怎樣的贈予呢?

    這念頭一起,就讓高餘有些抑制不住衝動。

    好在,他最終還是把這種念頭按捺下去,因為就在他念頭升起的一剎那,內心裡卻突然間產生出一絲絲的驚悸。也正是這種驚悸,令高餘最終還是放棄了那衝動。

    「衙內,衙內?」

    「啊?」

    燕青的聲音,讓高餘從沉思中清醒過來。

    他用力搓揉了一把臉,暗自警告自己道:師父生前說過,鳥為食亡,人為財死。光陰蟬固然能給我帶來各種能力,可如果為了滿足它的需求而丟掉了自己的性命,著實不划算。

    嗯,絕不能為光陰蟬所控制!

    否則長此以往下去,他早晚會變成了光陰蟬的傀儡。

    這念頭一起,高餘頓感念頭通達許多。

    與此同時,他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喜悅。那是光陰蟬的喜悅,它似乎非常滿意高餘的這種覺悟和想法。同時,在瞬息之間,高餘更感覺到他的頭腦,格外的清爽。

    不對!

    高餘想到了一些事情。

    「小乙哥,你確定是看到,那方七佛死了嗎?」

    「是啊!」

    「那不對啊。」

    「怎地不對?」

    高餘想了想,輕聲道:「那方臘雖說是明教聖公,但其麾下各地尊者,大都是自成一脈。杭州是方七佛所屬,不說別的,只說那李天祐,素來惟方七佛之命是從。

    如果我是方臘,殺了方七佛之後,一定會對李天祐下手。

    可是,根據你的說法,方七佛已經死了這麼久,可方臘卻遲遲沒有行動,依舊是任由李天祐掌控城中治安……要麼,他已經拉攏了李天祐,要麼這裡面還有玄機。」

    「你的意思是……」

    高餘道:「我感覺,那方臘一定另有目的。

    方七佛……我還是不太相信他死了。我總覺得,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蹊蹺。小乙哥,你繼續監視方臘,我會加緊對城中的巡視。這件事不會那麼簡單,一定有問題。」

    李天祐會被方臘收買嗎?

    高餘覺得,不太可能……

    他跟隨過方七佛,並且在一段時間裡,方七佛對他是信任有加。

    也正因此,高餘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內幕。在許多人看來,李天祐首先是明教弟子,其次才是方七佛的手下。可實際上,高餘卻知道,李天祐對明教的態度,其實很一般。他並不信奉什麼大明尊,也不覺得有什麼大光明。李天祐之所以跟隨方七佛,是因為方七佛對他有恩,有天大的恩情,使得李天祐死心塌地的跟隨。

    據說,李天祐出身農家,因天生神力,於是被當地一所寺院的和尚看重,並傳授拳腳武藝。

    後來他家中出了變故,父母被人害了性命。

    李天祐報仇未遂,險些喪命,被方七佛所救。方七佛知道了李天祐的身世後,不但收留了李天祐,還幫他報了父母之仇。在那之後,李天祐就一直跟隨在方七佛身邊……

    如果方臘害了方七佛的話,李天祐不可能無動於衷。

    高餘都知道李天祐和方七佛的關係,身為方七佛的族兄,又怎可能不瞭解其中內幕?

    如果方臘殺了方七佛,那一定會對李天祐動手。

    亦或者,李天祐得知方七佛被害的消息,也一定會為方七佛報仇。

    可是到現在,杭州城裡風平浪靜……也許,是李天祐還沒有得到方七佛被害的消息。但在高餘看來,那方臘乃是梟雄,又怎可能對李天祐不聞不問,甚至放任他繼續統帥兵馬?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所以,高餘在思忖許久之後,決定再觀察一下。

    「衙內,莫非以為方七佛沒死?」

    燕青有些不太高興,看著高餘問道。

    高餘道:「我現在還無法確定,只是感覺此事頗有蹊蹺。

    小乙哥也說,你是遠遠看到。你只看到方臘出手偷襲方七佛,而後方七佛倒地不起,卻無法判定,那方七佛是不是真的為方臘所殺。生見人,死見屍……而今咱們身處險地,更要謹慎小心。在未曾判定方七佛是真死之前,我們還是繼續觀察。」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9 00:20
第二百二十七章 端倪(2)

    第二天,府衙方面傳出了方七佛死亡的消息。

    按照府衙方面的說法,方七佛是猝死。由於此前事務繁忙,令方七佛極為辛苦,以至於操勞過度而亡。

    這個說法,被大多數人所認可。

    畢竟前些時候,杭州接連動盪,而方七佛還參加了崇德和嘉興之戰,的確是很辛勞。

    可是,高余卻嗤之以鼻。

    方七佛的身體強健,怎可能是操勞過度而死?

    這個藉口,只要是熟悉方七佛的人,就絕不會相信。偏偏,杭州上下卻對此毫無疑義。

    別人不懷疑也就罷了,長年跟隨方七佛的李天祐也不懷疑,那就奇怪了!

    之後兩天,高余和燕青有碰了一次面。

    「方七佛的屍體不知所蹤,據說是當晚就被人送回青溪。」

    「我要相信,那我就是傻子!」

    高余冷笑一聲,連連搖頭。

    方七佛是睦州青溪縣人,按道理說死後屍體送回青溪,這叫做葉落歸根,聽上去似乎很正常。

    但是,高余卻不認同。

    「小乙哥,你不要再監視方臘了。」

    「嗯?」

    「方臘一定覺察到了你的存在,所以想要藉機引我們出現。

    我覺得,他之所以上演一出所謂的偷襲殺人,就是想要把咱們引出來……當然,他對方七佛一定另有安排。從明天開始,你繼續在眾安橋那邊擺攤,咱們靜觀其變。」

    高余說不出是什麼原因,但直覺告訴他,方七佛一定沒死。

    方臘之所以要演這麼一齣戲,很可能是他覺察到了什麼,所以才想要借方七佛假死之事,引高余和燕青出現。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直覺,非常奇妙。

    那天,高余念頭通透之後,大腦莫名清爽。

    隨後他就發現,他的腦域開發值,已經達到了十五。

    這個數字,究竟代表著什麼樣的意義?高余不太明白。但是,當腦域開發值達到十五之後,他的直覺越發敏銳,同時思路也變得越來越清晰,頭腦更變得格外聰慧。

    耳聰目明,大體上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有時候,高余甚至覺得,那些技能雖然厲害,卻好像比不上腦域開發帶來的好處。

    「那你說方七佛沒死,又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但是……」

    高余輕輕搓動手指,半晌後道:「總之,方臘這樣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我們必須要小心。」

    「好!」

    見高余說的如此篤定,燕青也就沒有再多問。

    從之前高余所作出的分析來看,應該沒有什麼錯誤。

    君不見,李天祐依舊把持著杭州城軍務,沒有任何的變化。過勞死?這要是換做其他人,或許很正常。但若是方七佛,明顯有很多疑點,為何李天祐卻視而不見?

    答案,只有一個!

    以李天祐和方七佛的關係,若方七佛之死有疑點的話,他怎可能無動於衷?

    而方臘,更不可能讓他繼續執掌軍務……除非,方臘腦子壞了,想要自尋死路。

    「衙內,咱們便什麼都不做嗎?」

    「靜觀其變,咱們當務之急,是要知道方臘的打算。」

    「明白。」

    ++++++++++++++++++++++++++++++++

    杭州,依舊是風平浪靜,沒有任何變化。

    而杭州外部的局勢,卻開始一天天,變得危急起來。

    童貫率部長驅直入,一路攻城掠地。

    叛軍雖然竭力抵抗,奈何官軍此次來勢洶洶,加上是童貫和譚稹所率領的兵馬,儘是京畿禁軍精銳,以及西軍蕃漢精銳。兩路兵馬齊頭並進,總兵力幾近五萬人。

    比之叛軍規模,這個人數似乎處於劣勢。

    可要知道,禁軍裝備精良,西軍身經百戰。

    這幾乎是集合了朝廷最精銳的兵馬,哪怕只有五萬人,但面對數倍於己方的叛軍,卻毫不畏懼。叛軍號稱有二十萬人馬,可說到底,多為烏合之眾。其中更不泛有被叛軍裹挾的良家子弟,所以當官軍抵達之後,許多叛軍在陣前倒戈相向……

    如此一來,叛軍自然一觸即潰,連連敗退。

    細雨,靡靡。

    這一場秋雨,使得杭州的氣溫再次降低。

    江南的秋雨一旦開始,就連綿不斷。雨不太大,但卻足以讓人們感到莫名的低落。

    前方戰事的失利,令杭州上空,瀰漫著一種恐慌氣氛。

    高余和白大仁穿著雨披,站在鹽橋上,靠著橋欄杆,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閒話。

    「原以為這伙賊人有多厲害,沒想到這麼快就不成了!

    還明尊轉世,我呸……唉,可到頭來,卻苦了咱們這些人,到時候難免一個反賊之名。」

    白大仁情緒有些低落,臉上更滿是灰敗之色。

    高余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如今叛軍節節敗退,陸行兒更被困在崇德。

    而呂師囊在明州戰事也不順暢,鄭魔王按兵不動,遲遲不肯向杭州靠攏。陳箍桶戰死,石生戰死……這兩天聽到的消息,令人難免覺得喪氣。白大仁當初當差,也是為了尋一條生路。可現在,看這情況,生路沒有找到,卻走上了一條必死之路。

    他本就是一個普通人,在這種情況下,又怎可能提起精神?

    高余輕輕拍了拍白大仁的肩膀,低聲道:「哥哥放心,我一定會設法,保你性命。」

    「哈,有四哥這句話,我就滿足了。

    不過,聽哥哥一句勸,將來若是覺察不妙,千萬別逞強,該跑就跑。若我真的有個意外,你記得幫我照顧你家嫂嫂和侄兒。若如此,哥哥便是死了,也念你的好。」

    「誒,哥哥休說這喪氣話。」

    「四哥,我這話,也只是說給你聽。

    咱們認識雖然不久,但我看得出,你是個好人。

    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聖公已經開始著手撤離杭州了……」

    高余聞聽一怔,做出吃驚模樣道:「這種事情,哥哥又怎知曉?」

    「我呢,有一個同鄉,而今是清波門內的都頭。論輩分,他還要喚我一聲老叔……昨日我與他吃酒,他偷偷告訴我說,這兩天晚上,清波門都會秘密開放。有很多車輛往外走,出了城門之後,往長橋方向走,運送的都是金銀財寶,多不勝數。」

    「不是吧,你那侄兒又怎知道?」

    「哼,他也是在偶然間發現,不過不敢張揚。

    若非他昨日吃多了酒,也未必和我說這件事……他還說,那些車馬滿載而出,天亮之前就會返回。雖說車上搭著棚子,確都是空車。他說,那車輪碾過的痕跡,就能看的出來。」

    高余心下,倒吸一口涼氣。

    白大仁的這個消息,實在是太及時了。

    方臘要跑?

    高余覺得,這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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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